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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田明真一听也吓了一跳,他可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大家都清楚,向阳号上走私的全是违禁的管制物品,这件事情人家心知肚明也就罢了,可是如果捅出去,把事情闹大无法收拾,无论是各方面都无坊代,自己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替罪的羔羊。

    吉田明真赶紧向平尾大智解释道:“平尾君,何至于此,藤原会长日理万机,这点新还是不要麻烦他了,这样,我马上安排向阳号入港,大家都各退一步,如何!”

    北冈良子很是无奈,她也不想闹得尽人皆知,毕竟蚀月计划事关重大,搞的动静太大,容易引起各方面的关注,再说她听这些人的口气,那位藤原会长身份定然不简单,如果真是藤原家的子弟,特高课的佐川课长都未必压得住,自己还是要有所顾忌的。

    她又看了看屋子外面,正在对峙的手下特工和海关警卫,银牙一咬,决定忍下这口气。

    “好吧!我们退让一步,不过向阳号通过之后,就必须马上给我们安排,请多费心了!”

    “一定,一定,请北冈组长放心!”吉田明真马上答应道。

    听到北冈良子肯退让一步,吉田明真等一众海关军官也是神情一松,赶紧开始指挥轮船入港。

    北冈良子挥了挥手,带队退出了指挥室,回到弘头继续等待。

    平尾大智虽然凭借着会长的名头,吓退了这些特高课特工,心中却是郁闷难平,被人用枪指着威胁,他平时如何受得了这样的气,于是心中暗自打定主意,回去之后,一定要向会长狠狠的告上一状,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吃点苦头。

    他在这里心中盘算着,可是回到海关码头的北冈良子又何尝不是如此,她也是背景深厚,心高气傲的人物,这么多年来,背靠着老师土原敬二这座靠山,无论做什么事情也是无往不利,得心应手,今天吃了这个亏,又如何肯轻易罢休!

    她转头对身边的情报队长吉本一郎吩咐道:“你去盯着向阳号,看一看藤原会社的货物究竟是什么货物?卸船之后被运往了何处?我倒要看一看,他们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

    北冈良子深知自己所处的特高课,对军方确实没有多大的约束力,可是对于民间的商业公司和会社,正是他们的管辖范围,如果对方真的有什么不对,自己也可以抓谆些把柄,到时候说不得要给对方一些厉害,佐川课长虽然有所顾忌,可是自己的老师可是日本在华特高课最高课长,最大的特务头子土原敬二,也未必怕了对方。

    向阳号在海关的指挥下,直接进入了港口,并免于检查,很快就进入了黄浦江江域,来到了法租界的码头卸货,这一切都被远远监视的吉本一郎看在眼中。

    之后入港的吉野丸,来到海关码头之后,北冈良子也顺利地从押送的狐情报部门手中,接手了这批法币和印钞机,装上卡车之后,一路向特高课驶去。

    只是他们也没有注意,在他们的身后,远远地吊着一辆轿车,宁志恒早就安排在市区潜伏的行动队员,在海关码头等各处守候着,他要知道具体是谁接手了这批法币,还有安置法币和印钞机的具体位置。

    于是敌我双方都对自己的目标进行了暗中跟踪和调查,一场无形的较量正式展开。

    当天晚上,北冈良子正在听泉本一郎的汇报。

    “组长,我一直跟着向阳号到了法租界里惠岸码头,他们在那里卸了货,具体的货物不清楚,他们装卸的时候都不让人靠近,不过我花钱买通了一个码头上的管事,他说藤原会社的货物发放的很频繁,每隔十天左右就有一艘货轮到港,货单上登记的都是粮食,木材,可是要求码头工人装卸的时候都非常心,给的工钱也高,我判断绝不是粮食和木材。”吉田一郎汇报道。

    果然是这样!北冈良子冷冷地一笑,这个藤原会社一定是在做走私的勾当,这可是一个重要把柄握在手里了!

    “货物运到了哪里?”北冈良子追问道。

    “货物进了码头仓库,但是这个仓库防范的很严,我无法靠近,就先回来汇报了。”吉本一郎汇报道。

    北冈良子点了点头,可显己现在身负重要任务,蚀月计划至关重要,必须要集中所有的力量,务必保证此项计划的顺利完成,绝不能够节外生枝,看来对付藤原会社的事情要推一推了。

    “你这几天多调查一下藤原会社的情况,尤其是那位藤原会长,我倒要看一看,这一位到底是什么大人物?”北冈良子吩咐道。

    “嗨依!”吉本一郎点头领命,他也是北冈良子刚刚从华北总部带来的,对上海的藤原会社并不了解。

    而与此同时,藤原会社的办公室里,易华安也正在向宁志恒汇报情况,宁志恒的日本身份是绝密,他不能轻易出面接触手下的队员,工作都是由易华安来部署完成。

    “会长,我们的人跟着这些人一直到了市区东侧的一处三层大楼,他们将车辆开进去之后,就没有出来过,这是具体的位置。”易华安来到墙上挂着的上海地图,将这处大楼的位置指了出来。

    宁志恒起身来到地图旁边,按着易华安的指头,找到了这栋大楼的位置。

    易华安接着说道:“这栋大楼在淞沪会战前是一个图书馆,后来大战后就被闲置了,一直不知道里面是做什么用的,只是这栋大楼周围都是空旷地带,距离特高课本部也不远,还蹿日本势力聚集区的中心地带,日本人一定会调重兵把守,想要找机会毁掉这些法币和印钞机实在是太难了!”

