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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最强崇祯txt下载

    “恭喜了,乌尔迈首领,待进了关,你可就是当朝国丈了,做我大明朝的国丈,兀良哈各部祖上可曾有过?”

    冯铨其实还挺自豪的,咋儿说自己如今也是奉了皇上的令旨开了个先河。

    大明朝自洪武立国以来,还真就没有哪个妃嫔是外族女子的,咱们这位皇帝去年就披上盔甲整了一次御驾亲征,如今纳外族女子为妃,更像是厌倦了内宫里的莺莺燕燕,难道是像体验一番征服塞外女子的快感?

    听到方才的话,对乌尔迈来说,倒真不知是福还是祸了。

    “国丈,这个官儿有多大?”

    听到他的询问,冯铨哈哈大笑起来,手向上抬起一个夸张的程度,说道:“我堂堂大明皇帝的老丈人,天下间又能有几人?就比那建奴伪帝都要大,您说,这官儿该有多大?”

    现在的乌尔迈一下子没了方才的精明和锐利,眼眸中闪烁着不知所措,冯铨看了也说是觉得有些好笑,遂添了把火候,道:

    “我大明立国至今近三百年,还从无册封外族女子为皇妃之事,这种事儿在朝中已是起了争议,至于我皇明祖宗皇帝有训,就连当今天子也是非遵行不可,所以本官私下里给国丈提个醒,为避免难事,这汉籍,你们还是入了的好。”

    “再者说了,托娅姑娘和国丈一旦入了我汉籍,那从此以后便是我朝的子民,而不再是塞外番邦,我大明皇帝可是个任人唯亲之人,再拿这个说事儿,给你们颇多好处,也就是方便的很。”

    “方才相交虽然不久,但是在下却看得出来,国丈是个为长远考虑的人。若是日后灭了建奴,你是想让族人留在关内继续讨生活,还是回到塞外那苦寒之地继续放牧?”

    “若是入了汉籍,皇帝陛下想让你们留下,那也是名正言顺的事儿,你们想想看,是不是在下说的这个理儿?”

    冯铨就像一只狡猾的老狐狸,每一句话都是让人捉摸不透,然而乌尔迈现在的心绪已乱,根本没有精力再和冯铨推太极,紧张加犹豫之下,竟是被牵着鼻子走,点头应了下来。

    不多时,乌尔迈感觉有点不对劲,却是问道:“入汉籍的好处真有这么多?入了汉籍以后,是不是还要学习汉家的文字?”

    见乌尔迈这条大鱼总算是咬了钩,冯铨心下也是松了口气,面上仍是笑着说道:“对于此事,天子也曾有话,从今以后,兀良哈镇六卫地界,允许你部族人自治,顺天府衙门不在其中设署。”

    “今后你等毕竟是要在关内久居的,天子就算不为你的族人考虑,也要为我大明的皇妃考虑,所以为了能留在关内,你等学习和使用汉字、汉语那是必不可少。”

    “为此,皇帝陛下也说会在本地增设书院和学堂,免费教授你部族人男女老少我们汉人的文化,至于你们那边儿自己个的习俗还要不要留着,我们这边的节日你们要不要过,我们这的农历要不要使,这就是你们自家的事儿,朝廷就管不着了。”

    乌尔迈还没说什么,一旁其它部的首领便是说道:“既要入关,汉人地语言和文字咱们那是必须要学,不然进去之后,鸟语不通,光入了汉籍有个屁用?”

    “嗯!汉人的文字我也曾见过,这语言嘛,也就那么回事儿,汉籍要入,文字也要学,咱们这边的字复杂的很,我看还是用汉字好了!”另一个依附于兀良哈本部的朵颜小部落领主说道。

    乌尔迈也是点点头,不置可否。

    朵颜三卫地界上的部落向来不止兀良哈本部、翁牛特部和乌齐叶特,其它还有像嫩科尔沁、阿鲁巴这些依附于兀良哈三大族的小部落,除了通用的语言和文字以外,各自也都有语言、文字和不同的习俗,实在是有些杂乱。

    对于乌尔迈来说,学习和统一使用汉族的文字和语言,其实也并非是个坏事,反正草原汉字的脾性是不会变的,这样以来,倒也方便和关内的人打交道。

    关外太冷太苦,这次自己进去,可就不打算再回去了。

    事情不可能一直都是一帆风顺,乌尔迈刚刚打算点头,转眼就有个小部落的领主站出来反对,“这可不成!老祖宗留下来的语言和文字俺们一样用了几百年,从未有什么变化,岂能说扔就扔?”

    “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叫祖宗之法不可废吗?我说也是,草原自有草原的规矩,若是连自己的文字和风俗都不要了,那我们还是草原上的天骄之子吗!?”

    “说的是!草原汉字这么养下去,可就要和关内孱弱的汉人无异了,既是自治,还请你们的天子尊重咱们草原规矩!”又一个小领主吵吵嚷嚷道。

    听到这几个小部落领主的反对,乌尔迈一下子不吭声了,冯铨也是微眯起眼睛,心道还真有几个明白事的,不过现在已经完了。

    冯铨自没必要和那几个冥顽不灵的糙汉多费口舌,他只是取出一份金黄色卷重,隆重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圣仁广运,凡天覆地载,莫不尊亲;帝命溥将,暨海隅日出,罔不率俾。昔我皇祖,诞育多方,嗣以群山之巅,偶致城关之隔。当茲盛际,宜讃彜章。

    咨尔哈达氏乌尔迈,成祖定策从征有功,知尊中国,叩萬里之关,肯求内附。情既坚于恭順,恩可靳于柔怀。

    兹特封尔为兀良哈地区诸部之首领,赐之诰命,特设兀良哈镇守将军,统辖六卫,世袭罔替。

    于戏!龙贲芝函,袭冠裳于塞外,风行卉服,固藩卫于天朝,尔其念臣职之当修,恪循要束;感皇恩之已渥,无替款诚。钦此。”

    待冯铨说完,屋中一下子就静了下来,兀良哈各部的人大眼瞪小眼,他娘的,这汉人大官墨迹半天究竟说了点啥?

    冯铨也明白这是对牛弹琴,当下是把沉甸甸的圣旨交到乌尔迈手上,翻译道:

    “我大明朝的皇帝,册封您为兀良哈各部共同之首领,并且,还特设了镇守将军一职,准许你世袭。这世袭的意思,就是今后你的儿子的儿子,儿子的儿子的儿子,所有子孙,都是我大明朝的兀良哈镇守将军!还不快领旨谢恩?”

    乌尔迈听了这么多句儿子才是明白过来圣旨的意思,这又是国丈又是镇守将军的,还是兀良哈各部的钦命共同首领,大明皇帝他娘到底一股脑给了自己多少官儿?怕是自己老爹哈达西真都没达到自己如今这个地步吧。

    想到这里,乌尔迈也是半跪在地上,有模有样的把圣旨抬到头顶,说道:

    “臣兀良哈镇守将军乌尔迈,领旨谢恩!”



    实际上,无论崇祯皇帝任命与否,哈达氏在兀良哈诸部首领的威权都是无可争议。

    虽然最近鞑清用武力捧起翁牛特部的逊度棱,但多年以来,哈达氏之勇武皆冠绝朵颜三卫,诸部头领在心中公认的首领,还是他哈达氏的乌尔迈。

    乌尔迈六岁开始就已经开始不配马鞍骑马,就算摔的浑身伤痕累累,亦是乐此不疲,八岁开始,乌尔迈开始随老首领哈达西真南征北讨,多半是奉旨从征明朝在辽东方面的战争。

    三十四岁的乌尔迈正值壮年,已是兀良哈诸部公认最勇敢的头领。

    草原的法则是弱肉强食,最强者为王,乌尔迈年仅三十四岁,却能被诸部公认为最强,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若向上追溯,哈达氏出自成吉思汗亲卫一脉,是最勇敢的战士,这已经被各部视作有长生天庇佑,再加上骨子里传承下来的部分突厥血统,所以每一代哈达氏的子孙都是勇悍异常。

    乌尔迈之父哈达西真接受明朝册封,从未有过什么邪念,正相反,他的后半生都在率领兀良哈诸部征讨建州。

    这个情况,一直到萨尔浒之战后不久哈达西真被阿济格劈死才停止。

    逊度棱年近五十,胆小怕事,所以才会对鞑清言听计从,这已经让兀良哈诸部头领不齿,论武力与胆略,年老气衰的逊度棱自然没有一样比得上二十岁不到便承父衣钵,继续率领族人与建州死战的乌尔迈。

    所以,哈达氏的乌尔迈这一跪,既是代表着他继其父之后重新接受明朝的册封,也是在某种意义上象征着兀良哈地区各部再次臣服在大明脚下。

    见乌尔迈都是如此,其余兀良哈诸部也就立刻闭上了嘴,没什么话好说,一众大小头领直接随乌尔迈跪成一片,表示重新臣服于大明。

    眼前这个场面异常壮观,一帮子草原莽汉,随便挥出一拳就能把自己打的满地找牙,但是如今却全都在自己的脚下臣服。

    此情此景,就连城府极深的冯铨都是难得一笑,不得不说,真是爽快的很。

    当然,冯铨也明白这些人不是在跪自己本人,他们是跪自己如今大明朝使臣的身份,是跪站在自己背后的大明天子,是在跪有中兴气象的大明朝。

    咳咳两声,冯铨把乌尔迈扶起来,笑着说道:“国丈还不快把未来的大明皇妃请出来?圣上对她可是另有旨意。”

    “哈哈哈,首领,快把托娅叫出来见见大明的使臣!”

