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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河城南二十余里外的河畔树林中,李岩听完斥候所报眉头一皱,通州距香河百里有余,清军怎会如此之快!

    “将军,或许只不过是鞑子的探马小队虚张声势围城罢了”部将秦松旺轻声说道,李岩微微点头:“也有可能,但鞑子今日不同往昔,此番孤军深入竟敢如此张狂不似探马风格,或许其背后尚有大股兵马”。

    “若真如此的话的,不得不防”秦松旺又道:“只是此时香河危在旦夕,咱们是否出手救援?”

    李岩摇摇头:“只怕打草惊蛇,误了大局”众人皆皱眉沉默不语,心道香河县难逃一劫。

    哪知话刚落音,斥候便报:清军受惊退走。

    秦松旺大怒:“胡彦成胆大妄为,岂可自作主张暴露身份!”

    李岩摆摆手示意他坐下,长呼一口气,既是如此,便提前开打罢了。

    将军是想趁鞑子主力尚未抵达,先吃掉这股鞑子?先前斥候已经报知,探明香河城北有清军两三千,故此秦松旺有此一问。

    李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目光一扫诸人:“三千鞑子骑兵,诸位啃的下么?”

    诸将面面相觑,却无人出言,清军骑兵的战力那不是吹出来的,是无数场血战打出来的金子招牌,李岩的部下也曾见识过,只不过当时他们属于助攻捡漏部队,没有正面迎战,即便如此亦感到震撼。

    李岩见诸人不语,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麾下此时有兵马近万,面对三千清军骑兵,竟然面露惧色,这说明什么?

    第一,清军骑兵战力的确强悍,第二,士气虚高!恐清症依然存在,而且深入骨髓一时难愈!

    啃不动也要啃,最多废了这口牙,最终还是李岩最信任的部将秦松旺站了出来:“二三千都不敢打没把握打,那咱们还在这装模作样等什么,不如早点溜之大吉了,否则等鞑子数万主力到来,怕是想逃都逃不掉了!”

    这番自嘲果真起了作用,诸将开始附和:“打就打,怕他娘个求……”

    “小督主在太原时,单枪匹马就敢杀入城外与吾等厮杀,在关外率三营将士不千余兵力就敢硬冲鞑子数万大军,硬生生拖到吴三桂到来……瞧瞧吾等手脚齐全,堂堂七尺男儿竟不抵内宫小儿,当真羞愧至极,羞愧至极啊!”

    李岩语气淡淡,众人却都听出他有多么的痛心疾首!

    “将军休得侮辱我等”李岩麾下本就多是贼寇出身,野性十足,虽然多不识文墨却也听得出来李岩是在暗骂他们连个太监都不如!

    “不就是杀鞑子么,老子当年连杀官兵眼睛都不眨一下,岂会怕了狗曰的鞑子……”

    李岩冷笑看了诸将一眼:“是你自己羞辱自己,与本将何关!”说着冷哼一声:“好汉不提当年勇,此时诸位已是官兵不要再拿往日威风说事,且看看当真杀鞑子会不会手软!”

    “那将军便瞧好了,我等的刀能不能杀鞑子!”诸将嚷嚷起来,李岩表情淡淡:“本将就在这瞧着呢,鞑子主力明日必达此地,若想吃掉这股鞑子只有今夜有机会,看是明日我等夹着尾巴溜走还是给鞑子主力一个下马威,就瞧今晚诸位的手段了”。

    走马观景,杀杀人劫个财,多尔衮率清军主力沿着运河南下一路走走停停好不自在,所掠亦是丰厚,心情亦渐渐好转起来,这才是入关的正确打开方式嘛。

    不知不觉天色渐黑雨势稍大,在距离香河四五十里的一个大村子多尔衮下令扎营休整,诸部人马皆收归营地,当然外围警哨以及探马撒出十几二十里一点都不敢松懈,毕竟他知道明军就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的盯着。

    村中一大院收拾的干干净净,多尔衮和诸将围在一起讨论军情,手中小木棍在地上划拉不停:“咱们沿着这条运河南下,东边十余里外那条南北大河叫潮白河亦流经香河县将其东西夹在其中,又分出多股支流,其境内水系多自也土地肥沃,若时间宽裕可久留牧马……”

    “报……”就在这时,外间亲兵急急走来:“王爷……西北三十里外明军数万大军跟随,东北三十里外虽尚未发现大股明军,但有诸多明军斥候企图强行进入禁区……”

    多尔衮表情淡淡,这情报在他听来已是无动于衷,还是那句话爱跟着就跟着,往年哪次没跟过,虽说这次跟的太近了,但只要不踏入他的底线多而官并不想开战,但若是蹬鼻子上脸他也不会客气,必然出手暴揍其一顿。

    “知道了,下去吧”多尔衮挥了挥手,那亲兵转身出去了。

    “王爷,明军如此反常,看来咱们此行不似往年那般轻松了”尚可喜略显担忧,多尔衮冷笑道:“你是不是想说,瞧这情形,这一路少不得摩擦,明军未必会等咱们回程才动手,随时都有一战的可能对吧”。

    “奴才就是这意思”尚可喜赶紧道。

    多尔衮哈哈一笑:“他要战,那就战,随时随地!难不成咱们会怕?”

    怕?诸将都笑了。

    开什么玩笑,大清铁骑天下无敌,若说攻城守土或许不如明军,但若是野战争强斗狠,还真特么的没把谁瞧在眼里,即便是在大明境内,即便你有数万大军,又如何?想啥时候揍你就啥时候揍你,走完你想去哪就去哪。

    “报……”诸人笑意未散之际,亲兵又至:“王爷,香河出现明军……”

    闻报后诸人皆惊,多尔衮更是眉头紧蹙,口中低语:“哪来的明军?天津的?不可能,相隔远不说,明军在天津也没啥兵力,有那点也没胆子过来,况且他们怎么可能消息这么灵通……”

    可除了天津,这周边还有什么地方能有明军,多尔衮一众人实在想不出来,三河境内出现的明军他还能推测是蓟镇的,可你妈香河这弹丸之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从哪冒出的明军?

    “确定是明军么,有多少兵马?”多尔衮让亲兵把探马叫到跟前仔细盘问,奈何这货只是个传话的,支吾半天只说可以确定是明军,但兵力不清楚,数百至千余都有可能。。

    呼……多尔衮松了口气,虽不明白哪来的明军,但听闻不过数百至多千余这点人马都不够自己塞牙缝的,又有何可惧,有没有又如何!

    然则心细如发的多铎却不这么想,这么点的明军何来胆量竟然要去解围香河城,他们为什么在城外而不是驻守在城内!

    第一个疑问,探子给了解释,因为当时香河城外只有百余清军,所以那些明军敢来挑战,至于为什么他们不在城中驻守却不得而知了。

    “或许是从别处恰好赶来吧”孔有德低声道,诸人亦觉得有理。

    数百千余的小股明军放在往日自然不值得关注,可历经几次变数之后的多尔衮等人还是觉得应该小心应对,于是令人传令阿济格按兵不动,一定要查清楚这支明军的底细再说,搞清楚他们是过路的,还是有的放矢。

    哪知亥时刚过(晚十一点)已然睡下的多尔衮被亲兵吵醒,前边探马急报:明军偷袭阿济格部!

    多尔衮大惊失色,连连传令诸将集合议事,明军竟然敢偷袭阿济格的营地,那就说明兵力绝非几百人,少则都要二三千人!

    深夜营地被袭,这是所有将领的噩梦,多尔衮不敢想象此时阿济格怎样了,两地相隔五十余里,探子送信至此的时间那边也许已经尘埃落地了,是把明军杀了回去了,还是……

    “孔有德,你立刻提兵五千,前去支援!”多尔衮不及细思,只得赶紧采取措施,虽说他不满阿济格,可那也是他的亲哥哥也是大清重要的将领之一,更是自己政治上的左右手,且不可有了差错。



    阿济格久经沙场老成精,无论布阵打仗还是行军扎营皆是老道,在得闻麾下报知香河县城发现明军的消息,当真是又惊又疑,连忙遣人回报多尔衮同时加派探马前去侦查且。

    虽想不通这股明军从哪里冒出来,但数百之众多尔衮还真瞧不上眼,眼见天色已黑便令麾下就地在香河城北十里外的无名村庄扎营。

    行军扎营自有讲究,通常寻高地近水易守难攻之地,然周边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便在这紧邻大运河的小村子扎营,以村庄为中心方圆一里为营区,外围五里内遍布明暗哨所,这是最常见的常规行军营地。

    一定是游勇散兵!在村子里晃了一圈的的阿济格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这支明军从何而来,只能猜测是官兵的某部溃兵恰巧至此而已。

    而探马的情报也侧证了他的推断,阿济格投出多股探马去追踪搜捕那支官兵,然则却是无功而返,那股明军更像是经验老道的山贼狡猾的很。

    香河县城周边水系复杂,杂草树林茂密到处都可藏人,且此时正值黑夜,探马根本追踪不到,且也不敢太过深入追踪,因为转眼间可能就不知道死在某条水沟里了。

    “妈妈的,明兵,贼寇……都特么的一个德行,做贼似的偷偷摸摸见不得人!”阿济格笑骂,麾下亦多起哄已无初闻明军行踪时的紧张,此时他们已经断定不过是一些明军的溃兵且仅有数百之余,对他们心不成什么威胁,只不过虚惊一场而已。

    若在往日,阿济格弄清楚状况后,必然不屑那股明军依然按照原计划发兵破城,然则不知道是哪条筋搭错了,还是刚才发泄兽欲时太过亢奋卖力,导致现在他的有些疲了,或者又是他也学会了小心谨慎,竟然没再下令破城,而是传令将士严加防范好生休整,明儿天亮之际在去香河县城里吃香喝辣的。

    酒色过度的阿济格有些累了,早早便睡了,睡的还十分香甜,难道他不怕那股明军袭营么?

