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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这仅仅是一则来自京城的传闻,但事情若是由着开海派在推动,加上广州府的乡绅竟然出奇地拥护,无疑让事情难度变得极小。

    从雷州知府到广州知府,这是个人仕途上的一次大跨越,但在圣上或那帮朝廷大佬眼里,却是一地知府的小小变迁而已。

    如此看来,只要这些消息属实的话,开海派这个能耐还是有的,林晧然升任广州知府兼广东市舶司提举必然是板上定钉的事情。

    广州府是省府,对应的品阶是正四品,下辖着一州十三县。

    林晧然一旦被调任广州担任知府,品阶将会再上一级,成为大明最年轻的正四品官员,且执管着两广地区最大一府。

    不仅于此,林晧然一旦到了广州城,除了三司的三位大佬以及经常在广州城出没的两广总督王钫,还真没有人敢跟他叫板了。

    特别广东布政使汪柏明显失宠,而两广总督王钫的位置岌岌可危,在这个明显摇摇欲坠的广东官场中,林晧然这棵大树显得尤为重要。

    亦是难怪,广东的一帮官员在听到那则传闻后,会如此着急前来巴结于林晧然,这确实是广东大风暴来临前的最佳避风港。

    “什么?广东按察副使杨平海亲至?”

    当听到一位正四品的大员亲自携着礼物前为虎妞贺生,致使很多宾客纷纷扭头朝着门口方向望去,脸上都极为震惊。

    没多会,果然看到林晧然陪同着一位身穿着四品官袍的小老头走了进来,这位小老头的脸型显得削瘦,但气色很好,且给人一种和蔼的感觉。

    只是堂堂的正四品大员,且还是在按察司这种重要衙门中任职。如今却前来为虎妞贺生,明显巴结着林晧然,确实有几分掉了身份的感觉。

    不过在场有着消息灵通之士,杨海平刚刚担任了分巡道,负责着粤西片区的工作。现在前来为虎妞庆生,却不能说他是特意从广州府前来,亦可以说是为公务恰逢其会。

    当然,不论有何种说辞,这位按察副使的巴结之意很是明显了。

    “杨大人,请!”

    林晧然领着杨平海到了首桌前,然后假意要将首座让于他。虽然对方有意投靠于他,但毕竟对方的品阶要高于他,自然会保持着一份尊重。

    “使不得,本官是为令妹庆生,应当入客席!”杨平海哪可能会暄宾夺主,当即坚决地推托道。

    虽然他的品阶要高林晧然一级,且是在按察司任职,但跟着林晧然相比。不论那则来自京城的传言是否是真实,单是负责着大明开海,或替圣上采购龙涎香,这就足够他是望尘莫及了。

    今天他参加这个贺生,自然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完全是冲着林晧然这位新贵而来。

    “那下官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晧然向来都是“人敬我三尺,我敬人三丈”,对于杨海平表现出的善意,他亦是照单全收。且他在广东的官场之中,确实需要一些更有份量的盟友。

    对于这位广东按察副使,他早先就有过了解,确实是一个理想的人选。

    杨平海现今年近五旬,是嘉靖十七年三甲进士出身,从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起步,由于治理有方,仕途还算是顺畅。

    只是毕竟没有过硬的人脉,为人又偏于正派,亦是花费了十余年的时间,这才慢慢地爬到正四品按察副使这个位置。

    在大明朝,踏着登天梯的是词臣,品阶升迁最快的是言官,但更多还是一些普通的官员。实质上,对于没有背景的官员而言,杨平海这个升迁速度已经不算慢了。

    当然,身陷于大明官场这种漩涡之中,人人都想要谋求进步。

    杨平海今天远道而来看似掉身份,但却是一个很精明的投机。毕竟林晧然所蕴含的潜力,不仅有可能帮助到他本人,甚至还能萌庇到他的后代。

    双方落座后,宴会便正式开始了。

    宴会的菜肴很是丰盛,除了丰富的海产品外,还有天上的飞禽,地上的走兽,这里简直是应有尽有,另外还配备了各种佳酿。

    一般的官绅都是大动拇指,虎妞邀请的那帮“姐妹”却是大大地开了眼界,吃得不亦乐乎。

    尽管林晧然跟虎妞是亲兄妹,但跟着林晧然内敛的性子截然不同,虎妞显得要开放得多,做事比较喜欢随心所欲。

    喝!喝!喝!

    身穿着喜庆服饰的虎妞立于舞台中,那种肉墩墩的脸蛋浮起了杀机,手持着一把短刀,在那里像模像样地表演了一套刀法,为着参加他生辰宴的宾客助兴。

    “好!”

    “果真有幗国风范!”

    “林大人的文,虎妞的武,当真是文武世家!”

    ……

    大家很是配合,不管是不是被虎妞的刀法惊到,都是用力地为着她鼓掌。

    其实震惊的何止是广东官场,雷州的士绅到现在都是大脑一片空白。都知道林晧然的前程无限,但却没有想到会如此迅速,竟然直接升任正四品的广州知府。

    虽说林雷公要远离广州府,但谁都明白,雷州府摆脱不了他的影响。特别他到了省府后,在广东的地位只会更高,影响力还会更大,甚至接下来的新任雷州知府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沈六爷等人却是在高兴之余,心里却是出现了担忧,吃着这桌间的佳肴却是食不知昧。

    每个人都有着各自的利益考量,虽然知道林晧然不可能永远担任着雷州知府,但现在突然间离开,无疑是打了们他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大多事情需要林晧然罩着。像是正在组建新联合舰队,这人员的筹建和招募,无疑需要林晧然为着他们只手遮天。

    最为重要的是,濠镜码头作为雷州码头的附属码头,这最是符合着他们联合商财的利益。一旦濠镜码头亦成为了对外码头,必然会降低雷州码头的重要性。

    一念至此,他们更希望保持着现状,而不是林晧然前往广州府任职。

    “小兔,小猪,小狐,小蝉,二狗,我们去看城隍庙看戏!”

    虎妞仍然是一个无忧无虑的野丫头,在匆匆吃过饭后,便领着一大帮孩童朝着街道而去,打算好好地凑这一个由她而起的大热闹。

    夕阳西下,如同金铂般的阳光将一座古城染成了金黄色。

    两名守城士兵守在城梯前,不允许任何人轻易登上城头。在看到一个身穿着士子服饰的年轻人走来时,他们的脸色当即一敛,但旋即又急急地退开。

    尽管林雷公已经卸任海北兵备道一职,但谁都明白谁才是雷州卫的真正话事人。只是看着林晧然从身边经过的时候,看到他竟然亲自上城头,他们的眼睛闪过一阵诧异。

    跟着时常在城中出没的虎妞不同,这位府尊大人经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林晧然拾阶而上,却是突然间发现一个意外的真相:他担任雷州知府这么长时间以来,竟然是第一次登上这个西城头。

    “哥,我能不能不上去呀?”虎妞吃着糖人儿,慢吞吞地跟在后面脆声道。

    “你不是天天喜欢往这上面跑的吗?”林晧然回头望着那个慢吞吞的身影,顿时陪感无奈地质问道。

    虎妞伸出粉舌舔了一口糖人儿,仰起那张红彤彤的脸蛋脆声地解释道:“是呀!但我今天不想上去嘛!真是的!”

    “让你上来一趟怎么这么难呢?虎妞,信不信我揍你啊?”林晧然看着这个丫头这般不给面子,顿时进行威胁地道。

    虎妞却是停下脚步,当即仰起脸蛋认真地争辩道:“哥,我不是一直跟着你上去吗?再说了,你好像都打不过我了哦!”

    “我……我打不过,那也是你哥!”林晧然顿时暴汗,发现自家的野丫头真有一股蛮劲。

    “我知道呀!”虎妞继续迈着小短腿拾阶而上,又是认真地舔着糖人儿道:“所以我不对的时候,你还是可以打我的!”

    这对兄妹是你一句我一句,没多会便站到了西城头之上。

    雷州城虽然作为府城,但面积却并不算大。城池是方形结构,而外城则是不标准的椭圆形,这便是雷州城的全部区域。

    随着大量的人员涌进这座古城,一栋栋新宅子或商铺出现,就如同一棵长出新芽的老树般,呈现着一种勃勃生机的景象。

    刚刚还叫苦喊累的虎妞,到了城头后,却是突然安静了下来。她静静地站在那里,那双蛾眉轻轻扬起,眉间藏着一抹喜色。

    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先是望了一眼风景如画的城外,风吹弯了她长长的眼睫毛同,撩起了她贴在额头上的一缕刘海。她舔了一口糖人儿,又欣喜地望向城内街道的热闹景象。

    对于这一座古城,虎妞是有感情的,这里有着太多她所熟悉的地方,亦有着太多她所熟悉的人,甚至她还在这里买了宅子建了一个新家。

    林晧然居高临下打量着这座城,突然间,他明白虎妞这个野丫头为何总喜欢往城头跑了。从这里看下去,将城内的景致都能尽收眼底。

    对于这一座古城,他同样是有感情的。虽然他的一切举动都是为了仕途,但看着治下的府城亦得如此繁华,心里亦有多了一股自豪感,同时多了一些亲切感。

    “哥,你手上的是什么东西呀?”

    虎妞终于将糖人儿舔了干净,却突然发现哥哥手持着一根银管对着眼睛在窥视,却是好奇地询问道。

    林晧然闻言,轻睥了她一眼,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本是送你的生辰礼物,但发现你不够听话,我得重要考虑一下!”

    “哎呀!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那种不听话的妹妹,你就送给我嘛!”虎妞先是一阵埋怨,然后伸小手索要道。

    林晧然避开了她,态度很坚定地望着她说道:“不给!”

    “好吧!哥,那我们来石头剪刀布,由老天决定!”虎妞扬起拳头,一本正经地望着他说道,

    林晧然考虑了一下,觉得这个方法很公平,毕竟老天向来都是公道的。

    “我赢了!”

    虎妞的眉毛轻扬,一脸得意地望着林晧然道。

    林晧然看着自己的手掌,有一种要剁了冲动。如果一次两次亦是罢了,已经跟虎妞玩这个公平游戏少说有二十多回,竟然一次都没有赢过。

    有的时候,他真觉得老天很不公道,不然为何次次都是这个野丫头赢?

    “哇!哥,人怎么变大了?”

    “哇!哥,我看得好远哦!”

    “哇!哥,我看到花姐姐了!”

    ……

    虎妞手持着单眼望远镜,显得一惊一乍都大叫起来,兴奋得四处进行窥视。

    林晧然则是会心地望着这个野丫头,为了讨这个野丫头喜欢,为了给这个野丫头一个惊喜,可是付出了不少的努力呢!

    夕阳的余辉渐渐散尽,夜幕渐渐降临。

    林晧然领着虎妞慢吞吞地走下城墙砖梯,突然扭头询问虎妞道:“虎妞,如果哥哥要到其他地方做官,你会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呀?当然跟着你去呗!”虎妞手里还在把玩着那根新奇的望远镜,很喜欢上面的花纹,更喜欢上面那行哥哥赠予她的一行小字。

    林晧然看着她回答这么果断,不由得疑惑地询问道:“你不怀念这里?”

