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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北冈良子的浏览,整个计划内容浮出了水面。

    原来就在这一次日军突袭广州湾的时候,日本海军在封锁海湾的时候,俘获了一艘从美国运往广州的货轮,开始以为这只是一艘普通的货轮,可是之后在搜查的时候,竟然发现了大量的法币,面值竟然达到了十亿之多,除此之外,还有一台精密度极高的原版印钞机,这一下,顿时让日本人如获至宝。

    其实在几十年前,日本人就多次伪造和印刷中国发行的钞票,冲击中国市场,试图在经济上拖垮中国的金融体系。

    中国经济在二十世纪初期,开始有了一些发展,以前的白银交易流通体系也越来越不适应经济的发展,历届政府都试图用发行纸钞来代替银本位的金融系统,可惜都未能获得好的效果。

    其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中国政府的印刷技术落后,防伪技术几乎没有,刚发行一种钞票,不出一年半载,就一定会有伪钞出现在市面上,冲击市场的后果就是,这种钞票迅速贬值,不再具有流通价值,只能作罢,每一次发行纸钞都会引起金融市场剧烈震荡,最终都半途而废。

    这里面最大的罪魁祸首,就是日本,他们的制钞水平远远高于中国,只要中国发行一种纸币,他们都能在短时间内进行仿制,然后投入中国市场,打击中国的经济。

    日本人伪造假币的危害性是显而易见的,他们将这一手段当做侵略和掠夺中国民间财富的一种辅助手段,获取了难以估算的巨大利益。

    近代最著名的就是二十多年前,一九一一年,上海辛亥光复后,时任沪军都督的国党先驱陈其美,主管上海军政府。

    军政府刚建立,面临着严重的经济问题,于是创办一家由军政府担保并委派监理的股份制华商银行,以发行短期军用钞票的方式,来应对当前之需。

    可是没有数月,上海市面上就出现了伪造的“军钞”,引起了金融界的惊慌,军钞的信用很快动摇贬值,陈其美严查伪军钞的来历,最后矛头直指日本政府,可是最后也只能是将华商银行已经发行入市的军钞全部收兑,停止流通,这一次的努力再一次落空。

    也正是因为日本人的多次阻挠,致使中国的经济一直发展缓慢,也一直沿用着银本位的金融体系,直到民国二十四年,国民政府发动币制改革,开始使用法币,正式替代白银流通。

    这一次民国政府吸取了教训,中国的印钞水平落后,他们就干脆委托美国印钞公司来印制钞票,一切都采用美国的先进技术,无论是纸张,墨水等一系列高端材料都是美国公司提供,他们在美国完成大部分的印制工作,再把这样的大半成品,运到中国完成最后几步的印制,一整套繁琐的程序完成,法币这才正式出炉。

    这套法币已经有了水印和暗记,这在当时也算是防伪技术极高的流通钞票了,所以中国政府发行的法币,甚至可以到外资银行兑换各种外汇,购买各种物资,信誉度很高,币值也比较坚挺。

    法币发行流通之后,日本人马上开始了研制伪钞的工作,可惜这一次的进展很不顺利,印刷出来的法币效果很不理想,只需要稍加辨认,就可以识别出真伪。

    这让日本人非常的恼火,可是这一次在广州湾,缴获了大量的半成品法币和原版印钞机,一下子就把这些问题都解决了。

    美国印刷法币的纸张很难伪造,目前日本人还没有成功的复制出来,现在一下子得到了面值十亿的法币纸张,还有已经印制完成的水印和暗记,可以说直接使用这些半成品法币,只需要完成最后几个步骤,就可以成功的制造出一批法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的的确确是真的法币,根本无法查验出真伪。

    而目前,中国政府的法币还是比较坚挺的,如果让日本人印制成功,可以想象价值十亿的法币,投放到中国后方市场,用于国统区,掠夺战略物资,破坏法币的流通和信用,会对中国的货币体系产生多大的冲击,掠夺走多少中国民间财富,它会极大的打击和拖垮中国的经济,危害极其巨大。

    这一次缴获的半成品法币和印钞机,将被直接运送到上海,这里是日本人盘踞的大本营,也是中国最大的物资经济流通市场,印制成功之后,直接将这一批法币投入到上海市场,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辐射到全国,得到最大的效果,这就是蚀月计划的全部内容。

    这份蚀月计划,就交给了上海特高课来完成,北冈良子将整份计划看完,马上明白了,这一次的任务是何等的重要,一切其他的任务都不足以相比。

    她深吸了一口气,躬身施礼道:“多谢课长您的信任,请您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完成此项任务!”

    佐川太郎点头说道:“这项任务的重要性,你应该非常清楚,我相信你的能力,更看重你的忠诚,希望你尽快完成此项任务,你所需要一切的资源都优先提供,所有的行动都要以蚀月计划为重!

    这些钞票和印钞机在近期就要抵达上海,你要做好迎接和保密工作,赶紧寻找印制钞票的基地,做好各种准备工作,一切就拜托了!”

    “嗨依!”北冈良子顿首行礼,高声回答道。

    两天之后,苏州河北岸,按照原样的图纸重新修建的南屋书馆。

    宁志恒在福井雄真的陪同下,参观了整个南屋书院的内部装饰,不由得连连点头。

    “福井君,你做的非常好,整个书馆,就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甚至摆放的饰瓶,图案都一般无二,你确实是用心了。”宁志恒笑着夸奖道。

    这还是南屋书馆建成营业之后,宁志恒第一次来到这里,整个书馆建筑完美准确的复制了原来的样子,当然,崭新的程度远远超过了以前。

    “会长您过奖了,我所做的微不足道,没有您的大力支持,南屋书馆又怎么能够重新建立起来。”福井雄真听到林志恒的夸奖,心中自然是欢喜不已,有会长的这几句话,自己一直以来的辛苦就没有白费。

    这个时候一旁的职员原田龙太,也赶紧开口说道:“如果黑木先生能够回到这里,一定会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真希望先生能够早一点回来!”

    原田龙太也是之前南屋书馆的老职员之一,当初淞沪会战打响后,被应征进入预备队,好在只是受了一点伤而活到了战后,后来他和福井雄真一样,找了一个公司作工谋生,直到福井雄真找到他并告诉他,南屋书馆已经重新建立起来,他二话不说,就回到南屋书馆和福井雄真一起,开始了书馆的复原装修工作。

    “原田君,目前还有别的旧员工回来工作吗?”宁志恒问道,之前的书馆里就只是回来了福井雄真和原田龙太,别的几名员工都是生面孔。

    原田龙太脸色一黯,回答道:“深谷和小原都在上一次的大战中阵亡,其他的人我们都没有找到,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淞沪大战初期,日本人因为兵力不足,大量的预备队被派上了战地前沿,折损颇多,再加上几次日本撤侨,很多人事都已经变迁,南屋书馆旧时的员工也就回来了两个人。

    宁志恒没有再说话,他迈步上了台阶,来到了二层楼上的办公室,中间的办公室是原来黑木岳一的馆长办公室,旁边的不远处就是当初自己的办公室。

    宁志恒推开房门,查看了一番,也是连连点头,福井雄真和原田龙太做事非常的仔细,黑木岳一屋里面的各种布置,也完美还原了旧时的模样。

    宁志恒又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坐在座椅上环顾四周,惬意的吐了口气,开口吩咐道:“好了,你们出去吧,我自己在这里休息一下。”

    “嗨依。”福井雄真和原田龙太躬身退了出去。

    宁志恒静静闭目养神,过了一会,才来到书桌前,将一张宣纸铺在桌案上,取出毛笔,蘸满了浓墨,略微思索了一下,凝神静气,落笔如锋。

    “宁静致远”

    四个大字笔酣墨饱,气势浑厚,让宁志恒自己也是颇为满意,自己的书法造诣比之这两年前也有了些许的进步。

    接着他又开始书写一些日本的绯句诗文,进行日文的书法练习,直到兴致已尽,这才放下了毛笔。

    这个时候他看了看时间,估计这个时候何思明也该出现了,这才离开了房间,来到楼下的营业大厅。

    书馆的布置还和以前一样,阅读区域里已经有了不少的读者,正在阅读和挑选书籍。

    宁志恒一眼就找到了正在安静看书的何思明,看来是已经来了一段时间了,工作人员看到宁志恒下楼,赶紧上前鞠躬行礼,宁志恒挥手制止,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阅读区,不多时来到何思明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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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思明其实早就在暗中观察,宁志恒一接近,他就看到了,然后佯装无意,抬头一看,口中惊喜地说道:“原来藤原会长,没有想到能够在这里遇到您,真是幸会!”

