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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清门,王家彦奉召入宫面圣,崇祯帝见其满脸疲色赐茶赐座,王家彦受宠若惊连连谢恩。

    “白天城外事无巨细说与朕听,清军此时又到了何处?”崇祯帝一天心念念的就是这事。

    王家彦清了请嗓子娓娓道来:东厂四营练兵磨刀,分兵数路在京城周围猎杀清军探马,一度远离三四十里地,遇鞑子兵数十围而歼之,鞑子兵凶悍寻常人马根本不是对手,但有东厂四营坐镇,岂能任其嚣张,先是一顿暴虐后待其力疲再交由京营的这些菜瓜们上去砍杀。

    人多势众又有东厂四营坐镇,一时士气如虹,北路竟一度奔至顺义境内……一个下午大杀四方至傍晚回兵,斩鞑子百余人。

    崇祯帝闻言大喜,他才不管出动多了人马,但只要杀了鞑子就开心。

    只是这开心并未维持多少会,随后王家彦汇报军情:马科的人马在平谷被鞑子迎头痛击撤回昌平,东边唐通一路风尘仆仆刚至平谷遭遇鞑子大军,疲惫不支无心恋战,幸好先鞑子兵一步入城闭门坚守,鞑子一边围城一边四下出兵掠劫。

    “顺义县如何了,您们兵至于顺义时未逢鞑子大军么?”崇祯皱着眉头问道。

    王家彦用力点点:“隔城逢而未战”

    崇祯帝大惊:“真碰到的了,怎么没打呢……”话出口他就感觉后悔,为什么没打心理没点b数么,这些菜瓜以多欺少猎杀小股探马还行,和人家的主力部队打是嫌己方人头多么。

    王家彦略显尴尬:“臣等进入顺义县境十余里时,本欲去城下走一遭,却得报情报,鞑子万余主力在顺义城北十余休整,率队的宫字营几个公公略一商议,便下令回京……皇上,臣当时所率京营人马仅分散四下加上跑了三四十里地……”

    “别说了,朕知道了”崇祯打断他:“行军打仗的事满朝无人能出常宇之右,他怎么说你们听令行事便可”。

    随即挥退王家彦,令人召常宇进宫。

    一个下午发生了太多的事,城外的官兵狩猎所获喜人,城内也快被吴孟明的热度给掀翻了,但这些丝毫都不影响东厂的小督主常宇睡觉,当真是睡的个自然醒。

    直至傍晚时起来洗漱,方三送来可口饭菜,春祥在旁边汇报各路情报,常宇边吃边听,闻的清军西路打退马科逼近昌平,东路把唐通围在平谷,中路下顺义竟面无表情,急的春祥嚷嚷:“大哥,都这当口了,您还吃的下?”

    常宇抬头看了春祥一眼,呵呵笑着:“我饿呀,鞑子来了我也得吃饱饭才有力气打,行了,说点城中的事”。

    “城里的事?哎呀我去,简直翻天了”春祥把八达通商会联手数十商家募捐以及吴孟明搭台唱大戏挟舆论道德绑架逼勋贵捐款的事说了,听的常宇快笑出眼泪了:“吴孟明这厮,我就一直很喜欢他,贪钱会来事”。

    春祥也是苦笑摇头:“之前以为他只是个爱财小人,现在才知道会来事,大哥您知道么,这厮真的挨家挨户去要银子了,他说个数少一个字都不行,谁不给就是不给他面子,他也不给谁面子,就在谁府上闹,堂堂一个锦衣卫指挥使,成了个泼皮,偏偏还没人管的了,敢去管”。

    常宇摇摇头大笑:“他现在不是指挥使,是吴孟明,若是指挥使的话此时那些朝堂上的大佬弹刻的奏折走能堆满乾清宫了,他越是无赖,那帮人越拿他没办法”。

    正说话间,便有宫内太监至于衙门:“常公公,皇上召您入宫”。

    乾清宫中,常宇束手而立,崇祯帝让王承恩给他搬了个凳子,推辞几番后常宇落座,崇祯帝强颜欢笑:“睡的可好?”

    “臣近日太过疲惫还请皇上恕罪”常宇赶紧起身道,崇祯微微一笑:“朕知你劳累并非有责怪之意”说着挥挥手示意常宇坐下又道:“据最新情报鞑子从密云南下先占怀柔又分兵三路入昌平,平谷,顺义三县境内,怕是明儿一早便会兵临城下了,你为何按兵不动?”

    “以逸待劳,京中官兵不堪重用……”常宇把他的全盘计划托出,崇祯听了沉默半响,长叹一声:“你是打算牺牲京畿数县来下这盘棋”。

    “皇上,鞑子数次入关,哪一次不是盘旋数月半年之久,荼毒府州不计其数,孰大孰小一目了然,何况眼下吾等兵力不济,硬碰硬实乃下策,只能围追堵截,把损失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常宇耐心解释。

    崇祯帝长叹:“起身走到窗边,一草一木,一子一民皆朕心头肉,失之痛心,但朕也清楚有些事避免不了,朕非责怪之意,行军打仗怕是此时大明无人能比的过你,该怎么做你就做,朕信你!”

    一句朕信你,差点让常宇飙泪,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的洗洗刷刷缝缝补补为了啥,为的不就是大明江山,为的不就是你老朱家。有崇祯这句话,再辛苦些也算值了。

    “守株待兔也罢,以逸待劳也好,此时鞑子就在咫尺之遥,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城外耀武扬威,还有周遇吉黄得功的援兵何时能到,为何南边没了消息,那闯贼可是已逃出包围圈了?”崇祯说着说着便显得急躁起来。

    常宇起身安抚:“一切皆在掌握之中,最快的一支援兵已至五十里外休整,至于闯贼那边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而且他已经传令在河南境内徘徊遛弯的刘良佐北上堵截,即便闯贼闯过高杰那关,前边还有一关,这千里回家路,不可能让他轻松,不死也要扒层皮”。

    “至于鞑子最快明日可兵临城下”常宇则嘿嘿一笑:“不临城如何募银子,皇上是要那几分薄面呢,还是要银子?”

    “要银子”崇祯很果断,不过心气还是不那么的顺。

    “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崇祯帝有时候真的想指天怒骂,老子到底得罪你啥了,大明到底怎么你了,非要搞出那么多事,冬天冷到窒息冻死冻伤无数,夏天干旱千里失收,饿殍遍野,又有鼠疫肆虐,蝗虫成灾,加上贼人造反,鞑子入侵,搁谁谁受得了啊。

    常宇见他一脸悲恸之色,心下不忍连连安抚:“皇上您气色不好,一定要多休息,您和那些朝官管好民政,用兵之事,只要臣不死,不管是李自成,张献忠,还是那多尔衮早晚有一天臣提着他们的狗头挂在城头给您瞧着”。

    崇祯闻言面露喜色:“朕等着这天”随即又是叹息:“兵事虽急,民政亦是火烧眉头,各地干旱蝗灾不断,山西,河北,京城鼠疫肆虐不断,还有数府受战乱流离失所的百姓如何安置,朕真的要承受不住了”。

    干旱蝗灾这是看天吃饭,这年头抗旱救灾只是个口号,毕竟没有后世的机械化挖井掘渠引水,也无农药灭虫,仅靠人力无疑杯水车薪。

    至于让人束手无策的鼠疫,这玩意更是雪上加霜,以此时医疗条件,治疗是不可能的,只能预防和隔离。

    这一段时间京城大搞环境卫生,修垃圾站,公共场所杀虫灭鼠取的很好的效果,但依然不可能杜绝鼠疫的传播,只能发现后立刻隔离,最大化减少传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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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则即便这样,每天因为鼠疫死亡者达到数十近百,听上去是不是觉得恐怖,可较之真实历史这已经小巫见大巫了,据记载街当时北京城:“坊间小儿为之绝影,有棺、无棺,九门计数已二十余万。”??北京城在1643年的8月到12月间,保守估计死亡人数已高达全城的五分之一。

    所以当次年的4月,李自成攻进大明帝国的都城北京时,他面对的是一座“人鬼错杂,日暮人不敢行”的死城。

    可这刚刚因卫生环境改变而见了点效果,却又因鞑子兵入关,城内百姓涌了进来,使得才刚焕然一新没多久的京城又变得乱糟糟。

    “难民皆不准入内城”常宇想了想,决定划分区域隔离,不是搞地域歧视而是为了减小传染源。

    崇祯准了,又道:“河南河北山西三地战乱,流离失所的百姓不计其数,他们将如何生计又令人头疼,怕是今年要饿死不少人。管,朝廷无能为力,不管,任其饿死么,更会激的纷纷揭竿而起”。

    常宇也是人头,低头沉默半响:“先拖再熬”。

    崇祯一时不明白,常宇详述:“朝廷先免赋,再免费提供粮种,然后尽最大能力赈灾接济,熬过两三年便能恢复生气”。

    崇祯苦笑,先不说朝廷此时能力有限,能否提供那么的粮种和赈灾粮食外,以当下这老天不赏饭吃的尿性天气,能否有个收成都是问题。

    土豆和红薯,常宇灵光一闪。

    其实这两种作物都在明末传入中国已有二十余年,只是并未受到推广,多在福建那种山区当做副粮栽种,就拿番薯来说,十年前才由徐光启从福建引进到松江府一带(今上海)到了康熙年间由陈川桂引到浙江,他儿子陈世元引进到河南,河北,山东等地。