    “是啊,今后当了皇妃,可不要忘了咱们这帮人,要在那汉人天子面前多说好话,若是能再往南迁迁可就再好不过了!”

    听着周围气氛变得浓烈起来,乌尔迈倒也没什么好说,回头示意一番,便是有一个兀良哈女子跑到内房传话去了。

    冯铨细细听着这帮人喊的话,却是冷笑不止。

    再往南迁迁?这可真是做他的青天白日大老爷梦呢,俗话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等到把建奴灭了,以咱们皇帝的脾气,又怎么可能留着一帮塞外蛮夷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生活?

    在冯铨看来,这什么兀良哈镇它就是一颗钉子,早晚得冒出头来给你刺疼了,时下是权宜之计,一旦灭了建奴和流贼,为了防止钉子冒头,早晚都是要痛痛快快的拔了才痛快。

    冯铨正在冷笑,忽然眼前的卷帘被人掀起,看见眼前这个女子,就连他都是惊的张大了嘴,这美若天仙的,难不成就是那个叫托娅的女子?

    “托娅,还不快见过大明的冯大学士!”乌尔迈招招手示意自己女儿过来,领着她到冯铨面前说道。

    冯铨还没反应过来,他实在是没想到,世间竟然有这么完美的女子。

    在一众兀良哈头领看来,哈达托娅生在勇武的哈达氏中,就像是长生天的神意一般,如同草原上一只美丽的幼鹰,正在跃跃欲试的张开翅膀,想要一举冲破天际。

    能娶她的男人,非得是草原上最勇敢的汉子不可。

    在冯铨看来,这哈达托娅美的地方其实就是她浑身上下那种后宫妃嫔所没有的异域气息。

    仔细来看,哈达托娅的身材不是最完美的,她的皮肤也没有后宫许多妃嫔那般雪白,但她身上穿着天蓝色的劲装,脚上踏着白蓝色马靴,走动时却像是踩着白云。

    这样一个女子,浑身上下处处都透着活泼与朝气,这正是枯燥乏味的后宫所缺少的。

    “哈达托娅,见过冯大人了!”她学中原汉人武夫冲冯铨行了一个抱拳礼,见眼前这位大学士没有变化,又是纳闷的问道:

    “冯大人?”

    直愣愣的冯铨直到托娅说了第二遍才是反应过来,赶紧摆手大笑以掩盖自己心中的尴尬,咳咳说道:“我们大明未来的皇妃就是不一般,端是个草原上的美女。”

    “爹,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未来的皇妃?”哈达托娅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用责备的目光去问乌尔迈,见乌尔迈不吭声,便去问周围那些各部头领。

    “不知道不知道。”

    “别看俺,按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冯铨见到这一幕,心道也是奇了怪了,这一个个孔武有力的汉子,怎么面对托娅一个弱女子个个害怕的像要命一样?

    忽然间,想到什么的冯铨有些担心起来,若是咱们皇上被她欺负了怎么办。

    冯铨不敢再继续往下想,这要是堂堂大明朝的皇帝被一个兀良哈女子给训成了妻管严,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为了防止这个可能性,看来自己回去的路上得给蓟镇的黄得功去一封信,让他带着那些兵将来打着迎接的名头,让这哈达托娅见识见识我们中原汉人的武力。

    “爹,我不要做什么皇妃,不是说好了,要我嫁给乌齐叶特部的卓锡吗?”

    “你过来!”这要是在兀良哈本部内倒也罢了,关键冯铨还站在前面等着回话,乌尔迈被自己女儿顶撞,当即也是把脸沉下来拉着她走到一侧。

    不知这对父女俩说了什么,哈达托娅气鼓鼓的回来之后倒是一个不字也不再说,表示默许下来。

    见到如此,冯铨也是笑了笑,上前正色说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维崇祯十八年平七月,尔兀良哈镇守将军乌尔迈之女,性淑养德,勤勉恭顺。着即册封为柔妃,克期于八月初前进内!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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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齐叶特部的卓锡?那是个什么玩意,能和堂堂大明的皇帝比?

    听到哈达托娅有些小女人的话之后,乌尔迈着实气的不轻,如今情况来看,乌齐叶特和翁牛特部差不多,都是安心臣服在建州脚下的狗,本来他就不会让自己女人嫁给那个卓锡。

    把女儿嫁给大明皇帝,不算亏,从各个方面来看,大明朝的皇帝都要比那个卓锡强出了十万八千里。

    其实乌尔迈也有自己的考量,自己女人那个性子最不让人省心,成了大明皇妃之后,起码应该也会学一学汉人的礼统和妇道,另一方面来说,自己这个国丈和本部的族人,起码也应该会一直留在关内了。

    说真的,关外又苦又冷,谁也不愿意回来。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大明朝的皇帝好像不是传说中的那样孱弱,据说去年他还披挂着龙鳞铁甲御驾亲征,大明朝也从去年开始,有些蒸蒸日上的势头。

    其实乌尔迈也不懂,汉人朝代总是这么神奇,动不动就要给你来个中兴,而且一旦要是真的崛起,周边部落除了臣服,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人家中原掐着草原的命脉,要是不跟你交易,断了你物资的来源,十个部落有九个都要崩溃,不臣服又能怎么办。

    眼下这位大明天子,坐拥万里江山,手下文臣武将如云,据说又是年轻有为,锐意进取,乃是正儿八经的当世第一人。

    自己女儿能嫁给这样的人,起码后半生过的应该比自己这个爹好出千百倍了。

    “既然这样,那就皆大欢喜了,来呀,搬上来让国丈看看!”冯铨呵呵笑了笑,挥手示意一番,几个锦衣卫赶紧走出去将几个大木箱子搬出来。

    待木箱子打开一开,周围的兀良哈各部头领惊了,这里装着的满满全是各种关内的珠宝,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乌尔迈神色震惊,就连脸上颇有不悦的哈达托娅都是盯着木箱子不肯挪动视线。

    乌尔迈蹲下来从木箱里取出一件最为珍贵的珠宝项链在哈达托娅脖子间比量比量,再放回去之后,也是感叹不已,要么说人家是皇帝呢,嫁妆就能把咱们整个部落的牛羊一股脑全买下来了。

    其余的蒙古人平日为了换取中原精美的珠宝和名茶、字画,都要用自己这边最珍贵的牛羊去换,各部头领也有嫁女儿的,好一些的嫁妆不过是牛羊,再次一些的,就是本地部落的一些土货了。

    在其余兀良哈头领看来,哈达托娅可真是幼鹰展开翅膀飞上了天,嫁一次,比得上咱们女儿嫁十次啊!

    简言之,乌尔迈和冯铨都是各有心思,一个想把女儿嫁给最强者,一个想拉拢塞外部落,两人就像是那干柴遇见烈火,话不投机半句多,端的叫那个一拍即合。

    原本乌尔迈还担心自己被建奴继续欺压和报复,此时自己的女儿嫁给天子既然已经定下来,那自己后面也就有了后台,当下他也是迅速转变自己的身份,问道:

    “不知我部何时迁入关内,小女是随本部入关,还是直接随冯大人入宫侍奉皇帝?”

    乌尔迈这话问出来就显得有点急躁了,不等冯铨说点什么,其余各部头领也是纷纷叫喊道:

    “就是,快些迁进去吧,再过几日,那建奴就又要来抽丁征兵、收取岁贡了,我部年年上贡,常有人随征,是真把他当成了天下间的皇帝!”

    “建奴实在是欺人太甚,这次入了关,俺定要带着我部男丁,跟随大明的军队踏平建州,以保这血海深仇!”

    冯铨听见周围头领们的话,心知他们一个个着急入关定居,既然这些蛮夷部落急得很,那自己可就是不急了,当下,他微微一笑,慢悠悠说道:

    “现在您可是大明的当朝国丈,身份就比那建奴的伪帝都要尊贵,圣旨都已经发下来了,又急个什么?”

    “兀良哈三大部,除你们本部以外,本官也曾听说乌齐叶特中反对建奴之人也是不少,只是那卓锡的父亲海撒男答溪亲建奴,如今既是要走,何不送建奴一份大礼?