    宁志恒也是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可是竹下君,真是太巧了。”

    两个人微微躬身一礼,正式打了招呼,何思明低声说道:“藤原会长也喜欢读书?”

    宁志恒点了点头,亦是低声回答:“我一直都很喜欢阅读书籍,这处书馆就是我的产业。”

    何思明做震惊之状,赶紧回答道:“真是太意外了,原来这图书馆也是藤原会社的产业。”

    宁志恒左右看了看,身边有不少读者还在阅读,便开口邀请道:“竹下君,我们一见如故,这里不是谈话之所,请到我的办公室一叙?”

    何思明马上回答道:“嗨依,那就叨扰了!”

    周围的值班服务人员看到会长遇到了故交,赶紧上前引路,将两个人请入宁志恒的办公室,并沏好了茶水,奉敬上来。

    何思明这才呵呵一笑,低声说道:“这个地方真不错,安静无人打扰,还可以正大光明地见面,交换信息方便多了。”

    宁志恒当初修建南屋书馆,主要原因当然是为了交好黑木岳一,为自己的日本身份再加一层保护,另一层意思就是为了建立一个合理可靠的联络点。

    他缓声说道:“这里就算是我们的常备联络点,周一和周五的上午九点来这里聚一次,汇报一次情报,如果有紧急的情况,就按以前的方式直接联系。”

    “好,我明白了!”何思明回答道。

    宁志恒取出纸笔,说道:“我们时间不多,赶紧开始吧!”

    何思明马上开始描述北冈良子和岩井之介的容貌,他是有备而来,描述得非常详尽,这也让宁志恒的绘画节省了不少的时间,两个小时之后,顺利完成了描绘画像。

    两个人正准备离开,何思明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开口说道:“前天,北冈良子把我叫过去,说以后特工侦缉处的工作全权交给我处理,近期内的工作汇报,如果没有重大事件,不用上报。”

    宁志恒问道:“看来你这一次给佐川太郎告了一状,还是起了些作用,她不再针对你了。”

    何思明皱了皱眉,有些拿不准,说道:“应该不至于,她是我的顶头上司,就算是有冲突,也不用再次刻意向我交代,当时谈话的情况有些仓促,寥寥几句,给我的感觉,好像她很是忙碌的样子,说完之后,我离开了她的办公室,她也就紧跟着离开了,行色匆匆,我总觉得她有重大的工作要完成,没有时间顾及侦缉处的工作,才暂时交给我处理。”

    宁志恒马上有些警觉,他赶紧再次追问道:“她是说近期之内,侦缉处的工作由你全权负责?”

    何思明也听出了其中之意,很快也反应了过来,北冈良子交代任务时,没有说把侦缉处的工作以后全部交给他,而只是在近期一段时间,也就是说这一段时间,北冈良子分身乏术。

    “她近期一定有重要的任务完成!”何思明肯定的说道。

    宁志恒有些吃不准了,之前何思明说过,北冈良子手下的岩井之介消失了很长时间,以宁志恒的判断也是去执行某项任务去了,现在北冈良子也有了行动,会不会对自己的情报科产生危胁,看来自己要马上回谭公馆一趟了。

    宁志恒在第二天就赶回了租界,回到谭公馆第一件事就是把霍越泽和季宏义喊了过来。

    宁志恒取过两张画像,指着前面的两个人,向霍越泽和季宏义仔细交代清楚。

    “这是日本特高课的两个重要人物,一个是情报组长北冈良子,她是一个多月以前,从华北特高课总部调来的,这一个是特高课的特工岩井之介,他的情况很特殊,这个人就是抓捕崔光启,造成上海情报站全军覆没的主要人物,精明过人,能力出众,他在特高课本部机关消失了一个月左右,估计是正在执行某项任务,我怀疑他是不是潜入了法租界和公共租界,正在针对我们情报科进行一些情报活动,所以你们必须要在租界里查找一番,看能不能发现他们两个人的踪迹。”

    宁志恒交代的这个任务难度非常大,因为这个时候的租界里人口密度过大,多达几十万,要想在这么多人里,找出这两个人的踪迹是非常困难的,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和时间,就算是情报科如今在租界里根基深厚,兵强马壮,可是要做到这一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季宏义首先开口道:“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办吧,我手下的情报小组成员有许多潜伏在帮派之中,他们的消息灵通,找人这种事情是最适合的了。”

    情报科手下的情报小组人员很多,他们各自潜伏在情报科开设的各大商行,餐馆,舞厅等处,此外季宏义本身就是江北帮的重要头目,他手下还有一个专门的帮派小组,这个小组成员都是以前江浙别动队第五支队的幸存者,也是徐永昌介绍加入的帮派分子,他们如今都在青帮中混成了各大帮派的头目,手下打听消息的人员众多。

    宁志恒点头说道:“那就交给你了,好在这里是租界,不用太过顾及日本人的力量,尽快找出他们,不然我实在不放心,就怕他们已经潜伏在我们的身边,我们还一无所觉。”

    “是,处座,我马上着手安排,有这个照片为参照,再加上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这个条件,我们寻找起来会容易很多。”

    季宏义办事能力出众,这件事交给他,宁志恒还是很放心的。

    这个时候霍越泽取出了一份文件,递交到宁志恒的手中,开口说道:“处座,昨天我们收购到一份情报,内容很重要,正要向您请示。”

    宁志恒接了过来,仔细查看了一番,顿时心头一惊,开口问道:“这是从美国人那里买到的?”

    霍越泽点头说道:“美国的印钞公司,专门负责为我们国家印制法币,他们在美国本土印制半成品的法币,然后再运到国民政府进行最后的几道印制工作,这一次日本人突袭广州湾,他们的运输货轮被日本人查获,情报市场上有人查明这批钞票和印钞机会被近期内运到上海,日本人一定会在上海完成最后的印制,并投放市场。”

    宁志恒不由得用手抚了抚额头,极为头痛的说道:“这件事情可太大了,整整十亿法币,一旦让他们印制成功,扰乱了金融市场,拉低法币的价值,我们的损失将非常惨重,我必须马上向总部汇报,让他们赶紧拿出对策。”

    他又接着向霍越泽吩咐道:“马上在情报市场上散出风去,高价收购关于这批钞票和印钞机的任何情报和信息,我要知道它们现在在哪里,由哪个部门,甚至具体到哪个人,来完成这批钞票印制的工作,记住,不惜代价!”

    “是!”霍越泽点头领命。

    宁志恒将他们送走,就赶紧来到电信组,将情报交给了左柔,吩咐道:“赶紧翻译成电文,紧急发送。”

    现在的电信组可谓是人员充足,宁志恒从总部带来的电信人员,都是技术出色的人员,谭公馆三楼的几间屋子都安排满了。

    现在电信组就等着订购的电信器材一到,就可以组成一个小型的电信基地,接收日本人在上海发送的所有电波信号,这也是近代情报战争最重要的方向。

    左柔是唯一掌握密电码的组长,她接过情报,翻阅了一遍,知道情况严重,赶紧开始翻译。

    宁志恒盯着一旁,一直等到翻译完成,交给发报员,情报顺利发出,这才轻出了一口气。

    左柔跟着宁志恒出了电信组,轻声问道:“这一次事情的难度可不小,总部一定会派人来销毁这批钞票和印钞机,局座会不会让我们来动手?”