    “当然怀念呀!不过你到那里做官,我肯定要跟你到那里的,我们是兄妹嘛!而且我跟你又不一样,我想什么时候回这里就什么时候回来,我明年九岁就能骑马了,到哪里都会很快的!”虎妞将望远镜插在腰上,一本正经地说道。

    “……”林晧然望着这个野丫头,发现一切担忧是多余的。

    这个野丫头从小便是胆大包天,当年敢上万里昭昭上京去找他,如果他真被担到广州府,恐怕她真会三天两头就往雷州城这里跑。

    当然,对于能否升任广州知府,他心里还没有底,对于他接下来的前程,现在同样是看不透。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京城自从那则传闻之后,整个世界仿佛都忘掉这一件事情般,再也没有下文。

    倒是整个大明显得风雨欲来,诸多大事层出不穷,北边的蒙古和东南的倭寇都没有消停。广东更是一个多事之秋,潮州的张琏已经准备建国开元,肇庆府螺壳山一带僮族和瑶族再度起义。

    肇庆府螺壳山的风波并不太,很快就被官兵镇压下去,但却暴露了两年前的那场平瑶战役并没有彻底解决问题,这让到两广总督王钫的处境越发的尴尬。

    王钫及巡按御史徐楫采纳了肇庆府知府卢璘的建议,割四会县的太平、橄榄、大圃、永义四都地置广宁县,取广泛安宁之意。

    这一个举动,说明广东高级官员对“安宁”的一种无限向往之情。

    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大海盗许朝光引倭寇进犯潮州揭阳,致使当地官兵又是疲于应对,王钫又亲自前去坐镇,广东沿海的倭寇形势显得越发严峻。

    但这一切,似乎跟粤西地区无关,跟占据雷州半岛的雷州府更没有关系。

    这里的建设仍然在如火如荼般进行着,各种各类的大明商品通过雷州码头输往南洋诸国,呈现着一幅欣欣向荣的景象。

    雷州,已然在整个大明辽阔的疆土中,如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般。

    眨眼间,年关将至。

    联合商团的核心人员齐聚于林宅的客厅中,大家的脸上都浮现着喜意。

    在即将过去的一年里,联合酒楼、联合米行、联合盐行、一品酱和联合作坊都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其中以联合作坊表现最为突出。

    林晧然在自家宅子向来喜欢穿着寻常的士子服饰,这时正端坐在首座上,如同老僧入定般,慢吞吞地品着一盏热茶。

    两边则是分坐着联合商团的核心人员,沈六爷等人依次而坐,只是不见谷满仓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谷青峰、花子肃和黄大富。

    在他们一些人的身后,都是规规矩矩地站着他们的子侄,正是目前联合商团重点培养的联合二代。至于那位被更重点培养的小丫头,却不知道跑哪里去玩耍了。

    三个年轻人站在堂中正在侃侃而谈,左边则是长林村的林强,居中的是沈六爷的儿子沈军,右边则是杨春来的儿子杨富河。

    三人刚刚从吕宋考察回来,正在跟着在座的众人眉飞色舞地诉说着吕宋的情况。

    尤其是沈军,此次前去找到了一个落户于吕宋的广东人。从而得知吕宋的诸多情况,知晓当地的田地根本不值钱,很多人都是过得原始般的生活等。

    “老子听你废话了大半天!你就直接说,吕宋那里究竟适不适合棉花和辣椒种植?”沈六爷似乎是看不惯儿子的得瑟劲,当即厉声喝问道。

    沈军先是愣了一下,敢情说了半天都是对牛弹琴了,眨了眨眼睛便认真地点头道:“能啊!那里的地肥,随处都是数万亩无主之地,种棉花和辣椒简单都是一种浪费!”

    “种辣椒会浪费?你知不知道辣椒的利润有多丰厚,种什么能比得上它?”杨春来当即翻了一个白眼,一本正经地质问道。

    联合酒楼一种由着他全权经营,一个上等火锅汤料的价格已经被他炒得极高,利润高到他都不好意思向外人透露。

    沈军自知失言,他的本意是那里种什么粮食都可以,更别说是种耐旱的棉花和辣椒,连忙对杨春来进行告罪道:“侄子知错,还请杨叔叔勿怪!”

    “诸位请看这张地图上面标注的区域,这是我们三人此行初步探查到的情况,这几个地方都适合建设种植棉花或辣椒的种植园!”

    杨富河显得要稳重一些,掏出了一幅吕宋地图,将吕宋岛的情况清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指着地图上面标注的几个圆圈认真地说道。

    虽然广东离吕宋并不远,但吕宋根本没有形成什么强有力的消费市场,且经济和文化都很是落后,根本没有什么好东西能跟广东这边进行贸易,故而很多人对吕宋的印象并不深。

    现如今,听说吕宋岛的土壤肥沃,且适合于大面积种植作物,倒是出乎不少人的预料。

    “既然吕宋的土地如此肥沃,为何他们还如此的贫穷,甚至还要到我们大明这里购买粮食呢?”张青河显得不解地询问道。

    杨富河施礼道:“我们初是亦很是诧异!但经过了解才发现,他们都是以部落形式存在,甚至不受吕宋国王管制,以游猎为生!”

    “不错!我们到那里才知道,吕宋压根就没有什么大城,他们国家到处都很荒芜!”沈军亦是点头,对这一点进行了强调道。

    沈六爷等人听到沈军三人的汇报后,算是对吕宋有了更清晰的了解。不由得偷偷地望了林晧然一眼,发现这真是一位神人,竟然足不出户就知道吕宋那个地方适合大面积种植棉花。

    若是吕宋的情况真如沈军这几个人所说一般,那确实值得推动这项大计划,在吕宋岛的北部打造棉花和辣椒基地,为着联合作坊和一品酱输送原料。

    “诸位有没有想过!在吕宋建码头、修防御城,还要兴建水利种植棉花和辣椒,还有保护我们基地的人员,怕是投入不小吧?”赵富贵带着顾虑地说道。

    众人听到这话,不由得扭头望向了联合商团的总账房先生铁公羊。

    铁公羊早已经按着林晧然的要求进行过预算统计,得到林晧然的点头应允后,对着大家苦涩地说道:“经过初步的预算,这个项目大概需要投入四十万白银!”

    四十万两?

    听到这个天文数字,在场的众人都不甘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无疑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算。如果放在一年前,他们这些的很多人恐怕即刻站起来离场了。

    纵使是干劲十足的沈军,在听到这个投资额度的时候,都暗暗地咽了咽吐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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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晧然将大家的反映看在眼里,虽然他有着一言而决的威望,但他并不是一个独断专行的人。

    他轻咳了一声,在引起大家的关注后,这才对着翁掌柜询问道:“翁掌柜,咱们联合作坊今年一共花费多少银两采购棉花呢?”

    “这……我们还没有正式进行统计,但采购棉花的费用应该超过了十二万两!”翁掌柜认真地思索,然后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咦?

    听到这个数字,大家都感到一阵吃惊,但旋即又释然。毕竟今年的联合作坊布匹的销售额已经达到几十万,这棉花采购又怎么会低呢?

    林晧然轻啐了一口茶,又是微笑地询问道:“你觉得明年呢?”

    “城东的作坊一旦建成,咱们肯定要采购更多的棉花,花费肯定要在二十万两以上,甚至会达到三十万两!”翁掌柜老实地分析道。

    事情都要进行比较,在场很多都是精明的生意人,很快就弄清楚了这一门买卖。这四十万两的投入看起来很大,但潜在的收益却是不小,甚至能自行解决自身棉花的需求。

    何况,除了种植棉花这种作物后,他们还将会种植的辣椒,这辣椒通过一品酱和联合酒楼,同样能产生一大笔丰厚的利润。

    林晧然轻轻地点头,扭头望着显得沉默的花子肃道:“花员外,如果我们联合作坊后年要采购三十万两的棉花,你们花家能保证购入,且还能保证是现在这个采购价格吗?”

    “这……我!”

    花子肃并没有天上掉下的馅饼砸到的兴奋感,这量少还可以,一旦到达一定量的话,采购的难度和价格都极可以上升。

    就在这个月,他跟着联合作坊正式签订了明年十万两的棉花采购合同。纵使是这个量,他都感到很是吃力,更别说是三十万两了。

    大家看着他吞吞吐吐的模样,心知这已经超过了花家的能力范围,恐怕整个大明亦只有松江的徐家才有底气答应下来。

    一念至此,大家发现棉花的问题比想象中要严峻很多,甚至已经是他们前进的拌脚石。

    林晧然又望着在场的众人,显得推心置腹地说道:“我们联合作坊是要做到年产一百万匹,一千万匹,但诸位有没有想过,一旦江浙的棉花到不了我们这里,那我们作坊就只剩下一堆烂木!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我都觉得有必然重视起棉花这个问题!”

    “咱不能临时抱佛脚,我沈某人支持这个方案!”

    “四十万两算个球,我杨春来同意这一项计划!”

    “我也同意!不管有多大的困难,我们都要到吕宋打造我们的棉花和辣椒基地!”

    ……

    沈六爷等人早已经是意动,却不仅林晧然的一个较为明朗表态,而是看清了当前的形势。

    说到底,还是棉花这个软肋给闹的。这棉花的巨额采购是一方面,还有就是棉花的不稳重性,谁都不敢保证江浙的棉花会不会被切断,从而直接影响到联合作坊的生产。

    哪怕他们已经启动了棉花储存计划,但以联合作坊如今的生产速度,不足一个月就会消耗殆尽。

    “虽然这项投入不小,但我支持推进这个计划!”

    赵富贵亦是表态支持,他担心这项计划的风险并不假,但却完全出于公心。而且他可不想像谷满仓那般,试图让大家安于现状,然后被林晧然直接踢出场。

    虽然现在将股份脱手,有着十倍以上的利润,但他并不认为这会一笔好买卖。别说联合商财拥有着光明的前途,单是抱着林晧然这条粗大腿,他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特别这在吕宋搞种植园看似有诸多风险,但联合作坊却完全承担得起,且值得冒这个险。若是一旦成功的话,那联合作坊就不用受江浙棉花的掣肘,几年时间就能收回成本,并且还能够长期获利。

    黄大富是新加入到联合商团中,选择坐在最末座,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在感受到联合商团那股干劲的同时,亦是暗暗地佩服着林晧然。

    从联合作坊的成立,再到联合舰队的出航,然后到如今棉花基地的构想。仅是一年多的时间,在林晧然的主导下,已经渐渐构建了一条完善的棉布产业链。

    一旦棉花基地的计划得到落实,将来不管会朝着那个方向发展,联合商团单凭着雷州布,便能一天天地壮大起来,成为整个大明实力最雄厚的财团。

    林晧然很满意地看着大家,看着计划得到一步步推进,心里亦有涌起着满足感,然后一锤定音道:“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这个项目便定了下来,明年我们就推进种植园计划!”

    “好!”沈六爷等人纷纷点头。

    在谈妥事情后,林晧然将翁掌柜和杨春来留下,由翁掌柜拟定一份送礼名单,让着杨春来对相关官员或将领送去数额不等的年礼。

    林晧然现在是雷州府的天,但终究会有离开的一天。而想要继续牢牢掌握这里,除了他的余威外,一些公关花费自然不可少。

    亦是如此,联合作坊从去年开始,就已经悄悄成立了一个公关部,这事交由着杨春来进行操办,用金钱加巩着各方关系。

    由于年关已经很近,雷州街道到处都充斥着年货,虎妞亦是置办了不少年货,打算到年二十九那天一道带回长林村。

    虽然在雷州城过得亦很是开心,但她对返回长林村过年更显得期待,特别还是跟着哥哥一道回去,这就更让她感到兴奋了。

    但就在这个喜庆的气氛之中,一个急促的钟声将喜庆的气氛瞬间给击碎了。随着一道紧急军情传来,雷州城的城门徐徐地关闭,雷州卫迅速前往各个城门之中。

    “倭寇来了?”

    很快消息传来,有近千倭寇突然进犯雷州湾,而有倭寇从南渡河口登陆了。

    在得知消息后,雷州城的百姓显得很是惊慌,很多人抬头朝着东边的天空望去,恰是一团乌云从东边涌来,令人更是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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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百姓身处于雷州城的高墙之中,且自家的雷州卫以骁勇善战著称,但得知大规模倭寇来袭的消息,城中当即是人心惶惶。

    倭寇的威名早已经响彻整个大明,朝廷屡番动员对倭寇进行清剿,但形势却越演越烈,甚至前些年福建还发生被屠城的事情。

    人都是如此,对未知充满着恐惧,特别是危险已然来临之时。

    雷州卫衙门,消息迅速传到了这里。

    田茂民是雷州卫的同知,由于指挥使杨书恰好前往廉州府,现在当论他的品阶最高,此时显得气势十足地强调道:“现在倭寇来犯,我们第一要务当守城!”

    “你简直是在放屁!这不过是区区几百倭寇,咱现在应该尽快出城支援雷州湾百户所,一起将这帮倭寇剿灭!”石华山是雷州千户,当即顶撞这位上司地道。

    田茂民被这位下官当即顶撞,心里更是憋着一团火,冷冷地进行质问道:“石千户,你竟然想要冒然出城?你是要全城百姓都跟你陪葬吗?”

    却是这时,门却是被推开,只见身穿着五品官服的雷州府通判戴北河走了进来。

    看到戴北河寒着脸出现,雷州卫同知心里一寒,深知戴北河代表谁而来。特别是他的那个眼神,隐隐涌起了一份不安。

    他之所以这个时候跳出来,除了一直在雷州卫中的憋屈处境,还有就是在赌林雷公失去圣恩,而徐巡按能够安危无恙地度过。

    石华山看到能够压制他的人出现,亦从戴通判的眼睛读懂了他带来的最新指示,便不再理会这位田同知,当即大步走到院门,对着一众将士大声地吆喝道:“众将士听令!数百倭寇犯我雷州,今乃我雷州卫扬名之时,我等让这伙倭寇有来无回!”

    “让他们有来无回!”

