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历史军事 > 扶明录 > 全文阅读
扶明录txt下载

    衙门大堂人多眼杂,最终为了保密起见常宇还是换了个地方,一间干净的审讯室内,常宇连喝了几口清茶才把诏狱内那反胃的恶心劲给除去。

    不多会数个锦衣卫校尉押着一个全身五花大绑头上罩着黑布的大汉走了进来,这大汉身材魁梧,虽被捆着却难掩气势不凡,毕竟大清的王子王孙们哪一个不是从十多岁就在沙场上冲锋陷阵,半生腥风血雨自有一番气势,再瞧瞧大明的藩王们……

    只是当阿济格的头罩被拿下去的时候,常宇和吴孟明竟不约而同的喷了一地茶水,眼前本以为应是个雄赳赳气昂昂桀骜不驯的枭雄,哪成想却是二师兄!

    阿济格脸肿得像个猪头,眼睛只能露出一条咪咪缝,这……马蜂蛰的还是……

    当然是李岩给揍的了!

    但常宇坚决不认为李岩那种谦谦君子会做出这等虐俘之事,一定是抓捕时激战所致,可见当时有多惨烈!

    “英亲王阿济格?”常宇放下茶杯走到正四下打量的阿济格跟前,哪知阿济格突的对他大吼一声,惊得四下锦衣卫就要上手,常宇抬手止住,然后嘿嘿冷笑,半蹲在阿济格跟前用手轻拍他的脸:“识时务少受罪,说点咱家能听懂的人话,给他松绑”。

    阿济格一怔,他自从被擒之后,先被李岩暴揍一顿,然后就一直被蒙着头堵着嘴,然后各种颠沛流离,当中除了给喝了几次水外滴米未进,浑身被捆着像个粽子又热又难受,堂堂大清王爷何曾遭受这等折磨,当真是心中恨极了。

    昨夜一路颠簸,他便猜到极有可能要被送往京城了,不恐反喜,苦日子终于倒头了,以大清英亲王的身份明廷必然善待之,不用再受这非人折磨了。

    眼见被松了绑,冷哼一声伸了伸腿脚然后瞪着吴孟明道:“不管你是何人,本王要见大明皇帝,不过这之前先弄点吃喝的了来,还有本王要洗……”话没说完,被他无视的常宇突然抬脚一记侧踢,哐当一声,毫无防备的阿济格被其一脚踢出数米,撞在门板上跌倒在地,捂着胸口惨叫打滚……

    “大清的王爷竟这般无用”常宇嘿嘿一笑,抬脚拍打几下很是不屑,阿济格闻声停下惨叫,缓缓站了起来,瞪着常宇道:“你是何人?”刚才他以为吴孟明才是老大,这个小年轻不过是个打杂听令的。

    常宇却不急着回答他,冷冷打量这个大清国的刽子手在大明血债累累犯下滔天大罪的阿济格,这人粗鲁无谋,杀人如麻,他对大明的手段简单粗暴而且没人性:屠城,屠城!

    而此时这个刽子手就在他眼前,已为阶下囚却还一副目中无人颐气指使桀骜不驯当真可笑之极!

    “你大清向来敬重勇者,军中多猛士,吾大明亦如此,你要吃要喝咱家都可以满足你,但却要你凭本事拿!”

    猪头阿济格眯眯眼更细了:“你是个太监?”

    “你管老子是啥”常宇呸一声:“老子一拳就能干趴你!”

    呸!阿济格笑了!“趁人不备罢了,本王这就让你见识一下大清的勇士是如何把你这狗太监撕成碎片的”说着就朝常宇扑去。

    啧啧啧,吴孟明一脸惋惜,周边锦衣卫们也是叹气连连。

    常宇这人有点不讲究,说好一拳干趴别人,却迎上去一套组合拳,瞬间将阿济格ko在地躺着一动不动。

    论块头阿济格大常宇一圈,论年纪阿济格三十九也算中年的巅峰,论体力,阿济格虽被捆了许久,可常宇一日一夜几乎无眠。

    但论拳脚!常宇就没服过谁,大明的不服,大清的照样不服!

    何况他带着滔天怒意!可怜的阿济格被李岩绑着揍了一顿,现在放开手还是被虐!

    一盆凉水泼了过去,猪头阿济格悠悠醒来,看着眼前那似笑非笑一脸鄙夷的少年,突的撑地而起,嘴里用满语大吼着又要冲过去。

    “你可知道咱家是谁?”常宇对其视若无睹,甚至转过身背对着他,但这一句话却让阿济格瞬间就冷静下来了,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什么:“你,你不会是那个什么东厂的什么厂督吧”。

    “怎么,让你很意外么?”常宇嘿了一声,阿济格怔在当场,神气立刻变得颓废:“成王败寇,既落你手中也没啥可说的了”说着冷冷一笑:“你虽俘了本王,可打可辱,但你却没胆杀了本王,便是你大明的皇帝都不敢!”

    说到最后阿济格都有点歇斯底里了。

    “你在掩饰自己的恐惧么?”常宇哈哈一笑:“咱家为何不敢杀你?”

    “本王为大清的英亲王,乃摄政王多尔衮的胞兄,你若敢伤本王性命,必遭至其疯狂报复,眼下你虽俘了本王,但就在北京城外还有数万大清铁骑,他们可纵横大明任何一个地方攻城掠地,鸡犬不留!”

    哈哈哈常宇大笑不已,阿济格嘴角上扬:“你也在掩饰自己的恐惧么?”

    “不不不”常宇停止大笑,伸出食指晃了晃:“咱家是在笑你可笑无知,你可知道昨晚多尔衮在咱家的合围之下不敌而溃,折兵二千余往西北逃窜又被顺天府预伏明军暗捅一枪,此时往密云方向狼狈而逃!”

    “放屁,你休得唬本王”阿济格忍不住的浑身乱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然而小太监只是笑而不语的看着他,那眼神,像极了看一个白痴!

    莫非是真的……明军合围之势阿济格是知道的,他就是被李岩给袭了营被俘的且也知明军当时在其后东西皆有兵马紧随……而此时小太监竟然还回了京……当真是越想越怕!

    “不可能,我大清铁骑……”阿济格说话间竟然感觉自己无法控制身体的颤抖,愈发的恐惧。

    “你大清铁骑在本督眼中不过纸扎的而已,关外家门口可打你的抱头鼠窜,关起门揍你照样不费力气!”

    “本王不信!”阿济格突然间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声嘶力竭大吼道:“无论你说什么本王都不信!”

    “爱信不信!”常宇撇了撇嘴,对吴孟明道:“关起来看好了,这可是咱哥俩的肥水啊!”

    “那是自然”一会在旁边观而不语的吴孟明一听这话又笑的咧开了嘴,走到常宇身边低声道:“可是卑职还没看出有啥办法捞油水,而且感觉很烫手”

    “咱家也没想出来,先吓唬吓唬这孙子!”常宇说话间撇了阿济格一眼,几个东厂的番子正在给他上枷锁。

    “本王要见你们的皇帝!”阿济格使劲挣扎,奈何被几个魁梧大汉按住动弹不得。

    “怕是你没机会了,若多尔衮东西乱窜抓不到他人倒可以你为质和他聊聊,然而此时他夹着尾巴逃命自顾不暇,你也没啥用处了,好好在这天牢里安度晚年吧,又或许啥时候你那兄弟想起你了,朝廷自然会和他聊聊价钱的,不过你要多祈祷他还能想起你!”

    阿济格脸色顿时变得无比的铁青:“本王要修书一封!要给多尔衮写封信!”

    写信?常宇和吴孟明对视一眼,两人嘿嘿阴笑。

    扶明录

    扶明录



    辰时将过(早九点左右),艳阳斜挂半空有燥热感,锦衣卫北镇抚司外,常宇对吴孟明郑重道:“慎之慎之再慎之,严守秘密不得外泄,加派人手严加警戒除皇上外不允其见任何人!”

    吴孟明用力点点头:“这是咱们的肥水,卑职自会小心,厂公且放心,押送其入京时便是卑职都不知道是谁,旁人更不知,关在此处除了卑职手下还有您麾下的黑虎营外就连京营的都不知晓!”

    “话尽于此,你多加小心,若出了意外你十个头都扛不住”常宇叮嘱道,吴孟明苦着脸:“卑职现在终于明白您说的烫手是啥意思了!”

    常宇呵呵一笑,拍了拍吴孟明肩膀转身离去,行至路口上了一辆马车,陈所乐率数十亲卫随车警戒直奔外城广渠门而去。

    车中常宇斜躺着眯着眼,依旧困到不行,春祥坐在对面轻声给他汇报近日城中各种有的,常宇古井无波。

    直至听到:数日前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三部兵马在蒲州城外与贼军激战半日相持不下各自兵退十里!

    常宇猛的睁开眼睛,这大半个月他从真定府抽兵北上勤王然后和多尔衮厮杀数场,无暇顾及南便剿匪战事,此时闻讯自是一惊。

    蒲州也就是后世永济(清雍正时期更名)也是黄河的古渡口蒲津渡所在,没成想高杰等人竟已将贼军追至黄河边了!

    “只怕贼军已渡河而去了!”常宇叹息,春祥不明:“何以见得,情报并未详述”

    “高杰等合三部兵马一路追杀理应占得上风,为何情报说蒲州一战相持不下,贼军为何突然战力暴涨?”

    “掩护主力渡河!”春祥反应过来了:“不然根本不会那么拼命!”

    “得了,本也没指望他们把闯贼怎么滴,还是待我抽了空去收拾他”常宇不无遗憾道,若无多尔衮突然入关,只怕李自成已在他掌心了,不由长长一叹,这也许就是天命吧,他穿越过来已改变了很多,但有些事情依旧照常发生了,比如清军还是入关了!

    老天爷很显然不会让他一帆风顺。

    “高杰这三条狗,不惜千里追杀闯贼无非都是为了钱财罢了,他们当以打劫为主,自不会和闯贼拼命”春祥恨得牙痒痒:“既然咬了千里不松口,可见也是得来不少甜头,大哥,这些民脂民膏当真就给他们了,不能以朝廷之名要回来点么?”