    宁志恒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局座可是一个视权如命的人,他和我有言在先,我不能插手上海任何行动,不然他会以为我们保定系心有不甘,我们只需要提供情报就可以。”

    左柔这才把心放下来,她也是不想宁志恒接手这么高难度的任务,可想而知,日本人一定会对这一批法币严加保护,要想在日本人的重围之中将这批法币销毁,无异与虎口夺食,危险性极大。

    宁志恒知道她的想法,牵着她的手,笑着安慰道:“你放心,我们现阶段的任务都很安全,无论是购买情报还是走私货物,都不需要我亲自出手,我只需要坐镇其中,可以说是毫无风险。”

    左柔顿时心情大好,她笑着说道:“有时候想一想,你出生入死立下那么多功劳,走到了现在的高位,又能怎么样?我只愿你,还有哥哥弟弟,平平安安渡过这场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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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志恒的情报很快传回了远在重庆的行动二处,副处长卫良弼接到密电不敢耽误,马上赶到总部向局座汇报。

    而此时的局座也刚刚从委员长那里赶了回来,回来之后,马上把手下的两个情报处长喊了过来。

    谷正奇和边泽分别为情报一处,和情报二处的处长,两个人都是局座的心腹,主要负责情报工作。

    “局座,您有什么吩咐?”谷正奇出声问道。

    局座脸色凝重,他刚才在委员长那里领取了极为重要的任务,深知事关重大,于是赶紧回来安排任务。

    “现在有个重要情况,美国方面发过来消息,原本运往我国的十亿元半成品法币和一台原版印钞机,在广州湾被日本人截获,这批法币只需要再完成最后几个几个步骤就可以印制成成品。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马上找到这批法币的下落,是还在广州湾?还是运回了日本本土?总之我们必须阻止他们的最后印制成功,不然十亿法币混入金融市场,将会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

    谷正奇和边泽听到局座的话,也是脸色大变,他们当然知道其中的严重性。

    边泽赶紧说道:“这件事情我们马上去办,只是美国人那边就没有什么消息吗?毕竟是他们的运输出了问题?”

    局座无奈地说道:“美国人说是进入了中国地区,它的安全就应该由中国政府来负责,其实他们说的也有道理,再说现在我们也不敢得罪美国人,委员长的意思还是由我们来解决,这一次可是事关重大,你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找到这批法币,并在日本人印制成功之前进行销毁。”

    谷正奇为难地说道:“我们在日本那边没有消息渠道,查找这批法币的下落,还请局座您多给一些时间。”

    局座顿时脸色一沉,呵斥道:“我给你们时间,委员长会给我时间吗?日本人会给我时间吗?”

    谷正奇和边泽被吓得不敢再多说,就在这个时候,局座的随身秘书敲门而入,他躬身禀告道:“局座,行动二处的卫副处长求见。”

    “让他进来!”

    局座又转头对两个人说道:“一定是上海情报科有重要情报传来了,我会让他们也注意收集这批法币的消息,总之,你们要尽快。”

    “是!”

    “是!”

    谷正奇和卫良弼急忙点头领命。

    很快,卫良弼进入办公室,挺身立正,高声汇报道:“局座,这是刚刚从上海情报科发来的密电。”

    说完,从文件袋里取出一份电文递交到局座面前。

    果然如自己所料,局座伸手接了过来,仔细观看,很快身子一挺,急声说道:“这批法币在上海?”

    此话一出,一旁的谷正奇和边泽顿时露出喜色,很明显这份电文就是关于以法币的消息,他们正发愁如何在短时间里,查找到这批法币的下落,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了。

    卫良弼赶紧说道:“准确的说还没有到达上海,电文里说很快就会运到上海,目前上海情报科正在积极调查日本人执行此项计划的负责单位和负责人,一有消息就会马上汇报。”

    “干得好!”局座拍案称赞道,他将电文递给身边的两个人,“上海情报科的消息非常及时,我们局本部刚刚接到这项任务,正在准备查找这批法币的下落,你们情报科就已经有了消息,做的不错!”

    谷正奇也是颇为高兴,这份电文正好是解了他们的围,他开口询问道:“良弼,还是你们行动二处的情报灵通,有了这批法币的下落,我们也可以有的放矢。

    对了,这段时间怎么都是你来汇报,志恒为什么不来?”

    卫良弼微微一笑,点头解释道:“志恒这段时间……”

    “志恒这段时间有重要任务!”局座一句话,把话题接了过来,他当然是知道具体原因的,黄贤正专门为此事向他汇报过,他甚至还亲眼看到了宁志恒的那名替身,和真身简直是一模一样。

    局座和黄贤正还特意为此编造了一些理由,以掩饰宁志恒身在上海的秘密。

    谷正奇和边泽一听,这才知道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行动二处处长宁志恒都没有来总部汇报工作,甚至很少露面,公务都是这位副处长卫良弼主持。

    军统局作为情报部门,秘密行动极多,保密规矩也极多,既然是局座亲自布置的重要任务,那一定是不能随便询问的,两个人就都不在多说了。

    局座接着说道:“良弼,你通知上海情报科抓紧追查这批法币的下落,我马上就会派人去执行销毁法币的任务,情报上,你们要做好配合工作。”

    “是!”卫良弼立正敬礼,转身退了出去。

    看到卫良弼离去,谷正奇赶紧说道:“局座,行动二处的情报科,在上海可是实力雄厚,手下都是精英,到目前为止,完成了多次重大任务,还从来没有出过纰漏,这一次的销毁法币和印钞机的任务正好可以交给他们执行。”

    局座一听忍不住瞪谷正奇一眼,谷正奇是成了精的老油条,马上就住了嘴,但不知道又是哪里说错了话。

    局座和黄贤正之间的交易和条件,都是秘不示人的,上海情报科插手上海情报网络收购情报,大家都是知道的,但是情报科手里还握有一条黄金走私渠道,这个秘密就只有局座自己知道了,因为这一条走私渠道,每年都会为他带来三十万美元的收益,所以他是不允许上海情报科出半点问题的。

    一旁的边泽是局座的心腹,局座的心思他自然也是知道一二,他深知局座对保定系防范甚深,以前命令自己向上海调派优秀的情报员进行潜伏,加强上海情报站的力量,就是为了不让宁志恒手下的情报科插手上海的行动,以巩固上海情报站的地位,现在局座也一定是出于这个考虑,所以不赞同谷正奇的提议。

    其实局座不同意上海情报站插手具体行动,以上这两种原因都有。

    局座思虑了良久,最后缓缓的说道:“上海情报站王汉民,进入上海这半年多来,还没有什么建树,工作成绩平平,这一次这批法币进入了上海地区,销毁法币的任务自然应该他来完成。”

    边泽一听这话,顿时觉得不妥,赶紧欠身说道:“局座,这件事情太重要了,这可是委员长亲自交代的任务,王汉民我们是了解的,此人的守成有余,但能力不足,这批法币现在一定处在日本人的重重保护之下,要想完成此项任务难度极大,王汉民是绝没有这样的能力,不如还是由我前去处理。”

    一直以来,边泽都是局座的最得力的干将,处事果断,经验丰富之极,几乎有重大的行动,都是边泽前去处理,所以他干脆主动请缨,再次准备主持这一行动。

    其实在边泽的心目中,执行此项任务的最佳人选,当然是行动二处处长宁志恒。

    边泽的行动能力在军统局数一数二,可是他唯独对宁志恒心服口服,宁志恒的历次战绩,他是自认做不到的,可惜现在宁志恒也在执行重大任务,分身乏术,看来就只能自己出马了。

    局座却是摇了摇头,这一次的任务无疑是非常危险的,边泽多年前就跟随自己,可是自己的第一心腹,左膀右臂,绝不能失陷在上海。

    “让段铁成去!”局座终于开口说道。

    段铁成是情报二处的副处长,也一直是边泽的副手,以前在军事情报调查处时期,就是边泽手下的情报组长,也是局座的旧部,经验丰富的老牌特工。

    “段铁成的能力出众,由他去我还是放心的,再说我现在把两支救国军交给了王汉民指挥,上海站手下是不缺人的,我看就这样吧!”

    局座一锤定音,马上准备把段铁成喊过来面授机宜,就在这个时期,局座办公桌的电话响了起来。

    局座拿起了电话,很快向谷正奇和边泽示意,两个人都识趣地告退离开。

    “德厚兄,有何贵干?好,好,我们见面再说!”

    局座放下了电话,思虑了片刻,起身出了办公室,离开了军统局。

    就在第二天,情报二处的副处长段铁成,就带着四名随行人员离开了重庆,前往上海执行销毁法币和印钞机的任务。



    与此同时,在上海的法租界里,一位身穿长衫的男子走进了一处高档公寓,他进了屋,将礼帽摘下来,赫然就是日本特高课特工岩井之介。

    岩井之介自从被调到行动队担任队长之后,一直是郁郁不得志,原本以为破获重大案件,能够得到上司的看重,平步青云,可是事与愿违,辛苦了一场,反而被调出了情报组,前途一片渺茫,不觉是心灰意冷。

    可是没有想到,新来的情报组长北冈良子,在调阅以前的案卷中,发现了岩井之介在破获中国上海军事情报站的案件中,表现的极为突出,便马上接见了岩井之介,叙谈之下,对他的才能很是欣赏,并很快把岩井之介调到了自己的麾下,重新进入情报组。

    并在一个月前,把岩井之介派往上海租界里进行情报活动,成为一个情报小组的组长。

    岩井之介进入法租界之后,很快开展了工作,目前正在着手调查中国特工的行踪。

    房间里的数名日本特工看见岩井之介进来,都赶紧站起身来,说道:“岩井君!”