    雷州卫的将士早就候在院落中,当即战意高昂地大声回应。

    如果是在以前,他们确实会“尊重”田同知的意见,希望最稳妥的据城而守,让那几百倭寇主动离开。只是如今,他们有着歼灭数百倭寇的底气,更有着歼灭倭寇的动力。

    驾驾驾……

    身穿着轻甲的石华山拍马在前,紧跟着一支小骑兵,然后是六百的雷州卫。由镇洋门而出,气势汹汹地朝着雷州码头而去,但很快就插进一条小道。

    据最新的情报显示:进犯雷州的倭寇分为两股,一股由雷州码头北边登陆,一股则是由雷州码头的南边河北村一带。

    很显然,这股倭寇是在备而来,知道雷州码头上设有百户所和炮台,并没有选择正面强攻。

    石华山在得知联合作坊的卫队已经前往雷州码头联合雷州湾百户所共御北边的倭寇,他便选择朝着河北村而去,打算歼灭这帮倭寇。

    “倭寇在哪?”

    石华山这支队伍还没到河北村,就看到几个乡勇跑了过去。原来那个倭寇竟然没有进河北村,而是顺着村边的大路,径直朝着他们雷州城而来。

    却不知他们是真想要夺下雷州城,还仅是要将雷州码头包圆,彻底吞下这块肥肉。但不管如此,这伙倭寇的胃口显得不小。

    “大家小心!”

    石华山生得很威猛,但却不鲁莽,当即变得警惕起来。

    再行不到一里地,果然遇到了前来进犯的倭寇部队,足足有三百号人。

    这些倭寇不仅人员众多,且跟着一般的海盗不同,手上有着锋利的倭刀,还有着火绳枪,为首的二十多人都是日本武士装束,显然是真倭无疑。

    “鸟铳手准备!”

    石华山主动让队伍停了下来,虽然他是以勇猛著称,但却并不鲁莽,当即抬手下达指令道。

    五十名鸟铳手显得是训练有素,当即上前,并摆出了射击阵形。

    现如今的雷州卫面貌极好,哪怕仅是想混日子的兵卒,知道只要到这里出了力,便能用军功换得一点赏钱。而若是做逃兵的话,不仅会受到伙伴的排斥,甚至雷州城的百姓还会取笑于他们。

    不知不觉间,有懒散的兵卒发现身边的伙伴哪怕没有升职,说话的声音都大了起来,对逃兵或者软蛋更是出言鄙夷。

    这帮倭寇的头领叫中岛四郎,亦是看到了石华山这帮人,但脚步却没停下。

    中岛四郎这次渡洋而来,为的是浩劫大明的货物,从而在国内销售赚取巨利。在大明海盗许朝光的引领下,他们侵掠南澳、揭阳等地。

    只是他却发现当地囤积着大量的官兵,且洗劫的村庄太多是人去楼空,并没有太大的收获,而他们又不敢深入内地。

    在得知雷州府的声名后,且雷州府竟然离海岸线仅有数里地,便是突发奇想,决定直奔雷州,洗劫这座新兴的府城。

    他们从外海航行,然后直袭雷州湾,跟许朝光兵分两路。他这一路由南渡河登陆,直逼雷州城;一路由雷州码头登陆,抢夺堆积在码头上的货物。

    计划进行得很是顺利,他们成功地登上了这里,但却没有想到,这帮大明官兵行动会如此迅速,且还会出动出击。

    “杀啊!”

    打头有十多名日本武士举起刀朝石华山冲去,且他们有些人亦是配备了火绳枪。

    随着葡萄牙人打通日本的航线,在巨额利润的驱使下,大量的火绳枪涌入了日本,致使日本亦是大力发展了火器。

    双方交战,士气极为重要,而他们却举无疑助长了士气。他们这帮人是狼,而突然出现的大明官兵是羊,而现在是狼吃羊的时刻。

    “准备!”

    石华山平静地看着倭寇的先头部队,待到进入六十步的距离下,当即抬手指令道。

    “杀啊!”

    中岛三郎同样在计算着双方的距离,看着对方竟然迟迟没有进行点火,心里便是感到有机可乘。不再跟随持盾之人身后,而是决定发动快攻。

    不管那帮鸟铳手能不能完成射击,这么近的距离必然让到鸟铳手慌张,更是有机会如狼入羊群般屠杀这帮鸟铳手。

    “放!”

    石华山将手向前一指,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眼睛望着直冲这里而来的倭寇们。在这帮倭寇的眼里,他们无疑是羊群,但在他的眼里,这帮倭寇同样是羊群。

    砰!砰!砰!

    五十名鸟铳手扣下板机,里面的火石在摩擦中产生大量的火花,将药池点燃,电光火石般的燃烧,积攒的巨大能量赋予那小小的铅弹,铅弹在弹道中螺旋旋转,径直地朝着前面冲来的倭寇射去。

    噗!

    一个凶神恶煞的倭寇高举着倭刀,领着大家朝着这里扑来,仿佛是露着獠牙的野兽般。那一枚铅弹微微偏上飞行,正中他的眉头。

    在后世中,一只逗留在高空中小鸟能毁掉一驾庞大的客机,这便是动能的奇效。

    那小小的铅弹螺旋飞行,以极高的速度跟着这个倭寇眉头的骨骼相撞,坚硬的骨骼却如同薄薄的纸张被戳破,一股鲜血从弹洞中喷出。

    却不仅是这名倭寇,冲在前头的其他倭寇由于没有盾牌的庇护,竟然无一幸免。

    “怎么这样?”

    中岛三郎彻底是愣住了,对方并没有进行点火,竟然就可以对他们进行了射击。若不是他有最后关头感到了危险,及时放慢了迅速,怕这时已经成了一具死尸。

    这个小小的交锋,当即令到双方的士气不在一个级别上。

    中岛三郎这帮倭寇先后在南澳、揭阳屡番退让,如今千里迢迢前来突袭雷州,却没想到遇到一根更加难啃的硬骨头,刚一交手就损失不小。

    反观如今的雷州卫,他们的武器精良,将士亦是敢于用命,更有着接连屠杀黄旗帮、蓝旗帮和红旗帮的赫赫战绩。

    现在看着这些倒下的倭寇,发现跟三色帮的海盗实质没啥两样。一些试图要谋求上进的普鲁士,这时更是蠢蠢欲动,这帮倭人简直是寒冬送炭,千里给他们送人头来的。

    “杀啊!屠尽这帮大明狗!”

    中岛三郎无疑是一个很合格的头领,在看到前面的部众倒下之时,知道此刻是机不可失。当即下达冲锋的指令,趁着鸟铳手装填弹药,冲上去将他们解决。

    另外,他知道要跟着这帮大明官兵尽快进行短兵相交,展露出他们这边的优势。

    无数的经验告诉他,面对着大明的官兵就要悍不卫死,哪怕是面对数倍已经己方的大明军队,都要杀上去进行拼杀。

    假如遇到五个人队伍,只要将其中一人杀死,另外四人就会感到害怕,你再杀一人,其他三人肯定就会逃跑,你追上去还能再杀两人。

    现在只要杀死一些人,剩下的人定然会跟以往所遇到的大明官兵般。他们并不会听从将官的指令,甚至将官会主动带头,会潮水般地往着他们城池所在的方向进行逃窜。

    “放!”

    威风凛凛的石华山立于马上,脸色肃然地下达命令道。

    却是这时,一支利税朝着石华山而来,致使身后很多人都惊得心提到了嗓门口。很显然,对方是要将石千户解决掉。

    哐!

    石华山面不改色地将手中的长刀提起,箭矢射在刀柄上,接着从脸颊擦过,留下了一道血痕,而他的眼睛显得越发犀利。

    砰!砰!砰!

    遂发枪的优势不仅仅是省了点火环节,在填充方面亦是大大地缩短了时间。五十支遂发枪又是轮番发威,子弹朝着倭寇而去,又是倒下了一片。

    方才还来势汹汹的倭寇,在领教到了遂发枪的神奇后,很多人都心生了退意。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中岛三郎看到对方又完成了一轮射击,脑袋彻底是懵住了。这不用点火亦就罢了,竟然射击间距还这么短,这仗还怎么打嘛。

    “众将士听令!此乃真倭也,杀一人军功记一级,赏银五两,诸位跟本千户斩尽这帮倭人,提起他们的头颅换酒钱去!”

    石华山高举着那把雪亮的大刀,然后领着身后的五百多名雷州卫直冲阵形已经混乱的倭寇而去,表现出了一员猛将的特性。

    他的祖父曾经是卫指挥使,致使他得到了世袭百户出身。对于建功立业,他分外的渴望,给自己最低目标便是一个卫指挥使。

    现如今,只要能够取得这场战役的胜利,加上林大人的提携。不要说是一卫同知,甚至卫指挥使都有可能落到他的头上。

    “八嘎!”

    中岛三郎看到石华山单独单枪匹马而来,矛头直指于他,心里亦是当即发怒。虽然不明白大明的将军为何突然如此勇猛,但这无疑是对他高贵武士的一种挑衅。

    石华山号称雷州卫第一勇,哪怕如今的廉州卫指挥使赵勇都要弱他半分,曾经有着一人单挑大瑶山山贼的赫赫战绩。

    单骑率先杀入倭寇群中,面对着一块木盾,竟然直接砍成两半,对着刺来的长枪,眼睛直瞪着那人,后发先制地将人斩杀,迅速在这帮倭寇中找开了一个裂口。

    身后是二十余匹战马,后面是五百多雷州卫,却是紧跟着石华山,如饿狼扑食般杀入了这帮显得混乱的倭寇群中。

    “杀啊!”

    倭寇亦是人,且那核心的十多名日本武士已经被射杀,大部分只是普通的海盗。这时面对着来势汹汹的雷州卫,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噗!

    中岛三郎正要迎战石华山,但仅是一个照面,石华山利用突然提速,那把大刀就从中岛三郎颈处划过,那颗人头当即飞出几米远,然后滚落在地。

    “八……嘎!”

    中岛三郎的话语是戛然而止,眼睛一直是瞪起,仿佛是死不瞑目。

    他突然间想起,他叔叔曾劝他不要来这里,说雷州这里跟富庶的江浙不同,这里的军民都极为凶悍。但他却自大地没将这话放在心里,一意孤行地前来了这里。

    如此勇猛的官兵,如此精良的武器,而他们的头领还死了。却不知道是谁领的头,已经拔腿朝着来时的方向逃窜了。

    “撤!”

    有人看到了没有取胜的希望,甚至极可能会被全歼于此,当即跟着逃窜了。

    “杀啊!”

    石华山看着倭寇已经溃逃,但却不打算让送到嘴边的肥肉溜走,当即就领着这帮士气高昂的部下进行追击。

    大概半柱香时间,剩下的几十名倭寇逃到了海边,朝着停船奋力地挥手。但挥着挥着就感觉到了一种不对劲,因为一具具死尸被从船上抛下来,他们的战舰已落入明军之手。

    霎时间,他们觉得这雷州湾根本就是一处龙潭虎穴,而他们这帮人并不是来洗劫,分明就是千里送人头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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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啊!”

    石华山领着部下一路追杀,士气不断地飙升,对这帮令人闻风丧胆的倭寇早就少了那份畏惧,有的只剩下收割一份份战功的喜悦。

    倭寇的首级价值要高于海盗,海盗首级价值又高于山贼。现如今,只要独自宰杀一名倭寇,就能让他们从军丁晋升到小旗,如何不让他们像打了鸡血一般。

    一个被称为瘦猴的少年军丁跑得贼快,竟然跑到了最前面,早已经将他父亲教导的保命手段抛后脑后。却不是他不尊重他父亲,而是现在的时代变了。

    只要在战场中立下军功,不会有人敢抢你的功劳,这份军功会确确实实地落到实处。哪怕你选择将功劳进行变卖,价格亦会相当的合理,不再有以前那种压榨的现象。

    现在他作战变得这般英勇,固然是要承担着几分丧失性命的风险,但亦蕴含着着巨大的收益,如何还不拼一把呢?

    “拿命来!”

    瘦猴脚下生风般,此刻感觉是战神附身,化身成为石千户般厉害人物。在追上了一名倭寇后,大喝一声,拼尽吃奶的力气挥起屠刀,朝着倭寇的背上狠狠地砍了下去。

    噗!

    这把刀从倭寇的右肩到左腹,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痕迹,一股带着热意和腥臭的鲜血溅到了瘦猴那张狰狞的脸上。

    “杀人了?”