    不怕!

    那不过一支百余游兵散勇罢了,先前干以卵击石只不过是恰逢其时见清军人少,甚至有可能都没搞清楚明军身份以为是贼兵呢才玩了个偷袭,若是知道这里有三千清军,恐怕早都吓得腿软叫爷爷饶命了。

    再者说了,即便他们有哪个胆来袭营,数百人来此无疑寻死!

    夜深,风起!

    天空不知从哪儿飘来的乌云不声不吭的遮住了星光,无名村中的清军营地也渐渐的变得安静下来,外围的明桩暗哨们,望着远处漆黑的夜空无精打采的闲聊着。

    “咦,瞧那边有火光……”

    最初不知道是谁发现的,正东方向远处有火光若隐若现,先是一簇两簇三四簇渐渐的变成了一堆,哦不好几片,每片相隔看似不远,但以距离推断当有半里左右。

    清军警哨疑而不惊,因为村子东边紧邻大运河,那火光是运河东岸至少数里之外,即便是敌军也无所畏惧,毕竟隔着一条大河呢。

    “握草,不会真的是明军吧,瞧这规模也有个数百人吧……”警哨们议论纷纷,见那些火光跳来跳去时而远时而至。

    很快当值的一个阿济格的家将便收到消息,纵马至河边眺望亦是一脸疑惑:难不成是先前那股明军?他们怎么渡河去了那边,难道是惊惧这里有大股清军,吓的远远遁去。

    正在自我感觉良好时,几骑探子急来,报知刚刚在香河城南数里外发现一股人马偷偷渡河东去,两拨人发生冲突对方逃走……

    那家将噗嗤一声笑了,举目难眺依稀可见远处香河城上灯光,冷冷道:“想逃就赶紧逃吧,明儿大军所至寸草不生……”

    “大人,东边会是刚才那股明军么,他们跑去那边作甚竟还一支亮着火把,这么招摇……”有清军问家将。

    家将嘿了一声:“十有八九不离十,想必是发现咱们大军在此,不赶紧跑了难道等死啊,至于他们在那边作甚,东边亦有咱们的人手,很快就会来报……”

    话没说完,却闻南边马蹄声急,皱眉望去数把火把奔来,探子一脸急切:“报,大人,香河城南数里外突然出现明军斥候和咱们的探子火拼,瞧他们是想把咱们的人手驱离香河城附近……”

    嗯?搞什么啊,清将一脸疑惑,想了又想觉得事有蹊跷,便想村中行去决定通报阿济格。

    “大人,小的猜测或许东边另有其人,而此时在南边作妖的才是刚刚那股明军,如料不错他们是想进城躲避吧!”身边一清军低声道。

    清将白了他一眼:“没脑子就别充机灵,那股明军要想入城,先前就入城了为何要等到现在?还有他们入城有什么好,这弹丸之城根本挡不住我大清铁骑,破之就在一瞬间,他们入城不光不能躲祸反而难逃一死……”

    说话间,突闻远处有喧哗声,那请将一时间竟没分清哪个方向发生了什么事。

    “大人,西边!”身边几个清兵突然间脸色就变了,因为他们听到了隐隐的轰隆声,那不是雷声,是马蹄声,几百人绝对不可能有这个阵势和动静!!

    不光是隐隐的马蹄声,西方边际突然间亮了起来,且越来越亮……那清将一脸骇然拔腿就往村中跑去,大声喊着:“王爷,敌袭!”

    敌袭!敌袭!敌袭!

    整个军营几乎在同时都在示警,但很多从睡梦中精心的清军却没反应过来,哪来的敌袭,从哪儿袭来。

    东边的醒来看见正东有火光闪动,西边的看到远处火云滚滚,很快正南也有……“我们被包围了……”

    不知道谁大喊一声!

    怎么会被围了,被惊醒的阿济格匆匆出了房子翻身上马,拎刀就冲出村子,绕了半圈,又惊又骇,哪来这么多明军,怎么会突然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冲到了跟前,那些该死的警哨竟然没有及时示警……

    然则此时阿济格已来不及猜测从哪冒出这多明军,更不及发怒追责那些外围警哨,因为西边的明军已杀到了眼前,如巨浪一般朝村子卷来……

    这他么的何止数百人,数千人都不止,阿济格赶紧下令组织反冲,这种平原地带,对清军的骑兵来说几乎不存在攻守一说,直接冲!反冲!把那些前来袭营的明军给冲散杀回去,让他们知道大清铁骑的厉害!

    上回说道阿济格在睡梦中被惊醒,闻有大敌袭营自是骇然,披甲上马刚至村口查看便将正西方火光冲天明军杀到跟前,马蹄如雷杀声响彻天际,瞧阵仗至少三五千,匆忙之际便令麾下反击,企图以清军的骑兵优势反将一军。

    清军骑兵的实力不吹不黑,当时极为强悍少有敌手,明军十余年间在其手底更是吃了无数次败仗,以至闻之丧胆。

    正常情况下若以骑兵强悍的战力反冲对方攻势也不为一个解围的好办法,只可惜此时非同寻常,清军多是在睡梦中惊醒,惊慌失措中甚至来不及披甲就上了马,尚未搞清那边御敌,御谁呢,明军已杀到了跟前,直接就冲了进来。

    明军为什么这般轻易就冲了营区?

    常规扎营,外围必挖壕沟布置拒马,然则阿济格还是大意了,他怎么也料不到周边会有这么多明军,在他看来那数百游兵散勇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来袭营,即便就是来了,外围数里皆有警哨,明军一出现就会被发现,待其到了跟前,清军有充足的时间,直接反冲杀过去,这周边一马平川的,任他多少人也挡不住大清的铁骑!

    阿济格就是这么以为的,他麾下也这么以为,所以营地就扎的有些潦草,除了外围警哨,其余基本防卫措施几乎没有,所以明军几乎没有任何停滞,瞬间就杀入营区,清军立时大乱!

    眼见明军涌入营区激起千层浪,阿济格又惊又怒大呼其麾下诸将卖力厮杀企图反冲出去,就在这时身边亲军大喊:“王爷,南边亦有敌袭……”

    啊,阿济格一惊,扭头朝南望去,数里外无数火把闪动,转眼之间便跟前,顿时楞在当地:“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有这么多明军,谁他们的能告诉老子哪来的这么多明军……”愤怒之下挥刀砍翻身边数个传令兵。

    “王爷,速北撤,奴才为您殿后”身边家将咬了咬牙说道,阿济格抬头一拳打了过去,狗奴才:“本王岂是逃跑之人……”

    “王爷,咱们入套了啊,再不走怕是迟了”,那家将捂着脸强忍疼痛说道,周边几人也赶紧出言相劝。

    阿济格大怒,抬刀欲砍,终是没下手,侧头四下瞧了,河东边数里那火光还在闪,但隔着河倒也不惧,正南和正西明军如巨浪滔天涌来,粗略一计约万余兵马,若是白日倒也不惧或可一战,可眼下正值黑夜,对方又是偷袭,军心恐惧无心恋战……

    麾下说的对,此时明军从正南正西两个方向杀进营区且正在急速推进,要不了一会便杀到村子里,此时不走若在耽搁,怕是待会想走都走不了,很显然又入了明军的圈套。

    走!阿济格咬了咬,终于是趁着夜色打马朝正北逃去,回首望了望火光冲天的无名村气的咬牙切齿,明狗等着吧,待老子率大兵回来将尔等屠个精光。

    可这些明军到底从哪冒出来的,他们怎么会摸到营区这么近而没发现,打马狂奔的阿济格心中依旧念念不忘此事,他实在想不明白啊。

    “明儿老子定然血洗香河,本王要香河寸草不生鸡犬不……”阿济格心中怒极,夜空中忍不住破口大骂,哪知天上一声滚雷吓了他一激灵,都来不及把话说完,这更激怒了他,正要指天骂娘,突的前方一亮,无数火把隐现当在数里之外,估摸又数百近千,不由大喜:“援兵来了,待咱们杀回去”说着打马就要疾奔。

    “王爷且慢!”身边家将赶紧出言叮嘱,阿济格眉头一挑,微微点头便令探马前去探视,那支探马尚未去多时,边闻前方杀声大起,毫无疑问又他么的是明军……

    哎呀我艹!阿济格别提多愤怒了,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拎刀就要去杀敌,家将们死死劝住护其往西狂奔逃命。

    阿济格在夜色中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狼狈逃窜之际,香河城北的李岩却一脸轻笑,望着远处的战火纷纷,左手抚摸腰间刀把显得从容无比。

    看似气定神闲,实则他为了这一场偷袭可谓算尽了机关!