    岩井之介点了点头,来到沙发上坐了下来,将手中的一叠旧报纸扔在桌上,叹了口气说道:“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就找了这几份报纸,松本,你们那边有什么进展?”

    特高课特工松本真树赶紧从一旁取出了几份旧报纸,回答道:“我们也就找到了几份,主要是时间过去的太久,我们买通了报馆的工人,才在旧仓库里找到了这几份,再加上之前搜集的,也算是不少了。”

    岩井之介看了看桌子上的一堆旧报纸,点头说道:“我们收集了这么长时间,应该是差不多了,分捡一下,把那几个枪手都找出来。”

    岩井之介自从被派往租界,就逐步开始搜寻中国特工的下落,他做足了功课,查阅了很多资料,最后把目光集中到了一年之前,租界里发生的几件刺杀大案上面。

    在几份资料当中,最有价值的,就是他亲手抓捕的中国特工崔光启的口供,在这份口供中,崔光启明确的交代,一年之前,上海法租界里发生的日本军部特工长谷正树刺杀案,就是以宁志恒为首的这一支中国特工所为。

    当时和长谷正树一起被刺杀的,还有中国棉花大亨傅耀祖,当时傅耀祖逃过了一劫,被自己的司机救走了。

    这场刺杀案在法租界里轰动一时,具体的起因,就是当时的法租界各大报刊,都有记者刊登文章,揭露了棉花商人傅耀祖与日本人勾结的事实,随后就发生了这次刺杀。

    岩井之介判断,这是中国特工先是用舆论揭发傅耀祖的卖国行为,然后再对他进行制裁,以达到示警于人,杀鸡儆猴的效果。

    当时傅耀祖和日本人接触的事情非常隐秘,那么这些记者是怎么知道傅耀祖的卖国行为呢?

    很简单,肯定先是被中国特工侦察到了,然后买通了这些记者当枪手,在各大报刊上制造舆论,在整件刺杀案中,只有这些记者接触过这些中国特工,于是便成为了整件案子的唯一突破口。

    岩井之介就把目光集中到了这些记者的身上,他这段时间就开始搜集一年之前各大报刊的旧报纸,手下的特工们花费了很多力气,从各大报刊的旧仓库里,还真是找出了一些当时关于揭发傅耀祖卖国行为的报纸。

    当时报纸上报道付耀祖出卖国家,甘当汉奸的内容很多,有大多数人是跟风报道,博人眼球,但里面肯定有真正被中国特工收买,而成为枪手的记者。

    如何甄别这些记者呢?岩井之介将收集到的报纸分门类别,按照时间的排序,选出最早发表这类文章的记者,再从之后的报纸上选出,发表这类文章最多的记者。

    花了几个小时,他终于发现,有四名报刊记者发表文章时间的顺序最靠前,且之后发表的文章数量也最多。

    “刘德本,施安,吕明羿,吴子昂!”

    岩井之介将这四个人的名字写在纸上,思虑了很长时间,应该没有错了,这四个人一定是中国特工收买的枪手,在他们的造势之下,其他记者跟风报道,很快掀起了一场舆论之潮,甚至在之后的报纸上也显示,傅耀祖也雇用了一批枪手,两伙枪手在报刊上进行了激烈的舆论之战,而这四个人的文章,发表得最多,言辞也最激烈。

    他将这四个记者的名字推到桌案上,对身边的特工们吩咐道:“从明天开始,找出这四个人的下落,寻找机会把他们抓起来,审问一下,看一看他们对中国特工们到底知道多少!”

    岩井之介手下的情报小组有十六名特工,人手是很富裕的,做这些事情并不难。

    可是身旁的一名特工却是有些迟疑,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岩井君,一旦抓人就不可能放了,审问之后必须灭口,如果四个记者同时失踪,会不会太显眼了,我们进入租界之前,北冈组长曾经交代过,租界可不是市区,我们在这里的行踪要隐蔽,不能够暴露,不然会招致中国特工的攻击。”

    岩井之介顿时眉头一皱,他很不喜欢自己的下属对他的决定提出质疑,不过现在这支情报小组成员,都是北冈良子从华北总部调过来的日本特工,算得上是北冈良子的旧部,岩井之介也不好对他们太过严苛。

    岩井之介只好按耐住不悦,开口说道:“我们没有别的方法,如果只是上门询问,他们肯定不会说实话,就算是用钱买通,我们又怎能保证他们把所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只有严加审讯,重复核实,才能确保口供的真实性,你们也都是久经训练的特工,这点常识应该是知道的,至于说会不会惊动旁人,法租界里人口几十万,治安状况又不好,只要我们布置得巧妙,应该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我们做特工这一行的当断则断,不能够瞻前顾后,明白了吗?”

    “嗨依!”身边的特工们都躬身答应道。



    张浦和目光闪烁,看着孙广州林,疑惑地问道:“我看你口齿伶俐,倒不像个庄稼汉,你这个兄弟倒是很像,进来之后一个屁都不敢放,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田安意听到张浦和的疑问,急忙开口说道:“我,我,有一,一,一点结,结巴,怕…”

    一旁的孙广林急忙陪着笑脸说道:“我这个兄弟人老实本分,就是一点,从小口吃,不敢和人说话,怕人笑话,请股长您原谅。”

    “口吃?做咱们巡捕这一行的,查案问案可是免不了的,你这毛病不改,最多干个巡街的料,可沾不上什么油水,到时候别说我没关照过你!”张浦和一脸嫌弃的说道。

    “是,我们一定改,一定改!”孙广林陪着笑脸答应道。

    张浦和也不愿在他们身上多耽误时间,直接说道:“你们出去吧,一会你们去后勤组领两套衣裳,就说是我说的,明天就排班巡街。”

    “是,是,谢谢股长,谢谢股长!”两个人退了出去。

    张浦和看着两个人出去,突然起身快步来到门口,看着两个人的背影,仔细端详了片刻,目光中闪过疑惑之色。

    下班之后,张浦和出了巡捕房,迈步向自己的家中走去,他在附近有一套公寓,平时也很少出去应酬,下了班一般就在家里。

    走到半途中,目光扫向街边的一个电线杆,顿时眼神一紧,然后若无其事的回到家中,迅速换了一身长衫,戴上礼帽,遮住容貌,匆匆出了家门,来到了距他家相隔两个街区的一处独立住宅,来到门口,有节奏的地敲了敲门,很快里面的人打开房门,将他让了进去。

    这个时候,屋子里已经座了六个人,大家看到张浦和进来,都笑着点头示意。

    原来张浦和正是上海情报科的一名特工人员。

    宁志恒手下的上海情报科手下的情报人员,各自都有自己的掩饰身份,分布在上海的各行各业之中。

    而作为上海法租界势力中,非常重要的一个部门,法租界巡捕房则是情报科非常重视的潜伏目标。

    因为巡捕房在法租界中地位超然,他们受法租界工务局的直接领导,又具有独立的执法权,权限非常的大,属于法租界官方力量的代表,所以宁志恒对这个部门一直非常重视。

    于是张浦和在一年之前,买通了一位老巡捕作为介绍人,加入了法租界的巡捕房,凭借着出色的才能,很快得到了雷达明的看重,成为雷达明手下的骨干之一。

    张浦和所属的情报小队,共有七个人,队长是上尉廖清林。

    坐在主位上的廖清林看到手下的人都已经到齐,于是开口说道:“今天把大家召集来,主要是传达一件重要的任务。”

    他从身后拿出一摞子照片,分发给大家,接着说道:“这两个人是日本上海特高科里的重要人物,这个女的,是特高课新上任的情报组组长北冈良子,另一个是她的手下的高级特工,名叫岩井之介,这两个人近期都负有重要使命,但是我们无法确定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科长命令,情报科所有的人员,都要注意收集这两个人的信息,在租界里寻找这两个人的踪迹。

    还有一件事情,据我们情报所知,北冈良子手下有很多从华北总部带来的特工,我们要从这方面着手,查一查这一个月之内,在法租界和公共租界之内,有没有出现带有北方口音的青壮年,科长指示,这些人的目标很可能就是我们上海情报科,大家都要打起精神来,不要让人摸到我们眼皮子底下还不自知。”

    众人纷纷点头领命,情报科如今的组织结构,自上而下是标准的科,组,队,他们七个人为一个情报队,并且在这两年里,凭借着充足的资源了,雄厚的实力,每一个成员手下都聚集了不小的力量,一旦命令下达,都会及时的投入任务之中。

    这个时候,张浦和突然眉头一皱,开口说道:“我今天在巡捕房刚刚接收了两位新人,情况就有些不对。”

    廖清林赶紧问道:“他们有什么不对?”