    瘦猴在挥下这一刀,看着眼前的倭寇倒入血泊中,整个人仿佛突然被掏空一般,嘴唇都已经吓白了,眼睛无神地望着倭寇的尸体。

    这名倭寇头发凌乱,皮肤黑而干燥,个子并不高,手里拿着一把倭刀,倒不知道是真倭还是从倭。不过只要不是一眼就让人看出是大明人,这都可以归为倭人,能够得到顶格的奖赏。

    “瘦猴,你小子好样的!”

    跟上来的刘百户伸出粗壮的手掌往瘦猴的胳膊一拍,亦是很满意地大声夸赞道。

    结果瘦猴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刘百户先是一愣,但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是每个真正战士都必然要经历的一个阶段。

    现在雷州卫为何能够如此英勇,战力为何能如此的彪悍,这跟连接诛杀三色帮的磨砺分不开。正是经历了这种血战,才让雷州卫发生了蜕变。

    方才白同知为何不想战?

    一来那个软蛋压根没有真正见过血,是父萌和打点关系才爬到同知的位置,骨子里就是一个懦夫;二来,白同知知道现在雷州卫的水准,必然能解决掉这区区几百倭寇,届时有着林大人在背后撑腰,他的位置极可能会被其他人所取代。

    “饶命!饶命!”

    前面十余个倭寇不逃了,突然兵啷啷地掉下了手中的武器,对着赶上来的刘百户等人进行求饶,只求这些凶悍的大明官兵能够留下他们一命。

    “将他们绑起来!”

    刘百户手持长枪上前,当即挥手下达指令道。

    “多谢将军不杀之恩!”

    一个剃着月代头的倭寇心里生起侥幸,当即又是叩头谢恩,但脸色突然一滞,一份死亡突然间袭来。

    “武器沾血者,死!”

    刘百户手持着长枪,朝着那名嗑头的倭寇脖颈处刺下,锋利的枪头由上至下将这头倭寇跟着头部一起钉死在地上。

    噗!噗!

    另两个倭寇同样遭到灭杀,哪怕从那两名倭寇的表情看到了委屈的表情,但纵使是伤到了自己的同伴,他们都没有理由接收这种俘虏。

    雷州卫已经将战友上升到了兄弟情,这伤了自己兄弟的倭寇,又如何能够手下留情呢?

    退路被截,后有追兵。

    有倭寇选择了投降求饶,有倭寇选择向着其他方向进行逃窜,但却没有任何一个倭寇还有勇气进行迎战,挑战这帮威猛的雷州卫。

    噗!

    随着最后一个倭寇小头目被石华山亲手斩杀,环顾四周再也见不着一个倭寇,这场战斗便是宣告结束。

    从相遇之地到海边,这一路染血,一具具倭寇的尸体静静地躺在路边,这完全是一面倒的战争。甚至填充好弹药的鸟铳手,都没有机会再放一枪。

    战后,大家开始收缴着一件件的战利品,人人彰显着喜悦。这伙倭寇的兵器不错,按着现行的制度,他们可以大大方方地从中挑选武器。

    瘦猴从恐惧中回过神来,面对着大家的夸赞,他笑得如菊花般灿烂,并检起了一把火绳枪,他想要成为一名光荣的鸟铳手。

    与此同时,有人开始将伤员送回城中医治。

    石华山在处理好一切后,当即就领着一帮精锐朝着雷州码头而去,打算去支援雷州湾百户所及联合作坊那支强悍的自卫队。

    时间回溯,半个时辰以前。

    这伙倭寇其实是由大明海盗跟倭寇组成的一个小联盟,倭寇的头领自然是中岛三郎,而大明海盗的头目是许朝光。

    许朝光原本姓谢,本是饶平县人,其父被海盗许栋所杀。因许朝光年幼,而许栋膝下无子,故而选择收他为养子。

    去年春天,他在得知身世真相后,设伏兵将养父许栋击杀,并全盘接手了养父许栋的手下,从而成为新的海盗头领。

    尽管他的父亲死于海盗之手,但却没有悔过自新的念头,毅然继续着海盗的生涯。

    今年冬天,他领着中岛四郎侵掠南澳、揭阳等地,却发现当地不是人去楼空,就是积累着大量的官兵。为了保险起见,他并没有选择强行深入内地进行掠夺。

    在得知雷州府如今变得极为富庶,雷州码头更是堆积着价值数十万的货物,致使他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从广东的西边航行到广东的东边,他亲率着十艘战战联同中岛三郎进行远航,打算到雷州府进行洗劫。

    原计划是直接强攻雷州码头,但看到雷州炮台的规模后,他选择在码头的上方浅滩登陆,计划从上方对炮台展开进攻。

    “上岸!”

    离着雷州码头足有近二里地,许朝光发现了一处适合登陆的浅滩,当即命令部下登岸。他的部众有四百之多,只要将队形拉开,自然会轻而易举就将上面的百户所排除掉。

    “前进!我们要亲女人的嘴!”

    “前进!我们要抓女人的**”

    “前进!我们要打开女人的双腿!”

    ……

    首当其冲的是一艘倭船,他们显得粗鄙而富有理想,喊着整齐而洪亮的口号。

    实质上,他们确实需要这般进行自我麻醉,因为他们所驾驭的倭船隐隐能听到“吱呀”的声响,似乎随时都会散架一般。

    倭船,这是时代粗劣的产品。其本身并没有什么海战能力,最大的功效其实是运输,秉承着物尽其用的原则,他们这次亦是动用了两艘倭船,而这艘便是其中之一。

    一直都有着一种争议,江浙的倭寇究竟是大明海盗还是日本倭人。实质上,这从日本的造船技术便能够寻找到答案。

    嘉靖二年所发生的争贡事件,日本使团乘坐的是两艘贡船是永乐皇帝赠送给日本将军足利义满的礼物,日本根本还没有能力制造出横渡东海的海船。

    其制造的倭船是由木板拼装而成,用铁块接连一起,整艘船连一枚铁钉都没有,亦没有海船最关键的龙骨,根本就是徒有其表的产物。

    用来远洋运输,这其实已经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用于海战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亦是如此,倭人勉强有着横渡东海的能力。但想要在这里站住脚,并对大明实施抢劫且将货物运回去,却已然是超过了他们的能力范围。

    “前进!我们要亲女人的嘴!”

    “前进!我们要抓女人的**”

    “前进!我们要打开女人的双腿!”

    ……

    船上的四十名海盗看到终于可以登岸上,顿时兴奋地朝着那个浅滩奋力划去,打算尽早抛下这艘令他们一路都是颤颤惊惊的倭船。

    轰隆!

    却是这时,他们的南边突然传来了一个雷鸣,令到他们不解地扭头望去。毕竟这里已经远离码头,应该不在他们的射程之内才对,对方何苦还要浪费炮弹呢?

    不好!

    有人发现那个抛上空中的黑点突然越来越大,心当即悬到了嗓门眼。

    尽管不明白为何对方重炮的射程这么远,但船上的四十名海盗都感受到了强烈的危险气息。有人想要奋力划到岸上,有人却想要撤退回去,更多的人却是不知所措。

    那艘倭船没有向前,亦没有向后,船体在原地按着逆时针旋转了九十度,致使船头的方向指向了炮弹飞来的方向。

    砰!

    这颗重若十五斤的大炮弹从半空中落了下来,带着火药赋予的动机正好砸在主桅上,随着主桅一声脆响,主桅轰然倒了下来。

    这颗大炮弹余势未减,继续落向了倭船的船体之中,船体如同产生了多骨诺米牌效应船,瞬间发生了解体,分解成无数块木板,真的一颗铁钉都没有。

    啊……

    除了一个直接被砸成肉浆的倒霉海盗外,其余三十九名海盗如同下饺子般,纷纷落进了大海中,致使他们在大声地呼救。

    轰隆!轰隆!轰隆!

    炮台所在的方向如同过年般,无数的炮声齐鸣,一颗颗重若十五斤的大炮弹腾空而起,然后重重地落在这片海域之中。

    砰!

    有的炮弹直接落进海底中,但砸起一道船体般高的水柱,吓得这般海盗脸如土色。

    砰……

    一般战舰先是被砸断了主桅,接着吃水线下面被砸出了一个大窟窿,船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徐徐地向下沉,致使船上的海盗又是哭天喊地。

    原本夹带着嚣张气焰前来的十艘战舰,瞬间就被打掉了三艘,且死亡笼罩在他们的头上。

    “快!离开这里,往北前进!”

    许朝光很是惊慌地大喊着,完全顾不得救援那些落进海中的部下,当即指令船体远离这里,离开这些变态重炮的射程。

    只是到了这时,他发现这艘福船真是徒有其表,远不如那些蜈蚣船自在。此刻如同身陷于泥泽地中,却要拼着命逃跑,以脱离着后面猎人的猎枪。

    雷州湾百户所,山坡伫立着一个炮台。

    炮台经过不断的加固,已经高于小山头,成为周围区域的最高点。此刻足足八门重炮指向着北边,而炮手熟练地填充火药,打算进行第二轮射击。

    岸炮,这有着射程稳定、且射击精准度高等优点。

    实质亦是如此,再高操的炮手在那波涛汹涌的船体中,其射击的精确度会偏差很大。但在这样固定的炮台中,且还是居高临下,准确性无疑是大大地提高。

    一个身穿着麒麟服的小丫头手持着一个银质望远镜,满脸认真地望着那块海域,在下令几项指令后,突然脆声地挥下手道:“放!”

    轰隆!

    黝黑的炮口喷出火花,一枚重若十五斤的炮弹再度腾空而起,完成了标准的抛物线轨迹,炮弹落向了那艘福船上,将那福船的主桅直接砸断。

    咦?

    雷州湾百户萧影亦是亲自指挥着一门重炮,但看着连连得手的虎妞,心里不由得感到一阵惊讶。他发现林大人这个妹妹当真是一个小天才,似乎比他这位雷州卫第一炮手还要厉害。

    “放!”

    回到神来的萧影脸色一寒,当即下达指令道。

    对于这帮突然闯入雷州湾的倭寇,他其实并没有放在眼里,现如今的雷州卫早已经今非昔比,这帮倭寇其实就是在自寻灭亡。

    “怎么这样?”

    许朝光刚刚逃出了炮台的射程,但突然间脸上又是大骇,死死地望着右边的海面。

    东海岛千户所其实才是守卫雷州湾的核心力量,此刻终于有了行动。以大明第一战舰——三桅炮船打头,身后跟着几艘轻快的战舰,很快就展开了虎牙态势,将许朝光所率领的五船战舰当即包围住了。

    林大虎威风凛凛地立于船头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五艘不促之客,其中竟然还有一艘是倭船。

    “放!”

    随着林大虎的一声令下,三桅炮声及几艘战般的炮声如同天边的炸响,连绵不绝地响了起来。

    满天的炮弹,朝着那可怜的五艘战舰而去。船上的海盗们仿佛失去了行动能力,难以置信地望着即将落下来的炮弹,仿佛是在接受着死亡的宣判。



    砰!

    首当其冲的是那艘倭船,随着一颗炮弹落下,船体当即就向四周散架。虽然这次没有当场砸死人,但船上的四十名海盗纷纷落水,惨叫连连。

    砰……

    一枚炮弹轰中福船的艏楼,然后又砸落在甲板上,一个海盗当场被砸成肉浆,旁边的几个海盗或死或伤,惊得整个船的海盗都是如抖筛糠。

    嘣……

    一枚炮弹砸在战船的吃水线以下,那船体的木板发出了清脆的爆裂声,然后大量的海水灌了进去,整艘船徐徐地向下沉下去。

    仅是眨眼间,一艘倭船解体,一艘战舰沉没,剩下的三艘战舰均受到损毁。

    许朝光从小就在海上讨生活,虽然有过数次被官兵打得落荒而逃的经历,但却是头一次如此的毫无还手之力,致使他惊骇地望着周围的一切。

    本以为到这偏远的雷州府就能够为所欲为,但到这里才发现,简直就是掉进了一个虎窝之中,是千里送人头来的。

    若是知晓对方的实力如此的恐怖,哪怕是要他领着部众去攻打广州城,他亦不会来这里白白送死。

    咚咚……

    三桅炮船的船首鼓声阵阵,那面印着“雷”字的旗帜迎风招展,这支突如其来的雷州卫战舰此时如同天降神将般神武。

    海战跟陆战有着较大的区别,海战讲究的是谁的船硬炮多。现如今,东海岛千户所就是一个孔武有力的大人在教训着一个小孩般,这五艘战舰根本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

    “我投降!”

    “我投降!”

    “我们投降!”

    ……

    看着战舰竟然想要朝着他们直接撞来,许朝光等海盗明智地高高举起了双手,在甲板上哭喊着进行求饶,只希望对方能留他们一条小命。

    哼!