    常宇苦笑:“要回来?你别幼稚了,他们回头不上奏哭穷求赏皇上都算烧高香了”说着一叹:“这时候能出力的寥寥,他再可恶但终是为了些狗粮出了力,拿了也办了事,拿就拿去吧,待得给我两三年我慢慢收拾他们”。

    “那接下来怎么办?让他们各自回去还是调来支援?”春祥问道。

    常宇皱眉:“此时尚且不知那边具体形势如何,便是贼军过河也只是我猜测之言,你需确定之后及时报与我再议”说着苦笑摇头:“那三个流氓若想让其千里奔袭来打援杀鞑子,嘿嘿,恐怕要等到天荒地老也未必看见人,除非……有狗粮!”

    车出广渠门,春祥跳下车,翻身上马和几个东厂番子返回城中,等候多时的老九率黑狼营随车朝东西行去,常宇身心俱疲在车中呼呼大睡。

    倒不是他沉得住气,而是多尔衮此时已经跳出包围圈极速南下,他想追但有心无力,数场大战兵马皆疲,否则疲兵即便追上去也是送人头。

    而且他需要好好想一下接下来应对之策,追是一定要追,看要怎么追了,因为只要追上去就是一场厮杀,而且双方绝对是不留余地的那种,他不得不小心应对。

    至于阿济格这个人质,昨夜他和崇祯帝以及内阁大佬商议后暂时决定,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简而言之,谁先提和谈谁就输了!

    至于何时谈,怎么谈,这就要看双方谁处劣势谁先提了。所以接下来明军表现尤为重要,还是那句老话,战场决定谈判桌!

    一路不急不缓走走歇歇,至天黑时常宇抵挡香河县城,这个在狂风暴雨中侥幸存活的小城。

    此时黄得功的主力大军就在城外休整,李岩部和腾骧卫以及金吾卫也在附近,李岩则在县衙中养伤。

    香河城小,百姓却空前的热情,毕竟他们的命就是这些浴血奋战的明军给救下的,感恩戴德当真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帮着明军救死扶伤生火造饭,捐粮捐钱……等等,明军拒捐钱!

    常宇入城并未惊动很多人,与黄得功周遇吉等入县衙见李岩脸色苍白无血色,心中当真是又怒又心疼:“李将军,受苦了!”

    李岩身上数处创口虽无性命之忧,却也是重伤,迷糊之际听闻常宇的声音,瞬间就清醒了,挣扎要起来却被常宇按住:“不用多礼”。

    “卑职有负厂督所托,愿受军法处置!”李岩虚弱开口,常宇苦笑摇头:“李将军超乎意料完成狙敌任务且擒鞑子王爷阿济格建不世大功,本督昨晚已上奏皇上为诸将士请功,皇上亲口言,当李将军为首功重赏!”

    诸将皆大喜,纷纷向李岩道贺,李岩亦难掩眉间喜色:“受之有愧,受之有愧!”这年头不论文武人皆以皇家封赏为光宗耀祖的无上荣耀,对李岩这种投诚的贼人来说更是求之若渴,拼了命终于搏来功名,岂能不喜!

    晚间亲兵送来吃食,众人围坐一起大快朵颐,常宇亲自喂食李岩得诸将羡慕不已,李岩更是激动一度哽咽,便是连一向刻薄的李慕仙也没在揣摩小太监是故意笼络人心又或是和李岩兄弟情深。

    吃饭不误正事,常宇先将高杰三人追闯贼至黄河边一场大战的事说了,闻此讯诸将多轰然,言之痛快,而李岩和李慕仙这等谋士脑袋转的快已想到闯贼极有可能已渡河西去。

    “若闯贼渡河西去,则追之不及,倒不如将高杰等人调过来围歼鞑子,只是其部桀骜这千里之遥若无好处相诱定然拒往,诸位可有良策?”常宇拍着脑袋一筹莫展,一路上都在想办法怎么将高杰调过来,却是无计!

    闻此言,诸人皆摇头晃脑,高杰刘良佐刘泽清三人什么尿性大家心知肚明,无利不起早,这么远的路又是和最强悍的清军打,他避之不及怎么会颠颠过来呢。

    “若以鞑子所掳民膏诱之呢?”李岩提议,常宇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三人皆是人精,鞑子入关不久又被咱们一路追击,所掳平平,这点油水引不起他们的兴趣”。

    “既是如此不如便将其就地安顿,守黄河防线以防闯贼趁这边鞑子作乱再次发兵……”李慕仙轻声说来,毕竟当下大明最主要的对手就是贼军和清军,且同时和明军动手,若非有常宇在朝廷早就束手无策伸头等死了,然则即便小太监忙的焦头烂额也只不过硬撑没让大厦垮了,然则却再也经不起外部一点风吹草动,清军既然能趁贼军作乱入关,那保不齐贼军也会趁清军祸害时卷土重来。

    要知道清军入关时候李自成正南撤,然后一路被追杀丢盔弃甲狼狈至极,一路所获失十之六七,更不闻清军入关之事,但若其渡了河探明清军入关之事,谁能保证其不再来一次东征!

    所以必须在黄河畔驻兵盯梢!

    这一点便是稍后朝廷也会想到的,此时不过李慕仙先一步提出罢了。

    常宇自也能想到此处,但是却一点儿都不想让高杰几个驻防,其一,若李自成卷土重来,这几个货未必就出力拦截,其二,其部军纪涣散形同贼匪,驻守当地百姓则遭殃了,以他之意最好是走哪带着他们,这伙人才不敢无法无天。

    驻防最佳人选非周遇吉莫属,无论其在山西的人脉还是影响力以及熟知当地地形无人能出其右,且其敢打敢战!

    然而……周遇吉却要随他追剿清军,但山西不能无兵防守!

    “事无绝对完美,便令高杰等部兵马防守山西,待得将鞑子驱走后再调防如何?”李岩建议,诸人附议。

    常宇微微点头,山西不可一日无防,而高杰部虽是祸害总归能吓唬一下贼兵,况且他此时也无诱饵调其前来打援,即便他们同意发兵打援,这千里之遥等他们到了,都已猴年马月了!

    最多三日便有闯贼渡河西去的消息传来,那时候朝廷必然也想到山西驻防之事,若由他们一番扯皮后粥都凉了,所以常宇决定立刻遣人回京上报朝廷,以兵部下调兵令,让高杰部驻守黄河沿岸,以防贼军卷土重来。

    常宇受命为难之间,战功显赫,加上兵部大佬史可法京营总督王家彦甚至首辅皆对其有善意,所以当下他的提议朝廷十之八九同意,且他们很愿意有人来顶雷,毕竟出了啥问题有常宇背锅,他们落的旁边看笑话。

    没错,这时候的朝廷就是这么个尿性,别说大臣如此就连崇祯也是这鸟样!历史上李自成挥刀北上京城时,朝廷里还在撕逼到底要不要吴三桂入关救援,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楞就是没人敢站出来,内阁的陈演,魏德藻就是一直拖着不办,为啥,就是为了怕担责啊,一旦吴三桂入关,山海关外的宁远必为清军占领,崇祯帝必然会拿他们背锅,此事可参照每当南下入关便有大臣被拉去菜市口,比如陈新甲等……

    那明明皇帝一道圣旨就可定的事,崇祯为何就不主动下旨呢,他也不想担责,否则日后内阁天天让他罪己诏,天天骂是你下旨让吴三桂入关的,现在宁远丢了吧……

    君臣就这样踢皮球怕担责,结果把大明赔进去了。

    所以现在朝堂上的那些大佬一边碎嘴着小太监的不是,眼红他建功得宠,一边又暗喜,这货真是啥事都喜欢出头,啥雷都往自己身上揽。

    扶明录

    扶明录



    眼见无法把那三个祸害系在裤腰带上,常宇虽无奈却也只得接受现实,而眼下更残酷的现实则是如何将多尔衮赶出去。

    根据斥候探的多尔衮率部突围南下一路急行,且其后方出动多股探马拦击明军的斥候,摆明是要想摆脱明军的监视。

    “沿运河南下,预计已至武清县距天津一步之遥,我军若不急追,只恐天津难逃厄运!”周遇吉蹙眉一脸凝重说道。

    常宇略一沉思抬头一扫诸人:“咱们就只一路穷追下去么,越追越往南何时是个头,鞑子马快又无顾忌,一路掠劫自给,吾等疲于奔波且粮草不济……只恐最后徒劳无功!”

    众人皆沉默,犯了难!

    哪知李岩却突然挣扎起身:“追,贴近了追,贴紧了追!”

    常宇一怔,随后微微点了点头,多尔衮入关以掠劫为主,往年入关明军吓的躲在几百里外,清军一边游山玩水牧马踏青一边抢劫不亦乐乎,而如今若明军不计一切代价紧追不舍,死缠烂打他还掠个毛线,若不早早回去搞不好还偷鸡不成蚀把米,当然李岩这个建议是要明军付出极惨重的代价!

    但总比让清军肆无忌惮的在大明境内祸害强吧,常宇终是咬了咬牙接受李岩的建议,和诸将略一商议后,便以黄得功为先锋,率其麾下兵马先行,亲卫军和京营则有姬际可,屠元所率紧随其后。

    毕竟此时只有他们体力最盛,而李岩部几乎打垮了,腾骧四卫金吾四卫也是兵疲马乏且先前一战损伤不少,周遇吉部和常宇的嫡系自更不用提。

    夜深,黄得功拔营离去,同时遣斥候十余股前路侦查,另派数股人马从西绕路至清军前方向天津示警:鞑子兵至,速躲避!

    夜已深,烛火摇曳,常宇帮李岩亲自检查了伤口重新包扎后在房里闲聊,李慕仙作陪,周遇吉则去了城外兵营。

    陈所乐敲门进来,低声道:“厂公,东厂急报!”说着递给常宇一封信。

    本以为是什么重要军情,哪知打开一看,却是两封请战书!

    请战书并非自己麾下武将所写,而是两个从未见过面的文官,蓟辽总督王永吉,顺天巡抚杨鹗!