    李岩的兵马战力并不突出,换句话说贼军里除了几个大佬的嫡系兵马外战力都稀松平常,多是欺软怕硬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的老油子,打打官兵倒也问题不大,毕竟此时官兵队伍更烂。

    但对上如日中天的清军,那差距可不小。

    关外助战,李岩负责捡漏,也是第一次见到猪跑,原来清军骑兵的战斗力是如此强悍,如此凶残。

    也因此,在这一次独挡正面清军的时候,麾下出现了畏惧情绪。

    作为首当其冲的兵马,李岩知道任务之艰巨责任之重大,自然不能允许麾下这般无能,若是初战即败或者不战而逃,那江湖之大当真无他李岩立脚之地了,不,是地方搁脸了。

    所以这一战必须要打,而且打赢,且要漂亮!

    三千清军骑兵,若是白日拉开架势硬碰硬,即便胜了也是惨胜,前提还得是将士齐心,敢拼敢杀才行。

    所以李岩瞬间就抛弃和清军正面硬刚的想法,若是逼不得已时或许只能硬着头皮打,而显然此时还有别的办法!

    袭营!

    这时候情报就很重要了!

    清军在香河城北十里外一无名村庄,东依运河,除此以外一马平川无险可守,若冲营则可一举破之。

    然则唯一的难点就是,即便清军的营地并不如何坚固,防守并不隐秘,但如何不让其外围巡哨早早发现异动,否则以清军骑兵的机动性,若提前预警,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备战,甚至有可能反客为主直接杀出营外,那时候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呢。

    所以李岩决定要引开清军外围警哨的注意力,这可的确让他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斥候回报,清军扎营无名村,周边五里皆有明暗哨,其中南边范围较广,清军派出了大批探马在香河周边搜捕明军。

    很显然清军还以为明军在此不过数百人,那防范心一动很松弛,从其仅戒严营区外五里则可看出,当然这也是一种强大的自信!

    和麾下商议一番后李岩决定以从西边主攻,分出三分之二的兵力由秦松旺率领远远绕过去,同时为了分散清军注意力又令数百人泅水渡河去了东岸那边装神弄鬼。

    待秦松旺人马进入指定位置时,他又派出大批斥候驱散香河周边清军探马制造出动静扰敌耳目,从而让清军完全忽视了西侧。

    李岩善谋,把方案做的极其详尽谨慎,为了掩护秦松旺故意在东南两个方向放迷雾弹吸引清军警哨的注意力,然而可笑的事,清军上钩的速度和容易度远出李岩意外。

    清军本就大意了,完全没想到周边暗伏近万明军,所以当运河之东数里出现不明火光时,几乎就把所有警哨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有甚者竟然纵马至河畔想瞧个真切呢。

    而就那时,秦松旺率部已悄悄潜行至于清军营地正西不足十里地,待到正南再出状况清军略显警觉的时,他便下令发起冲锋!

    秦松旺这边一动手,李岩便下令正南人马也发起冲击!

    清军睡梦中仓皇迎战,根本不敌,短短不到半柱香功夫,便被明军从正南正西夹击杀了进去,双方一场激战后,清军四处溃散逃命。

    是不是想问,李岩麾下还有一个部将高亓去哪儿了呢?

    李岩向来以谋著称,若仅只是以些小手段分散清军注意力岂非浪得虚名,他对此役甚为看重,将以此战鼓舞士气扬名立万必是精益求精,那就是能一网打尽绝不留漏网之鱼,且能捉得到大鱼为最佳。

    以近万兵马偷袭三千清军,只要能打其一个措手不及杀至眼前此战必胜,对此李岩还是有很大把握,他非常认同小太监的一句话,只要敢打敢拼就已经赢了一半,若是心存畏惧则已是不战而败。

    明军为什么不管是对战清军还是贼军总是屡战屡败?是战斗力不足么?或许有这样那样的缘由,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畏战!无心恋战看谁都怕,没打就想跑能赢才怪!

    所以李岩相信自己的麾下只要万众齐心一鼓作气杀过去,仓皇迎战中的清军此战必败,但打赢固然重要能捞条大鱼更是锦上添花,虽然李岩此时尚且不知这股清军的将领是何人,但能为先锋率兵三千的绝非泛泛之辈,所以……

    所以他就拍了高亓领兵两千从西绕至正北十余里外守株待兔,清军若兵败,西南有明军追杀,东边有大河只能往正北来路逃窜。

    一切如李岩所料,麾下发动进攻不过半柱香便击溃清军,两部兵马合围追杀过去,而高亓也算踩到狗屎走了,刚到伏击点就见正南又数百人逃来,能这么快溜走的不用说自然是正主来了,于是率兵围杀。

    前有狼后有虎,惊弓之鸟的阿济格只能在夜色中深一脚浅一脚狼狈逃窜,然而高亓认定了这股清军里必然有大鱼,所以紧追不舍,甚至连后兵败北逃的大股清军也懒得堵截,铁了心要捉到这条大鱼!

    为什么肯定是大鱼呢,这就是高亓的经验之谈了,他率兵追击这股清军却遭到疯狂的抵抗,若是小鱼绝对不会有这么多亲兵卖命为其断后,所以他猜测一定是清军中的重要人物,不会是多尔衮吧,高亓心跳的厉害……这尼玛要是逮着多尔衮了,高家祖坟可就是青烟滚滚了,封王拜侯都不在话下啊!

    狼狈而逃的阿济格此时已没了先前的怒气,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和恐惧,后边那股明军死死咬着不放说明对方已经盯上他了。

    曾打的明廷无还手之力,让明军诸将闻风丧胆的大清国和硕英亲王此时抱头鼠窜已是极尽羞辱之事,若是被俘当真是生不如死了,阿济格很害怕,害怕被明军俘虏,所以他拼命的逃,其亲兵亦是拼命为其断后掩护他逃生。

    然则逃生之路极尽艰辛,夜深天黑路难行,为了隐藏踪迹更是弃了火把抹黑逃窜,深一脚浅一脚却接连好几次马前失蹄摔落差点没把这位大清的王爷摔死!

    若真的这么死了可真的憋屈,阿济格浑身几乎快散了架强忍疼痛被亲兵扶上马继续向西逃窜,身后百米之外的杀声让其胆颤心惊,怎么追的这么快!

    他却没想到麾下亲兵越是拼命的抵挡,越让高亓确定自己的推断,大鱼,大鲶鱼多尔衮!于是这货也发了疯,兵分两路,一路与清军厮杀,另一路绕过战圈追击。

    今夜一定要捉到这条大鱼,老高家祖坟一定要冒青烟!

    “王爷,咱们不能再往西去了,否则距离摄政王越来越远,只恐……”逃跑中亲兵疾呼,阿济格心中烦闷大喝:“闭嘴!本王知晓”

    眼下形势他何尝不知,先前北撤被明军断路,往东是河往南是有追兵只有往西跑,然而此时明军紧追不舍,一口气追了十余里,自己身边亲兵也愈来愈少,原先尚有数百此时已不足百余,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可能就只剩孤家寡人,束手待擒了!

    所以只有赶紧调头往北逃,距离多尔衮近一步便安全一分,虽说大军还在几十里外,鞭长莫及但清军探马四下出动,只需碰上一支活命的几率就大一分。

    可是高亓岂能不知,在后急追与其掩护的亲兵厮杀的同时,另一路人马就从北侧追击有意把其朝西南方向驱赶。

    阿济格三番几次企图调头北逃,奈何后边咬的太近又把他逼的不得不继续往西逃窜,不知不觉又逃了十余里见明军追势不竭,暗道:“难道今儿就栽了么?”

    眼见逃生无望,阿济格又急又怒忽的勒马止步:“横竖一死倒不如拼他几个够本”周边亲兵纷纷响应,誓言一死护主报国。

    “王爷,此时尚且不至于啊!”就在这时一个心腹却低声劝道:“未及山穷水尽尚有生路……若真至绝路时再拼不迟……”

    “放屁”阿济格喝断他:“若至绝路时想拼都没机会了,明狗必然擒了本王杀掉,倒不如此时来个痛快,杀他几个够本”。

    “王爷,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您被擒,明狗亦不会杀您的……”那心腹又劝道:“咱们数万兵马在大明境内,明廷必拿您和摄政王做交易……”

    “呸,那般羞辱还不如一死了之,若真的以本王为质要挟老十二,便是回去了本王还有何脸面?”没想到阿济格还挺要脸的。

    那心腹却不死心:“王爷,以您为质未必就是明廷要挟摄政王,反之摄政王或许趁机加价要明廷除了释放您以外再加以别的赔偿方才退兵,岂不还省的咱们自个儿跑腿掠劫了……”

    不得不说这心腹脑回路奇特,可阿济格竟然还觉得很有理,毕竟大明此时就是个人尽可夫的破落户,就是不管你怎么欺负他,他不服还得忍着!