    林大虎冷哼一声,将手抬了起来下令舰队停止进攻,准备接受这一帮俘虏。他并不是一个嗜杀之人,且联合作坊正处于组建期,亦需要一些俘虏充当苦力。

    何况,他本是海盗出身,深知很多海盗并不是大奸大恶之徒,而是一些贫苦百姓过不下去了,这才不得已选择下海为盗。

    木英远远地望着这一幕,眼睛亦是流露着复杂之色。

    她率领海侗族三百部众负责一艘三桅炮船,不过她们并不归雷州卫麾下,而是归属于联合舰队,主要听从她们长老的指令。

    看着雷州卫的战舰如此轻易就歼灭了这伙人数达到数百的海盗团,心里既是感到吃惊,同时亦是涌起了几番欢喜。

    若不是选对了一个新长老,他们海侗族在今夏的灾荒里,族中必然又要折损严重。而如今,他们不仅安然无恙地度过,而且生活得极为滋润,特别还掌握着三桅炮船这等海上大杀器。

    雷州湾东边的那团乌云被吹散,这里很快就恢复如初,毅然又是一个风景如画的海湾。

    雷州码头是最先获悉倭寇来袭的,有人选择乘船逃离,有人选择沿着镇洋大道逃回雷州城,亦有人拿起武器跟着雷州湾百户所捍卫这里。

    雷州地处于半岛中,三面临海,每年都要面对着台风、大雷,出海捕鱼则要面对着滔天大浪,故而雷州百姓的天性要比内地百姓要凶悍很多。

    当得知倭寇来袭,码头上的苦力和鱼市上的鱼贩纷纷拿起了扁担或刀具,足足有一百多名乡勇前往雷州湾百户所帮忙守卫这里。

    雷州衙门对他们渔民的放纵,对他们生活的改善,特别是夏天的强力赈灾,已经赢得了这帮百姓的拥护,愿意拿起武器守护这方乐土。

    “又沉了一艘!”

    “干得真漂亮!”

    “雷州卫真好样的!”

    ……

    众人远远地看着海面的战况,先是看到炮台炮击那支倭寇舰队落荒而逃,接着是东海岛千户所的战舰又进行包围式炮击,这场仗打得如此的干脆利落,令到他们亦是大受鼓舞,人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笑脸。

    虽然他们早知道自家雷州卫的强悍,将三色帮的海盗悉数歼灭,而如今亲眼看到雷州卫出手,他们才知晓自家的舰队是多么的牛叉。

    “漂亮!”

    雷州湾百户萧影看着自家舰队已经开始接受俘虏,悬着的心放下来的同时,亦是为着自家舰队的强大而感到骄傲。

    跟着上一次红旗帮的入侵不同,这次他是由始至终都没有惊慌过。除了这座码头作为依仗,还有就是主力出力的乡勇,以及前来支援的联合卫队。

    “阿丽,我们回雷州城,省得我哥担心我!”

    虎妞看到战事已经结束,拍了拍肉肉的手掌,当即决定返回雷州城。

    这一次让她心里其实很高兴,毕竟她为着歼灭倭寇出了一份力,成功地将一艘船给击沉了,哥哥应该会夸赞于她。

    雷州城,镇洋门的城头上。

    自从近千名倭寇入侵的消息传来后,身穿着四品官服的林晧然便召集众属官来到这里,在进行调兵遣将的同时,亦是呆在这里等候着消息。

    镇洋门处于半关状态,不断有百姓逃进城中,而下面的雷州卫在维持着秩序的同时,亦是随时打算关闭这个城门,气氛显得很紧张。

    林晧然的养气功夫见涨,静静地负手伫立在城墙之上,那张略显青涩的脸蛋显得无喜无忧,目光很平静地望着下面这一条镇洋大道。

    让他能够如此从容的原因,一来是对自家雷州卫的战力有很强的信心,二来则是这伙倭寇竟然愚蠢地选择分兵入侵。

    唯一让他感到不安的是,那个野丫头竟然在东城外。按着那个野丫头的性格,必然会前去雷州码头凑热闹,不过雷州码头有炮台,而联合作坊又前去支援,东海岛千户所离得亦很近,这才抵消了他的一些担忧。

    只是站在林晧然身后的十余名属官却不淡定了,人人都显得很焦急的模样。

    电白县知县刘柊宇已经在列,不过他身穿着五品官服。

    刘柊宇是嘉靖三十一年的进士,在官场已经积累了足够的资历。在其主持电白县期间,夏季赈灾显得出色,而神电卫更是屡建奇功,加上吴山在暗处使了一把力,因而升迁到了雷州府同知一职。

    刘柊宇站在林晧然身后,眉头却是微微蹙起,脸上有些焦急地望着镇洋大道。只希望别突然冒出一大帮倭寇,那样就真的太过于糟糕了,届时所有人的仕途都要蒙上一层阴影。

    雷州通判戴北河和海康知县韦国忠二人不停地在城头上来回蹭步,简直是将那份焦急直接写在脸上,显得极为担忧的模样。

    一些官员不是不想来回蹭步,一来是品级太低,二来怕给林晧然落下一个不好印象,更多是将那份焦急表现在脸上或手上。

    “报!”

    一匹快马突然出现在镇洋大道上,一个报子拉长着声音喊道。

    “快!快!让他上来!”

    雷州通判戴北河显得有些失态,当即进行吩咐道。

    “禀告诸位大人!雷千户已将登岸倭寇悉数歼灭,林千户亦将倭寇战舰歼于海上!”报子登上城墙,当即单膝跪地进行汇报道。

    “全歼了?”

    雷州通判戴北河等人不由得瞪大眼睛,对这个消息极为震惊。如果是击退这帮倭寇亦就罢了,竟然是如此迅速地全歼了倭寇,致使他们都要怀疑这个喜报的真假性了。

    “好!很好!诸位,我们一同前往雷州码头吧!”林晧然转身就要下城头,决定亲自前往雷州码头。

    一来是要过去查看情况,并对雷州卫的将士进行嘉奖;二来,自然是虎妞那个野丫头,他心里始终担忧着那个野丫头的安危。

    对于这个战果,他心里无疑很是满意的。

    大明拥有着最先进的技术,拥有着令世界垂涎的商品,亦拥有着一大批敢于冒险的商人。若是一直被强盗或倭寇所欺凌,那他的开海大计无疑就是空中楼阁,所以他需要一支强有力的海战部队。

    另外,这帮倭寇先后侵掠海门、南澳、黄冈和揭阳等地,连两广总督王钫都无可奈何的倭寇,但到这里却被他辖区的雷州卫全歼了,这无疑又给他的仕途添上了光彩的一笔。



    在林晧然看来,打仗就像是一盘生意。

    如果每打一仗都是赔本的话,纵使是百战百胜,那这支百胜军队亦很难持续,没准在下一场就要分崩离析了。亦是如此,他很注重战利品分配这个很现实的问题。

    首先,不管缴获的战利品多与少,他个人都是一文不取。却不仅是不想让仕途沾上污点,这亦要给其他的高级将领竖立一个好榜样,保持着上层的相对清廉。

    在具体的分配上,五分归为雷州卫的公账,加强着雷州卫的装备;四分奖赏给诸位将士,以保证大家的积极性;一分则是送到广东都司,以确实诸位将士的战功能迅速有效地落到实处。

    虽然这是一场很被动的战斗,但雷州卫的伤亡并不大,主要是一些炮弹的消耗,相对于俘获了好几艘战船,加上船上从各处洗劫的东西,这无疑是一笔很赚钱的买卖。

    不过这一次,林晧然还是伸了手,从战利品中拿取了一样极为值钱的东西。

    让人万万没有想到,这伙倭寇的船上竟然有一斤多龙涎香。作为采购龙涎香的广东负责人,又怎么可能会让这龙涎香从手里溜走,纵使是王钫都不敢阻拦于他。

    至于雷州卫的将士,更不可能提出半点异议,何况林晧然是要以此役战利品的方式进行上供。

    有着这一份龙涎香点缀,不仅能够加重他在嘉靖心目中的份量,无疑还会让这场剿灭倭寇战役变得更加的光彩夺目。

    旋转而归的将士却不再考虑会不会得到圣上的嘉奖,当整齐地穿过镇中西街,看着围在道路两侧的联合作坊那帮女工望着他们时,所有人都是飘飘然了。

    消息很快就在两广地区迅速传开,雷州卫的这个战绩令人刮目相看,竟然将中岛四郎为首的倭寇剿灭并缴获大量的军械。

    结合着雷州卫以往的种种战绩,甚至已经有好事者将“广东第一卫”的名头,直接给予了这支彪悍的雷州卫头上了。

    布政使司衙门,签押房内。

    自从失去了权势后,汪柏其实一直都在伺机而动,并不甘心于落败。

    等待无疑是寂寞的,而他亦是渐渐爱上了品茶。品茶让他能一直保持着一个清醒的头脑,只是头脑越是显得清醒,却让他觉得夺回权势的可能性变得越来越小。

    且不论林晧然如今的种种出彩表现,单是林晧然能够持续不断地给圣上送去较为廉价的龙涎香,这就越发显得他当初高价采购龙涎香是如何的“愚蠢”,这便注定他不可能再重新站到广东的权力顶峰之上。

    现在他能够保住布政使的位置,一来是圣上不想对他赶尽杀绝,念及着一点点的旧情;二来是布政使这个位置并不太重要,其实是让他老实地在这个位置养老。

    这些时日以来,他渐渐乐于清闲,那份不甘像那被不断浸泡的茶般,变得是越来越淡。不过,他在醉心于茶道之时,亦是喜欢听取着各方的消息。

    “恐怕又要有好戏瞧了!”

    汪柏端起那杯上好的龙井,显得幸灾乐祸地拉长语气道。

    管家刚将雷州的消息进行汇报,听到汪柏是这个反应,不由得疑惑地问道:“老爷,你是说王钫要对付林晧然?”

    “王钫干嘛要对付林晧然,他感激林晧然还来不及呢!”汪柏轻拔着滚汤的茶水,轻睥了管家一眼道。

    管家顿时更是疑惑,将个人的见解说出来道:“王钫亲自前往潮州剿灭这伙倭寇,兴师动众却是徒劳无功,反倒给林晧然如此轻易就剿灭了,这不是显得他无能吗?他如何不记恨林晧然,为何还要感激林晧然呢?”

    “你这人有些聪明,但眼界却是不行!”汪柏轻啐了一口茶水,然后有条不紊地解释道:“王钫是朝廷派下来负责两广地区安定的,现在一伙近千的倭寇流窜到广东,被他在潮州击退,然后又被雷州卫剿灭,这如何不算是他的一份功劳呢?他如何又不感激林晧然呢?”

    说到这,他还轻叹一口气,羡慕着王钫是捡了一个便宜。这个两广总督今年丢脸还没丢到家,林晧然算是帮他挽回了一点面子。

    管家的眉头蹙起,仍旧不解道:“只是王钫劳师动众都无法奈何那伙倭寇,反倒给林晧然如此轻轻松松就给灭掉了,这不是落了面子吗?”

    “这个是事实没错,但面子值几个钱?”汪柏显得很是不屑,然后话锋一转又道:“这种事只有我们广东这边知晓,而朝廷只知道广东灭掉了一伙流窜到广东的倭寇,这便是广东方面的一项剿倭功绩,自然亦得给王钫一分功劳!”

    管家若有所悟地缓缓点头,发现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但又困惑地追问道:“老爷,那你刚好说又有好戏瞧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汪柏轻拔着茶水,先是轻笑了一声,然后显得是幸灾乐祸地说道:“王钫的位置够高,自然坐得稳稳当当的,但有人怕是要坐不住啰!”

    管家看着老爷如此表情和语气,脑海当即闪过一个人,试探性地询问道:“老爷,你是说广东按察副使兼巡海道副使严如斗?”

    自从汪柏的巡道副使被撤后,这个职务便被正式还给了按察司,现今由广东按察副使严如斗兼任,而这人亦成为了汪柏的眼中钉。

    “不是他还能是谁!”汪柏轻啐了一口茶水,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甚至眼睛还闪过一抹恨意。

    林晧然抢了他采购龙涎香的皇差,严如斗却是抢了他广东巡海道副使这一重职,这才致使他像是一只被拔了毛的凤凰。

    林晧然对他还保持着恭敬的话,而这严如斗根本就不将他放在眼里了,竟然一点脸面都不留给他,直接掐断了他的财路。

    借着巡海道副使一职,将本来忠实于他的乡绅都拉了过去,在广州城这里大肆地敛财。而对他这位布政使,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一点汤汁都不分给他喝。

    亦是如此,现在他最恨的人并不是林晧然,而是这个做得过分的严如斗。

    管家微微地蹙着眉头,却是不解地询问道:“老爷,你是说林晧然会威胁到严如斗的位置,所以这二人会产生冲突?”

