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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近晌午,原本烈日当空的天气突然就变了,先是从东北方飘来一片阴云,随后越积越多遮天蔽日,整个天空一下暗了下去。

    正在河边烤着青蛙的李慕仙抬头望了一会天空,嘟囔着:“莫名其妙,难不成还要来场大雨”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在树下玩泥巴的小道童:“淳风过来吃饭,师傅给你加餐了”。

    小道童乖巧的洗了洗手走到李慕仙身边坐了下来接过蛙肉咬了一口露出一丝嫌弃模样:“师傅有点而糊了,不如姑姑烤的好吃”。

    姑姑?李慕仙眉头一皱,随即醒悟:“宋洛玉?”

    小道童使劲点点头:“姑姑烤的可好吃了……”李慕仙且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娘们儿本来就是该在家烧火做饭的,烤的好也不稀奇……”

    “可是姑姑刚才说她要去杀鞑子了,还有那大官儿也去杀鞑子,师傅你怎么不去啊?”小道童嘟囔着。

    李慕仙冷哼一声:“师傅另有重任,你看不见这数万人马若无师傅坐镇那还不得乱成啥样”小道童嘻嘻笑了:“可是姑姑说你连她都打不过,就只会耍嘴皮子……”话没说完李慕仙就暴跳如雷:“放屁,师傅武功高绝,在东厂都是数一数二,那娘们,那娘们竟……你以后少与她玩……你是一个道士,要少近女色……”

    “师傅,什么是女色?”

    “女色就是那娘们!”李慕仙怒斥,小道童也不害怕啃着蛙肉笑嘻嘻的吃着。

    树林的北端,黄得功躺在树下呼噜震天睡的香甜,百米之外的通惠河畔他麾下的数万人马全部集结于此正在休整,昨晚一战有人亢奋难眠,有人精疲力尽,至于那些受伤的士兵已被后勤部队送至京城,史可法和王家彦坐镇后方负责后勤工作,运送伤兵粮草不敢有丝毫怠慢,生怕哪里出了问题影响大局打乱小太监的计划。

    毕竟现在整个京城上至天子文武百官下至平民百姓街头小贩都在关注城外战局的一举一动,鞑子到哪了?明军打的过么?怎么打,什么时候打?

    众说纷坛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之际,不时有快马进出京城,然后直奔皇宫而去,有胆大街头百姓还会喊一声:“军爷,外边怎么样了?”

    这些传信兵自然不会给他们任何回应,纵马至皇城东安门外自由东厂的太监接手急急送往宫内。

    “好!首战大捷!”崇祯帝兴奋的连连击掌,一扫堂下内阁诸臣道:“近日有些人连连弹劾常宇专权跋扈,甚至直指朕任人唯亲重用佞臣,朕就想问了,谁是佞臣?常宇难打能赢朕不重用他重用谁?又能重用谁?若朝堂上有这等本事的人,朕何必受你们指指点点重用一个内臣!”

    首辅李邦华闻言,顿感头大一圈,暗骂谁他么的不长眼这个节骨眼来弹劾常宇,现在国之危难当口全靠小太监背锅呢,你丫不会挑个时候啊,到底是谁这么不长眼,不会是黎玉田吧,这老小子从空壳辽东巡抚的位置调回京里任都察院右都御史后低调的很,可近来却很会折腾,听说盯上了小太监……

    人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但也不是绝对的!

    捷报送至宫中仅片刻后,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就传遍了,东厂的大太监昨夜在城东骆驼营大败鞑子数万骑兵,杀敌无数……

    等等,不是黄得功指挥的么?

    黄得功?那个黄闯子……不可能吧……

    呼呼大睡中的黄得功尚还不知道自己成了京城的热门话题,当然也看不见通州城的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清军主力已经开拔南下,万余骑兵押着掳来的大明百姓用草绳绑成一串串,强迫他们推拉四处掠劫来的财物牲畜缓缓朝南行军,稍有不顺便是拳打脚踢鞭子抽,惹怒了当头就是一刀砍杀了。

    为了泄恨离开时多尔衮下令火烧通州城鸡犬不留,一时间城中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入云霄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却不闻一丝哭喊声,因为活着的都被掳走,留下的老弱病残已无法张口说话。

    通州城东南数里外,北运河畔多尔衮扭头看了看远处浓烟滚滚一脸的残忍冷笑,举目四下瞧瞧心道刚刚还是大晴天,怎么突然间乌云密布,难不成要下大雨了,若这样的话倒有点走的急了。

    “十四哥,瞧这天要下雨了”多铎在旁边嘀咕一句:“看来免不了淋成个落汤鸡了”。

    多尔衮嘿嘿一声:“天这么燥热淋一下倒也清爽,也能让你们清醒一下”。

    清醒一下,这啥意思,难道自己最近漂了么……多铎心理嘀咕,瞥了一眼多尔衮见他一脸厉色知他今儿心气不顺倒也不敢多叽歪,可阿济格却没那么有眼力见:“白天淋点雨怕什么,只要晚上有酒有肉有女人就行,咱们走快点,今儿就在香河过夜”。

    多尔衮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香河距离此地百里,你便是快马加鞭也要到深夜了,何况这等拖家带口的走着,做梦呢”。

    就是,多铎插了句嘴:“十二哥净想着好事,咱们这一路可不是急行军,还得一边走一边抢东西呢,哪能走那么快!”

    咳咳咳,阿济格一窒:“那,反正前头寻个大村镇就行”。

    “你若心急,便先行一步,正好也探探路!”阿济格虽然和多尔衮一母同胞,但他非常不喜这个哥哥,甚至有些厌烦,历史上也是这样,因为没脑子却又贪得无厌,还总依仗自己是兄长对他不敬且野心勃勃想要和自己平起平坐。

    阿济格听了却是一喜:“那我便先行一步,把香河城给打下来”。

    啊,多铎闻言一怔,看向多尔衮:“十四哥不是说不攻城只掠村堡么”。

    多尔衮淡淡道:“那种小县城能打就打,打不了也不用勉强”毕竟香河县也是很有油水的……

    阿济格欣然领兵前往。

    如常宇所料那般,多尔衮最终还是选择直接沿着运河朝东南一路掠劫前往天津,原因很简单,沿河两岸皆是富裕之地,又方便牧马饮水扎营可谓一举多得。

    抢,抢,放肆的抢,大肆的抢,多尔衮内心在呐喊,他要狠狠的蹂躏大明,抢完河北抢山东……能抢多少抢多少,这样才能解心头之恨,才能弥补他这数月的损失,回到沈阳他的脊梁骨才能不被戳断,他的摄政王位才能稳。

    简单一句话,他把大明弄的有多惨,他的摄政王位就有多牢固!

    只是……为何有些心神不宁呢,往年入关就如同郊游一般,游山玩水赏花赏月赏秋香,周边还有一帮明军当保镖,来时夹道欢迎,去时挥手道别,待遇之隆重以至年年想来。

    然而这次……明军有点太热情了吧,刚进门时就敲锣打鼓的迎接,然后这大半月间各种端茶倒水的弄个的应接不暇,实在太反常了。

    离得太近,太过热情。

    往日没有一支明军敢靠近五十里范围的,不管他有多少兵马,可眼下西边二十里外就有两路明军,正北百里还有一支不明兵力。

    跟着就跟着吧,但你们最好别挑食,本王虽不太想打,可一旦开打你们就没有回头路了,多尔衮恶狠狠的想。

    然后念头尚未消失,便将探马急来:“报王爷,西北十里外有一支明军袭扰……”

    多尔衮眉头一挑:“多少人马?”

    “不足千余,但是……”探子一顿有些犹豫。

    “但是什么”多铎怒喝。

    “王爷,重甲骑兵”。

    草!多尔衮和多铎忍不住对视一眼,小太监亲自追来了?

    “十四哥,待我率兵斩他狗头……”多铎杀意顿起忍不住大喝。

    。



    “忘了先前给你说什么了么”多尔衮瞪了多铎一眼:“眼下不是意气用事时,那小太监诡计多端,你岂知他挖好了陷阱等着你,他的重甲骑兵是厉害,但再厉害也就那点人马难不成还能冲散咱们数万大军”。

    “可是任其袭扰为所欲为,我气不过!”多铎哼了一声,不知道为啥一听小太监他就杀意滔天,恨意十足想要将其乱刀斩杀,若非此人清军在关外不会遭受重创,王兄多尔衮的地位不会被动摇,也不必冒险入关了。

    “气不过就忍着,小不忍则乱大谋,待咱们收获满满回程时,他想怎么斗狠都奉陪”多尔衮怒哼,话虽然这么说,可他内心何尝不想立刻拔刀去把那小太监劈成两半。

    知主莫若仆,多尔衮脸色铁青,眼神中杀气滚滚可见其内心亦是蠢蠢欲动,只是为了大局忍着一时罢了,作为明末首恶的孔有德立刻占了出来:“杀鸡焉用宰牛刀,王爷且看好了,瞧奴才去收拾那阉货”。

    多尔衮略一沉思,便点头应了:“乱刀斩乱麻,能杀之最好,若无机会击退则已,且不要与其胶战”。

    孔有德领命,点了精兵便去了。

    望其远去背影,多铎嘿了一声笑道:“三顺王里就孔有德这奴才瞧着顺眼,好斗有血性甚合我大清民风”。

    多尔衮低哼一声,朝北边瞧了瞧冷笑不语。

    就在清军沿着运河一路南下的同时,一支明军铁骑也正顺着通惠河从西向东风驰电掣,这支骑兵仅百余却个个骁勇健壮,背弓跨刀杀气滔天,为首一人更是身披重甲手握长刀,望着正东远处那滚滚浓烟,眼中杀气愈发浓烈。

    这支骑兵正是常宇所率麾下疾风,云麾,惊雷,闪电四组亲兵,也是其麾下最强悍卒,闻多尔衮屠城杀心大作,便来以血还血。

    有人会问,为什么不趁清军拔营时直接率大军杀去,反而单枪匹马的戳马蜂窝?