    既是如此,阿济格倒没先前那般恐惧了,心道即便被俘以自己身份明廷必然不会杀了自己,当和多尔衮谈判,倒时候还能趁机敲命题一笔……

    心中如此想着,竟然开心大笑起来便没了拼命之心,打马继续狂奔,说不定就柳暗花明又一村逃掉了呢,而且这次拼了命要往北逃,冲的过去就是逃出生天,逃不出去大不了被俘,反正他们不会杀了自己。

    只是他刚才这一耽误,后边追兵更近,有马快者距其不过二百米高声狂呼:“狗鞑子弃械投降不杀……”

    去他妈的!阿济格便逃怒骂,一抬手身边二十余亲兵调头迎了过去企图阻拦明军追势,哪知这是从东北方向又杀来一支明军目的很明确的要将阿济格逼往西南方向。

    瘪犊子,阿济格咬牙切齿,数十亲兵不用他开口便迎着杀了过去,此时阿济格身边不过寥寥十余人,奋力打马狂奔而去。

    行不至二里,突见前方火光闪动约十余骑奔来,阿济格大喜,天无绝人之路啊,大声疾喝:“快来救本王,快来救本王……”



    滔天巨浪中飘来一根稻草绳,阿济格自是欢喜的要命,一边打马狂奔一边厮声呼叫,他相信那点点火光必是清军的探马,想必是发现了这里的情况前来侦查。

    探子又名斥候,夜不收,经常出没最前线刺探情报,干的是刀头舔血的活,向来都是狠辣的凶悍的角色,无论是单兵还是团队其战斗力都远胜一般兵马,所以一眼望去不过数十但对阿济格来说已足够了。

    阿济格狂逃二十余里战马已疲,后边的那些明军自也好不到哪里去,只需这些探马生力军一介入,即便不能翻盘至少可保他安全无恙逃走!

    阿济格在呼喊,身边几个亲兵亦在大声疾呼,他们害怕那些探子不明情况不敢靠近……所以使了吃奶力扯着嗓子吼:“和硕英亲王在此,速来救援……”

    夜深极静声可传数百米,虽后方有明军紧追却也不怕暴露身份,因为他们用的是满语,然而令人瞠目的是,原本那些火光还在渐渐靠近,却突然的不动了,好似被吓坏了一般。

    “他么的,这些胆小鬼,待本王……”阿济格嗓子已经嘶哑,见援兵不动,怒不可遏想痛骂一番却说不出话来。

    “王爷,速逃!”就在这时那激灵的心腹突然想到了什么,二话不说拽着阿济格的缰绳就往西逃去。

    “狗奴才你干什么!”阿济格怒喝。

    那心腹赶紧道:“若是我军探马闻得王爷在此岂能不救,只怕是……”

    阿济格顿时一脸惊恐,若不是清军探马那就一定是明军的了,那些人闻声止步不前应是没听懂他们的呼叫声,若待其反应过来的话……想着心中一寒,回头朝正北望去果见那些火光极速朝自己方向移动,,,暗骂一声狗日的明军终于反应过来了,他们刚才呼救用的满语恰恰暴露身份。

    这股明军又特么的从哪冒出来的,阿济格无比骇然,这特么的到底怎么了,好似一头扎进明军的天罗地网似的,到处都是明军,这里好危险,好想回家啊……

    堂堂大清王爷,此时胆寒之下万念俱灰想到的竟然是要回家。

    其实别说是他不知道这支明军从何而来,就是在后边急追的高亓同样一脸懵逼,甚至还吓了一跳,他率部追击阿济格,一路厮杀甚是激烈,要知道清军骑兵战力本就强悍,且无论天时地利双方都在同等的条件下,唯一所占就是人和,兵力比清军多气势比清军强,但这些亲兵为了护主异常的拼命,两军当真是杀红了眼,全靠一口气撑着。

    一路追杀二十余里,兵疲之际眼见前边清军越来越少那条大鱼就要得手的时候,正北突然冒出星星火光,操,应该是清军的小股探马。

    高亓自然知晓探马的战斗力,若在平时或可硬干一场,只是眼下……妈的,到嘴的鸭子飞了,高家祖坟刚要冒烟就被一盆水给浇灭了,高亓当真是气的指天骂地。

    咦,那清军怎么突然调头往西逃走了……我擦,北边不明身份的火光竟然还去追截……

    “大人,不会是咱们的人吧!”身边有亲兵道。高亓挠挠头:“不太可能吧,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咱们的人马怎么至此……哎呀我去不管了,杀过去瞧瞧”。

    高亓不死心,不亲眼一见那鸭子是飞了还是被人截胡心不甘,于是率部急追!管他呢,开弓没有回头箭,一定要瞧个真切,弄个明白。

    香河城北十里无名村,浓烟滚滚遍地狼藉,数以百计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李岩骑马缓缓在村中行了一圈至村北头举目眺望,远处依稀可见洗漱火光,不由皱眉道:“秦参将还未回来么?”

    “怕是老秦杀的兴起难以自控忘记将军的交代了”身边一人轻笑道。

    李岩蹙眉:“不可深追,立刻遣人召回,还有高亓有消息了么?”

    那人摇摇头:“高老大怕是发现大鱼了吧,不然此时也当回来了,此时应该和老秦一起吧”。

    “不管有没有鱼,捉没捉到,立刻传令其返回,晚了怕回不来了”李岩一脸凝重,那人领令急去。

    李岩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日前他得到消息清军数万大军离开京城东进然后南下,这三千清军乃先锋兵马距离主力不会太远,一般情况下相隔二三十里足了,所以不宜追的太远很容易被对方援兵打了个反攻,所以他事前已经交代,追十里足以!

    可秦松旺竟一去不返,却是为何?这让他不由担心起来,不会被清军的援兵缠住了吧。

    当然不是,但秦松旺此时的确有点茫然,话说他率主力人马从正西进攻,半柱香功夫就溃敌,于是率兵追杀,天黑风高杀人夜,清军像是没头苍蝇一般四处逃命,有甚者直接跳入运河泅水去对岸活命。

    当然更多的是还原路返回跟随他们的主子阿济格超正北逃窜,秦松旺大喜,因为他知晓高亓早已绕道正北准备堵大鱼,想必此时已经捉到了,这些眉头苍蝇往北逃去正好给他来个前后夹击,能杀多少杀多少。

    于是清军前边逃命,他就在后边追杀一口气追至十里有余,却觉得有点不对劲,高亓呢,为何前方清军逃兵还能撒丫子狂奔,他想象中的肉夹馍竟然没出现!

    这货极有可能碰到大鱼了,但没得手,秦松旺略一沉思便推断出前因后果,心中不免有些不甘,自己主攻费了大么大的力气极有可能不如高亓这个捡漏的,因为他也知道能率兵为先锋的都不是无名之辈。

    思及于此,心中发狠一咬牙,下令麾下继续追杀,既然没机会捉大鱼,那就捉小虾吧,若弄个几百颗鞑子首级,亦是大功一件,绝不比高亓捉条大鱼差。

    于是两人一个朝北追杀溃军,一个朝正西捉大鱼,就这么分开了。

    高亓的大鱼捉到没捉到秦松旺并不知道,但他自己却收获满满,一口气追至二十余里地终于人马皆疲但所得甚丰。

    就在休整之际想着是回去呢,还是再弄点时,前方明军数股斥候狂奔而至,大人速撤,清军援兵至!

    秦松旺闻言一惊,方想起李岩交代的话,不可深追十里足以!

    撤,来不及多想,秦松旺急忙下令撤兵,心中也是暗道一声侥幸,若是白日怕此时想走也走不掉了,人疲马乏就伸脖子等人家砍吧。幸而此时夜深天黑,清军援兵到来最多为溃兵解围,惊走明军,但他们一般情况呢下也没胆子追过来。

    然而凡事都有里外,秦松旺率部撤回方行不过五里地,后方急报:鞑子大军追了过来,诸人皆惊,纷纷不解,鞑子就不怕伏击?

    秦松旺一拍脑袋:“我艹,高亓祖坟冒烟了!”诸人不解纷纷问询。

    “那些援兵本不应追来却偏偏追来是为何?当然是没接应到大鱼,而且这条鱼一定很大,若非如此他们何必冒险追来……”

    诸人恍悟,纷纷羡慕不已。

    “那……咋办?”有人问。

    “还咋办,跑啊!”秦松旺大吼一声,率部急撤,他麾下兵马此时可已无力硬撼清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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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间打援本就已是冒险之举,在不明对方深浅的情况冒然进攻更是凶险至极,而清军援兵狂奔数十里接应败军却不顾疲惫又冒险反击明军的确出人意料,却也如秦松旺所料那般,有大鱼跑丢了。

    可以说这一次驰援清军反映极快,毕竟两部人马相隔五十余里,从阿济格被袭后探马狂奔至多尔衮通报,然后孔有德奉命调兵轻装狂奔前去打援,这一来一回耽误不少时间,而正如先前所料那般,阿济格没有挡得住明军偷袭,兵败撤兵。

    孔有德狂奔二十余里终于遇到溃逃的清军,第一时间问安英亲王阿济格,溃军告知明军刚袭营之际英亲王便已北撤,此时应回到大营了吧……

    白痴一个,若真回到大营了孔有德岂能不知何必要问,他一路狂奔至此途中亦没遇到阿济格,那么……

    “英亲王若非被俘就是被明军追的急慌不择路逃去他处了”麾下纷纷猜测。

    “尚未被俘”孔有德皱眉摇头:“若英亲王已被俘的话明军不可能还追的这么急切,哪有一口气追败军二十里的,也太过不要命太过托大”。

    三顺王哪有泛泛之辈,皆是久经沙场的老油子,为人亦工心机,老练如孔有德这般眨眼间就想通其中可能。

    “明军有多少兵马?”孔有德问道。

    “数万之众”溃兵一脸心有余悸:“到处都是……”

    “放屁”孔有德一马鞭抽了过去:“明军哪来那么多兵力,这鸟地方怎么会出现这么明军?”