    现在,常宇要提前推广这两种作物的种植范围,原因很简单,耐旱耐寒亦栽种且产量高,一亩数十石,胜种谷二十倍”。加之“润泽可食,或煮或磨成粉,生食如葛,熟食如蜜,味似荸荠”

    简直就是饥荒必备的神物。

    崇祯帝又惊又喜,竟不知世间还有这等作物,可恨那些西南的官员竟然不知往内陆推广,便想着要下旨让福建巡抚尽快办理此事购置种子。

    常宇言之如此速度太慢,土豆已经过播种期,番薯恰好就在四五月分播种,当是越快越好,可官方办事太过繁琐拖拉拉,等他们弄过来差不多入秋了。

    “臣月前遣人走去广州办事,可让其回程走福建时大肆收购走海路送回,最多月余便可至,尚能来得及播种”。

    “速办此事,让锦衣卫专门办理此事,愈快愈好”崇祯听到有这种饥荒克星,龙心大悦,连连夸赞常宇能干,简直大明福星,夸的常宇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倒不是崇祯帝为了拉拢他昧着良心夸,和之前对常宇的半信半疑甚至暗中防备不同,此时他对常宇是真的宠信有加,因为他觉得这小太监简直就是个全能,文武双全,能打仗能捞钱,现在甚至都能提他分忧民政之事,便拿番薯来说,可笑天朝有这等作物已十余年,他是皇帝不知此物罢了,朝中大臣竟无一人不知?至少福建的官员知道把,多年间竟无人提议推广!

    不知道为何崇祯帝觉得再棘手的事情到了常宇这里总是迎刃而解,潜移默化中让他对小太监有了一种依赖感。

    “河北,河南因兵灾大乱,各府州官员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整个乱做一团,加上这数府百姓流连失所,需派一能吏前去主持大局,你可有推荐人选”崇祯帝这是第一次主动问常宇。

    虽说之前常宇在幕后推波助澜举荐一些人上位,比如李邦华,王家彦等,崇祯也是知道的,只是未挑明,毕竟他还记得祖训,太监不得干政,虽说这个祖训早就成了摆设。

    而如今直接了当的问,无疑说明已把常宇当成心腹,心腹中的心腹。

    “于成龙”常宇没有一丝犹豫!

    崇祯帝一怔,他好似听说过那么一个人,吴孟明曾说过常宇从山西哪个山沟沟带来的一个放羊倌,此时好像在东宫任个闲职。

    “此人默默无闻,能堪大用?”崇祯略显迟疑。

    “皇上用的是他的才能,又非他的名气,臣可以性命担保,非此人不可”常宇斩钉截铁,崇祯帝沉默半响,终是默默点了点头。

    常宇从皇宫出来已近亥时(晚九点)匆匆至东厂衙门立刻召集东厂和锦衣卫一众千户,连下数道命令,随即数股人马出城南去,很快各城兵马司也接到命令,明日起内城禁止难民进入,从兵营至城门各主干道实行道路管控。

    夜深人不静,常宇睡了一个下午精神特好,衙门里处理完公务,便率半百亲卫出了衙门上街,和春祥一起坐在马车里绕着皇城走了一圈,便又去了东城,露宿街头的流民见其车队纷纷躲避,道旁酒肆勾栏里丝竹入耳,常宇冷笑:“我猜里边很多人正拍案大骂朝廷无能呢,说不定也在吗咱俩”。

    “恨不得进去打他个满地爪牙”春祥恶狠狠的说道,常宇摇头:“咱们是文明人,东厂也是文明单位,这事千万不能干,至少不能明着干”。

    马车路过黄宅,春祥低声问要不要进去看看,常宇想了想:“等你几天吧”这里是他家,属于自己的港湾,一入这个家门既能让他安心,也能乱心,此时大战在即,他不想心乱。

    车至东直门下,常宇下车上城,此时城门和上城口均有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当值,这是常宇下的命令,特殊期间东厂和锦衣卫负责监管京营的城防任务,但凡发现渎职立刻拿人查办。

    上了城往北行去,天阴空中无光,城上风大略有凉意,登高望远依稀可见有点点火光,不知何谓,低头看城下尚有来不及入城的难民,常宇皱眉,轻声对春祥道:“明日再放行一天,后天起禁止入城,让他们南下躲避兵祸”。

    春祥苦笑:“怕明日鞑子就兵临城下了,他想入城也来不及了”。

    常宇望北看去,冷冷一笑:“兵临城下未必就是什么坏事”。

    这时,亲卫低声汇报,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来了,常宇扭头望去,正见吴孟明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未及三尺便闻酒气冲天,不由挑眉道:“吴大人这么好的雅兴”。

    “p的雅兴,借酒壮胆罢了”吴孟明一张口嘴巴都大舌头了。

    常宇哈哈一笑:“所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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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孟明面红耳赤扶墙躬身,一怔凉风吹来让其精神一震,扬起双手对着城外长长呜呼一声,看上去特别的心旷神怡,常宇在侧看着他轻笑不语。

    “意料之中的难,但却有意料之外的收获”吴孟明难掩一脸亢奋之色,常宇嘿嘿一笑:“勋贵个个人精又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铁公鸡,想从他们兜里掏银子哪有这般容易,不过瞧吴大人这神色却是乐在其中啊,银子虽不好赚,这人气和名声可是赚足了哦”。

    吴孟明哈哈大笑:“实不相瞒,卑职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名头能这般如雷贯耳,人人称颂”。

    他倾家荡产捐助朝廷抵御鞑子,以个人名义号召京城勋贵募捐,对那些食君之禄不忠君之事的蛀虫措辞激烈甚至破口大骂,更甚是一度率百姓上门围堵逼捐,一时间京城哗然,百姓皆赞其大义凌然忠君爱国不畏强权……可谓名声大噪好评如潮,除此以外自然更得崇祯帝的欢心,当然募银里也少不了他的分成,可谓一举三得名利双收。

    “好事都被你捞着了,那就尽心做事吧”常宇微微一笑,吴孟明情绪一时难以平复,加上酒意更显得亢奋,满嘴胡言乱语说了半天,言之那些勋贵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常宇听了一会便打断他:“明日鞑子兵围城,可助你一臂之力”。

    吴孟明猛的打了个激灵:“鞑子明日便要临城了?怎么这么快……厂督,您说鞑子会不会打进来”。

    “打进来是不可能,但是一定要让他们打才行,至少要做个样子打,不然你还捞个p钱,你也知道那些勋贵不见棺材不落泪,既是如此就让他们见见棺材”。

    吴孟明哦了一声:“厂督大人确定明儿鞑子就会兵临城下?”

    “一定!本督已经嗅到多尔衮的味道了”常宇微微点头,目光远远飘向正北,夜色正浓,不见星光不见云。

    顺义县距离京城六十余里地,多尔衮就算有狐臭常宇也闻不到,但他真真的已经来了,傍晚时分多尔衮亲率万余人马南下,在距离顺义县十余里休整时突闻探马来报,南边二十里外出现大股明军,成千上万四处猎杀探马。

    若是往常,多尔衮要么无视要么就派出一支人马前去厮杀,可自从在关外失利后,他变得谨慎起来,毕竟就这么点老本了,若再失利则翻身无望,让他不得不小心。

    据说先前情报,明廷在京畿一带兵力空虚,他入关后西边昌平数千明军被阿济格轻松击败退回昌平城内,而唐通的人马从蓟镇一路风尘仆仆至平谷遇尼堪和瓦克达避而不战直接龟缩城内。

    那这自南而来的明军从何而来?

    满清在大明境内伏奸细无数,明廷在保定府剿贼,京畿空虚的情报就是这些奸细送过去的,在他入关第二天后便得知南边的明军正急匆匆的回京勤王。

    所以那二十里外的明军是什么来头,京城里的守兵还是南边的援兵已至?多尔衮一时拿捏不定,京营的明军什么尿性他自然早有耳闻,往常对清军都是闻风丧胆,此时竟然有胆子出城跑到跟前对峙?而且还多是步兵。

    只有常年野战部队才有这个胆量,比如吴三桂的关宁军,或许是小太监所率的援兵回京了吧,但怎么可能这快!

    拿捏不定的多尔衮,决定试探一下,正欲派多铎率五千骑兵前去时,探马来报:明军离去,据观察应该是京营人马。

    操!

    多尔衮咬牙惋惜,后悔先前犹豫不决,错失痛殴明军的机会,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过于小心谨慎了,以至于痛失战机。

    遗憾之余,便将怒气宣泄在顺义县城,令大军围城天黑前一举拿下,先前破密云时造了些简易攻城器械,此时正好拿来用。

    本以为轻而易举,甚至不攻自破,哪知顺义县城中虽仅有数百守兵,却死守不降又有城中百姓上城助战,没了火炮和重型攻城辎重清军攻了近一个时辰竟无功而返。

    多尔衮大怒,却也不想在一个小破城浪费经理和时间,于是下令四下掠劫,却发现周边村镇早就十室九空,所得寥寥,不甘心的他又令大军南下,他要陈兵大明帝都城下,肆意掠劫和羞辱明廷。

    他早盘算好主意,围而不打,你出城我就揍你,你不出来我就四下烧杀掠劫,啥时尽兴啥时走,便是明廷援兵至他也不怵,大不了一走了之,他不相信明军敢追着他,打的过么!