    “冯大人的意思是——?”乌尔迈眼前一亮,附耳过去。

    ......

    大约是数日之后,一个黄脸的草原小伙欢乐跑进屋内,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便是乌齐叶特部的少主卓锡和首领海撒男答溪。

    “乌尔迈,你想嫁女儿,也不用如此操之过急吧!”海撒男答溪显然没注意到周围环境的变化,看着坐在最上面的乌尔迈笑着说道:“叫我来,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托娅呢,托娅在哪儿?”卓锡兴奋异常,进门之后便是在不断的左瞅右看。

    “别看了!”乌尔迈冷笑一声,说道:“托娅不会嫁给你,现如今的托娅,已经是南边大明朝廷的贵妃,你还配不上她!”

    “你说什么,大明朝的贵妃!?”卓锡听见这话,方才脸上的兴奋转眼就变成痛恨,咬牙切齿的吼道:“你在骗我!托娅一直说汉人孱弱,只有我这样的勇士才能配得上她,怎么可能嫁给汉人?”

    “大明朝的皇帝是汉人之中最孱弱的,托娅怎么可能心甘情愿,一定是你们逼她,我要见托娅!”

    卓锡现在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后世某些上班族早些下班提前回到家见媳妇,最后却发现自己媳妇正和另外一个男人躺在床上缠绵一样。

    听见这个话,海撒男答溪也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顿时沉声道:“乌尔迈,你居然把女儿嫁给孱弱的南人?”

    “你可知道前些年,明朝是如何对待你我请求的,有过任何回应吗?”

    “回应?这次便是大明主动来找我乌尔迈结姻,怎么,你还没有任何消息?呵呵,看来是你还不够那个资格!”乌尔迈猛地起身,两步跃下就是一招鹰爪朝眼前两人抓过去。

    海撒男答溪能是乌齐叶特部的首领,拳脚功夫自然也是不弱,当下不慌不忙侧身一步,掌握成拳便是直直的顶了回去。

    见状,乌尔迈收回爪,不甘示弱的挥拳过去。

    很显然,海撒男答溪硬碰硬根本不如乌尔迈,没几下就是被打的鼻青脸肿,虚晃一招,转身想要夺路而逃。

    乌尔迈当众三拳两脚击败了海撒男答溪,站在那也没急着追,只是不住的冷笑。

    “逃哪儿去?”

    忽然间,从门前出现一排海撒男答溪口中的孱弱南人,冯铨正淫笑着站在锦衣卫身后,挥手喊道:“来呀,给本官把他脑袋砍下来,待本官还朝交给天子把玩!”

    锦衣卫们人多势众,一个个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锐士,没几下就把海撒男答溪制服,尤其是那个为首的锦衣卫小旗,虽说硬碰硬打不过海撒男答溪这个正儿八经的蒙古壮汉,但却滑的像一条泥鳅,时不时就要从背后冒出来插上一刀。

    待其余锦衣卫压住海撒男答溪,那小旗上前几步,冷笑说道:“待有来生,不要再与大明作对,就凭你们,还是稳当在咱们大明的皇帝脚下趴着!”

    说完,这小旗手起刀落,一颗硕大的人头便是滚落在地。

    这小旗抽刀砍头再收刀的动作一气呵成,这等熟练的砍头动作,直让乌尔迈都是叹为观止,看来这些锦衣卫还真不是好招惹的。



    海撒男答溪也算是兀良哈诸部之中少见的勇猛之人,但是在这些看似孱弱的锦衣卫面前,却几乎没怎么抵抗头就被砍了下来,这实在是场中大部分头领都没有想到的。

    看着自己爹被杀死,卓锡却并没有乌尔迈当初听闻自己父亲哈达西真死在建奴伪王阿济格手上噩耗时的那种咬牙切齿,正相反,看着这些面相凶狠的大明来者,他退缩了。

    “求,求求冯大人饶了奴才吧。奴才一定做牛做马,报答大人的恩情。”

    “哈哈哈,咱大明未来的柔妃娘娘,这是看上了一个什么样儿的人?”冯铨本以为这个看起来勇武的卓锡起码会抵抗一下,但他想错了,这小子看着勇敢,心里其实比谁都害怕,几乎是立刻就跪地求饶。

    “卓锡!我...我真是看错你了!”正是这时,一身劲装的托娅从内屋跑出来,一声大叫便是跑了出去。

    见到冯铨像是要吩咐人去追,乌尔迈叹气说道:“冯大人,用你们汉人的话说,小女和这软犊子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今日之事对她来说,实在是有些难为了,让她跑出去静静吧。”

    “嗯,也好。”

    冯铨点点头,心道也是,现如今杀了这个叫什么海撒的,兀良哈便也是稳稳的与大明绑在一起,自然是没必要再逼的过急。

    当下,冯铨转头看向不住磕头的卓锡,淫笑道:“送这小子去见他爹吧,黄泉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按理来说,都到这个份儿上了,就算再没有骨气之人也该狗急跳墙拼上一拼,但这个卓锡还就是软弱的很,依旧磕头道:

    “冯大人,冯大人,奴才是乌齐叶特的少主,您要是救救我,待我回到部中,便能劝说他们归附大明,冯大人坐立功勋,又有什么不好的!”

    闻言,冯铨倒是犹豫一下,紧跟着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又是笑道:“小子,你还太嫩,既然你敢跟本官动这个小心眼,那就别怪本官心狠手辣,动手吧!”

    锦衣卫小旗早就把手握在刀把子上,听到这话后也是再无犹豫,上前几步,有样学样的狞笑着说道:

    “你这蛮子叫卓锡是把?嗯,是个好名字,可惜你不配。黄泉路上见到你爹的时候告诉他一声,就说本旗好人做到底,亲手送你父子归西见阎王!”

    事后,冯铨和乌尔迈单独坐在屋内,锦衣卫和其余的头领全都被两人支开,所说的都是些善后事宜,至于纳哈达托娅为大明柔贵妃的事,既然乌尔迈没说什么,那这件事儿就算是成了。

    至于哈达托娅本人如何去想,那便不是冯铨的考虑范围之内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容得下一个女子唱反调,再者说了,这可是国策,大明朝的皇帝看上她女儿,乌尔迈就算是绑,也得把自己女儿绑到京师跟陛下圆房。

    两个人边说边笑,哪里还有最初见面时的唇枪舌剑,现在看来,倒像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嫁,一个愿娶。

    言罢,冯铨便是起身说道:“哈达国丈不必送了,本官这儿还有个不情之请,待会离去的时候,还是先让贵妃娘娘跟着同行为好。”

    “建奴在这边驻了都统,若是听闻此事,怕会引兵来截,若是未来的贵妃娘娘出了什么茬子,小老儿我这颗脑袋,可是要分家了。”

    乌尔迈笑了笑,自然明白深受大明皇帝宠信的冯铨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杀,他想了想,也是点头说道:

    “冯大人说的是,入关之路,建奴必定是要截杀,小女随行多有不便,还是跟着大人安全些。”说到这里,乌尔迈话音一转,又道:“在下这也有个不情之请,既是要带,大人何不将我部中妇女老幼和牛羊一并先行带往各卫城?”

    “到时那建奴都统若引兵来截杀,在下也能带着我草原儿郎好生拼杀一番,给大明的皇帝砍几颗鞑子头做谢礼!”

    冯铨心道这家伙看着粗莽,中原那一套倒是学的挺快,当下来回踱步思量一番,道也是再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咬牙说道:

    “既然如此,在下便先替朝廷应下了。冯某身肩圣命,这次还要赶早儿回去交差,哈达国丈还是快些催促族人,皇命可是耽误不得。”

    “这个我明白。”乌尔迈松了口气,赶紧出门吩咐去了。

    ......

    几个时辰之后,消息传到了位于朵颜三卫中央地带的建奴大营之中,驻守于此的镶白旗都统哈尔泰当即便是又惊又怒,喊道:

    “这个乌尔迈,本都统就知道他会这么干!本都统早就和摄政王禀报过,这个人还是早杀了干净,可摄政王倒好,非说什么对兀良哈要安抚安抚的。这下好了,人家带着部众跑到南蛮子那边去了!”