    原因很简单,时机未到。

    清军南下的是主力人马万余骑兵的战力是恐怖的,常宇这边虽也有数万兵力,可除了金吾卫和腾骧卫近两万尚可一战外,黄得功部和京营以及皇帝亲卫那几万兵力昨晚一战力竭且多是步兵,一旦开打就等于送人头,此时是大白天清军的骑兵若是直接横扫过来,那将是一场极其惨烈的仗,不管输赢都要付出惨痛代价,这不是常宇想要的。

    同样也不是多尔衮想要的,他不想这时就和明军拼个两败俱伤,那样还怎么深入大明腹地四处掠劫,他也在等时机,等着满载而来的时,临走时再削这帮不知死活的明军。

    而常宇则是要等各部兵马合围,在一击重拳打过去。

    所以现在局势很微妙,双方都很有默契的不再打破这个平衡,生怕一个不慎提前爆发开打,对谁都是一个惨痛的代价。

    但是,小规模的冲突双方则都跃跃欲试!

    这是一种既能泄恨又能亮肌肉的最直接方式!

    “厂督大人,探子来报东南五里,黑豹营他们正和鞑子激战”亲卫统领况韧纵马近前,脸上杀气隐隐滚动。

    “鞑子有多少人?”常宇表情淡淡朝东南方向瞧了瞧,黑云遮天蔽日目光难及。

    “约两千人马”况韧道。

    常宇冷笑:“两千人吃不掉老贾他们!”

    贾外熊率领的黑豹营以及老九的黑狼营皆是重甲骑兵,防御指数爆表加上郝摇旗这个气拔山河的猛将,清军骑兵虽强悍但在兵力相差不多的情形下想吃掉他们根本不可能。

    “可老贾想吃掉他们也不是容易”况韧眉色间有些凝重:“那股鞑子好像不一般……”

    不一般……常宇眉头一挑,突然想到什么,这种小规模的冲突,其实就是斗狠亮肌肉,自己拿出最强的重甲骑兵,鞑子又岂能示弱,必然也会派出最强战队。

    看来贾外熊和老九碰到硬茬子了。

    “陈所乐你……不,况韧你率疾风组先行支援”常宇立刻下令。

    况韧高呼一声,率数十人马狂奔而去,常宇麾下有四组亲兵,疾风组多是神箭手,擅箭术可在外围远程火力支援。

    “厂督大人……”见况韧疾去,陈所乐和陈汝信兄弟俩沉不住气了,他二人为常宇亲卫的正副统领自是不甘人后。

    更重要的是,二人急需证明自己,因为在军队中有一个常态,那就是看不起那些江湖人,即便陈所乐兄弟俩武技高超,但在悍卒们的眼中他们就是玩杂耍的,只有那种精骑射杀人如麻的才是真正的高手,才能让他们发自内心的崇拜臣服。

    常宇的亲卫都是万里挑一的悍卒,可以想象陈所乐兄弟俩内心的压力和焦躁,即便他二人自从投在常宇门下后苦练骑射,但平日上战场的实战经验并不多,麾下那些桀骜不驯的悍卒们对他了并未真正的服气。

    “随本督杀敌!”常宇自是知二人心思,冷笑一声,拍马朝东南狂奔,麾下三组亲兵跟在后边嗷嗷大叫。

    多尔衮毁城南下,卧榻之旁有明军酣睡,他能忍但却不会掉以轻心,主力行军周边十里外布下数道警戒线,特别是在正西更是多达千余兵马,就是为了防备明军袭扰。

    明军果然没让他们失望,当多尔衮放了一把火离开通州城没多久后,明军的斥候便开始靠近,双方互相试探后明军斥候侦查一番后离去,本以为就这么完事了。

    那知道半个时辰后,传来警情,明军一股人马约两千骑兵逼近十里范围呢,看其气势汹汹像是来找茬的,于是原本预留断后的清军随即赶来备战。

    这支仅两千余的清军看似一般无二,实则乃精锐中的精锐专为应对突发冲突准备的,其统领乃大清国第一猛将鳌拜麾下家将乌尔达。

    乌尔达正值青壮生的虎背熊腰,力气也大的惊人,最引人注目的起一脸虬髯断刺像极了古时汉将莽张飞。

    鳌拜日前和明军一战被唐通乱枪射成了筛子,身受重伤这让其麾下恨极了明军,作为心腹家将的乌尔达更是做梦都想报仇雪恨,此时闻报有明军重甲兵前来,猜测十之八九是那小太监亲至,乌尔达闻之大喜,一边遣人通报多尔衮一边率部前去迎战。

    这支前来袭扰的明军自然是的奉常宇之令前来的东厂麾下两支重甲骑兵加上郝摇旗的千余骑兵。

    与东厂两营的重甲骑兵其并不同,郝摇旗的人是金吾卫和腾骧卫抽调而来的常规骑兵,虽是同时出发却轻装快行一路领先,加上郝摇旗急于立功建制自己的队伍所以异常的拼命。

    郝摇旗率麾下千余骑兵一路领先数里,先是奔通州城方向,距离数里外时得知清军已行至通州东南十余里外于是立刻急追。

    又行数里遇到清军外围警哨,一番冲杀后清军小股警哨败退,郝摇旗乘胜追击时遥见远处数千清军援兵至,顿时杀心大起,挥刀嗷嗷就要迎战却被麾下几个校尉拦住:“大人,避其锋!”

    “避个屌,老子还能怕了他们……”郝摇旗大怒,正欲发作怒斥这几个不听号令的部下,眼睛却瞥见黑豹营和黑虎营的重甲兵已至身后,于是顿时大悟麾下阻拦自己迎战并非惧敌,而是没必要正面硬刚,毕竟清军骑兵的战力是非常强悍的,首当其冲迎战损失必然惨重,既然有重甲骑兵在为何不让他们先上,毕竟他们的防御力远胜自己数倍。

    既然如此,挡枪子的事就交由他们吧,郝摇旗嘿嘿笑着,一挥手率人马避开敌军正面。



    贾外熊和老九率领的黑豹营和黑虎营因为身披重甲脚程略慢,眼见郝摇旗率千余骑兵风驰电掣跑在前头把鞑子外围巡逻兵马杀的屁滚尿流忍不住为之喝彩,即便他们看不起郝摇旗的贼寇出身,但却也为其勇猛无敌而倾倒。

    军队里历来就是如此,一切靠实力说话,郝摇旗这种不服就干的性子本就特别圈粉,加上其作战勇猛强悍,打起仗来不要命风格渐渐在军中受到追捧。

    两人率部跟在郝摇旗身后欣赏这酒罐子的雄风深佩之余却也揶揄不断,眼见他杀散鞑子外围巡哨,敌军大批援军到来,这货为了抢功竟然不惜一切代价迎头就干,傻啊,这活应该交给我们来做啊!

    “发兵前小督主再三交代不得正面硬打,这厮偏是不听,此战损失必重,回去少不得被小督主责罚!”老九望着远处眉头一挑。

    贾外熊则是撇了撇嘴:“不是不能正面硬打,是他不能硬打,这本就是咱们东厂的活……别废话了,赶紧驰援还能让其少收……咦……”。

    话未落音,却见和清军就要堪堪迎上的郝摇旗部,却突然调转马头往正南奔去让出了清军的正面。

    “草,这货精的很呀”老九笑骂道。

    “都他么的尸体里爬出来的,哪有一个傻子”贾外熊亦是大骂,挥刀一指迎面冲过来的清军马头:“兄弟们让鞑子再尝尝咱们黑豹营的厉害,老九,我正面打,你从北翼侧击……”

    “凭啥我侧击……”老九刚要叫嚣,却被贾外熊怒骂:“少他妈废话,听令行事,没瞧着那酒罐子往南跑么,他是要从西翼侧击打配合的……”

    老九草了一句,不再回嘴,立刻招呼麾下迎战,眼睛一瞥数步之外的宋洛玉:“熊娘们不再家奶孩子,跑这逞什么英雄,别他么这么靠前,往后去……”

    宋洛玉闻言大怒,刚要发作却被旁边的宋洛书喝住:“听令行事”随即看了一眼老九,这货为人粗鲁说话难听但却也是好心,黑狼营将士皆披重甲而他兄妹仅是常规披甲,两军对冲之际刀光剑影加上战马撞击实在最凶险。

    转眼之间,两股兵马如巨浪滔天撞在一起,天空闷雷滚滚如野兽嘶吼,地上两军激战惨烈至极。

    弓箭打在盔甲上叮当作响,火星四射,贾外熊一边挥刀厮杀一边怒吼:“宰光了这帮狗鞑子……”

    “头,好像不对劲啊!”身边一亲兵脸色凝重,贾外熊嘿了一声:“狗鞑子有备而来啊!”

    没错,两军刚冲到一起时,贾外熊就发了异样,清军善骑射常规装备就是腰刀弓箭,可这支清军却很反常,除了强弓外竟然多持马槊长枪等重武器。

    马槊,史上最强的马战武器,有着极强破甲能力专门针对重甲骑兵,很显然,多尔衮在常宇的重甲骑兵吃了几次苦头后,为他专门配置了一支兵马。

    “管他妈的有没有准备,干就是了!”贾外熊发了狠,他不相信自己三支人马干不过这股兵力相当的骑兵,虽然战力稍逊对方,可防御力远胜鞑子军,眼见老九和郝摇旗已从北翼和西南加入战团,顿时豪气大发,嗷嗷率部朝前冲。

    然而贾外熊还是低估了对手,这支清军是多尔衮专门针对重甲骑兵从各部人马抽调出来的精锐悍卒并配备破甲重武器,且其兵力稍胜明军,毕竟东厂麾下四营编制都在三百人左右,此时仅来两营加上郝摇旗的千余兵马踪迹才一千五六,而清军两千有余。

    战力不占优势,兵力比之人家少了五六百,仅靠防御力能否挡得住清军?