    在这个春夏交际的夜晚,深夜睡不着的人有很多,帝都里的小太监爬城墙吹风,正北多尔衮策马扬鞭趁夜行军。

    数百里外的顺德府任县城内,高杰正在和刘泽清把酒言欢,至少表面上看似如此,实则已近剑拔弩张,所谓何?

    无非分赃不均罢了。

    话说前天深夜,李自成集合大军决定强行破关冲卡,高杰以万余兵力迎战,兵力不占优势,但士气和体力却非贼军可比,更重要的时他赌援兵会很快到来,即便不来他也可从容离去。

    两军在澧河畔血战,天地失色不见星月之光,半柱香后高杰部不敌正欲退去,突闻正北杀声大作,刘泽清和李成栋率人马杀来,官兵士气大振,本欲撤退的高杰咬牙再战。

    刘泽清和高杰两部人马约三万有余稍逊贼军,且一路追击疲惫不堪状态不在巅峰,却竟然和贼军打个半斤八两,主要是因为贼军在前后夹击又是夜战不明的复杂环境下军心大乱,无心恋战。

    可官兵不同,虽疲但战意足,理由很充分这两部人马都不是啥好人,奔着杀人越货来着,均知此战若败贼军,则发家致富攀登人生巅峰了。

    然则贼军也是狗急跳墙,心知若不杀出一条血路则命休也,依仗兵力优势鏖战近半个时辰后,终于破卡而出狼狈难逃,高杰和刘泽清两人率部追出数里后终是力竭放弃,实则是俩人都留了心眼,毕竟贼军丢下甚多辎重,得赶紧回去收成。

    贼军远去,刚才还并肩作战的两人立刻就要翻脸,高杰说老子苦战多日自然拿大头,刘泽清翻了白眼不以为然,老子从真定府马不停蹄人不合眼一路追下来,边追边打何其艰苦,方才若非本将来援,你丫早夹尾巴逃了,毛也没有一根,当然是我拿大头。

    高杰破口大骂,老子要是不拦着你追的上么,估计现在马屁股都摸不到,再者说了援兵又非你全力,尚有其麾下部将李成栋之功,你丫忒不要脸了全揽自己身上。

    俩人皆不是善茬,互不相让竟然对峙至天亮,双方皆疲支撑不下去,这才各退一步,把所获运至任县休整人马再议。

    至任县休整时,高杰不忘李自成,论私人恩怨来说他要痛打落水狗,最好给干掉,论公,常宇令他拦截追杀,何况他心念念李自成所掠物资,那可是数府所得。

    于是下令部将刘成率三千骑兵紧盯贼军,又令在府城的兵马尽出南下追贼,至于他和刘泽清则在城中酣睡一天一夜,便开始扯皮。

    和则共赢,分则两败俱伤,刘泽清老谋深算,终是退了一步,高杰先前所得归他所用,前夜所获两人平分,然后并肩南下追敌,齐心协力追贼,所得均平分。

    高杰想了想,觉得他言之有理,闯贼此时尚有五六万人马,他二人单挑谁都不是其对手,但联手后虽不能一下吞掉贼军,但一口一口的咬,就是咬不死,咬到黄河边也能咬下好大一块。

    达成共识后两人就要调兵遣将追贼,却在这时有兵来报,俘获一大人物,秦王朱存极(历史误其为长兄朱存枢)。

    朱存极怎么会在闯贼军中?

    高杰和刘泽清一脸懵逼,实则二人尚不知,李自成攻占西安时,秦王投降,李自成为拉拢他并未加害反而封他为权将军。

    权将军是贼军中最高的职衔,乃闯贼之下第一人,比如田见秀,刘宗敏,可见为拉拢秦王稳定西安民心他也下了本钱。

    历史上李自成东征令秦王随行,后在山海关兵败逃离北京在途中杀掉朱存极,时间也差不多就这当口,只不过历史变轨,这次朱存极未身死而被俘。

    毕竟是藩王,高杰和刘泽清不敢怠慢,急忙迎进城中好生招待,又令人向京中报信如何处置。

    。m.



    黎明之前,最是寂静之时,整个京城沉寂在无声之中,就连更夫也在迷糊着打盹,在街上巡逻的士兵也是无精打采,盼着赶紧天亮换班回营休息。

    一阵急促鼓声自北城上响起,随即四面八方鼓点如雷,而后城中钟楼警钟长鸣,熟睡中的百姓被吵醒,惊慌失措就要出门查看,却见大队官兵匆匆而过,喝令:全城戒严,不得随意上街。

    紫禁城中那位本就被失眠困扰,闻声翻身起床,大呼:“王承恩,速传常宇入宫……罢了,先不要扰他,遣人上城去看看”。

    几乎同时,东厂衙门里呼呼大睡的常宇一个激灵从床上跃起,在外间当值的乔三秀正好冲进来:“厂督,怕是鞑子兵来了”。

    “板上钉钉了”常宇披了衣服就往外跑,“吴中,传四营人马安定门待令,”说着急匆匆出了衙门翻身上马,直奔北城而去。

    本城百姓虽被禁足,但街上尚有露宿街头的难民,闻的警钟大作惊恐四逃,加上各路兵马调动,道上略显拥挤,况韧率云麾亲卫在前扬鞭开路,大呼:“东厂公干,闲杂避让”道上不管是难民还是各路兵马纷纷闪避,让其快速通行。

    半柱香功夫常宇至安定门下直接策马上城,王家彦竟已先他一步到来,见其上城便大呼:“常公公,鞑子兵来,城外十里!”

    常宇不及搭话,举目远眺,此时天色微亮,依稀可见正北远方黑云压境,清军终于来了!此时就在十里外休整,但其探马已至于城外数里游荡,试探性跑了一圈后渐渐逼近,吓的城外等候入城避难的百姓哀嚎不已,狂砸城门企图让城中守兵开门。

    见城中没有反应,惊慌四散沿着城墙朝南逃去,清军探子见状竟欲近前砍杀,丝毫不把城上的官兵当回事。

    操!关外被暴揍一顿还特么的没长记性,还是说在他们眼中明军还一如既往的软蛋,一矢不敢发!常宇冷哼,抬手从亲卫手中取过一张硬弓,搭箭瞄着一骑快速逼近的鞑子兵,嗖的一声,利箭破空而去,穿脑而过。

    于此同时况韧等亲卫皆张弓,转眼间十余鞑子落地身亡,城上官兵见状也纷纷张弓,城下清兵探子大骇,不敢近前,躲在射程之外或破口辱骂或绕城寻空隙欲杀城外难民泄愤,然则城上守兵已得令,鞑子近前便射杀。

    王家彦见常宇张弓,轻松射杀数百米外的鞑子兵,心中大震,小太监箭法竟如此高超,传言他勇猛过人,曾以武技尽败大内诸高手,战场上更是万人敌,然则朝中诸臣却无人亲眼目睹,本以为夸大之词,如今管中窥豹传言不虚,心下对常宇又多了一些佩服。

    “王大人,到京营露脸的时候了”常宇眉头轻皱,一语惊醒王家彦,略感疑惑:“常公公的意思是……”

    “派你的人出城截杀那些探马护城下百姓南下避祸,否则一旦天亮鞑子大军兵临城下时,他们便是白骨一堆”。

    王家彦闻言略显紧张,双拳紧握,使劲呼了口气:“以常公公所见,当派多少人马出城合适”。

    常宇目光盯着正北清军大营:“多则会引其主力前来,少则不敌,出五百人,百余截敌,四百护送”。

    王家彦立刻传令,从麾下精选五百骑出城,这时唐破天急匆匆上城请战,常宇看了他一眼:“怕么?”

    唐破天翻了个白眼:“本来借着三分血性不怎么怕,被你这么一问倒有点怂了”他和常宇私交甚好,言谈比较随意,常宇闻声大笑:“你提兵二千去清军大营前叫阵”。

    噗,唐破天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厂督大人,若是卑职哪里得罪您了,直接把俺扔下城爽快点,或者您言语俺自己跳下去也行”开啥玩笑,鞑子骑兵战力无敌,你让他领两千人去叫阵,和送人头有啥区别。

    “还真怂了啊”常宇撇了撇嘴:“咱家让四营陪你一起去送死敢不敢,不敢的话就让王大人的京营去干,你亲卫军以后给就把头架在屁股里吧”。

    “卑职遵令”唐破天一咬牙,废话也不多说随即下城,东厂四营早已在城下侯令多时,待他调集人马后随即出城直奔清军大营而去,于此同时王家彦的五百人马从德胜门出城,开始和那些探马厮杀。

    天色大亮常宇手持千里镜左顾右盼,王家彦一直皱着眉头,忍不住问道:“常公公,为何不放那些百姓入城?”