    宁志恒看着图纸冥思苦想了半天,也是一筹莫展,日本人挑砚个地点当悠法币的基地,自然是有它的原因,这里是日本人的势列心,周围都是日本人的重要单位,大举进攻突破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再加上日本人的严防死守,也不可能混入其中,搞出什么手脚。

    “不管了,现在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今天平尾大智回来和我说,日本特高课的情报组长北冈良子在海关码头接应吉野丸入港,说吉野丸上面有重要物资,还和海关起了冲突,再综合我们的人调查所得,法币下落已经清楚,负责伪造法币工作的,用就是特高课情报组长北冈良子,我们马上汇报给总部,让他们去想办法吧!我们暂时做壁上观,看一看王汉民到底有什么手段,能够完成难度如此之大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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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志恒的电报按时传回到了重庆行动二处,并由卫良弼递交到了局座手中。

    看着手中的电文,局座暗自点头,就情报工作而言,宁志恒所领导的行动二处上洪报科,无论从情报的及时性,准确性,都确实是无可挑剔的。

    这一批法币从丢失到现在,上洪报科的情报都非常及时,短短的几天里,不仅找出了这笔法币的具体下落,甚至连日本方面负责这个案子的单位,以及具体负责人都已经查明。

    算起来,段铁成这个时候也用快到上海了,剩下的工作就要看段铁成和上狐事情报站表现了。

    因为上洪报科和上狐事情报站之间没有任何联系,之前王汉民和宁志恒还有一条联系的渠道,但是自从宁志恒调回总部之后,这条渠道就断了,就算是后来回到了上海主持工作,但为了不让其他人知道自己还在上海,宁志恒并没有恢复这条渠道。

    所以这份情报又从总部传回了上狐事情报站,站长王汉民接到情报之后,赶紧召集手下的情报处长关翰和行动队长张德义。

    他将电文交到了关翰的手中,无奈地说道:“这一次的任务实在是太过艰巨,让我们在日本人的重重保护之下,销毁这批法币,怎么可能做到?”

    关翰接到电文反而是神情一松,自从之前接到总部的命令之后,这几天他一直正在发愁怎么找到这批法币的下落,现在看来总部的动作更快,几天的时间内就已经查明了所有的情况。

    “站长,其实您没有必要这么担心,不是说已经派专员前来处理这个案子了吗?我们最多是听从吩咐就是了,出了问题自然有专员负责,我们的责任要小的多!”

    行动队长张德义也是开口说道:“站长,我们这半年多来,可说是处处心,谨小慎微,才能够在上海成功扎下根来,这一次突然搞这么大的行动,我真怕”

    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他们两个人都是王汉民的旧部,自然清楚自己这位站长的做事风格,一向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被放在上海站这个位置,完全是被逼无奈,现在这么大的事情交在手中,当然都是非常的头痛。

    这种艰巨任务都是吃力不讨好,一旦失手,被日本人抓住,当然是有死无生,搞不好还要当汉奸卖国贼,就是逃了回来,军统局家法森严,只怕也有性命之忧,前任上海站站长郑宏伯就是因为一时失手,到现在还关在军统局的大牢里,生死难料。

    自从接到这项任务后,几位情报站的高层都是愁云惨淡,好在总部也知道这个情况,把情报一处的副处长段铁成派来主持大局,也变相的让王汉民身上的责任小了很多。

    王汉民摆了摆手,开口说道:“段专员后天进入上海,我和德义亲自去接应,以确保安全,现在这批法币的下落已经找到,关翰,你赶紧布置下去,对这栋大楼进行地形侦查,了解它的一切情况,以便向段专员汇报情况!”

    “是!”两个人点头领命。

    第二天的上午,上贺高课的办公大楼的门口,特工竹下慎也正在老曙田彰仁的办公室里闲聊。

    竹下慎也为老师倒好了热茶,递交到秋田彰仁的面前,笑着问道:“老师,你这段时间怎么老是不在,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您了?”

    秋田彰仁接过茶水,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无奈地说道:“这段时间我的事情比较多,跟着课长出去了一趟,现在我们特高课的工作太多,人人都是忙得脚不沾地,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清闲!”

    听到老师的话,竹下慎也完全不以为意,他嘿嘿的笑道:“中国有句话叫做能者多劳拙者闲,您的能力出众,佐川课长当然要多加倚重,像我这样一无所长的人,当然悠闲度日,大家也都习惯了,也不指望我,我也乐得自在。”

    秋田彰仁听到这话,不禁有些莞尔,自己这个学生是什么样子,他非冲楚,他也不指望竹下慎也有多么出色的表现,上一次为大谷仁希挡了一枪,就险些把命丢了,为这件事情让秋田彰仁后怕了很久,好在最后的结果非常好,只要以后竹下慎也不出大的纰漏,前程是不用愁的。

    “听说你和新来的北冈组长有些冲突?”秋田彰仁开口问道。

    竹下慎也一听就知道,老师是从佐川课长那里得到了消息,看来这是佐川太郎通过老师,告诫一下自己。

    其实秋田彰仁久经世故,当然也清楚佐川太郎的意思,他接着开口说道:“北冈组长虽说是个女流之辈,可在华北特高课总部也是名声在外,手段高明,做事果决,屡次建立功勋,是个极为优秀的特工,再加上又是土原课长的学生,不是我们可以轻易得罪,你还是要圆滑处事,不过好在有大谷先生和课长面子,她也不会太计较,以后可要注意些分寸。”

    竹下慎也点了点头,笑着回答道:“老师您放心吧,我还是知道轻重的。”

    说到这里,他转开了话题,转身取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盒,递交到秋田彰仁的面前。

    “这是”

    秋田彰仁眼睛一亮,只看这个精致的檀木盒,他就知道这可是一件好东西,赶紧接了过来。

    竹下慎也嘿嘿一笑,说道:“我知道您最喜欢收藏中国古代书籍,我这段时间为您找到了一本,也不知道是不是好物件。”

    秋田彰仁一直就喜好中国文化,从型学习汉语,精通汉学,所以后来才被派往了台湾地区工作,他的掩饰身份就是一个教授汉文化的教师,他最喜欢中国古代书籍,只是条件所限,收藏不多。

    听到竹下慎也的话,秋田彰仁急忙从抽屉里取出绵白手套戴好,将檀木盒的盒盖抽出,只见里面摆放着一本古籍,封面上写着”玄都宝藏”四个大字,顿时心头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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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田彰仁对汉文化的造诣不低,一眼就看出这是一部非常珍贵的佛经,他将这本玄都宝藏拿在手中,小心翼翼地翻开一页,仔细的查阅着,半响之后点了点头,再轻轻翻过一页,直到很久之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看着竹下慎也欣慰的说道:“真是好宝贝,这是中国明代佛经的善本,刊印精美,装潢考究,现在可是极为少见,你是从哪里搞到的?”