    说来也是赶巧,多尔衮平定了金、复两州叛乱之后没等喘口气,南边儿的朝鲜又闹出乱子了。

    朝鲜一向是安稳的很,这次据说是国内一个叫林庆业的将领自称是明朝皇帝册封的朝鲜军总统领,和另外一个叫沈器远互相勾结,再加上下面的大臣和其余朝鲜将领发力,居然把政务大权从朝鲜国王李倧手上夺了过来。

    宁完我实在没懂咱们鞑清这为摄政王是怎么想的,明明是南边除了乱子,就该早出兵平定,但他却把自己打发到鸟不拉屎的朵颜一带来,说是担忧兀良哈出什么事。

    本来宁外我颇有不爽,但到了这儿没几天,果真如多尔衮担心的那样,兀良哈首领,哈达氏的乌尔迈和明朝结姻,率领部众归降明朝。

    不仅如此,乌尔迈还用计把臣服于鞑清的海撒男答溪杀了,乌齐叶特那边儿据说也在准备归降明朝。

    这兀良哈本部和乌齐叶特可是朵颜三卫最大的三个部落之二,要是一块奔着明朝去了,朵颜这边仅凭一个翁牛特部,那也是难以再平。

    想到这里,宁完我便是赶紧说道:“都统,这个消息若是被摄政王听见了,你的日子可要不好过了。依在下看,还是尽快带人去截杀为好,若是有收获,起码也能落个功过相抵。”

    哈尔泰见宁完我这狗仗人势的模样心头便是气不打一处来,不就是只被摄政王养着的狗么,在本都统面前装什么蒜?

    等到你失了大汗信任那日,本都统非要去你家,把你大小老婆和妾侍全都上一遍过过瘾!



    心里骂归骂,这宁完我毕竟还是摄政王多尔衮极其信任的汉臣,哈尔泰闷嗯一声,尽量让自己语气更显得正常,问道:

    “那你说,该怎么办?”

    “兀良哈本部距大营较远,倒是那乌齐叶特距离较近,与其死追乌尔迈,却不如兵分两路。现如今那乌尔迈怕是早都跑到喜风口去了,追是追不到的,所以都统便没有必要去趟这趟浑水了。”

    宁完我说话的时候,就像一条讨喜的哈巴狗,实在让哈尔泰觉得恶寒,可你就算是如此恶心一个人,为了上面的意思,还就得好言好语的待着。

    宁完我自是注意到哈尔泰的表情变化,其实他这些年来奴才也当惯了,就算对方当头去骂,他也是断不敢忤逆一句的。

    要知道,在鞑清这边的汉臣不比建奴,建奴就算是一个小小的牛录,也要比一般的汉军旗都统要强,若两人真犯了什么死罪,最后被惩处的都会是汉人。

    “都统可派一个无干之人去追,您自己则可以兵分二路直奔乌齐叶特,料定那乌齐叶特也没怎么跑远,这样一来,罪过全都由那人背,这功劳嘛,自然全都由都统您来拿。”

    哈尔泰斜眼看了看宁完我,这时候也是有些理解多尔衮的意思了,这汉人奴才用起来顺心顺意,尤其是宁完我、范文程这些人,还真是有点花花肠子。

    若是自己,怕就直接带着兵去追了,要是真的没追到,又免不得被摄政王迁怒,若是此时照他所说,起码也会落得一个功过相抵,自己还能继续在这都统的位子上作威作福。

    念及此处,哈尔泰便是笑了笑说道:“大学士果真不同于常人,我明白了。”

    他也不屑于宁完我多说什么,起身拿起虎头大刀便是走出大帐,放声喊道:

    “召集兵马,随本都统截杀乌齐叶特,至于那乌尔迈,叫逊度棱去带人去追,就说本都统给他加派一个牛录的八旗,若是追不到,拿他试问!”

    随着哈尔泰的一声令下,清营之中便是不断响起人喊马嘶之声。

    不多时,人数足有两千余的满洲正白旗骑兵和哈尔泰直奔西侧,另一批三百左右的骑兵则是前往北侧通知尚且效忠于鞑清的翁牛特部。

    ......

    “快跑,跑进关内就没事了!”

    “你们快跑我去挡着建州人!”

    乌齐叶特这边刚听到消息便是赶紧收整行装,一大批部众哭哭啼啼,又要带着牛羊和老幼,自然跑不了多远就被哈尔泰的正白旗骑兵追上。

    远远的,乌齐叶特部的一个探子快马赶回来,边喘气边说道:“头领,建州人快上来了,足有两千多骑,前头那几百个巴牙喇个个都是一人双马,个个都凶神恶煞的!”

    闻言,这名乌齐叶特的头领心道真是晦气,自己听到消息就带人赶紧跑,没想到还是被这些快马的建州鞑子咬上来了。

    他也知道没什么时间好耽搁,便是抽出弯刀回头喊道:

    “建州人来了,老幼和女人靠后,能拿刀上马的勇士,都跟着我上马去断后!”

    过了半晌,从人群之中断断续续分离出五千余名身披皮甲的乌齐叶特人,那头领看了看人数,点头说道:

    “好!我乌齐叶特的勇士足足多出建州人两倍!怕什么,让他们见识见识乌齐叶特勇士的厉害!”

    “和这些建州人拼了!”

    后面追上来的满洲正白旗都统哈尔泰是为了自己的前程拼命,对那些骚扰的乌齐叶特探马根本没有在意,只是不断催促身边的巴牙喇兵加大马力。

    不多时,哈尔泰却是猛地了勒停坐骑,看着眼前正在等待自己的乌齐叶特骑兵,冷笑一声说道:“好啊,这帮蒙古人胆子倒是不小。”

    见状,另一侧的巴牙喇牛录也是狞笑道:“待会可要早些解决了他们,乌齐叶特的男丁都在这儿了,后边的,可都是女人和牛羊。”

    “不急,她们一个也跑不了。”哈尔泰丝毫未见担心,也是哈哈大笑。

    眼前的高坡上听着一大片乌齐叶特轻骑,为首的几个头领各个也是马背上的好手,前面几排都是跟着他们常年作战的骑兵,披挂着皮甲,手中和腰间各自悬着一把亮闪闪的弯刀,可后面那些就不敢恭维了。

    最小的是十几岁刚会骑马的孩子,最老的则是晃晃悠悠挥刀都费劲的老头,就连这些人都提了出来,可见这曾经是成吉思汗时代大族的乌齐叶特,如今已经走到了何等山穷水尽的地步。

    相比乌齐叶特那边的人多势众,建奴这边就显得势弱很多,人数只有两千左右,但若是仔细去看,两边质量上的差距还是很明显的。

    打头那些巴牙喇兵背上背着精钢虎枪,手里提着锯齿虎头大刀,环身三层重甲,就连马背都披着亮闪闪的白甲,不少人小腿间还插着精钢短匕,真真是武装到了牙齿。

    建奴之中有些熟练的马手在这个时候,已经在用军中发下来的马眼罩给坐骑戴上,看样子是待会准备大杀四方。

    乌齐叶特人数虽然多,但士气却不如建奴,看着眼前纯白一片的建奴骑兵,其中有不少人甚至都在发抖。

    乌齐叶特里面,好一些的也就是列在前面那些常年作战的骑兵,就算是他们,不过只是披着一副草原皮甲而已,后面那大部分人作战用的工具,除了手上那把弯刀,实际上就只有一身稍厚实些的衣裳。

    建奴之中跑出两名巴牙喇兵,各自手中举着正白旗龙旗喊叫着从阵前跑过,他们跑的时候,每经过一个建奴,那个建奴都是立马抽出手中钢刀,眼眸中闪着残忍之色。

    待这两名巴牙喇兵会合在阵正中间,后面蓄势多时的建奴骑兵便是喊叫着冲了上去。

    阵前的三名乌齐叶特头领看见眼前建奴冲锋这个阵势也是吓了一跳,对视一眼,举起手中弯刀高声喊道:

    “乌齐叶特,成吉思汗的子孙们,再先祖先荣光的时候到了,长生天会庇佑我们的,杀了这些建州人!!”

    “杀!!”

    乌齐叶特部和建奴正白旗的骑兵冲撞在一起,喊杀声响彻天际,转瞬之间,残肢到处飞舞,不断有人惨嚎着栽落下马。

    前面一个牛录的巴牙喇兵在这个时候,就像是一个个杀神,在乌齐叶特骑兵之中大杀四方,没有任何人能抵挡。

    几乎是冲撞的一瞬间,三个乌齐叶特头领中的两名便是在同一时间被巴牙喇兵砍落下马,最后一个苦苦支撑,也是在一炷香不到的功夫被哈尔泰砍死,就连头颅都被举到空中炫耀。

    接触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乌齐叶特三名头领全部被杀,士气大落,没多久便是全线崩溃,漫山遍野都是建奴在追杀乌齐叶特的骑兵。



    夕阳如血,大战过后的战场上,尸骸遍地。

    曾跟随成吉思汗东征西讨,被视作草原骄傲的乌齐叶特部,在这一战之前,族中头领便是跑了个七七八八,在这一战之后,更是连最后的三名头领都尽数战死。

    族中男丁几乎全部战死,这对一个蒙古部落来说,是最沉重的打击,哈尔泰看着正在清扫战场的汉军兵士,将手中的带血头颅扔给身后一名牛录,冷笑道:

    “乌齐叶特算是完了,这颗前程就给你,本都统要的,可不是这点前程。”

    这颗乌齐叶特头领的首级或许都统哈尔泰还看不上,但对于这正白旗的小小牛录来说,却是至关重要,许多年前就出征在外的他,正需要这份前程调回辽东与族人团聚。

    顿时,这名牛录感激的喊道:“多谢都统!”