    “太多太乱一个不慎后果不堪”常宇随口应道,王家彦又问:“为何让唐破天去清军大营叫阵,无疑送死”。

    常宇冷笑:“原因有二,第一,本督要挑衅激怒多尔衮,第二本督要亮剑”。

    王家彦一头雾水,愈发不明白了,但他又不想再继续问下去了,因为他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像个啥都不知道的傻子,他已经看出来常宇身边几个近侍的表情特别是那个道士,明显都听明白了,难道这就是自己和小太监的差距,甚至连他身边的侍卫都不如。

    常宇的意图,李慕仙自是了如指掌,激怒鞑子攻城一来可给城中施压,让吴孟明趁势逼捐,二来被激怒的人通常都会丧失理智。

    但能如何激怒清军也是有讲究的,他让唐破天率二千人马而且多是步兵前去叫阵,这对清军就是一种羞辱,赤果果的羞辱,另外一个便是常宇的所谓亮剑,其实就是表明身份,他的重甲骑兵在关外宁远一战曾和鞑子的骑兵血战过,对方一定记忆深刻,一见这支人马便知他来了,多尔衮此时最恨的人是谁,怕这天下除了常宇不做第二人想,不共戴天的仇敌在眼前挑衅,能坐得住的没几个。

    不过好像多尔衮就是其一,不是说他这种大枭雄能屈能伸,而是他有点懵逼了,不知道明军在唱哪出戏。

    他从顺义率兵南下,一夜不紧不慢在天亮时至于帝都十里外下令休整,随后探马四处要摸清三十里内情况。

    想着此时明廷知他大兵压境应该快吓尿了吧,不过他却要好好睡一觉,待睡醒后再直接围城肆意羞辱,于是带着笑意进入了梦想。

    哪知被窝还没捂暖,便被亲兵叫醒,言之:明军出城四下截杀探马,又派兵叫阵……

    “啥玩意,明军出兵至大营数里外叫阵?”多尔衮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在睡梦中没醒来,使劲掐了下自己还真特么的疼:“多少人?”

    “不足三千”。

    多尔衮大怒而起:“胆敢辱本王,不知死活”就欲传令出兵屠之,亲兵又道,叫阵的有些奇怪,或者说有些熟悉,似在宁远时见过的重甲兵。

    多尔衮眉头一挑,重甲兵,那狗太监的人马!他竟然真的这么快就回京了,怪不得这两天尽出幺蛾子,昨天那支跑到顺义的明军搞不好就是他的诱兵之计。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多尔衮在关外被常宇玩的太惨了,以至于现在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谨慎谨慎再谨慎。

    这时多铎等人闻讯而来,也被明军这莫名其妙的一出弄的脑壳疼。

    多尔衮陷入沉思,三千人马,过半都是步兵,当真是送死来了,但以小太监的阴险他怎么会白白给自己送人头,这后边必有伏手,他到底想怎样?

    “十四哥,管他什么阴谋诡计的,发兵灭了便是,给我一千人马,半柱香一准给屠光!”多铎简单粗暴,觉得想太多脑壳痛,直接杀便是了。

    多尔衮摇头,让他暂且淡定一下,他还要想想,小太监派出重甲骑兵算是亮明身份,又以三千人马叫阵来羞辱自己,如若不是留有后手就是有毛病。

    是了,他就是想激怒我,但为何激怒我,又对他有啥好处,平白的送三千人头到底咋想的。

    一定是有什么后手,只是自己没看出来而已,多尔衮使劲揉着脑袋,绞尽脑汁依然想不通对方什么路数,但却不能任由其在叫阵羞辱,和诸将商议一番后决定派兵试探一番,命鳌拜领兵一千应战。



    常宇并未料到自己一个小小的激将法会让多尔衮复杂化想了那么都,他在城上举着千里镜观望,本以为多尔衮会派出一支人马出营暴揍唐破天,然后很快京城中便会传言,鞑子兵在城外大败明军,民心惶恐不已……

    哪知等了好久,却见清军大营里出了一支仅千余骑,不由一怔,随即火起,忒尼玛自大了吧,老子的四营全出还有两千摇旗呐喊的,你丫才出一千,太看不起人了。

    却说鳌拜率骑兵一千出营,行数里后和明军相隔百米对峙,遥见对方阵列杀气腾腾,那重甲骑兵在关外的骁勇犹如昨日历历在目,心下略有惧意。

    其实鳌拜现在很犹豫,他是豪格的心腹,知道其和小太监私下有某种约定,眼下奉命对敌,该尽力而为还是适可而止很是头疼。

    回头望了一眼,见又数百人跟在后边,知是多尔衮等人观战来了,鳌拜一咬牙,管不了那么多了,就要下令麾下直接杀过去,能否干的过人家还另外一说呢。

    哪知就在这时,突见对方阵营中奔出一骑,持长刀立马阵前,仰天大呼:“狗鞑子,可敢与我一战”。

    鳌拜一怔,单挑?

    而在后方带着各种疑惑前来观战的多尔衮却突然之间想通了,忍不住哈哈大笑:“原来如此,本以为又玩什么阴谋诡计,却是要玩些汉人的玩意”。

    他之所以敢出营观战,是因为探马硬确定周边十余里,除了寥寥和探马厮杀的明军外只有这一支人马。

    并无伏兵,却以三千人前来叫阵,到底是想干啥,多尔衮忍不住前来观战就想看个究竟,看到眼前一幕,顿时醒悟,大笑不已。

    多铎等人不解,纷纷询问何因,多尔衮一脸鄙夷道:“汉人玩的玩意,他们喜欢在大战或长久对峙前派出少数人马叫阵厮杀一来振奋士气打压对手,二来借此影响局势……”。

    “忒他妈的无聊,直接一声令下,杀过去全给干了多痛快”多铎且了一声,甚是不屑。多尔衮哈哈一笑:“按照他们的规矩,一般情况下对方叫阵都会派出相当人马应战分个高低,这是汉人上千年来默认的一种约定,咱们远来是客,客随主便同他们玩玩就是”。

    “十四哥你当真沉得住气啊,这有啥玩的,冲上去干就得了……”多铎觉得挺没意思。

    多尔衮瞪了他一眼:“就知道干干干,你在关外给人家面对面干的时候也没干过人家,行军打仗,有硬冲猛干的时,自也有兵行诡道时,眼下咱们刚至城外大军尚在休整,又不太明城中虚实,何不趁这时机陪他们玩一下,试试深浅,多看多想自会发现一些不寻常的事”诸将皆点头认可,唯多铎不已为然。

    很显然多尔衮对叫阵单挑这种事有了兴趣,往常清军每次入关都是一拥而上,哪来那么多花样和套路,更不讲什么江湖规矩,可眼下不同了,他刚在关外吃了败仗,手里攥着的是翻身的老本,不敢大意,步步谨慎,此时正好刚至城外,趁休整时玩玩也好,既能振奋军心打击对方士气又能趁机观察对方,何乐不为。

    却说鳌拜正犹豫不决是接招呢,还是挥兵杀过去,多尔衮已派人过来传话:“陪他们玩”。于是冷笑,纵马出阵,堂堂大清第一勇士,怕尔等弱鸡不成,正好趁机立威宣泄宁远战败的怨气。

    鳌拜刚纵马出列,地方明将便拍马冲了过来:“吾乃黑虎营屠元,狗鞑子留名”。说着举刀近前一顿猛砍,鳌拜竟不及回话,慌忙抵挡。

    咔嚓一声,二人均是虎口一马,心下皆惊,鳌拜这时才看清对方面貌,见其身材魁梧健壮如巨塔一般有些熟悉,喝骂道:“吾乃……”

    “乃你大爷”屠元一声厉呵,挥刀横扫,鳌拜硬生生的把话憋了回去,举刀招架,心中大怒,这狗日的忒你妈的惹人烦。

    两人皆是神力者,有万夫莫敌之勇,在阵前捉对厮杀你来我往没有任何花招就是猛砍猛劈,简单粗暴,却气势惊人,飞沙走石,丈内难近。两军观战,皆心中惊骇不已,清军阵后的多尔衮忍不住道,明军竟有如此悍将,便连一向目中无人的多铎也是皱眉,毕竟鳌拜的武力之高他们是知道的,可这明军竟然不落下风。

    他们看的津津有味,城上常宇却是一脸懵逼,说好的去叫阵,然后多尔衮大怒之下发兵迎战,明军战败回城……怎么却便变成单挑了,这尼玛的不按套路出牌。

    便是旁边的李慕仙也是一脸愕然:“厂督,是不是……哎,这,不对呀”他语无伦次,旁边的王家彦却看的津津有味,甚至抚掌大赞:“强将手下无弱兵,久闻东厂麾下有四营,兵力虽不多可战力惊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传个鸡儿呀,常宇心中没好气嘀咕着,四下张望见王家彦的派出的人马在城外追击清军探子厮杀,这些菜鸟知鞑子强悍,便以多围攻,虽有伤亡却不大,竟真的把清军探子逼的远远逃离。

    而另一路人马则护送那些难民南下,常宇不担心清军围城后会南下追杀他们,因为他从南边撤回来的大军昨日就在城南五十里休整。

    为何不及时入城,却在城外休整,这才是常宇的一步伏棋。

    屠元和鳌拜力拼数十招不分胜负,观者无不紧张,贾外熊曾在鳌拜手里吃过亏,关外伏击清军时,他在力竭之际迎战鳌拜,一招落马,视为耻辱,总想着有一天杀了鳌拜雪耻。

    此时见鳌拜之猛,暗想这货果然强悍,自己输的不冤,但也不怵,不时大呼:“屠元快给我都弄死他,你不行让老子上……”

