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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晧然的身份摆在这里,特别在上一次“叛徒事件”中,还对一些前去抱韩石生大腿的学官进行了清理,故而对这些学官难生畏惧之心。

    在首座坐下后,林晧然对着众学官直接说道:“本府第一次主持衡文大典,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请诸位加以指正!”

    “下官定尽微薄之力!”众学官恭敬地行礼道。只是谁都不敢将林晧然的话当真,顶多是提提建议罢了,哪里真敢指正林阎王。

    林晧然继续打着官腔道:“府试将于两日后举行,大家监督好各县的考生!科举讲究的是公平公正,不管是谁徇私舞弊,本府定要严惩不贷!”

    “下官谨记!”众学官郑重地行礼道。

    林晧然满意于大家的态度,扭头望向阮教授温和地说道:“阮教授,你随本府一同监考,亦劳烦你多担待一些,慎防考生作弊!”

    “下官定不负府尊大人所托!”阮教授没敢摆三甲进士出身的架子,同样是恭敬地拱手道。

    他是嘉靖三十五年的进士,只是已经四十多岁,所以被吏部委以学官出仕。原本还想做出一番作为,但雷州府的情况让他大失所望,在高州府耀眼的光环下更显得暗淡无光。

    原以为他的仕途亦就这样了,但随着林晧然的到来,特别看到韦国忠和戴北河先后得到提拔,他又萌生了一股战意。

    既希望这届学子中能出几个好苗子,又寄望于林晧然能够对他进行提携,希望挑上更重的担子。

    林晧然其实是故意端起一点架子,在说话的时候,却是注意着大家的反应。

    这主持府试看似小事,但若是出了科场舞弊,那将会引起整个士林的关注。届时,板子必然会打在他这位风头正劲的“少年官”的屁股上,甚至是直接被免官。

    在这个万恶的封建时代,可不讲究什么“能者上,庸者下,劣者汰”,一切都以资历来决定职位。而林晧然越是出色,准备给他拍板的人就会越多。

    亦是如此,林晧然对这次府试不得不谨慎一些,不求有什么功绩,但求无过。

    事情果真有着一丝异样,他发现徐闻的宋教渝初时还能平静如常,但当他说出“严惩不贷”没多会,宋教渝的脸色明显有异。

    在同一时间,联合酒楼迎来了一批贵客,当即亦让酒楼热闹起来。

    广东的时势变了,那些精明的商贾自然亦是知晓。虽然汪柏仍然呆在布政使的位置上,但属于他的时代无疑已经过去,而属于林晧然的时代正式来临。

    亦是如此,广州城的一众商贾相约前来雷州府,打算目睹着这个充满着勃勃生机的雷州城,见识这个大明最合法的对外窗口——雷州码头。

    这一次,不仅是广东的商贾,还有着湖广商会的副会长陈长寿、江西商帮的副会长吴山水和福建商会的林荣华兄弟。

    虽然他们是打着观光的名义而来,但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无疑是冲着林晧然这个新贵而来。

    由于林晧然要专心忙于府试的事务,故而这次接待工作由沈六爷全权负责,而他先是领着这帮商贾前往联合船厂,然后才来到雷州城中。

    “真没想到雷州城有这么大的变化!”

    “那个船厂的规模看着真大,但真能造成宝船吗?”

    “你外行了吧!底船已经完工摆在那里,证明确实没有问题了!”

    ……

    此次来了二十多名商贾,他们大多都是身穿着绫罗绸缎,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够吸取到旁人的注意,而他们则是旁若无人地交谈着。

    尽管已经过去很久,但他们想到那个规模巨大的联合船厂,亦是难掩着震撼。

    当他们一行人上到两楼的时候,乌黑发亮的桌椅早已经收拾妥当,桌面中间摆着一个白色的瓷煲,正是联合酒楼最有特色的火锅。

    “坐!坐!诸位请坐!”杨春来作为联合酒楼的掌舵人,亦是出现在这里,并热情地招呼着这帮远道而来的商贾。

    面对着来访的这帮商贾,经过他们的商讨,决定主动抛出橄榄枝。他们打算引入这一批有实力的商贾加入到联合外贸行中去,然后共谋海上贸易的巨额利润。

    联合作坊若是甘心于生产者的角色,为着佛郎机人等商人提供廉价的棉布,自然不需要引入外部资金。

    但他们的野心显然不仅于此,而是想打造隶属于他们的舰队,直接参与到海上贸易中去,从而攫取最丰厚的利润。

    只是单是打造一支舰队动辄就要近十万两,并不是说联合作坊完全没有能力负担,但这无疑是放大了他们的风险系数。

    特别打造舰队还需要人员和装备的配备,这同样是一个天文数字,甚至需要着二十万两的投入。这一项项都是烧钱的活,虽然海上贸易有着巨额的利润,但无疑亦蕴含着无尽的风险。

    亦是如此,他们遵守着林晧然的决定,借这个机会引入这些财力雄厚的商贾,一起共同承担海上贸易风险和共享收益。

    待他们落座后,沈六爷将着林晧然的意图完全表露出来,然后端起酒杯大声地对着大家表态道:“合作不成情义在,咱们一起喝酒!”

    “谁说合作不成了!我黄大富第一个不同意,多的不敢说,四、五万两绝对没有问题!”黄大富是私盐贩子,却不知道是财大气粗,还是真看好这一个项目,当即就第一个表态道。

    嘘!

    听到这个数额,在场的商贾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尽管知道黄大富是仅次于李云虎的广东富豪,但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两,还当真有些吓人了。

    “我跟投一万两!”

    “我跟投二万两!”

    “我也跟投二万两!”

    ……

    跟着黄大富同桌的三个商贾当即就表态,二个是广东籍贯,一个是江西籍贯,但都纷纷表示愿意参与进来,并给出了具体数额。

    嘘!

    周围的商贾看着他们,又是倒吸着冷气,却不知道这些人是真心看好这个项目,还是仅仅财大气粗,有钱没地方扔。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小二送着菜上来,抹着额头的汗迹暗暗感叹道。在为着一两银子而忙得晕头转向的时候,这些人却将万两都视为纸片般。

    哪怕沈六爷都想不到,竟然一下子就差不多募集到十万两了,加上他们联合作坊准备投入的银两,离他们的目标金额已经相当接近了。

    沈六爷端着酒遥敬着黄大富等人,对着他们微笑地说道:“黄员外和诸位能够参与进来,我代表联合船厂表示热烈欢迎!但咱们私下再议,可好?”

    时到今日,他们已经犯不着求着谁跟着他们一起玩。

    实质上,现在他们已经过了饥不择食的阶段。所需要的合作对象不仅要有财力,而且还能一起共同承受风险,相信着财富将在海上。

    这是林晧然的意图,亦是他的选人计划,最终肯定会进行筛选。特别是经历过“叛徒事件”,他们更有理由去伪存真。

    “呵呵……那自然是好,多谢沈掌柜款待!”黄大富那张胖脸泛起油光,心里有着结盟之意,自然不会跟沈六爷唱反调,端起酒杯遥遥进行回应道。

    不说他的走私生意需要一棵大树,单是林晧然表现出来的能力和胸怀,就足够让他拿出这一大笔钱赌上一把。尽管私盐的利润丰厚,但跟着海上贸易相比,其实还是要差上很多。

    “这个项目似乎可以一试!”

    “虽然是有些风险,但这么多人都参与,还怕个锤子!”

    “可不是!这饿死胆小撑死胆大!你看杨胖子自从去年跟了林提举后,现在多风光?”

    ……

    世事就是这般神奇,你一个劲地推销未必有效果,而沈六爷这种藏着揶着反而更吸引人。特别杨大富的急切和沈六爷的低调让到旁人浮起“奇货可居”四个字,心里免不得又得蠢蠢欲动了,却是打定主意要参与进去。

    就在沈六爷推动着引入投资者事宜,打造一支新舰队的时候,府试亦是悄然开始了。

    四月初八,大吉之日。

    考场设在府学宫,这所府学宫本是年久失修,但林晧然上任没多久,便拔付银两对学宫进行了修葺,还换了一批崭新的桌椅。

    待到一千余名考生全部入场,天色已经大亮。

    林晧然从府衙中走出来,带领着学官们走进了旁边的府学宫,在焚香祭拜过圣人后,当即便宣布府试第一场考试开始。

    书吏接过府试的试题,先是抄写在一张白纸上,接着将白纸帖在木板上,然后交由衙差举牌在考生中行走,将此次的考题传达下去。

    身穿着四品官袍的林晧然端坐在高台上,威风凛凛地俯视着下面正在安静答卷的考生,心里突然间生起了一份感慨。

    事情就是这般的神奇!两年前他还是一名参加府试的普通书生,但如今却是成为府试的主考官,掌握着书生梦寐以求的童生名额。

    回想起来,发现还是那时的日子比较令人怀念。起码虎妞还能安静地呆在长林村放牛,而如今虎妞却彻底成为了野丫头,现在丢下他跑到了梧州府去玩耍,甚至还会到忻城凑热闹。

    咦?

    林晧然突然愣了一下,在一刹那间还以为是赵东城坐在下面,但定睛仔细一瞧,却发现是一个漂亮的书生正在那里奋笔疾书。

    让他颇为无奈的是,他发现这个漂亮的书生不仅长相像女人,举止间亦有着一种女人态,当真比赵东城更像是女人。

    “不会真是女人吧?”

    林晧然心里如此猜测着,但旋即又是苦笑地摇了摇头。这童子试还好,若到了乡试那是要脱光衣服的,根本就无法遁形。

    监考无疑是一个苦差事,特别是为了自身的威仪,还得维持着一个良好的坐姿。

    到了中午的时候,他却是有些坐不住了。在考场走了一圈,还特意经过那个漂亮的考生身旁,却发现写了一手娟秀的好字。

    在回到高台后,他又是无所事事地继续端坐着,但思绪却是飘走了。

    对于他而言,当下最重要的不是这场府试,亦不是朝局的变化,更不是他的未来岳父什么时候能够入阁,而是他的开海大计何时才能够成功。

    这开海大计不仅关系着他的仕途,更关系着他的根基能否在粤西这片土地上扎根下去,能够让他在这个封建王朝拥有一份自保的能力。

    只是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却很骨感。

    纵观现今的海上贸易形势,大明海上贸易最有油水的航线自然是“大明-日本”。

    虽然日本处于战乱中,但它恰恰是产银国,有着大明最需要的白银。偏偏日本人还显得人傻钱多,动辄就能获取十几倍的利润。

    为何汪直能成为五峰船主,正是这条航线将他养肥了,甚至为了能够重新打通江浙到日本的航线,甘愿冒险回国接受招安。

    只是现在的大明的倭寇问题正处于最紧张的时刻,江浙的倭寇卷土重来,一度让到嘉靖想将广东市舶司又重新关上。

    林晧然有着险敢冒,但有些险却不能冒,特别这种事情会关系着他的仕途乃至人头。最起码,他暂时还不能组建舰队前往日本淘金,否则一项通倭的罪名随时扣下来。

    亦是如此,林晧然在排除日本航线后,亦将两条航线列为重点。

    一是“雷州-暹罗”的东航线。这暹罗是产米大国,是一个不错的“粮仓”,可以进行“棉布和大米”贸易,而暹罗更一步还能前往马六甲。

    二是“雷州-吕宋”的中航线。吕宋那里地广人稀,很适合种植棉花,而且矿产资源很丰富,那里无疑是一处黄金之地。

    在去年年底的时候,林晧然计划让江荣华前往暹罗,再绕道吕宋探明情况。很不幸,江荣华的探险舰队被红旗帮狙击,让到他的计划不得不终止。

    甚至到了现在,他都不敢轻易再派舰队踏上东航线,就是担心红旗帮再次伏击他们。却不是他胆怯,而是他现在的实力明显不够,他需要时间来积攒着实力,毕竟红旗帮实在太强大了。

    咚咚咚!咚咚咚!

    却是这时,隔壁的鸣冤鼓响起。

    “出什么事了?”

    阮教授脸上闪过一抹讶色,按着先前的约定,这并不是什么有人鸣冤,而是外面的人需要向里面传递重要的消息。

    在得到林晧然的同意外,一名衙差爬上梯子想要询问情况。

    海康知县韦忠国的眼神不好,误将墙头上的衙差当成林晧然,便是哭丧着脸道:“红旗帮和一帮倭寇袭击我们雷州码头,韩千户让我们快快前去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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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州湾,风平浪静,几朵白云点缀着蔚蓝的天空。

    在那个新建的码头上,一帮身强力壮的苦力正在搬运着货物,而一些渔民正在近海处捕捞,呈现着一副欣欣向荣的繁华之景。

    只是午时刚到,七艘巨大的帆船突然从东南边的湾口驶进来,有着高大的福船,亦有着白糟船和蜈蚣船,大小不一。

    少顷,两条烟柱从硇州岛上冒起,伴随着一枚信号弹窜上半空,并在半空中炸裂开来。

    海盗来了!

    正在收网的一个渔夫初时还以为这是商船,但抬头看到那两道冒起的烟柱,便知道这是穷凶极恶的海盗,或者又是逃窜而来的倭寇。

    这里的宁静被骤然打破,渔船纷纷向着岸边划来,而码头上的人员则是乱成了一团,有些人已经往着雷州城逃窜而去。

    在这码头的旁边有一个小山坡,在那小山坡上有着一座屋舍,正是新设的雷州湾百户所,主要职责是维持着这里的治安。

    韩星今年二十多岁,世袭总旗出身,生得是浓眉大眼,身材偏瘦,但武技并不差,且对兵法有着一定的造诣,现今正是这座百户所的最高指挥官。

    他一个人正在屋里吃着新鲜的鱼虾,对于这个驻守雷州湾的工作很是满意。他们百户所不仅能够光明正大地收取渔民的渔税,还能吃到这雷州湾最美味的鱼虾,日子简直是赛过神仙。

    正惬意地将鲜美的鱼肉夹进嘴里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一阵动静,让到他的眉头微蹙,一股不好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杀!”

    两个民夫打扮的汉子在揪开帘子进来的同时,直接就扬起手中的砍头,凶神恶煞地朝着他劈来,这分明就是想要他的性命。

    韩星并没有过于慌乱,将筷子朝前面一丢,当即将摆放在桌面上的利剑抽出进行格挡。这是他去世的父亲教导他的,刀剑要能随时出鞘,这样能提高活着的机率。

    且不说今日能不能避过此劫,他父亲的话无疑让他没有损失先机。而面对着这突然来袭的歹人,知晓这些人断然不会看上他百户所这丁点家当,必然有着更大的阴谋。

    而他向来喜欢琢磨点东西,在府尊大人打压红旗帮的时候,他便知晓红旗帮这伙势力强劲的海盗极可能会对他们雷州府进行报复。

    “你若束手就擒,爷便留你一命,否则休怪我要了你项上人头!”那个被筷子砸到脸的汉子抹了一把脸,看着伴伙没能突袭得手,当即就采用攻心战术。

    韩星浑然没有将这两个汉子放在眼里,冷哼一声道:“不过是两个宵小,竟然如此大的口气!不管你们来了多少人,想要吞下我雷州湾百户所,这个算盘是打错了!”

    “不识抬举!宰了他!”那个汉子对着韩星颇为不满,当即就吆喝同伴一并出手。

    那个一直不吭声地汉子朝着韩星当面劈下,却被韩星侧身闪开,而他还想要横刀斩向韩星时,却发现对方的剑不知何时刺入他的胸膛中。

    噗……

    韩星将剑拔出,又是一道鲜血喷出,将着段大陆那种野蛮打法有所不同,他的打斗更讲究技巧。

    “拿命来!”