    从数据上看明军落了下风。

    但还有一种东西无法用数据来衡量,且在战局中往往发挥极其重要的作用。

    那就是士气!

    明军的士气,这数月间高涨为数年间少见。

    东厂麾下的兵马更不用说,因为他们从未一败,时刻像打了鸡血一般!

    草他么的点子扎手啊!郝摇旗率部杀入战团后也立刻感觉这股清军极其强悍,心中不由一惊。

    只不过这货是个野路子虽惊却不惧,愈战愈勇且杀出了火气,仗着身材魁梧力大无穷,像发疯了一样在战场上横冲直撞,麾下将士见其如此勇悍,皆心服不已,血性被激发随其冲锋陷阵硬撼清军。

    “兀那狗鞑子,吃老子一刀”郝摇旗勇猛无人能敌,连屠十余清军突的瞥见不远处一清将长的像极了猛张飞亦凶悍的很,连杀数个明军不由怒吼。

    那清将正是乌尔达,战场上杀声震天他根本听不见那明将说什么,但见其勇又怒视自己便知在叫阵,仰天大笑几声,拎着马槊便杀了过来

    “狗日的鞑子,老子刀枪不入,接着砍呀……”北翼老九率黑狼营杀入战局,和贾外熊和郝摇旗一样顿感压力,眨眼间身上便被砍了数刀,甚至差点被挑下马,这瞬间激怒了火爆的他,一边挥刀狂砍,一边歇斯底里的怒骂,心里却也暗喜,重甲就他么的好,抗揍!

    “九哥,这股鞑子太扎手了!”身边一悍卒大呼。

    “有咱们扎么……”老九嘿嘿冷笑,突的往远处望去:“照顾好那娘们,别他么的被弄死了,回头吴老大能吃了咱们……”

    宋洛玉此时正在挥刀浴血奋战,浑身上下血迹斑斑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清军的,看上其极其恐怖,其兄长宋洛书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护在其左右奋力拼杀,然则清军的强悍远处他二人意料。

    原来这就是战场,这么血腥这么残酷,此时的宋洛玉心中有了惧意,直至此时他才真真正正的明白江湖和战场的区别有多大。

    战场厮杀不同江湖缠斗,没那么多技巧也没那么多花架子的,除了精湛的骑术外谁身材魁梧谁力大无穷谁活命的几率就大。

    像郝摇旗贾外熊那种大块头,力大无穷手持重兵器横扫一大片身边又有亲兵加持所向披靡,可她一个女子力气本就不足,重兵器在手几个回合双手便发了软,可一般钢刀威力和震慑力又小,难敌清军悍卒的勇猛,若非黑狼营的将士拼死护卫,她早死几个回合。

    原来自己所学武技在战场上竟然一无是处,怪不得小督主总是有意无意的带身边亲卫上战场历练,怪不得小督主身边的那些武将平日看亲卫的眼神隐隐不屑,怪不得吴中说他是东厂第一高手,但上了战场甚至不打不过贾外熊老九他们……

    在这里插一段有意思的闲话,俞大猷当年抗倭时,因倭寇中有很多武士浪人武力高超,于是想到了唐时少林寺和尚从军助李世民的事迹,于是到少林寻了一帮高手助战,结果死伤惨重,俞大猷又惊又怒赶紧把这些武僧送回少林,还顺手传了几路实战棍术,可见当时的所谓武林高手上了战场……

    而戚继光在纪效新书中也提到,所谓的民间传统武林高手,自己在家玩玩自娱自乐就行了,别说上战场了,就是连江湖都不要闯,不然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武术本就源于战场防身杀术后传入江湖,至于民间……看看宋洛玉兄妹都是久历江湖杀人为生,上了战场依是自顾不暇,可想那些民间大师了。

    当然民间大师也有区别的,有的人闭门造车编了几套杂耍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有的则行走江湖历练增加实战经验,比如蒋发,陈王廷早年间都是混江湖的。

    “哥,我撑不住了!”宋洛玉双手脱力胳膊都要抬不起来了,手中钢刀也卷了刃,身上甲衣亦被砍破几条口子,鲜血直流,然则身边的鞑子越来越多,越发的凶狠,有的看出她是个女子更是桀桀狂笑污言秽语尽出……

    然则宋洛书此时也是自顾不暇,正和一个鞑子激战中,听见妹妹的呼喊声,却抽不开身去救……

    其实哪只他两兄妹自顾不暇,清军这支精锐将大清国铁骑的强悍实力发挥的淋淋尽致,仗着骑术精湛不停变换阵势,又以兵力优势压制,明军虽防御力高伤亡较少,但在占据上却已落下风……

    “狗鞑子去死吧……”宋洛玉又被左肩又被砍了一刀顿时无力抬起,看着眼前清军狰狞恶心的脸,右手钢刀就要脱手砸过去:“哥哥,我先走一步……”

    “你要去哪?”就在这时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眼前那刚刚还在桀笑的鞑子突然间头颅就飞上了天,是被人一刀劈飞的。

    宋洛玉一惊,侧头看去,一个熟悉的佯怒脸庞出现在眼前:“倔驴,不让来偏要来,来了又要走,你要去哪!”

    “小督主!”宋洛玉一喜,身子一软差点摔下马,幸好及时抓住缰绳,再看周围已经被常宇的亲兵团团护住:“哪也不去,卑职跟着您杀鞑子!”

    。



    这当口常宇也没空和她多废话,把鬼脸獠牙面具一拉,挥起长刀就杀入战圈朝贾外熊方向靠去,远远便大喝:“老贾,扎着手没?”

    贾外熊正在和清军激战,观战局愈发不利心中正是焦躁时,依稀间闻有人呼叫扭头望去便间一骑急来,马上那人鬼面獠牙,长刀挥舞硬生生的把两个拦路的鞑子砍下马!

    “厂督来了!”贾外熊大喜疾呼。

    “厂督来了,厂督来了!”越来越多的将士发现了常宇的身影,此时的常宇已不是那个在宫中行走见谁都和颜悦色的小太监。

    是杀神,更是明军的灵魂!

    原本被压着打的明军顿时士气暴涨,如充了电的哥斯拉一样,一路闪电带火光,暴起疯狂反扑……

    常宇的出现让明军士气达到空前高度,他麾下的亲卫人数虽不多,但确是一支强悍的生力军,论战斗力无论单挑还是群殴都丝毫不逊色清军的悍卒。

    而先他一步到达战场的况韧正领着数十神箭手在外围远程猎杀清军,百步穿杨一件穿脑箭无虚发!

    本已落下风的明军突然暴起反扑,让清军震动不已,正在和郝摇旗激战的恶战的乌尔达疑惑不已,正想逼退郝摇旗看个究竟时,就见一个獠牙面具明将率数十明军杀了过了来,其势翻江倒海无人能敌,清军纷纷避让。

    “我艹,小太监来了!”郝摇旗一见忍不住大喝,乌尔达一怔,顿时激动起来,原来这獠牙面具明将就是那小太监……于是大喝一声避开郝摇旗拎刀就迎着常宇杀了过去。

    狗鞑子哪里逃,郝摇旗和乌尔达恶战十余回合难分上下正是过瘾时,见其要走,岂能放过,举刀劈翻几个拦路的清军就追了过去。

    “冲,把他们冲散”常宇一边厮杀一边大骂贾外熊死脑筋,重甲骑兵的优势是什么,防御力强啊!

    可是防御力强不是让你站着让人家砍啊,要利用强大的防御力在战圈内横冲直撞,冲乱敌方的阵型,冲散敌方的编制化整为零再打,远比这样傻站着对着硬砍轻易多了。

    要知道数月前在关外宁远城外,他就以这种战术用四营骑兵在数万清军阵中左冲右突,硬生生的把数万清军阵势冲的乱七八糟为吴三桂等部赢的了时间也赢的了最后的胜利。

    贾外熊一拍脑袋,大骂自己笨的可以,一边下令麾下冲起来,一边远远朝老九大呼:“你个猪头,动起来,冲散鞑子……”

    “狗太监,过来受死!”常宇正在率数十亲兵在战圈里厮杀,突闻一声大喝,便见乌尔达挥舞马槊杀了过来。

    眼其气势不凡,常宇不敢大意,却纳闷这货哪冒出来的,怎么知道自己是太监。

    然则马槊已至眼前,来不及分心细想,挥刀格挡虎口一震,妈的x力道这么大:“群殴他!”其实不用他下令,身边那些亲兵悍卒已围过去了和乌尔达的亲兵厮杀一起。

    “小瘪犊子有点力气啊,说,你是咋知道爷爷身份的,我靠你长的这么像张飞,不会是汉人的种吧,你这欺师灭祖的玩意……”常宇嘴贱一边和乌尔达厮杀一边骂个不停,奈何乌尔达听不太明白,只是挥舞马槊硬砸硬捅,他就只有一个心思,捅死这个小太监给鳌拜报仇!

    只是他想干掉小太监哪是那般容易的事,常宇前世就是个综合格斗高手,穿越过来虽然不精骑射但看着精学苦练以及天赋加持,进步可谓神速,要知道他当时在太原时都敢直接上马入阵杀出城外和贼军酣战,且与贼将中最勇猛的郝摇旗,罗虎都过过招不曾落得下风。

    其后南征北战骑射马战功夫从未落下,且实战经验越来越多,便是号称大清第一猛将的鳌拜他都不怵,这乌尔达虽猛可是想杀他就有点天真了。

    确切说此时乌尔达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就算不错了,他先前和郝摇旗大战十余回合已是强弩之末,而常宇却正是巅峰十余回合一过,乌尔达已是气喘吁吁,明显体力不济。

    却在这时郝摇旗终于杀了过来,张口大呼:“厂督大人,俺来助你了!”