    虽未曾谋面,却曾耳闻,甚至前世便知这俩人,王永吉是个贰臣后来投降了清朝,不过却是个清廉的官员,而杨鹗则是个忠明之臣,后募兵抗清被当地土武装杀害。

    常宇已不是刚穿越过来那会,一视同仁无差别的痛恨投清的官员,事实上有的人虽可恨并非到了该杀地步,有的则连痛恨都算不上,最多道德上谴责。

    这王永吉就属于那种没有恶迹,罪不至死,但其突然请战随军却又是为何?若有这气魄历史上为何还要降清呢?

    常宇当然知晓,其不过为了戴罪立功罢了,为了保护他的蓟辽总督乌纱帽而已,作为蓟辽总督竟然让清军神不知鬼不觉从其辖内防线入关,待到秋后即便政敌不弹劾崇祯帝也得治他。

    若是清军祸害小点他还能保证脑袋,若是大了,以崇祯帝后期杀人不眨眼的德行他九死一生!

    所以王永吉要保命,就得抱大腿!

    抱谁的?这当下抱谁的都没有比抱小太监的有用,不说建军功,只需随军能寻机献一策,小太监一开心一句话他脑袋就能保住,甚至乌纱帽戴的更正了。

    至于杨鹗请战,常宇还是想不出其理由的,顺天府紧邻京城并未遭清军破城,杨鹗甚至还有护城之功,却不知他为什么硬要往战场上跑!

    或许是个有血性的大明臣子吧!

    “准!着二人随军”常宇又把两封请战书递给陈所乐:“送至京中给皇上……”

    “厂督且慢”李慕仙起身拦住:“这也算二人的投名状吧,留着或许有用!”常宇一怔,没有反应过来,李慕仙又道:“厂公虽不喜朝堂勾心斗角,但却不可挨打不还手,何不……”

    “道长是要让本督结党营私么?却不知道皇上最忌讳此事”常宇挑眉语气有些冷峻,李慕仙赶紧躬身告罪:“贫道逾规了”。

    “厂公,此事只为自保而已,李岩虽未曾踏足朝堂却也知其中龌龊至极,所谓防人之不可有,咱们在战场浴血杀敌,朝堂里那些人却依然瞧不得咱们的好,时刻想要下绊子……留的备手总是好的,莫到了用人之时无人可用!”李岩挣扎而起,他看得出来,小太监虽然心计深,对对于权斗却还是个菜鸟,根本就不是朝堂那些老油条的对手,且其一直以躲避之态,以为这样人家就会放他过。

    常宇陷入沉默,半响之后微微一笑:“若是为了以备不时只需,这信还是送给皇上过目瞧了的好!”

    这下轮到李岩和李慕仙瞠目了,不过二人皆是七窍玲珑,转念间就想通了关节,小太监此招叫光明正大,要用这两个人就堂堂正正的用,在皇帝看来他也是敞开心无遮掩,可谓一举两得,既得皇帝信任,又得两俩笔刀!

    东方亮,雄鸡唱,黄河之水滚滚天上来……

    蒲州,古称蒲坂相传乃尧舜时期的都城,其紧邻黄河东畔,著名的古渡口蒲津渡便在城西数里之外。

    后世济宁虽是古城新称,然却非一处,蒲州城在后世济宁市西约二十公里,其历史悠久在唐明两朝时最昌,金元交战损毁较大,明时多修葺,嘉靖年间年间一场地震将城毁于一旦,后重建已不复往日。

    然蒲州最出名的还是那座建于唐时的浮桥,浮桥连接黄河两岸,以铁牛铁人为桥墩,浮桥毁于元末久置不用,因河道变迁为黄沙掩埋,便是解放后挖掘而出的开元铁牛。

    明时浮桥虽毁,铁牛犹在,此处亦为黄河最大的渡口之一,数日前李自成率部从这里渡河逃往西安,与明军在渡口一场厮杀周边尚留大战痕迹,草丛乱滩处遍布尸体,树木上箭矢触目惊心。

    渡口已经被戒严,数股明军持刀在周边数里范围内警戒,黄河滚滚而去,东岸数百米外则是蒲州城,因为贼军急于逃命,未及毁城侥幸逃过一劫而对岸则是四大名楼之一的鹳雀楼,只不过此时破败不堪老态龙钟毫无气势而言。

    作为兵家必争重地,蒲州城老百姓在战乱时可谓提心吊胆苦不堪言,送走了瘟神迎来了地痞,闯贼如蝗虫过境将城内外人口家畜粮食几乎弄了个干净,前脚刚走,官兵又来了。

    这时的官兵还不是子弟兵,说他坏吧人家是朝廷兵马,说他好吧比贼寇们还坏!

    高杰,刘泽清,花马刘三部兵马不遗余力一路追堵和李自成厮杀大小十余场,终在前日将其赶到黄河对岸去了。

    这一路三人同甘共苦,外人还道桃园三结义呢,实则都闻臭而来,铜臭的臭,若无利岂能这般卖力,仗着兵马优势死死咬着李自成,每一口下去都所得不菲,更激其三人的贪欲,可怜李自成渡河时已是衣衫褴褛,憔悴如乞儿,这数月间几乎等于为他人做嫁衣,心中恨极,发誓早晚有一天卷土从来弄死这几条野狗。

    恨归恨,骂归骂,李自成那边咬牙切齿,高杰三人却在蒲州城中对酒当歌开始撕逼!

    话说李自成前脚刚走,三人连战场都来不及清点打扫抢着率部入城,谁都想着多分一杯羹,哪知入了城却一脸懵逼!

    蒲州城空空如也!

    …………………………………………

    感谢书友投票支持!

    数月前李自成东征,先锋刘芳亮便是从这里渡河,蒲州城首当其冲,县令一众官员被屠尽,豪绅被拷掠,百姓被裹挟,此番调头故地重游自当又是清扫一遍,可以想象小小蒲州城还能剩下什么?

    满城白骨罢了!

    高杰三人很是失望但却不死心,纵兵在城中刮了一层地皮也没捞着啥油水,既是如此,那边县衙大堂喝茶分赃吧。

    三人这一路死咬李自成自是啃下不少肉,一般都是谁咬下来的归谁,但后期三人联手所得则需要好好聊一下。

    花马刘建议平分。

    高杰和刘泽清就差一点没把那句滚你妈的吼出来,谁给你平分,你丫一半道过来捡漏的,我特么的从保定府千里迢迢追到着,凭啥和你平分!

    高杰和刘泽清虽然不是好玩意,但更不耻花马刘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当时皇帝下旨勤王后,小太监以兵部下令集结人马剿匪,两人再怎么不情愿也还是去了,可刘良佐呢……玩了个马后炮跑来捡漏不说还有脸说要平分!

    眼见高杰和刘泽清反应这么大,刘良佐虽不爽却也得忍着,这俩人都是那种目中无人桀骜不驯的货色,翻脸就不认人,激怒二人有可能联手把自己给撕了,于是忍气吞声,便道:“您二人拿大头,剩下的留于我可行了吧”。

    两人拿大头?凭啥?

    高杰和刘泽清又撕了起来,高杰自认出力最多,且早早受命正面拦截贼军,你刘泽清算那根葱和我一起拿大头了!

    刘泽清也不愿意了,我特么在河间府堵住贼军东路配合小太监大战然后一路追来脚底都起泡了,你他么和我争老大?

    若不是高杰麾下部将李成栋曾参与保定府真定府大战,当真还就差点信了他,这货从始至终就躲在河间没动过,直倒贼军南撤时这货才扛大旗出来敲锣打鼓,不过说实话在真定府作为追贼先锋时的确也打了几场硬仗!

    俩人撕逼一时难分高下,花马刘先是一旁看着乐呵,后发现若一直撕下去自己那点都拿不到了便做起和事老。

    最终,近日数场联手大战所得,刘泽清和高杰各取四,花马刘取二!

    狗粮分好已是晌午,布了酒菜三人再议接下来如何,接下来当然是休整兵马好生享受了。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且要三人联手,那就是向朝廷邀功请赏!

    试想千里追敌斩贼首千余,又将闯贼杀的狼狈而逃滚回西安,这可是数年来官兵少有拿的出手的战绩和吹牛逼的资本,必须要邀功啊,最不济也可抵先前违旨勤王之过!

    年初,贼军过黄河东征,因得太子异梦崇祯帝心知大明危也,昭天下兵马勤王,然而除了义薄云天的唐通率八千兵马颠颠的过去余下各部无人动身,其中以刘泽清的理由最为蹩脚和无耻。

    后小太监横空出世,太原一战溃贼军,打乱了历史轨迹保京城暂时安全,随后出关杀敌,哪知贼军会师扬鞭北上,朝廷在发急召各路兵马勤王,这时高杰等人不得不做个样子慢悠悠的北上,最终还是被小太监逼着参了战,不过多是外围吆喝,甚至花马刘都到了贼军落幕时才上场。

    抗旨不发兵这在平时是死罪,死一万次都不足惜,谁都救不了的那种,然而此时大明已到了暮色霭霭之际,这些大军阀拥兵自重,根本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即便抗旨朝廷连句硬气话都不敢说,还的好生哄着拉拢着,这才有历史上崇祯帝还让太监拿着银子去慰问崴了脚的刘泽清这种有辱国体有辱皇家颜面的事!

    幸好此时朝廷出了个能打会战的小太监,终于有了那么点底气,这也让高杰三人心里有顾及,以崇祯帝睚眦必报的尿性这仇是记着了。

    那,便以此将功赎罪呗,三人心理打着算盘,联名上奏邀剿贼之功,毕竟他们的确一路追着闯贼打呀,虽然三人也心知肚明只不过捡了个便宜,一来真正打的闯贼连连后退的是黄得功和周遇吉以及亲卫的兵马,二来确切说人家闯贼本来就是要回去的,就是不追人家也要回西安!

    但是谁在乎这么多呢,至少表面上的确是三人联手重伤贼军呀!