    ......

    “快跑啊,快跑啊,建奴追杀过来了!”

    在乌齐叶特残余的老幼妇孺们惊慌失措的时候,一个蒙古男子从后面骑着马,满脸都是鲜血,顾不得与自己阿爸阿妈多说几句,便是惊恐的喊道:

    “都死了,全都死了,快跑啊,快跑!!”

    “乌哈~”

    正在这时,地面上开始颤动,从乌齐叶特逃难大部队的后面赫然出现成批披挂着正白旗甲胄的建奴骑兵,他们越来越近,个个的马上都挂着有自己熟悉面容的头颅。

    “头领他们都被那建州人杀了,我也不活了,和他们拼了!”

    “那是我阿爸!”一个乌齐叶特女子指着巴牙喇牛录马侧挂着的那颗头颅不断叫喊着,那种撕心裂肺的声音,就好像天都崩塌了一样。

    “天啊,长生天你在哪儿!”

    整个乌齐叶特的人都没有想到,他们集全族男丁之力不过也只是抵挡了建州骑兵不到一个时辰而已,大战之后结束的第一时间,哈尔泰便是带着巴牙喇骑兵先行追杀过来。

    在他眼里,这些老幼妇孺和成批的牛羊辎重,才是无价之宝。

    “哈哈哈,杀,一日不封刀,都给本都统杀个干净!”

    看着眼前由于惧怕自己四散而逃的蒙古人,哈尔泰狰狞的笑着,舔了舔溅到嘴角的血迹,喊道:“自今日之后,草原上再没有乌齐叶特,让其余部落,还有那些南蛮子们看一看,与大清作对是个什么后果!”

    “就算乌尔迈跑到关内,我满洲铁骑一样可以冲进去杀他个片甲不留,南蛮子不敢挡,他们也挡不住!!”

    无数的建州骑兵就好像见到了遍地的珍宝一样,冲进惊慌失措的乌齐叶特人群之中,疯狂的砍杀、屠戮,建奴的大笑声伴随着草原男女的惨嚎,响彻半边天地。

    杀的尽兴了,建奴们见那些乌齐叶特人毫无抵抗之力,更是连马都不骑了,纷纷跳下马抱着长相不错的乌齐叶特女子就地行那苟且之事。

    胳膊拧不过大腿,草原女子虽不似汉家淑女那般娇柔,但却也不可能与那些手脚粗壮的满洲兵一较高下,没几下就被扒光,侮辱......

    不多时,一支人数在一千左右的骑兵来到远处,看着眼前这一幕,人人都是红了双眼,暗自握紧拳头,这简直就是修罗地狱。

    令人意外的,这支突然来到的骑兵不是兀良哈诸部中的任何一支,个个都是汉人,打着明朝的玄鸟大旗,为首那人,赫然便是大明蓟镇总兵黄得功。

    “大帅,怎么办,朝廷让咱们接应乌尔迈,擅自走到这里已经是犯了规矩,要是贸然和鞑子打起来,咱们蓟镇刚攒起来的这点家当,可就全没了。”

    “是啊大帅,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要三思啊。”

    乌尔迈深知建奴会派人截杀,待族中老幼都和冯铨离开之后,就是带着精壮族人在必经之路上埋伏,可等来的却是翁牛特部的两千骑兵,除此之外,只有一个牛录的建奴骑兵。

    翁牛特虽然也是兀良哈诸部中的三大部之一,但实力一直远远不如哈达氏本部,乌尔迈阵杀了翁牛特派来的头领,三下五除二就带人击溃了前来截杀的翁牛特和建奴联军。

    这一下,奉旨前来接应的蓟镇黄得功部便是扑了个空。

    黄得功与乌尔迈商议之后,乌尔迈决定放弃乌齐叶特先行入关,但黄得功却并不想这么做,听闻后面有乌齐叶特的族人还没赶来,他便是与乌尔迈分别,赶紧带着部下来看看。

    一行蓟镇骑兵赶路许久,由于马力和体力都不行,正打算返回喜风口,没成想却见到这样一番触目惊心的景象。

    黄得功的部下都是久经善战之辈,可就算是他们,见到这彻彻底底的屠杀之后,也是觉得义愤不已,这就建奴还真是野蛮,若让他们入主中原,天下要有多少汉人死于其手?

    面对部下的阻拦,黄得功沉心屏吸,却是发现一丝端倪。

    眼前这些建奴由于一阵子的抢掠和屠杀,阵型早已乱的不成样子,其中至少四五成的骑兵都是开始下马淫乱,这对自己来说,是个偷袭的好机会。

    黄得功看了一眼逐渐黑下来的天色,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能就这么回去,再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就好!”

    其余部下虽然不明白自家大帅的做法,但也没人有什么话说,这些毫无人性的建奴,只要是个热血男儿,就不想这么窝窝窝囊的回去。

    话说回来,那正白旗都统哈尔泰也是解气的很,这么多年以来,自己奉摄政王的命令监管这些兀良哈的蛮子,一直不能过于逼迫,性子早就忍耐到了极限。

    如今一股脑的全部散发出去,真真是爽快异常,如今哈尔泰已经接到翁牛特部溃散的消息,实际上,这正在宁完我的意料之中。

    宁完我和哈尔泰要的,就是让翁牛特部截杀失败,自己好坐收前程,这个目的既已达到,而且·也不会有什么人来搅扰,自然得让旗人玩的痛快些。

    半个时辰之后,天色果然是逐渐黑了下来。

    不过虽然天色黑了下来,由于翁牛特部众甚多,建奴只有一千多人,人还没有糟蹋完一半,辎重和牛羊四散一片,也还没来得及收拢。

    建奴骑兵四散分开,此时三个建奴正白旗兵丁围坐在篝火旁边,旁边又绑着七八个被扒成一干二净的乌齐叶特女人,这些尚还活着的女人旁边,却是断气许久的老人和孩子。

    这几个建奴坐在那用满语叽里咕噜说什么说的起劲,各个脸上眉飞色舞的,看样子是异常兴奋,不多时,还有一个建奴拍拍吃饱喝足的肚子起身出来尿尿。

    那建奴还没尿完,便是忽然传来一声闷哼,动静听起来像是栽倒在地上一样。

    “哈哈哈,图鲁这是玩多了蒙古女人,腿软了?”其余两个建奴起初没怎么在意,只是不断大笑。

    可是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事情的不对。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黑夜之中陡然射出两发冷箭,精准的命中在他们咽喉与命门之处,两个建奴瞬间便是没了声息,栽倒在地,步了先前那建奴的后尘。

    忽然间,四面八方都响起轰隆隆的马蹄声,建奴们纷纷从睡梦和玩乐中惊醒,直到刀落在自己头上的时候才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眼前杀死自己那人。

    居然是个汉人!?



    软倒在地上的哈尔泰听到附近动静的时候,也是赶紧爬起来,连连喊着不可能。

    那些惊慌失措跑回来的兵丁口中说是南蛮子打过来了,但是南蛮子有多少年没有踏足塞外了,哈尔泰宁可相信是乌尔迈带着兀良哈骑兵杀回来了,也不愿意相信是明军吃了豹子胆居然出喜风口打到这里来了。

    但事实还就是这样,哈尔泰起来准备布置迎战的时候,周围那些正白旗兵马早已乱作一团,亦如白日里被他们追杀的乌齐叶特骑兵一样,早就是溃不成军了。

    那些汉军旗的奴才们更是不堪,就连跑回来报信的都没有,据说那汉军都统是第一个跑的,正更让哈尔泰感觉到自己被侮辱,当即便是勃然大怒,强撑着上马,聚拢起周围的几百名骑兵,想要冲出去。

    此时的建奴骑兵,还没有腐化很快,战斗力和装备也与关内明军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很快就聚拢起不少人,这时候已经开始向北窜逃。

    其实这个时候的建奴骑兵,战斗力早就不及白天时的一半,按理来说应该是一冲就散,但久经阵战的黄得功却并不会有任何托大之举,他依然是静静在旁边等到夜里才打算动手。

    到了夜里的建奴更加糜乱,然而就如同去年初奉旨在山东讨伐叛将刘超的战斗一样,黄得功虽然已经是胜券在握,但他依然还是沉稳的猜透了哈尔泰下一步要走什么,并且提前派人拦在建奴骑兵北逃的必经之路上,做好万全准备之后才动手。

    果不出所料,哈尔泰等人此时慌不择路逃跑的路线正中黄得功下怀。

    周围忽地传出一声梆子声,不待哈尔泰等人反应过来,冷不丁便是响起一阵喊杀声,看不清人数的明军骑兵从两侧掩杀出来,前面的人手中还拿着三眼火铳,第一时间开始连绵不绝的施放。