    “干掉他,本督立刻为你建营!”常宇此时也看出乌尔达非一般清军乃这股清军的统领,干掉他可迅速瓦解清军军心,且其武力高绝,不如早早弄死免留祸害!

    好嘞,郝摇旗大喜,挥刀杀入战圈和乌尔达再次激战一起,常宇正欲以二第一速战速决时,突闻老九在远处疾呼:“鞑子援兵来了!”

    援兵?常宇一惊,举目望去见东南数里有一股清军骑兵正疾驰而来约两千兵马,顿时蹙眉,多尔衮虽比较克制的没有挥大军而来,但抬手间又是两千兵马让冲突规模加大,这老小子是要在可控范围内把冲突规模搞到最大,明显是怀恨而来,或者故意要亮肌肉敲打明军:别靠近,扎手!

    若是平时这点人马还当真不算个事,只是……常宇四下一扫战局,很明显眼前正在激战的这股清军是多尔衮为他量身打造的带有针对性的一支精锐。

    大清骑兵的精锐果然名不虚传,若非不是麾下两营身披重甲,若非自己及时调整战术冲散对方的阵势,或许这次就栽了。

    可眼下好不容易刚刚要翻身的时候,清军又来援兵,这让常宇心头略显沉重,若又是一支精锐的话,怕是扛不住了!

    是走还是硬干,常宇纠结不已,不走怕是扛不住,走,对方绝对不会任由他轻松离开!

    特么的,今儿大意了?常宇心中暗骂多尔衮现在竟然也会给自己挖坑了,犹豫间,远处清军援兵已至跟前,二话不说嗷嗷就杀了过来。

    常宇心中发狠,玩鹰的还能被鹰啄瞎了眼不成,于是下令老九率部迎战那支清军援兵用最大努力冲散对方阵型拖住他们,为贾外熊和郝摇旗的人马赢的时间,只需击溃眼前这支清军,回头再收拾他们亦不迟!

    这也是常宇在电光火石之间所能想到的最佳战术,也是最有机会击败对方的一招。

    老九领令而去,把黑狼营抽调出战团迎上那支援兵,他一走战圈中的贾外熊和郝摇旗压力顿增,常宇虽然知道这股清军凶残但强悍程度还是略出乎他意料,特别是当清军发现有援兵来时,士气如同常宇出现时候明军那般,霎时间两军如两股巨浪拍在一起,激起万层血,双方皆知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这当口谁泄口气便入万复不劫之地。

    明军如不能以最快速度溃敌,一旦那边老九的黑狼营挡不住清军援兵让其加入战局明军则溃。

    反之亦然,清军若挡不住常宇被其击溃顺势碾杀,那边的援兵也没啥用了!

    而最清楚这个局面的当属常宇,心中发了狠一边厮杀一边环顾四下连连调整阵势应对清军的激烈反抗。

    当然擒贼先擒王,若干掉那个清将则事半功倍,常宇心中焦急举目望去见远处郝摇旗还在和乌尔达激烈厮杀,不由暗骂这酒罐子是不是昨晚喝多了手脚发软怎么还没拿下对手。

    他哪知郝摇旗此时亦到了力竭之时,要知道这股清军皆是精锐悍卒与其拼杀多耗力气,他久战多时,力气已是强弩之末和乌尔达差不多得行了。

    两人还在缠斗中,常宇距离稍远想过去帮忙一时难以冲过去,突的跳上战马背上,取过背后强弓瞄着远处的乌尔达一箭射去。

    箭若流矢,携风雷之势破口而去,一箭穿颈而过,早已精疲力尽的乌尔达一个不妨被射杀重重的摔落马下,倒是让郝摇旗吓了一怔,转而狂喜大呼道:“鞑子大将已死,鞑子大将已死……”

    扶明录

    扶明录



    果然,随着乌尔达的死,清军乱了起来,但却并未出现大规模的恐慌,毕竟他们不是孤军作战,南边的援兵正在源源而至,明军已经明显力竭后继不力,只要再抗片刻待援兵到来,则可一举获胜,所以,统领死就死了呗……

    常宇一箭射杀乌尔达自己也是又惊又喜,虽清军并未因为乌尔达的死造成慌乱溃散,但毕竟还是起到一些作用,正欲喝令猛攻之际,突闻贾外熊大呼:“厂督,老九那边顶不住了!”

    清军这支援兵自是三顺王之一的孔有德的人马,这货不知是不是当年和明廷积怨太深,投降清国后当真是鞍前马后帮着清廷开疆扩土侵略大明,在很多次战役中都有他的身影,可谓是为大清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现在他又想替多尔衮拔掉眼中钉,肉中刺,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让多尔多弄得灰头土脸屡次吃瘪脸面尽失的东厂太监。

    堂堂大清摄政王就是因为这个小太监在关外惨败为稳固地位不得不涉险入关,然则入关后又被揍的鼻青脸肿……

    作为一个尽责的狗腿子,孔有德觉得自己有义务为主子分忧解难。

    于是率其麾下最精锐的两千汉军旗清军杀了过来!

    孔有德在调集兵马的时候已从探子口中得知,来袭扰的明军不过千五左右,其中重甲兵仅五六百人,他知多尔衮在西侧布置一支精锐也就是正在和明军厮杀的那支人马战力异常强悍,即便吃不掉明军的重甲兵,亦能困住对方,而自己只需前去猎杀小太监则可。

    清军中几乎没人见过常宇真容,因为他总是身披重甲包裹的严实,但其每次出现身边都有重甲骑兵跟随,这也成了清军判断他所在的重要依据。

    种种迹象表明小太监此时就在西边战圈内,孔有德急不可耐的率兵疾驰而来,远远就看见两军厮杀正酣,一时间难分高下,心中也是骇然,明军的重甲兵果然牛逼!

    正欲下令冲击的时候,突然远处战圈内数百骑兵迎面冲来,定眼一看,我艹,明军的重甲兵!孔有德乃沙场老将,瞬间就明白了常宇的用意,岂能让他如愿,于是下令猛冲,且兵分两路,一路缠住前来阻拦黑狼营,一路直奔西北战圈杀了过去!

    今儿是要见血了!常宇望着清军援兵越来越近然后转眼间加入战局,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伸手抹了下刀头上的血,呸一口对身边的陈所乐道:“怕么?”

    “来了就是分生死的,有何可怕的”陈所乐大声说道。

    “说的没错,战场就是分生死的地方,来了就不要怕死,既来之就是拼命求生的,不是鞑子死,就是老子活!”

    “鞑子死,老子活!”身边亲兵怒吼,常宇挥刀拍马再次杀入敌阵。

    “就是那个带鬼头面具的,生擒杀死皆有重赏!”孔有德在战圈外围看了一会,抬手一指正在酣战的常宇对身边亲兵大呼,他不认识常宇,但却能感觉到那个人一定是!

    理由很简单,那种杀气,那种气势!

    老九极其恼怒,一边厮杀一边满口污言秽语日天日地日鞑子,他奉命阻拦清军援兵,奈何其虽是重甲兵,但却不足三百兵力,加上久战力竭马速亦不如清军援兵,根本拦不住两千余清军。

    于是把怒火放在缠住他的这支清军身上,率部横冲直闯,乱杀乱砍,清军拦不住他便仗着马快机动性强和他游战,双方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就在原地转圈圈。

    “老九,老九”不远处传来声声娇喝,正在厮杀的老九忍不住皱眉,这拖油瓶又怎么了,正欲不理时,宋洛玉又扯着沙哑的嗓子大喊:“你是不是傻,那边小督主都要挡不住了,你还在这和他们转圈圈!”

    老九一怔随即抽了自己耳光,猪脑袋啊,自己奉令阻拦清军援兵,既然拦不住还不赶紧回兵驰援反而在这和这支清军在这玩躲猫猫你追我赶的,岂非正中清军下怀,反被其拖住了,当真是当局者迷。

    于是立刻率麾下杀了回去直奔常宇所在而去,清军见好不容易缠住他岂能让其回援奋起追去,仗着马快又将黑狼营围住但却拦不住重甲骑兵的冲围!

    孔有德勒马圈外,随时调动兵马对明军围困堵截,明军虽有重甲兵,但一来久战力竭,二来兵力太过单薄,而他的两千生力军注入战圈后,局面立刻倾斜。

    任由明军如何奋力厮杀战圈却越来越小,清军从四周开始合围即便黑狼营堪堪赶来回援却未及时撕开包围与常宇合兵一处,且很快被清军拖住,于是明军陷入了两个包围圈。

    一处是黑豹营,郝摇旗常宇,一处是黑狼营孤军作战。

    突围!常宇杀了几进几出,心知已成定局再耗下去与己更加不利,于是下令朝西突围,黑豹营的重甲兵在外围硬冲,郝摇旗的人马在内,常宇居中缓缓朝西撤退。

    然则想走哪有那么容易,重甲兵骑术迟缓,清军又咬的紧紧不放,可谓寸步难行!明军此时就像一只受伤的豹子被一群鬣狗围着撕咬步步艰辛,步步见血。

    莫非今天将会是自己的首败!常宇心在滴血,他不怕失败,也不怕战死,而是不忍看身边的将士为了护他一个接一个阵亡!

    虽心知战场风云万变,一会他占上风一会敌手翻手覆雨都是正常不过,可是这变化的太出乎自己意料,就如这天气一样,早上晴空万里此时黑云压顶闷雷滚滚震的人心烦意乱。

    常宇就是在神机秒算也没算到自己今儿竟然落的被围困的境地。

    “况韧,你和酒罐子护送厂督突围,我来断后,记着你们就是全部战死了也要护厂督安稳”贾外熊红着眼大声吼着

    况韧和陈所乐兄弟俩用力点点头,眼睛看向常宇:“厂督,走吧!”