    “或许小太监会出绊子”不知道为什么刘泽清内心对常宇竟然有极深的恐惧,但却又说不出了为什么会对一个仅有一面之缘少年太监恐惧。

    应该不会吧,高杰还是比较佩服常宇的:“毕竟在真定府南剿贼之事咱们接手一路苦战也是事实啊!况且那小太监也非斤斤计较之人,懂得如何笼络人心”。

    花马刘则皱眉:“两位仁兄每日话题必提那小太监,老弟我这耳朵都生茧子了,那小太监不过一内宫少年,多大的能耐让两位一会防着一会又夸着的”。

    高杰和刘泽清齐齐看向他,然后苦笑摇头:“说不上来,让人怕让人敬”

    “且,不过一毛孩子而已”花马刘一脸不屑摇摇头,突然又问道:“有一事我一直想问两位,那小太监这般厉害,都能把闯贼从保定府打回头,为什么突然就抽兵走了将功劳让与两位,他就这么大方?而且若是大兵力推进,李自成此番在劫难逃,所以,他去哪了?”

    这个问题让高杰和刘泽清顿时一头雾水一脸懵逼,半月前小太监和李岩跟在他们后边突然就调兵回去了,至于回去干吗去了,贪功的刘泽清没问也没人告诉他,甚至还暗自庆幸没人和他争功了呢。

    随后他和高杰联手追贼军天天想着就是怎么从李自成身上多啃一块肉,多捞点银子,根本就没心思去想小太监干嘛了。

    此时被花马刘一问,顿时楞住了。

    两人面面相觑半响无语。

    “莫不是京城出了乱子?”花马刘托腮随口一说,高杰哼了一声:“京城能有什么乱子,总不至于山海关高第真的造反了”。

    刘泽清嘴角一挑嘿嘿笑了:“倒也不好说,和年头说反了就反了的还少么?”

    “可若是高第造反,就他那点人马还折腾不了多大的浪,不至于让小太监放弃李自成这么条大鱼回去收拾他”高杰冷哼。

    “高第镇守山海关乃大明门户,其若引鞑子入关呢,是不是够资格了?”花马刘又是随口一说,这次连刘泽清都翻白眼了:“鞑子刚被小太监在关外揍的抱头鼠窜,加上关外还有吴三桂坐镇,他高第哪来的本事能吧鞑子引入关……”

    说到这里突然一顿,三人脸色巨变,吴三桂,莫不是吴三桂反了!

    能让崇祯帝放弃到嘴的闯贼肉回去灭火的,只有吴三桂才有这个本事,其数万关宁铁骑是大明最精良的兵马,其若真联手高第……

    若真如此的话……三人嘴角露笑,有些话一个眼神大家就懂,没必要再说出来了,乱世好出头,乱世也好发财!

    “得得得,先别在这瞎猜,还是遣人打听一下吧,小太监率数万大军回京必是京城出了啥幺蛾子动静不会小,问问便知!”刘泽清在三人中心计最深,摆了摆手淡淡说道。

    高刘二人点头不已。

    随后三部各遣数人去往京城邀功请赏并打探消息,主力兵马趁机休整,这蒲州城是空空如也,周边倒还可以溜达溜达转悠转悠。

    ………………………………………………………………………………………………………………………………………………

    感谢书友支持!



    大明帝都,皇城巍峨。

    就在高杰三人想着邀功请赏的好事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大事连连。

    一大早京城四九门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朝廷贴了捷报:明军在百里外香河将鞑子合围,一场激战斩敌首近两千,俘鞑子王爷阿济格,多尔衮率部仓皇南逃!

    一石激起万层浪,帝都内外城皆沸腾,大呼过瘾者比比皆是,东厂大太监的铁粉更是恨不得上街敲锣打鼓,哦,他们已经这么做了。

    外行瞧热闹,内行瞧门道,捷报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了京城各个角落,有人大喜奔上街头,有人在泡了壶茶冷笑,鞑子仓皇南逃?呵,这么巧啊。

    朝堂上也是一片喜气洋洋,诸臣子皆向崇祯帝道喜,崇祯帝却矫情道:“鞑子尚未滚回关外,何喜之有?”

    群臣纷纷解忧:有阿济格这个人质又有东厂战神在,鞑子收兵当在数日之间的事。

    崇祯帝笑而不语。

    明军大捷的消息使整个京城沸腾起来,内城百姓奔走相告,外城难民亦是走上街头欢呼不已:该死的鞑子终于要滚蛋了,我们也终于可以回家了……

    回家?家在哪呢?

    他们的家早已经在清军的铁蹄下成为了废墟,于是这些难民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对劲了,行为也愈发的出格,渐渐的有点难以自持,竟开始哄抢沿街的店铺,再后来竟然开始打砸抢,甚至放火……

    难民暴动了!

    南城兵马司的人可谓反应及时,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见难民正沿着菜市大街一路往东涌来,边抢劫边打杂很显然他们是奔着外城在繁华的大栅栏去的。

    必须阻止他们!

    南城兵马司的头头袁方辉非常老练,立刻召集人马在骡马市街和宣武门大街的十字路设障阻拦,只要堵住这个路口,北上宣武门,东去前门大栅栏的路就算堵住了。

    只是看着手下数十人,而对面数百且越来越多的暴徒,挡的住么?袁方辉果断令人前去求救京营!

    “你们是想造反么,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你们这样是要掉脑袋的!”袁方辉大吼,既是威慑对面暴徒也是给手下下令,当然威慑成分更多些,然而对面暴徒竟好像毫不畏惧,甚至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当先人群中竟有持兵器者,这让袁方辉大吃一惊,事情可能不是那么简单了!

    袁方辉的拦截计划很快就粉碎了,他麾下那数十人根本拦不住那数百暴徒,”防线一触即溃,暴徒持刀砍伤兵马司数人,随后又将众人困住围殴,几个兵丁拼命护了袁方辉沿着骡马市街往东逃命。

    人都有个从众心理,这帮暴徒原本不过数十然后数百然后越来越多,乌泱泱满大街挤满了人,一个个向疯了一样,见人就打见店就抢抢完就砸,砸了还烧,一时间弄得几条街乌烟瘴气,烟火滚滚哭喊声震天。

    不过袁方辉虽然拦截失败,但他却做了一件特别英明的事,不光救了自己性命也将事态控制在外城范围没有烧入内城因而事后得到了重赏,那便是第一时间通知了京营!

    常宇当时为了京城卫生境控制鼠疫,将数万难民留外城置粥棚接济,以兵马司负责维稳联防,并以京营兵马数支巡逻威慑,同时在宣武门,正阳门以及崇文门三个通往内城的城门处设兵把守,严控城门出入。

    兵马司报信的人顺着骡马市大街往东跑在猪市街附近碰到一队数十的巡逻京营官兵,告知难民暴乱,官兵大惊失色,急急去支援,报信的又往北跑到正阳门前大呼:“难民暴乱了!”

    城门守兵一听也是大惊,连忙传信让各城门封闭加派援兵前去堵截,同时派人上报此事!

    却说袁方辉几人拼命逃跑,眼看就要被暴民追上时,前方来了一支近百的官兵,于是大呼救命。

    面对数百暴民冲过来,京营官兵抽刀大呼:“弃械退后,否则格杀无论!”难民眼见官兵来的这么快,人数也不少略显犹豫,这时人群中却有人大喊:“冲过去,咱们人多……”

    鸡血一打,暴民们脑袋就发热了,嗷嗷的往前冲。

    京营,顾名思义包围京城的官兵,你若说是一般骚乱闹事倒也罢了,可眼下沿街打砸抢竟然还私藏兵器杀了人,那就是造反!那就没人惯着你了,于是一声令下,官兵挥刀就砍了过去……

    朝野欢喜之际,外城难民暴乱这个消息传到皇宫崇祯帝耳里的时候,他简直无法相信,再三确定后,顿时勃然大怒,立刻传令王家彦着手处置:“严查,参与者皆杀!”

    王家彦倒吸一口冷气:“据报有数百上千甚至更多人参与,若都真杀了,怕是……”

    陪崇祯聊天的巩永固也低声道:“恐是有人暗中操弄,还请小心处置”。

    “何以见得?”崇祯帝问道。

    “京城向来严禁兵器,这些难民哪里取来的,这边刚刚传了捷报,城中就起暴乱,岂是偶然……”

    崇祯帝眉头一皱,略一沉思,便让王家彦先行镇压,然后又令东厂贴刑官春祥去查这暴乱幕后……

    哪知正在说话间,又有太监一脸惊骇急急来报:“外东厂衙门遭贼人袭击……”

    众人大骇,崇祯帝怒吼:“反了天了,查,彻查!”

    春祥领旨急急出了宫。

    大捷之后,外城难民暴乱,内城东厂衙门遇袭,要说背后没啥黑手的话谁也不信!

    只是什么人这么胆大包天,在东厂闹事,蛊惑难民暴乱也就罢了,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袭击外东厂衙门!

    东厂是干嘛的,大明皇帝的刀!天下人皆可杀,竟然还有人主动送头上门?

    几乎就在外城暴乱刚起之时,外松内劲的外东厂衙门外突然来了几辆马车,刚入胡同就被当值的番子们给拦住,问话间支支吾吾,正欲查验马车时,突然从车中冲出数十蒙面人,持刀砍翻几个番子就往衙门里冲。

    于此同时衙门旁边的房舍上竟然出现了弓箭手高空压制,这一突然状况打的衙门口守卫措手不及,竟让其冲了进去,院子里的番子们从各处涌来死死挡住,但贼人在高处有弓箭手,伤了不少番子,竟被其逼入二进院。

    便在这时,一声怒吼传来,一铁搭大汉浑身缠满绷带手持长刀跃如战圈,瞬间砍杀数人,同时另一面若关二爷的中年大汉也持刀杀来,二人联手终于止住溃局,贼人虽拼死往里冲奈何就是过不得二人关。

    “射杀他们”贼首眼见冲不进二院,抬头大呼,突然听几声惨叫,高墙上的弓箭手接连倒下,却见高处有一人上蹿下跳如猿猴般敏捷,便是他擒杀了那些弓箭手,此人正是蒋发。

    陈王廷和蒋发先前本随常宇出城追清军,还不过二人在军中略显多余,所以昨日常宇回京便将二人留下坐镇衙门帮春祥出力,谁曾想歪打正着护了衙门周全。

    “风紧,扯呼!”那贼首没想到东厂衙门里竟然有三大高手坐镇,心知今儿此事南全,便率余部逃去。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你家啊,陈王廷三人率番子追了出去与贼人在胡同内厮杀一团,这时胡同口涌来大批官兵,却是春祥来了,与其同来还有皇城附近的亲卫军。

    贼人见被前后堵在胡同里,心知必死,愈发凶狠连伤数人,吴中三人动了大怒,刀下不留全尸,春祥在胡同口大呼:“留活口”。

    话音未落,突感头顶寒光一闪,几乎就在毫发之间身边一名好手挥刀为他挡了一下,春祥啊了一声,连连后退,他虽跟常宇学了些功夫,但遇到这种顶尖此刻根本就没还手之力,幸亏其招揽不少好手,此时救了他一命。

    那刺客一刀没得手,正欲再来一刀,却哪里还有机会,春祥身边好手一拥而上,就要将其砍成肉泥,哪知人影一闪,这人窜到墙角蹭蹭几下上了墙头一跃而下消失不见,蒋发从远处奔来上了屋顶四下望了一圈,然后对春祥摇摇头。

    “这身法好熟悉啊”陈王廷拎着刀走来,抬头看了屋顶的将发,蒋发点点头:“是那人!”