    看着同伴已经被杀,主事的汉子一脚踩在矮凳下,腾空朝着韩星劈来,想要将这个百户斩成两半。

    噗!

    利剑入喉,鲜血溅起,这名大汉脸上浮现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亦是被韩星诛杀。

    韩星顾不得为着连杀两名歹人而高兴,因为外面传来着乒乒乓乓的声响,金属撞击声不断地传来,已经陷入于战斗之中。

    当他揪开帘子走出去的时候,外面果然已经大乱,一帮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歹人竟然是要抢夺炮台,双方正上演着一场血战。

    “怎么回事?”韩星对着慌张而来的总旗沉声询问,颇有几分大将之风。

    总旗的衣服上沾着鲜血,却不知道是他的血还是别人的血,指着东南方面着急地道:“副千户大人,有七艘战船朝着我们而来,而这帮细作想要抢我们的炮台!”

    “他们的胃口不小,亦不怕被活活噎死!”韩星意识到对方并不仅是前来示威,而是想给他们凶狠的一击,心里头当即涌起怒火。

    “我们怎么办?”总旗询问道。

    韩星已经迈步走向炮台那边,无比坚定地说道:“咱们先解决这帮歹人!至于那帮海盗,他们若是敢来,老子就敢干他们,让他们知道我雷州湾百户所不是好惹的!”

    听着这掷地有声的“雷州湾百户所”,原本已经心生惧意的旗丁亦是涌起了战意,跟着韩星向着那帮企图抢占炮台的海盗冲去。

    “哈哈……你们看着,我一个人可以!”

    一个标准武士打扮的倭人抬手制止同伴,操着生硬的汉语说道。那双眼睛很是雪亮,打量着走来的韩星等人,仿佛是在看着猎物一般。

    这个倭人名字叫井田三郎,是一个标准的武士,在日本武士界亦是小有名号。

    对于抢占炮台的任务,他压根没放在心上。他深知这些大明将领贪墨成风,致使下面的士兵都不愿意为着将领卖命,甚至一度有人将将领丢到他面前斩杀。

    咦?

    只是突然间,他发现情况略有不同。这些士兵不仅没有把将领丢进来让他宰杀,而且还簇拥着他们的将领,气势汹汹地朝着他这边走来。

    “众将士听令,准备迎敌!”

    韩星手持着长剑,表露出了他勇猛的一面。自从林晧然解决雷州卫侵吞军功的问题后,他亦是借着军功,从总旗衔升至副千户衔。

    对于这个情况,倒没有什么不满。这官位历来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他能够落实到战功已经是天分的恩赐,且这雷州湾百户亦不能说亏待于他。

    只是看到跟他出身一样的段大陆不仅得到了千户衔,更是落实到海康千户所千户一职,他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倒不是忌妒什么,而是不认为比段大陆差多少,他自认亦能胜利千户一职。起码比上面的贪婪之人要强,一直亦想在林晧然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从而捞得千户的实职。

    现在机会出现在面前,他刻意地去想着军功,让他亦是涌起了浓浓的战意。

    “杀!”

    正所谓是上行下效,底下的雷州卫亦是各怀着心思,或是为了那个能落实下来的赏钱,又或是为了更进一步的军功,都表现出极强的战意。

    另外,这段时间的好日子亦让他们对这里产生了很强的归属感。这里有着额外的收入不说,还顿顿都有鱼有肉吃,这是以前都不敢想象的好日子。

    现在面对着二十余个海盗就败了,那他们不仅会成为雷州卫的笑料,这份好差事肯定会落在其他百户所那里,而他们还不能有半句怨言。

    “八嘎!”

    井田三郎看着这帮气势汹汹的雷州卫,心里头亦是涌起了一份不好的预感,但他并不打算退缩,骂了一句便主动冲上来。

    “长枪!”

    韩星深知这种月代头的真倭很是厉害,当即就下达命令。

    噗!噗!

    手持长枪的雷州卫当即从各处刺出,这个自以为能一个人挑掉整个雷州湾百户的倭人瞪直着眼睛,为着自大付出了严重的代价。

    “怎么会这样?”

    那二十余号人正准备嗑瓜子欣赏着井山三郎大杀四方,结果却看到这个自大的日本武士被刺成了刺猬,他们连救援的机会都没有就挂掉了。

    “你们要死还是要活?”

    韩星夹带着秒杀井田一郎的威势,冷冷地望着这伙同胞道。

    “我们投降!”

    几个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再看着这帮气势汹汹的军丁,还有突然出现的一支火铳队,便是选择乖乘地投降了。

    韩星将人将这些人关到牢房后,便上到炮台,遥望着徐徐驶来的七艘战船。说没有畏惧那是不可能的,但他的双脚仿佛是钉在地上般,眼睛无比的坚定。

    “让炮手准备!”

    在确认真是红旗帮后,韩星当即下令。他如今更没有理由退走了,因为他爹就是死于红旗帮手中,让他十六岁就接任了他爹的位置。

    “是!”

    随着一声令下,炮手纷纷就位,站立在四座重炮侧边。

    轰隆!

    一枚重若四斤的炸弹朝着面前的战船飞去,然后重重地砸在了那船白槽船的甲板上,亦是一名倭人倒霉,当即被砸爆了脑袋,鲜血四溅而起。

    “杀!”

    船上的海盗喝杀声连天,他们似乎是想用声势来压制这一边。

    只是韩星哪可能这么轻易被吓唬住,又督促着手下继续射击。虽然他知道不可能阻止这帮海盗登陆,但无疑能够阻缓他们前进的脚步,为着援兵争取着时间。

    他深知这里的重要意义,府尊大人不仅是雷州的知府,更身肩着开海的使命,定然不会轻意龟缩于城中,必然会带着雷州卫的主力军前来救援。

    守住!

    韩星心里有了想法,知晓此刻不能够退让,不想让这帮海资有充足的时间伏击援军。

    “大人,胡三那些渔夫前来,说愿意为我们出力,希望我们给他们一些武器!”一个小旗走了上来,汇报了一则消息道。

    韩星心里亦是大喜,更是肯定着守着这里的念头,当即欣喜地道:“给他们!让他们跟着肖总旗一起守卫着炮台!”

    “是!”旗丁拱手行礼,心里亦是涌起了一股战意。

    轰隆!

    四门大炮又是进行射击,朝着那打头的白槽船飞去。

    打头阵的那是一艘白槽船,已经离码头不到二百米,眼看就要成功登陆,那甲板上的百多名海盗已经做出登陆的准备。

    砰!

    一枚铅弹落在甲板上,将一个叫嚣的海盗直接砸得稀巴烂,当即将他们的声势打掉大半。

    亦是他们倒霉,一枚铅弹重重地砸向船体,那木板并非是楠木,而是选用价格相比低廉的松木。在铅弹的冲击下,那松木发出一声脆响,当即就出现了一个窟窿。

    窟窿位于吃水线以下,大量的海水当即涌入了船舱之中,少顷就让船体倾斜到一边。

    “快!快!堵上!”

    一个海盗头领慌张地下达指令。

    只是被砸出的洞口实在太大,海水涌得又急又快,没多会就灌满了船舱。在继续前进和选择堵上的挣扎下,船体却已经向着海中沉下去。

    尽管离着码头不远,亦有着旁边船体的救援,但有人还是被卷进了旋涡之中,注定要喂养这里的鱼儿。

    轰隆!

    炮台那边仍然没有休止,一枚枚炮弹朝着海船飞来。

    实质上,只要不砸在吃水线下部分的船体,对这帮海盗的威胁不大。只是看着同伴一个个被砸成肉浆,看起那溅起的水柱,让他们亦是发怵。

    此次的头领是红旗帮的三当家洪河,如今已经近四十岁,但身体仍然很是壮实,右眉被一道伤疤所取代,正遥遥地望着炮台。

    他却是没有想到,这帮雷州卫突然变得如此有骨气,不仅让他抢夺炮台的计划受挫,而且到这一刻竟然还敢负隅顽抗。

    若不是他早已经摸清情况,还会误以为对方是大军驻扎,在这里对他们严阵以待了。

    “传令下去,让陈九火速前进!”

    洪河看着前面的白槽船被击沉,当即就让另一般战船补上,打算将抢夺炮台的任务交给他们。

    毕竟离得近了,而炮台的弹药明显消耗得差不多,这艘战船很快就到了雷州码头,一百多号人当即就朝着炮台而去。

    咦?

    洪河正准备要跟着登陆码头,但突然间发现,东海岛那边竟然驶出一艘黑色的庞然大物,正徐徐地朝着他们这边而来。

    他见识过佛郎机人的大黑船,这种船体不仅能载数百吨的货物,上面更是装备着大量的重炮,且能够直接碾压他们的船只。

    “怎么会有大黑船?”

    “佛郎机人的商船?这来得太巧了吧!”

    “要不,我们干脆抢过来得了,我早就眼馋这东西了!”

    “算了吧!以我们的火力,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

    海盗被这突然出现的大黑船所吸引,当即是议论纷纷,有人想要打这佛郎机人船只的主意,但自知没有这个实力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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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河的船队分出一艘蜈蚣船前去拦阻这撞巧出现的佛郎机人,一艘白槽船则向着而去码头而去,他所在的福船则跟在后面行驶。

    陈九所率领的那艘白槽船离码头已经不足两百米,眨眼间便成功地登上码头。一百多名海盗似乎是急不可耐,气势汹汹地朝着小山坡上的炮台扑去,打算将这个制造大麻烦的炮台解决掉。

    轰隆!

    炮弹不再瞄向海面上的船只,转而落向了这帮登陆的海盗,一枚炮弹重重地落在人群中,一个海盗当场被砸成肉泥,染红了那个砸出来的新坑。

    “散开!”

    陈九一声令下,知晓这炮弹看似吓人,但精准度很低,杀伤范围亦很小。而若是散开的话,他们恐怕一个人都打不着。

    轰隆!

    事实果然如此,当人群散开的时候,上面的重炮仿佛都失去了目标,这随意放了一炮,结果啥都没有打着。不过将一颗矮树砸断,亦是让人感到心惊。

    虽然都明白这东西准度不行,杀伤范围亦很小,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会让人忍不住去想,万一被砸中了会怎么办?

    “不好!”

    陈九才到小山坡,离炮台已经不足四百步,结果一个黝黑的炮口又指向了他们。

    砰!这帮海盗夺取炮台失阻,如今背部受敌,而洪河又死了,令到他们亦是陷于慌乱中。却不知是继续夺取炮台,还是对付着这支援军,亦或者是主动退去。

    刚刚停歇的炮台又再度发威,却不是那四座重炮,而是适合于遭遇战的虎蹲炮。那漫天的小铅弹落下,令到十多个人当即捂脸倒地打滚,显得是痛苦不堪。

    “这不过是一帮草包,我们可别被这几门山炮给吓到了,我们冲啊!”陈九显得很是精明,用蔑视对手来鼓舞着士气。

    红旗帮的帮众的素质确实很强,他们相信了陈九“山炮”一说,冒着这些飞来的小铅弹,畏不惧地往着前面冲去。

    噗!噗!噗!

    一枚枚铅弹从炮台射来,而这帮海盗太多人都没有披甲,铅弹轻松地钻入他们的身体中,泅泅而流的鲜血很快就将他们的衣服染红,而有人当场倒下。

    战斗无疑很残酷,在一刻弥漫起一股鲜血,将小山坡那小片草坪给染红了。

    “放!”

    韩星立于炮台前,手持着利剑镇定自若地指挥着炮击的节奏和方向,拼死捍卫着这个炮台的主权,等候着援兵的到来。

    他此时此刻不再去想军功和晋升了,在他的心里,只有推挡住这帮海盗的进攻。

    “杀啊!”

    虽然丢掉了二十多条性命,但陈九已经带着人杀到了炮台的登梯处,对着守卫登梯口的雷州卫便要展开了一场近身厮杀。

    “放铳!”

    却是这时,随着一声令下,城墙上的鸟铳手便是冒出头来,朝着下面放铳。

    噗!

    铅弹仿佛长眼睛般,打在了冲在最前面的海盗身上。只是他们很快就选择靠后的海盗进行射击,因为最前面的是他们不知从哪找的肉盾,真正的狠角色躲在后面。

    噗!

    一名身披着盔甲的海盗奴役着一个肉盾向前,正是得意的时候,突然伸手摸向脖子。看着手上沾满着鲜血,当场栽倒在地。

    “杀啊!”

    海盗在付出巨大损失后,亦是来到了登梯口,亦是喊杀声连连。

    “兄弟们,跟我一起吃下他们,我们援兵很快就到了!”韩星来到了楼梯前举起利剑,表现出守卫这个炮台的强大决心。

    乒乒乓乓……

    短兵相交,自然是互有死伤,海风显得更盐了。

    红旗帮想要冲上去屠杀上面的炮兵各鸟铳手,而韩星则是指挥着手下守护这里,利用火器和地利屠杀着冲来的红旗帮众。

    “弓箭,给老子将弓箭拿来!”

    陈九吃腻地退了下来,发现想要吃下这个炮台并不容易,当即就大声地招呼着,想要解决上面放冷枪的鸟铳手,这些人太烦人了。

    他已经意识到,单凭着这帮人玩命地往上面冲,根本就无法拿下这座炮台。只要解决那些放冷枪的鸟铳手,这样才有机会取胜。

    “这炮台是个硬骨头啊!”

    福船已经靠岸,洪河一直观望着那个炮台的形势,发出了一声感慨。

    为了夺得这个炮台,他先是派出了井田三郎和陈九两波人,结果仍然无法拿下。虽然早听说雷州卫发生了很多的转变,但真正见识他们的勇猛,还真是吓了一跳。

    而如今,对方仗着火器和地利,陈九一伙继续强攻的话,肯定得给对方吃掉。

    “硬又能怎么样,还能抵挡住我们不成?”一个秃头船长显得极为不屑地道。

    洪河自然不会将小小的炮台看在眼里,亦是自信一笑,当即就下达命令道:“你去帮帮陈九,将这个炮台尽快拿下,并将这帮不识抬举的官兵都屠了!”

    “是!”秃头船主欣喜地拱手,当即迈步就要带着人向着炮台而去。

    却是这时,一个巨大的声响突然从海面传来,当即就吸引住了大家的目光。

    洪河和这位船主同时扭头望向,但像是见鬼了一般,眼睛瞪得大大的,而嘴巴微微地张开着,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却说,被派去跟佛郎机人交涉的蜈蚣船,以着极快的速度迎了上去。

    一个懂得佛郎机语的海盗站在船头上,在那里不停地挥着手并大声地喊着话,想要让这帮佛郎机人离开这是非之地。

    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跟佛郎机人打交道,知晓这些黄头发蓝眼睛的番人并不好对付,但这些佛郎机人亦很少主动惹事,想必肯定不可能淌这趟浑水。

    “他们不是佛郎机人,快、快闪躲!”

    在临近的时候,那个懂得佛郎机语的人终于看清大黑船上面的情况,吓得脸都白了。上面哪是什么黄头发蓝眼睛的佛郎机人,分明就是黄皮肤黑头发的同胞。

    想着这艘大黑船是从东海岛和硇洲岛海峡过来,虽然不明白他们怎么弄到了大黑船,但这无疑就是驻扎在东湾岛上的青虎帮霸天帮。

    事情确实是如此,林大虎和海霸天这两位大佬毅然正站在甲板上,沐浴着徐徐吹来的海风,俯视着这支闯入雷州湾的海盗。

    在夺取大黑船后,林晧然在将大黑船交由他们的同时,亦将防卫雷州湾的重任交给了他,让他们负责着海面的战事。

    “他鬼叫啥呢!”