    张浦和沉思了片刻,开口解释道:“这两人一个叫孙广林,一个叫田安意,就是北方口音,据我的判断应该是北平附近的口音。

    还有,据他们两个人说自己是村里的庄稼汉,但是其中一个人口齿伶俐,应答自如,可不像一个在地里刨食的庄稼汉,而且他们说,是在老家吃不饱饭来投亲戚的,可我看他们面无菜色,身体健壮,也不像是吃不饱肚子,挨饿的人。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身姿虽然跟普通人一样,并没有军人那样昂头挺肩,可是他们的脚尖方向却是和一般人有些不同。

    一般人走路的姿势,脚尖都是略微外八字,可是他们两个人走路时脚尖远比一般人要直行的多,如果只是一个人是这样,还有情可原,可是这两个人都是这样,就有些问题了,我怀疑这两个人都接受过一定的训练。”

    大家一听,顿时精神集中了起来,他们都是久经训练的特工,对一些细节问题非常的注重。

    普通人走路姿势和经过严格军事训练的人总是有一些不同,经过训练的军人走路姿势,都是挺胸抬头,身形挺拔,更重要的一点,他们走路的时候,脚尖的方向都是比一般人要笔直一些,这样走路的好处就是,双脚平行向前,可以使小腹自然的收紧,整个人的身体就会变得直立挺拔,脖子也会自然的抬起。

    可是按照张浦和的描述,这两个人虽然并没有像一般军人那样身形挺拔,但是他们的脚尖的位置,确实不像一个举止散漫的庄稼汉。

    廖清林追问道:“这两个人是怎么进的巡捕房?”

    张浦和回答道:“是青帮头目陈廷的大公子陈嘉平介绍进来的,今天我去领人的时候,他就坐在雷达明的办公室里。”

    廖清林沉声的说道:“必须要查明这两个人的身份,看一看到底是何方势力?”

    “把他们抓起来,审一审就知道了。”一名成员低声说道。

    “不要轻举妄动,现在的上海滩,势力盘根错节,我们也很难知道是敌是友?两个人是不是如他们所说,就是两个庄稼汉?还是中统局的人?或者是地下党?再不就是王汉民的情报站?这些都有可能,我们能够想到在巡捕房里安插钉子,他们也能够想到,一旦和他们发生冲突,抓了他们的人,我们是杀还是放?

    杀了吧?都是自己人,同室操戈。放了吧?我们也暴露了踪迹,岂不是自爆破绽。

    当然,更有可能,他们就是我们要找的日本间谍!那就更不能轻举妄动了,我们要顺藤摸瓜,找出他们身后的所有人员,在法租界里将他们一网打尽,所以必须要暗中调查一下,看一看到底是什么人,查明他们的身份。”

    廖清林说到这里,转头对张浦和说道:“你再去巡捕房,多询问出一些信息,但是要注意,不要太露痕迹,我马上向组长汇报,多方下手调查这两个人,并安排人进行监视,看一看到底是何方势力?大家都要马上行动起来,时间不等人!”

    “是!”所有人员齐声领命。



    法租界巡捕房,华探长雷达明正在和一个身穿笔挺西装的青年相对而坐。

    “嘉平,怎么,在我这里安排两个人?你是看上我这个华探长的位置了?”雷达明微笑着打趣道。

    对面这个打扮的西装革履却是一身痞气的青年,正是自己的师父陈廷的大儿子陈嘉平。

    这位大公子平日里在租界里仗着父亲的势力,吃喝玩乐但不游手好闲,在帮内还纠结了一些人手,倒卖烟土和物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不过陈廷有二个儿子,二儿子陈嘉明也不是省油的灯,一直跟在陈廷身边做事,人也是精明能干,颇得陈廷的喜爱。

    雷达明是陈廷最有份量的弟子,又是坐在华探长这个重要的位置上,所以他对两位公子向来都是敬而远之,不参和在其中,以免两不讨好。

    两位陈公子也是清楚这其中的缘由,所以平时很少来巡捕房。

    可是今天大公子陈嘉平却找上门来,直接开口要安排两个人在巡捕房里,不禁让雷达明有些奇怪。

    巡捕房是自己的势力范围,陈嘉平想要染指巡捕房,他还没有这个能力,最多是安插个眼线,可就是安插眼线,也不会这样直截了当的明着来,要知道这个大公子虽然不算是精明过人,但也不是个蠢才。

    陈嘉平知道雷达明对自己并不待见,深怕他以为自己要有别的心思,赶紧把话说明:“明哥,你别多想,我明说了,是这么回事,这段时间我找了一个相好,她老家来了两个亲戚,想着求我找个差事,我就想着找你给安排一下。”

    雷达明疑惑地问道:“那就安排在帮里做事,想干文的,我们帮里多少产业,给个职员的位子就是了,想干武活,那就更简单了,你随便安排就好,怎么想着到我这个巡捕房里当巡捕。”

    陈嘉平颇为无奈地说道:“她这两个兄弟还不愿意加入青帮,还特别想混一身制服,作个警察巡捕之类的行当,再说你们巡捕房的油水也大些,我当时也是拍着胸脯答应了,所以这才找到你这里了,明哥,你可一定要给我这个面子!”

    雷达明微微一笑,陈嘉平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好色,看见喜欢的女人就必须要搞到手,身边的女人不知换了多少,为此不惜一掷千金,看来这又是找到了新欢,在女人面前夸了口。

    不过自己手下的巡捕众多,多两个少两个也无所谓,只要不给重要的岗位就是了,再说陈嘉平毕竟是师父陈廷的大公子,这点小事也不用驳了他的面子。

    “好吧,嘉平你开口了,我还有什么说的!”雷达明点头答应道。

    陈嘉平一拱手,笑呵呵地说道:“那就谢谢明哥了,人我已经带来了,就在外面,你给身衣服就行,不用太在意!”

    说完,他从外面叫进来两个人,雷达明看了两眼,都是身体健壮的青年,看着也还顺眼。

    “叫什么名字?”雷达明问道。

    “小的叫孙广林!”一位青年赶紧回答道,又指了指身边的青年,“他叫田安意,我们都是一个村的。”

    雷达明没有再多问,这样的小角色还用不着他多操心,他拿起电话拨打了出去。

    “浦和,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不多时,手下的外勤股的股长张浦和敲门而入。

    “探长,您找我有事?”

    雷达明指了指,开口说道:“浦和,你手下还不是缺人吗?这两个人就交给你了,安排一下。”

    “是!”张浦和没有多说,点头答应道。

    外勤股股长张浦和是在一年前,由巡捕房的老人,介绍来加入巡捕房的。

    这位老巡捕也是在军队里混过多年,在雷达明手下颇有些资历,他开口介绍,雷达明自然点头答应,随后这一年里,这位张浦和很快就表现出来过人的才能,不仅有一副过硬的身手,枪法也是极好,再加上头脑精明,做事干练,屡次破获大案,让雷达明非常的欣赏,破格提拔为外勤股的股长,是雷大明颇为极为倚重的手下。

    张浦和将孙广林和田安意带了出来,直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看了看眼前这两个人,从抽屉里取出两张表格,交给他们。

    “把这张表填一下。”张浦和说道。

    “股长,我,我们不识字!”孙广林为难的说道。

    张浦和点了点头,他也知道,现在的中国人大多数都是文盲,不识字的人很多,只是在上海这个地方,毕竟是国际大都会,知识的普及率还是比较高的,相对识字的人要比别的地区多得多。

    张浦和问清楚了他们的名字,为他们填好了报表,沉吟了片刻,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你们是陈大公子介绍来的?”