    “当真是贼心不死,怕是将春公公当成厂督大人了吧!”陈王廷咬牙道,春祥脚底生凉,那人当然如鬼魅一般,着实恐怖!

    “他们会不会是一伙的?”蒋发从房顶滑下抬手一指衙门口三个被砍翻生擒的贼人。

    “审!老子要他们知道下地狱的滋味!”春祥瞪着那三个活口,眼中火焰冲天。

    ……………………………………………………………………………………………………^^^^^^^^^^^^^^^^^^^^^^^^^^^^^^^^^

    今晚加班,只更一章,感谢书友投票支持!今日份,明天三更补上。



    假若说贼军是乌合之众的话,那难民就更是不堪一击了,虽被蛊惑的头脑发热仗着人多势众看着挺猛,但当官兵大开杀戒砍翻十余人时便怂了,然后一哄而散!

    当王家彦调兵遣将以数千兵力将城外数条大街封锁合力扑火灭乱时,刚才那些暴徒此时又变成来了人畜无害的乖宝宝,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充满了害怕乞求。

    只是,这里是帝都,天子脚下岂能是你服软就可以了事的,必须查出幕后黑手。

    数条大街被官兵封锁,将千余参与暴乱的难民团团困住,王家彦亲自坐镇镇压。

    东厂衙门大院里,近三十具尸体整齐摆放,这是刚才袭击衙门的贼人,除了三个活口,其余都躺在这里了,外界都说东厂是龙潭虎穴,其实不然,这里是地狱!

    来了就别想走的那种。

    刑房里传出惨烈的哀嚎声,整个衙门都隐隐可闻,后院偏房内陈王廷正在帮吴中包扎伤口,刚才一战让其伤口崩裂留了不少血,耳闻惨叫声,不由苦笑:“春公公是发了怒”。

    春祥怎能不怒,贼人大胆包天袭击衙门不说,还杀了七八个番子伤十余人,若非巧了陈王廷和将发昨日回城,后果如何还不好说呢。

    这脸东厂丢不起,皇家也丢不起,所以他必须要挖出点东西。

    东厂里有不少活阎王,也就是传说的刑讯专家,但凡落到他们手中,没有不开口的。

    或许世界上有人不怕死,但不死不活绝对没几个人受得了,好像有个名人曾经说过没人能经受得住肉体上的酷刑折磨,所以就连小太监也一度怀疑,某个时期,那些被被俘的卧底,当真扛得住酷刑?

    或许有吧,但显然这三人扛不住。

    不到半个时辰,春祥便走出了刑房,开始发号施令,他领旨办案可直接指挥锦衣卫以及调用亲卫军。

    数股兵马分赴各处拿人,春祥自己急急入宫面圣。

    崇祯帝已得知外城暴乱被镇压略松口气,最难忍的依旧是东厂遭袭,到底什么人这么大胆的,所为何,为刺杀常宇而来么?常宇昨晚刚回京这帮人就急着动手,杀心这么盛!只可惜情报有误,他一早就离去了。

    “乃鞑子奸细所为!”春祥面圣第一句话,便让崇祯帝瞠目结舌。

    那贼人并非为刺杀常宇而去,之所以袭击东厂衙门竟然是为了救他们的英亲王阿济格!!!

    阿济格昨晚秘密押送回京,今早昭告天下,未及晌午便有鞑子奸细劫狱,可见鞑子多年在大明境内经营,培植的势力内底蕴之丰厚,情报网之广触角之深,令人骇然!

    却也不尽然,出乎崇祯帝意料外的是,那鞑子奸细招供,其时在阿济格被擒数个时辰他们便已知晓,意思是比崇祯帝知道的都早。

    多尔衮得知阿济格被俘后,便推测明军必将其送至京城请功,便立刻着人传讯城中奸细,让其密切关注若有可能适时营救,其时阿济格尚未被押送回京,但这伙人已经在密谋如何营救。

    帝都刚经大战,城中尚有难民未散,到处乱糟糟一片,何不趁机蛊惑难民作乱,因全城哗变趁虚而入营救阿济格。

    说白了就是声东击西!

    先谋后动,朝廷昭告天下擒获阿济格时,他们已经搜集到了相关详细资料,小太监昨夜回京,其黑狼营深夜入城直奔东厂衙门一早离开,所以他们推断英亲王必关押在东厂诏狱!

    却不知小太监也弄了个声东击西,其实将阿济格关押在锦衣卫诏狱,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寥寥无几。

    外城那些无知的难民果然没脑子,稍一蛊惑便中了计,烧抢打杂动静闹的非常大,这边暗伏在东厂衙门的人手本打算带暴民冲进内城使得全城大乱时再动手。

    哪晓得,南城兵马司的袁方辉处事老练,第一时间通报了守门官兵,将内城们全部关闭,使得暴民根本没机会冲进内城,甚至都不知道那边暴民刚露头就被京营官兵下了狠手杀怂了!

    本以为官兵防备松弛处事懒怠,然则竟出乎意料果断迅速,及时控制住外城局面!

    眼见那边暴民未能如料冲入内城,这边营救人手也不敢再等了,只得冒险行动,却被东厂反杀,活捉三人余下尽死!

    原本以为城外不过是难民嗨过了头一时难控作了乱,却没成想也是鞑子奸细暗中策划,知了前因后果的崇祯帝又怒又惊,鞑子竟在京城有这般势力,短短时间就能收齐各路情报,组织人马搞出这么大动静,今儿若非外城及时控制住了局面,未让那些暴民涌进内城,后果不堪设想。

    “查,便是翻了北京城也要查到底,查出城中有多少鞑子的奸细”崇祯帝又恼又气又惊浑身都在颤抖:“朕往日以为只有大明锦衣卫才会无孔不入,虽也知鞑子在大明培植势力,却没想到竟到这种地步,朕真怕这皇城中都有鞑子的奸细!”

    崇祯帝生气自然是有道理的,城外尚有数万清军骑兵,小太监拼了命也不过啃掉人家点皮,而向来以戒备森严的帝都差点就被人家的奸细给端了,丢人啊,能不发怒么!

    王家彦平乱后回宫面圣,查明暴乱因有人唆使,严刑加恐吓下难民胡乱指认一通,因为涉案多大数千人实在难以追查,甚至那些人有可能早就趁乱跑掉了。

    其实崇祯帝已从春祥这边知道幕后黑手乃鞑子奸细所为,且已拷出几个落脚点,以派人去清剿。

    “火可灭了?损失几何?”崇祯帝怒气未消,铁青着脸问道。

    “明火已灭,粗略估计被抢劫打砸店铺近六十余家,二百余户百姓遭殃,焚房屋二十余间,殴死无辜者十三人,伤百余!王家彦一一道来,这千余暴徒当真是可恶至极”。

    “杀,全杀了!”崇祯帝怒不可遏,王家彦等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但也知道崇祯帝说的不过是气话。

    法不责众,即使数百年后的今天出现这种骚乱也只是缉拿几个带头的何况明末此时。

    只是不惩治这帮乱民崇祯帝心气难平,杀是不可能的,别说内阁不会同意的,眼前的王家彦和巩永固也会坚决反对,若是常宇在就好了,他必然会为朕出口气,思及于此瞧了一眼春祥。

    “皇上,此时交由东厂处置如何?”春祥领会开口问道,崇祯帝瞧了瞧王家彦见他眼观鼻鼻观心,这种事吃力不讨好,王家彦老油条自然不想接收。

    “巩卿你协助东厂查办此事”崇祯帝冲着巩永固微微点点头,巩永固拱手领旨已知其意,崇祯帝是让他把着东厂的底线,既能让他出气又不要下重手,春祥做事不像常宇那般周全,不知轻重真把那些乱民给收拾了,那朝野绝对骂声一片,锅可就是由他背了。

    帝都今儿可真算是热闹不断,为了鼓舞民心以及找回数日前被鞑子围城弄得灰头土脸的脸面,朝廷大肆宣扬城外的战果累累,

    这种政知需要的宣传战自古便有,后世更甚,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即便杀敌一百自损一千也要高呼,大捷!

    老百姓也吃这套的确振奋不已,数日前还大骂朝廷无能官兵无能竟让鞑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入了关,此时一反常态大战朝廷应对及时举措有功,趁机修理了入关鞑子让他们长长记性。

    只是……突如其来的外城暴动以及东厂衙门被袭之事又成点爆了全城,各种传闻小道消息满天飞。

    戒严!

    常宇虽然把大部分兵力带走,但京城所余亲卫以及京营尚有万余,这些人上战场不行但维持治安戳戳有余。

    一声令下各部兵马将皇城周边数个街道全部实施管制,特别是皇城以南至大明门,这里是千步廊也就是大明六部衙门重地所在,锦衣卫亦在其中。

    百姓议论纷纷之际,正阳门大开,春祥率百余番子和锦衣卫径直出了外城朝暴乱区纵马行去,巩永固并肩在侧低声问:“春公公打算怎么处理?”。

    春祥冷笑:“说实话想如皇上那般全给杀了”。

    巩永固可笑:“这自是不可能,皇上那是气话”。

    “虽是气话却也是实话,皇上内心也是这么想的”春祥玩味一笑:“只不过很多是想了也不能做对吧驸马爷”。

    巩永固脸色一正:“莫测帝心”。

    这也就是他和常宇关系好爱屋及乌,若是他人早出声怒斥了。

    春祥赶紧拱拱手:“说正事,驸马都尉可有良策?”