    “谁知道,管他呢!”

    “别浪费炮弹了,直接撞上去!”

    ……

    在那艘大黑船之上,却是另一番场景。仗着船体的巨大优势,林大虎选择直接向着那艘蜈蚣船撞去,这亦是常用的海战方式。

    蜈蚣船是以快捷而著称,但双方离得实在太近了一些,而他们偏偏还忙中出错,竟然将船体横挡在这艘无比巨大的大黑船前。

    螳臂当车,这大抵便是如此了。

    大黑船如同一头鲨鱼,而这蜈蚣船则像是一条小舟。在大黑船的全速总攻之下,加之大黑船处于顺流中,船头重重地撞在了蜈蚣船上。

    轰隆!

    却不知蜈蚣船已经到了报废的年限,还是打造的时候偷工减料,当被大黑船的船头撞上的时候,那一块块松板发生了脆响,然后整艘船就解体。

    扑通!扑通!

    上面的海盗像是下饺子一般,纷纷跌落到海中,缓缓沉没的船体残骸又生起了暗流,将几个呼救着的海盗当即卷入海底。

    一时之间,这里又上演着人间惨剧。

    情况比先前那艘被击沉的黑槽船还要糟糕,方才黑槽船离海岸不足二百米,旁边还有船只救援,但这里却处于雷州湾的深水区域中。

    天空飘来一团乌云,让到这个海湾阴暗了少许,而那艘大黑船却无比的令人瞩目。

    “怎么会这样?”

    洪河目瞪口呆地遥望着海面,看着自家的蜈蚣船如同纸板船被撞碎,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一场本以为轻松的仗,但给了他大多的意外。除了这个难啃的炮台,如今又冒出了一艘大黑船,这里哪里还是他们昔日的后花园,分明成为了一座阴曹地府。

    “那是青虎和海霸天!”

    有人看着大黑船船头处,当即认出了那二人的身份。这并不是路经此地的佛郎机人,而是早已经投靠于官府的两帮海盗,一切都向着不好的方向发展。

    “三当家,我们该怎么办?”秃头船主拿不定主意了,转过身询问道。

    洪河目光从大黑船那里收回,咬着牙道:“先占据炮台!”此时此刻,他意识到炮台的重要性,不仅能够让他们自保,更能对大黑船进行反击。

    “杀!”

    秃头船主率领着一百多名精锐再度朝着炮台而去,而炮台明显已经是弹药匮乏。若不是陈九一伙负伤过重,没准他们就能攻破了。

    “怎么还不来?难道林大人要放弃这里?”

    韩星浑身是鲜血,心里越发的焦急,从这里到雷州城有着烟火台,在发现敌情就已经将消息传回雷州城。按说,这时援兵应该到了,但却始终不见踪影。

    战场,信心无疑很重要,若是认为此仗必败,他们全部人恐怕就要葬送在这里!

    “守住!一定要守住!我们的援兵很快就来了!”韩星对着守卫咬牙下达着命令,然后又到炮台将一个手下的衣领揪住,对着他询问道:“我们还有多少枚炮弹?”

    “只有两枚了!”炮手萧影沮丧地说道。

    “谁让你剩下的!快将这两枚打掉,往人多的地方多,一枚都不能给他们留下!”韩星喷了他一脸口水,然后又是继续指挥着防卫工作。

    看着又一波人朝着这里而来,他深知没有弹药的支援,根本无力再抵抗了。

    这名炮手是一名小旗,名叫萧影,此时显得无比的沮丧。因为他从韩百户的话语中意识到,这里已经是守不住了,不然不会让他将所有的炮弹打完。

    “我们怎么办?”一个旗丁过来询问道。

    萧影亦是一个血性男儿,当即就说道:“打,往人多的地方打!”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能多打死一个便是赚到了。

    填药,装弹,点火,一气呵成!

    轰隆!

    一枚炮弹带着杀敌的愿意,朝着下面最密集的地方飞去。

    咦?

    听到这一个大动静,大家都不由得愣了一下。本以为炮台已经是弹尽粮绝,但却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还有着保留。

    “打得好!”

    看着正好落在那片人群中,萧影忍不住紧攥着拳头。却不是多么得意,而是释放着恨意,同时觉得没有辜负这枚炮弹。

    “好样的!”

    韩星亦看到炮弹飞向人群,心里暗夸着这个手下。只是他却是明白,这个手下无论表现好与坏,亦只能是下辈子再续情份了。

    正是沮丧之时,却发现下面的人群突然一片混乱,还听到了一些人大哭的声音。

    “三当家死了!三当家死了!”

    一个海盗从地上爬起来,悲怆地仰天大器哭道。

    啊?

    韩星亦是彻底愣住了,难以置信地望向了萧影。他只是让这货将炮弹打掉,不想将炮弹留给这帮海盗,却从来不敢指望这货能将海盗头目干掉。

    任谁都没有想到,这枚炮弹如此精准,竟然就要了洪河的命。哪怕给萧影再打一百次,恐怕亦无法将人打中,但世事往往就是如此戏剧化。

    “我……”

    洪河基其实没有死,还保留着最后一口气,眼睛充满着不甘。只是他的心脏已经碎掉,哪怕华佗再世,恐怕亦是无能为力了。

    洪河一死,这些人仿佛失去了主心骨般。

    事情更是雪上加霜,雷州卫已经赶到了。

    “杀!”

    在得知海盗来袭的时候,雷州卫亦是第一时间找上林晧然,然后组织着力量朝着这里而来。虽然被一些事耽搁了一会,但如今亦是赶到了这里。

    雷州卫赵同知领着部众赶到,在看到这边的战况,特别看到炮台还没有丢失,当即就朝着炮台那边而去。他亲自领着一支骑兵拍马上前,对这些人进行砍杀。

    噗!噗!噗!

    赵勇手持着长刀,刀起刀落间,皆是鲜血溅起,仿若那杀进曹营的赵子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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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吁!

    一辆结实的马车停下,几个军丁利落地将几樽虎蹲炮扛了下来,并整齐地摆放在地面上。这些虎蹲炮都是用精铜打制,每日还有人进行保养,此刻显得仿若艺术品般。

    几个炮手训练有素,分工明确,彰显着极高的军事素养。

    填药、装弹、点火,一气呵成。

    “放!”

    随着一声令下,炮手将引线点燃,然后捂着耳朵半蹲在炮旁,在地面的震动中仔细地观察着炮击的效果和所产生的误差。

    砰!砰!砰!

    这一排油亮的虎蹲炮逞威,冒起了一股浓郁的硝烟,露出了一张跟外表不相符的狰狞面孔,密集的小铅弹朝着那帮呆在山坡上的海盗射去。

    那些海盗原本想要登上山坡去支援陈九,从而将那个极有战略意义的炮台拿下。只是此在这时,他们的大头领被杀,而雷州卫的援兵又是赶到,让他们一时间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噗!噗!噗!

    一枚小铅弹并不起眼,但数百的小铅弹却如同铺天盖地的利箭般,当即就让那帮海盗被打得鲜血直流。一个小头目被打爆了眼珠子,捂着眼睛从山坡上滚了下来,声音很是瘆人。

    “兄弟们,跟我上,解决这些软脚虾”

    一个身穿着铁叶甲的海盗头目意识到虎蹲炮的威胁,当即就领着他的部众朝着这里冲来,打算解决对这些手无寸铁的炮手进行屠杀。

    十多名鸟铳手就候在炮手后面,在看到那帮海盗杀来之时,当即就走上前,端着鸟铳对着冲来的海盗淡定地进行射击。

    砰!砰!砰!

    鸟铳的精准度明显要高得多,随着硝烟冒起,更大的铅弹从枪口劲射而出。

    砰!

    那名身穿着铁叶甲的海盗头目被打中胸口,铁叶甲将铅弹挡住了,但巨大的后挫力当即将他揪翻在地,整个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杀!”

    早就按捺不住的刘百户带着他的人持着刀或枪出击,将这些或死或伤的海盗进行屠杀,收获着一份份能换成好处的军功。

    噗!

    那个身穿着铁叶甲的海盗头目没能幸免于难,被一个普通士兵用长矛直接刺穿心腔,鲜血如注地溅起,当即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种战术演练似乎不是第一次,联合得很是默契,用最小的伤亡便收割了一大茬生命体。

    砰!砰!砰!

    虎蹲炮已经填炮完毕,又一轮炮击开启,继续收割着这小山坡上海盗的生命。

    “杀啊!”

    在看到赵勇领着援兵赶到后,雷州湾百户所的将士当即是大受鼓舞。在看着这些海盗想逃的时候,韩星带着剩下的战力主动出击,跟着援军夹攻于这帮海盗。

    在这个小山坡上,一时间是尸横遍野,鲜血将那片红色的草坪都染红了。

    跟着很多人想象得不一样,场面竟然呈现着一边倒的架势。雷州卫占据着绝对的上风。

    不得不说,林晧然的赏罚分明,给予这雷州卫带去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在利益的驱使下,他们的眼睛都闪烁着赏金和战功。

    他们并不是为谁在卖命,只要斩杀一个海盗,便能多得一份军功和赏金。像段大陆,靠着一个个军功,已经从总旗成为了实权的千户。

    另外,他们的武器确实是占优,不仅拥有足够的鸟铳数量,还拥有虎蹲炮这种神器。反观红旗帮的首领洪河被意外炮轰致死,而这帮海盗正陷入混乱之中,简直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噗!噗!噗!

    赵勇无疑亦是这般认为,手持着长刀骑在一匹枣红的大马上,身先士卒地闯入到那混乱的人群中,收割着一条条生命,越砍越是兴奋。

    在晋升到雷州卫同知这个位置后,并没有让他感到满足,反而激起了他更大的野心。他的目标是卫指挥使,甚至还是一名参将。

    鲜血将他的战甲都染成了红色,但他没有停止的意思。他仿佛是得到先祖赵子龙附身,让他拥有着无穷的胆魄和战力,亦第一次感受到了战场的魅力,同时隐隐领悟到了先祖的那段风采。

    赵勇带着他培养的十几名亲兵,竟然从小山坡杀到了码头处,生生地在这混乱的海盗中杀出了一条血路,令到这帮穷凶极恶的红旗帮众都感到胆寒。

    “逃啊!”

    红旗帮的帮众看着大头领洪河已死,而这帮援兵如此勇猛,士气当即跌到了最低点,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了,决定逃离这里了。

    实质上,红旗帮能够称霸于东京湾,倒不是他们多么的彪悍。而是他们拥有着共同的目标“盗珠”,所以才集结成人数最多的海盗帮,并以人数称霸于东京湾。

    至于他们的天敌“廉州卫”,早在安南的屡次战场中衰落下去了,实力要逊于雷州卫。而随着南流河入海口淤塞,廉州卫主力亦丧失直接从南流河进入雷州湾的路线,从而对东京湾的控制力大大地削弱。

    正是种种的因素,让到他们红旗帮才成为了东京湾的霸主。

    现在面对着这帮悍不畏死、火器精良的雷州卫,让到他们当即就暴露出先天不足的弊端,他们的实力固然很强大,但却并不擅于打硬仗。

    “快到船上!”

    一时之间,红旗帮上演着一场大逃亡,二百多号人一起朝着停泊在码头边的船只玩命地冲过去,只希望能够乘船离开这里。

    “救命!”

    一个身穿着盔甲的小头目不慎跌倒在地,只是一双双无情的脚从他身上踩过去,而他只来得及喊一声救命,便被踩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另外,一些刚刚下船的海盗还没摸清楚具体情况,这时又不得不重新上船。

    他们很多人都没有想到,这夹带着嚣张的气焰而来,打算给这雷州城一点颜色。结果才刚刚踏上这个码头,却不得不玩命地逃离这里。

    从入侵者变成逃亡者,似乎只是眨眼之间。

    “轰隆!”

    大黑船已经徐徐到来,船体造型是两头高中间较低,立于船头的重炮率先发威,一枚炮弹不客气地朝着准备拦截它的白槽船飞去。

    砰!

    重若十斤的炮弹砸在白槽船的桅杆上,当即就将桅杆砸断了。倒不会让白槽船失去行动能力,只是单凭人力的话,恐怕是很难逃出这雷州湾了。

    在解决那艘白槽船后,大黑船径直朝着码头而来,目标正是那艘体型最大的三桅福船。

    一时之间,红旗帮竟然处于腹背受敌之中,形势很是危急。

    只是他们有人呆在船上,而有人却还在码头上,还有人正朝着码头这边逃来,当真是混乱不堪,情况当真不形乐观。

    “轰隆!”

    一艘白槽船从半路杀出,亦是发炮轰击着大黑船。

    只是这艘庞然大物的船体很是结实,白槽船发射这种小型佛郎机炮,根本打不穿这艘大黑船,并没能造成太大的创伤。

    大明很多船只最令人诟病的东西,就是船体徒有其形。若用来运输倒没有问题,但装上重炮的话,炮弹能不能打中目标暂且不提,自身的船就会承受不住后挫力而解体。

    砰!

    大黑船在林大虎的指挥下,简直就是在蛮干,船头又撞上了这船前去拦截的白槽船。虽然没有将白槽船撞得解体,但却让这艘年代久远的白槽船船舱进水了。

    “全速前进!”

    林大虎很喜欢这艘大黑船,自从上次在濠镜抢夺后,就将这当成了自家的宝贝般,一度很想将这艘大黑船命名为“青虎号”。

    而他最喜欢的战法却不是炮轰,而是简单粗暴地碾压对方,这给他带来无尽的畅快。

    “不等了,我们先撤!”

    有船长看着大黑船马上就要到来,亦是顾不得那些还呆在码头的同伴,当即就下令拔锚行船,离开这一个是非之地。

    不说他们的大头领洪河已经身亡,哪怕他们这个团体自身亦分着不同的派系。现在眼看就自身难保,哪可能还会顾及其他人呢?

    “这帮混蛋!混蛋!”

    一些海盗好不容易赶到,结果看到船只已经驶离,当即是大声地怒骂着。

    在这里被抛弃,简直就是要他们的命。不过有人已经顾不得生气,朝着两边的海岸线溃逃,以求能够获得一线生机。

    “三福,给老子瞄准一点!别让那艘福船跑了,那是老子的新船!”一直不吭声的海霸天却是突然夺过了指挥权,将主意打在那艘福船身上。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深知林晧然不是那种锱铢必较的人。若是他能够俘获这艘福船,只要林大虎再帮他说话,这福船肯定是他的了。

    当然,不论归属权是谁的,这艘福船肯定还要编入即将建立的南洋舰队之中。

    林大虎却是嗤之以鼻,轻睥着他说道:“你是不是异想天开了?这艘福船一看就是上好的楠木打造的,船体结实得很,撞上去我们恐怕都占不了多少便宜,而且……我们的速度要低于它!”

    “你脑子除了撞就没别的了吗?”海霸天瞪了他一眼,然后一把将那个主炮手揪过来,指着那艘福船的主桅道:“林三福,将那根主桅打下来,我就让你做我的女婿!”

    林三福却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欣喜,望着他极是认真地询问道:“你哪个女儿?”

    “任你挑!”海霸天咬牙道。

    林大虎睥着海霸天,心里想道:“要不要玩得这么大啊?”不过看着海霸天狡黠的笑容,旋即怜悯地望向打了鸡血般的林三福,知晓海霸天定然是要将那个壮如牛的女儿塞给这傻小子了。

    砰!