    竹下慎也见老师喜欢,自然知道这礼物是送对了,微笑着回答道:“我手下不是管着侦缉处吗,我知道老师喜欢这些东西,就和闻浩说了,让他到处找一找,没想到他还真有办法,前两天给我搞到了这本书。”

    “非常好,闻浩也算是有心了。”秋田彰仁赞许的说道,他对中国人一向没有什么偏见,不然也不会对竹下慎也如此偏爱,对闻浩也是多方提携,在佐川太郎面前说了不少的好话。

    “这一次,我在广东也寻到了一本古籍,可惜是残缺不全,远不如这一本的品相,看来好东西还是上海多!”秋田彰仁小心地将这本古籍放回檀木盒中,满意地说道。

    竹下慎也眉头一动,却是不露声色,又和老师闲聊了一会,看到秋田彰仁手中的工作甚多,也就不再多说,起身出了老师的办公室。

    快到了中午时分,他的死党森田右晖又来找他,拉着他去下馆子,如今森田右晖算是吃定了他了,知道竹下慎也如今管着侦缉处这个大部门,手中也不差钱,只要有空就来打秋风。

    竹下慎也见实在懒不掉,只好点头答应着,两个人一起出了特高课大门。

    此时,迎面却正好看见岩井之介快步走了进来,森田右晖用手捅了捅竹下慎也,竹下慎也抬头正好看见,顿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岩井之介和竹下慎也两个人一直就是不对付,当初岩井之介仗着资历深,对竹下慎也颇多为难,好在他有老师秋田彰仁的庇护,岩井之介这才有所收敛,直到后来,机缘巧合之下,竹下慎也攀附上了大谷仁希,一跃升为大尉情报官,而岩井之介却被发配到了行动队,两个人的地位发生了戏剧性的逆转,但是之后竹下慎也就很少看见岩井之介,没想到这一次却迎面碰上。

    至于森田右晖对岩井之介更是心中怨恨已久,当初岩井之介把森田右晖回当作诱饵,结果招致军情处特工的刺杀,险些要了森田右晖的性命,这个仇,森田右晖如何能忘,他和竹下慎也一直在找机会对付岩井之介。

    森田右晖向竹下慎也使了个眼色,竹下慎也当下迈开一步,正好挡在了岩井之介的前面。

    岩井之介也早就看见了竹下慎也两个人,这两个人一直是他最看不起的两个垃圾,森田右晖也就罢了,不过是烂鱼一条,可是竹下慎也却是背景深厚,现在更是他不敢得罪的人,于是下意识地想错身躲开此人。

    可是竹下慎也再次一个横跨,又一次挡在岩井之介的身前。

    “八嘎,岩井,怎么见了长官也不知道行礼吗?你看看你穿成什么样子,这里是特高课,你是不是昏了头?”竹下慎也双手插在裤兜里,头微微仰起,对着岩井之介高声训斥道。

    平时特高课特工们如果不是穿着军装,也大多都是穿这一身深色的西装,以示庄重,可是今天岩井之介今天的穿着确实有些不妥,他身穿一套花白相见间的西装,而且这种样式在当下颇为时髦,一般都是那种的富家纨绔公子才会这样打扮,甚至竹下慎也还闻到了岩井之介身上有着淡淡的脂粉香水味道。

    岩井之介一听顿时有些头痛,他现在的军衔确实比竹下慎也要低一级,但特高课里毕竟不是准军事单位,军事氛围并不严重,也没有人硬性要求下级特工必须要向上级敬礼,竹下慎也这么说,明显是要找茬了。

    “竹下,你这是什么意思?现在请你让开,我现在有重要的情况向北冈组长汇报,如果耽误大事,你承担不起。”岩井之介沉声说道,他倒也是不惧怕竹下慎也,最起码冲突起来他也吃不了亏,要知道他可是空手道的高手,森田右晖加上森田右晖两个废柴,一起上也不会是岩井之介的对手,要不是顾忌竹下慎也,岩井之介不介意给他们这两个人家伙一点教训。

    一旁的森田右晖开口说道:“岩井,你也太没有规矩了,竹下君也正要有公务办理,你却挡在大门口,你这是想干什么,这就是你对长官的态度!”

    “你!”岩井之介一听顿时气苦,这两个家伙是故意找茬,可是他终究还是有所顾虑,只是侧开身子,从竹下慎也的身边冲了过去。

    他的动作敏捷,身形快速,一下子就摆脱了两个人的纠缠,头也不回地冲进了特高课大楼。

    竹下慎也和森田右晖看着岩井之介狼狈而去,心中也是畅快,竹下慎也对着岩井之介的背影轻啐了一口。

    “这次便宜了他,找机会一定给他点颜色看看,我们走!”

    森田右晖也是颇为遗憾,本来想着给岩井之介一个难堪,可是他躲得倒是甚快,也只好转头紧跟着竹下慎也身后离去。

    周五的上午,苏州河北岸南屋书馆的办公室里,宁志恒和何思明正在低声商议着。

    宁志恒将自己探明的情况向何思明做了详细的通报后,开口说道:“现在这批法币的下落已经找到,剩下的事情将会交给王汉民的上海站负责,不过以我对王汉民的了解,此人的能力有限,难堪大任,就算是手中力量不小,这一次只怕要栽一个跟头,最后这任务还是要交到我的手上,所以准备工作还是不能放下,你注意留心北冈良子的动静,还有特高课的最新情况,及时向我报告,我好根据情况作出分析!”