    “不错!林晧然在军事上表现得越是出色,那他严如斗就越是坐不住,哪怕他的身上打着严党的铬印,亦会感受到来自林晧然的威胁!”汪柏很是肯定地点头道。

    管家心里突然一动,又是询问道:“老爷,既然王钫能从雷州战事得捞到好事,那严如斗这一次是不是亦能捞到好处呢?”

    “所以我常说,这官一定要越做越大!”汪柏轻拔着茶水,显得幸灾乐祸地分析道:“王钫是两广总督,总揽两广地区的军政大权,他严如斗算个屁,雷州卫根本不归他管制!现在他让这伙倭寇横跨广东海域,朝廷不怪他失职,这就已经算不错了!他得知雷州的战事,恐怕对林晧然是恨得咬牙切齿了!”

    管家倒吸了一口气,发现这个官场还真是处处充斥着利益之争,原本毫无冲突的两人,下一刻可能就会剑拔弩张。

    “现在广东的倭患越发严重,王钫固然是广东倭患的第一责任人,但严如斗这个巡海道副使同样要背负一定的责任。你看严如斗上任之后,除了大肆敛财之外,还做了些什么?没有,啥事都没干!”汪柏显然积攒了不少怒气,将茶盏放下并大声指责道。

    “老爷说得是!这严如斗除了贪之外,根本就一无是处,迟早会被取代!”管家进行附和,并为着汪柏续茶,心里却是难以平静,发现这平静的广东官场必将又要揪起波澜。

    梧州,两广总督府。

    王钫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外面奔波,这才刚刚返回梧州城,结果才迈进总督府的大门,雷州方面的消息便是传来了。

    得知雷州卫剿灭近千倭寇的消息,他的脸上当即浮起一阵喜色。汪柏分析得没错,这雷州府剿灭近千倭寇,那就相当于广东剿灭倭寇,他亦是沾了林晧然的光。

    只是兴奋过后,心里却感到了一阵失落。

    年仅十八岁的林晧然已经将雷州府经营得如同铁桶一块,现在更是歼灭了近千的倭寇,反观他半只脚都迈入棺材了,结果却处理不了两广地区的军政问题。

    虽然雷州帮忙暂时缓解了倭寇问题,但这个问题根本无法根治,而广西的韦银豹、广东的张琏、不安分的瑶民,这些问题无一不让他感到头痛。

    让他更为沮丧的是,浙直总督能够借到广西的狼兵前去江浙帮忙抗倭,而他堂堂的两广总督拉下了老脸,却仍然无法从广西土司那里借来一兵一卒。

    哎!

    王钫却是由喜转悲,轻叹一声,朝着后宅大步走去。

    他并不怪那些土司无情,而是江浙那边有着大量的军费养着狼兵,人家土司自然愿意前去,但广东这边根本就拿不出这么多的军费。

    现如今,能够解决两广地区安定的无疑是银子。若是两广有着江浙同等的待遇,朝廷愿意每年拔付大量的军费,那所有的匪寇都必然能清理。

    只是他心里却是知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且不说朝廷没有钱,哪怕有钱的话,朝廷恐怕亦不愿意拔往两广这种偏僻之地。

    一念至此,他不由得万念俱灰。除非严嵩那个老混蛋现在即刻暴毙,不然他真看不到前程在哪里,看不到调回京城的希望。

    眨眼间,春节已然在望,雷州城的街道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尽管剿灭倭寇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但很多百姓都在津津乐道着这一件事,对着自家的雷州卫拥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豪感。

    不过春节在即,更多的百姓投入于采购年货之中,准备迎接着春节的到来,而雷州百姓巨大的购买力致使城隍庙一带显得极为繁华。

    城隍庙,人山人海。这里有着吆喝叫声的商贩,有些讨价还价的顾客,还有戏台子的表演声,呈现着一种繁荣的景象。

    联合作坊已经给女工放了假,让一些路途遥远的女工能够有充足的时间赶回家吃年夜饭,甚至还为着她们安排了马车接送。

    在福利待遇这方面,恐怕整个大明,乃至整个世界,都没有如此高的员工福利了。

    由于这些街道处处充斥着联合作坊的女工,倒是为着雷州城的繁华又平添了几分春色,甚至还吸引来了不少的书生。

    “明年你们二个还来作坊上工吗?”

    “怎么不来?是联合作坊救了我一家,让我家过上了好日子!”

    “我已经跟我家男人说好了!咱们只是回老家过年,为了孩子的将来,必需还得在雷州城这里过日子!”

    ……

    十余个身穿艳丽的女人正在逛城隍庙,边是挑着年货,边是对年后进行着规划。

    有人的眼中闪过一抹忧色,显然是年后不再回来了,或者是还处于犹豫之中。毕竟很多人的故乡情结很重,却是有着他们各自的考虑。

    当然,联合作坊的高福利摆在这里,绝大部分的女工不可能轻易离开这个大家庭。哪怕是离开了,恐怕亦是极为不舍。

    “让开!让开!”

    却是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朝天门而来,走在街道中央的百姓纷纷进行避让。

    咦?

    有书生正要站出来指责这种恶劣的行径,但看着马上的人后,脸上不由得都是一愣,将吐到喉咙的脏话又是生生地咽了回去。

    这里还有几名巡逻的衙差,有着正义的虎妞为着他们做后盾,致使他们的腰杆强硬很多,但看到马上的人后,当即低下了骄傲的头颅,同时目光困惑地紧随着马匹远去。

    几匹快马从街心口拐进镇中西街,然后在府衙广场停下,在一众商贩和百姓敬畏的目光中,一个公鸡嗓般的声音喊道:“圣旨到”。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望向了那位公公手中的圣旨。大家的心里免不得产生着各种猜测,这份圣旨究竟是给谁,上面又是什么内容。



    得知圣旨到来,一众属官纷纷走出各自的衙署,一帮书吏同样从六房走到院中来。当然,还有衙差急步跑向签押房,通禀正在办公的林晧然。

    林晧然即将返回长林村过年,但担心春节期间雷州城会出什么乱子,正在对同知刘柊宇和通判戴北河进行叮嘱,希望他们二人能够应付好一些严重的突发事件。

    虽然作为一府之尊很是光彩,但同样承担着很大的政治责任。一旦雷州城沦陷,纵使他先前的功绩再漂亮,那他这个知府亦是要到头了。

    “下官定不负大人所托!”

    刘柊宇和戴北河都是稳重之人,很是郑重地拱手道。

    林晧然轻轻点头,对这两位实干的属官还是很信任的,相信以着他们的能力足以应付任何的突发事件,抬手正要屏退他们。

    正是这时,一个役差急匆匆地跑进来,脸上先是露出喜色,但似乎又觉得不妥,故而一本正经地行礼道:“启禀府尊大人,有圣旨到了!”

    圣旨?

    听到这番话,刘柊宇和戴北河相视一眼,眼睛闪过一抹讶然。

    圣旨代表着天子的指令,却是祸福难测。有人凭着一道圣旨加官进爵,有人却被一道圣旨贬谪离京,更有人因圣旨而下了诏狱。

    林晧然亦是一愣,心里有着诸多猜测,但养气功夫见涨,脸上显得很是平静。心里在戏想着:没准是快要过年了,圣上对他这位卖力采购龙涎香的有功之臣进行着口头嘉奖。

    府衙大堂,陈公公手持着圣旨,正站于大堂之上。

    院中几个属官正在那里焦急地等待,同时暗暗打量着这个品阶极高的陈公公。只是他们相形见绌,不敢上前进行冒然进行攀谈,免得自取其辱。

    “有劳陈公公了!”

    林晧然从恭寅门出来,主动上前对陈公公进行嘘寒问暖道。

    陈公公轻轻地点了点头,对林晧然的观感似乎不错,但显得公事公办地说道:“林府台客气了,请先行接旨吧!”

    林晧然下到院中,却是瞧见一个小脑袋鬼鬼祟祟地从门外偷瞧,迎着他的目光还眨了眨眼睛,那双眼睛显得充满着好奇。

    虎妞就在旁边的匠人院玩耍,得知消息后,亦是急忙跑回来探听消息。只是她并不打算出现在院中,不想跪脏自己的衣服。

    “微臣雷州知府林晧然接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晧然没有理会那个野丫头,认真地整理着衣服,然后率领众属官和书吏齐齐行礼参拜道。

    陈公公将手中的圣旨展开,清了清嗓门便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雷州知府林晧然自上任以来,除恶霸,平冤案,惩大奸,剿盗匪……奉职循理,为政之先。褒有德,赏至材,今特升任广州知府,钦此!”

    啊?广州知府?

    听到这一个新的任命后,尽管有人先前已经听到过这一个传闻,但真正兑现的时候,仍然是令人感到惊讶和羡慕。

    别看雷州知府跟广州知府仅有一级之差,但其实差得极远。除两京外,只有十三个省府,朝廷大员大多都会知晓广州府,但雷州府、廉州府、高州府等就全然没有印象。

    最为重要的是,正四品是大明朝官员的一个很重要的门槛。

    一旦迈上这个门槛,将来不是到大府继续担任知府,那就到布政司任参政或到按察司任副按察司等要职,更不用说回京能以六部侍郎直接入职了。

    亦是如此,很多人都企望尽快迈上这重要的一步,让他们的仕途进可攻退可守。只是这道门槛却是卡住了无数的有志之士,很多三甲进士终其一生亦不过是从四品知府。

    现在林晧然看似升了一小步,但实质是迈了一大步,正式成为大明官的重要官员,更是成为两广地区最大府的知府。

    “臣林晧然叩谢圣恩!”

    林晧然规规矩矩地叩拜,接着从陈公公手里接过圣旨,亦是轻吐了一口浊气。

    对于这次升迁,他其实很是意外。跟着先前的情况不同,他由始至终都没有使过劲,没有写信请求那位便宜岳父帮忙,而是突然掉下来的一件大好事。

    不过说是多么的兴奋,似乎又不见得。现在呆在雷州府这里,他是绝对的土皇帝,统管着近二十万的雷州百姓,没有谁敢挑战他的权威。

    若是到了广州府那里,虽然亦是一府之尊,但三司衙门都在那里,上面还有着很多的大佬,这会让到他的日子不会像如今这般自在。

    当然,他心里亦是明白,要想成为一位权臣,那就不能安于现状,要抓住任何一个升迁的机会。现在到广州府担任知府,其实还是一个不错时机,将有机会成为广东的新大佬。

    陈公公将圣旨递给林晧然,这张老脸才展露出笑容,用那种特有的尖锐声线温和地祝贺道:“林大人,恭喜你高升了!”

    “呵呵……谢陈公公吉言!陈公公,请到里面用茶!”林晧然并没有因为宦官式微而轻待他们,抬起手微笑着说道。

    孙吉祥上前,将陈公公领向客厅用茶。

    陈公公并没有推辞,之所以会亲自前来为林晧然颁旨,除了要巴结这位官场新贵,实则跟林晧然的出手阔绰有关。

    “恭喜府尊大人高升!”

    “祝府尊大人前程似锦!”

    “大人离任雷州,着实令吾等不舍!”

    ……

    同知刘柊宇和通判戴北河等官员纷纷上前道贺,但亦有人表露了不舍之情。

    林晧然上任以来的所作所为,无疑是赢得了大部分官员的尊敬,他们心里更希望他能够留下来任满三年,让雷州府成为仅次于广州府的府城。

    像通判戴北河和海康知县韦国忠等官员都是林晧然一手提拔的,亦是希望这位大靠山永远担任着雷州知府,而不是早早就卸任离开。

    当然,大多官员都是极为理智的,纵使心里再是不舍,但纷纷都表达着对林晧然升迁的祝贺之情,更需要仰望这位天纵之才。

    林晧然心情亦是复杂,对着大家一一进行回礼,然后拍着刘柊宇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刘同知,以后雷州府还得多仰仗你了,可不能跑歪了方向!”