    砰!

    砰!

    却不知是林三福是有福还是没福,在发射第三炮的时候,果真将福船的主桅打断。不仅将船上的人砸伤一大片,还让到船速当即就下降大半。

    码头上,激烈的厮杀正在上演着。

    火器已经撤出了战斗中,双方都是短刀相搏,双方是互有生伤,鲜血染红了那个码头。

    雷州卫显得很是骁勇,他们都不是傻子,这多砍一个人,便是多一份沉甸甸的战功。而被抛弃的红旗帮众,早已经无心应战,只希望能够成功逃离这里。

    “我们府尊大人有令!凡缴械投降,可保其一命!”铁捕头骑在一头大马上,对着还在负隅顽抗的海盗沉声地宣示道。

    一帮红旗帮众显得犹豫,但随着一个海盗小头目丢下武器,其他人亦是纷纷效仿。当然,亦有人不甘于受缚,转而选择逃窜的。

    突然,有人指着一名逃窜的光头海盗头目,着急地大声道:“那人是陈九,他的赏银有三百两,可别让他跑了!”

    “真是倒霉到家了!”

    陈九不再是仿日本武士的装扮,而是剃光了头发,身穿着标准的普通百姓衣服,整个人早已经大变样,但却没想到还是给人认出来了。

    在发现大家的注意力望向他,他更是拼命而逃,朝着他无比熟悉的北面逃去,隐隐间还似曾相识。

    昔日,他是东海岛仅次于黄旗帮的第二大势力海盗头目。只是在败于雷州卫后,又被青虎帮和霸天帮一起抄了老巢,让他开启了流浪的生活。

    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能给别人带去灾难的人。先是逃到黄旗帮,结果黄旗帮被歼灭,而后逃到蓝旗帮,结果蓝话帮同时被端掉。

    现如今,他投靠于红旗帮三当家洪河的麾下,而洪河现在已死,而洪河的部众更是死伤大半。

    “快追!”

    一帮人听到赏金后,亦是眼睛一亮,朝着陈九追了上去。

    亦是陈九的运气使然,那里刚好有一匹马,他当即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夕阳如血,落在这个平静的海湾中。

    七艘战舰而来,仅有两艘逃了回来,而折损在这里的人员超过大半之多,且他们的头领洪河亦是伏诛,当真是一个大战绩。

    这一战,恐怕亦能让红旗帮认识到新的形势。虽然雷州卫还不足以抄他们的老巢,但他们想要占据雷州湾,必定要付出极惨重的代价。

    一个身穿着四品官服的年轻官员站在码头上,目光平静地望着这沐浴在夕阳下的美丽海湾。只是他的手被白布包扎着,并用白布条悬于他的脖子上,显然是受了伤。甚至是经历一场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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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今天下午,林晧然刚走出府学宫,当即受到了伏击。

    红旗帮这明显是一次有预谋的行动!他们占领雷州码头恐怕都不是最主要目的,实质是想要制造一场混乱,从而给潜伏于雷州城的人创造机会除掉自己。

    在红旗帮成为他拌脚石的同时,他无疑亦成为了红旗帮的眼中钉。

    最近这几天,他才知晓红旗帮实质一直跟着暹罗有着紧密的贸易往来,甚至跟着安南的关系亦是尤为密切。而今他要推动雷州开海,特别是想要打通“雷州——暹罗”航线,这自然是动了红旗帮的奶酪。

    红旗帮当初针对江荣华舰队的行动,虽然有着跟他叫板的意思,但最大的意图恐怕是担心他会打通“雷州——暹罗”航线。

    只是红旗帮恐怕是低估了林晧然的决心,在江荣华失败之后,林晧然不仅没有就此死心,而且直接将矛头指向了他们。

    自然而然地,红旗帮有理由出手除掉林晧然。不管是为了他们自身的生存,还是为着暹罗的贸易利润,他们都得铤而走险。

    林晧然站的地方还残忍着鲜血,却是视若无睹,脸色肃然地凝望着平静的海面。这世界就是如此的残酷,他跟红旗帮的搏杀没有结束,而仅仅是拉开序幕罢了。

    只是对于今天的战果,他还是极为满意,亦让他有理由叫板着这粤西最强大的一伙强盗。若是他成功的话,那当真是海阔天空任我行了。

    天气渐暗,雷州湾的海风渐起,带着一股苍凉的冷意。

    这码头上的尸体已经被处理干净,伤员则被送回了雷州城医治,雷州卫的大部队亦是将俘虏押回城中,那艘大黑船正徐徐地朝着东海岛而去。

    收尾工作已经完成,林晧然转身准备离开,却看到铁捕头刚好大步走来,便是直接询问道:“调查得怎么样,那人为何替我挡箭?”

    “启禀大人,那人文才醒了,卑职对他进行了盘问!”铁捕头恭敬地拱手,认真地汇报道:“他叫杨忠,是红旗帮的人,正是为救大人而赶来!”

    林晧然的眉头微蹙,显得困惑地继续询问道:“既然他是红旗帮的帮众,为何会特意前来救我,还替我挡下了一箭?”

    事情确实很是诡异,一个红旗帮的人却是帮他挡下一箭,说出去怕无人会相信。

    铁捕头的口才还算不错,便是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大意就是善有善报。

    杨忠是长尾坡村人,前些年加入了红旗帮。只是红旗帮有规定,未满五年者不能回乡探亲,更要求他们断绝跟家人的往来。

    在日常的管理制度上,红旗帮是不允许杨忠返回海康县执行任务的。只是这一次暗杀计划中,却需要一位熟悉雷州城的当地人做向导,而杨忠被派遣担任此职。

    杨忠并不寄望能在雷州城遇到老娘,领着人借着府试这个时机潜入雷州城,按着计划地部署着刺杀林晧然的计划。

    只是事情很是恰巧,他在这座城终究还是遇到在老人院中受供养的老娘,并上演了感人肺腑的母子相认戏码。只是在老娘的逼问下,他说出了的全部实情,包括他此次刺杀林晧然的计划。

    结果他老娘道:“林大人的妹妹让我们这一大帮没人供养的老人在这里舒舒服服地住着,对你下海为寇亦没有除名,给你留着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你现在要是杀了这么一位青天大老爷,你不仅对不起雷州府二十万百姓,你亦是在恩将仇报,你让老娘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了呢?”

    杨忠其实很是孝顺,亦是为了让老娘过上好日子才下海的。只是一入江湖身不由己,纵使他想要退出,亦不会这般容易。

    看着老娘老泪纵横,他亦是心如刀绞。在经过一番权衡后,他决定选择弃暗投明,选择为着老娘报答这一份恩情。

    亦是如此,杨忠在关键的时刻赶到了府学宫门前,并帮着林晧然挡下了一箭。

    林晧然听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亦是捏了一把汗。若不是这个杨忠及时赶到,哪怕他没被那些人暗杀掉,恐怕亦要挨上一箭了,而不是仅仅伤了手肘。

    “大人,请小心!”杨勇就守在一旁,看着林晧然要上马车,当即上前帮忙掺扶。

    林晧然看着这个敢于拍马杀人敌阵的猛将表现得如此恭顺,心里涌起涌起了几分怜悯。

    大明一防皇亲造反,二防将领叛变。

    文官掌握着监察和升迁,哪怕将领的职位再高,一个小小的七品御史便能找你鸡蛋挑骨头,然后一个弹劾的奏本便能让你解甲归田。

    另外,纵使你立下天大的功名,像俞大猷将入侵两广的安南莫朝军队赶出去,结果却没捞到任何战功,仅仅得到了五十两的赏赐。

    赵勇却敌的表现无疑很是英勇,但他能不能捞得战功,这要看林晧然的脸色,要不要借着战功升迁,这更要求助于林晧然。

    “赵同知,我自然能行!”林晧然抬着那只好手制止,然后像是想起什么般,对着他说道:“你交待下去!除了他们的军功和赏金外,所以参战的将士均能再得三两银子!”

    “谢大人!”赵勇的眼睛闪过一抹欣喜地拱手道。

    林晧然将手搭在他坚实的肩膀上,拍了拍他微笑地道:“你的战功会记下!若是有合适的去处,本官定会给你安排!”

    “多谢大人的栽培之恩,末将以后定为大人马首是瞻!”赵勇听到这一个许诺,眼睛都涌起泪花,单膝跪在地上行大礼地道。

    却不怪他不激动,他虽然是世袭的百户出身,但在雷州卫根本就是无根之萍。若是正常往升迁的话,他这辈子恐怕顶多是同知,休想指望于卫指挥使。

    而如今,他却得到了这位大贵人的提携,不仅让他升任到了雷州卫同知,而且离卫指挥使仅仅差一个契机罢了。

    林晧然对于赵勇的表忠很是满意,虽然不可能收拢到戚继光那种军神,但能将这种猛将收为己用,亦是人生的一件快事。

    那辆高大的马车顺着那条崭新的大道驶回雷州城,从镇洋门而入,经由镇中东街,到了坐落在镇中西街的府衙广场前。

    “林大人回来了!”

    沈六爷等人已然在这里等候多时,看到他归来,一众人当即便迎了上来。

    林晧然的手受伤,但却不影响行动,待到站到地上便责怪地道:“你们怎么守在这里,跟我还客套什么,在屋里等着便是!”

    “大人不顾伤势而领兵出战,为着大明剿灭此等逆子,保卫着雷州城近十万百姓,我等理应在些恭候大人凯旋!”沈六爷理直气壮地拱手说道。

    “正是,我理应在这里等候大人凯旋归来!”

    在这里的,不仅是沈六爷一伙,还有着从广州府过来的大商贾,包括福建商会会长林荣耀、江西商会副会长吴龙和广东商会副会长黄大富等人。

    “大人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此乃大明之幸也!”林荣耀的声音洪亮,亦是朝着林晧然拱手地恭维道。

    咦?

    林晧然倒是颇为意外,因为福建商会这些人都已经准备返回广州府,并不愿意加入他建立的商财,但如今态度似乎发生改变。

    只是他不是虎妞那样将想法写在脸上的人,礼貌性地回礼后,便抬起那只好手道:“多谢诸位在此等候本府,请到里面说话!”

    “大人先请!”林荣耀等人谦让地道。

    不管他们的身家如何雄厚,但在林晧然这位广东新大佬面前,亦都必然是规规矩矩的,自己没有谁敢走在林晧然前面。

    林晧然早已经是习以为常,这知府是土皇帝确实并没有错。现如今,他不管走到哪里,基本上都是别人看他的脸色,而不是他看别人的颜色。

    此刻天色已经渐黑,林元宝领着下人早已经挂起灯笼,让这后宅显得很是敞亮。

    客厅有点偏小,所以宴客的地方安排在花厅。众人分主这宾而坐,林晧然落于首座之上,显得是镇定自若,然后递一个眼色给沈六爷。

    沈六爷心领神会,直接开口道:“我跟林会长、吴会长和黄会长等人就建立联合舰队一事达成了统一意见,只是有一些事情,还得由大人来敲定!”

    在沈六爷说这些话的时候,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林晧然身上,这个真正的话事人身上。

    就在今天下午的战事传来,林荣耀等人先是一阵惶恐。但在战事结束后,特别是他们亲眼或派人前往雷州码头,态度当即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变化。

    这海上贸易的买卖,最怕的实则就是海盗。否则凭着他们的财力,早就造船出海单干了,攫取着令人流口水的贸易利润。

    他们到了雷州城后,便对着红旗帮的危害做了评估,结果很是不乐观。哪怕林晧然先后灭掉了黄旗帮和蓝旗帮,但必定不是红旗帮的对手。

    他们亦是打听到一条消息,林晧然在去年年底派出一支探险舰队,结果给红旗帮直接吃掉。这无疑更加深了他们的顾虑,并不看好林晧然即将筹建的联合舰队。

    特别林晧然如此年轻,亦是让他们感到担忧。他们觉得林晧然是年轻气盛,看着那支探险舰队被灭,进而负气地筹建联合舰队。

    亦是如此,他们不打算参与筹建联合舰队,不想让他们辛辛苦苦赚得的钱丢进大海中。

    就在他们打算收拾包袱准备回家的时候,却听到了红旗帮入侵雷州湾的消息,正想着会不会被红旗帮破城,结果雷州卫大捷的消息却是传来了。

    他们起初不相信,先是派着下人去查看,然后又亲自前去观察,发现威名远扬于整个广东的红旗帮死伤一大片,而雷州卫却没有伤到分毫。

    正是如此,他们的态度当即就发生了转变,发现错看了林晧然这个人,更是错误了这次组建舰队所蕴含的商业利润。

    “林大人,我等希望将联合舰队的组建金额提到三十万两,还请大人成全!”林荣耀认真地拱手,说出他的请求道。

    林晧然虽然略感意外,但知道这事亦在情理之中,雷州开海的最大难关在红旗帮,但红旗帮此处惨败,自然会让旁人信心大增。

    只是他没有急于表态,而是望向沈六爷询问道:“若是加大投入额的话,联合作坊这边就要降低占股了,你们怎么看这事?”

    终究而言,他的心是向着沈六爷这边的,而这边亦是包含着他的利益。这将投入加大,那就是稀释联合作坊的利润,亦就会牺牲沈六爷的利益。

    沈六爷感受到林晧然的偏袒,微笑着拱手道:“林会长和黄会长他们的意思是,我们联合作坊负责舰队的运作,固而能得到一半的红利!”

    “若是这样的话,你们会吃亏,真的愿意吗?”林晧然扭头望着林荣耀等人道。

    林荣耀当即表态,认真地摆手道:“其实我们才是占了大便宜!若不是由大人主导,以及沈六爷他们动作,我们别说分得一半红利,恐怕连海都出不了呢!”

    林晧然看着他们不似作伪,又望向沈六爷等人,发现大家的意见已经达成一致,便是一锤定音地道:“好!联合舰队募资金额提升到三十万两!即日起,成立联合舰队筹备委员会,由沈六爷担任会长,林会长和黄会长委屈一下,就暂任副会长!”

    “遵命!”林荣耀和黄大富很是高兴,压抑着兴奋拱手道。

    沈六爷、谷满仓和杨春来这边的人看着事情敲定下来,心里亦很是兴奋。募资工作能如此快就完成,而且金额达到了三十万两之巨,这大大地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有着这么一大笔银两,又拥有了这么多的伙伴,他们觉得打通“雷州-吕宋”的航线必然会顺利很多。尽管跟着这些人要收益共享,但亦会风险共担,压力无疑要小上很多。

    第二天清晨,却是府试的阅卷工作。

    林晧然的手肘的伤势还没有好,左手还悬挂在胸前,用右手按着章程地批卷。

    好在,有着孙吉祥这个在翰林院浸泡半辈子的老人在。试卷的好坏很快就被他分门别类,当天下午就处理了一大半的卷子。

    或许是天气晴朗的原因,又或许是工作顺利的原因,林晧然的心情很是不错。

    让他更是开心的是,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却见到了虎妞这个野丫头从外面跑了进来,当即就撞开了他那扇代表快乐的心房。

    “哥!”