    巩永固略一沉默:“既要他们疼,又要皇上解气,还让朝野无话可说,此事棘手啊,没瞧着王家彦都一声不吭么,也就你们东厂的人不怕烫手”。

    这下轮到春祥苦笑了:“东厂不是不怕烫手,是皇上直接丢过来,总不能不接吧”。

    巩永固哈哈大笑:“谁叫你们的常公公那么能耐,让皇上觉得东厂都成万能的了”。

    春祥噗嗤一笑:“东厂虽非万能的,但处理这事还应付的过去”。

    “哦,春公公想到法子了?”巩永固眉头一挑,心道东厂的小年轻们现在都这么干练了么。

    “驸马爷瞧好了便是,定让皇上解气又让那帮乱民知道疼,亦可让朝野上下时说不得”。

    春祥微微一笑,打马急行,巩永固将信将疑紧随其后。



    内城正门正阳门冲南一条大街直通外城正门永定门,永定门东侧是天地坛,西侧是山川坛,再往西便是正南坊,宣南坊以及白纸坊,这三坊地处外城西南紧邻右安门地广人稀,难民多被安置在这个区域。

    从朝廷发了捷报后,这些难民就坐不住了,纷纷涌上街头普天同庆然后在有心人的蛊惑下开始打了打杂哄抢最终演变伤人暴动。

    外城虽以正阳门的大栅栏最为繁华,但骡马市,猪市口,菜市大街也是他们的目标,顾名思义那几条大街是外城百姓的日杂集市,商铺林立,这些暴民自也不会放过,同时也是必经之路,虽然南城兵马司就在骡马市街和米市口旁边。

    乱世什么最抢手,当然是粮食,所以乱民首冲米市口却也恰好第一时间惊动了旁边的兵马司,也才能第一时间组织拦截通报京营,最终将局势控制在外城。

    春祥和巩永固出了正阳门沿着正阳大街一路难行,街道两旁已有官兵在戒严,行数百米外拐向西边猪市口街,纵马缓行向西,入目满街狼藉,眉头不由一皱。

    街边哭声不绝,暴民不光抢劫打砸放火甚至还杀了人,幸而官兵及时镇压否则后果不堪,但即便如此尚有多少人家沉寂在痛苦之中。

    再行数百米至骡马市街段,便见前方有大批官兵堵住路口,里边蹲满了暴乱的难民,一个个低头窃语,四处张望神色各异。

    袁方辉大难不死且被爆了头,包扎伤口的白布隐隐有血迹渗出,轻伤不下火线正在当值时闻东厂的太监找他,急忙来到春祥马前施礼,心中恐惧不已,毕竟乱子是出在他的管辖范围。

    “袁方辉,你处事得当皇上对你赞誉不绝,日后自有封赏,眼下先将将乱民情况汇报与咱家……”

    春祥仔细瞧了袁方辉淡淡说一句,就是这一句便让袁方辉激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连连谢恩,要知道本以为要砍脑袋的,哪知道无罪有功,搁谁谁不激动啊。

    官兵偕同兵马司将周边十余条街全部封锁,且挨家挨户搜捕参与暴乱难民将其赶到街头看押,粗略一数近两千余众参与,被官兵砍杀六十余。

    听完袁方辉的汇报后,春祥又叫来负责此次镇压暴乱的官兵将领问了话,然后一抬手,将其全部押至城外永定河畔!

    数千官兵立刻着手行动,将乱民朝城外驱赶,原本以为抓了几个带头的就没啥的乱民这下慌了,一哭二骂乱跺脚接头接耳猜测官兵意欲何为一时间数条大街闹哄哄不已,有胆大者想趁乱逃脱,直接被官兵砍翻再也没人敢步后尘,就连喧闹声也逐渐安静下来。

    不过抢点东西,官兵总不至于把咱们杀了吧,再说这么多人他杀的完,敢杀啊!

    崇祯帝最恨谁,家贼李自成,就是他把大明一天天拖进泥潭,而李自成怎么起家的,就是如这帮暴民一样,所以他真的有全杀的心。

    的确不能给杀了,这种暴君骂名他可不愿意担,别说是乱民就是贼兵也不能这样大规模屠杀,虽然他也想,但真的不能去做。

    所以他最欣赏的就是小太监在太原以贼军首级筑京观之举,朝野间骂声不绝,甚至史官都说他是个冷血的刽子手,但小太监不在意这些!

    死罪虽免,活罪难逃,巩永固跟着出了城到了永定河畔,终于知道春祥想干什么了。

    千余乱民被赶至河畔,不论老幼妇孺皆面河跪地,男丁则勒令剥上衣,然后领官兵持荆条,白蜡杆抽打,每人三十下以见血为准!

    是的,不分老幼妇孺,但凡参与者人人受刑!

    一时间,永定河畔惨叫声连连。

    若以为这就完事那就太不把东厂手段看在眼里了,鞭刑三十,服劳役两月,也就是说这些参与暴动的乱民将会被官兵集中看押,每日日出劳作,日落而归,其实就是后世的劳动改造。

    这是这年头的条件更艰苦!

    春祥处理完外城事宜回宫交差时,先前外派的缉拿奸细的人马也所获不菲,端掉七个鞑子奸细老窝,抄获兵器钱粮不菲,崇祯帝方才解恨,下令将这些奸细严查后枭首。

    至于所获钱粮,巩永固思及外城为乱民所祸的百姓损失,建议捐给他们,崇祯帝沉默好久终是点头同意了,但却要以皇家名义捐赠。

    毕竟这时候正是收买民心展示皇恩浩荡的时候。

    不多时,便有太监领了钱粮至外城按照名单为灾民捐钱捐物,言之乃周皇后在后宫募集,崇祯帝又拨了些內帑,消息很快传遍全城,百姓皆言皇恩浩荡,要知道在这年头,不管天灾还是人祸都是你倒霉,特别是这种乱民所致,找谁赔去?

    忙完这一切,天空已是暮色沉沉,万岁山上崇祯帝登高眺望帝都,炊烟袅袅,这一天京城发生了太多的事,有大喜有大惊,时而滔天巨浪时而风平浪静,但总算平安的度过了。

    可明天呢?

    望着东南天际,崇祯帝心中微波又起,鞑子一日不出关,他便一日不得安宁。

    “王承恩,召吴孟明入宫见朕”崇祯帝转身轻声说道,身后的王晨恩应了一声,招来一个太监正要传话,崇祯帝又叫住他:“让吴孟明将那阿济格带来”。

    王承恩眉头一挑:“皇上,怕是不妥!”

    “如何不妥?”崇祯一怔。

    “鞑子乃蛮夷又是俘虏,岂能让他入我皇城,莫不要玷污咱大明圣地”王承恩躬身禀道,崇祯帝一想也是,凭他也配入我皇宫!呸!

    “那便随朕去趟锦衣卫衙门,一切从简”崇祯帝想了想准备出宫,王承恩又不愿意了:“皇上您乃九五之尊岂可去诏狱见一蛮俘,万万不可”。

    崇祯又一想也对啊,他不配入宫更不配朕去见他。

    但他不能来我不能去,那怎么见?

    …………………………………………………………………………………………………………………………………………………………………………

    努力码字中,争取三更,前两天仗打多了,缓了两天可以接着干了,书友们多多支持。

    顶点



    武清县,华夏北方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大运河贯穿其境,北接香河县南邻天津卫,甚为富饶。

    黄昏之际,黄得功站在城外数里看着眼前残垣断壁已成废墟的武清县城,眼中怒火汹汹。

    他昨晚深夜发兵,一路疾行然而还是慢了清军一步,武清县未能幸免这种小城根本挡不住清军铁骑,破城最多不超过半个时辰。

    “鞑子跑的真够快的啊,这城怕是烧了有几个时辰了”姬际可望着城中余烟,脸色凝重:“是够快,此时当该到了天津卫了吧”。

    “跑的越快越说明狗鞑子怕了”黄得功冷笑。

    “或许只是为了甩开我军追击呢”屠元道,黄得功呵了一声:“那还不是害怕,不怕为什么要甩开咱们”

    香河到武清近百里,而清军昨日晌午后冲破重围一路疾行南下,一日一夜见便行百余里中间还顺手破了一个小城,虽说其清一色骑兵,但毕竟还有辎重拖累,这速度已是惊人,如屠元所言多尔衮此举应该是急着甩开屁股后的明军。

    “不管他是怕还是要甩开,咱们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鞑子跑了”姬际可叹息,他和黄得功所率人马十之八九都是步兵,一日一夜间跑了七八十里真的已是极限。

    “咱们跑的腿要断了,后边的骑兵大爷们倒也沉得住气”黄得功冷哼,又嚷嚷道:“小太监和李岩一天到晚神叨叨的听的烦躁,可这边没他坐镇老子还真的有点心虚”。

    姬际可,屠元等人将领闻言大笑。

    眼见天色已黑,诸人略一商议便决定在这废城外扎营,正忙碌间,前方有斥候送来情报:清军南下已过天津卫!

    靠,这么快!武清距离天津卫尚有七十多里地,本以为此最多堪堪抵达,去不成想已过去了。

    咦,不对!清军为何只是匆匆而过,并未纵兵掠劫,要知道天津卫可是肥肉啊。

    难道是畏卫所里官兵?别搞笑了,那里才几个兵。可即便因为城高墙厚攻之不利,但在城外周边亦可大肆掠劫一番,偏偏擦肩而过就这么走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只是黄得功一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清军为何就这么放过天津卫了,若说为了甩开明军,此时最近的明军距离他们都七八十里且兵疲马乏,至于小太太监的骑兵主力则在近两百里外,他们怕什么啊!

    天津虽是卫城有兵驻守,但此时大明卫所里的常驻兵马战斗力……哎!还是先前那句话,就不攻城但在周边掠劫卫城里的明军也没胆子出来呀!