    常宇嘿嘿冷笑:“本督的命岂能用你们的命来换,要走一起走!”

    “对,要走一起走,厂督大人要死俺陪您一起死”杀的力竭的郝摇旗此时手臂酸软连连发抖,但神色无比的坚定。

    常宇大笑:“你想死自己去死,本督可没想要死”说着一挥长刀:“要走一起走,你们前边突围,本督断后!”

    “厂督……”诸将一起惊呼!

    “尔等要违抗军令么”常宇怒喝,拍马率亲兵又杀了过去。

    贾外熊和况韧对视一眼一咬牙,率部朝反方向冲去。

    孔有德很是得意,明军被分成两块被清军死死困住,虽奋力挣扎却总是冲不出来,虽然清军也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可他相信只要能擒杀小太监一切都值得,即便这四千余兵马全部战死都值得!

    困兽犹斗,徒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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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军出动了最精锐的悍卒兵力近五千而明军仅不过千五,论战力和兵力清军皆占绝对优势,而明军仅靠重甲骑兵硬撑,若在往常凭此突围倒也不是多困难,可眼下清军是铁了心不惜任何代价也要留下小太监,双方血战极其残酷!

    重甲骑兵很难啃,何况是抱着战死之心也要掩护小太监撤离的两营将士,血拼之下清军损失惨重,却也激情了清军的争勇斗狠之心死死咬住就是不放,任凭明军如何朝西突围,他们就是紧紧缠住。

    眼见战圈越来越小,移动速度也越来越慢,孔有德看着战圈内的明军嘴角冷意愈浓,今儿是个好日子啊,没成想这天大的功劳砸在自己头上了……

    正惬意之余,突然地眉头一皱,举目朝西望去远远黑云滚滚……咦不是阴云,是明军!明军援兵来了!

    数里之外,千余明军骑兵正疾驰而来,马蹄声疾似天雷滚滚,正在激战的两军将士皆发现了异常,只是反应不同,清军略显惊慌,忍不住大骂,眼见就要得手怎么又……

    而明军一见援兵前来,本已力竭的他们忽然之间不知道从哪又冒出一股神力,挥刀嗷嗷反扑:“兄弟们杀鞑子……”

    他们知道此时到了生死关键时刻,只要撑到援兵到来生门即开!

    正在向西突围的贾外熊和郝摇旗等人一见援兵前来,顿时大喜不已,还他么的突个p围直接调转马头又杀了回来。

    “老子命不该绝啊!”浑身站满血迹,盔甲上无数刀痕的常宇仰天狂笑,朝西边望了一眼便知援兵是谁了!

    其麾下最强的两个战将,屠元和姬际可来了!

    屠元被常宇视为山寨版李存孝,天生神力勇猛绝伦,一骑可挡千军万马的冲阵猛将,姬际可武技高超枪法天下无敌,曾一枪把贼军猛将罗虎挑落马下,此时两人率援兵前来,简直如猛虎下山恶龙出海,翻盘就在此一举了。

    这突然地变故最惊讶的自是孔有德了,到嘴的鸭子要飞了不由大怒,挥刀狂呼:“快,快,杀过去,杀过去……”

    眼见得手的节骨眼明军援兵却来了,孔有德又惊又气,怒喝麾下加把劲要在明军援兵到来前拿下常宇,可是他也知道,这根本不可能,重甲骑兵不是一口能吃掉的,要一口一口的啃,可眼下哪还有这功夫。

    于是立刻亲率数百亲兵,绕过战圈迎着明军援兵冲过去,他也打算拖住明军援兵,为这边赢取时间!

    “援兵来了,援兵来了”老九奋力高呼,他率黑狼营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冲破围堵和常宇的人马合二为一,只是真的已经到精疲力尽的地步,只能堪堪自保,想在突围杀敌已是不行,眼见麾下兄弟越来越少,红了眼的老九悲愤欲绝时,却见柳暗花明,援军竟然奇迹般的来了,忍不住高声狂呼,八尺男儿竟忍不住飙泪。

    姬际可和屠元怎么来了呢?

    这还得从屠元这个好战分子的性格说起,争勇好斗,好胜心强。

    昨夜他在骆驼营协同黄得功部大败多铎,然后南下和常宇部汇合,人马也是疲惫不堪便就地休整睡的天昏地暗。

    只是数万兵马的营地哪有清静的地方,加上天气燥热很快便半醒不醒,而来往不已的斥候前来送情报终于把他吵醒了。

    其实杜仲树林营地距离通州城不到三十里,距常宇激战地也就是二十里有余,这期间斥候往来不绝给黄得功和李慕仙通报战况。

    啥玩意,老贾和老九甚至还有那酒罐子都跟着小督主杀鞑子了?屠元闻讯后翻身而起,搞什么啊,堂堂黑虎营统领,东厂麾下第一猛将却在睡觉?

    屠元丢不起这个人,立刻召集黑虎营将士集合,黄得功皱眉令其不得胡来听令行事,屠元反驳:“小督主兵马太过单薄,鞑子南下行军岂能没防备……”

    黄得功和李慕仙则言:有两营重甲骑兵,即便不敌尚能自保安全撤回。

    自保也得有个接应的啊!屠元一旦做了决定极难改变,黄得功一想也是道理,反正留在此地也是睡大觉,他想去就去吧。

    屠元率黑虎营就要拔营的时候,胡岭和范家千也要率宫字营一同前往,被屠元拦下,瞥了一眼黄得功对他俩说:“这家伙虎不拉几的不管事,你们得留下来坐镇,京营那些菜鸟打仗不咋滴却傲的很一般不服人,但对你们宫字营的兄弟言听计从,你们一走万一出乱子怎么办”

    胡岭几人想想也是,便应了,这时姬际可也出来了,我陪你走一遭。

    英雄惜英雄,姬际可战力爆表和屠元两人相互欣赏,相识虽短交情却不浅,于是便点头两人欣然同往。

    行不至数里,前方斥候急报,小太监深陷重围,屠元和姬际可大惊失色哪里还顾得扯淡,于是拍马疾驰而来。

    遥遥数里外便见远处厮杀真急,屠元和姬际可二人怒发冲冠,一边破口大骂狗鞑子以多欺少,一边打马狂奔,堪堪靠近时,一支数百清军斜刺冲来挡住前路,屠元一句我操,挥手一刀劈去,当先一清军连人带马被砍成两半,如此神力,如此凶残,清军大骇,阵中的孔有德顿感句话一紧,草,这是什么人,怎么这么猛!

    然而他很快发现猛的不只一个,那个使枪的更是骇人,一枪一个眨眼间挑翻十余清兵,随后两军冲在一起。

    然后……几乎没有任何停顿感,屠元和姬际可率部就冲破这数百清军的阻拦!骇的孔有德连忙打马急逃。

    很可惜屠元和姬际可不认识孔有德根本没在意这个清将,两人只想着赶紧为常宇解围,从而错失一条大鱼。

    屠元和姬际可两营约千人生力军一入战圈,局势立变,清军兵力虽然还占优势,然而久战成疲加上乌尔达丧命,孔有德逃走,军心已乱又见明军援兵到已无心恋战,更要命的是新来的那两个明将,太特么的猛了,简直就是屠夫。

    对,就是屠夫!

    “你tmd的再晚来一刻,本督就交代这里了!”常宇指着屠元大声笑骂!

    屠元杀的正起兴,闻言哈哈大笑:“督主大人福大命大哪有那么容易就交代了,督主大人瞧好了,看卑职怎么为你出气!”

    “全屠了!”常宇被压着打了半天,心中早是怒火冲天,此时援兵至自是要泄恨!

    “得令!”屠元桀桀狂笑,手中长刀一扫一大片,率部疯狂冲杀清军不敌,纷纷避让随即大溃,明军奋起急追!



    清军主将被杀主帅惊慌而逃,明军援兵蜂拥而至,两员悍将似魔头一般在阵中杀人如割草芥无人可挡,眼见如此,清军哪里还有再战之心瞬间溃散拔腿朝东南狂逃而去。

    屠元和姬际可杀的兴起,率部急追二里方收兵返回,却见常宇抱着头盔站在坐骑旁边,目光四下缓缓扫视,遍地尸体,白骨累累鲜血遍地,黑豹营和黑狼营将士疮痍满身,盔甲上刀痕无计历历在目,每个人都在穿着粗气,浑身发抖,几近脱力。

    抖不是害怕,是为战死的战友而感到愤慨不已。

    狗鞑子!常宇仰头嘶吼,天空闷雷滚滚,震的人头皮发麻。

    遍地明军尸体,让常宇愤怒不已,但更多的是愧疚不已。

    久病成医,多尔衮也会给自己挖坑了。

    常在河边走,终于把鞋湿了,常宇怎么也料不到本是来袭扰杀敌泄恨的却被大雁啄了眼损失惨重,而且若不是屠元和姬际可及时来援,后果不堪设想,即便他没有被俘或战死,想要逃出升天也要付出比现在更惨重无数倍的代价!

    这一役就像一盆冷水,噗的从头到脚把常宇浇醒了:自己太顺了!

    从穿越到现在数月间自己凡事无往不利,算无遗策,战无不胜,虽时刻提醒自己要谨小慎微,可依旧难免有些飘飘然从而小看了天下英雄。

    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祸,常宇双拳紧握,这次代价太大了!麾下两营兵马几乎折半,而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狂妄自负造成的。

    哪怕是先前发现清军援兵时及时撤兵亦不会损失这么重,然而自己太过自负……

    常宇一脸悲愤仰头狂呼,麾下将士皆知其此时内心无比愤怒,无人敢出声就那样的默默看着这个有些歇斯底里的小太监。

    西方远处黑云滚滚而来,数千骑兵踏尘而来,却是黄得功亲率兵马前来打援,至常宇跟前见其一脸厉色,扫了周边一眼不由皱眉,竟如此惨烈!