    “他么的这狗鞑子竟然这么强悍,一定是个大将”唐破天舔着干涩的嘴唇,目不转睛看着两人厮杀,却在问旁边的吴中:“你可知他是谁”。

    “老子管他是谁,反正打不过他!”吴中随口应了,唐破天差点一头栽倒,还有这么坦诚的人,而且还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不对呀,吴中可是小太监身边的第一高手,竟会不敌这狗鞑子

    “论武技我三十招内可败他,可马战,我难撑他十回合”吴中苦笑摇头,唐破天恍悟,吾精骑射:“以你所见……”

    “他三招内必败你”吴中撇一下嘴,很不给面子的打断他,唐破天顿时面红耳赤。

    “督主麾下诸将论马战只有两人或可败他”吴中抬手一指:“屠元是其一,姬际可是其二,余下便是贾外熊或可抵他三五十招”。

    “放屁,老子五十招必杀他”贾外熊在侧闻言怒吼,吴中撇嘴:“我特么的还能尿泡尿呲死他呢”这话激怒了贾外熊,他双腿一夹就冲出阵列直奔战局杀去:“屠元下去,待老子灭他”

    他这一举动立刻让局势大变。



    正在和屠元力拼的鳌拜突见贾外熊杀来,顿时心慌不已,大骂明军无耻,奋力招架屠元几个杀招后趁机打马回应,屠元扭头见贾外熊奔至跟前:“你大爷的!”

    贾外熊哈哈大笑:“让我来……”

    因为他的乱入,清军哗然,阵后观战的多尔衮顿时火气,汉人忒的无耻,立刻下令攻击。

    其实不用他下令,在鳌拜纵马回阵时,那些清军便拍马嗷嗷冲了过去,一见如此明军也知群殴的时间到了,东厂四营率唐破天的二千小弟挥刀杀了过去。

    这才像话嘛,城上观望的常宇嘴角一抽和旁边的李慕仙相视一笑,而王家彦的神色则凝重起来。

    两军转眼之间就杀到一起,明军气势如虹,宫字营和黑豹营是重甲骑兵挡在最前边的激流,余下两营率小弟从两翼包抄,这是最简单的最有效果的战术。

    清军骑兵强悍是不争事实,但此时以千余兵力迎战东厂四营,只能说多尔衮还是太年轻了。

    因为东厂四营在宁远时一战成名,清军心理已有阴影,加上此时他们从顺义连夜赶路,体力未复,而明军可是吃的好睡得香以逸待劳,更何况此时兵力还占优势,那些亲卫军小弟虽然战力不咋地,可是充场面气势大着呢。

    交战不到半盏茶功夫,清军便已招架不住,没办法重甲兵太无敌,加上兵力少是真的挡不住,此时后方观战的多尔衮也惊觉自己还是大意了,连忙传令从大营调兵。

    “十四哥,你增兵的话岂不破坏了规矩”。多铎取笑,多尔衮冷哼:“他们坏规矩在先,汉人多狡诈,防不胜防……快退”正说话间,鳌拜已败,明军竟然趁势杀了过来,多尔衮立刻深陷险地,纵马回营。

    多铎却杀心大起,率数十亲兵竟然迎风而上。

    “嘿,胜了!”王家彦一声惊呼,城上欢呼四起。

    “咦,怎么赢了”几乎同时间李慕仙嘀咕,却被旁边王家彦听到,瞪了他一眼,心道这货难道是鞑子奸细,看李慕仙的眼神变得怪异起来。

    “马上就要败了”常宇淡淡一笑,低声对李慕仙道。

    可真他么的爽啊,唐破天在太原时曾杀过贼人,但却是第一次杀鞑子,贼军是家贼,鞑子是外辱,完全是另外一种感受,当真有雪耻扬眉吐气的快感。

    “要爽赶紧爽,一会就得撒丫子跑了”贾外熊闻言大呼,提刀迎着清军一大将杀去,却正是多铎。

    “老相好别来无恙啊!”贾外熊在关外曾对战过多铎,只是不只他叫啥,也不知其身份,但绝对是大人物。

    弄死这个也不错!心中想着提刀杀去,多铎正杀心大起,狂笑迎战,两人亲兵互相抵住把二人围在战圈中厮杀。

    多铎粗鲁残暴杀人如麻,精骑射善战骁勇,但贾外熊又何尝不是血海尸山趟过来的沙场新秀,且时刻在第一线厮杀,正是血气方刚,谁都不服的阶段。

    数招过后,处尊养优的多铎毕竟不敌后起之秀,堪堪招架不住,亲兵奋起相救却被贾外熊的亲兵抵住,眼见就要不敌,正欲逃窜时,却闻贾外熊一声高呼:“风紧,扯呼!”

    这货竟在关键时刻撤兵跑了,多铎一怔,扭头望去随即恍然大悟,原来援兵已至,数千清兵杀来,明军急撤。

    “厂督,速发兵支援”城上王家彦脸色巨变。

    常宇摇头:“不宜”

    王家彦大急:“为何见死不救?”

    常宇不语,李慕仙则道:“不发兵,败军可以最快时间入城,发兵则堵其退路被鞑子兵追上,甚至有可能让其趁势杀入城中”。

    王家彦哦一声,将信将疑,还有这么一说?心道自己还是太年轻了,还有很多要学习的。

    明军溃败,清军一度追杀城下,被城上明军发箭射退方才回营,最精锐的东厂四营竟然都战败了,这让城上明军心有寒意,一时间愁云惨雾绕城。

    李慕仙瞧了诸人神色,低声对常宇道:“凡事有利有弊,虽制造惊慌可便宜吴大人行事,可回头振奋士气却有要费一番周折”。

    常宇淡淡一笑:“士气这玩意最是微妙的,一件事或者一句话可轻易击溃也可轻易振奋,话在咱们嘴里,事也在咱们掌控之中,所以……”

    李慕仙嘿嘿笑了,旁边王家彦正好瞥见,心中大骂,都他么的战败了,这货还笑的出来,便至常宇身边低声道:“厂督大人,您身边这个道士是何来来头?”。

    常宇哦了一声:“南下剿贼时遇到的,见其能说会道就收了”。

    王家彦大惊:“厂督可知鞑子在我大明境内收买网罗奸细无数,这些奸细无孔不入……”

    “原来你是奸细”常宇盯着李慕仙怒喝:“本督给你一个机会,速去取那多尔衮人头,可免你一死!”

    “遵令”李慕仙拱手飘然下城,王家彦一脸懵逼,这是干啥。

    “这奸细好听话呀”常宇哈哈大笑,王家彦才反应过来,这是开涮自己,心下恼火,脸上变得难看起来,常宇拍了拍他肩膀:“王大人,东厂是干啥的您不知道呢,谁家门朝哪边,媳妇屁股上有没有痣都摸的一清二楚,一个野道人还能在东厂里翻什么浪”。

    王家彦想反驳,却发现无从反驳,没错,东厂和锦衣卫精于此道,一声长叹,转身下城离去。

    少顷,城中传言四起,鞑子大军兵临城外皆精悍骑兵,肆意虐杀城外百姓,东厂督主下令出兵迎战,不敌败退城中,却鲜有人提及明军乃寡不敌众而败。

    一时间朝野震动举城哗然,人心惶恐不安,有人跪地求佛保佑,有人破口大骂朝廷无能,更有人怒斥东厂大太监浪得虚名,不是很能打的么,怎么如此不堪,难不成传言他战功赫赫都是虚报的么。

    紫禁城中坐立不安的崇祯帝得报后,立刻召集内阁诸臣议事,本欲召常宇进宫,想了想又作罢。

    吴孟明急匆匆上了城,见常宇背着双手在遛弯,近前低声道:“刚才打过了?败了?”常宇撇了他一眼:“睡这么死?马上都该唱第二出了”

    “咳咳咳,昨儿喝的多了些,睡得沉”吴孟明略显尴尬,探头朝北望去,十里外清军大营一目了然,四下荒野见数股探子东奔西窜:“故意败的吧?”