    这个野丫头还是肉墩墩的小身板,整个人显得是精神抖擞。那双蛾眉微微轻扬,眉头洋溢着一抹兴奋,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透过亮光,并兴奋地朝着他脆脆地叫了一声。

    只是林晧然的兴奋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张脸瞬间就阴沉了下来。因为虎妞的手肘被白布包扎着,用一条白布条悬于她的脖子间,显然亦是受了伤。

    这一对性格相异的兄妹,一个坐在书桌前,一个站在房门的亮敞处。令人颇为无奈的是,二人的左手都悬于胸前,此刻倒让人觉得他们像兄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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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至四月,天气已然回暖。

    一只淡黄色的小蝴蝶从后花园那边扇动翅膀逛来这院子中来,正好奇地飞向那最庄严的圣地——签押房,但刚到门前感受到了一股杀机,旋即便转身逃离这里。

    在院门前亦是出现了一个身材苗条的少女,似乎亦感到了杀气,却是站在了原地,耸起耳朵试图听取着里面的动静。

    林晧然已然从座椅站了起来,来到虎妞的身边,看到手肘被白布包密实地扎着,并不知道具体伤情,眉头亦是蹙了起来。

    这个野丫头受伤,这无疑是一件他心痛,更令他感到愤怒的事情,此刻一股怒火已然涌上心头。

    虎妞是他的禁脔,谁若敢动她分毫,哪怕是天王老子他亦敢踹上一脚。现如今,看到虎妞竟然受伤,他都有将对方大卸八块的强烈冲动。

    虎妞亦是感受到了哥哥的怒意,便仰起脸蛋主动地解释道:“我回来的时候,冼文带着人伏击我们的车队!不过他的人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打败了他,我还将冼手抓到了呢!”

    “冼文?”林晧然的眉头微蹙,但很快就想起那人以前是海侗族的少宗主,跟着虎妞这个野丫头确实结下了仇怨。

    只是林晧然的脸色仍旧不好看,冼文对虎妞有恨意不假,但冼文毒杀原长老一事败露,已然没有重夺海侗族长老位置的可能。

    现如今,他突然对虎妞出手,八成是受红旗帮的驱使,是这次红旗帮针对于他行动的一部分。

    红旗帮想破坏他的开海计划亦就罢了,不仅对他下达暗杀,竟然还试图刺杀虎妞,当真是激起了他的怒意,便是询问道:“虎妞,他是在哪里伏击于你的?”

    “就在明月桥西头!”虎妞脆声地说道。

    咦?

    孙吉祥就坐在旁边帮着处理试卷,亦是关注着这件事。现如今,听到这么一个答案,亦是很是意外地抬起头望了一眼。

    “雷长江干什么吃的?真以为他的翅膀现在就硬了吗?”林晧然正是在怒头上,没有了往日的城府,当即就是暴怒而出道。

    孙吉祥望了门外一眼,然后急忙劝道:“东翁,慎言!”接着又是郑重地补充道:“在事情没有查清之前,东翁不可过早就下结论,否则会给有心之人做文章的!”

    虽然是林晧然动用人脉将雷长江推上知府的位置,但林晧然跟着雷长江的品阶其实是一致的,并不存在什么隶属关系。

    亦是如此,林晧然表露着对其不满,很可能将他推给对手。

    虎妞先是一愣,然后认真地说道:“哥,你冤枉雷知府了哦!他不知从哪得知消息,亲自带着人过来帮我呢!他还让我告诉你,这事是他的失职,改天再亲自跟你认错。不过我说不用认错,他都没有错,而他让我告诉你,这事可能跟廉州卫有关!”

    “他倒洗得干净!但凡用点心,能让你遭到伏击?”林晧然轻哼一声,不过气亦是消了大半,心里已然倾向于雷长江没有背叛于他。

    “哥,我不是都没事吗?他们偷偷埋怨在路边,离着我们村又这么近,雷知府恐怕也没想到的呀!”虎妞抬了抬受伤的手,满脸认真地为着雷长江开脱道。

    孙吉祥放下了手中的毛笔,亦是分析道:“东翁,你应该知晓廉州府的情况很复杂,那里有着兵备道衙门和海北盐课提举司,而雷大人担任同知被架空了职权,现如今短期恐怕确实很难掌握住大局。”

    在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流露出几分佩服,因为他亲眼看到林晧然如此掌握住雷州府的局面,然后让雷州府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不管廉州如何复杂!谁敢企图谋害我妹妹,我就让他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林晧然的态度无比坚定地说道。

    孙吉祥却是想得更远,犹豫了一下,还是拱手道:“东翁想要除掉红旗帮,终究离不开廉州卫,还请大人一切要大局为重!另外……”

    “还有什么?”林晧然并不认同他的观点,但还是耐着性子询问道。

    孙吉祥抬头望着他,压低着声音地道:“汪柏一直在虎视眈眈着大人,大人现如今做事,不可给人落下把柄,特别不能冒然对红旗帮动手!”

    “我知道!”林晧然轻轻地点头,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说起来,这些事情的主导者应该是红旗帮,而廉州那边的人恐怕只是协助者。他现在借着广东都司敲打着廉州卫,倒没有什么,但若想冲动去对付红旗帮,必然要调动两卫,那就是一项越职之罪。

    林晧然又是说道:“如此看来,红旗帮跟廉州卫私底下恐怕有往来,本官要对付红旗帮,却先要清理这廉州卫啊!”

    咦?

    孙吉祥本想让林晧然拉扰廉州卫的人,但听着他的口气,似乎并不打算用这一招。

    林晧然突然问道:“孙先生,请功的奏本拟好了吗?”

    “已经拟好了!”孙吉祥不明所以地应道。

    “重拟!”林晧然淡淡地道。

    “啊?”孙吉祥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地抬头。

    林晧然却是自顾自说道:“将红旗帮入侵雷州湾的责任推给兵备道韩石生,弹劾他任事不作为,令珠盗为祸粤西百姓,更是胆敢勾结于倭寇前来雷州湾图谋龙涎香等珍宝!”

    “啊?”孙吉祥又是一惊。

    按着原来制定的计划,林晧然不参与弹劾韩石生的一事,省得给官场留下一个喜欢排除异己的恶劣印象。而韩石生当初被林晧然所点名要搜罗证据,广东已经有数个言官对韩石生进行弹劾,根本就不用再落井下石。

    只是如今,林晧然却突然改变主意,选择亲自上书弹劾于韩石生,并将红旗帮入侵雷州湾的责任推到了兵备道衙门身上。

    “是!”孙吉祥尽管有着诸多的不解,但还是应承了下来。隐隐间,他知晓廉州府将不会太平,廉州卫恐怕要承受林阎王的怒火了。

    虽然虎妞这个丫头受伤,但她的归来无疑令人兴奋。

    果然如林晧然所料,虎妞这个丫头到了梧州府后,接着又前往忻城,在那里见到了谷青峰。

    作为林文魁的亲妹妹,亦是得到了忻城莫氏的盛情款待。虽然他们莫家势大,但亦不愿意得罪林晧然,更不愿意得罪礼部尚书吴山。

    哪怕是亲王要进行世袭,都会被拖上三年五栽,而他们莫氏土司的任命来源于朝廷,一旦拖着或不发了,那他们将会失去统治权。

    特别他们忻城莫氏于正统年间受封,对土民的统治力要弱一些,这就更需要跟朝廷保持良好关系,更不能得罪礼部尚书。

    随着虎妞的到来,忻城莫氏亦是改变了态度,愿意放弃纳谷青峰为婿,但要求谷青峰的第二子要从莫姓。

    在这一件事情上,谷满仓倒没有强求,满口答应了下来,从而让事情演变成了大好事,谷青峰成了忻城莫氏的乘龙快婿。

    虎妞回到后宅,看着这里熟悉的一切。她的眉毛微微扬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显得明亮,含蕴地表露着她此刻的内心。

    没多会,林晧然亦是放下手头上的工作,走回了后宅。由于手肘受伤,放弃亲自下厨的想法,让林元宝杀鸡做饭。

    虎妞想到晚上能做到大鸡腿,亦得很是兴奋,来到花厅陪着哥哥聊天。

    由于没有客人,林晧然自然舒服地躺在那张产自长林村的竹椅上,而虎妞亦是摆来一张竹椅,不过是从阴阳圩那里买回来的。

    两兄妹正说着事情,却是有人找上门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原来的江夫人,现在的单身女性花映容。

    花映容身穿着一件深褐色的长袍,直襟处绣着白色的牡丹花图案,盘着一个简约而精巧的发型,上面插着一根珠宝钗,彰显着一贯的贵气。

    经过修饰的柳眉有着几分女强人的气息,那双丹凤眼带着冷淡的目光,鼻梁高挺,皓齿朱唇,身上散着一份高雅的气质。

    脖颈处雪白的肌肤如同少女般细腻,身形婀娜而多姿,特别是胸前的耸立而有规模。若说少女是青涩的葡萄,那这个女人透露散着成熟的韵味。

    她带着两个丫头轻步而来,令人不敢亵渎,但又偏偏让人迷醉。

    “真是诱人犯罪啊!”

    林晧然看着走来的江夫人,心里亦是泛起了涟漪,心跳亦是加剧地跳动着。

    不说是在这个时代,哪怕是在后世信息发展的时代,亦不曾有着如此令人窒息的女人。至于那些被炒作起来的明星,单是气质这一项,便被秒了八条街。

    “花姐姐!”虎妞看到花映容很是高兴,当即就迎了上去,热情地将她招呼在花厅的椅子坐下。

    花映容看着躺在竹椅没有动的林晧然,便是打趣道:“林大人,民女听说是手肘受伤,却不曾想伤得这么严重呢!”

    林晧然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但旋即回击道:“本府是懒得起来!你又不是外人,我这般躺着,又有何不可呢?”

    若是一般女子恐怕要闹脸红,或者是骂林晧然是登徒子了,只是花映容却是很淡定地道:“林大人既然将民女跟沈六爷等人视为自己人,那可否亦让民女亦入股联合舰队呢?”

    林晧然却是占不着口头便宜,反倒是给人顺势提了请求。

    对于花映容找上他要入股联合舰队,他却没有一点意外。毕竟这舰队的利润,只要不是眼瞎,自然能看到其中的利益。

    在棉花供应一事上,他们合作得很是愉快,尽管免不了给她赚上一大笔,但联合作坊却不用为着棉花的事情犯愁过。

    现如今,花映容不再是江夫人,双方的敌意自然就会消减大半。而如今虎妞归来,无疑又给了这个女人看到了契机,更是第一时间找上门来了。

    “你应该没多少银两了吧?”林晧然却是想到这个女人的动作并不小,轻睥着她询问道。这女人近期的动作不小,那几个作坊和店铺必然会耗尽了她的钱财。

    “我不是代表我自己,我其实是代表着花家!”花映容缓缓地摇头,说明了实情道。

    林晧然听到是花家,断然拒绝道:“你若是前天过来,恐怕还有机会,但昨天林荣耀和黄大富那帮人打上门,你觉得联合舰队还会缺钱吗?”

    花映容听到这话,眼神亦是暗淡,知道林晧然说得没有错。只是她那短见的叔叔并不听她劝告,白白错失了这个机会,只是她没有放弃地道:“林大人恐怕有所不知,我花家昔日亦拥有一支小舰队,前往日本进行过海上贸易!”

    “这跟我们联合舰队有何关系?”林晧然不解地询问道。

    花映容深深地望了林晧然,然后才带着怀疑地说道:“据民女所知,日本的贸易利润最丰厚,其次才是占城、暹罗等国,你难道不打算前往日本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甚至抬头望了一眼阿丽,觉得这亦是一个因素。

    “起码这两年不会,甚至一直都不会!”林晧然的目光坚定,显得没有撒谎。

    “当真?”花映容用怀疑的眼神望着他,在她的印象之中,这个男人的野心极大,又怎么可能放弃那最肥美的肉呢?

    “那你可知,为何日本的贸易最丰厚?”林晧然来了些许兴致,翘起二郎腿询问道。

    “你是在考我吗?”花映容眯眼望他,然后正经地回答道:“因为我们将货物运送过去,便能赚取几倍,乃至十几倍的差价!”

    “你只说对了一点!”林晧然淡淡地道。

    花映容的好胜心极强,赌着气般望着他道:“呃,愿闻其详!”

    林晧然慢悠悠地喝茶,却没有说下去的意思。

    花映容原本想听听他有什么高见,或者又是歪门邪说,但比后者更可恶的是,这人竟然端起茶,在这里悠然地喝着,将她直接当作了空气。

    在这么一瞬间,她真的恨不得将吊她胃口的混蛋给狠踹上几脚,反而这人已经受伤,大概不是她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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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映容无疑是一个精明的商人,有着极强的商业嗅觉。若非如此,她不会成为联合作坊的棉花供应商,更不会成为整个雷州城最富的女人。

    此番前来为花家充当说客,却不是全然没有筹码。她深知联合舰队不可能缺少银两,但却知晓“雷州-日本”的航线蕴含最丰富的利润,而她们花家有着这方面的经验和资源,这便为花家的加入提供了可能性。

    亦是如此,她在跟叔叔达成一项协议后,便想凭借花家所拥有的这一点资本跟林晧然谈判,以此叩开联合舰队的大门。

    只是她如何都想不到,这个男人并不重视“雷州-日本”的航线,甚至根本都不打算开通“雷州-日本”的航线,让到她的计划似乎要胎死腹中。

    花映容并不甘心于失败,没有对显得无礼的林晧然发飙,显得心平气和地询问道:“林大人,这放弃日本航线怕是你一厢情愿吧!你的那些投资人恐怕还是希望打通日本航线的,或者你根本就是在骗我!”

    “骗你?如果你真正弄清日本贸易为何最丰厚,那你就不会认为我是在欺骗你了!”林晧然轻睥她一眼,显得很是自信地说道。

    花映容凝视着林晧然片刻,她确实很怀疑这个男人是在变相拒绝他。但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她却是动摇了这一个想法,觉得这个男人可能不是无的放矢。

    其实这个男人真想拒绝她,亦是一句话的事,但偏偏跟着她说了这么多,显然这其中可能真隐藏着她现在还没有看透的东西。

    虽然她一直轻视于世间的男人,觉得她并不比那些男人差,是最理想的花家继承人。但却不得不承认,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没有太多的骄傲资本。

    不管是科举路上的连中六元的辉煌战绩,还是进入仕途后的如鱼得水,或者是他种种的商业手段,这都证明这个男人有着非比常人的智慧,找到一条比“雷州-日本”更丰厚的航线,似乎亦不是什么不可思想的事。

    只是她却是不明白,日本的购买力那么强劲,那个地方的物质又很那般的匮乏,很多货物到那里动辄就是十几倍的利润。哪怕是那些精明的佛郎机人,亦是主营着“大明——日本”的航线,这更说明那条是真正的黄金航线。

    但这条人人都视为是黄金遍地的航线,这个男人却显得不屑一顾,似乎真有着更好的出路。

    虎妞就站在旁边,似乎是担心花映容“错怪”哥哥,这时亦是摆着“不骗你”的表情仰着脸脆声道:“花姐姐,我哥真不骗人的!他都跟我说了,真比到日本贸易赚钱哦!”

    咦?

    花映容虽然不信任林晧然,知晓这个男人狡诈得如同狐狸般,但对虎妞却是极为信任的。听着虎妞这般说,便知道这个男人没有骗她。

    她心里突然一动,眼睛盯望着林晧然试探地问道:“凡是货物就需要市场来消化,如此看来,你恐怕不是单纯的海上贸易那么简单吧?”

    “你管不着!本府不想跟你这目光狭隘的女人浪费口舌!”林晧然显得傲慢,又扭头对着虎妞说道:“虎妞,带你花姐姐去其他地方,别在这里打扰我睡觉!”