    想不出来!

    那就立即快马汇报小太监!

    常宇尚在香河县按兵不动,并非其不着急而是有心无力,先前一战主战兵马太疲,必须要好生休整一翻,正好趁机也让李岩养养伤,虽说一两日光景伤势不可能痊愈,但也比行军赶路好的快。

    他曾考虑让李岩留在香河或者直接回京养伤,但李岩坚拒誓言要随军作战,恰小太监最近连连失算,身边有个谋士也心安便应了。

    这一天光景过的安逸又充实,早早起来犒军打鸡血然后召集军中大小将领叙功登记,这也是军心最振的时刻,早早听说了皇上要论功行赏,如何论功?便是以小太监上奏的名单为准。

    一番忙完已是午后,和李岩喝了茶聊了会天见其睡去,常宇便出了城和周遇吉去了东边潮白河放杆垂钓。

    晚间烧了鱼汤,众人饱了口福,闲聊至深夜正欲睡去时,两个情报送至跟前,第一个特别的令人意外,京城暴乱!

    看完春祥送来的密信,常宇长呼一口气,心下也是骇然,清军在大明境内的潜伏力量远比自己想像的更强大。

    李岩等人闻知后一个个也是目瞪口呆,小小奸细尽然搅动全城大乱,若非京营处置及时得当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好在已平乱,常宇暗松一口气,便和李岩等人研讨另外一个情报,黄得功遣人来报,鞑子已过天津卫,秋毫无犯!

    秋毫无犯是不可能,鞑子一路南下所过之地皆是鸡犬不留,遇村烧村遇镇平镇。

    只是过天津而不犯是怎么回事,常宇和李岩几人也是一脸懵逼!

    天津此时还不叫天津而是叫天津卫,是个卫城也就是个屯兵的城堡,而且并非一个还有天津左右卫,直到清顺治九年三卫合一称天津卫。

    天津卫是中国唯一一个有明确建城记录的城市,也就是永乐二年,因当时朱棣从此处渡运河南下“靖难”后为纪念此处设卫筑城,取天子渡河之意,名天津!

    原本只是卫城直隶五军都督府所辖,后经过两百多年的发展已成华北大城之一,因毗邻运河又辖海关是为富饶之地。

    可清军怎么过而不扰,直接南下呢?

    惧城中守兵,以大明朝每卫5000人,天津卫全员时当有16800兵力,可是那已是百年前的事了,此时天津卫里能拉出三千兵马出来常宇都谢天谢地了。

    但毕竟是卫城,城高墙厚后边又有壕沟护城河想打也不是那么容易,但此时大明地方的守城官兵都是得了一种传染病,软骨头病,很多时候根本不用打,摆摆手就自动投降,不管对方是贼军还是清军。

    退一万步天津卫的守兵不投降,清军不好打,可城外周边数百里内还有很大的资源可以掠夺啊,清军为啥瞧都不瞧呢?

    常宇和李岩李慕仙几人也是皱眉,看着摇曳烛火发呆。

    “鞑子即便为了甩开咱们但也不至于跑的这么快,简直就是一路狂逃啊,咱们现在对他们没有多大的威胁不至于这样啊,而且已相隔百余里,完全可以胡作非为,却为何偏偏这幅模样”李慕仙在那嘀咕着。

    “入关本就为了掠劫,却见肉无动于衷不合常理,难道说还有更肥的肉在等着他们?”李岩也在默念。

    “咱家早言过,鞑子最终还是要进入山东境内掠劫,但去也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过天津而不入,按理说这数年间山东已被其大掠过两次,加上今年干旱蝗灾不断,山东尚不如天津肥,他干嘛要弃之不顾!”

    常宇皱眉,脚尖在地上划拉着,脑海中想着天津的地势图,突然间一怔:“本督知道原因了!”

    “河,天津卫多河!”几乎在同一时间李岩也叫了出声。

    “天津地处入海口,境内遍布大小河流十余,虽说因连年干旱大多河道断流,但其却依然会给清军造成极大麻烦,一来不利于骑兵作战,二来所掠辎重会因为渡河而严重拖延速度以至让咱们追上!”李岩如此分析。

    “这只是其一,却非重要原因!”常宇大笑而起:天津卫自古便有“三会海口”之说,除了那些不计其数叫不出名字的河道还有三条大河流经其境内,一是大运河,二是穿城而过的三岔河,第三则是“五河尾闾”也就是海河。

    而让清军过天津而不扰的恰恰就是这条海河!

    明末北方两年大旱,大小河道断流便是大运河亦有多处浅滩,但对于海河来说则无此忧,因其乃百川而通海,偶值涨潮甚至会海水倒流,常年丰盈不枯。

    而更有意思的是这条海河从东边大海经天津卫城南流往城西北恰恰将卫城半包围其中。

    而若清军想在如天津境内掠劫,却无法直接从其主河道渡河南下,还得从新调头绕西边寻浅滩方可。

    而若这时候明军从后边追来,则会完完全全把他们堵在死旮旯,东边是大海,南边海河,还往哪儿逃,一旦被堵住可比先前在香河被围困的还惨,若前方拦路的是明军还可冲杀突围,可面对大海和海河我特么的骑马能飞过去啊!

    “原来还是怕咱们追上来呀!”常宇嘿嘿冷笑。

    :。:

    夜风习习,海河西南岸边多尔衮双手背立望着对岸,依稀可见东北十余里外有火光跳动,那里便是天津卫城!

    一块肥肉就在嘴边,看得着摸得到却吃不到,这让他无比惋惜和深深遗憾!

    若是往常岂有过门不入的道理,可现在不行,哪怕天津卫的明军大开城门迎接也不行,一旦被小太监的人马追来堵住西北缺口他将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这该死的小太监!多尔滚心中恨极。

    “十四哥,若是咱们围城的话,天津卫里的明军会不会开门投诚?”多铎从河里钻了出来,一路风尘洗了个澡无比舒畅。

    多尔衮哼了一声:“没瞧见咱们去城下溜达时,他们吓的那般模样,若真围城,十有八九会降了!”

    “特么的,可惜,太可惜了!该死的狗太太监咬的那么紧!”多铎怒骂。

    却说前日多尔衮在香河突破李岩重围一路狂奔南下,誓要将身后明军远远甩开,又为以防万一以大军殿后护辎重,并亲率先锋五千前方探路。

    虽说从李岩拼死拦路便可知前方已无明军,但多尔衮此时哪里还敢有一丝大意,率先锋五千骑兵大半日便行至于武清城下。

    开门投降或可免一死,若顽固不化破城之后鸡犬不留!面对清军五千大军围城的威势,武清县选择了投降。

    这在多尔衮的意料之中,却也有些意外,若城中军民宁死不降他未必就真的攻城,毕竟探知明军已发兵紧随其后,他不敢在这里太多耽搁。

    但既然人家都开门投降了,岂能拒人于门外,多尔衮也坚守承诺,只将城内老弱杀了,余下青壮妇女一并掳走,放火毁城扬鞭南下。

    辎重自有后方主力接收,多尔衮下令可缓行但不可停留,然后又率先锋南下直奔天津卫而去。一路上遇河无数,寻浅滩或断流处渡河却心忧后方辎重渡河不易,会拖延脚程。

    晌午后兵至天津卫,大明虽日渐衰弱,可毕竟是卫城,驻兵的地方城防非一般城池可比,虽不明城中兵力如何但反应极快,虽看得出他们的慌乱和恐惧。

    当时便有年轻将领跃跃欲试提议破城吃下这块肥肉,但几乎往年入过关的老将们则犹豫了,因为他们知道城南数里外有一条又宽又深的海河将天津城半包围着想渡河除非插翅。

    若是往年入关,明军远远避开当有的是时间攻城,然后在调头绕西路渡河南下,可今时不同往日,明军像得了失心疯一眼在后边狠狠的咬着。

    据探马所报,明军有数万步兵在几十里后紧紧跟着,但未见其骑兵主力,去哪儿了?打残了在后边歇着呢,还是躲在黑暗处,突然之间如同在香河那样从前边跳出来?

    不能因小失大!

    多尔衮不敢涉险,他不愿意拿数万将士的性命赌这一把,这月余和明军交手,几乎就没占到便宜,虽说前日香河一战打出了大清铁骑的气势,并且跳出了包围圈,实则也损失不小,更恼火的是明军竟将阿济格给俘了!

    众人合议之下决定不再冒险,于是天津卫得以幸免,清军从城西十余里外海河和内河交汇处寻了浅滩渡河南下,而后在扎营歇脚,以待后方主力。

    “十四哥,明军俘了老十二此时应当送去了京城,话说明廷是不是很快就要来找咱们谈和了?”多铎擦干了身上水渍披了衣服表情轻松问道。

    多尔衮微微挑眉一声:“那就要看明廷里那些朝官和明帝怎么想的了”说着微微一笑:“或许老十二现在已被救了出来呢,明廷怕是白欢喜一场”。

    多铎嘿嘿一笑道:“那些人真的有这本事?”

    多尔衮抬头望着夜空长长一叹:“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大清在明境内经营多年,有多大能耐和潜力无人敢轻视,加上此时京城内兵马已空正是趁虚之际”。

    “假若万一失手怎么办?”多铎又问。

    多尔衮则哈哈一笑:“那就不闻不问装作不知,我等只管专心挥师南下四处掠劫,若明廷提了则说明他们受不了顶不住了,咱们观势而行或见好就收,但若其一直不提,则等咱们回程再议”。

    “就这么办!”多铎一拍大腿:“咱们放开了手使劲的抢,此时明廷尚有贼患未除,不说闯贼刚刚差点攻破京城,听闻江南那边也闹的凶,其必然撑不了多久会主动找咱们谈和的”。

    多尔衮点点头:“河北刚遭贼患没啥油水,山西山西那边更是贫瘠,唯山东可观,那青州府可比这天津卫肥多了”说完望着天津卫城嘿嘿笑着。

    多铎也是大笑:“说来咱们也太不地道了,这山东都被霍霍好几回了”多尔衮嘿:“不正好么,来一次干掉一个王府,先是济南德王,然后兖州鲁王,这次轮到青州的衡王了”。

    “这大明的藩王可真不好当啊”多铎幸灾乐祸:“山东的被咱们包圆了,河南和山西以及陕西那边几乎被李自成给端了,南边的也有几家被张献忠给霍霍了,啧啧啧……”

    “谁叫他们肥呢,汉人不是有句话叫怀璧之罪么”多尔衮冷笑连连:“当速图之,以免夜长梦多!”