    “真假又有何不同,赶紧办事去”常宇白了他一眼,吴孟明嘿嘿一笑:“火候略显不足”。

    “那就等等,最多晌午时你要啥有啥”常宇看着正北方冷冷一笑,随即传令撤回城外围猎鞑子探马的明军,有令城上守军可随意射杀靠近城墙的清军。



    鞑子大军临城,城中百姓惶恐不已,又闻明军出城战败惶恐变成恐惧,人人自危,因为他们都知道贼军入城最多拷掠富绅大户,可鞑子入城那是无差别的烧杀奸淫无恶不作,然后人畜全部掳走去那苦寒不毛之地。

    城中各种流言飞起,勋贵们不同普通百姓那般惊恐,毕竟他们的消息来源来自高层更切实些,比如清军此番前来未必攻城,往年也有过类似情况,何况即便攻了也未必攻的下。

    但毕竟一切都是未知,说不慌也不可能,纷纷派出家丁四处打探消息,有的甚至企图上城观望,哪知被守城士兵挡在城下。

    若是往日他们摆摆架子,那些京营士兵也不敢硬拦,可眼下全城戒严,城防为重,锦衣卫和东厂的人遍布各城门,奉东厂督主令,闲杂人等不可随意登城,没错,勋贵们也是被列为闲杂人等的范畴。

    而就在这上火的节骨眼,吴孟明又解酒发疯,挨家挨户上门逼捐,带着自己的家丁在府前捶门不说,还纠集成百甚是上千百姓助威呐喊施压,老百姓就好这口,有热闹一定要看,有事一定要起哄,所谓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加上仇富心态自古以来便有,……数百年后人的素质普遍提升,但逼捐,道德绑架时常发生,何况此时,而且又值国难当头。

    很多勋贵,特别是那种背景不是很强大的迫于压力,只得咬牙捐了,也有的实在拿不出那么多,吴孟明也见好就收,一招手,下一家。

    软柿子好捏,也有那种油盐不进的,任你怎么闹腾就是不开门,不见人,可吴孟明手段就更恶心了些,砸门泼屎尿各种下三滥手段尽出,弄的府中人怒不可遏去不敢出门面对,只得悄悄溜出去联手几家硬背景的要进宫面圣弹死吴孟明。

    可是此时城外局势危急,崇祯帝哪有时间搭理他们这些人,根本就不见,诸人连番求见,惹得皇帝震怒,派巩永固出宫训斥:“国难当头匹夫有责,捐点银子怎么了?尔等食君之禄却不知忠君之事,可谓不忠,尔等有今日荣华全靠先辈福荫尔如今败尽了门风,辱没了祖宗,就是不孝。既是不忠不孝,还有何脸面在这求见皇上,何况这当口不能为君分忧也就罢了还来添麻烦,尔等当真不为子孙后代着想么”。

    这话说的重,很重,而且还隐含恐吓之意,诸勋贵不知这话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巩永固个人情绪,心下略寒,面红耳赤灰溜溜的回府去了。

    吴孟明忙着借势逼捐勋贵,而另一路人马所得亦是喜人,八达通商会联手城中十余商贾发动募捐,城中大户和平民百姓纷纷踊跃,这个不逼捐,全靠自觉,敌军兵临城下时也是人心最齐的时候,均知城破则家破人亡,他们愿意那些钱粮出来让官兵卖命杀敌保护他们的家园和身家性命。

    借势而为的人忙的不可开交,而造势的人却安静的很,安定门附近的一家茶楼被东厂征用作为临时指挥部,本来因为靠近城门茶楼也没啥生意,老板也是个爽快人,好水好茶奉上不说,还准备饭菜,常宇觉得过意不去给了银子,老板坚拒,言之为国尽一份力气,只盼小督主能打胜仗。

    天近晌午,亲兵通报鞑子兵动了,常宇嗯了一声,继续吃喝,身边诸将则坐不住,纷纷请战,即便不敌也不能让鞑子如入无人之境。

    常宇默不作声,诸将无奈。

    少顷,王家彦从城上急急下来:“督主大人,鞑子兵已至二里外分兵似要围城……”常宇示意他坐下吃饭,微微一笑:“是不是分兵去了南城,东西还都空着”。

    王家彦一怔:“原来督主已知道了”心中以为是东厂番子通报过了,李慕仙闻言却抚须一笑:“厂督算无遗策,贫道输了,自罚一杯”王家彦才恍悟这俩人全靠掰手指头算呢,不由暗叹,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想喝就喝了,非要找个借口,而且还是牛饮,怪不得人家叫你牛鼻子”常宇笑骂,李慕仙举杯一饮而尽,旁边吴中,屠元等人却是不停的咽口水,常宇有令战时诸将禁酒,而李慕仙则为亲侍确切说更似幕僚,不在禁酒行列,眼见他痛饮,美酒当前可把这几个货馋坏了。

    “此时城外鞑子兵不过万余,而京城有数十里之大,这点兵力想围城实在捉襟见肘,何况他还要四下掠劫,为阻断南边援兵他必然出兵围南城”常宇淡淡一笑,看着王家彦继续道:“他若想把京城团团围住,还要等另外两路鞑子兵汇合,可是那两支一去昌平,一去平谷,不祸害几天是不会回来的”。

    “那这几天咱们就大眼瞪小眼躲在城里看着他们在外耀武扬威蹂躏百姓么”王家彦一脸苦笑,常宇呵呵一笑:“那要看王大人是否敢出城一战”。

    “有何不敢!”王家彦脱口而出,常宇笑而不语,诸将皆一脸似笑非笑,明显嘲弄之色,王家彦受激,拍案而起:“京营士兵虽不善战,但也是铮铮铁骨,杀敌报国虽死犹荣不落人后,末将请令率兵马出城和清军决一死战,倒给诸位悄悄吾京营是不是软蛋”。

    历来点将不如激将,屡试不爽,常宇起身:“王大人勿着恼,没人说京营是软蛋,但咱也不至于平白的送那些兄弟去送死,且等等再说”。

    “还要等到何时,难道厂督要学那缩头乌龟闭门不战么,这可不是厂督行事风格”。王家彦刚才受激,心绪难平。

    “放屁!”常宇尚还好,诸将见他出言不逊却坐不住了,纷纷起身怒喝,于几个爆脾气甚至想动手,他们才不管你京营总督还是啥玩意,惹了东厂就抱团削你!

    堂堂京营总督竟然被东厂几个统领指着鼻子骂,王家彦何曾这般受辱,怒不可遏就要发作,却闻小太监淡淡一句:“鞑子尚未攻城,窝里就开始乱了么?”

    诸人闻声噤声,常宇一扫麾下诸人:“王大人乃京营总督,尔等没大没小出言冒犯谁给你们的胆子,简直放肆至极!”

    他一声怒喝,诸将皆低头无语,王家彦却显得有些过不去,心中暗道小太监识大体,至少不会纵容手下如魏忠贤那般跋扈骄横,连忙道:“罢了,督主所言极是咱们不能窝里反,吾先前言语有失,还望督主见谅”。

    常宇挥手轻笑,起身敬茶:“皆为大明而已”。

    王家彦微笑点头:“为大明”

    “厂督大人,宫里头传话皇上要出宫上城”这时又番子来报,常宇和王家彦皆是一惊,鞑子就在城外,城上可是危险至极,崇祯帝心也忒大了。

    两人慌忙离开酒楼。



    崇祯帝终还是没坐得住,派出的太监把城上所见所闻详之又详的说了好多遍他依旧觉得百闻不如一见,欲亲临城上一观。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况一国之君,此时鞑子就在城下若被其发觉自是想尽各种办法偷袭暗杀弄死他,可当他提出这个要求时,内阁一众大佬竟也同意了,并纷纷同往。

    皇帝出宫是大事,只是非常之时一切从简,而且还要极其低调,可是他要低调实力不允许呀。

    晌午之际,皇城北安门(地安门)大开,十余马车驶出,数十大汉护车直奔正奔而去,大街上已实施交通管制,亲卫军把守个个路口连只野猫也不让靠近,心思灵巧的人便已猜测了极有可能是皇上出宫了。

    皇上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宫,难不成是要上城,呀,那可危险着呢,哎,其实皇上还是挺不错的……

    城中安保不足为虑,可城上的常宇如临大敌,不敢一丝大意,调集大批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上城分散各处,并令况韧等神射手注意城下鞑子兵一举一动,最终还是不放心,便把陈王廷,乔三秀等大高手全部调来。

    一番准备后,崇祯帝至城下,常宇匆匆下城至车前,低声道:“皇上,城上危险,何故而来?”

    “不亲眼一见,实放心不下”崇祯帝下车,常宇见他一身便服,便令人取了一副盔甲帮其穿戴。

    崇祯笑言:“至于这般么”。

    “险地多虑,小心为上”常宇轻声道,崇祯帝点点头:“给他们几个也穿了吧”说着一指李邦华等人。

    常宇看都没看:“臣是专门服侍皇上的,他们不够格”崇祯帝哈哈大笑,抬腿上城,常宇搀其手,诸臣随后。

    城上守兵先前见东厂和锦衣卫的人如临大敌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此时见一众大臣上城才恍悟,原来是这些大佬来做样子了……咦,东厂督主搀着的那人是谁,能被他搀着的人……只有皇上!

    靠,皇上竟然上城了!官兵立刻激动起来,要知道终其一生又有几个人能见到皇上的……一时间士气大振,虽不敢大声喧哗,但每个人的脸色都神采熠熠。

    于他们不同的是,崇祯帝上了城打眼一看,立刻眉头紧皱面色凝重,城北数里外鞑子列阵扎营,二里外,数不清的鞑子探子在城下游荡挑衅,时而破口大骂叫嚣……

    崇祯帝一言不发,从安定门沿城西去至德胜门拐角往西南望去,又见一支数千鞑子兵正朝南城开拔,眉头一挑:“鞑子这是要围城了么?”

    “回皇上,做个样子罢了,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掠劫!”常宇低声道,崇祯帝微微点头,蹙眉道:“终究是一耻辱!”

    “只要皇上一句话,臣拼的粉身碎骨现在就出去抽丫的!”常宇一本正经道。

    崇祯帝侧头看了他一眼:“你乃朕乃大明股肱,不可为一时之气而失大局,何时打如何打就按照你先前计划放手去做,朕不会指手画脚,朕相信你的能力!”