    听着这个指责,花映容理由感到愤怒。虽然她从小没少听到一些闲言闲语,说一个女孩子家就该呆在家中刺绣云云,但却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说她不聪明的。

    只是看着闭着眼睛躺在竹椅上的林晧然,她却是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因为她看出了这个男人的一点心虚,甚至是一种小小的慌张。

    很显然,她虽然还不知道真相,但无疑离真相已经不远了。如果真能找到其中的真相,没准她又能赚上一笔钱财。

    “哎呀,哥,你怎么这么霸道了!”虎妞微微抱怨着,转而对着花映容说道:“花姐姐,我们让这个花厅给我哥吧!我这次带回很多东西,我现在就带你过去瞧瞧,还有东西送给你哦!”

    “好!”花映容爽快地点头,打算将事情暂抛脑后,想知道虎妞这次到广西的所见所闻,亦想知道虎妞具体是怎么样受伤的。

    待虎妞带着花映容离开,林晧然的眼睛当即睁开,这才轻吐了一口浊气,然后有着几分心虚都瞧了那个女人的背影。

    有一些计划,他确实还不宜过早地表露出来,哪怕跟着沈六爷等人显得是保密着,毕竟他做的买卖确实会很大很大。

    太阳已经下山,但西边的天空出现了晚霞,给这天地弥留着最后的金色光芒。小金正蹲坐在屋顶的飞檐抓耳挠腮,静静地面朝着西边,似乎在送别这片即将入暮的天空。

    在吃过饭后,虎妞这个野丫头哪怕受伤了,但在家里亦是呆不住。跟着在签押房批阅试卷的林晧然打过招呼后,她带着小兔、小猪和小狐等人离开了府衙,前去探望张敏、苏娘等熟人。

    虎妞在雷州城的熟人真心不少,在看到她从广西归来后,很多商贩都显得极为高兴,纷纷地跟着这个可爱又富有正义感的丫头打着招呼。

    从镇中西街开始,无论她往哪个方向走动,总是能够遇到熟人。一时之间,虎妞的归来,给这座雷州城增色了不少。

    当然,对于虎妞受伤的事,很多人得知是红旗帮所为后,都表现出了一种谴责的态度。

    在他们看来,红旗帮可以对林晧然动手,但对虎妞动手却是大大的不对。虽然这种事会让林晧然感到不公,但这便是雷州城百姓的总体态度。

    这雷州百姓确实很是彪悍,他们并不是口头谴责而已。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竟然陆续揭露了潜入城中的红旗帮帮众,甚至有人亲自将人绑送到府衙中来,没有领取赏金就离开。

    四月十五日,沐沐之期。

    林晧然在处理完府试的事务后,终于可以好好地休息一天了。按着一惯的计划,他会好好地睡上一个大懒觉,直到太阳晒屁股才起床。

    “哥哥,起床了,我们去看咱们的新房子,今天还要入宅呢!”虎妞迈着小短腿推门进来,将着他从床上不由份地拉起,表现着她野蛮的一面。

    林晧然听到这话,亦是想起确实还有这茬事,对这个野丫头更是深感无奈。

    虎妞虽然是一个野丫头,但却有着很深的家庭观念,对宅子有着一种过分的执着。在京城就是她推动着购房,而回到雷州城亦是如此。

    在她看来,这府衙终究是公家的住宅。一旦哥哥不再担任雷州知府,则要将住所还回去,倒不如在这雷州城置一个真正的家。

    林晧然对虎妞无疑是很宠溺的,看着这野丫头喜欢,他自然不会反对,权当让这个野丫头买一座宅子玩玩过家家。

    只是“入宅”这天到来,却让他睡懒觉的计划破灭,被这野丫头拉到了一座位于西关的宅子前。

    这是一座三进的宅子,经过了简单的修葺,设计跟着吴山的宅子有些相似,不显得奢华和宏大,而是透露着普通宅子的温馨。

    林晧然昨晚为府中事务弄得很晚才睡,这一大早就被虎妞拉起来,整个人并不在状态。

    按着风俗,这乔迁新宅需要选择吉日良时,同时要请灵、安灵,有着一套完善的仪式。

    在这一通仪式后,沈六爷、黄大富和林荣耀等人纷纷上门,过来吃他的入宅宴。

    现在资金已经陆续到位,联合舰队处于建设期,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沈六爷其实想对着船只的建造、货物的选择和人员的雇佣等问题咨询林晧然的意见,但看着林晧然明显睡眠不足的模样,在吃过宴席后便是跟着大伙离开了。

    这个新宅子比北京的宅子要完善很多,前院、正院和后院一应俱全,而东厢、西厢有着七八个房间,南面的几个房间又可以让下人居住,住宅条件确实比府衙要优越。

    由于房子足够多,林晧然还令人划出一个偏房,让着雷州工匠院打造了一套先进的淋浴装置。

    在大木桶泡澡固然很是舒服,但用着被自己污染过的水反复地擦拭,却觉得身材总洗不干净。亦是如此,他觉得有必要引进淋浴装置,每次洗澡地将自己冲冼得干干净净的。

    林晧然在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后,打算好好地洗个澡提提神,便是直接朝着淋浴室走去,对着迎上来的林元宝道:“水准备好了吧?”

    “老爷,请稍等!”林元宝显得担忧地说道。

    林晧然当即阴沉着脸道:“你怎么办事的?方才我就已经支会你,我一会就要过来洗澡!”

    “是跟大小姐很要好的那位花夫人,那位花夫人说想要试试,我……我不敢阻拦!”林元宝眼睛担忧地说出实情道。

    林晧然抬头望向淋浴室门口,果然是花映容的贴身丫环守在门口,而一个丫环正好捧着衣服走过来,心里像是被什么挠到一般。

    他产生了一个偷窥的小念头,但马上就否决了,故意板着脸掩饰着内心的龌龊对林元宝道:“她什么时候洗好就通知我!”

    “是!”林元宝暗捏一把汗,忙是点头应道。

    林晧然虽然很想看花映容刚刚沐浴的模样,但在这个被礼法束缚的时代,而他想要升官却偏偏离不开好声名,故而亦是无奈地到客厅回避。

    女人爱美,这似乎是天性。

    约是半柱香的时间,林元宝才过来通知花映容洗好澡了。

    他这才匆匆往着正院而去,结果却见不到花映容的人。让他百思不解的是,他一直呆在前厅用茶,花映容离开理因跟他相撞才对,但偏偏就是没见着人。

    林晧然进入淋浴室内,里面的热气没有散尽,隐隐还残忍着一股芳香,让他的心里像是又被什么东西挠到了一般。

    咦?

    突然间,他发现那个挂放衣物的架子下面,落着一件柔软的红色布料,便是弯身将它捡起。这件布料毅然是一件性感的肚兜,上面的牡丹花纹有一种熟悉感。

    林晧然艰难地咽了咽吐沫,腹中涌起了一股暖流,整个人有种热血的冲动。鬼使神差,他闻着这件散发着香味的肚兜,然后又塞进了怀中。

    是夜,月色如昼。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是无心睡眠,手里还抓着一件红色的丝绸布料。

    在迷迷糊糊中,他感受到周围透着粉红的雾,一个令人魂牵梦萦的身影揪开了蚊帐,仿若一个狐狸精般钻进了他的被子之中。

    他已经无暇猜想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在这个女人出现的时候,他仿佛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转身抱着这个尤物一阵猛啃,手里不老实地探索着。

    对方吐着香味儿,脸色酡红,那双眼睛显得迷离。虽然不再是冰冷的脸孔,但此时此刻,他看清那张精致的五官,知道被她压着的女人是谁。

    咦?

    他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何会主动送上门,而且表情得如此的热情似火,并不是他印象中拥有女王气质的花映容。但在他发愣的时候,脖子被她那两条水蛇般的水臂搂住脖子,一个性感的香唇堵在他的嘴上,舌头正主动地撬用他的牙关。

    这一刻,他的欲望亦是被点燃了,心里一直以来压抑的那份冲动亦是如同山洪般爆发。

    他一下子反客为主,将她紧紧地抱着,吸吮着那条充满着香津的粉舌,手亦是不老实地插进肚兜,攀上了那一只手掌不可能掌控的丰盈。

    “轻点!”

    一个如同恋人般的声响在他耳畔响起,带着一种舒畅和请求,同时表明着她此刻不是被强迫,而是自愿跟着他发生关系。

    林晧然看着那迷离而娇羞的俏脸,揪开那似曾相识的肚兜,看着这上帝杰作的躯体。此刻已经无比的亢奋,他抄起花映容的洁白无暇的大长腿,找准了地方,然后轻轻地发力挺进。

    咝!

    头脑感到一片空白,但却是无比的爽,仿佛置身于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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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勤劳,这是华夏人的一项优良传统,仿佛已然刻在他们的骨髓中。

    随着东方破晓,雷州城的宵禁解除,这座拥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古城亦是苏醒过来。那古朴的青砖街道上,出现着一个个忙碌的身影,传来了车轱辘的声响。

    少顷,天空蒙蒙亮。一群鸟雀和鸽子从各处展翅而起,在这成片的灰褐色的建筑物中进行觅食,或者落在街道青砖缝中啄食。

    似乎是听到了外面的叫卖声,一个个宅子的大门陆续打开。一些普通百姓或者仆人走到了街道上,开始对一些食材进行交易,或者是讨价还价。

    在一座普通的宅子中,一只小金猴窜上了屋顶,蹑手蹑脚地对潜向那几只落在屋顶上觅食的麻雀。

    突然一个扑食的动作,小金猴竟然将一只麻雀按住,吓得那只麻雀都要犯心脏病了,结果麻雀在戏谑的目光中重获自由。

    这只猴子的毛发越显金黄,那双眼睛亦是更加灵动。但做事有时就是这般令人捉摸不透,无比小心翼翼地去捕捉麻雀,但将麻雀捉到之后,却没有一丝犹豫地将麻雀又释放了。

    嗷……

    小金猴看到那些屋顶站着一只黑猫,当即就朝着那只黑猫进行呲牙咧嘴,仿佛是要捍卫自己的领土般,毅然成为一只凶猴。

    啪!啪!啪!

    一个手持着竹棍的小丫头抵挡着一个少女的凌厉攻击,她那肉肉的身形显得很是灵活,那张可爱的脸蛋显得极为认真,正从容不迫地抵挡着攻击。

    似乎已经练有一会了,她白皙的额头渗出了汗珠子,不过她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习武,毅然已经成为了虎妞生活的一部分,而她越来越喜欢这种尽情挥洒的感觉。不论是寒暑,她都能按时起床晨练。

    “老爷,起床了!”

    在临近卯时,管家林元宝带着丫环端着洗漱的器皿绕过正院,来到了正房前。在喊声的时候,亦是敲着云板,制造出一些动静。

    林元宝不敢将云板弄得太大声,但亦不敢弄得太小声,掌握这个度无疑是一种学问。不过若能掌握好,那就能增强他在林府中的地位。

    过了一会,得到里面人的允许,他这才敢领着丫环推开门走进里面,准备服侍着老爷起床,以及换上正式的官服。

    在卯时的时候,一个身穿着官袍的年轻官员走了出来。

    “哥!”

    通常在这个时候,虎妞都会停下来,跟着自己的哥哥打一声招呼。

    “嗯!”

    不过在这个时候,林晧然的眼睛通常都还是半眯着,含糊应一下就往着前院而去。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而林晧然最大的痛处便是点卯。若不是生活所迫,他不可能这么早起床,肯定要睡得太阳晒屁股才起床。

    咦?

    阿丽如往常般打量着这个男人,只是发现这男人今天没有以往般的侵略性,反倒显得几分心虚,竟然刻意避着她一般。

    她自然是明白,她的容貌和身材都吸引着这个男人,只是这个男人有色心亦不可能有贼胆,因为十个他都不是自己的对手。

    饭缸通常这个时候都会帮着挑水,然后钻进厨房里面,等候着那热腾腾的包子出锅。对于吃食,没有人比他更是积极了。

    小兔、小狐和小猪这三个小丫头会陆续起床,通常都是小兔起得最早。

    这几个丫头天天腻在一起,感情明显得到了升温。像小猪和小兔都没有什么侵略性的小丫头,小猪的缺点是贪吃好睡,小兔的缺点是胆子小,都是极容易相处的性子。

    呼呼呼……

    很多时候,小猪都会懒在自己的那张小床上甜甜地睡着觉,有时候嘴巴会流着口水,享受着美好且无忧无虑的睡眠。

    “小猪,今天是肉包子和皮蛋瘦肉粥,你要起床吃吗?”看着小猪没有起床的话,小兔跑回到房间对着小猪一本正经地道。

    “起!”

    小猪想到了肉包子和皮蛋瘦肉粥的美妙,便是伸手擦了擦口水,睡意已经消失无踪,整个人利落地从床上爬起来。

    小猪最近的日子过得很是滋润,整个人显得胖了一些,皮肤显白了一些。在前些天回家的时候,她爹胡巴都差点认不出她来了。

    通常在这个时候,林晧然已经在公堂上端坐着,开始了这一天的点卯。

    “好吃!”

    在晨练一番后,虎妞已经有了一些饿意。她将热腾腾的肉包子掰开两半,朝着肉包子咬了一口,眉毛当即微微扬起,两条悬挂着的小短腿得意地晃悠着。

    “好吃!”

    小猪和饭缸更是不含糊,前者吃得是烫嘴,后者简直是在烫胃,以致林元宝愣愣地望着饭缸,而他则完全忘记要进食了。

    小兔亦是跟着吃肉包子,但吃得很是斯文,突然对着虎妞询问道:“小姐,等会我们去哪里?”

    虎妞心里早就有了主意,吹着肉包子冒起的热气,脆声地回答道:“我们等会去雷州码头,我听说那天打得很是热闹,我想去看看!”

    “虎妞,那我们捉不捉青虾呢?”小猪心里一动,当即带着希冀的目光望着她询问道。

    小兔当即插话道:“郎中说了,小姐的手受伤不能碰水的!”

    “哎呀,我的手早就好了,怎么还不能碰水呀?”虎妞强调她的手已经康复的事实,然后扭头对着小猪回应道:“抓,我们去赶海捉些虾蟹!”

    便是如此,今天上午的行程当即敲定下来。她们先是前往雷州码头看着那天的战斗情况,然后在海边赶海,捉一些虾蟹回来。

    在吃早餐后,虎妞却没有急着出门,而是来到一扇新修的门前,朝着门叩了几下。

    没多会,那扇门被一个绿衣丫环打开,虎妞打过招呼,便是迈着小短腿急匆匆地走进了里面。

    走出里面,顿时有一种别有洞天的感觉。这是一个显得奢华而有格调的宅子,不论是朱红的梁柱,还是精美的屋檐,甚至是旁边的名贵花草,都显得这座宅子要高上一个档次。

    实质上,这便是花映容的宅子,跟着林宅紧挨着,这道新修的门能够连通两个宅子。

    “好,我跟你一起去赶海!”

    花映容正落落大方地坐在铜镜前,将一只金凤钗横插入飞鬓中。听到虎妞的邀约,仅是思忖片刻,便是选择跟着虎妞一同前往雷州湾赶海。

    她现在拥有着一间油纸伞作坊、一间瓷坊和一间纺纱坊,另外还有几间店铺。平日的主要工作,便是查看各间的账本和经营情况,而她处理这些工作自然是游刃有余。

    这些时日,她亦是乐意跟虎妞一起去玩,品味以前没有过的乐趣。

    而这个赶海,她其实是听过的,但却从来都不曾体验过。不管是花家的大小姐,还是江家的夫人,这种身份都不允许她干这种事。

    从西关出发,若要踏上镇中西街。

    在经过府衙门口的时候,虎妞让着马车又停了下来,迈着小短腿急匆匆地跑进了府衙,找到了在签押房看书的哥哥。

    “好吧!不过我得先去巡察下雷州码头!”