    “厂督大人……”黄得功轻咳一声想这怎么安慰小太监一下,但凡有眼力价的人都看得出来,小太监撞着头了。

    “收尸回营!”常宇不待他说完,翻身上马把头盔一挂,拍马离去,亲兵紧随而去,黄得功一声长叹朝部下挥挥手令其打扫战场,然后打马急追常宇。

    通州城东南十余里外的运河畔,多尔衮抬头看着阴云滚滚的天空,皱了皱眉头,这天儿怎么如此的奇怪,早上还是晴空万里乌云,转眼间黑云压境闷雷不止,瞧这动静是要来一场大暴雨啊,然而闹腾的半个多时辰了,一地尿都没撒。

    “十四哥,前边有个大镇子……咦,来了”伴随左右的多铎正说话,突的抬手往西北一支,一脸轻笑道:“看来孔有德得手了!”

    多尔衮扭头望去,见西北数百清兵疾驰而来,瞧了瞧眉头皱了一下:“恐怕又白忙活一场了!”

    “没用的东西”此时多铎也瞧出来了,若是大胜而归早已雀跃不已,此时虽远却也瞧的出其狼狈之样子。

    那阉狗果然硬,这都没啃下来!多尔衮长叹一声:天不遂吾愿!

    “孔有德,你怎么这般废物!”还离着老远多铎就抬手指着刚欲开口的孔有德破口大骂,堂堂的三顺王之一吓的赶紧跳下马至多尔衮跟前一脸恐慌:“王爷息怒,奴才该死……眼见就要得手时,明军援兵至……”

    孔有德把前前后后详述一遍,当然自己被屠元和姬际可的援兵一冲即散落荒而逃的事倒只字不提。

    多尔衮听了略一沉默本想说些什么,终是长长叹了口气,打马朝前边的大村子奔去,多铎至孔有德跟前:“瞧见那太监啥模样了么?”

    “獠牙鬼面”

    “这么丑?”多铎一怔。

    “面具,面具,那小太监带着一个鬼面獠牙面具……”孔有德赶紧道。

    多铎眉头一皱:“装神弄鬼的……”正说着眼睛朝东北望去,数骑探马正渡河狂奔而来转眼至跟前:“报王爷,三河境内发现大股明军跟进”。

    啊,多铎和控油的对望一眼:“多少兵马?”

    “报王爷,明军外围戒备森严,奴才们不能靠近,估摸有万余……”

    昨日清军在三河境内掠劫遭到明军伏击,损失上百人,惹得多尔衮大怒,诸人猜测是驻守在蓟镇的明军所为,只不过从大局以及战略上着想多尔衮懒得去理会那支兵马,河沟里的泥鳅掀不起大浪。

    哪知事出意料,本以为最多不过千余的明军变成了万余而且竟还跟了过来,两人略感惊诧急急去通报多尔衮。

    通州城东南二十里外的大运河畔的一个村子头,十余尸体还冒着热气,多尔衮一脸阴沉走入村中一财主院中四下看了一眼步入房中,早有酒肉备好。

    不多时诸将被召入堂中共餐议事,多铎急匆匆而至把东北方向有明军跟来的消息说与多尔衮,诸人皆是一怔,目光齐齐看向多尔衮。

    哼,多尔衮冷笑:“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往年入关东西南北哪边没有跟着的,只不过今年跟的近了罢了”。

    诸人一想的确是这么回事,便松了口气。

    “既是与往日不同,此事还需小心为上,明军奸诈不得不防”尚可喜略显担忧道,多尔衮嗯了一声:“传令下去,划地为界,明军只要进入三十里内皆可主动攻击,若其在界外则任由其跟着,尔等只管专心掠劫为上”。

    “王爷,奴才有一事不明还请王爷解惑”一向沉默寡言的耿仲明突然开口道,多尔衮看了他一眼:“说”。

    耿仲明清了清嗓子:“王爷计划南下入山东掠劫,然明军一反常态紧跟不舍,会不会突然围攻尚且不提,只是山东数年间已被吾等细节两次,连济南城都翻了个遍,此去怕是没什么油水可捞了”。

    “若不南下所往何处,去西边么?”多铎哼了一声。

    “豫亲王说笑了,西边河北境内刚遭闯贼兵祸如蝗虫过境草木不生更无油水”耿仲明尴尬一笑,多尔衮呼了口气:“耿二,西南皆无油水是要往东么?”

    “王爷英明一语中的”耿仲明来了精神:“吾等可南下天津过河北沧州直奔东南去往青州,青州乃大明衡王封地,若破城俘得衡王,所得……嘿嘿嘿”。

    大明王爷个个富可敌国,得一王府堪比数城所获,所以李自成最好这口号称打王爷专业户。但清军也尝到不少甜头,济南城的德王府,兖州的鲁王府,那当真是赚的盆钵满每思及于此令人神往不已。

    果然话一落地,诸将皆神色飞扬,纷纷附和可行,可行,可行。

    “那岂不是又要攻城,王兄先前说过此次只掠村堡不攻城的么?”多铎看向多尔衮。

    多尔衮皱眉沉思不语。

    耿仲明赶紧道:“豫亲王,青州不过一府城而已,以咱们数万兵马围城或许根本都不用动手那衡王就开了城门,君不见那闯贼所过之处,挥挥手城中守兵就降了,难不成我大清铁骑的声威还不及草寇泥腿子?”

    “耿将军所言极是”孔有德开口帮腔:“有先前济南德王和兖州鲁王的前车之鉴,那衡王若不想被灭门必然识时务,退一万步说,即便他不降咱们攻不破,在其境内掠劫一番收获意远胜济南等处,毕竟那边已经被咱们刮了好几遍了”。

    多铎嗯一声,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把目光看向多尔衮:“王兄你怎么看?”

    多尔衮端着酒杯皱着眉头一脸凝重沉思不语。

    耿仲明又道:“王爷,此时明军紧随其后,万一围攻的话……咱们虽不怵,但若据一城而守,岂非更加轻便……一旦拿下进可攻,退可守,以青州府为据地,放马周边掠劫,任明军如何折腾也是白费功夫,咱们啥时候吃饱了啥时候走……济南城高墙后咱们不好打,小小青州府城……”

    “便依你之意”多尔衮哈哈一笑起身,端起酒杯至耿仲明跟前:“皆言你耿二善谋,果是一鸣惊人”。

    得多尔衮赞赏,耿仲明大喜连连举杯道谢,余下二王目露艳羡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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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杜仲树林明军营地开始热闹起来,休整一上午的将士开始爬起来吃饭,端着碗扎堆在议论昨晚一战,有消息灵通的正在八卦传言,东厂的人马接二连三出营,听闻说是小督主在东边被困……

    远处尘土飞扬,蹄声如雷,树荫下正在搭雨棚的李慕仙抬头望了一眼,急急迎向前,未行数十步一骑飞驰至跟前:“厂……”

    话没说完,一团黑物直奔眼前,李慕仙抬手抓住,却是常宇的头盔,随即见小太监跃下战马一头扎进树林,头也不回。

    眼见其脸色凝重,李慕仙心知小太监一定被扎着手了,侧头看了身后况韧等亲兵,一身血迹斑斑,满脸悲壮,可见厮杀有多激烈,心下骇然不已。

    “牛鼻子,去安抚一下吧”。黄得功跳下马,拍了拍李慕仙肩头,李慕仙侧身躲过,淡淡道:“小督主天纵英才岂能会为这点小起落而失魂落魄,用得着咱们操心么?”

    黄得功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说的也特么的在理,得,老子不操那份闲心了去补个觉”说着挥挥手走进树林寻了个树荫躺下呼呼大睡,参战的各营将士也纷纷下马休整。

    李慕仙话说的轻松,心中却也不免担忧,小太监毕竟不过十几岁,其年少得志时突遇挫折恐怕对其心神有极大影响,然则此时关键时刻他可不能出了乱子,于是走进树林想着如何安抚一下,却见常宇在河边脱了盔甲正在洗漱,小道士李淳风正乖巧的给他搓背。

    “估摸待会要有一场大雨”李慕仙故作轻松状说了一句,常宇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天:“雷声大雨点小,如同鞑子一样,看着挺唬人实则不堪一击”。

    “哈哈,厂督这比喻可太恰当不过了”李慕仙顺势拍了个马屁,心道小太监自尊心也太强了吧,瞧其亲兵惨状便知先前吃了苦头,可嘴巴硬的很呢。

    常宇听他这么说,似笑非笑盯着李慕仙:“其实也如同本督一样,看着气势汹汹的却没成想着了多尔衮的道,险些被其挖坑给埋了”。

    额……李慕仙没想到小太监突然之间又这么坦诚:“胜败乃兵家常事,回头再找回场子便是,厂督大人万不可因此而有了负担”。

    常宇哈哈大笑:“你道本督是因为此番折戟而不欢么?非也”说着轻轻摇头:“如你所言胜败乃兵家常事,且此时遇挫对本督也是件好事,本督之所以心怀不忿乃因吾太过自负而白白牺牲许多将士性命,实则愧疚难安生自己气,但这跟头却也让本督清醒过来,不要轻视任何对手,哪怕敌人是一只蚂蚁,也要全力以赴”。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将士杀敌马革裹尸乃天经地义,此役能让厂督有所悟亦有所值……”李慕仙没想到小太监心智成熟远处自己所料。

    他却哪里知道常宇两世为人,前世作为顶级格斗选手心理素质更是强的一逼,此时看着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实则是个久经沙场的成年人,这点小挫折对他只有警醒作用,算不得什么打击,更不会造成心理阴影。

    雨终于还是落下了,却也如常宇所说那般,雷声大雨点小甚至只算毛毛雨,可即便这样却也让营地沸腾不已,士兵们或慌张就地取材搭建雨棚或无所顾忌冲进河里嬉闹,尽情享受这难得的凉爽。

    树荫下,李慕仙搭建的雨棚下,小道士正摆弄一只青蛙看着身边常宇挑杆垂钓,李慕仙则在常宇身材手持一根枯枝在地上划拉;“清军沿河南下,那说明是要直接奔着天津而去,前途必经过香河,按其速度最快明晚可抵达便会于李岩将军照面”说着又在北边一点:“周将军此时应该率部南下,其轻装快马一日可达,金吾卫和腾骧卫已发兵在鞑子西侧四十里并肩南下,厂督,最快明晚咱们则可与鞑子一绝生死了”。

    垂钓中的常宇摇摇头:“通州距离香河百里之遥,鞑子一路掠劫行军,一日最快行军不过四十里,到香河需两天也就是你所料的明晚抵达,但若鞑子发一支兵马先行呢,只恐会提前开打”。

    李慕仙皱眉道:“鞑子没必要这么着急吧”。

    “不好说”常宇微微摇头:“鞑子一路掠劫百姓闻风而逃,若只扫荡村堡所得寥寥,香河油水足,难保鞑子不打攻城主意,但若慢慢悠悠的溜达过去,香河城中百姓闻风逃走,留下一座空城,鞑子要来何用?”