    “是,我去打探一下…”

    “不是让你去打探消息,只需要用你的眼睛去观察,用你的耳朵去听,我只是防患于未然,做些准备工作罢了,万一王汉民最后得了手,我也省了一番手脚!”宁志恒低声吩咐道。

    何思明知道宁志恒的意思,他只需要眼睛和耳朵收集所能够接触的情报就可以。

    “昨天我在和老师聊天的时候,他说了一点情况,我不知道有没有价值。”何思明略微回忆了一下,开口说道。

    “什么情况?”

    “前段时间,佐川太郎和老师一起离开了上海,从老师的口风中,应该是去了广东,佐川太郎亲自出马,应该不是小事情。”何思明说道。

    宁志恒凝神想了想,自从广州湾失守,在广东地区还留有一部分中国军队,不过这些军队都是地方军,没有国军的嫡系,这些军队的作战力不高,但是人数不少,现在都据守在广州北部地区,日本人会不会有什么针对他们的行动。

    广东地区因为历来都是地方军阀的势力范围,中央政府在那里的力量向来薄弱,军统局布置的广州站也不过只有二百来人,广州失守之后,广州站也是由明转暗,潜伏下来,现在自保尚且艰难,看来也是指望不上了。

    不过那里英国人和法国人的情报力量强大,如果通过情报市场,也许能够收获一些重要情报。

    “还有什么情况吗?”宁志恒接着问道。

    何思明想了想,再次说道:“还有一个情况,昨天我还遇到了岩井之介这个家伙,他可是很长时间没有露面了。”

    “有什么发现吗?”

    “有,他穿着一身非常时髦的浅色西装,身上还有股脂粉香气的味道,我看他这段时间一定在某个娱色场所停留过,会不会和他执行的任务有关系?”

    何思明的心思细腻,观察力也是不错的,他一见岩井之介,就尽量地记忆下他身上的所有特征,转述给宁志恒,以便提供依据,方便总结分析。

    宁志恒沉思了片刻,开口问道:“岩井之介平时有去娱色场所的习惯吗?”

    何思明摇了摇头,回答道:“这个家伙性格阴沉,从来没有朋友,也没有听说过他有这个喜好,而且他平时绝不会穿一身这样张扬的服装来特高课,我故意拦阻纠缠的时候,他还说有重要的情报要汇报给北冈良子,我猜想他说的有可能是真的!”

    “这个情况非常重要。”宁志恒说道,岩井之介到底有什么重要的情报要汇报呢?他到底发现了什么?

    宁志恒闭目沉思了一会,却是不得要领,主要是可能的范围太大,让他无法确定。

    上海这个大都市里,娱乐声色自然是不缺的,而且还非常的繁荣,大上海的霓虹灯下,到处都是这种场所,光是自己的情报科就有不少这种产业,岩井之介在这种地方停留,又能说明什么呢?

    就在宁志恒苦思冥想的时候,南屋书馆的外面,却迎来了三位不速之客。



    三个身穿便装,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看着眼前修饰如故的南屋书馆,不由得目瞪口呆。

    “冈崎君,你给我的信中说,南屋书馆已被炮火炸成一片废墟,可这是怎么回事?”

    黑木岳一指着书馆大门口的招牌,上面写着“南屋书馆”四个大字,转头看向身边的好友冈崎和志。

    时隔这么长时间,黑木岳一的面容越发清瘦,头上的白发也多了不少。

    冈崎和志是他多年的好友,也是当初和黑木岳一同时来到中国的学者,当初大战一起,这些学者们都随着撤侨的队伍离开了上海,回到了日本国内。

    不过在战后,很多学者都回到了上海,而黑木岳一却因为家中老母亲的去世,耽误了行程,后来接到好友们的书信,知道自己在上海的南屋书馆也被炸成废墟,南屋书馆是他多年的积蓄,再加上朋友们的帮助下修建起来的,却最终毁于战火,实在是让他心痛难言,再加上母亲的去世,心灰意冷之下,他在名古屋的寺庙中隐居了一段时间,直到前段时间在好友的催促之下,才起程回到了上海。

    来到上海之后,就在两位好友的陪同下,想来看看昔日的故所,毕竟是自己的心血所寄,哪怕是一片废墟,他也是心存缅怀不免牵挂,可是眼中看到的是,南屋书馆竟然安然无恙的矗立在眼前。

    冈崎和志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战之后他特意前来查看过南屋书馆的情况,当时碎砖瓦砾,已然被夷为平地,这才写信将实情告诉了黑木岳一,后来他就一直没有来过这里,如今的情况让他也惊诧不已。

    他的嘴唇动了动,疑惑的说道:“这,这个,黑木君,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当时分明看的仔仔细细,可是现在……”

    身后的另一个朋友伊藤弘树也是半响才回过神来,喃喃的开口说道:“当时我也过来查看过,确实已成废墟,那时这里是主战场,周围所有的建筑都被炸成平地,没有一栋幸免,这是什么情况?”

    黑木岳一听到两个朋友的话,疑惑的目光看向四周,大战之后,上海重建,苏州河北岸地处要道,是重建的重点,现在已经都修盖了新的建筑,可是所有的建筑都变了模样,唯独自己的南屋书馆和离开之前一模一样,不仅是整体的建筑风格,甚至门口的六面琉璃灯,大门的栅栏样式,墙檐上的装饰图案等等都一般无二,好像根本没有任何的改变,不,如果说真的有改变的话,那就是比以前更加的簇新,好像是在原来的基础上重新装修了一番。

    这个南屋书馆的生意非常的不错,门口来来往往,有很多前来买书看书的人,有的单独一人,也有的三五成群。

    这时从南屋书馆中走出一位手捧两本书籍的青年,伊藤弘树伸手拦住,轻声问道:“请问一下,你经常来这里看书吗?知不知道这里的馆长是哪一位?”