    林晧然将书本放下,接受了虎妞的提议,打算到雷州码头放松一下。

    雷州府衙没有接到命案是不可能的,特别是外商明显增多的情况下。只是自从雇佣喜欢女扮男装的沈妍之后,破案的难度无疑是骤然下降,甚至都不需要他这个知府出马了。

    至于那些琐碎的工作,交给孙吉祥这个得力帮手,亦保证能料理得妥妥当当。现在的雷州府衙,有他没他似乎都是一个样了。

    “她也去?”

    在到了门口,林晧然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马车,便知晓花映容亦是同行,心跳不由得又加速了几分。当即想起了那件性感的肚兜,想起昨天那个显得很真实的梦。

    不管他承不承认,这个拥有着诱人身材和高雅气质的女人已经成功地吸引住他了,让到他的心亦是蠢蠢欲动,以致方才还被这个女人分神而无法投入处理公务。

    “哥,你快上车呀!”

    虎妞是这次赶海活动的主导者,而她又属于急性子的人,看着哥哥显然傻傻地站在那里,不由得皱着眉头进行催促道。

    “整天就知道毛毛躁躁,你要学会多观察四周!”林晧然为了避免尴尬,故意观察着四周的屋顶,并对虎妞进行了批评教育。

    当然,他这只是装模作样罢了,现在整个雷州城都戒严,他实质安全得很。

    三辆高大的马车很快就启动,缓缓地朝着镇洋门而去。

    在经过镇中东街的时候,这里越显得繁华,又一个作坊悄然在这里动工建设,联合外贸行的招牌亦是在这里挂起了。

    镇洋大道是一条几乎由水泥铺成的崭新大道,能够容纳四辆马车并行。这条道显得越来越热闹,不仅是往来的车辆明显多了,两旁的酒摊和食摊亦明显多了起来。

    现在上午还好,若是到了下午,这里的行人会很多。很多城中的百姓都蜂拥到码头渔市去买鱼,那里的海产品是既便宜又新鲜,深受雷州城居民的喜爱。

    到了码头,这里停着数条商船,一批苦力正在帮忙着卸货。

    在码头的旁边,亦是建起了一排的仓库。这里的仓库归来联合作坊所有,但这里可以租售,给那些客商堆放货物。

    “末将韩星参见府尊大人!”得知林晧然来这里,雷州百户所亦是很是亢奋,韩星亲自带着一帮手下前来迎接林晧然。

    林晧然看着损坏的地方早已经修复好,这里没有战斗的痕迹,而是呈现着一种欣欣向荣的景象,让他亦是很满意。

    不过他只是打着视察的旗号,自然不会久留。

    “你们回去吧!让他们都耐心得等着,军功会一一落实,而……你们的职位可能会差一点,但本府都尽力帮你落到实职!”林晧然在临走前,对着韩星许诺道。

    “多谢大人栽培之恩!”韩星的心脏砰砰地跳动,当即就单膝跪下行了大礼道。

    这军功能够落实就足够让他们感到满意了,但却怎么都没想到,林晧然竟然许诺他们落实实职,这可不是不得了的事情了。

    像他已经是挂衔副千户,但却只任担任着百户的实职。而如今,他的军功继续累积,那便是要挂衔千户,对应的实职无疑就是千户了。

    一念至此,他如何不感到兴奋,对林晧然更是感恩戴德了。

    “多谢大人栽培之恩!”其他的雷州卫官兵亦是单膝跪下行了大礼,心里同样极为亢奋。

    在离开码头后,一行人又朝着海岸线北上,在一处石摊停了下来。

    赶海,这是潮落后,到海岸的滩涂和礁石上打捞或采集海产品的过程。只是潮涨潮落没有固定的时点,所以不同的日期,其最佳时点就有所不同。

    现在是月中,最佳时点便是中午前后,而他们到来的时间无疑是刚刚好。

    虎妞计划来赶海后,便是换上了一套普通的棉布衣,手里拿着一根带铁勾的长竹棍子,打算在这里捉着螃蟹回去,亦打算挖一些螺贝。

    到达地点,在马车还没停稳就跳了下去,带着小兔等人兴奋地朝着那边的礁石堆跑去。

    花映容亦是改变了以为华贵的衣着风格,里面穿着领口绣着祥云的长衫,外面则是绣着花纹的粉红短袖披子,中间的带子绑起。

    发型亦是做了改变,似乎怕被海风吹乱,转而辫了一条辫子置于胸前,在上面还绕了一个花结,竟然是多了些少女的气息。

    她的头上没有金凤衩,上面什么都没有,但却露出了挂在她耳垂上的珍珠吊坠,整个人显得是大方而得体,更是多了一些青春的气息。

    实质上,花映容年仅三十,放在这个时代固定是上了年纪,但在后代恐怕是刚刚好的年龄,是一个女人最有味道的年龄。

    林晧然从车上下来后,便看到亦从车上下来的花映容。看着她这个装扮,亦是不得不感叹,这个女人真是得到了老天的青睐,什么样的装扮都是那般的诱人。

    “哥,花姐姐,你们快来,这里好多螃蟹!”

    虎妞早已经站在远处的石樵上,手里已经从尾部掐住一只大螃蟹,足足有七八两的样子,正扬着螃蟹朝这里用力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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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州湾,一片晴朗的天空,一条银色的沙滩,一面碧蓝的大海,仿若构建成了一副画卷般。

    捉螃蟹,实则没有太多的技巧。

    找到一个石洞,观察是否有新土或螃蟹活动的痕迹,将准备好的钓子伸出洞内挑衅螃蟹。这螃蟹一般都有很强的攻击性,尤其是青蟹往往会主动钳住钓子或杆子,趁机将它拖出来即可进行逮捕。

    当然,不同品种的螃蟹有着不同的习性,有一些螃蟹则是喜欢躲在石块底下,你亦可以动用运气去搬开石块寻找螃蟹。

    不管方法如何,赶海的乐趣自然是在于收获,关于这点虎妞无疑是深有体会。

    当她将那躲在石洞或藏于石底中的大螃蟹一只只找出来的时候,特别每只都有七八两重,让到她整张脸蛋如同红苹果般。

    啊……

    啊……

    小兔和小猪显得格外的兴奋地跟着虎妞,在一旁不停地大声叫着。

    小兔最初是不敢碰螃蟹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有着对抓获螃蟹的那份渴望,让到她亦跟着小猪般协助于虎妞对螃蟹进行抓捕。

    饭缸这个黑大个则是傻傻地跟在后面,偶尔会帮忙翻一翻石块,但大多时候则是守护着那个大竹蒌,帮着虎妞将螃蟹塞进那个大竹篓里。

    看着一只只肥美的大螃蟹丢进竹蒌,他笑得眼睛成了一条线,口水亦是挂到了嘴角上。因为这抓得越多,那最后就会剩余得越多,而他自然能享用得更多。

    他并不是一个拥有野心的人,对于能将自己的肚子填饱,而且填的还是一些人间美味,让他对当下的生活是极为满足。

    令人意外的是,小狐和阿丽这两个闷油瓶倒是组成了一队。

    小狐已经掌握到更多的汉语词汇,但仍然显得沉默寡言,甚至是惜字如金。从虎妞那里掌握到诀窍后,她拿着一根带钓子的竹杆寻找青蟹洞,然后将这种凶猛的青蟹拖出来。

    只是她可没有虎妞那种胆量,看着这种显得张牙舞爪的青蟹却不敢冒然上前,甚至目送着这青蟹又逃回了洞穴之中。

    而在这时,阿丽手持着一根竹棍,朝着那只逃窜着的青蟹头部挥去。

    啪!

    一声脆响,青蟹被打翻在地,静静地躲在那地上。她的力度掌握得极好,不会将螃蟹打烂,只是让螃蟹晕过去而已。

    若是其他人,或许会对阿丽竖起大拇指说“厉害”之类的话,但小狐却没有任何表示。她又是继续寻找着青蟹洞,准备对下一个青蟹洞动手。

    尽管她表现得很是冷静,以致她只是在从事一项工作。但每当找到青蟹的时候,她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些,亦是在享受着赶海的乐趣。

    花映容同样兴致勃勃地加入了进来,领着她的几名丫环自组一队。

    她表现出了极强的悟性,从虎妞那里得到了要领后,便是拿着副钓的杆子去挑衅躲在洞中的青蟹。且运用得很是娴熟,竟然一下子就将一只大青蟹给钓了出来。

    “出来了!”

    当看到那肥大的螃蟹时,亦是如同少女般兴奋地叫了起来。

    只是很快就遇到了大难题,几个丫环看着那只凶猛的螃蟹,却是谁都不敢动手,眼看着这被钓出来的大青蟹就要逃回洞中。

    眼看大青蟹就要逃走,结果一只脚将螃蟹踩住,然后利落地从尾部掐住了螃蟹,花映容表现出跟一般女人不同的勇敢。

    “小姐,真厉害!”绿衣丫环看着自家小姐将这只如此凶猛的大青蟹抓在手中,眼睛亦满是佩服,尽管她早已经知晓自家小姐是多么的厉害。

    就在这小小的礁石滩中,正上演着一幕幕的捉蟹大戏,大家都在享受着赶海的喜悦。

    不过,在这里却有着一个另类的身影。

    林晧然并没有到礁石滩凑热闹,而是一个人呆在一边吹着海风,无所事事地望着东海岛那边,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事情。

    或许是呆得无聊了,这才让人将东西遇来,他则赤着脚走到海边。在海边的泥滩寻找着一个个小小的洞穴,然后将盐和水倒入那洞穴之中。

    这一幕,令人感到古怪,反正花映容便是如此认为。出于一种好奇,她亦是犹豫了片刻,便径直向着林晧然走去。

    铁柱是林晧然的守护,但绿衣丫环突然拦住了他,说是要请他吃糕点。铁柱先是一愣,但旋即隐隐猜到她的小心思,亦是没有跟着上去了。

    一个是将雷州府经营得井井有条的府尊,一个是在商场颇有建树的女强人,从某种角度而言,这二人还颇为登对。

    花映容到了近处,却是看到了令她惊讶的一幕。

    在被洒过盐和水的洞穴突然有了动静,先是神奇地喷出了一道小水柱,仅一会便有一只蛏子的头部从洞里钻了出来。

    林晧然伸手将蛏子头部的壳部分捏住,然后往上一提,整条长达四、五公分的蛏子便被抓住了。

    “在这里洒点盐,它怎么就会自动钻出来了?”花映容不可思议地看着林晧然手中的蛏子,然后抬头好奇地询问道。

    林晧然抬头望了一眼这个女人,微笑着解释道:“因为怪子感受到盐味,会误以为涨潮了,所以将头部伸出地面!”

    花映容没有询问为何感受到盐味会将以为是涨潮,亦没有询问蛏子为何会在涨潮将头部伸出来,而是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当然是我聪……明!”林晧然显得很得意,但声音突然间弱了下来。

    花映容发现这个男人脸色突然间不对劲,便是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里,顿时有所明悟,感情他是害怕自己手上的螃蟹,亏她还想问这是不是曾被苏东坡夸赞的芷寮蟹。

    每个人都有讨厌的东西,有人讨厌蟑螂,有人讨厌虫子,而林晧然则是害怕螃蟹的大钳子。事因小时候曾经被这东西钳过,从此就蒙上了心理阴影,对这东西向来是敬而远之。

    在这一刻,他就差将“害怕”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啊!蜈蚣!”

    花映容却是发现一只海蜈蚣朝着她这边爬来,看到这拥有无数双足的小东西,看着它如同蛇般爬行的模样,想到它那种种毒死人的传闻。当即吓得她是花容失色,浑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惊慌地想要避开这种恶心人的东西。

    “啊!”

    林晧然亦是跟着大叫一声,却不是因为那只海蜈蚣,而是突然落在身上那只螃蟹。似乎是一个妖魔要缠身般,他的反应比花映容好不上那里去,亦是吓得大叫了起来。

    在躲避中,两个人身影竟然背对背挤到一起,分明面对着自己感到害怕的生物。

    “啊?”

    花映容看着那只海蜈蚣朝着她走来,吓得她脸都白了,双脚还想抽离地面,但偏偏避无可避,整个人几乎是吓懵了,只感到死亡越来越近。

    却是这时,林晧然一脚狠狠踩在那条海蜈蚣身上,然后将花映容扳过去对着那只螃蟹,带着哀求的语气道:“你……快帮我拦住它!”

    在说话的时候,他早不再顾及什么形象了。双手抓着花映容的肩膀,直接躲在花映容的后面,眼睛还害怕地闭着,只希望那只螃蟹不要找上他。

    花映容看着蜈蚣已经被踩死,心中的恐惧亦是消失大半。再看着四脚朝天落在沙地上的螃蟹,感受到身后男人的恐惧,却是不由得笑了。

    若非亲眼所见,他还真不敢相信,这么一个智慧无双的男人竟然会怕一只小小的螃蟹,而这螃蟹明明还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

    “它……它哪里去了?”林晧然的手仍然搭在花映容的香肩上,语气微微颤抖地询问道。

    花映容明显感受到身后男人的恐惧,但突然又有些羞恼。因为那双手正在搭在她的香肩上,虽然知道他是无意的,但终究于礼法不符。

    花映容却是顺势上前,将那只四脚朝天的螃蟹捡起,分明听到身后的男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亦是果断,当即就将螃蟹丢到了远处。

    林晧然看着螃蟹已经被丢远,仿佛是死里逃生般。却不是他作伪想占花映容的便宜,他是真的害怕,刚才甚至小腿肚都哆嗦打架。

    “大人,你怎么了?没事吧?”

    铁柱等人亦是匆忙赶到,不明所以地望着四周,却没有发现什么威胁之物。

    林晧然无疑是爱面子的人,看着螃蟹已经被丢远,便是恢复如初道:“没事!方才有条蛇,但已经跑掉了,你……你不要离我太远!”

    或许是心虚,亦或者是怕谎言被揭穿,他摸了摸鼻子,并担忧地望了花映容一眼。

    “遵命!”铁柱刚才虽然站得远,但眼睛却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这哪里有什么蛇,尽管很是不解,但还是拱手道。

    花映容早知晓林晧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对于他的撒谎之举没不觉得意外,对着跟过来的绿衣丫环道:“你的眼睛放尖点!”

    “是!”绿衣丫环却是猜到了什么一般,盈盈地行礼道。

    “哥,花姐姐,你们没事吧?”虎妞亦是听到了动静,站在那边的一个大石,朝着这边用力地挥着手大声地询问道。

    “没事!”林晧然双手做了一个喇叭状,朝着妹妹大声地回应道。

    这一场小小的风波,仿佛被海风吹散。

    林晧然抬头望着这个一直高雅的女人,发现她竟然害怕海蜈蚣后,想着她先前的慌张,感觉到她亦是吃人间烟火气的。

    花映容发现他瞧着自己,便是回瞪了他一眼,似乎是有着同样的感觉,单刀直入地询问道:“想不到,堂堂的一府之尊,竟然会害怕一只小小的螃蟹!”