    “砰砰砰——”

    夜里,火光无数次乍然迸现,三眼火铳的巨响填满了所有建奴的耳朵,让本就惊慌不已的他们更觉得明军来了好几万。

    在黑夜和三眼铳巨大响声的衬托之下,其余建奴当下是一丁点的战心都不剩下,任凭哈尔泰如何维持,大部分人都只顾拼命向北逃命。

    实际上,这些三眼火铳在百步以外根本没有任何杀伤力,更别提面对身披厚甲的建奴骑兵了,但正是因为这种火铳释放时巨大的响声和耀眼的火光,才让黄得功决定使用它在夜间突袭建奴。

    正如现在的情况,三眼火铳虽然并没有伤及建奴的一根毫毛,但是那连绵不绝的巨大撼响,却让建奴骑兵座下的马匹都由于过度受惊而变得难以控制。

    一时间,不少马术良好的骑手都因惊慌而没有及时安抚马匹,最后被狼狈的摔下马,这个时候,黄得功部署在此的骑兵纷纷收起三眼火铳冲杀过来。

    不可一世的建奴奇兵面对黄得功手下的蓟镇骑兵,居然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几乎是在成片的落马阵亡。

    一名明军骑兵挥去一刀,那建奴虽然是举刀横档招架住,但不知为何,面对紧随而至的下一刀,他虽然精神上早已反应过来,但身子却是忽然间乏力,再也难以招架。

    眼睁睁的,这建奴就看着那明军骑兵将刀子捅进自己小腹,惨嚎一声落马死亡。

    哈尔泰周围的亲卫在以割麦子的速度被杀,劳累一日的建奴骑兵根本难以招架养精蓄锐的蓟镇骑兵,几乎是顷刻间便倒下了一大半,

    哈尔泰听着周围旗人不断的惨叫声,觉得大势已去,当即也是猛地用脚靴上马刺狠狠刺中坐骑,拍着虎头大刀逃之夭夭。

    “建奴,哪里逃!”刚跑了几步,前面便是传来一声大喝。

    哈尔泰闻声看去,只见一名身披厚重铁甲,明显是这支明军主将的汉子直奔自己冲杀过来,当下,他也是怒骂一声:

    “南蛮子,真当本都统怕了你不成!本都统随老汗征战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

    “休得目中无人,本帅参军报国之时,你怕还是个深山老林中的野蛮子!”黄得功得势不饶人,痛打落水狗,招招都是用尽全力。

    哈尔泰刚刚躲过一刀,紧跟着从身侧又来一刀,当下他也是没想那么许多,赶紧竖起虎头刀打算招架,然而黄得功却临时变招,刀锋一转,从底下撩上来。

    “你这是什么招式!?”哈尔泰面色大惊,根本没有料到看似粗莽的黄得功打斗起来心思会这么缜密。

    这一刀黄得功用了十二分气力,直接将哈尔泰坐骑活活劈死,哈尔泰浑身喷满了血,也是狼狈不堪的滚落在地。

    “狗建奴,本帅今日借你脑袋一用,向我大明皇帝陛下请功!”黄得功却是哈哈一笑,一只脚踏在马上,直接跳下来就是一刀力劈华山。

    哈尔泰正在惊奇这明将的武力,还没来得及擦拭脸上的鲜血,却忽然又听见一声大吼,下意识的便是侧身翻滚。

    “砰!”

    看着地上深深的刀痕,哈尔泰更觉得此明将非同凡响,他眼珠乱晃几下,自没有任何抵挡之心。

    哈尔泰先是一把抓起地上草皮细砂扔过去,趁黄得功避身之时,却转身箭步飞逃几步,一巴掌大力将一个朝自己驱寒温暖的汉军旗小官抽落下马,上马之后,竟是头也不回的飞奔窜逃。

    “狗建奴,就这点勇气?”

    黄得功怒骂一声,赶紧上马,穷追不舍。

    两人大概追逃了也有三百余步,黄得功眼见自己坐骑脚力不行,到嘴边的鸭子要飞,当下也没有多考虑,在马上纵深一跃,直接扑到哈尔泰身后。

    “南蛮子,你莫非和我有仇不成!?”哈尔泰见这南蛮子招招要命,面色顿时惊恐,说话的同时,也在用胳膊肘不断向后攻击,意图将黄得功赶下马。

    “有仇?汉家儿郎与你建奴不共戴天,人人皆是死仇!”黄得功冷冷一笑,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忽然将哈尔泰那避雷针头盔摘下来,一把拽住他丑陋的辫子,使劲一拉,两人便是纷纷滚落下马。

    哈尔泰的辫子被黄得功抓住,稍微一动,便是撕心裂肺的剧痛,挣扎几下之后也是不敢再有妄动,将手中的刀放在地上,以示认输之意。

    “南蛮子,我哈尔泰算是服了你,你松开,我这就带人离开朵颜三卫地界,从此再也不回来,怎么样?”

    见黄得功有意动之色,哈尔泰刚刚放心,但是忽然间,却又听黄得功哈哈大笑起来,对自己咬牙切齿的道:

    “狗建奴,这地界本就是我大明的,辽左也是我大明的,你们鸠占鹊巢不说,还要拿大明自家的地和老子讨价还价?怕不是太低估了我黄得功!”

    言罢,黄得功拉紧哈尔泰的辫子,狠狠一拽。



    “啊!!!”

    伴随着痛苦的嚎叫声,哈尔泰的头皮被黄得功硬生生扯下来一大块,当下什么都不顾上,只是不断在地上痛苦的打滚。

    哈尔泰此时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但却仍是嘴硬的很,只见他咬牙切齿冷笑说道:“南蛮子,你若杀了我,就不怕我大清铁骑杀进关,拿你们的那个皇帝祭旗?”

    “不过事到如今,就算你不杀我,待我回到关内,也要向你报这夺辫之仇!”

    哈尔泰说出第二句话,想必也是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活着逃出去,在这强行嘴硬恐自己,这些黄得功自然明白。

    当下,黄得功呵呵冷笑几声,面带嗤笑说道:

    “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嘴硬又有什么用?”

    说着,黄得功自言自语道:“哦,也对,本镇忘了尔等建奴最擅长的,可不就是嘴皮子上的功夫?”

    “论打你打不过本镇,想跑却又跑不明白,哈尔泰,除了嘴硬以外,你着实也不剩下什么了。”

    可怜哈尔泰此时已经因失血过多而陷入半昏厥状态,听着黄得功的话,也只得是软软趴在在地上不断的抽搐。

    这个时候,周围激烈的打斗声也开始逐渐减弱,由于黄得功安排妥当,几乎各方面都是考虑周全,分散的建奴骑兵很少有漏网之鱼,几乎都是一网成擒。

    周围的环境依然嘈杂不堪,但这些在黄得功耳中却好像是万籁俱寂一般,他静静走到哈尔泰身前,用极度痛恨的眼神看着他,道:

    “狗建奴,你要认识清楚自己的地位,将来不是你们杀进关,而是我大明要杀出关,彻彻底底、一劳永逸地歼灭你们这帮鸠占鹊巢的鞑子!”

    “尔等窃占多年的土地,不久之后定要重新归我大明,辽左地界饱受尔等摧残百姓的账,到时候也要一笔一笔的算!”

    言罢,黄得功没心思在和哈尔泰多说,直接手起刀落结果了哈尔泰的性命。

    ......

    这一天,对于整个大明来说,都是一件大喜事,可每日朝会的议题内容却是恰恰与此相反。

    自从宣布纳哈达氏托娅为柔妃以来,朝中反对之声便是日渐强烈,这还没完,就连素来平静的后宫也是因此引起集体抗议。

    众人所劝阻崇祯皇帝的唯一由头,便是所谓的皇明祖训。

    那玩意儿现在的崇祯皇帝心里也有印象,皇明祖训明确在其中写了不允许和外族女子通婚之事,崇祯皇帝非要这么做,在朝野各党看来,实际上已经是刚愎自用和一意孤行的典型。

    对于崇祯皇帝自己来说,却是非常糟心而且不得不办的事,在他看来,大明未来的期望,可全在这次通婚上了。

    若是单独东林党反对,崇祯皇帝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下狠手镇压,但这次闹得有些大,满朝文武还有后宫之中,几乎全都是反对之声。