    这位青年看着眼前的三个人衣着和气质,知道不是普通人,赶紧恭声回答道:“我这段时间经常来看书,这里阅读环境安静舒适,而且书籍非常齐全,我很喜欢,至于馆长吗?听管理人员说,是国内有名的学者黑木岳一先生,只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具体的情况,您还是需要向管理人员询问。”

    听到这番话,三个人目目相觑,伊藤弘树点了点头,向青年道了一声谢,青年这才回了一礼快步离去。

    “我们进去看一看!”黑木岳一沉声说道,他此时的心情最是激动,自己的书馆在战火之后竟然完好无损,虽然他很相信两位朋友的话,可是眼前的一切让他无法释疑,他迫切的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完迈步向书馆内走去,其他两个人紧随其后。

    走进书馆内部大厅,里面的布置装饰更是丝毫未变,不同的是在书籍区加装了很多崭新的书柜,上面都摆满了各种书籍,显然补充的书籍远远超过了以前的规模。

    尽管读书买书的人很多,可整个大厅都非常安静,所有人都在低头做自己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到这三个人的到来。

    冈崎和志和伊藤弘树以前也是经常来南屋书馆,对图书馆里面也非常熟悉,看着一切如故,更是摸不着头脑。

    这个时候黑木岳的目光看向了大厅正面墙壁处的一对装饰的座瓶,不禁惊奇不已。

    这对座瓶是他当初亲手挑选的,他非常喜欢上面的牡丹图案,于是从上海的古董店里高价购买了过来,布置在这里,可是后来撤离的时候,这对座瓶被他带回了日本国内,现在还在自己远在日本国内的家中摆放,可是现在却出现在这里,这一切,都让他感觉如在梦中。

    黑木岳一几步走近,准备仔细查验这对座瓶的真伪,就在这个时候,一位工作人员走了上来,他明显看出了不对,自从这三个人一进大厅,就引起了他的注意,后来更是四处张望,要不是看这三个人的衣着气质不像是恶人,工作人员早就要出面拦阻了。

    “这位先生,这对牡丹座瓶是馆长的收藏品,价值不菲,而且都是易碎品,请不要就近观察,还请原谅!”工作人员非常客气的说道。

    黑木岳一抬头看了看这位工作人员,他并不认识,暗自吁了一口气,这里的一切都和原来一模一样,不过好在这工作人员并不是以前的旧员工,不然的话他还以为时光穿梭,都是一场梦而已。

    其实就黑木岳一本人而言,南屋书馆给他的印象,就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毕竟他走的时候这个书馆完好无损,书馆被毁坏的消息,他也只是在朋友的书信里得知的,脑海里并没有具体的印象,等他再次回来,这个书馆依旧矗立在这里,没有半点的变化,所以他并没有觉得这件事情如何难以接受。

    反倒是他的两个好友,他们清楚地知道书馆被毁的样子,所以一进来书馆后,就好奇的四处张望,颇有些难以适应。

    黑木岳一苦笑着摇了摇头,正要说话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馆长?先生?”

    这个声音非常熟悉,黑木岳一赶紧回身一看,竟然是自己以前的员工福井雄真,他正张大了嘴巴,一脸惊诧地看向自己。

    这也同样让黑木岳一吓了一跳,他指着福井雄真,犹豫了一下,问道:“福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的是先生!”福井雄真高声喊道,刚才他只是从侧面看着熟悉,现在终于确认了,的确是馆长回来了。

    他急忙上前,深深的躬身敬礼:“先生,一别多时,您终于回来了!”

    说完,他猛然想起来什么,赶紧回身向二楼跑去,这让黑木岳一怔。

    福井雄真跑到宁志恒的办公室门口急速的敲打门框。

    宁志恒的耳力惊人,就在福井雄真的脚步一上二楼的时候,就听到了声响,他马上示意何思明不要出声,等敲门声响起,这才出声应道:“进来。”

    福井雄真一把推开房门,对着宁志恒急声说道:“会长,黑木先生回来了!”

    “你在说什么?”宁志恒顿时一惊,赶紧追问道。

    “是馆长回来了,就在楼下大厅!”福井雄真再次确认道。

    宁志恒一听,不由得大喜过望,他和黑木岳一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不过一个月,可是自结识以来,黑木岳一对自己关照有加,待如子侄,不仅特意为自己介绍上原纯平少将倚为靠山,临别之时,还以厚金相赠,对于黑木岳一,宁志恒一直是真心感激的。

    之后南屋书馆建立之后,他还特意派人前往日本国内寻找黑木岳一的下落,可是一直没有找到,没想到现在竟突然出现了。

    宁志恒没有片刻耽误,他马上站起身来,并同时对何思明说道:“跟我下去迎接黑木先生,正好给你介绍一下!”

    何思明赶紧点头,跟在宁志恒的身后,快步出了房间,来到了一楼大厅之中。

    黑木岳一看到福井雄真突然跑上二楼,很快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下了楼,向自己快步走来。

    “藤原君?”

    黑木岳一惊喜万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忘年之交,藤原智仁竟然也在这里。

    “先生!”

    宁志恒上前一把握住黑木岳一的双手,亲切的喊道。

    两个人临别时战争即将打响,分别后各奔东西,乱世之中再度重逢,都恍如隔世,感慨万千。

    “藤原君,我得到了朋友的消息,南屋书馆已经毁于战火,现在竟然依旧如新?你不是离开了上海,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黑木岳一心存疑惑,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询问,今天给他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让他一时间无法释疑。

    宁志恒不由得哈哈一笑,拉着黑木岳一的手,说道:“今日重逢,实在是大喜事,先生不要着急,我们慢慢地说,请大家上楼一叙!”