    “王爷息怒,当真有数万之众……”几个溃兵苦着脸细说所见,孔有德脸色愈发凝重,这帮被吓破胆清军所言数万必含水分,但万余理应不假了,真奇了怪了,此地怎么会冒出这么明军?

    只是此时来不及细想,眼前最重要的阿济格的安危,于是一咬牙就令麾下杀回去,亲信大惊纷纷相劝:“王爷,前方情况不明又值深夜不可涉险,且明军向来狡诈,此时兵力又众,若是设伏怕是不敌……”

    孔有德何尝不知凶险之际,但是他更知道若是救不得阿济格回去下场必然也很惨,多尔衮和阿济格兄弟情深,定治他个见死不救之责。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孔有德深呼一口气:“吾等疾驰赶路虽疲,然明军一番苦战又追击数十里此时更甚,趁此时反击或有奇功,即便寻不得英亲王亦有功抵罪,再退一万步即便无功,尚能自保全身而退,至少给摄政王瞧见咱们也尽力了,不然像这般啥都没做就回去,诸位觉得摄政王若知道了,咱么有好果子吃么?”

    诸人听了点头不已,已然听懂他话里之意,简言之,不管如何总要做个样子出来。

    于是孔有德立刻提兵杀来。

    秦松旺无心更无力与其厮杀,率部打马狂奔而去,孔有德部见明军胆怯不战追的更急,深夜中两军一逃一追,不闻杀声只听震耳欲聋马蹄声如滚雷。

    刚刚还在清军菊花后边嗷嗷叫誓言要把人家爆成向日葵,哪知转眼间就被人追的上气不接下气,秦松旺当真是哭笑不得一边打马狂奔一边和身边兄弟指天骂地问候清军十八代祖宗。

    “秦头,咱们就这么一直跑啊?”眼见清军紧追不舍,麾下有人沉不住气了。

    “咋地了,你还想和他们杀一会么”秦松旺撇了撇嘴,那麾下尴尬一笑:“俺可没力气了”。

    “那就让狗鞑子追呗,累死这帮狗日的”秦松旺回头望去,数里外火光点点约数千之众,气势还挺唬人的,只是明军见机早跑的快,他们一时却也追不上。

    “可他们万一一直追下去呢,追到香河呢……”

    “且,狗鞑子得有那力气才行”秦松旺才不信清军也脑门发热一口气追他二十里。

    “万一呢?”麾下不无担忧。

    秦松旺也止住了笑,眉头一皱,若鞑子真追了过去,那边无防岂非不妙,但此时若要止步拦截,心有余力不足啊。论兵力他和后边追兵旗鼓相当,论体力战力他先前已厮杀一场绝对落下风,只恐伤亡惨重!

    只怪老纸心太渴了!秦松旺暗暗后悔没听李岩的话追十里即可。

    “闫老六,你带几个人快马急行速去报知李将军做好准备,鞑子不追则罢,若真追到地头送上门咱们就把他吃了,不光无过反而有功”不得不说秦松旺脑子也转的快。

    得嘞,那闫老六立刻带了几人打马狂奔而去。

    秦松旺回头瞧了瞧:“狗鞑子,来吧,老子正好没吃饱呢”论此时实力他打不过追兵,但可以一路遛马一样把这支清军给溜得精疲力尽,到了地头李岩自有手段收拾这股疲军!

    若此事成,即便高亓捉到鱼了也弱不了他多少,他擒鞑子大将自是大功一件,但自己杀敌数千亦足以相匹!

    世事变幻无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秦松旺回头瞧了追兵,刚才被紧追的郁闷一扫而光,随之是一种难以抑制的亢奋,还有硬拱着来给老子送功勋的。

    正得意见,突腰间西南处隐约有火光闪耀,随后愈来愈近愈来愈多,明军略显惊慌,秦松旺一怔一下拍了拍脑袋:“你大爷的高亓,来给老子抢功呢还是炫耀来着……”

    再说后边孔有德率部急追,本以为明军会和他一场厮杀,若胜则顺势进攻四下搜寻阿济格,若败顺势撤兵回去也有个交代。

    哪知出乎意料的事这股明军就只管撒丫子逃跑,根本一点点都不想和他打,而且逃跑的及其专业,追都追不上,这当然让他又气又好笑又感慨,当年大明悍卒何等勇猛,气吞山河威震天下,而如今便如做了贼似的狼狈而逃。

    孔有德又哪里知晓,前边跑的那么专业的还真的就是贼啊!秦松旺部以前就是贼军,这么多年被官兵围剿,不说战力如何,论逃跑当世没人比的了贼军溜!

    人家是专业的!

    但这可却也把孔有德激怒了,见明军只顾抱头鼠窜便也知其疲惫无再战之力,于是一边下令急追一定要讨回点利息,同是又令麾下分兵数路,扩大范围搜寻英亲王阿济格踪迹。

    这一逃一追,不多时就追了近十里地,眼见就要堪堪追到明军时,忽的西南火光闪动越来越近越来越多估摸着有数千之众,顿时让孔有德大惊失色。

    他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来头,但可以肯定的绝对不是自己人。

    缓行!孔有德立刻下令麾下放缓追击,盯着西南火光瞧了,眼见和前方明军合二为一,于是果断下令撤兵!

    刚才还誓言旦旦要回本要收利息要搜寻阿济格,可转眼间连做样子都懒得做,因为他知道,再装逼自己都有可能一头栽进去爬不出来。

    话说搁谁谁不心惊胆寒,莫名其妙的出现一股明军在香河,又突然冒出万余兵马袭击阿济格大营,这转眼间又来一路……怎么到处都是明军,他们到底从哪冒出来的,还能冒出多少?这四下漆黑的深夜,孔有德怕了……

    眼见两路明军汇合,孔有德被惊走,但实则他是自己把自己吓走,没错,西南那路明军正式追捕阿济格的高亓部,本有两千余,但一路厮杀损失惨重所剩不过千余,且兵疲马乏没比秦松旺好太多,这时孔有德若杀过来,两人即便联手也只有逃跑的份。

    当然至于孔有德追到地头,早有准备的李岩自然也能把他收拾的脱层皮。

    清军止步撤兵遁走,明军终于可以歇一歇缓一缓了,秦松旺松了口气却也略显遗憾,本想把狗溜到李岩跟前再立一功,然则天不从人愿,却被高亓部给惊走了,忍不住朝远处高呼:“高老二,老子的鱼都被你吓走了,你TM的鱼汤不分老纸一份和你没完”。

    不多时,高亓咧个大嘴纵马近前:“鱼汤管饱!”

    挖槽,真逮着了!秦松旺一怔,睁大眼睛道:“多大啊!不会是大头鱼吧”。

    高亓哈哈大笑:“虽不是最大的那个,却也不小”秦松旺再也忍不住了:“提来给老纸瞧瞧”说着打马过去,高亓一挥手,立刻便有几个亲兵拽过一匹马,马上一粽子被捆的结实,嘴巴里还塞着一团破布,双眼通红使劲的挣扎,却正是大清国和硕颖亲王阿济格!

    这货终是没逃的掉,被高亓给擒了。

    “啥来头”秦松旺不识的阿济格,但瞧其一身盔甲着装也知非一般将领,顿时羡慕不已至高亓身边低声问道。

    “这狗鞑子只是破口大骂,但从俘虏嘴里问出此人乃多尔衮的兄长阿济格,听闻也是个厉害的角!”

    “挖槽,你高家祖坟冒烟了”秦松旺异常眼红,随即给了高亓一拳:“这下你可好了,可老纸到手的鱼却被你惊走了,快说,怎么赔我?”。

    问明情况后,高亓表示无比冤,自己根本就美瞧见秦松旺身后追兵,也不是来支援他的,仅仅是捉到阿济格后返程偶遇,惊走孔有德实则无心之举!

    妈的,天意啊!秦松旺无奈望天长叹和高亓并肩南行,扫视其麾下一会便道:“这大鱼刺多,扎着手了吧”。

    原本难掩欣喜的高亓脸色顿时就暗了下来,回首望了周边麾下微微点头:“鞑子战力凶悍,我手下兄弟十去五六,且若不是友军兄弟及时来援,这大鱼还溜掉了!”

    “友军兄弟?”秦松旺一怔,这附近还有谁不成?

    高亓嘿嘿一笑,侧耳低声一句,秦松旺啊的一声,忍不住又是一句:“挖槽,小太……小督主真乃神人呀”。

    嘘,高亓示意其低声:“若非如此,以李将军那等人物又岂能甘受其驱使……”

    香河城北无名村经过一场战火几为废墟,此时遍地狼烟,数百明军穿插其中正在清理,李岩站在村北口的老槐树下举目眺望,眼见正被火光闪烁终于松了口气,很难想象在半柱香功夫里他的情绪历经大起大落。

    麾下两大部将秦松旺追敌远去,高亓捉鱼迟迟不归这让他心神及其不宁,生怕哪里出了漏子,大雁没打着反被啄瞎了眼。

    就在焦急等候时斥候来报秦松旺已在返回途中,李岩松口气想着待其回来必严加训斥,哪知这时闫老六来了:“将军,鞑子援兵至,正追杀过来,秦老大说……”

    李岩一惊,然而足智多谋的他不待闫老六说完就反映过来:“秦千总是不是想来个引君入瓮?”闫老六哪里听得懂这个,急切道:“将军你说啥呢,秦老大说让您准备下,鞑子一会就追过来……反正想办法弄死他们……”

    本来因为秦松旺不听号令深入追敌,李岩欲严厉斥责,但见其竟能顺势把援兵引来想要再来一场伏击战立时转念一喜,虽说此时身边能用兵马不过两千左右,看似不足,但趁此夜色打个伏击绰绰有余。

    于是立刻着手布置,又庆幸而是黑夜,若是白天指什么伏击别人,甚至别说伏击别人了,秦松旺能甩掉后边那群饿狼就不错了,搞不好就是引狼入室引火烧李岩。

    就在李岩马不停蹄各种布置,准备待秦松旺将清军引入包围圈来个关门打狗时,斥候来报,清军撤了!