    崇祯皇帝被烦的不行,直接下旨不许朝臣和妃嫔议论此事,并且为了正法纪,当朝杖毙了八名进言的官员。

    可尽管如此,厂卫每日报上来的事十有八九还是于此有关,愤怒至极的崇祯皇帝断然下旨暂停朝会,至今,朝会已经足有十几日没有开过了。

    大明崇祯十八年八月十二日,来自塞外朵颜地界的一行车马,还是在百姓们兴奋的议论声中从永定门进入京师城内。

    百姓们的想法和朝臣与妃嫔不尽相同,他们可不会管甚么祖训不祖训的事,这次不是上回公主婚嫁,是大明朝的皇帝纳妃,这可是大事。

    一般来说,纳妃是一个王朝处于繁荣时期的象征,崇祯皇帝纳哈达氏托娅为皇妃,也不是打肿脸充胖子这么简单,自然也是有自己深层的考虑。

    其一,便是哈达氏这个宗族,追根溯源,哈达氏源自突厥的一种,还有一部分喀尔喀的血统,在成吉思汗世代上也是较著名的一支家族。

    在现在的朵颜三卫地界诸部之中,哈达氏掌管的兀良哈本部乃是当之无愧的老大哥,就算是整个蒙古草原上,那也是不逊色科尔沁的大族,只是在经过数次随征建奴的战争之后,力量略有不及罢了。

    对于崇祯皇帝来说,虽然在去年堪堪把武装讨薪快递员小李那波硬挺过去了,但南贼北虏的境地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尽数解决的。

    现如今的大明,可谓是内忧外患,除了这内忧外患以外,朝堂上的臣子们也是丝毫不让后世穿越过来的崇祯皇帝省心。

    建奴一直都不是真正的问题,若想收复辽东,第一步便是得先把大顺、大西这两个国中之国灭掉,然后才能集中精力对付多尔衮。

    去年林庆业来京城,是崇祯皇帝所不知道的历史上的点。

    历史上,林庆业这个人是前任上吊之后才来的,但是现在却非常顺利的和崇祯皇帝接上了头,看见这个忠于大明的朝鲜将军,崇祯皇帝却好像见到了历史的漏洞一样。

    几乎没怎么考虑,崇祯皇帝便立马下旨将朝鲜的大局全盘托付给林庆业,给以证明,从而让他回朝鲜在后面给鞑子闹事。

    至于吴三桂这个人,在历史上可谓是众说纷纭。

    有说他是为了陈圆圆才投清,便是所谓的冲冠一怒为红颜,还有人说,吴三桂完全是个乱世军阀,只是保存实力投奔新主子,所谓的“冲冠一怒”,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无论崇祯皇帝怎么看,吴三桂这个人对于穿越者来说,都是绝不能留。

    但是问题来了,以现在大明的力气还不能直接面对效忠于吴家的私军“关宁军”,稳住历史上的大汉奸吴三桂,这便成了眼下的重中之重。

    吴三桂这里一旦处理不好,便有可能把去年拼命挣来的好局势全盘崩毁。

    吴三桂不得不防,却又不能把他逼的太紧,若是他狗急跳墙和历史上一样投了建奴,崇祯皇帝也是回天乏术,唯有南迁一途了。

    牵制和安抚便是稳住吴三桂,继而稳住辽东局势的关键。

    所以这迎娶哈达氏托娅为皇妃的其二便来了,一旦兀良哈本部和大明成了婚盟,其余朵颜地界的诸部便会对大明趋之若鹜,收复朵颜地界,将自己的手重新伸向塞外也就是指日可待,时间问题罢了。

    除此之外,吴三桂现在没准正在和多尔衮互通有无,指望他替自己牵制鞑子显然是不可能。

    崇祯皇帝思前想后,便是把大明未来的形势完全押在这自立国以来第一次与外族婚盟之上,此消息若是传到蒙古,料定必会引起轩然大波。

    现如今崇祯皇帝所依仗牵制吴三桂和建奴的力量有三支。

    其一,便是黄得功与杨御藩负责的蓟镇与三屯营,其二是不久前增设的皮岛与天津水师,其三,便是如今刚刚缔结婚盟的兀良哈。

    从不久前冯铨传回来的消息看,这次婚盟还算顺利。

    兀良哈杀了乌齐叶特的首领和在本部的监视建奴,算上和鞑清那边儿彻底决裂,自此之后,也就成了自己手下另外一支随时可以握紧的拳头。

    当然,这支拳头在日后可能造成什么后果还不再如今崇祯皇帝的考虑范围之内。



    朝堂上都闹成这样了,百姓们还是乐此不疲的人云亦云,对他们来说,就算你朝廷在殿上翻了天,可咱们有热闹该看还是得看,人生可不就这点乐趣了么。

    在哈达·托娅一行车马自永定门进入京师外城之后,她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满大街各式衣裳的吃瓜群众们在看猴儿似的指着自己说什么。

    当然,那话她是听不懂的,不然听到下面那些肮脏污秽的话,以那小性子怕是早就撸袖子出去干了。

    冯铨走在前头,看着眼前这些屁事儿没有整天看热闹的屁民们,心下自然是闹心不已,也道这外围就是什么人都有,看那一个个儿脏成的样子,其中还有不少面色不善的青皮。

    看来回去面圣之后,得空还是得去和五城兵马司的人说说,外头是该管制一下了。

    托娅的想法却与冯铨不一样,草原上人向来不多,而且兀良哈本部的人们身上脸上也不是很干净,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人头攒动的场景,拉开帘子看得起劲,眼皮子底下这些汉人,平日里在塞外那可都是见不到的。

    不过看见外头不知比兀良哈本部热闹多少的大街上,托娅好奇心又来了。

    这汉人看样子要比建州那边儿多了几十倍都不止,真如那姓冯的汉人大学士所说,就是一人一口唾沫啐出去,也能把建州给活活淹了,但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却一直都被建州给压着打?

    想到这里,回头看了看从车马旁边经过的一队顺天府衙门差役,托娅更加对自己未来的夫君,也就是掌管着这一切的大明皇帝朱由检好奇起来。

    若是以前,哈达·托娅是非常不情愿的,但是如今,既然已经知道那卓锡是个什么货色,心里想的也就不一样了。

    能做大明朝的皇妃,这对自己族人和自己今后来说,都是大有裨益。

    走过外城,再由正门进入内城。

    这内城相比吵吵嚷嚷的外城就是规整了很多,里面行走的人们整体素质显然也都上了一层,衣裳更加得体,不少人还在街上行礼寒暄,走动的差役也从顺天府衙门的人逐渐变成了兵马司居多。

    两侧鳞次栉比的都是各种商铺,行人们在街上走动挑选自己心仪的商品,莫说铺子里面的东西,就是外头那些小摊上的下等货,在托娅眼里都是琳琅满目,从未见过的好玩意。

    由于有锦衣卫的招牌,这一行车马一路上畅通无阻,直接来到紫禁城的承天门脚下。

    来到这里,哈达·托娅更是震惊的小嘴直成了“O”字型,这简直太雄伟、壮观了,她这辈子都没想过,世间会有这种地方。

    大明朝的皇城,是当年徐达在元大都城基础上修建,至今经过不断的扩建与修缮,几乎聚集着汉家几千年建筑文化的精髓,主题都是朱红、金黄、天蓝三种基色构成,威严又不失大气。

    在托娅眼里,这就是眼前的长生天神殿,甚至于,她心目中长生天的神殿都无法与大明朝的紫禁城相比。

    在这之前,托娅心中一直都有些抵触情绪,毕竟这叫朱由检的大明天子自己连见都没见过,还是个汉人,肯定不如自己草原上套马杆的汉子威猛。

    但是现在,见到一路走来的这一切,托娅心态也在急剧转变着,却是有些自卑起来,害怕这个天子看不上自己,甚至于,平日里鲜少梳妆打扮的她,竟然朝侍女要了面铜镜照了照,有些不自信。

    大明朝的天子,那是天选之子,身份地位比草原上的可汗还要高,凭着九五至尊的地位,手下掌握着自己羡慕的这一切,怎么可能是个毫无用处的废人。

    现在的崇祯皇帝,在未来柔妃托娅的眼里,实际上已经成了丝毫不逊色自己阿爸的伟大人物,甚至于托娅还在担忧,听说大明的皇帝后宫美女如云,自己能比得上那些妃嫔吗,要是进去之后被孤立怎么办。

    要是他不要自己,那又该何去何从。

    崇祯皇帝并不知情,自己甚至都不用亲自出面,就已经从心底彻底征服了这个来自草原的蒙古女子。

    其实托娅有这般想法也属正常,草原上向来以强者为尊,在托娅的眼里,卓锡长相威猛自然是一方面,除此之外,他是乌齐叶特部少主,将来会继承整个部落,这也起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这些和大明朝皇帝想比,那就是不值一提。

    自己未来夫君比之前那个混蛋卓锡强出这么许多,手上统御着万里江山,就连阿爸都要俯首称臣,关外的建州人据说以前也是大明天子脚下的属民,如此威服四海,自然值得托娅倾心注目。

    “来者何人,报上名号!”

    锦衣卫的车马可以在京师内畅通无阻,但是来到如今禁军把手的承天门,却是被一个小小的把总拦了下来。

    冯铨也明白去年接连不断的刺杀和阴谋事件对当今陛下造成的影响,当下也是不敢托大,下马笑着说道:

    “原是宋把总,今日当值的时辰还有许久啊?”