    “下官定不负大人所托!”刘柊宇明白林晧然的意思,认真地施礼道。

    按着先前的计划,他是要接林晧然的班。等林晧然三年届满后,林晧然离任回京,届时由他接替雷州知府的位置。

    但是现在,他刚刚担任雷州府同知,林晧然却被调走了。朝廷肯定不会让他接替林晧然的位置,肯定会另派官员来这里填充。

    届时,新任知府一旦跟林晧然理念不符,或者是大奸大恶之人,那就需要他站出来牵制住新知府,从而保证着雷州的发展速度不被中断。

    林晧然对雷州城是有着很深的感情,何况这里有着他太多的利益瓜葛,所以他需要保持着这里的掌握能力,故而又望着了通判戴北河和海康知县韦国忠。

    “雷州府今日的繁荣来之不易,谁敢阻碍雷州之发展,下官定与之不共戴天,请府尊大人放心前往广州府上任,祝大人步步高升!”通判戴北河主动地表态道。

    “请府尊大人放心前往广州府上任,祝大人步步高升!”海康知县韦国忠等官员及书吏齐齐拱手行礼,大声地许诺道。

    林晧然看着情真意切的众官吏,却没想到他们会如此明确地表态,心里亦是涌起了感动。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然后郑重地朝大家拱手道:“本官今晚在联合酒楼设宴,还请诸位赏脸!”

    很快地,林雷公升任广州知府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这对原来显得平静的雷州城无疑是一个重磅炸弹。

    哪怕是雷州城的地痞,亦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坏消息。

    打林雷公上任之后,整个雷州城呈现了史无前例的政治清明现象,当地的经济更是出现了迅猛发展,致使大量的人口涌到了雷州城。

    现在林雷公突然间离任,就像是一支百战百胜的军队突然换了大帅般,令人难免会产生各种担忧。离开了林雷公的掌舵,谁都不知道雷州府将会驶向何方。

    唯在让他们感到欣慰的是,林雷公打下的基础实在是太好了,只要不是来一个太混帐的新知府,雷州府必然还会越来越好。

    林晧然的离任,影响的不仅是雷州二十万居民,还有一直依附在林晧然身上的联合商团。

    沈六爷等人在得知消息后,亦是纷纷赶了过来。他们之所以能够如此迅速地成长,跟着林晧然的庇护分不开,林晧然已然是他们的顶梁柱。

    只是现在林晧然要离开雷州知府的位置,这无疑会削减联合财团在雷州府的影响力,致使他们需要进行战略调整。

    “诸位请坐!”

    林晧然走进客厅的首座坐下,对着沈六爷等人轻轻地抬手道。

    沈六爷看着在座的人不说话,而林晧然端起茶盏亦没有发言的意思,便是主动打破沉默道:“林大人,你升迁广州知府后,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很泛,林晧然轻拔着茶水抬头望着大家道:“诸位以为应当如何?”

    由于这个消息影响甚大,不仅是沈六爷、翁掌柜、杨春来、赵富贵、陈青河等核心人员到场,连同沈军、翁华松等联合二代亦到场。

    不过联合二代更多的是心惊和羡慕,不少人的年纪要太过林晧然,但林晧然竟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广州知府。

    “我认为这是一件大好事!”

    让人想不到的是,打破沉默的是一直显得沉默寡言的黄大富,这个私盐贩子大声地发言,并微笑地望着在场的众人。

    沈六爷对黄大富很是重视,朝着他拱手认真地询问道:“黄兄,不知此话乍讲呢?”

    “大家无非是担心林大人离开会削减我们联合作坊的影响力,但我认为这种担忧是多余的!”黄大富迎着众人的目光,然后侃侃而谈道:“且不说林大人在官场的影响力会更大,这里还有着林大人的很多旧属,你们觉得新任知府敢动联合作坊吗?”

    “只要他没疯的话,我量他不敢以卵击石!”杨春来显得无比自信地说道。

    翁掌柜是官宦之家出身,这时亦是出言道:“不说我们背后有林大人撑着,单是我们这伙人,我就不相信会一新知府欺凌!”

    其他人亦是纷纷点头,觉得事情确实是如此,他们先是过于悲观了。

    “我个人认为,咱们联合商团在雷州城的部署还要继续贯彻下去,新作坊的建设不可中断!”黄大富发表个人意见,然后又望着众人提议道:“不仅如此,我认为我们是时候进军广州城了!”

    由于林晧然的影响力主要是在粤西,而又得罪了布政使汪柏和巡按徐楫这两位大佬,故而联合商财对广州城的投资较少。

    现在林晧然升任广州知府,这无疑给他们进军广州城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契机。

    一语惊醒梦中人,很多人的眼睛顿时亮起,特别是沈军、翁华松等联合二代。相对于雷州府这里,广州府那里的资源无疑要更丰富。

    “黄兄说得没错,现在林大人升任广州知府,我们还怕个鸟,是时候进军广州城了!”沈六爷攥紧拳头,狠狠地朝上一挥。

    只是觉得有些不妥,他扭头望向了林晧然,观察着林晧然的态度。

    林晧然轻啐了一口茶水,然后微笑地望着沈六爷等人道:“既然诸位都认为广州城太有可为,那我们可以考虑在那里亦建一个作坊!”就着,又望向翁掌柜和杨春来道:“你们两位考察一下情况,到时拿出一个章程,我们再议一议!”

    “是!”翁掌柜和杨春来兴奋地点头道。

    林晧然又望着了黄大富和杨春来道:“本官虽然到过广州城,但却不是很熟,所以本官到任后,还请两位多加赐教!”

    “不敢!能为府尊大人出力,是在下的荣幸!”黄大富和杨春来内心藏着欣喜,但举止很是谦逊道。

    在商讨完毕后,大家纷纷离开,开始筹划着进军广州城等事宜。

    林晧然换了一套衣服后,带着虎妞一同前往联合酒楼,宴请着诸位府衙和县衙的官吏。

    由于年关在即,林晧然不适合即刻卸任,这有摞挑子的嫌疑,很容易引来言官的弹劾。亦是如此,他计划到了放假当天再卸任,接着回长林村过春节,年后直接前往广州府上任。

    “府台上任以来,平冤狱惩大奸,件件堪称刑律之典范也!”

    “呵呵……府台的刚直实则早有迹象,诸位怕是不知林大人有‘竹君子’之称!”

    “竹君子?大人眼能辨善恶,代天子执法,击杀奸邪之徒,为世间主持正义,应当顺应百姓称大人为‘林雷公’。”

    ……

    在酒席上,众属官对着林晧然自然又是一番赞颂,哪怕是那些自谬清流的学官亦是如此,足见林晧然有几分人格魅力。

    这个酒席气氛很好,一直延续到夜深才散场。

    林晧然在酒席喝了些酒,但却没有上头。走回到了院中,却是突然走向了那扇门,门已经掩上,只是他用力一推,却被推开了。

    犹豫了一下,他抬起脚朝着那扇门走了进去,直接通往了隔壁的宅子。



    时入腊月,这个深夜冷飕飕的,蚊虫早没了踪迹。

    酒上心头,林晧然并没感到寒意,反而浑身燥热,心跳明显加速。轻步走在长廊上,旁边的水谢在月影的婆娑中,周围都是静悄悄的。

    整个天地仿佛都睡着了一般,只有他这个夜归人。

    穿过两道门后,进到一处敞亮的庭院中,仿佛是突然闯入一个神圣之地。纵使这段时间他没少到这座宅子中来,但却一直没有踏足到这里。

    这是一个保守的时代,对于一名单身的女人而言,这后宅属于一处神圣而不可侵犯之地,不允许任何异性踏足这里。

    林晧然尊重于这个时代,亦是尊重于女性,平素到这里肯定就此止步了。只是今晚他却没有犹豫,借着月色从那条青砖道穿过了院落,直接朝着正房而去。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反而让他头脑更清醒,甚至耳朵更加的敏捷。致使他感觉到庭院两侧有异样,听到了些许的动静。

    不过他没有受到任何阻拦,来到房间前,顿足片刻便推开房门。一道门可是算是巧合,但道道门都是如此,那就是……天意了。

    房间里面显得很温暖,且空气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檀香。灯火如同打着嗜睡般,亮度很是合适,可以看到房间的物件,但不会影响主人的睡眠。

    红色的地毯,黑色的案几,褐色的香炉,青色的花瓶,白色的屏风,盛放各色物件的什锦博古架……这是一个很有格调的闺房。

    吱……

    房门突然被关上,却是从外面关起来的。

    林晧然绕过屏风,来到一张悬挂着紫色帐幔的床前,床上正躺着一个玉人儿。虽然她正盖着被子,但被子很帖身,致使显露着她高挑的身体曲线。

    林晧然咽了咽吐沫,走到床前,轻轻地将紫色帐幔揪开,便是看到了一张熟悉而令人心醉的精致脸蛋。

    悸动,无法吸呼。

    这是一张充满着高傲的脸庞,但此时却多了几分媚意,发型没了往日的一丝不苟,几缕发头散落枕上,但却更显媚态十足。

    此情此景,这无疑是无数男人所幻想的场景,而这床上的玉人儿更是绝世尤物。

    林晧然自认自控能力无人能比,但面对这个睡美人,他的喉咙干涩,整个人愣在此时此刻,大脑处于了当机状态。

    “你看够了没有?”

    却不知何时,花映容已经睁开了眼睛,眼眸带着嗔意地瞪着他道。

    林晧然回过神来,看着这个风华绝代的女人,当即利落地踢掉鞋子上床,深情款款地伏身望着她的眼睛道:“永远看不够。”

    “谁让你上来……呜!”

    花映容正要板起脸呵斥,但红唇被堵上,只能呜呜地反抗着。

    林晧然知道这一刻不能有半点退却之念,这无疑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他将一直积攒着的欲望完全释放,疯狂地吻着这个尤物,传达着他的那股迷恋,吸吮着对方的香津。

    花映容初时确实是矜持地微微抵抗,但哪里经受得住林晧然的这般疯狂,很快就作出了回应。她伸手白藕般的手臂搂着对方,舌头跟着对方纠缠在一起。

    干柴烈火,仅剩一点点火星,便即刻熊熊地燃起。

    林晧然早前收到花映容的邀约,如今成功地摸到这张床上,结合着这道道没有上锁的门,知晓今晚极可能摘得这朵最艳丽的牡丹花。

    只是他却是清楚,到了这时更要沉得住气,要抽丝剥茧般将这个女人一点点地解除防御,然后再迅雷不及掩耳地将这个人世的尤物占有。

    林晧然一点点地亲吻着,很喜欢她如少女般细腻白皙的颈脖以及她身上令人迷醉的体香,并慢慢地将这张毛毯子揪了开来。

    花映容配合着林晧然的亲吻,眼睛微微闭起,那经过修饰的眉毛少了傲气,结合着修长的眼睫毛,显得更具妩媚之感。

    房间的光线并不明亮,但在这里呆久的话,却能将所有事物都看得很清楚。

    毛毯子被揪开,致使林晧然的血气骤然上涌。

    花映容上身只穿着一件红色的绣花肚兜,尽管肚兜不算小,但却遮掩不住胸前的规模,特别是雪白的香肩,平坦的小腹不见一丝赘肉,跟着胸臀形成鲜明对比的细腰,整个躯体显现着洁白无暇,白得令人眩目,宛如那寒冬绽放的牡丹花。

    下身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裤,裤子是丝绸料子,紧紧地紧着她的腿肉,彰显着这一对笔直的大腿,仿佛是上帝精雕细琢的作品般。

    此时此刻,林晧然没有任何的防备,一具令人垂涎的**胴体就映入眼帘。

    最让人口干舌燥的是,花映容没有了以往的女王范,眼睛流露出罕见的羞涩,微微地别过脸,仿佛是由人宰割的羊羔般。

    林晧然已然不再是花场老手,反而像是一个菜鸟般,笨手笨脚地伸手要解开绣着花的肚兜,想要亲眼目睹和把玩这对大白兔。

    花映容轻轻地咬着下唇,正想要伸手去阻挡,但突然又攥成拳状,却是为着自己打气,任由着林晧然将她的肚兜两边的绳解开。

    林晧然的心跳砰砰地跳动,将肚兜的两个结解了开来,不过这绣着精美图案的红肚兜还贴在花映容的胸前,仿佛随时都能滑落一般。

    对于这个含羞的女人,他没有继续进行探索,而是由衷地赞叹道:“你真美!”

    “你……快点!”

    花映容的肚兜被解开,自然不敢乱动,怕肚兜会滑落下去。只是面对着林晧然的夸赞,她心里涌起着几分开心和羞意,当即恢复少许的傲气轻啐道。

    只是话刚落,她心里又有了后悔。她的本意是让林晧然不要说这些羞人的情话,但这话却显得她急不可耐般,脸色却是染了红晕。

    林晧然却是很喜欢这女人表露出的这种害羞劲,有意调戏她道:“长夜漫漫,我们不用急于一时!且这是我的第一次,我更要珍惜一些,要牢记着此时此刻!”