    啊!白忙活白高兴一场,即便是好脾气的李岩也有点不爽了,站在村口等待秦松旺和高亓打算大骂二人一场消消火。

    很快二人率部到了跟前,李岩黑着脸正欲开口,高亓纵马至跟前一跃而下:“将军,摸着大货了”他是贼军出身,黑话不离口。

    李岩一怔,心跳加速:“有多大?”

    高亓近身低语,李岩瞠目结舌,一把抓住高亓肩膀:“不得诓我”。

    “卑职岂敢”高亓见李岩这般反映,更是亢奋不已咧着嘴笑的合不拢。

    “速提来给本将看看”李岩心口噗通跳个不停,其他贼军不知道啥阿济格阿济弟啥玩意的,反正鞑子的名字都那么绕口,听闻过得也没几个。与他们不同李岩博学广闻,熟知大清国的发家史,且其跟常宇关外御敌,对大清国现在的掌权人物知之甚多,阿济格这个大清刽子手的名号他是如雷贯耳,谁能想到此时竟然被他麾下所俘!

    捆成粽子的阿济格被重重摔在地上,这个大清国的英亲王怒不可遏,嘴里发出野兽的低吼声,见他如此这般高亓上去就是一脚,他妈的的鬼哭狼嚎个什么。

    李岩挥手止住他,盯着阿济格上下打量,阿济格这时也发现眼前这个年轻的将领,目光渐渐变得恶毒凶狠。

    几个清军的俘虏也被带了过来,李岩一一询问,几人指认确实是大清的和硕颖亲王阿济格。

    呼,李岩觉得心要从嘴里蹦出来了,费了好大劲的平和一下,但双手竟然还是忍不住的发抖,一把扯掉阿济格嘴里的破布冷冷道:“和硕亲王阿济格,久仰大名”

    “狗太监!”阿济格低吼,对着李岩呸了一声,眼神充满浓浓岩浆,似要把眼前这人的给烧成灰。

    额……李岩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带下去,立刻遣人去报小督主!”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初战大捷又擒获鞑子的一个王爷,此番定当为皇上所重……”这时秦松旺下马走来,拱手道贺。

    李岩一见他脸色一暗:“秦松旺,你……”

    “将军,卑职率部杀敌,斩获鞑子四百有余,得马近千,请将军验查”秦松旺不待李岩发飙,赶紧报了战功,果然李岩后边的话瞬间就咽下去了,而后清风拂面:“果真四百有余?”说着拳掌重重一拍:“大捷,大捷,秦千总你大功一件,本将自会为你上报朝廷……呀,若你所言不虚,加上这里的百余,咱们此番至少杀敌五六百余,当真是……”向来稳如泰山的李岩竟然有些难以自持,难抑内心激动,没办法这种事搁谁谁也把持不住啊。

    高亓在旁边对着秦松旺挤了挤眼,他在捉那大鱼途中,阿济格亲兵拼命抵抗以至他伤亡惨重却也把阿济格的亲兵打散了打残了,少数干掉上百有余!这这百余便是当鱼汤给了秦松旺。

    “大捷,速传!”

    李岩高呼!诸将哄然不已。

    将军,卑职还有一事相禀,高亓走到李岩身边低声说了几句,李岩哦了一声:“快请来”。

    扶明录

    扶明录



    李岩率部千里跋涉冒蚊虫袭扰伏兵于此大半个月,顶着酷暑饿着肚皮遭了无数罪,终在今晚一场大捷顿感所有都值了,败清军先锋杀敌五百余缴获粮草战马甚丰,一时士气高涨,气势如虹,然而他们很多人都不知道有个词叫乐极生悲。

    有人欢喜就有人忧,五十里外的清军大营,夜虽已极深,然多尔衮和诸将却是坐立不安转辗反侧,不时呵斥亲兵为何尚未有消息传来。

    初得阿济格通报香河有明军出现时,因不过百余并未放在心上,待得报有明军袭营时,所有人都慌了,敢袭营绝非善茬也绝非数百兵力可为,一时间所有都在想两个问题,第一这些明军从何而来,第二,阿济格怎么样了?

    多尔衮在第一时间遣孔有德率五千骑兵急速驰援,虽然他也知道鞭长莫及怕已是为时已晚,但尽人事听天命把,万一来得及呢,哪怕能接应一下也是好的。

    在等待的过程中,诸人也没闲着,那支明军到底从何而来?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半响没个说到点在上的,到是年轻将领尼堪擦了边:“咱们入关时明军有大军在保定府和贼兵作战,后闻讯北上解围,理应那时明军没有一下全部撤兵北上,应该余留一部分防范贼兵……而后随着贼军撤离,那部分明军会不会就奉命从保定府直接被调过来……”

    “调过来不应该是北上么,为何是东进,难不成明军是神仙啊提前预知我们会南下,便让其早早过来拦截?”有人质疑。

    可除此之外别的没有更好的解释。

    “我大清往年入关皆南下掠劫,能提前预知道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难得是能提前预备伏手……细思极恐啊!”多铎眯着眼瞧了多尔衮:“十四哥,恐怕咱们现在每走一步都在别人的计划中了”。

    多尔衮脸色也是愈发凝重起来,明廷的那个小太监每每都能先他一步落子,心思缜密令人恐惧,他自是能推断出清军要南下,但他真的能提前伏一子么?想着突然打了一个激灵,他想到了三河那支明军,如此看来恐怕根本不是蓟镇的兵马了,若也是伏棋的话,那这小太监实在太恐怖了。

    诸人一听,顿感毛骨悚然,真的如多铎所言,现在每走一步都是别人计划中么。

    “报,王爷,孔将军回营!”

    “英亲王回来了么?”多尔衮闻言起身,那传令兵吓得一个激灵:“没,没见着,就……”话没说完就被多铎一脚踹翻,呼的走出帐篷,却和孔有德撞了个满怀:“十二哥呢?”多尔衮等人也围了过来。

    “只恐,英亲王此时不妙!”孔有德低头沉声道,多铎大怒一把拎住他的衣领:“你怎的这般无用”。

    “奴才已是尽力了”孔有德一脸都是戏:“奴才拔营马不停蹄急行二十里遇败军正被明狗追的紧,英亲王却不见踪迹,于是立刻率部反攻追杀其十余里,明狗又来援兵,奴才恐遭伏便不得不撤回,却也没寻得见英亲王……”

    孔有德是个人精,说的滴水不漏,他说追杀明军十余里可谓滴水不漏,虽然当时连秦松旺的脚后跟都没摸到呢,但多尔衮等人岂知详尽,_倒觉得他的确也尽力了,毕竟换做他人夜深风高还没胆子反攻追敌呢,这二狗子对大清的确是忠心啊。

    多尔衮抬手示意多铎放开孔有德,然后让其入账详述,孔有德便吐沫横飞从自己拔营急行到遇敌反追,后明军援兵至退走详细说了一边,当然其中自有春秋笔法一带而过。

    诸人闻言多震惊的瞠目结舌,多铎更是连问数句:“你确定明军有上万之众?”

    “只多不少!”孔有德十分肯定的点点头反问道:“王爷可知这明军从何而来?”

    多铎阴沉着脸,却没回答他,咬牙低语:“十二哥可万万不能落于明狗之手,否则……”

    “咱们中计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多尔衮突然的起身,眼神凌厉一扫诸人:“那小太监着实厉害,从他北上京城解围时,便已料定吾等必然南下所以预伏兵马在此拦截且不只一路,东北那支亦是其一”。

    诸人骇然,根据往年能推断清军必然南下尚可能理解,但在清军刚入关那种紧急时刻,急需大兵力救援的同时竟然还能分兵他处预留伏手,这不光是料事如神了更多的是一种魄力!

    当时多尔衮等人还不解小太监北上勤王,但所率兵马多留在京城之南大兴县境内,当时仅以为是那些剿贼北上的明军没来级的入城,如今看来一来扰他耳目,二来作为机动兵马随时和城内响应里外合击,第三则是若清军不攻京城直接南下,他们则可直接先一步拦截。

    如此看来,当初明军再三挑衅让清军攻打京城不过就是拖延时间,让其伏兵就位,当真是深谋远虑的让人恐惧,这狗太监实在可恨又可怕!