    “我不是怕螃蟹,我是怕那大钳子!”林晧然脸不红气不喘地进行纠正道。

    “有什么区别?”花映容问道。

    林晧然一本正经地答道:“当然有区别!”在花映容不解的目光中,他有些得意地说道:“没有钳子的螃蟹,我不害怕!”

    扑哧!

    花映容本以为是想从心理层面分析,但却没有想到,这男人会给出这么一个答案。在遂不及防的情况下,当即被逗笑了。

    咦?

    林晧然却是呆了一下,因为花映容的嘴角扬着美丽的弧度,那双大眼睛显得更加明艳动人,如同春风般暖到了人心。

    只是花映容的笑容很快就消失,转而嗔了林晧然一眼,似乎是责怪他的模样。不过从某个角度而言,林晧然的话虽然明显是在狡辩,但亦是有一定的道理。

    “你还取笑我呢!你不是也害怕海蜈蚣吗?”林晧然用进攻化解尴尬道。

    “这种毒物,怕亦很正常吧!”花映容显得是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林晧然摇了摇头,对她进行指正道:“你真是无知,这海蜈蚣看着像蜈蚣,但跟蜈蚣并不是同一物种,它根本没有毒性!”

    “当真?”花映容怀疑地望着他道。

    林晧然点了点头道:“自然是真的,我骗你能有什么好处!”

    “你这人真俗,事事都讲究利益!”花映容显然是信了,但却是略微挖苦道。

    林晧然睥了她一眼,带着看透一切的眼神道:“难道你不是?”

    花映容听到这话,突然间沉默了,但很快又转着一个话题道:“我还是想不通,什么生意比到日本贸易更赚钱!”

    “虎妞没告诉你!”林晧然疑惑地问道。

    花映容望向那边的礁石,摇了摇头道:“我不想她为难,没有问!”

    “这事你不知道会更好!”林晧然认真地说道。

    花映容收回目光,望着他认真地道:“但我却很想知道,我的人生似乎就剩这点追求了!”

    林晧然迎着她的目光,似乎是读懂了她,叹了一口气道:“那你研究一下那些佛郎机人,你或许能够找到答案!”

    “谢谢!”花映容真挚地说了一句。

    虎妞这个活动主组者无疑很是认真负责,在石礁对螃蟹一遍搜索后,又拿来了铲子等工具,开始对付那些生蚝了。

    生蚝附在石礁上,这需要用到铁器将它撬下来。

    虎妞亦很是认真,带着大家将生蚝一个个都找到,并小心地撬了下来。

    临近中午,看着差不多要涨潮了,大家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这一次的赶海收获颇丰,一大篓的螃蟹,一大篓的生蚝,还有很多的蛏子,以及几只青虾和鲍鱼。

    虽然以着他们现在的经济实力,买这些东西是,但能够亲自捉到,让他们亦有一种快乐感。特别是花映容,对于此行很是兴奋,更是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



    满载而归,自然是令人感到喜悦。

    驾驾……

    虎妞那张肉墩墩的脸蛋都像是染了胭脂般,蛾眉轻轻地扬起,像模像样地做起了马夫。她朝着那匹黑马脆脆地喊了两声,马车缓缓地朝着雷州城而去。

    随着马车向前,她的眉间明显多了一抹兴奋,那双大眼睛亦是更明亮。她喜欢赶马车的感觉,喜欢风拍到在脸上。

    在走过那段山路后,便驶进了平坦的镇洋大道,这里的人流明显多了起来。

    这辆高大的马车是花映容送给虎妞的生辰礼物,原本就已经很是抢眼,现在更是令行人纷纷是顿足张望,看着虎妞赶马车的英姿。

    虎妞长得很有肉感,身穿着一套寻常的棉衣,衣服上还沾抓螃蟹所留下的泥土。整个身子的乡土气息很重,而她的举止又显得粗犷而萌呆,当真像是一个可爱的野丫头。

    吁……

    这一路上,有很多的马夫勒住马,让着虎妞的马车先过去。

    在当下的雷州城,没见过林晧然的人可能还会有很多,但不知道虎妞的人却是越来越少了。看着虎妞赶着马车过来,大多都选择礼让。

    这个礼让有着林阎王权威的原因,但亦蕴含着对虎妞的一种爱护,很多人是打心理喜欢这个正义感十足的可爱小女孩。

    坐在马车内的林晧然看着虎妞如此“胡闹”,早已经是对这个野丫头放弃治疗了,倒亦不担心自身的安全,正安心地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

    在最初的时候,眼睛才刚刚闭起,他的脑海却是浮起了那张扣人心弦的绝美颜容,然后又是昨晚那个令他感到前所未有快乐的梦境。

    只是他的眼睛却猛地睁开,脸上涌现着一丝恼色。却不是要恼怒于谁,而是怪自己不争气,竟然被一个女人乱了心神。

    在这一世,他并不打算迷恋于女色,哪怕是花映容这种顶级尤物亦是不行。而他所要追逐的,则是这个时代的权力,譬如那高高在上的相权。

    当他再度闭起眼睛,果真将那蠢蠢欲动的心压抑住,认真思考着当下的难题。

    现在拦在他面前的,无疑就是盘踞于东京湾的红旗帮。这帮海盗一日不除,那他的开海就无法顺利施行,更别提他接下来的一项大计划了。

    只是在铲除红旗帮的路上,却是出现了一个新难题。据他最新得到的情报,廉州卫跟着红旗帮有着极深的瓜葛,甚至它是红旗帮的一把保护伞。

    而如今,红旗帮盘踞于龙门,那个地方出则是广阔的东京湾,退则是一大片的密林,甚至不需半日便可进入广西地界。

    且不说红旗帮的势大,帮众达数千之多,而想要一举围剿这帮红旗帮,唯有水陆并进,这才有机会将他们彻底剿灭。

    亦是如此,林晧然想要剿灭红旗帮,在倾力打造一支水上力量的同时,亦要将廉州卫争取过来,让他们充当陆路的攻坚力量。

    嗒嗒嗒……

    一阵急速的马蹄声传来,从他们的左侧快速穿过。

    “怎么回事?”

    林晧然的身体突然间往后仰,后脑勺重重地叩在车板上,让到他的眼泪都要飙出来。与此同时,他听到外面虎妞大声喊着“你们站住,站住!”的声音。

    还没等到他弄清具体是怎么回事,不知虎妞对谁说了一声“你们看人有没有事”,话刚落,车速又是骤然加速,开启了飙车模式。

    “虎妞,慢点,慢点,你还要不要哥哥了?”林晧然一手捂着后脑勺,一手抓着扶把,对着外面的虎妞大声地问道。

    虎妞的声音亦是传来,但车速却没有下降,对着他解释道:“哥,刚才那些骑马的撞到路人了,我要抓住他们!”

    “你让铁捕头他们去追不行吗?”林晧然当即捏了一把汗,觉得这丫头蠢到家了,为什么事事都想着亲力亲为呢?

    虎妞的速度不减,给出了一个令人无法反驳的理由道:“哥,铁捕头他们还在后面呢?他们都没我快,当然是我去追了!”

    林晧然的手紧紧地抓着扶把,顿时是欲哭无泪,却不知道是责备铁捕头那帮人办事不力,还是夸赞这个丫头反应敏捷。

    好在,后面一阵马蹄声传来,铁捕头领着两名衙差拍马超过了他们的马车。毕竟马车纵使速度再快,实质不可能比得上轻骑。

    呼!

    林晧然从车窗看到一闪而过的铁捕头,悬着的心亦是放了下来。只是让他无奈的是,虎妞的赶车速度没降多少,仍然是快速都朝着雷州城而去。

    他有时真的不明白,这捉贼和伸张正义一点奖励都没有,为何这个丫头还会如此乐此不疲呢?

    出事地点到镇洋门大概一里路而已,只是他们赶到了城门口,纵马撞人的凶徒仍然没有被铁捕头等人拦下,便是径直到了镇中东街。

    “哥,我先去抓那个大坏蛋了!”

    虎妞到了街心口,便是勒马停车,将马绳交给了马夫。跟着林晧然打过招呼后,便是迈着小短腿,领着她的人风风火火地朝着联合酒楼那边抓拿凶徒了。

    林晧然揪开车帘,望着虎妞的小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雷州府衙,这里透露着一股威严,令到百姓不敢在这里逗留,门前常年都显得清闲。

    林晧然从马车走下来,先是望了一眼驶向西关的马车,然后才走向府衙的大门。他并没有朝内宅走去,而是走向了六房区域。

    虽然知府是最高长官,但通常只负责决策,而具体实行则要依靠六房。而想要掌握整个雷州府的局面,那首先就要掌控住六房,否则知府亦不过是空壳子罢了。

    其实知府这个层面还好点,毕竟经过了官场的磨练。像一些刚刚从圣贤书堆中走出来的知县,对具体的事务根本就一窍不通,权力被六房架空的情况亦是屡见不鲜。

    亦是如此,很多六房书吏欺上瞒下,恣意地捞取钱财,是一县之中最大的硕鼠。

    林晧然自然是不好糊弄,而糊弄他的人早已经被送进了牢房。现如今的六房,早已经被他梳理了一番,一些庸才亦被他踢掉了。

    工房的书吏正在忙碌着重修镇中东街的方案,看到林晧然走进来,都是吃惊地纷纷停下手头上的工作,站起来恭迎府尊大人。

    工房的头目叫丁顺,年过四旬,其貌不扬,显得老实本份。

    由于他工作勤勉,加之在建设雷州码头上表现出极强的专业能力,便是被林晧然直接提拔上来,出任了工房的典吏。

    正苦思着方案,突然看到林晧然到来,亦是一个激灵地起身,朝着林晧然当即恭敬地行礼道:“卑职参见府尊大人!”

    林晧然轻轻抬了抬手,对着这一众书吏微笑着道:“诸位不必客气!”

    虽然林晧然的年纪很轻,但在场的书吏都不敢轻视这位年轻的府尊,不论是条理清晰的管理能力,还是对六房人员的铁腕手段,都早已经将他们所有人折服。

    丁顺自然不会意外,且他不仅对林晧然是唯命是从,而且更带着一份极强的感恩之心。若不是遇到这号人,他不可能成为典吏,更不可能有机会一展所长。

    林晧然沉吟片刻,对着大家说明来意道:“本府今日到雷州码头巡察,对诸位将码头修葺之事深感满意,诸位辛苦了!”

    虽然主要是去赶海,但他对工作亦是没有马虎,确实是仔细地检查了码头那边的情况,对炮台的重修尤其感到满意。

    “不敢!此乃我等的份内之事,府尊大人谬赞了!”丁顺等人连忙谦虚,但心里却极为高兴。

    林晧然对于这些书吏,向来都是该嘉奖就从不奢侈,又是微笑地说道:“本府已经命人在联合酒楼设下晚宴,大家下衙便可一同前去,算是本府犒劳诸位了!”

    “多谢大人!”工部官吏听到这话,声音都高了几分,高兴地行礼道。

    事情办好了,便会有赏,这是府尊大人的惯用方式。只是到如今,这早已经不是一顿酒席这般简单了,而是一种对他们的一种认可,更是各房的一种攀比。

    大家亦是渐渐明白这位年轻府尊的风格,只要你是用心办事的人,他从来都不会让你吃亏。对于尸位素餐的人员,他同样毫不客气地让对方卷被盖回家。

    亦是林晧然的这种赏罚分明的风格,让到下面的人反倒是更有效率了。知道人脉关系已然没有用处,想要得到晋升和好处,那就得努力干活吧!

    现在他们工房得到宴请,这不仅是府尊对码头工程的一种肯定,而且是对他们的一种肯定,起码他们暂时不会担心自己的饭碗问题了。

    林晧然离开了工房,在恭寅门遇到了迎面走来的孙吉祥。在得知府衙没啥大事后,他连签押房都不回了,直接就朝着内宅走去。

    螃蟹、青虾、鲍鱼、生蚝、蛏子等。

    这次赶海的收获已经被送到厨房,有的正放在器皿中养着,有的则是在清洗硬壳。

    正在清洗着生蚝的厨子肥球看着林晧然进来,笑得如同弥勒佛般,当即恭敬地打着招呼道:“老爷,你今天是要亲自下厨?”

    “嗯,你一会帮我打下手!”林晧然微微点头,对这个嘴巴严实的胖子很是满意。

    “好咧!”肥球点着头,亦是希望这位文魁星能多露几手。

    林晧然来到用器皿中养着的蛏子和贝壳前,将一些细盐洒下,然后便出了厨房。

    正想着回房间换套衣服,结果听到外面的鸣冤鼓响了起来,他的眉头不由得微微蹙起。却不是他烦于工作,而是这鼓声往往证明会出现大案子。

    没过多会,孙吉祥急匆匆地走进签押房。

    林晧然正在品着茶,对着进来的孙吉祥询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把虎妞给状告了!”孙吉祥脸色显得古怪地说道。

    林晧然略微一愣,一度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旋即端着茶杯笑着道:“谁给他的胆子?这人是什么来头?状告虎妞什么?”

    “他自称是安南谦王莫敬典的小儿子,状告虎妞的小白咬伤了他!”孙吉祥眼睛流露着些许担忧地说道。

    雷州府地处大明的边疆,跟着安南仅隔着东京湾。如今安南最强大势力无疑是莫朝,而手握莫朝兵权的却是莫敬典,是莫宣宗的亲叔叔。

    若是谁最不能得罪,自然便是这位手握兵权的谦王。

    林晧然的眉头微蹙,放下茶盏淡淡地说道:“既然鸣冤鼓都敲了,那就升堂吧!”

    “是!”孙吉祥猜不到林晧然是什么样的态度,但还是领命下去安排。

    这无疑是一条重磅消息,消息很快在雷州城传来,很多百姓纷纷涌向了府衙,当即就将府衙是围得水泄不通。

    “这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虎妞的狗将那个安南的世子咬了!”

    “啊?虎妞这下是真闯祸了!”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个安南世子嚣张得紧。据说在城外纵马撞伤了人,到了城内还将陈七的腿撞断了,结果方才还公然对抗官差,那个世子还拿着刀要砍人呢!”

    “然后呢?”

    “恶人先告状呗!这被伤到后,竟然让人敲了鸣冤鼓!”

    ……

    雷州城不乏好事之徒,在还没有开审的时候,他们却已经将事情打听得一清二楚,甚至连那位安南世子的一些八卦亦被翻了出来。

    啪!

    身穿着四品官服的林晧然端坐在堂上,一拍惊堂木,下面的十二名衙差捣着手中的水火长棍,扰乱了堂下百姓的喧闹,让到这里归于肃静。

    随着一声“带原告”的威严声音传出,便见到一个翩翩公子哥被椅子轿抬上来。

    这个公子哥二十岁左右,长得白净,下颌有一颗大痣。他手持着一把画扇,下巴扬起,轻蔑地望着堂上,明显并没将堂上的府尊老爷放在眼里。

    作为莫朝谦王的最疼爱的儿子,特别是他父亲手握着莫朝的兵权,地位简直都要比太子还要高。不说不占理他都敢教训对方,何况现在是占着一点理,他又如何会将一名小小的知府放在眼里。

    莫福民知晓先发制人的道理,指着自己那条伤腿当即质问道:“你妹妹的恶犬咬伤了我,你说说这事怎么赔偿吧!”

    此话一出,不说是林晧然,周围的百姓都不由得蹙起了眉头。明明就是这人伤人在先,公然对抗官差在后,现在竟然敢索要赔偿。

    当然,像孙吉祥这种聪明人却会想深一层。这莫家在大明是世袭的安南都统使,在安南内则已经是称帝建元三十载,却是一股惹不得的超级大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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