    花映容红唇微动,却是欲言而止,攥着的粉拳明显还是透露着几分紧张。

    林晧然将肚兜揪开,整个人大脑是嗡嗡作响,虽然已经多次把玩,但看着这对大白兔,整个人像是突然失了心魂般。

    一声嘤咛!

    花映容发现肚兜被取走,林晧然却没有动作,只是扭头疑惑地望向,却见林晧然的头爬了下来,接着让她感到浑身的头皮发麻,整个人体会到一种妙不可言的滋味。

    脉脉双含绛小桃,一团莹软酿琼缪。

    等闲不许春风见,玉扣红绡束自牢。

    温比玉,腻如膏,醉来入手兴偏豪。

    ……

    林晧然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来到这屋里,似乎是度过了很长的时间,又或许只是很短的时间,但这一切都不在他的考虑之列,他只希望这夜很漫长很漫长。

    花映容不是那种骨感美女,亦不属于小巧玲珑,而是一个拥有着好身材的气质美女,是那种电视剧中皇后般的女人。

    只是这似乎不足以概括,因为林晧然觉得前面应该加一个大,然后还要加一个美胸,这才能更形象地表述出这个尤物。

    经过前几次的探索,又通过这舌之功,终于是确实了这个女人的命门。

    花映容的纤纤玉指插进林晧然的头发中,那双漂亮的眼睛更显媚意,而脸蛋呈现出潮红,似乎陷于入男欢女爱之中。

    “别!”

    林晧然亦很是亢奋,只要伸手解除花映容最后一道防线,将这条碍事的长裤给剥下来之时,手腕却是突然给抓住了。

    这无疑是一个极为熟悉的场景,二人好几次都是到了这里,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哗……

    这像是一盆冷水从头浇了下来,让到林晧然在这暖洋洋的屋子里,当即感到到了冬夜的那股刺骨的寒意。本以为今晚能够采摘这朵最艳丽的花朵,但却发现过于乐观了。

    更为糟糕的是,一旦今晚拿不下这个女人,他年后就要到广州府上任。若是到了那时,他跟她的距离无疑变得极为遥远,甚至永远都无法摘得这个绝世尤物。

    要不要来硬的?

    林晧然很想打破一些原则,想要采用霸王硬上弓,但很快就被他否决了。他不是那样的人,而若他真这样的话,那就要永远失去这个性情高傲的女人。

    只是心刚刚沉到谷底,旋即又是春暖花开。

    却听到花映容用蚊子般的声音,且结合一点点动作地解释道:“不用脱掉,我……穿的是开裆裤!”

    这个时代在男女方面很保守,但对于仪式和细节却考虑得极为周到。

    在洞房之夜,女方一般都会穿着开裆裤,从而增加两人第一次某种生活的质量。

    由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制度,男女双方通常都是第一次见面。但这初次见面就即刻上床坦诚相见,并且要做那种不可描述的事情,不论是女方还是男方都感到尴尬。

    开裆裤这种神奇东西的存在无疑减轻女方的紧张和抵触感,而男方亦不会因为过于兴奋而发挥失常,甚至直接不发挥。

    正是如此,这看似一条普通的裤子,却是代表着华夏广大劳动人们的智慧结晶。

    在进行解释的时候,花映容亦是微微张了张腿,将这裤子的秘密坦露出来。

    林晧然看到一闪而过的裤洞,更加要命的是,还看到了一个不该看的地方,刚刚的失望当即就被强烈的兴奋感取代。

    此时此刻,花映容虽然还穿着一种长裤子,但实质跟没穿衣物没有太多的区别,不会成为二人从事某种事情的阻碍。

    林晧然感受浑身在燃烧一般,气血直冲脑门而上,差点就让他把握不住了。他发现像花映容这种女人确实要这种裤子,不然就真要丢脸了。

    “你真是呆子!”

    花映容将林晧然的反应看在眼里,不由得轻嗔道。在她看来,这个男人有着运筹帷幄之谋,眼界更是非常人能比,但如今却显得如此笨拙,甚至连开裆裤都不晓得。

    林晧然轻睥一眼,却是反唇相讥地道:“你似乎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吧?你现在的这种表现,比我这初哥还不堪呢!”

    话刚落,花映容突然一把用力将他推倒,然后占据了主动。她显得笨拙而暴力地扯掉林晧然的衣服,有一个里衣结解不开,却被她直接用力扯断了。

    很显然,花映容这种女人有着一种不服输的性子,否则当年不会年纪轻轻便成为花家接班候选人的有力竞争者之一。

    这……

    林晧然发现真不该惹这个性子要强的女人,若不是她的亲吻显得生涩,只是一昧地在他的胸前蜻蜓点水,真怀疑刚才的矜持是装的。

    啊……

    林晧然享受着这个尤物的服务,尽管动作显得生涩,但很快就陷入了愉悦之中。当肚脐传来亲吻时,他很希望这女人能再下一点,将那东西给吞噬住了。

    这……

    林晧然感受到被什么东西包裹,整个人头发阵阵发麻,感受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愉悦。

    烛光摇曳,让房间充满着旖旎的气息。

    林晧然深知夫纲的重要性,不能一昧地被给女人压着,据说这会影响他的官运。若是如此,他很快化被动为主动,又将这个女人压在下面。

    花映容的力气仿佛耗尽掉,平躺着感受那双游走的双手,还有那个灵动的舌头,整个人亦是感受到一种巨大的愉悦感,那嫩白的肌肤泛起了潮红,偶尔还发生一声娇吟,那双眸子更显媚态。

    林晧然的衣物早已经尽去,整个人已经是剑拔弩张,一边轻吻着她的耳垂,一边将她那紧张得夹在一起的大腿慢慢地揪开。

    “你……轻点!”

    花映容望着眼前的男人,不再是那个冰美人,仿若一个无助的羊羔般道。

    “嗯,我来了!”

    林晧然温柔地望着她,然后下体轻轻一挺,尽管是阻力重重,但一股前所未有的愉悦感当即充满着脑海中,整个人陷入了无尽的欢乐中。

    经过短暂的适应,以及花映容的低泣,床塌很快就传来了吱呀的声响,很是有节奏,并伴随着男人的粗喘和女人的呻吟。



    冬季是昼短夜长,朝阳冉冉升起,第一缕阳光落在这座古城之中。

    方形的内城捍卫着一座座灰褐色的宅子和店铺,纵横两条青砖街道出现了绰绰身影,这座古城仿佛是苏醒过来一般。

    天气微寒,锅里冒起的热气化成大片白蒙蒙的水蒸汽团。

    勤劳的小商贩早早将食摊支起,正给准备上工的雷州城百姓提供可口的早餐,一些菜贩子亦是进城来,给雷州城的百姓提供最新鲜的食材。

    不论是普通的雷州百姓,还是这些辛勤的小商贩,都真切地感受到林雷公给雷州城带来的变化,以及给他们带来的实惠。

    像这些居住在雷州城附近的菜农,他们的菜不仅能在雷州城卖出一个令满意的价格,且往往很快就会告罄,致使他们的日子亦得越发的滋润。

    今天无疑是一个特殊的清晨,很多人都在谈论着一件事情:府尊大人即将离任了。

    对于这位即将离任的府尊大人,大家都流露出诸多的不舍。如果他们能够用投票决定林晧然去留的话,恐怕没有丝毫的悬念,林晧然肯定会被挽留下来。

    不经觉间,很多人这才猛然发现林雷公的重要性,甚至觉得雷州城压根就离不开林雷公。

    花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

    只是事件的主角却躺在美人乡中,纵使卯时三刻即将到来,但他仍然没有起床的意思,今天早上似乎不打算前往府衙点卯。

    经过一夜的缠绵,林晧然的身心都得到了巨大的满足,很想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对于昨晚的个人表现,他是很满意的,可以用战力强悍来形容。只是并没有再继续,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挣腾不起。

    这个女人简直就像是毒品,让他有一种浓浓的征服感,更发现她身体还藏着一种妙不可言的诱惑力。纵使仅仅是一次,但却有种一敌一百的感觉,这个女人给他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感。

    花映容早已经醒过来,正枕在林晧然的手臂上,罕见的小鸟依人姿态。经过昨晚的滋润,她整个人有了一些变化,那张俏脸显得更是诱人,那双眼睛多了些媚态。

    女人是很神奇的动物,哪怕再厉害的女强人,一旦跟你上了床,往往都会流露出一些女人态,甚至还会跟你撒娇。

    花映容固然是坚强而富有主见,只是她跟江家脱离关系后,花家那边并不允许她归去,心里难免承受着更多的落寞。

    现如今,她选择林晧然作为她的避风港,选择林晧然成为她最亲近的人。她此刻没了平日那种孤傲,只想依偎在林晧然的怀中多一会。

    不过,她终究是一个比较理性的人,很是认真地询问道:“你真不去点卯了?”

    “我都要卸任了,还去那里做什么?”林晧然同样是一个很理性的人,自然不可能为了可有可无的点卯而离开这个温柔乡,轻抚着这女人白嫩的手臂。

    花映容的眼睛如秋波般,抬头望着林晧然分析道:“明天就是年二十九了,我认为你再坚持这两天比较合适,不然这可能会对你仕途产生不好的影响!”

    林晧然一日没有卸任,那他就还是雷州知府,而现在不前往府衙点卯,这无疑算是一种失职,可能会成为言官攻击的发难点。

    林晧然看出了她眼睛中的担忧,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在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上亲了一口,这才解释道:“不了,我今天就会卸任!”

    “这是为何!”花映容似嗔似怨地睥了林晧然一眼,然后疑惑地询问道。

    林晧然轻叹一声,很是老实地解释道:“我在雷州城还是赢得一些百姓的拥戴的,我不想走得太伤感,所以今天入暮就会悄悄离开!”

    花映容自然知晓这个男人在雷州城百姓中的地位,用手支着脑袋望着他的眼睛,很是认真地点头道:“你是对的!”

    “映容,跟我一起回长林村过年,好不好?”林晧然的目光先是落在花映容走光的部位上,暗暗地咽了咽吐沫,这才迎着她的目光真挚地邀请道。

    只是话刚落,腰间的嫩肉却遭到了袭击,花映容怒嗔道:“你觉得可能吗?”

    林晧然虽然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但接下来的日子不能跟这个女人夜夜笙歌,心里无疑是失望的。

    不过他亦理解花映容的选择,她终究没有过门,连小妾的名分都没有。若是花映容跟着他回长林村,那她回到那里又如何自处?

    花映容本是一个高傲的女人,能跟他进行婚前某行为已经是一个小小的奇迹,怎么还可能会将这种关系公之于众,向世人宣布她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呢?

    “那让我再来一次,好不好?”

    林晧然在失望之余,当即提出一个要求道。

    正所谓年少力强,昨夜仅仅发生一次关系,又如何能消耗掉他旺盛的精力。在今早醒来的时候,他的下面就竖了旗杆,搂着这个**的女人更是心猿意马。

    本来他是怜惜这个女人的,只是为了今后的无数次,故而才苦苦地忍着。但如今二人就要分离在即,他又远远没有在这女人身上恣意释放,所以才渴望着梅开两度。

    就像是一个饿汉刚刚吃到了一口美味的蛋糕,但仅是一口,又怎么足够呢?何况,他还没有除掉那条开裆裤,还有很多乐趣没有动用,又怎么能让他满足呢?

    花映容迎着林晧然渴望的目光,却是犯起了难来。她自然知晓这个男人远远没有满足,若不是她的原因,这个男人昨晚肯定就会继续折腾她,今早更是早早就显露出来。

    现如今二人就要分开,这个要求倒不算多么的过分。花映容拥有着坚忍的性子,并没有选择求饶,而是躺下并叮嘱道:“你轻点!”

    林晧然兴奋地“嗯!”了一声,并且翻身贪婪地审视着这个平躺着的女人。暗暗地咽了咽吐沫,当即选择将这个女人的裤子除掉,想要看清楚这个女人的全貌。

    只是手伸到裤头上,正要将这条裤子从花容容的美臂扒下去,刚刚扯到三寸的地方,看着唯美的胯骨,外面的房间却被猛地推来。

    与此同时,绿衣丫环的声音急促地传来道:“小姐,不好了!”

    林晧然看到好事遭到破坏,当即压抑着胸中的怒火,端起老爷般的架子威胁地说道:“你出去!天大的事有我顶着呢!”

    纵观整个雷州城,还没有人能挑战他的权力,更没有人敢坏他的大好事。

    只是一句话,却让林晧然当即哑火了,绿衣丫头急忙道:“虎妞过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