    原来大东宫舞厅的经理宣高飞也是情报科人员,情报科如今名下的产业太多,大东宫舞厅就是由他们两个人具体负责的,整个舞厅的所有职员,包括保镖和打手,都是他们雇佣的,真正的情报人员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就只有值守监听的两个情报员。

    宣高飞听到荣浩的话,不由有些错愕,开口问道:“你是说岩井之介有可能会来到我们这里?”

    荣浩点头说道:“只是说有可能,这个消息是上面传下来的,我们听命行事绝不会错,你这两天多注意一下来这里的客人,说不定就会有发现,千万不要让敌人摸到我们眼前都不自知。”

    “好,我会盯紧一些。”宣高飞答应道。

    荣浩起身走向衣架,将挂着的大衣和礼帽取了下来,接着说道:“今天我先走一会,你辛苦一下,看好场子,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宣高飞一愣,他知道荣浩今天又要去找他那位相好,犹豫了片刻,终于说道:“东升,你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单独行动,你也知道,日本特工有可能已经潜入了租界,我们做事还是小心一些,再说你那个相好跟你时间可不短了,我可警告你,我们军统局的家规你是知道的,潜伏敌占区的情报特工如果敢找女人成婚,那可是要杀头的,上次开会的时候,组长就向我询问你的情况,我给遮掩了过去,要我说,逢场作戏就得了,你可别假戏真做!”

    荣浩的真实名字叫陈东升,他自从在上海潜伏下来之后,半年前结识了一个公司女职员,两个人相处的很好,都有在一起的想法,但是军统局家规森严,有明确的规定,情报特工在抗日期间不得成婚,而且这也是反复强调的一点。

    就曾经有过情报特工在外执行任务,两个男女情报员之间结成夫妻,还怀上了孩子,可回到总部之后,马上被双双执行了军法,可见军统局的家法严苛至极。

    宣高飞和荣浩长期在一起工作,相互之间情况很了解,所以宣高飞担心荣浩一步走错,犯此条例,以军统局的作风,必然难逃一死,于是出言规劝。

    一提此事,荣浩忍不住心头烦躁,他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女人,但一直都是偷偷摸摸的相处,却不敢让别人知道,不然就是大祸临头,军统局的家法可不是开玩笑的,他也知道宣高飞是好意提醒,只好点头应了一声。

    就在他即将出门的一刻,突然听到外面的音乐停了下来,很快门外传来敲门声,荣浩打开门,就看见手下的服务生站在外面。

    “什么事情?”荣浩问道。

    “老板,下面的大厅里有两桌客人为红玫瑰争风吃醋打起来,搞的乱七八糟的,我们的人已经把他们按住了,请您过去看一看。”服务生赶紧说道。

    荣浩和宣高飞相视一眼,都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上海滩的舞厅,原本就是是非之地,为个舞女争风吃醋,打架斗殴都是常有的事情,两个人都已经习惯了。

    荣浩和宣高飞下了楼,来到了大厅里,就看见大厅的西北角狼藉一片,地上的碎瓶残酒到处都是,手下的打手们把四个人按在地上,正在拳打脚踢,打的那四个人嗷嗷直叫。

    这个时候舞厅的乐队也停下了演奏,很多客人们就围着四周看热闹,嘴里不停地议论着。

    荣浩眉头皱起,快走几步来到这几个客人的面前,挥手示意,打手们才住了手。

    荣昊一脚踩在一个客人的脑袋上,冷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跑到我这里闹事,不知道这里是我荣某人的场子吗?”

    这个人见到舞厅这些打手凶猛,下手又重又狠,这个时候也早就服软了,见到舞厅老板出来,赶紧开口求饶道:“荣老板,您见谅,我们是崔老大的人,今天多喝了几杯,还请您高抬贵手,饶了我们这一回!”

    这个人口中的崔老大,是附近的一个青帮小头目,因为和人斗殴的时候打断了腿,所以人称崔瘸子,平时这些青帮弟子都是蛮横惯了的,经常惹是生非,但是对荣浩却是不敢得罪,他们之前和大东宫舞厅的几次冲突,都没占到便宜,这些外乡人一开打,都敢直接动枪,也是蛮横不讲理的角色,双方各有顾忌,最后直到青帮上面有人出面调停,事情才得以解决,从那之后,这些青帮弟子们就不敢在大东宫舞厅里闹事。

    可是今天又是故态复萌,荣浩不由得冷哼一声,他又岂会将这些小混混放在眼里,开口骂道:“多喝了几杯?我这里的酒不要钱吗?喝完了还砸场子!”

    说完转身喊道:“把他们衣服扒了,扔到大街上去,给他们醒醒酒!”

    此话一出,顿时把这四个人吓得够呛,现在正是寒冬时分,外面的寒风刺骨如刀,扒了衣服扔在大街上,虽说不致命,但也只怕都得大病一场。

    这个时候其中一个人在地上大声求饶道:“老板,老板,高抬贵手,我们只是请红姑娘喝杯酒,什么也没有干,结果他们就先动了手,我们被逼无奈才还手的,这样,舞厅所有的损失我来赔,多少给留一些颜面!”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此时正被打手们踩在脚下,动弹不得,看他的穿着打扮倒像个有钱的公子,荣浩听他的口音却是南京口音,不是上海本地人,不过现在的上海滩什么地方的人都有,倒又不足为奇。

    荣浩回头问了问服务生,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年轻人看着对面桌子上陪酒的舞女红玫瑰漂亮,就叫过服务生来,扔下一把钞票,让红玫瑰过来陪酒,可是这一桌的两个人正是青帮弟子,平时都是欺负别人,如何肯让别人欺到头上,二话不说挥拳便上,结果双方动起手来,把大厅搞得乱七八糟。

    一旁的宣高飞听到这里不禁恼火,他原以为是青帮弟子故意找茬在这里闹事,可没有想到,最先闹事的竟然是这个年轻人。

    他走上前来,一脚踢在这个年轻人的腹部,剧烈的疼痛让这个年轻人缩成一团,发出一声惨叫。

    “小子,好大的胆子在我这里闹事,今天给你一点教训,不然你不长记性,你不说我也要找你赔,还得加倍赔钱!”