    “臣,定不负皇上信任,这一番不只要打断他的腿,还要打烂他的脸!”常宇躬身道,这话说的声音较高,不远处诸臣闻声侧目。

    崇祯帝微微点头,目光看向远处,朕的大好河山呀,如今满目疮痍,怎成了这般……常宇知道他又要哀叹了,心道,要矫情你就赶紧回宫吧,城上这么一大波人自然会引得城下鞑子注意,你多呆一会,便危险一分。

    果不其然,城下鞑子已瞧出异状,纵马在城下紧随崇祯一行至于德胜门下,远远观望企图摸清底子,到底是什么大人物这么前簇后拥的,守城大将?小太监?不会是大明皇上吧?

    “獐头鼠目,望之生厌”崇祯帝望着城下那探子一脸厌恶,常宇瞧了瞧,突然问道:“皇上,您见过杀人么?”

    崇祯帝一怔,他虽下令杀过人但却没亲手杀过也没亲眼见过,不过随即醒悟过来:“素闻你箭法高超,可否让朕开开眼”。

    常宇看了看距离,那些鞑子多在二里之外,一般弓箭手难及,但他不同,有神力可挽强弓,箭术更是一日千里,愈发精湛,虽不可与迟青石那般出神入化,但几可与况韧并肩,居高临下射杀二里外的目标尚且不是太难。

    伸手接过一把硬弓,又对况韧道:“咱俩给皇上献技顺便振下军心如何?”

    况韧连忙道:“卑职荣幸至极”。

    崇祯帝好奇看了一眼况韧问常宇:“他箭术很好么?”

    “军中神射手,千里挑一”

    崇祯帝哦一声问:“他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卑职况韧,在厂督麾下听令”况韧激动不已,名字能上达天听是多少人的梦寐以求的事啊。

    “况韧,嗯很好,你若能射杀那鞑子,朕重赏你!”崇祯帝大手一挥,豪气的很。

    能和皇上说句话已是天大的荣耀了,赏不赏根本不重要,况韧如打鸡血便和常宇联手献技,两人张弓搭箭瞄着城下那十余探子,利箭破空而去,转眼间射杀三五个,探子仓皇逃窜之际又被射翻两骑,落地的鞑子抱头鼠窜极尽狼狈,城上将士欢呼不已,看的崇祯帝和内阁大佬哈哈大笑,一舒心中怨气。

    龙心大悦,崇祯帝一言九鼎重赏况韧五十两白银,当然由东厂出。

    “皇上,您回宫把,怕不多会鞑子就要攻城了”常宇见崇祯帝貌似玩嗨了,从北城绕到西城,又欲望南城,便出言劝阻。

    崇祯帝一怔,鞑子真的要攻城?

    “他不攻,臣也要激怒他”,常宇低声诡笑,崇祯帝恍悟,哦了一声:“可别玩火自焚了”。

    “臣自有分寸”常宇拍胸保证,崇祯帝又叮嘱半响这才下城离去。

    “常公公,有几分把握?”车队离去时,首辅李邦华少见的主动搭话,常宇对他比较尊敬,拱手道:“守城十分把握,退敌十分败敌五五之分”

    李邦华微微颔首:“尽你之力,皇上和大明都会感谢你的”。

    “份内之事,不敢居功,大明还要多仰仗各位大人出力出汗,吾等齐心合力才能使得大明起死回生再创辉煌”常宇一脸真切。

    李邦华闻声一怔,看着常宇的眼神逐渐发亮,心中更是波涛汹涌,这小太监竟有如此抱负,他当真和魏忠贤不同,真的很不同。

    崇祯帝回宫,常宇叹口气,眼下他要放手一搏了,屠元近前:“督主,怎么激鞑子攻城?”常宇头都不回:“问李慕仙去,本督这么堂堂正正的人,又不会使啥下三滥招数”



    晌午时分,多尔衮大军休整后边分兵两路,一路至北城外一路绕至南城外,虽无重型攻城器械,也无心攻城,但多尔衮在关外一败怨气太深,一定要围城泄恨羞辱明廷。

    即便他已知晓那个在关外弄的他伤筋断骨的小太监已回城,却也不怵,京城方圆数十里外一马平川无法伏兵,野战清军铁骑无敌,正面开打实打实的干他还是有自信。

    况且已探知明军勤王大军多在回京途中,小太监不过光杆司令,而且据报城南几十里外就有一直明军驻扎不前,不由冷笑,明军还是一如既往的怂,只敢远远看着,不敢近前。

    兵临城下,多尔衮咬牙切齿望城冷笑,老子就要你眼睁睁的看着我四下烧杀掠劫却无能无力的做缩头乌龟。

    这种羞辱如同赤果果的打脸,也只有这样多尔衮才觉得舒服些。

    正在自爽时,探子来报城上异动,貌似什么大人物在上边,多尔衮举着千里镜望去,依稀一件一群人簇拥着安定门朝西缓行,心中疑惑这阵仗绝非一般守将,莫非是那大明皇帝,便令探子靠近观察。

    少顷,探子急报,被射杀数人,多尔衮大怒,下令还击。随即大股鞑子兵靠近张弓朝城上射箭,鞑子兵善骑射,力道大射程远,箭如雨下守城明军躲避不及略有损伤,随后反击双方互射一炷香功夫方散。

    明军居高临下占地利优势,这一番互射鞑子兵没吃到任何便宜,多尔衮心下甚恼,正欲令士兵在城下奸杀些妇女羞辱明军时突闻正南隐约传来轰隆隆的炮声,不由心头一慌,令人速去查探。

    不多时探马急报,明军在南城炮轰城外的清军,多尔衮忍不住破口大骂,一群怂货当缩头乌龟闭城不出,除了放几炮也没别的本事了,小太监不是挺牛逼的么,如今一样当孙子。

    可明军不出,他也打不进去,多尔衮着恼和一众麾下在城下纵马,绕至城南,见城上明军五门火炮轮番开火,清军不敢靠近远远退出数里之地,然则城上火炮射程远可达十里地,总会有清军被冷不丁轰城肉泥。

    多尔衮一众恨的牙痒痒,多铎甚至叫嚣把那些掳来的明人全部带到城下杀掉,激怒明军出城鏖战,却被其他人谏言,满清人丁稀薄才要从大明掳人的,岂能全部杀掉……最多杀掉一半是了!

    多尔衮脸上阴晴不定,略有迟疑,他此次入关主要是掠劫为主,至于围城只是为了羞辱明廷泄恨而已,没必要攻城也没必要非激怒他们出城干一架,只是眼前这局势若不干一场,好像也没占到啥便宜,反而像是被人家反打脸了。

    “报,王爷,城北明军出城了!”亲兵纵马狂奔而至。

    啥玩意,多尔衮等人大惊失措,抬头看了永定门城上的火炮还在不紧不慢的的喷火,不由大骂,狗日的声东击西,那狗太监故意用炮声把自己等人引到此处,却趁那边无大将坐镇杀出城外。

    恼怒喝骂之际,众人连忙率兵疾奔而去。

    常宇这个人吧,好的时候特别好,坏的时候特别坏,奸诈的时候身边人都哆嗦,可生气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害怕,月前关外一战打的清军屁滚尿流,朝野欢呼皆赞他忠勇,哪知多尔衮突然入关,狠狠抽了他的脸,当然同时连朝廷和崇祯的脸都抽的鼻青脸肿。

    这耻辱,常公公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可多尔衮无知者无畏,竟然还要围城到帝都城外耀武扬威,打脸已不能忍了,还要骑在脖子上撒尿,常公公自然忍无可忍,如他刚才对崇祯帝保证那般,不光要抽肿多尔衮的脸,还要打断他的腿,打到他害怕!

    他料定多尔衮一无大炮,二无攻城车攻城梯,抛石机等等辎重,攻城无望,无非在城下做些挑衅的事情,辱骂,杀人,奸**女,掠劫……

    除了这些恶心的小伎俩外还能干啥,只能往城观望,自娱自乐自嗨,所以他就令王家彦在城南开炮杀敌。

    京城乃帝都,城防一直都是重中之重,大炮自然是必不可缺的重火器,外城几乎每个城门上都有两到三门火炮。

    炮声突发,城外清军惊慌四下逃散,常宇料到在城北闲的蛋疼的多尔衮一定会去溜达瞧瞧看看,于是下令宫字营,黑虎营率京营三千人马从德胜门杀出,黑豹营和黑狼营率亲卫军三千从安定门杀出,直奔城北清军阵营。

    六千人马突然杀出,无大将坐镇的清军略显惊慌,不过却也不怵,直接提刀迎战,堂堂大清铁骑还怕你们这些明军怂货,除了东厂那四营外,余下不足为惧。

    非也,除此以外还有一惧,久不出战的常宇披盔戴甲提刀率先杀出城外,况韧率领百余亲卫紧随,又有姬际可挺枪助战。

    常宇的百余亲卫乃万军中精选出的悍卒,个个骁勇善战,一入战团,便是血肉横飞,常宇心中压抑多日怒气全宣泄在刀上,逢人便砍,任清军勇猛也无一合之敌,短短时间他和姬际可联手竟然把清军阵营冲出了个缺口,随后四营人马带着新兵蛋子开始了新的训练,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怕不怕死?”在出城之前常宇问这些菜瓜们,有的血气方刚大声说不怕,有的则咬牙不语,常宇又问东厂四营:“怕不怕死?”