    多铎则一脸无所谓:“明军皆在北边且已兵疲前方已无拦路挡道的,十四哥不用担忧”。

    “最好是这样!”多尔衮嗯一声,眼睛眯了起来:“只想早早回去而已,此次入关感觉不是那么的好”。

    数次入关从未遇到这等激烈反抗,感觉能好么?多铎心理也嘀咕起来。

    “将军”马车颠簸,但并不影响常宇和李慕仙棋兴大发,两人在车中摆局杀了起来。

    多尔衮可能没想到他在海河休整时,一直不知去向的小太监连夜拔营南下,只是缓行让兵马渐复体力。

    常宇虽精谋但棋技不如李慕仙,三局皆输便推了盘:“怪不得人家骂你牛鼻子,多少也给咱家留点脸面”。

    李慕仙哈哈大笑:“贫道也是想啊,奈何实力不允许”常宇翻白眼:“说你胖倒还喘了,前日不知是谁在哪装神弄鬼,还将陨,吓的咱家一晚没睡好”。

    李慕仙笑的更欢:“厂督害怕那说明还是信了,贫道说将陨虽不中却也不远,李岩受重伤险些丧命,阿济格被俘……两人皆为大将啊”。

    “且,咱家害怕到不是因为信你那些把戏,而是关心则乱罢了,你们这些神棍说话永远都是似是而非预留后路,早知你会如此说”常宇往后一趟:“你这般随即妙算,倒算算咱们何时追上多尔衮?”

    李慕仙装模作样掐指一算:“快了,鞑子现在抱头鼠窜是怕在天津卫境内被咱们追上,一旦过了海河则又会纵兵掠劫,那时脚程一耽搁咱们便追的上,如料不差最快在沧州境内,最慢当在其入山东境”。

    常宇嘿嘿笑了:“这要算是神机妙算,那咱家亦可,得了,不听你这神棍忽悠了,咱家要睡了,你去吧”。

    李慕仙有点恋恋不舍看着怀中熟睡的小道童:“淳风睡着了”。

    “他可留下,你得下去,不然咱家伸不开腿啊!”常宇一眼识破他心思,李慕仙无奈只得下车乘马,毕竟整个行军队伍中只有两辆马车,一个为常宇所乘一个留给李岩。

    …………………………………………………………………………………………………………

    感谢投票的朋友,谢谢支持。

    :。:



    破晓,东方见白,海河南畔的清军大营渐渐热闹起来,多尔衮起了个大早沿河畔纵马数里,隔河望天空彩云滚动,忍不住长吼一声心中怨气尽出。

    大明江山之美,每每皆流连忘返,来一次深陷一分,何日能将这大好河山尽收囊中,多尔衮心中翻腾不已。

    士兵生火造饭拔营而去用时不过一个时辰,后方探马来报:主力正在海河北端渡河,距此地不过十余里,明军最快的兵马则在三十里外,不少比之昨日少了很多仅数千!

    “数千?”多尔衮皱眉,昨傍晚得报清军有数万在七十里外的武清,这一夜间走了四十里,但为什么只剩了数千兵马?

    “左右可查清楚了?”多铎亦是疑惑,猜测明军故意以这股兵马吸引注意力,余下却绕行快行想要攻清军不备。

    那探子则回答:东西两翼三十里内皆侦查并未有明军踪迹。

    “莫不是明军兵疲,不追了?”先锋大将尼堪胡乱猜测,多尔衮几人一怔,倒有可能。

    往年明军不敢追,闻讯便远远避开,今年明军一反常态狠追狠咬已是让人不解,保不齐也是虎头蛇尾,前日一战明军损失惨重加上越追越远,极有可能不追了,那数千兵马尾随或许只是做个样子。

    若真如此,那便是真的甩掉了这个狗皮膏药,多尔衮等人心里一松,不过情报未确定前还不敢大意,下令后方主力紧随,先锋拔营南下,要在晌午时进入沧州境内。

    明军去哪里了,黄得功率数万大军怎么只剩数千了?

    累了,走不动了!

    黄得功本部人马万余,亲卫军万两加上京营两万这近五万大军吃喝拉撒都不是小事,先不说后方粮草供应问题,便是一日夜间从香河跑到武清这近百里地,已让将士双腿发软疲惫不堪,在第二日竟无力赶路。

    鞑子在前边打马狂逃,两条腿的虽然跑不过四条腿,但也不能就不追了,李岩昨日献计,就是使劲追!

    即便明知追不上要也给其施加心理压力,黄得功和屠元姬际可三人虽然没有常宇和李岩的脑子转的溜,但三个臭皮匠还是抵个诸葛亮,终于想出一个故弄玄虚的法子。

    从军中抽调出精壮并以马步混合数千兵力先行急追,主力在后再休整半日动手,于是便有了多尔衮先前乱猜一通,以为明军不追了呢。

    天近晌午将士草草生了伙讲究吃了些后黄得功便下令拔营,这时伺候来报小太监的骑兵主力到了。

    果真是四条腿跑的快啊!常宇半夜拔营走走停停,终于溜到到了武清,见了黄得功后得知步兵疲惫至此也是眉头紧皱一时无策,只令其缓行即可。

    黄得功部拔营离去,骑兵则在城外短暂休整,常宇乘车和李岩等人入了武清城,满地尸体,残垣断壁已成焦土,入眼触目惊心惨不忍睹,几人强忍怒气再城中转了一圈竟未发现活口。

    鞑子简直丧失了人性,常宇气到青筋暴涨,后世曾阅史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当时已是毛骨悚然怒发冲冠,此时亲眼所见冲击力更甚。

    “厂督,战术要稍作调整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岩淡淡看开口,李慕仙和常宇扭头看向他,一脸疑惑。

    如何调整?

    “看山跑死马,追马跑断腿,黄总兵的两条腿就是跑断了也追不上鞑子,与其跟在后边被鞑子溜断了腿,还不如按兵不动养精蓄锐守株待兔待给鞑子一击重拳”。

    李岩一句话让常宇醍醐灌顶,是了,鞑子马快机动性强,而黄得功所率数万步兵跟在后边就像被溜着玩似的,别说追不上,就是追上时也已腿软力竭毫无招架之力了。

    鞑子南下目的就是掠劫,但最终还是要北上出关的,与其让步兵跑断腿跟着倒不如直接在天津卫休整,待清军北上时直接拦截配合后方明军骑兵再次来个前后夹断!

    三人合议之后,常宇便令人传黄得功部,让其兵至天津卫休整,其部在武清城外休整半个时辰后,便再次拔营离去。

    这一次行军速度有所提升,二十里一歇洗马饮水,休一刻便继续行军,至于傍晚时已超过黄得功的主力兵马,距离天津卫不足二十里地。

    暮色之际,常宇部骑兵行至天津卫西海河口见黄得功部先锋正欲渡河时便下令其停止继续追击入天津卫休整。

    不多时黄得功率数千骑兵亦赶来回合,其麾下步兵尚在二十里外休整,得知不用急着追敌就慢慢悠悠的晃着呗。

    “今晚便在天津卫休整还是继续追敌?”黄得功问,常宇和李岩略一商议决定先派一支先锋追击,至少要给清军施加心理压力。

    于是屠元和姬际可,郝摇旗领先锋令率三千骑兵渡河南下,主力则在河畔扎营休整,常宇同李岩,黄得功,周遇吉率亲兵数百则入天津卫。

    卫城一般多建在边关以及关外,天津卫应该是内省独一份了,当夜幕降临时常宇几人至这座已有两百多年历史的卫城外绕行几圈甚是感慨。

    却也把城上的守兵吓尿了,即便一开始闻得是官兵依旧将信将疑,毕竟昨儿清军刚过来谁知道是不是伪装的。

    废了好大的劲终于确定身份,城中官兵开了门将常宇一行迎入城中,却也骇然来的都是大佬。

    卫城指挥使项民心亲自出迎,置宴款待。

    席间常宇撤酒言战时禁酒,即便黄得功急的的吧唧嘴亦未松口,项民心略感惊讶,他亦耳闻东厂大太监的传闻,果然非常之人举止必异。

    项民心将昨日清军过境见闻说与常宇听:可见城西十余里外有大军过境,但仅数百鞑子临城下观望一番便又离去,对天津卫周边秋毫无犯。

    常宇和周遇吉对视苦笑,多尔衮果真是老辣精明。便又问了项民心城中兵马粮草之事。

    项民心知他是东厂大太监有权随时查证也不敢说谎,噗通一声跪地面红耳赤报了底,账面上有兵六七千,实则不足三千……

    这空饷吃的……虽有心理准备的常宇依旧倒吸一口冷气,我爱之入骨的大明啊,你竟已病伤至此!

    京城邻畔,天子脚边,堂堂天津卫辉煌时三卫有兵一万六千八,如今不足三千,但想想即便天子身边的京营和亲卫军亦有过而不及,更不论地方上的了。

    常宇此行不是来查案的但也不能不追究,只不过这么个敏感时期,雷霆手段并不是最佳处置方案,真不是说你想杀就杀的,因为天下乌鸦一片黑你杀的完么,杀鸡不光不能儆猴,反而会逼那一些贪腐将领心生恐惧,遇敌不战而降只为求一活路。

    所以常宇并未当场论罪项民心,而是该吃吃该喝喝,淡淡一句留职察看,若再犯则杀。

    旁边李慕仙见如此处置苦笑摇头,可周遇吉黄得功等人却是面无表情。

    无奈之举,无奈之举啊,夜晚,常宇在房中自言自语,打不得,杀不得,怕吓着还得哄着,他终于亲身体会到历史上刘泽清拒绝北上勤王,崇祯帝明明气的要死还得遣人送银子好言慰问。

    这一夜,常宇睡的极其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