    两个人都赶紧点头称是,显得机灵一些的孙广林,连声回答道:“报告股长,现在到处在打仗,我们都是在家中吃不饱肚子,只好来上海投奔亲戚的,经人介绍,这才让陈大公子开了金口,在你手下混碗饭吃,还请您多多关照啊!”

    张浦和淡淡的问道:“你们以前做过警察巡捕这一行吗,”

    “没有,没有!”孙广林赶紧躬身回答道,他上前一步,点头哈腰来到张浦和的身前,从兜里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香烟,恭敬的递到张浦和的面前。

    “我们兄弟就是看着这身制服威风,这背井离乡,人生地不熟的,有了这身衣裳,也不怕被人欺负不是!以后我们兄弟有做不到的地方,还请您老海涵。”

    张浦和斜看了他一眼,然后接过香烟,孙广林取过桌上的火柴盒,赶紧为张浦和点燃火柴,才躬身退了回去。

    张浦和吸了一口香烟,这才满意地笑道:“你倒是个机灵的,这巡捕房的工作,外人看着威风,可却是个勤行,最是偷懒不得,还要有眼力,这里面的门道不少,你们以后要好好学。”

    话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放低,和声说道:“不过这里头的油水也不少,够你们养家糊口的了,以后跟着我好好干,既然是张大公子的人,我也不会亏待了你们。”

    “全靠股长您照应,我们全听您的!”两个人赶紧低头哈腰,连连施礼,

    张浦和接着问道:“我们法租界里,帮派势力庞大,三教九流都有,你们以前玩过枪吗?”

    孙广林和田安意连连摇头,孙广林赶紧回答道:“没有,没有,我们兄弟都是庄稼汉,什么都不会,以后还得请您多多指点,多多指点!”



    傍晚时分,报刊记者吕明羿正在自己的家中撰写明天的稿件,这个时候,门外的敲门之声,他只好放下了手中的笔,来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外面站着一个戴着金边眼镜,文质彬彬的青年。

    “请问是不是吕明羿,吕先生?”青年微笑着低声问道。

    吕明羿点了点头,答应道:“正是我!请问您是哪位?”

    青年笑着说道:“鄙人姓傅,傅良,慕名而来,特地来登门拜访,不知道方不方便?”

    吕明羿看着傅良一副斯文的样子,并没有提起丝毫戒备之心,他笑着转身让开,做了个请的手势。

    “请!”

    “多谢!”

    傅良点头示意,走进了房间,吕明羿将房门关好,请傅良进入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吕明羿坐在傅良的对面,轻声问道:“不知道傅先生来我这里,有什么见教?”

    傅良轻轻地扶了扶眼上的金边眼镜,淡淡的一笑,开口说道:“这一次来拜访,确实是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一下先生。”

    “拜托我?”吕明羿心中一动,他们这些记者的又有什么能帮得上别人的忙?自然是笔头上的事情,看来又有事情做了。

    吕明羿想到这里,心中欢喜,这可都是捞浮财的好机会,可是要好好讲讲价钱。

    “傅先生,什么事情尽管说,只要我能够帮得上忙,我不推辞!”

    吕明羿转身给傅良倒了一杯茶水,放到了傅良的面前。

    傅良道了声谢谢,再次说道:“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想请吕先生在报刊上为我撰写几篇文章,内容我来定,每篇文章一百元,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吕明羿心中大定,果然是请自己当枪手的,给人当枪手的酬劳当然是远远大于撰写稿件赚取的稿费,这可是他们这些记者们最喜欢做的事情。

    况且傅良给出的价格也远远大于行规,足以让吕明羿满意。

    吕明羿连连点头,爽快的答应道:“没有问题,傅先生真是识货之人,你找到我这里,算是找对人了,吕某不敢夸口,投身报业十数年,笔头上的功夫不在话下,只要付得起价钱,黑的我能给他写成白的,白的让我能给他写成红的,绝对随你心意,包你满意。”

    傅良点头说道:“吕先生的86小说生花,我自然是了解的,不然也不会找到府上,是这样,我想找你写几篇文章,主要是揭露一下,一年多前,上海的棉花大亨傅耀祖,被人杀害在家中的事情。”

    吕明羿听到这里,顿时脸色大变,他紧紧地盯着傅良,忽的站起身来,指着傅良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是付耀祖的什么人?傅耀祖是病死在家中的,怎么会是被人杀死的,简直一派胡言!”

    傅良这时却是哈哈一笑,看着吕明羿惊吓的表情,戏谑的说道:“吕先生很紧张啊,怎么?好像你不太愿意挣这一笔钱!”

    吕明羿这个时候已经反应了过来,对方是来者不善,他身子后撤,向书桌靠去。

    这个时候,对面的傅良却是掏出一把手枪,枪口对准了吕明羿,冷声说道:“吕先生,识相的还是跟我走一趟吧,不然子弹无眼,伤了你的性命就不好了!”

    过了不多时,穿着整齐的吕明羿老老实实地走出了家门,傅良紧随其后,来到街上将他推进了一辆轿车里,然后飞驰而去。

    而这同样的一幕,也在不同的地方上演着,当天晚上,岩井之介名单上的四位记者,都被日本特工们以各种方式抓到了他们的一处偏僻的安全屋里。

    岩井之介在这里准备好了各种刑具,将这四个人分别审问,这四个人不过就是普通的文弱书生,当然难以经受得住这一套酷刑。

    很快就被这些特工们折磨的死去活来,几乎没有费什么功夫,就把岩井之介想要知道的东西都说了出来。

    可岩井之介没有轻易地相信他们的话,他同样也是个多疑谨慎之人,他开口吩咐道:“接着用刑,将刚才询问的问题重复询问,我要确认他们没有说谎。”

    “是!”

    特工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折磨,审讯一直到了深夜,直至口供完全核对无误。

    岩井之介最后来到了已经被折磨的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的吴子昂身边,冷声的问道:“吴先生,你很让我失望,说谎是没有用的,你看,所有人都指认你是最开始接触幕后人,并花钱收买了他们当枪手,也就是说,只有你一个人见过那位幕后人,现在你跟我说一说,这位幕后人到底是谁?”

    吴子昂挣着血红的眼睛,苦苦哀求道:“你们饶了我吧,别再打了,那个人我真的不认识,他只是找到我,拿出一笔钱来,让我收买报业里面记者当枪手,爆料傅耀祖卖国投敌的事情,我们这一行的哪个没有做过这些事!你们要为傅耀祖报仇,可跟我没任何关系,我只是拿钱办事而已!”

    吴子昂的哀求之声,并没有让岩井之介生起任何怜悯之心,他知道吴子昂是唯一的线索,自己必须要确保榨干他能知道的所有事情。

    岩井之介挥了挥手,手下的特工们将其他气息奄奄的三个人,都拖到了吴子昂的面前。

    岩井之介抓住吕明羿的头发,没有多说,一刀捅进了吕明羿的胸膛。

    “啊!”吕明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声,这突然的一幕顿时把其他三个人吓傻了。

    很快吕明羿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声音越来越沙哑,直至没有了声息。

    施安和刘德本更是吓得面无血色,他们虽然饱受酷刑,但从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指望对方能够有所顾忌,不会伤害他们的性命,可是没有想到事情竟会如此严重,对方竟然真的下了毒手,取了吕明羿的性命。

    “子昂,你有什么就说出来吧,难道真的看着我们死于非命吗?”

    “姓吴的,都是你搞出来的事情,你把我们害死了,让他们去找那个混蛋去报仇,我们都还能活下来啊!”

    吴子昂也是惊恐万分,身子抖得如筛糠一样,无奈地叹了口气,沙哑着声音说道:“你们别杀了!我说,我说!”



    岩井之介听到吴子昂的话,顿时心中大喜,这个人果然有所隐瞒了,他一把抓住吴子昂的衣领,将他拖了起来。

    厉声询问道:“说,详详细细地说!”