    “这么说的话鞑子还极有可能真的先发一支兵马,即便不攻城亦可围城……”李慕仙皱了皱眉头,:“这样李将军一旦暴露了,要提前开打了……”。

    “反正都要露脸明干了,本督担忧的不是提前开打而是……”说着叹息一声,李慕仙扭头看了他一眼:“厂督是担忧李将军不敌?”

    “或许是吧”常宇咬咬嘴唇:“不敌可退,可忧的是一旦退了则为鞑子开了门,围堵之局则变成了单一的追击,鞑子的机动性则不受限……本督先前还是太过托大,不应让周总兵北上,而是南下合兵李岩并肩拦敌”。

    “若是如此倒也棘手”李慕仙皱了皱眉:“此时再调援兵前去已是不及”。

    “不是不及,金吾卫和腾骧卫或可来得及,只是到了地头已是疲惫如同鸡肋难堪大用,本督又何必把各部人马都搞的筋疲力尽,最后连追敌的力气都没了……”

    “厂督也不用太过担忧,毕竟这些都是咱们猜测,或许鞑子没这般聪明,毕竟多尔衮吃了几次苦头后,轻易不敢分散兵力孤军前往,再者即便他发了一支兵马前去围困香河,兵力也不会多,李将军或可一战取胜”李慕仙故作轻松安抚道。

    常宇苦笑:“但愿如此!只是若非如吾等所愿的话,则有的忙活的了”。

    李慕仙点点头,四下看了:“今晚拔营?”

    常宇撇了他一眼:“你想的美,傍晚若雨不大,立即拔营,要紧咬多尔衮主力,这样他才不敢分兵,也算为李岩减轻点负担”。

    意识到战略有瑕疵的绝非常宇一人,远在百里之外三河境内的周遇吉心理也开始犯嘀咕,小太监刚刚走了一步废棋,在清军离开京城东进通州时,他不应该往北避让,而是应极速南下和李岩合兵一处,因为清军最终是要南下的,而如今自己北上避开,清军不出意外南下自己还得调转马头追去,简直就是瞎几把折腾。

    当然从当时形式来看,常宇让其在三河伏兵只是防止清军深入东进逼其南下合围,但随后的确走了一步废棋,让周遇吉的兵马白白折腾一番。

    话说周遇吉的兵马隐于三河北部山坳,仅出动小股精兵伏击踏入境内掠劫的清军小股人马,杀敌百余,本以为必会遭到清军大股兵马反扑。

    哪知当周遇吉准备亮刀和清军打招呼时,却发现人家根本就没鸟他,是的,斥候来报并未又大股清军前来,而且境内清军开始南撤!

    操,挨了个闷棍不声不吭的就走了?这不是清军的风格啊!

    周遇吉意外之下也猜到清军应是改变了战略,采取以守为攻闷声发大财以掠劫为主,于是下令大军急追那些清军。

    然而他追的快,清军去的更快,当其大军抵达三河县城外时,伺候来报境内清军已南下二十余里入香河境内。

    麾下诸将皆嚷嚷继续急追,却被周遇吉制止,而是命斥候打探通州清军动向,同时下令麾下原地休整待命。

    至晌午时,斥候来报,清军烧了通州城大军沿运河南下……于此同时南下追踪的斥候也反馈消息,清军开始出动大股兵马截杀明军斥候。

    追了半日,皆是两军外围探马搏杀未见有规模的冲突,此时清军一反常态让周遇吉嗅出点不同寻常的味道和麾下诸将商议后,便令部将牛勇率三千兵马先行,然后亲率主力缓缓而行。

    果然很快消息传来,三千明军快马急追,清军立刻反击,两军在三河南二十余里厮杀一阵各自退兵!

    清军并未追击!

    牛勇再次追击,清军回马一枪两军再次厮杀,随后明军撤回,清军亦鸣金收兵在数里外严阵以待。

    这是划地为界了,周遇吉一等久经沙场的老将,瞬间就明白清军的用意,你老实的跟着看我掠劫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但若踏过界……嘿嘿,后果自负。

    想的倒是美啊,周遇吉冷笑不已,此时他已经大概摸清清军的阵仗,主力约两万兵马沿着运河西岸南下,另外则是原本通州东部负责掠劫的数千近万兵马直接南下去往香河,两路兵马中间隔着运河,相距二三十里左右。

    至于清军的划地为界,不主动攻击的战略方针周遇吉同样也了然于心。

    接下来怎么办?跟着清军一点点挪还是直接吃掉东边这一路鞑子,诸将展开了激烈的争辩,唯周遇吉沉默不语。

    其实周遇吉心中亦挣扎不已,首先他半月前奉命轻装急行赶往三河伏兵所携粮草不足,眼下都开始舔缸底了,最多撑到明晚间就要完全断粮饿肚子了加上难得清军此时兵力分散,在运河东侧仅有兵力不满万还要押送所掠物资,所以他很想打一场。

    然而能否干的过清军周遇吉心理没有把握,甚至连一半的把握都没有,若是赢了还好,败了绝对会影响大局乱小太监的棋路造成难以预料的严重后果。

    。顶点



    黑云翻滚闷雷不绝,天地间漆黑一片像极了黑夜,然则只不过黄昏之际。

    没有意料中的瓢泼大雨,免于风吹雨淋的狼狈,一日间的休整让明军终于恢复元气,吃饱喝足睡够劲的将士们开始集结整装待发。

    常宇从树林中走出去,脸上愤怒尽去,又恢复了往日那种胸有成竹的自信,只是眼神更加凌厉,抬头望望了天空,伸出手接住几滴淅淅沥沥的落雨,嘴角一丝冷笑看向旁边的黄得功:“一个下午分不清是雷还是你的呼噜,睡的好么?”

    黄得功咧嘴一笑:“足可大战三天三夜不疲”。

    常宇咯咯一笑,又瞧了郝摇旗:“酒可喝够了?”

    “先攒着,杀完鞑子一起喝才尽兴”常宇微微点头:“倒是罕见”转头瞧了众人,看见人群角落里的双眼通红的宋洛玉:“看来没少落泪,吓哭的么?”

    “卑职自娘胎起至今就没被人吓哭过”宋洛玉突然恶狠狠的说道,眼神之凶狠常宇从未见过,身边诸人亦忍不住心中一禀,这女娃变了……

    常宇微微一笑:“洛玉,无论你多狠多逞强,终究是个女人,今儿本督就给你撂个话,大明的男儿还没死绝,本督就绝不会让女人上战场,至少在本督的麾下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红娘子的娘子军注定成为过去,本督亦不会给建一支女兵……”

    “卑职没想着要建一支女兵”宋洛玉咬着牙打断常宇:“卑职一人上战场杀鞑子已足以,但死无憾!恳求厂督不要再言及此事,此战一过卑职若还留的性命在,自是安心在厂督麾下听令,此番……还请厂督成全!”

    常宇长叹一声,刚才他见宋洛玉一身血迹斑斑,望之生怜本欲劝退其回京,哪知这丫头倔的很,只得点了点头:“本督还需要你,所以你不要死”说着对着宋洛书道:“照顾好你妹妹,你也不要死!”

    宋洛玉本是一女娇娘,突然出现在军中,自是引人注目,但这些目光多是轻视或无礼之极,然则经先前一场浴血奋战,无人再敢轻视她,此时又听其一腔热血,诸人多赞许。

    “还有,本督希望他日回京庆功之时,诸位皆在,一句话,都活着!”常宇扫视一圈,身边皆是诸部将领及亲信,诸人闻肺腑之言,多显激动,黄得功更是哈哈大笑:“督主大人放心好了,死的自是那些狗鞑子!”

    诸人皆附和,常宇嘴角带笑,抬头看着东南阴云密布的天空,淡淡说了句:“拔营吧”

    终于要收网了!

    然而常宇心中无没有一丝兴奋之色,因为太累了!