    荣浩环顾一下周围看热闹的客人们,不愿意耽误时间,他开口吩咐道:“我这里的酒可贵,你小子肯赔钱就饶了你这一回,还算你懂事!”

    转头对宣高飞说道:“把他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搜干净,然后就扔到大街上去吧!”

    宣高飞看荣浩开了口,这才点了点头,对这四个人说道:“今天算你们捡个便宜,不然打断你们的狗腿,让你们在大街上爬回去!”

    说完挥了挥手,几个打手上前把这四个人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搜了出来,等搜到那个年轻人的时候,果然从身上搜出了不少的钞票,还都是美元。

    把钱搜刮干净,几个打手就把这四个人扔到了大街上,这个时候,早就有侍应生把大厅收拾干净。

    荣浩这才换了一幅笑脸,对周围的客人们高声说道:“对不起,打扰了大家的雅兴,请不要为这点事情介意,这样,刚才的被打扰的几桌客人,今天晚上算我们舞厅请客,大家请继续!”

    说完,他向舞台上的乐师们使点头示意,马上欢快的音乐响起,很快客人们都走向了舞池,重新跳起了舞蹈,舞厅里又恢复了原有的秩序,就好像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个时候,收拾干净的客桌重新摆上了酒水,这几桌客人也纷纷落座,荣浩倒上一杯红酒,举杯向这些客人示意,客人们刚才看到了这位荣老板的威风,不敢怠慢,也赶紧举杯回应。

    可就在举杯相邀的时候,荣浩突然发现,就在他正前方一个客人的容貌,竟然正和相片上的那个日本间谍岩井之介极为相似,不禁心头一震,不过面上不露半点声色。

    两个人正面相对,荣浩嘴角露出笑意,微微点头示好,岩井之介只当是这位荣老板在释放善意,也是微微点头回应,大家都举杯同饮,荣浩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笑着说道:“惊扰大家了,请随意!”

    说完,回身给宣高飞一个眼色,两个人一起上了楼梯,回到了办公室。

    “怎么了?上来干什么?你不是要提前走吗?”宣高飞奇怪地问道。

    荣浩快步来到办公室的窗口,在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楼下舞厅的动静。

    他指着楼下喧闹的舞厅,沉声说道:“还真让我们说着了,日本人竟然就真的摸到我们眼皮子底下了。”

    “什么?”宣高飞一惊,赶紧也来到窗口处。

    “看见了,就在西北角,刚才闹事的那个位置,身穿浅色西装的那个人,真是灯下黑呀,我们到处去找这个人,谁知道就在眼皮子底下,今天要不是这些人闹事,我差点就错过去了!”荣浩不禁有些后怕道。



    宁志恒将大家都请上了二楼,来到黑木岳一的办公室里,黑木岳一看着办公室里的陈设竟然也和自己离开之前的一模一样,忍不住连连点头,赞叹不已。

    “哦,对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的至交好友,伊藤弘树和冈崎和志,伊藤君是国内知名的书画家,冈崎君是著名的音乐家,都和我相交多年,情深意厚!”

    宁志恒赶紧分别见礼,黑木岳一又为他向两位朋友介绍道:“这位是藤原智仁,京都藤原家的子弟,我的忘年之交,别看他年纪轻轻,却是才华横溢,不仅文学素养极高,还写的一笔好书法,哈哈,不下于伊藤君啊!”

    两个人一听不由得一惊,黑木岳一的为人他们是清楚的,平时绝不会如此赞誉一个年轻人,能够说出这番话来,必然是对藤原智仁非常的欣赏。

    而且伊藤弘树是有名的书法绘画俱佳,黑木岳一竟然毫不掩饰的说,藤原智仁的书法竟然不在伊藤弘树之下,他出言向来有据可依,从不夸口,想来藤原智仁的书法也必定非常出色。

    更重要的是,此人竟然是京都藤原家的子弟,就社会地位而言,先天上就高了一筹,在日本,社会等级分明,无论是各个阶层都是如此,哪怕是这些艺术家们,也是要遵守这些规矩的。

    “这位是我的朋友竹下慎也,也是非常喜欢文学,请大家多多关照。”宁志恒也将身后的何思明让了出来,介绍给大家,于是大家纷纷见礼,最后在屋中落座。

    “藤原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黑木岳一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认真感受了一下,忍不住再次问道。

    宁志恒淡淡地一笑,开口回答道:“先生,请不必惊讶,这是我专门送给您的礼物。”

    一旁的福井雄真开口解释说道:“先生,南屋书馆在大战之后就被毁了,被炮火夷为平地,现在这个书馆是藤原会长在半年前重新修建起来的,他特意要求,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以前的样式,甚至连内部装饰都完全按照以前的模样,就是为了让您不会感到陌生,这也是藤原会长的一片苦心啊!”

    此话一出,黑木岳一等三人都是大吃一惊,黑木岳一没有想到,这个书馆竟然是宁志恒特意为他重新修建的,更难得他一片苦心,将书馆建设的和以前一般无二,这里面所需要花费的心思,可就太大了,别的不说,光是他刚刚看到的那一对牡丹座瓶,要想再找回与之前相同的一对,就需要花费的多少精力和财力,这个人情可是太大了!

    就连一旁的伊藤弘树和冈崎和志,听到也是暗自啧舌,这个年轻人的手笔真是太大,竟然专门为了黑木岳一重新修建南屋书馆并拱手相送。

    黑木岳一握住宁志恒的手,半晌没有说出话来,最后他长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藤原君,多谢你了,不过我受之有愧,实在不能受领!”