    “怕!”简直他们的异口同声,听的那些菜瓜们瞠目,这也太怂了吧,他们怎会怕,他们不是很牛逼的吗。

    常宇则微微一笑:“怕死怎么办?”

    “怕死就把他们杀了”四营将士则一脸轻松,菜瓜们长长呼了口气,杀掉敌人,死的就是他,老子还有啥可怕的……

    然则虽说打了鸡血的菜瓜们杀气腾腾,可清军的骁勇还远处他们意外,和谐马背上长大的悍卒,无论团战还是单挑都是一等一的勇猛,若非四营同样牛逼,只怕第一个冲锋波明军就溃了。

    但是!常宇敢以六千人马出城血战鞑子万余骑兵自是有一定把握的,第一,鞑子主将多去了城南,这边群龙无首,第二东厂四营的重甲骑兵,真的是坦克级别选手,可碾压一切对手,人马虽少破坏力却极大,当得起那句所向披靡!

    最重要的时,常宇目的并非说要击溃清军,而是挑衅,激怒,顺便练练兵。

    所以当多尔衮一众人率亲兵堪堪赶来时,常宇却鸣金收兵,率部退出城内,有四营重甲骑兵掩护,当真是进退自如。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老子是啥了,多尔衮怒不可遏,率亲兵就要从侧堵截,哪知刚追百余米,城上万箭齐发,加以炮火轰鸣……

    握草!这瘪犊子!多尔衮气的脸色铁青率兵急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爹努尔哈赤就是被炮火所伤引发毒疽身亡,他哥皇太极也曾被炮火所伤,他可一点都不想。

    又被这狗太监暗算了,步步是套,先是在城南开炮引他去当吃瓜群众,然后趁势出兵鏖战,又料定自己闻讯必然回来堵截,所以城上大炮和弓箭手早就瞄着了……

    太特么的欺负人了,老子一定要手撕那狗太监方泄心头大恨……多尔衮的脸色已由铁青转为惨白。



    话说城外多尔衮被明军奸计耍的团团转,气的咬牙切齿下令士兵在城外绕城辱骂,又连杀十余百姓,以竹竿挑头马尾拖尸绕城羞辱明军,城上守兵冲冠眦裂,大骂鞑子没人性,纷纷请战出城杀敌。

    而此时常宇则率部回城,一番血战后虽有损亡,但亦斩敌不少,他身上血迹斑斑如同一血人,让人望之生畏。

    入城会后令人马回应休整,常宇上的城来,见鞑子无人性之举,仅仅皱了皱眉头,便骑马绕东城往南兴去,麾下屠元和吴中意犹未尽,嚷嚷提兵从南城出去在干一票,常宇不予理会,时而侧目城内观民生百态,低声对李慕仙道:“这一折腾都够紧张了吧”。

    李慕仙伸出大拇指:“厂督这一招高啊,既能便宜吴大人行事,又能激怒鞑子进退两难,打吧打不下来,不打吧实难忍这口气,而他在徘徊不定时,咱们的人马便可快速各就各位……”

    “说啥呢,这招和本督有啥关系,不都是你想出来的么”。

    “对,对对,是卑职想的,这种阴招只能是卑职想的出来”李慕仙知道这一番造势施压方便吴孟明逼捐,这么阴的招,将来那些勋贵反应过来后……哎,这锅背就背吧。

    一番激烈厮杀,又在城上吹风半响,常宇略感口渴,便在广渠门下了城,这里为外城,京城周边避难的百姓不准入内城,于是外城则显得拥挤不堪,随处可见脸上惊慌失措的难民。

    黄宅就在广渠门附近,常宇犹豫再三还是没去敲门,外城不比内城,内城多是皇亲国戚勋贵豪绅大户,不能出乱子,多处交通管制加戒严,而外城则自由过了,除了天坛地坛等皇家的地盘禁止靠近,余下任由你晃荡,当然你若敢干些出格的事,维持秩序的兵马司及京营的官兵,一刀就剁了你,非常之时,重典治乱,在鞑子兵临城下这当口,砍几个闹事的乱民真不是多大的事。

    其实大明朝的慈善事业真的是历朝历代做的最好的一个,比如敬老院,孤儿院,那时候叫养济院,虽非创自明朝,但却在其朝代最为完备。

    战乱时候的孤寡老人则有朝廷供养,最盛时大明朝几乎每一个县里都有一个这样的养济院,即便在大明朝最穷困的时候都没断过粮。

    除此之外每到干旱失收,洪灾泛滥,战乱兵祸时,朝廷都会在开粥棚,便如此时,四九城内皆设有粥棚,有的是朝廷开设,有的是城中富户开设,不要相信那句为富不仁,自古以来富人做的贡献和慈善远比普通老百姓多了去了。

    只是历来都有仇富心态,会放大富人的缺点,显得富人多么的坏而已,别忘了还有句叫穷**计,富长良心。

    常宇不仇富,但也不惯着他们,在他的意识中,国难当头时,该出力该出钱都是匹夫之责,你出钱出粮我道你声好,你一毛不拔,不也不仇富,我特么的揍富!

    常宇一声血迹,怕惊扰百姓,脱了盔甲着便服和李慕仙,陈王廷几人寻了户人家讨水喝,那户主本以为是难民袭扰正欲拒绝,却见几人气势不凡,衣襟带血又看俺远处,便了然,赶紧端来一瓢说递给常宇:“军爷,城外怎样了?”

    井水甘冽,常宇一饮而尽,道了声谢,挥手离去,未言一句城外之事,那户主怔在当地,皱眉不解。

    在附近绕了一圈后,常宇又欲上城,李慕仙则言,今日便这般了吧,往下无戏可唱,看鞑子一晚上能否憋出个屁,吃不吃钩明儿再见分晓吧。

    常宇抚掌大笑:“所言极是,若不然咱们去看看吴大人唱戏去?”

    “厂督还是洁身自好些吧,吴大人近日可是臭不可闻,何必凑那热闹”李慕仙咯咯一笑,常宇微微点头:“也罢,去趟宫里,只怕皇上此时正着急打听刚才一战之事呢”。

    诸人便沿着内城墙往西走,不多时至于崇文门附近,见空地上设了数个粥棚,围满了人,常宇便欲绕行,不经意撇了一眼粥棚,突的一怔,随即脸色巨变,陈所乐。

    “厂督卑职在”陈所乐赶紧凑了过来。

    常宇皱眉:“见到春祥了么?”

    陈所乐摇头,但明白常宇的意思,赶紧在在周围人群里搜索春祥,十几双眼睛在人群里扫来扫去竟无功,常宇握拳皱眉,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李慕仙低声询问,常宇不语,却令陈所乐,况韧把他身边所有亲卫散开,严防这个粥棚附近,若有异动或者歹人格杀。

    诸人皆惊,心道必然出了什么大事,或者是小督主发现了什么异状,莫非又鞑子奸细,又或者……蒋发等人则想到关外那个刺客。

    常宇揉了揉鼻子,往粥铺走去,他真的发现了异状。

    不是奸细,也不刺客,而是大明坤兴公主朱媺娖!

    这个时候她竟然不在宫中,她竟然在粥棚掌勺。

    简直是胡闹!

    皇家规矩历来严苛,不光太子不能轻易出宫,公主未嫁前亦不可,朱慈烺和常宇关系亲密,在这个太监大头子的掩护下也偷偷溜出来几次。

    可坤兴公主怎么回事?眼前她身边就只有一个婢女,明显装扮城一大户人家小姐在行善施粥……

    崇祯帝不可能让她出来的,周皇后更不可能,所以朱媺娖是偷偷出宫,可这等掉脑袋的活锦衣卫也不敢接,唯一敢接这活的吴孟明还在耍酒疯捞钱,所以只有东厂的敢接了,除了常宇只有春祥能办了。

    所以常宇第一时间寻找春祥的身影,他算定这家伙一定在附近盯着,简直瞎胡闹,这活能随便借么,外城乱糟糟的若是公主出了乱子,东厂上下都没个好,便是他有战功防身也少不得责罚。

    “哎哎,你怎么不排队啊”常宇刚挤进人群,就被难民推搡,正欲发火,突见旁边钻出几个大汉,二话不说对着那几个难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揍,难民见其凶狠,吓的不敢咋舌,常宇冷眼旁观,那几个大汉近前低声道,见过厂督大人!他们都是东厂的人

    “春祥呢?”常宇淡淡问道。其中一人朝城门上一指:“春公公刚才在上边,现在应该下来了吧”。

    正说话间,春祥便挤到身边,常宇眉头一挑,轻斥道:“你胆子不小啊”。

    “大哥”春祥苦着脸:“拗不过啊!她还骗我说和你关系好,不会责罚,吧啦吧啦的那会你又去了城外,我拗不过他啊!”

    和我关系好?常宇苦笑,抬头望去,正好朱媺娖被这边动静吸引举目望来,一眼就看见了常宇,脸上顿时煞白,随即竟咬了咬嘴唇笑了笑。

    竟然感觉很撩,常宇被她一笑勾了魂,先前的气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推开春祥朝粥棚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