    吴子昂咽了口唾沫,无力的说道:“那个人当初来找我做枪手的时候,我确实不认识他,他只是说他姓李,我们只是见过几次面,每一次来找我,都是告诉我需要撰写的内容,然后再给我一笔钱,由我出面联系其他几个枪手。”

    “你真的不认识?”岩井之介眼中凶光迸出。

    吴子昂赶紧再次说道:“我认识,认识,从傅耀祖死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直到半年前,我偶然和他相遇过一次。”

    “在什么地方?”岩井之介厉声追问道。

    “在霞飞路的东宫门大舞厅,我当时和几位朋友去消遣,无意间再一次看见了他,我当时也是好奇,就打听了一下,原来这个人就是东宫门大舞厅的老板荣浩。”

    “荣浩?东宫门大舞厅的老板?”岩井之介确认道。

    吴子昂极力确认道:“对,真是他,你相信我,我和他见过好几次面,绝对不会认错人的!”

    “非常的好,你还知道些什么?”岩井之介的眼中露出一丝笑意,再次追问道。

    “别的我真的不知道了,我知道这些人不是一般的人物,傅耀祖和那些日本人都死在他们手上,一定不是好惹的,我也不敢和他们多打交道,怕他认出我来,打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去过东宫门大舞厅。”

    “好,太好了!终于让我找到了!”岩井之介兴奋的说道,心中欣喜万分。

    这么长时间的工作没有白费,只要找到这支特工的踪迹,自己都可以顺藤摸瓜,就像上一次抓捕崔光启一样,再一次给中国特工施以沉重的一击,事情一旦成功,北冈组长一定会对自己大为嘉奖,这可是一次绝好的机会啊!

    第二天傍晚时分,灯火通明,热闹繁华的霞飞路上,人来人往,车流不息,这时正是上海有钱人夜生活的开始。

    东宫门大舞厅就在这条繁华的街道上,大门口不远处的一辆黑色的轿车里,岩井之介和吴子昂并肩坐在轿车的后座上,静静的守候着。

    这个时候,一名特工打开车门,坐在驾驶座旁边的座位上,低声向岩井之介汇报道:“我们调查了一下,这里原来只是一个酒店,后来在淞沪大战之后,就被人接手,改建成了现在的东宫门大舞厅,里面装饰非常豪华,生意兴隆,是附近最好的舞厅,舞厅的老板正是荣浩,这个人很有背景,在附近颇有些势力,他每天晚上九点都会来这里,我们很快就能够确认他的身份。”

    岩井之介点了点头,转身看了看身旁的吴子昂,吴子昂顿时神情紧张,嘴唇哆嗦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岩井之介笑着说道:“吴先生,你只需要为我们再确认一次,我就放你回去,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不要让我失望!”

    “一定,一定!”吴子昂连连点头答应,

    时间到了九点钟左右,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东宫门大舞厅的门口,两名保镖下了车,打开后车门,护卫着一个身穿棕色西装的青年男子走了下来。

    这位青年男子环顾了一眼四周,低声向保镖吩咐了几句,然后迈步进入了东宫门大舞厅。

    “确实是他吗?”岩井之介问道。

    “就是他,不会有错的!”吴子昂忙不迭的回答道。

    “非常好,现在你可以安心的走了。”岩井之介淡淡地说道。

    说完,不等吴子昂反应过来,双手突然卡住吴子昂的脖颈,猛力向后一掰,吴子昂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便失去了意识,岩井之介手一松,吴子昂的脑袋无力的耷拉下来。

    “把这四个人的尸体都处理了,手尾要干净!”岩井之介沉声吩咐道。

    “嗨依!”手下的特工点头领命。

    两天之后,在谭公馆的办公室里,霍越泽正在向宁志恒汇报情况。

    “处座,这是我们刚刚收到的信息,日本人运送钞票和印刷机的货轮即将到港,这一次他们为了掩人耳目,用吉野丸货轮运输到上海,按路程计算,时间大概在二十七号或者是二十八号这两天,也就是后天或者大后天。”

    “是美国人的消息?”宁志恒问道。

    “不是,是从德国人那里得到的消息,他们在日本海军里有鼹鼠,四天前日本海军情报部门接手了这批法币,后为了掩人耳目,改装到了普通货轮吉野丸,到港时间也是大致估算的,不排除有意外的可能!”霍越泽回答道。

    宁志恒沉思了片刻,开口说道:“日本人在黄浦江北岸设立有两处军用码头,吉野丸一定会在这两处码头停靠,我会安排人去盯住这两处,看一看是谁去接货,到时候就知道这个任务到底落在了哪个部门手里,不过据我猜测,还是落在特高课手里的可能性最高,日本军部的情报处这段时间注意力都在华中前线,特高课人手充足,他们新近从华北总部调来了不少特工…”

    说到这里,宁志恒突然想了起来,据之前的判断,特高科情报二组的组长北冈良子,目前正在执行一项重要任务,会不会就是这一件任务呢?

    很有可能!宁志恒手抚着额头不停的思索着,印制钞票的准备工作会非常繁琐,选择基地,调派人员,购买配套设备和颜料等等,北冈良子是不是正在积极做这些准备工作?

    “明天我就回市区,安排人员进行监视,法租界里的工作就交给你了,抓紧寻找日本人的踪迹,尤其是那个岩井之介,这个人很危险,千万不要大意。”宁志恒吩咐道。

    “是,租界里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我们在这里的人手充足,布置的也很充分,日本人想要在这里搞事情,还没有那么容易。”霍越泽点头答应着,然后又将一份文件递交到宁志恒手中,“还有一件事情,我们的情报队员发现了两个可疑人员,这是他们的调查报告!”

    宁志恒接过文件,仔细地查阅了一遍,里面正是情报人员对法租界巡捕房新来的两名巡捕的跟踪调查内容,虽然在目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是宁志恒的直觉敏锐,判断十有八九和日本人有关。

    他冷声说道:“这个情况很重要,看来狐狸的尾巴要露出来了,盯住他们,这里可是法租界,你要找到他们的巢穴,就着手清除,一网打尽,我要让日本人知道些厉害!”



    两天之后,上海吴淞口海关码头,吴淞口处于黄浦江与长江汇流处,东距长江口三十余公里,北与崇明岛、东与长兴等岛隔水对峙,扼长江主航道翼侧,为上海的通海门户,所有从海外进入上海的货船都要经过此处,然后进入黄浦江,在各处码头上卸货。

    正因为地理位置极为关键,日本人在这里设置了海关关卡,监督和检查入港的所有轮船。

    下午三点时分,北冈良子带着手下的情报队和行动队等一众手下,早早的就等在了这里,他们要要在这里接手这批法币和印钞机,押送回特高课。

    上海市是海上贸易极为繁华的大都市,每天都有很多进入黄浦江的货船,它们都要在吴淞口接受检查。

    就在北冈良子等候的时候,手下的情报队长吉本一郎跑过来报告道:“组长,情况有些变化,吉野丸到了,可是海关的人员不知为什么,命令吉野丸暂缓入港!”

    “什么?”北冈良子听到这里心头一惊。

    为了掩人耳目,这一次的押送任务是秘密进行的,所以没有采用海军的军舰运输,用的是普通货轮吉野丸,而普通的货轮是需要经过海关查验,才能够进入港的,不过自己带来了免检的手续,一切都可以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完成。

    可是现在竟然会突发状况,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

    这任务至关重要,绝不能有任何闪失,北冈良子不敢耽误,马上带着人来到了日本海关的指挥室。

    因为是执行秘密任务,北冈良子和他的手下都没有穿军装,全都是一身西服打扮,闯入海关指挥室时,马上受到了海关警卫的阻拦。

    北冈良子心里焦急,哪里管的了这么许多,手下的队员一把推开几名警卫,很快来到了指挥室的门口。

    而就在这个时候,指挥室里的几名军官正陪着一位西装革履的日本商人愉快的交谈着。

    海关军官吉田明真少佐笑着的说道:“平尾君,其实你完全可以不用守在这里,打个电话就好了,请你放心,只要是你们指定的货轮,随时随地都可以优先进港,绝不会耽误贵公司的事情。”

    “是啊,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都多蒙藤原会长的关照,一定尽心尽力,为贵会社提供方便,还请平尾君能够为我们向藤原会长转达敬意!”又一位军官桥本康弘也出言,讨好的说道。

    其他人也随声附和着,而正中间坐着的这位日本商人,正是藤原会社的营业经理平尾大智。

    原来藤原会社自从打开通往国统区的走私渠道之后,所需的货物量翻了几番,无论是运输多少商品,都会在第一时间倾销一空,完全是供不应求,为此宁志恒下令再次加大走私的货运量,现在几乎每隔十天就会有一艘货轮满载着走私物品到港,平尾大智作为负责人,每一次都要在吴淞口海关接应入港。

    至于海关上上下下的这些日本军官,早在走私开通之初,就被石川武志用钱收买,每一次的货轮入港,他们都会有大笔的好处费,所以只要是装载藤原会社的货物的轮船入港,每一次都是优先免检入港。

    至于平尾大智也早就和这些军官打得火热,大家都知道他的身后站着那位藤原家的子弟,在上海高层中也极有影响力,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宪兵司令部司令官胜田隆司也将之引为至交,所以对平尾大智也都是极为客气,再说谁不知道藤原会社财大气粗,大家都想着攀结交好!