    至此,多尔衮等人恍然大悟,自己入关时看似牛逼哄哄,实则每一步都在人家算计中,而此时正一步一步的进入包围圈,若非阿济格的先锋戳破了那层窗户纸,现在还傻愣愣的游山玩水呢。

    哗啦一声,多铎抬脚踢翻帐内桌子,抽刀在地上划拉起来:“西北三是外小太监亲率数万大军,东北五十里外不明兵马,正南五十里外又是万余,也就是说咱们此时已经被包围了,且不下十万明军,抬头一看多尔衮苦笑道,十四哥,咱们这是插翅难飞了!”

    多尔衮脸色铁青,坐在正中托着下巴看着地上一言不发,帐内气压变得低沉,诸将面面相觑低声细语,突然耿仲明站起来:“摄政王,此时趁明军尚未合围我等应及早跳出包围圈,以奴才所见,此番已不适继续南下,应调转马头早早出关”。

    “费了好大劲走到这里,岂能空手而回”尼堪哼了一声,耿仲明反呛:“空手而回总比回不去强吧”。

    “休得乱语”多铎呵斥,瞪了耿仲明一眼:“此时你道想回便回啊,后路有小太监数万兵马虎视眈眈,且其敢一路跟随,京城左右必然还预留一手,咱们想调头回去,岂是那般容易,何况十二哥生死不明,岂能一走了之”。

    “没错”多尔衮起身走到正中,环顾四下:“与其退倒不如进,虽然此时咱们已入明军包围,但尚未到其合围之际,而这时也恰恰是咱们跳出去的机会,他各路兵马相隔太远可趁机各个击破,冲出重围”。

    “但为什么要不退反进,王爷还要涉险么,若继续南下则会被明军死死堵住,再想出关则难也,王爷难道看不出来此时明军亦非往日了么,他们敢打敢拼……”耿仲明一番话说的诸将脸色多疑虑。

    多尔衮嘿嘿冷笑:“进,前方不过万余兵马,哪怕是小太监亲自指挥也抵不住本王数万骑兵的冲击,一旦冲出去明军的合围之势立时瓦解,虽天大地大大明大,本王数万骑兵想去哪就去哪,他拦不住也追不上,追上了亦无可惧”。

    说着微微一顿:“但若退,此时后方小太监亲率数万大军,以他之能咱们在兵力不占优势的情况下未必冲的散他,即便冲散了,前边谁敢保证他没预留伏手,京城之重他率大军出城岂能不留兵马,如此一来咱们即便冲过他,却立马又成前后夹击之势!”

    “更何况我们此行损失惨重所得却寥寥,怎甘心白跑一趟,更不论英亲王现在下落不明”说着冷眼四下一扫:“诸位,可敢随本王深入大明腹地闯一闯?”

    “愿随王爷赴汤蹈火!”诸将纷纷起身,顿时帐内杀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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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贵神速,多尔衮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一旦天亮后小太监的人马合围,那时候自己想冲出去不折条腿也得掉层皮,所以他要连夜立刻拔营发兵急进,趁南边明军身单力薄又刚刚占了便宜沾沾自喜时突发而至,一举破围跳出圈外也能顺势搜寻阿济格下落。

    凌晨之际,乌云滚滚隐隐有雷鸣之声,四下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又有毛毛雨落下,恰此时当是酣睡,然则清军却悄无声息的拔营南下。

    凉水河,大运河的分流,先是和运河并肩向北十余里然后突然折向正西,而后蜿蜒流向北京城南汇入护城河。

    或许天生有缘,多尔衮从通州烧城拔营至两河交汇处扎营,而相隔三十多里外的凉水河南畔一处桑园,常宇的大军行至此地已是深夜便下令扎营,同时派出探马紧密这茬清军动向。

    君主凉水头,我住凉水中,未多时斥候便摸清了多尔衮大营所在,并禀明周边清军探马密集,常宇心知多尔衮亦在紧盯着自己。

    想来深夜无事,便命将士休整只待明日一场大战让多尔衮便陈丧家之犬,于是洗洗寻了入了帐篷倒头睡下,心中却也挂念李岩那边会不会出了什么状况,眼见就要收网可别出什么乱子。

    迷糊间不知不觉的进入梦乡,不知睡了多久,天上一声惊雷如在耳畔炸裂,吓的翻身而起,亲随皆亦惊醒,闻声辨雷大骂不已。

    这便是旱地惊雷么,声势这般夺人,常宇略显心慌走出帐外,却见李慕仙正在抬头望天,阴云密布不见一丝星光,道长,本督近日是不是沾了啥不干净的东西,走哪都雷声滚滚的,莫不要劈了我。

    李慕仙收回目光,侧头瞧了常宇呵呵一笑,督主麾下千军万马,手握生死大权,其势其威不下天雷,谁劈谁还不好说呢。

    好!常宇伸出大拇指给李慕仙点个赞,虽知道你瞎扯,但听着舒服。

    李慕仙微微一笑,目光又望向天空,常宇眉头一蹙,道长你不会真看出什么来吧,可别在本督跟前装神弄鬼。

    督主,修道入境者可窥天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贫道对天象一门也略有研究……李慕仙尴尬一笑,随即又正色道,可常宇哪吃他这套,挥挥手止住他,去忽悠那几个去,抬手一指亦被惊雷惊醒的黄得功几人,本督还得补补觉,明儿要和多尔衮掰手腕呢,说着转身入账。

    督主……李慕仙欲言又止,长叹一口气,抬头望天眉头紧皱。

    丑时过半(凌晨两点左右)正是最寂静时,然则香河县内却热闹翻了天,无论老幼皆奔至街头涌向城门,因为他们的大恩人来了。

    这一个下午一个晚上可把香河的老百姓惊的魂飞魄散,突然冒出来的鞑子一照面就把他们的县老爷给射杀了,眼瞅着就要城破人亡鸡犬不留时,不知从哪冒出的明军惊走了鞑子,而后至夜间城外杀声大起,胆大者登城观战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外间杀声震天,火光冲天,敌在哪官兵在哪,谁负谁赢都不知晓。

    直至丑时,有官兵至城下叫门,言之乃御赐正义军李岩将军杀退鞑子,此时要入城休整,望城中乡绅略近绵薄之力。

    县太爷已死,城中百姓群龙无首,谁也没听说过啥御赐正义军是个啥玩意,李岩又是个谁,可不敢开门,便举荐几个德高望重的乡绅上了城上说话。

    那几个乡绅见下边官兵说话有礼有节,汉话流利绝非鞑子所扮便信了大半,又问了些话也没发现啥纰漏,心想若是鞑子即便不开最终还是会被破城的,于是一咬牙便让人开了城门。

    惶恐间,这些明军入了城,却军纪严明,便在城门附近休整并无袭扰之事,百姓这才安了心,看来真的是官兵,而是还是一支好官兵,便纷纷涌向街头相互打听,这正义军啥来头啊,那李岩又是谁啊。

    他们自然打听不到李岩以前的黑历史,却惊叹原来是一个后起之秀曾在关外杀过鞑子并且被皇帝接见御赐正义军番号,这是天大的荣耀啊,至于此时奉东厂督主调令前来围剿鞑子军什么吧啦吧啦的就一头雾水了,东厂不都是坏蛋么……

    士兵使劲的吹嘘丰功伟绩,李岩却没这等虚荣心,入城之后便寻了城中乡绅说明来意,粮草已尽,求捐军粮。

    乡绅得知这位年轻将军为了伏击鞑子已在香河暗伏半月之久,吃尽苦头,加上刚刚若非他们及时来援,恐怕此时香河城已是废墟,感动之下立刻发动百姓有粮捐粮,有力出力已经要伺候好这些救命恩人,更有甚至捐了银子,李岩拒收,乡绅以为其做样子哪知这年轻将军道,督主赏罚有令,麾下无人敢违。

    乡绅们好奇,敢问督主何人?

    东厂提督常公公。李岩一脸热切道。

    东厂的会不收钱?乡绅有些懵逼了,见其坚决不收便也罢了。

    不多时百姓自发组织弄了吃喝的给明军送来,并且帮助救治伤病尽显军民一家亲,看的一侧李岩却感慨万分,曾几何时能看到这样一幕。不论在贼军中还是当世的其他官兵都绝难一见,偏偏小太监出世之后,一些曾经想都不敢想的现象都发生了,当然都是好的现象。

    县太爷的尸体还躺在衙门里,李岩瞧了一眼,长叹一声转身入了大堂,瞧了被捆在柱子上的阿济格厉声道,吾久闻你恶迹,此时为阶下囚本不欲辱你,然则终是难忍你对大明百姓犯下的血海深仇,说着挥拳打去,阿济格惨叫一声,破口大骂,你这瘪犊子玩意,有种放了本王单挑。

    李岩嘿嘿一笑,使了个颜色,左右亲兵冲过去对着阿济格就是一番拳打脚踢,直至这厮喷了口血防止!

    饿他三天!李岩冷哼,示意麾下将其带下严加看管,又招麾下部将秦松旺和高亓议事,此番大捷,诸人皆兴奋不已,但也知大战将至,待小太监各部兵马合围时,他首当其冲还要打一场艰巨战。

    据斥候所报,清军主力尚在五十里外,周将军部不明,小督主跟在清军其后少说也有二十里外,清军一路掠劫若至香河当需明日晚间,也就说若所料不差明晚便是收网之时,最迟至后天一早,吾等当好生休整,准备迎战,这将是一场异常艰苦的大战,但也是我部扬名的机会……李岩手指在桌上点着。

    干就完了,鞑子也特么的不是三头六臂,今儿不也被咱们揍的丧家犬一眼,秦松旺嘿嘿冷笑,高亓亦在侧起哄,有这个什么格格在手里握着,搞不好不用打呢……

    报,就在这时,房外有人疾呼,却是亲兵至,将军,有军情。

    李岩蹙眉,报来!