    关外匆匆回兵南下救火,来不及喘口气便又抽兵回京勤王,这数月间快节奏高强度的压力让其逐渐感到不支。

    他现在只想赶紧的把多尔衮和他兵马赶出关外,能让自己好好喘口气歇上那么一段时间,虽然他也知道可能性不大,因为大明此时千疮百孔,而他就是个裱糊匠匠,哪里漏了补哪里,根本不可能有歇息喘口气的时间。

    咦,裱糊匠,这不是李鸿章的活么。

    常宇脸上忍不住一丝苦笑。

    历经近一个月的时间,大明最著名的消防员小太监常宇终于要锁喉了,把突然入关的多尔衮先是在京城把他撞的头破血流,而后将其引入事先布置的包围圈内,现在就等最后一击了。

    收网就在这一日间,诸将士皆满怀期待前往各自位置,李岩在前头拦截,周遇吉从东北方向收拢,黄得功率大军从西北,常宇麾下最精锐的腾骧卫和金吾卫则从西面合围,这数部人马单挑没一个是清军的对手,但若群殴之下常宇相信即便不能狠狠挫败多尔衮,亦会让其心寒收兵滚出关外。

    这也是他此时能做到最大的限度了,清国是个壮年雄狮,大明此时根本没有能力击败他或者杀掉他,只能先将其拼伤了,在其疗伤期内徐徐图之。

    香河明时隶属通州下辖亦为京畿富裕之地,此时更为清军眼中的香饽饽,以至于清将阿济格按奈不住领军三千先主力前来围城。

    日落西山霞光漫天与百里之外的阴云密布相比,这里简直是另外一个天地,甚至连阿济格这种粗鲁之人亦忍不住勒马注目。

    香河县北十里的运河畔,阿济格抬手指着日落处,对身边人道:“他日本王要这大明境内天天赏此美景!”

    “这大明境咱们想来就来,只要王爷喜欢天天来都行,明人p都不敢放一个,还得给王爷沿途护送……”身边有人拍着马屁,另外一人则道:“王爷的意思是那会儿这里已是我大清的国土了……”

    哦,哈哈,众人轰然

    阿济格则嘿嘿冷笑,收回目光瞧着正南远方:“那香河县探的如何了?”

    “王爷,香河乃方圆数里小城,城中应无明军把守,最多一些乡勇罢了,待吾等大军一之,片刻间便可瓦解!”

    身边一亲信刚说完,阿济格都瞪着他嘿嘿冷笑:“一弹丸小城还需大军,难不成本王还打不下来?”。

    那亲信一窒,左右看了低声道:“王爷,摄政王说了轻易不可硬攻,待大军围城不攻自破岂不更妙……近日摄政王心气……王爷还是……”

    哼,摄政王,摄政王,阿济格心中不由火气,没错,他对多尔衮非常的不满!

    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多尔衮和阿济格两人相互厌烦,远不如和多铎亲近,多尔衮讨厌阿济格的理由很简单,就是无脑无礼,倚长兄身份天天对他吹胡子瞪眼且经常为违背命令。

    而阿济格第这个弟弟的讨厌那就更直接了,就是你凭啥管老子!

    论年龄自己是长兄,这小子却天天对自己指手画脚,呼来喝去没大没小的,若是你皇帝倒也罢了,可本就是平起平坐的亲王身份他却搞了个摄政王非要当老大,弄的虽不是皇帝却等同于皇帝,甚至连皇帝还得听他的。

    皇帝听他的还不行,连所有兄弟都要听他的,甚至连自己这个同母的哥哥也不放在眼里,所以诸多不服,就因为一个凭什么!

    “难不成非要大军围城那些明人才害怕,本王的几千兵马就是摆设了”阿济格冷笑,抬手一指:“去,今夜前给本王破城!”

    “王爷……”亲信又要说什么,却被阿济格一个冷眼瞪回,便不敢说些废话:“王爷,咱们一路奔来将士略疲,待歇息再动手不迟,或许亦可想派些兵马去招降……”

    “本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本王只看结果!”多尔衮冷哼,挥鞭打马前往旁边的一个村子行去,哪儿有他一路走来顺手掳来的几个年轻女子,现在天色将黑,是该好好享受一番了。



    阿济格向来杀人如麻以凶残暴躁著称,一言不合管你是谁说砍了就砍了,此时他下令午夜前破城,其麾下不敢大意,一边下令兵马休整,同时一副将领兵百余前往香河城准备招降。

    而此时阿济格正在旁边的村庄来施暴。

    香河城小,仅数百户百姓,其城外沿河却是密密麻麻的村庄,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这些百姓很显然并不知道大难已经临头。

    古时消息封闭,甚至鞑子入关的消息他们都不知道,更不会想到清军突然间就到了眼前,有的人甚至还没搞清楚这些骑着高头大马的凶神恶煞到底是官兵还是土匪的时候脑袋就被砍了下来。

    清军的探马沿河疯狂掠劫杀戮,终于惊动香河城,赶紧就把城门关上了,也如同清军所料那般,城中真的没有守兵,只有知县大老爷带着巡捕和百余乡勇上了城头打眼一瞧,不由大惊,应该是流寇,十有八九是闯贼的手下。

    毕竟,前段时间官兵和贼军在保定府拼了一个多月,保不齐有流寇就窜到这里来了。

    可是,大老爷您瞧,那贼人好像不是……

    咦,见识多广的大老爷终于看清楚了,顿时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鞑子,是鞑子,鞑子来了,鞑子怎么会来了呢。

    大老爷突然像被蝎子蛰了腚沟子一样在城上乱窜,吓得旁边人脸色煞白:“鞑子,怎么会是鞑子,大老爷您没瞧走眼吧!”

    “老夫怎么会……”大老爷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利箭穿喉而过,一头摔死,诸人大惊望向城外那几匹战马,马上的清军喋喋大笑,硬弓连发,城上又有几人被射杀,余下人这才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到处乱窜躲避。

    城下清军探子笑的更欢了,这种乌合之众当真不用大军围城,稍作恐吓便会乖乖的投降把城门打开双手奉上了。

    天色渐黑时,那副将率百余清军抵达城下,一箭正中城楼匾额:“一炷香内开门投降,否则破城之后,鸡犬不留”。

    城中百姓大惊,县太爷被杀群龙无首,只得围着几个德高望重的乡绅问计,然则德高望重也不抵事,鞑子的刀箭可不吃这套,开门是死,不开还是死!

    “外边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正在惊恐不安时,城上有人大呼,众人一脸愕然,谁和谁打起来了,我艹,难不成鞑子要攻城了……立刻边闻城中哭爹喊娘声。

    城外真的打起来了,却不是清军攻城。

    话说那副将正在城外耀武扬威的恐吓城中百姓投降时,突有探马来报,他们在城南五里地遇不明身份骑手袭击,死伤十余!

    啥玩意!以清军探马的强悍单兵战斗力会死伤十余,对方绝不是泛泛之辈,会是谁呢?祸国殃民却抵外辱的起义军还是其他?

    但不管是谁总不会是明军吧。

    那副将心有疑惑,亲自率队去查看,却见地上躺着十余具清军探马尸体,多是被射杀,心中这才释然,这是偷袭所致,若是面对面硬干,想一举杀了十余清军,对方至少要数十上百才有可能!

    这是明军的箭!很快清军就发现了端倪,这些箭头都是大明的制式武器,实乃军队所有,也就说是这些探子被明军袭杀!

    明军,这里怎么会有明军?副将皱了眉,心中略慌,四下扫视一番,此时天色已黑,难及远处,突然间感觉瘆的慌。

    速去报王爷,那副将交代一声,突见正南灯火亮起,杀声大作,顿时一惊,明军杀来了!

    眼见火光闪闪,人影幢幢那副将不知明军深浅不敢恋战,亦然下令退兵,创下了清军入关后首次不战而退。

    清军急流般撤走,不多会明军杀到,却仅有不到百人,只是几乎每个人手里都举着两支以上火把,原来只不过虚张声势。

    胡老大,这些狗鞑子是不是被咱们在关外杀破了胆,竟然被吓走了,一壮汉瞧着前边那魁梧首领笑道。

    胡老大这称呼太过江湖气,听着就非奸即盗,没错,还真是!

    此人名胡彦成,本就是贼人出身,后随李岩投诚任斥候统领,负责在香河一带打探军情,其实在黄昏时阿济格的人马入境时已经被其发现。

    于是一边遣人通报李岩,另一边紧盯梢清军动静同时通报城南村中百姓速速撤离,本以为清军不会急着动手,哪成想观望一阵后立感不妙,怕是李岩的兵马到来香河城要被攻破了……

    急切间胡彦成决定赌一把,眼见清军不过百余就想吓唬城中百姓投降,那自己也来吓唬一下他们于是一番装腔作势,果真还真把清军给吓走了。

    不得不说,胡彦成走了狗屎运,若如往日怕是此时已和清军激战中了,面对强悍的清军骑兵即便不死也要脱层皮,而此时清军这般轻易被吓走,主要还是在常宇那边受到的阴影太重了,加上多尔衮也下令不得轻易开战,而且真的不明他们的深浅,因为谁也想不到从这里能冒出一股明军……搁谁谁也不敢轻易就开打啊,又不是有大军在侧,你让我百余人去试水,不好意思,还是算了吧。

    吾等乃正义军李将军麾下,鞑子兵临城下尔等不用慌张,更不可开城投降,鞑子凶残异常入城定然鸡犬不留,李将军以及诸部兵马皆在左右可保香河平安,胡彦成到了城下令手下人绕城传话,一时间城百姓又惊又喜议论不已,很快明军便遁去,城外四周又陷入了黑暗中,百姓们依旧惶恐不安!

    有官兵来保护固然是好,可官兵那尿性打得过人家鞑子么,就怕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保护我们,会不会更激的清军一气之下屠城……还有那个正义军李将军又是哪棵葱,没听过啊。

    这边香河城中百姓惶恐不安时,十里之外刚发泄完兽欲双腿有些发软的阿济格却是一脸惊骇,明军?一把揪住那副将的衣领:“哪来的明军?”

    “王爷,奴才也不知啊”那副将很是恐惧害怕一个不慎就被阿济格给砍了。

    “会不会看错了,错把贼寇当成了明军?”阿济格松开他依旧是满脸的不相信,香河一个p大小城,周边都没啥军事重镇拿来的明军,北边的明军总会插翅飞过来吧,就是会飞也不可能跑到他们前头。

    “王爷,那些箭矢皆为明军制式……再说有什么贼寇敢对清军动刀啊……”

    阿济格皱了眉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心里竟也有丝恐惧,这股明军特么的从哪冒出来的,略一沉默便让人速传讯给后方多尔衮,同时令探马四处朝南侦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