    你看身为藤原会长代言人的石川少佐,手中有花不尽的钞票,走到哪里就散到哪里!身边哪一个不是尽心的巴结,就是那些军衔高过他的中佐和大佐,不也是客客气气的笑脸相迎,现在在上海是如何风光无两!

    在石川武志等一众军官人的口中,藤原会社的那位会长,俨然已经是他们这些底层军官们难以高攀的大人物,所以作为藤原会社的经理平尾大智,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大家对他也是刻意的奉承。

    平尾大智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作为藤原会社的经理人,他看惯了眼前这些阿谀奉承的笑脸,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帝国军官们,在权势和金钱的作用下,现在却要对他这个商人陪着笑脸,唯恐引起他的不悦,这让平尾大智的心中不禁升起一丝难言的快意。

    “诸君,大家对藤原会社的支持,我一定会向会长转达,请大家放心,我们藤原会社从来不会让自己的朋友失望,我们……”

    正在平尾大智侃侃而谈,兴致正高的时候,房门被人一脚踢开,北冈良子带着人冲了进来。

    吉田明真一看这么多人闯进了指挥室,不由得大为恼怒,他指着北冈良子高声呵斥道:“八嘎,你是什么人,怎么敢就这样就闯了进来?”

    一旁的军官桥本康弘也是开口说道:“这里是海关重地,无关人等不得入内,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北冈良子看着屋子里的众人,将自己的证件亮了出来,冷声说道:“我是特高课情报组长北冈良子,我要问一问,为什么吉野丸会被推迟入港,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特高课?几名海关军官都是眉头一皱,特高课是情报部门,手中握有一定的特权,看来是来者不善。

    不过这些军官们对于特高课也不是特别顾忌,因为特高课多年前只是隶属于内务省的情报部门,只是近年来才逐渐划归于军事职能部门。

    而特高课的职能更多的是针对平民,监视中国平民和取缔反日言论,搜集情报,破坏抗日地下组织,侦捕审讯处理特工人员,进行策反诱降等活动。

    他们的权限虽然很大,但是对于军方约束力有限。

    而吴淞口海关是隶属于军方,直接受宪兵司令部管辖,他们对特高课虽然有些顾忌,但却是远远达不到惧怕二字。



    吉田明真看着北冈良子气势汹汹的样子,心中难免有些不悦,好在他也多有城府,不愿意轻易和特高课结怨,毕竟惹上这些情报部门,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吉田明真沉声说道:“原来是特高课的北冈组长,按照我们的管理条例,根据实际情况,有序地安排船只入港进行检查,是我们吴淞口海关的职权范围,我似乎用不着向你解释,怎么?吉野丸上面装有重要的货物吗?”

    “不错,吉野丸的确装载着重要的货物,我们奉命迎接,现在明明就要入岗了,都被你们刻意推迟,我想知道具体原因,你们必须马上安排吉野丸入港。”北冈良子说道。

    海关军官桥本康弘早就看着不耐,直接说道:“北冈组长,吉野丸上有重要的货物,那么应该你们提前通知我们,对吉野丸特殊对待,我们自然会予以配合,这并不是什么难事,现在我们根据实际情况,调整船只入港的顺序,你们却突然插手,这不符合程序。”

    这句话让北冈良子一怔,蚀月计划是绝密,当然不可能让这些普通军官知道,所以整个行动都是秘密进行,甚至不敢动用海军军舰运输,自己提前通知海关,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提前让别人知道吉野丸上有重要物资。

    北冈良子不愿意再和海关军官们多纠缠,从公文包里掏出免检手续,开口说道:“我们的时间很紧,我带来了货物免检手续,请马上安排吉野丸入港。”

    吉田明真接过免检文件,检查了一下,点头说道:“那好吧,我们请北冈组长稍候,我们尽快为你们调整。”

    “尽快?”北冈良子目光凌厉,指着港口的方向,不满的说道,“吉野丸已经守在港口,现在就可以直接入港,不知道有什么实际情况?让你们突然调整船只入港的顺序,让我们在此浪费时间?”

    此话一问,屋子里的众人脸色也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吉田明真冷冷地说道:“我们已经说过了,会尽快安排吉野丸入港,不过具体原因,我也用不着向北冈组长解释。”

    北冈良子的咄咄逼人,让所有人感到不满,这个时候坐在后面的平尾大智很不耐烦,他高声说道:“因为要优先安排向阳号入港,向阳号也装载着重要货物,是我们藤原会社的货物,这个解释足够了吧!”

    平尾大智的声音响起,屋子里都安静了下来,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凭借着藤原会社的背景,一路都是顺风顺水,哪个不是对他恭敬有加,心中早就除了会长之外,不把余子放在眼中,他前来海关接船入港,哪一次不是优先关照,这一次却是有人出来作梗,自然是不甘示弱。

    北冈良子看向平尾大智,只见他其貌不扬,却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不禁冷声问道:“藤原会社?什么时候一个商贩却可以大摇大摆的坐在这里,阻挠重要军务的执行,谁给了你这样的胆子?”

    此话出口,屋子里所有人脸色大变,桥本康弘淡淡地说道:“北冈组长是不是来到上海的时间不长,有些情况不太了解,对于藤原会长还是要言语尊敬一些,京都藤原家的子弟,不是你可以随意议论的!”

    北冈良子当时也是情急,没有把藤原会社和远在国内的京都藤原家联系在一起,听到这话,才知道有些不妥,她来到上海才一个多月,上任之后,就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之中,事务繁多,对上海高层的很多事情还来不及了解,对藤原会社确实不知。

    可是被抢白的平尾大智此时已经是面色赤红,怒目圆睁,这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这让自信心膨胀已久的平尾大智根本无法接受。

    他厉声吼道:“八嘎,你怎么敢如此无礼,就是你们特高课的佐川课长也不敢说这样的话。”

    说完他几步冲上前来,就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一点教训,日本社会男尊女卑,女子的地位低下,女人是不敢与男人相对争锋,极少有北冈良子这样强势的女子,平尾大智被北冈良子的话着实激怒了。

    身后的情报队长吉本一郎看情况不对,随手掏出短枪对准了平尾大智,顿时让所有人一惊,桥本康弘一把抱住了平尾大智,拦住了他的身形,唯恐出现过激的状况。

    北冈良子也是吓了一跳,她再狂妄,也知道在这里动枪,后果会极为严重,她赶紧低声呵斥道:“把枪收回去!”

    吉田明真也是被吓得够呛,他倒不是怕动刀动枪,毕竟也是经历过战火的军人,对这些事情并不畏惧,他是怕这些特高课的特工们,真的伤了平尾大智,如果是那样,那位藤原会长又岂能善罢甘休,不说藤原家的背景如此深厚,就是顶头上司胜田隆司大佐也绝对不会放过的自己,再说自己这些人手中拿了藤原会社多少好处,拿的手都软了,万一出事情,自己如何交代!

    他指着北冈良子高声喝道:“北冈组长,这里是吴淞口海关,不是你们特高课,你们太放肆了!”

    他就要下令海关警卫动手赶人,此时指挥室外面已经布满了海关警卫,毕竟此处是军事单位,并不缺乏军事守卫,北冈良子带了这么多人闯进来,海关警卫早已反应了过来,大队人马也与之持枪对峙着。

    北冈良子看到事情竟然激化如此,这已经完全违背了她的初衷,看着屋子里的海关军官们都对她怒目相对,也只好暂退一步。

    她深吸了一口气,躬身轻施一礼,轻声说道:“非常抱歉,是我无礼了,不过公务在身,我还是要求吉野丸马上入港。”

    平尾大智在一旁如何肯这样罢休,顿时喊道:“你休想,我这就向会长打电话,你等着佐川课长的处置吧!”

    平尾大智这个时候马上把自己的靠山搬了出来,他要给对方一个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