    正北二十里外,发现清军数股探马且越来越多,与我等厮杀欲深入此境……

    咦,秦松旺和高亓也皱了眉头,清兵刚刚兵败逃走,怎么转眼间就就急不可耐的遣探子入境,来者不善似有备而来。

    将军,鞑子是不服气么……高亓刚出口,李岩就抬手止住他,眉头紧锁在堂中来回踱步,突的一声惊呼,不好!

    怎么不好了,秦,高二人大惊!

    鞑子窥破小督主企图,这是要先发制人,趁我等尚未合围之际要突围了……不得不说李岩聪慧异于常人,转念间便想通关窍。

    可鞑子既然看破小督主的计谋,为何不退反而更进……秦松旺问道,李岩却道,若是本将以以进为退……然后把猜想说与二人听,却与多尔衮所想八九不留。

    秦高二人大惊失色,如此说来吾部岂不危也!

    却也未必,咱们以香河城为守,鞑子未能能奈何我等!高亓道。

    李岩则摇头,若我等龟缩不出,鞑子岂非顺势而走,不费力气就逃了出去,吾等必须出城,说着大喝,来人传令集合人马立刻出城。



    明军入城休整不过片刻却紧急集合,令城中百姓略显惊恐,诸乡绅寻李岩闻讯,李岩未隐瞒直言鞑子大军即将兵临城下,众乡绅大骇:“鞑子来官兵若走了谁来保护我们……”纷纷哀求李岩不要走。

    “本将若在城中,鞑子必然溜走则误了督主大计,此万万不可,且众人乡亲亦不用担心,鞑子此番过境绝无时间亦无心思破城,诸位只管紧闭城门坚守不出便可……”

    一番细说,才算稳定民心,李岩又将伤兵留下托城中百姓照顾,这些伤兵亦可协助乡勇守城,百姓欣然接受。

    寅时,李岩率部出城,直奔正南而去,同时撒出大把斥候,紧盯正北清军动向,他已作出死守防线的准备,一定要拖到小太监和周遇吉的兵马合围全歼清军,否则这大半个月的准备就是个笑话,一切努力皆付诸东流。

    决心是坚定的,现实是极其残酷的,李岩麾下此时能战兵马不过数千,香河附近无险可守如何抵挡清军数万骑兵的冲击?

    龟缩香河城中固然可保性命,但清军却可大摇大摆的跳出包围圈,此举不光坏了常宇大计,李岩最终也会落个畏战,不战而逃的罪名被下诏狱。

    当真要不惜一切代价将麾下兵马拼光了么,可即便拼光了也未必拦得下清军,一向足智多谋的李岩此时头疼不已,他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盼望常宇和周遇吉能早早赶来。

    或许不用力拼!

    李岩突的脑中灵光一闪,小太监常说鞑子强悍不可硬碰,此番兵力悬殊,自己绝非鞑子对手,硬碰之下或许一个照面就被鞑子冲垮,损失惨重不说还没起啥作用,倒不如给他来个贼军只擅长的狗皮膏药打法:不与其正面作战,但死缠着不放,如此即便拦不住却能拖住,只待小太监和周遇吉的兵马至,则万事大吉,虽说以数千缠住数万必然也是损失惨重,但效果却大同。

    打定主意后李岩便将计划给自己的两个部将秦松旺和高亓说了,二人听的仔细,连连点头表情却十分凝重,因为都知道不管李岩有何应对之策,都避免不了一场苦战,甚至有可能是一场有去无回苦战。

    “将军,怕是咱们从贼时也从未遭遇这般严峻形势吧,也从未有过此等决一死战的决心”

    高亓苦笑,李岩轻斥道:“休得胡言,此一时彼一时,当年误入歧途祸国殃民,如今既为官兵则当尽心尽力救民为国也算是赎罪,诸位切记,今日所为不光是为为国为民亦是为吾等自己,李岩不才亦必然与诸君并肩作战共生死,吾不负诸君,万望诸君亦不负我,即便此战马革裹尸亦不憾也!”

    麾下诸将闻言皆是动容,抱拳道:“与将军共生死!”

    诸将众志成城决心一战,那接下来就是用什么战术来缠住清军,京畿地处平原一马平川极利骑兵作战,清军可将其骑兵优势发挥到淋淋尽致,李岩想以数千兵马不管是拦还是缠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还是要利用地形,天晓之时李岩部回到先前伏击之地,也就是城南十余里外的某处密林河畔,于一众麾下开始商议布局。

    香河地势虽无险可守,但其境内河流众多,大河小沟横竖交叉,若利用这点分兵各处伏击……亦可缓冲清军骑兵之优势……

    这边窥破多尔衮企图的李岩敲锣打鼓各种预警着手布置应对,而数十里外窥破常宇计谋的多尔衮,却拔营急行,以尼堪为先锋,尚可喜为副率精骑八千轻装快行,余下各部护辎重殿后,同时急令外围掠劫的各部人马紧急回归合兵南下。

    而这时的常宇还在数十里外呼呼大睡,丝毫不知李岩此时已取代他正和多尔衮掰手腕!

    夏日天亮的快,清军连夜拔营急行,先锋兵马更是快马加鞭,以多尔衮猜测明军先前大败阿济格,此时极有可能会入香河城休整,若趁机将其围困在城内,皆万事大吉,连打都不用打了直接跳出圈外,所以严令尼堪和尚可喜急行军。

    却说二人率兵一路疾行,一口气跑了近二十里,战马略疲缓行,此时天色已微微见亮,虽阴云密布下着毛毛雨但四下百米之外一目了然,却也不担心有什么埋伏,毕竟明军也不是铁打的,刚刚一场夜战定也疲了,且探马已报知明军入城了。

    “只待将明狗堵在城中便无忧也,那狗太监再是算无遗策又如何”尼堪四下张望,侧目瞧了旁边的尚可喜:“明狗往年善战,如今却只会玩些阴谋诡计倒也可笑,在强大的实力跟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摆设……想想智顺王那个时候多勇悍,再瞧瞧现如今的明狗,啧啧啧”。

    尚可喜闻之大怒,岂能听不出尼堪的指桑骂槐借机羞辱于他,虽说尼堪不过一贝勒,而他是堂堂的大清三顺王之一,但作为二狗子始终被人家瞧不起。

    “贝勒爷还是少耍嘴皮子,把心思留在正事上”尚可喜怒哼,尼堪一区区小儿他可不惯着他。

    尼堪冷笑,却也敢太过为甚,轻咳一声:“到了地头本贝勒围城,智顺王南下开道如何?”

    “若明军不在城中贝勒围城做甚?”尚可喜翻了个白眼,尼堪一怔:“明军不在城中能去哪里,且不说先前探马已回报他们入了城,难不成他们还敢出城拦道,阻我千军万马?”

    “若都如你所料,我军亦不会落到这般进退两难的地步,贝勒爷刚才不还说明军如今只会玩阴谋诡计么?又岂知他们不玩个空城计让咱们傻乎乎的去围着?至于敢不敢拦道那又是一说”。

    尼堪被尚可喜怼的尴尬略显气恼于是吩咐麾下探马确认明军是否入了城,又行数里探马来报,早些时他们的确远远瞧见明军入了城,不过随后明军在周边派出大批巡逻警哨布防,他们撤出十里外,此时明军在香河周边明暗哨更甚,与清军探马厮杀数场强行拦截不让其靠近,所以根本无法确认此时明军是否还在城中。

    尼堪大怒喝骂一群废物,尚可喜却嘿嘿冷笑:“看来明军此时已不在城中”。

    “智顺王又如何确定明军已离去,莫不是也会掐指一算”尼堪揶揄道。尚可喜不理他的讽刺淡淡道:“明军若还在城中何必这般强势阻拦我军探马靠近,龟缩其中便罢了难道以为凭些许探子就能阻大军脚步……”

    话没说完便被你看打断:“都说了明狗善阴谋诡计,虚虚实实当要眼见为实,或许故意为之,假若明狗真的离城而去,又何必弄这一套引我等生疑,何异掩耳盗铃”。

    尚可喜大笑:“明军此举根本就不是掩耳盗铃更非故弄玄虚,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拖延时间?拖延什么时间?”尼堪一怔。

    “为其主力逃走拖延时间,又或者为了给咱们挖坑拖延时间!”尚可喜冷笑不断,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然大亮,不过空中的毛毛雨弄的浑身湿漉漉特别的难受。

    尼堪闻言一窒,暗道姜还是老的辣,心中却也不甚服气:“明狗若是逃了老纸就屠了香河城,若是想挖坑,倒要瞧瞧那坑给谁挖的!”

    “屠城?”尚可喜冷眼瞧了他:“眼下跳出去才是最关键的,哪有心思和时间让你屠城,贝勒爷这般分不清轻重么”尼堪脸上涨红:“此时不屠回来也给他踏平了”说着打马抢先一步:“没到地头尚不知明狗在不在城中呢,现在瞎猜p用都没有,还是赶紧去去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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