    “是冯阁老!”姓宋的把总看见冯铨尖嘴猴腮的样子也是大老远就瞅出来了,赶紧笑着迎上去说道:“这里面的,想必就是未来的柔妃娘娘了吧?”

    “老夫接了陛下的旨意出塞办事,也算是不负圣望,此行坎坷啊!”冯铨没有明说,脸上浮现了无奈的表情。

    见状,这宋把总倒也机灵,直接侧身让开条路,挥手道:

    “来来来,把路都让开!”说着,他转头又是一副憨态可掬的笑容,抱拳说道:“既如此,卑职便不叨扰冯阁老了。”

    “嗯。”

    冯铨呵呵一笑,用并不熟练的动作再次上马,带着托娅一行车马从承天门旁侧的小掖门进入紫禁城。

    等哈达·托娅经过细枝繁杂的各种殿台楼阁,来到交泰殿见到崇祯皇帝和周皇后的时候,早就没了任何在草原上无拘无束的样子,显得老实乖巧的很。

    “老臣幸不辱命,将柔妃,给陛下带回来了。”冯铨早没了方才城外的笑容,脸上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说的心酸不已。

    崇祯笑了笑,故意没有理会正在惴惴不安的哈达·托娅,对冯铨说道:“朕知道了,这趟你不容易,且记上一功,下去领赏歇息吧。”

    “谢陛下!臣告退!”冯铨立马换上一副惶恐不已的模样,转头出了殿外。

    一路而来,冯铨这个人哈达·托娅起码面孔看着熟悉,但他走之后,殿上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全都是生面孔,让她更加紧张起来。

    看着下面不断捏自己手指,显然紧张得要命的哈达·托娅,纵然崇祯皇帝心绪已经飘荡到不久之后的洞房之夜,面上却也还是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

    开玩笑,这草原上女子野的很,朕要是不给点下马威瞧瞧,今后还能死心塌地当朕背后的小女人?



    哈达·托娅这个人和周皇后与袁妃等人相比如何,在崇祯皇帝看来,是各有各的美,周皇后身居国母之位,自是有种雍容华贵之感,袁贵妃次之一等,显得恭顺谦让。

    但是这个托娅和她们相比,却多出了一种野性美。

    什么叫野性美?

    说白了,就是给人与现如今中原那些被三从四德调教出来的汉家女子截然相反的一种感觉,这个来自塞外的少女,从身上的装束和行走动作等各个方面来看,都能给崇祯皇帝一种在整个后宫都找不见的新鲜感。

    正是这种新鲜感,加之姣好不俗气的面容,让崇祯皇帝见了之后眼前一亮。

    亮归亮,下马威还是必要的,不然这样一个奔放的女子来到大明后宫收束不住,岂不是要闹一出大明版的还珠格格,把后宫扰的鸡犬不宁。

    三人这时候上演的一出戏,成功把哈达·托娅镇住,进来之后由于不识皇家礼仪,她更是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生怕犯了什么错误连累到自己的家族。

    大殿上除了崇祯皇帝、周皇后和哈达·托娅以外,就只有王承恩和几个侍奉的宫女,现在这个情况下,皇帝和皇后不说话,谁也不敢多吭一声,殿上自是寂静的连银针落地都能清晰耳闻。

    忽然间,崇祯皇帝转头看向王承恩,淡淡说道:“既然人已经来了,承恩哪,你就吩咐下去,好生安排着,跪在下边儿的怎么说也是哈达氏的女儿,不能在朕的后宫亏待了。”

    王承恩这次也表现得十分拘谨,应承的时候显得恭恭敬敬,把身子弯了半边,这一幕让跪在下面的托娅更加紧张,要是乌尔迈见到自己那桀骜不训的女儿变成如此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怕也是会惊呼:

    从出生以来,从未见自己这女儿有这么老实过。

    言罢,崇祯皇帝侧颜向左,柔声问道:“皇后,次女,你觉得如何,若是不行,还是就此放她回去?”

    听见这话,周皇后自然也明白皇帝是在做戏,为了自己更好的统御后宫,这也是必须的。

    “你且抬头,让本宫仔细瞧瞧。”当下,周皇后抬起手说道。

    托娅不知该怎么回话,就干脆只是应声缓缓抬起头,看见上头端坐着的一男一女,更是将自己在草原上的豪放收拢个一干二净。

    “嗯,面相虽是野了些,但总归也是宫里没有的特色。”淡淡说着,周皇后回头换了个温柔的语气,继续说道:“皇上,就将此女留下吧,毕竟旨意已经下了,怎可更改。”

    “好,朕听皇后的。”

    崇祯皇帝点点头,转头居高临下的说道:“传礼部尚书黄锦进宫见朕。”

    不多时,待黄锦进宫行大礼参拜之后,崇祯皇帝说道:“朕此前让你礼部商议,关于册封大典事宜,可是定下了?”

    闻言,新上任的礼部尚书黄锦面色犹豫,良久才是说道:

    “这...,陛下,朝臣反对,就连我户部中也是意见不一,日期尚还未能榷定。”

    “呵呵,算了。”崇祯皇帝也不意外,这黄锦新到任没多久,他上任王铎又被自己诛了九族,再加上如今风议的册妃之事,自然是不敢做的太过火,这也能理解。

    “朕就让你们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好!那朕就学学洪武祖皇帝,事必躬亲。”说着,崇祯皇帝脸色逐渐沉下去,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传朕的旨意,册封大典就定在今年的九月十日,但凡能到场的王公、勋戚还有文武群臣都要来,将朕的口谕传到兀良哈镇,就说大典当日,可以让他们六卫各自派代表进京参加。”

    “除此之外,派人告诉董琦和张世泽,大典当日,京内外巡卫兵士增加数倍,朕要他们随时可以奉旨平乱!还有,兵马司和顺天府衙门都要把所有的差役派出去,内城外城每一个城门经过的每一个人,都要严格盘查!”

    “若是大典出了什么差错,朕要你们所有人的脑袋!”

    崇祯皇帝话音刚落,王承恩和黄锦便是满脸惶恐的伏跪在地,同声喊道:“臣等遵旨,定要将大典办的妥妥当当,不会出了任何差池。”

    “嗯。”

    见他们这个样子,崇祯皇帝点点头,这才算是结束。

    由于大典尚未进行,哈达·托娅还并不算得上真正意义上的大明皇妃,所以暂且被安排在皇城内宫城外的一间狭小偏殿之中。

    王承恩专门吩咐方正化,让他派御马监的人手保护,并且又要让两名侍女贴身服侍,这才离去处理东厂近期的大事。

    夜间,哈达·托娅独自和两名婢女待在殿内,托腮正想着什么。

    实际上,在她的心目当中,今日交泰殿上崇祯皇帝那一番雷霆大怒的表演,还有下面人战战兢兢,就连响屁都不敢放出一个的神情,着实比草原上一些威猛汉子骑射中弟要更来的印象深刻。

    “这样一个男人,才配得上我哈达氏的托娅。”

    哈达·托娅正美滋滋的想着,却忽然听到几声微弱的敲门声,起先她还觉得是自己听错了,不久之后再次听见才是反应过来,赶紧出去开门。

    映入眼帘的,竟然是袁妃。

    “妹妹不久之后便要入宫侍奉皇上,姐姐这心里欢喜的很,特来看看,是不是需要些什么。”袁妃站在门外不断挤眉弄眼,但就是不进门一步。

    托娅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来的路上也听说如今大明后宫的情况。

    上次那个叫顾媚的女子行刺失败之后,后宫之内的人手被御马监从头到脚给筛了一遍,若是崇祯皇帝下旨,就连妃子都不能越雷池一步。

    哈达·托娅听见这事的第一反应,就是为自己今后的夫君赶到骄傲。

    在她看来,若是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管束不住,那么无论他获得多大成就,那也是个无能之辈,偌大一个后宫,却因为崇祯皇帝一声令下而彻底变了天,这不得不说,正是皇帝本人的威严所在。

    门外由属内厂的御马监太监护卫,没有皇帝的意思,就连袁妃都是进门不得,所以她才会不断挤眉弄眼,向托娅寻求援助。

    托娅也没多想,便是和门卫说几句好话,想把袁妃迎进门来。

    门卫其实也很为难,里面是自家督公吩咐保护的人,也是大明朝未来的皇妃,要进去的身份也不简单,更是如今颇为得宠的袁妃。

    上述这些人,哪个他都招惹不得,不得已之下,门卫再三确认了这是未来柔妃托娅自己的意思之后,这才勉强点点头让开身子。

    但是等袁妃进去之后,门前的内厂太监却立即一路小跑着奔向内厂衙门报信,而门卫也是站得更贴近房门,以备随时冲进去控制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