    宁志恒早就知道以黑木岳一的为人,怎么可能平白要这么一份大礼,他早就准备好了说词,开口劝说道:“先生,这座书馆原本就是您应得的,您还记得我们分别之时,您赠送给我的那一笔钱吗?”

    黑木岳一茫然地点了点头,当时他遣散书馆人员,每个人都送了一笔遣散费,当然以宁志恒的赠金最为丰厚,毕竟宁志恒是他的忘年之交,不仅才华横溢,而且是藤原家的子弟,身份地位远高于他人。

    “那笔钱就是我之后的启动资金,当时离开书馆,我茫然无措,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又不愿意再回到国内,于是最后流落到了香港,那里是最优良的港口,贸易繁荣,我就用这笔钱购买了一些药品,贩卖到了中国广州,没想到利润丰厚,之后我投身商业,还在香港建立了藤原会社,直到后来经商有成,才回到了上海,当时我就想,一定要加倍报答先生,可惜并没有找到先生,看到书馆也被毁于战火,于是才重新修建南屋书馆,送给先生以作报答,所以藤原能有今日,全凭先生所赐!”

    原来如此,听到这里大家都是纷纷点头,伊藤弘树不由得羡慕地赞叹道:“古有受人滴水,涌泉相报,如今藤原君重情守义,颇有古风,实在令人敬佩,黑木君,你不该推辞不受,当成全这一段佳话啊!”

    冈崎和志也是开口劝道:“黑木君,藤原君的心意难得,为了答谢你,不知花费了多少,你如果执意推辞,岂不是辜负了朋友情谊,我辈中人钱财不可过于计较,当初我困难之时,不也是受你的资助才有今天!”

    宁志恒也是开口说道:“先生,这个书馆我是花了很大精力,为了保证与原样相符,我甚至找到了原来的设计师福永次郎先生,他听说我要为您重建书馆,一文不收,马上把当初保留的图纸直接送给了我,后来修建之后,福井君和原田君为了保证内部的装饰和之前一模一样,花费了多少心思,这些都是为了让您感到这里才是您的家,一切都没有变,一切都和以前一样,我希望我们这些人的苦心没有白费!”

    宁志恒的这些话,让所有的人为之动容,黑木岳一这才知道,这个南屋书馆是所有旧友们的情谊所在,自己确实不该作态推辞。

    他站起身来,向宁志恒深深地一礼,感慨的说道:“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那就多谢藤原君的美意,我生受了。”

    伊藤弘树看着眼前的一幕,也是高声赞叹道:“黑木君一向诚待人,风高亮节,这才有这么多的朋友们愿意倾心相助,我真是非常的羡慕,今天这样的好日子,我们一定要庆祝一下,一醉方休!”

    此言一出,顿时得到了大家的响应,宁志恒马上打电话安排,一行人赶往春日酒店,欢聚一堂,饮酒庆祝。

    黑木岳一又将自己在上海的朋友们都召集了起来,他们这些文人墨客自有一个圈子,都是比较著名的学者和艺术家,黑木岳一在上海也是颇有地位的成员之一,顿时来了不少的朋友助兴。

    黑木岳一将他们纷纷介绍给宁志恒,大家也听说了宁志恒和黑木岳一之间的事情,对宁志恒重信重义的行为大为赞扬,于是,宁志恒很快就和这些文人墨客们打成一片,也让宁志恒初次接触了在上海的日本艺术界的一些出色人物。

    深夜里,法租界霞飞路上,岩井之介正坐在轿车里,盯着不远处的大东宫舞厅。

    特工中岛右吉开口汇报道:“岩井君,我们跟着这几天都没有什么发现,这个荣浩非常的小心,出入都有几名保镖跟随,我们很难靠得近身。”

    岩井之介揉了揉太阳穴,也有些为难,这几天的跟踪并没有什么收获,荣浩这个人交友广阔,接触的人太多,根本无法判断哪个是他的同伙,自己甚至想动手抓捕,可对方防范甚严,出入都有数名保镖守卫,如果硬来的话,很难保证不惊动他人,主要这里是法租界,动静太大的话,自己这些人也很难脱身,不觉有些犯愁。

    “看来暗中调查太费时费力了,还是要找机会动手,我们不能和他这样耗着。”岩井之介沉声说道。

    “机会不好找,我们调查过他家中的情况,这个人单身,没有家眷,住所里的保镖也不少,不过有个相好的女人,就在他家附近的一处公寓里居住,前天晚上他们聚了一次,我看趁他去找女人,在外面过夜的时候动手,应该是个好机会!”中岛右吉回答道,他们这些人都是专业的特工,没用几天的时间,就把荣浩的情况摸清楚了。

    岩井之介点头说道:“很好,这个思路不错,这两天盯住他,一旦他去找那个相好的女人,我们就动手,抓住之后,撬开他的嘴,接下来,我们就可以动手清除了!”

    岩井之介不免心中得意,一直以来,这支神秘的中国特工,在上海滩纵横无忌,炸仓库,杀日谍,除汉奸,造成了极大的破坏,已经成为帝国在上海基地最大的威胁,现在看来,将要由自己来亲手终止他们的命运,这将是一份多么大的荣耀。

    他看了看时间,开口吩咐道:“我进去盯着他,看看有没有人和他接触,你们在周围布控。”

    “是!”

    岩井之介下了车,用手轻轻抻了抻身上的西装,端正了一下胸前的领带,迈步走进了大东宫舞厅。

    与此同时,在大东宫舞厅的办公室里,荣浩也正在和舞厅经理宣高飞叙谈着。

    “老高,我刚刚接到组长的通知,据可靠消息,我们正在寻找的日本特工岩井之介,应该已经有所发现,而且近期出现在娱乐声色场所的可能性比较大,我们情报科控制的这种场所很多,大东宫舞厅可是我们两个人具体负责的,千万不能出了差错。”



    宣高飞赶紧来到窗口,顺着荣浩指的方向往下看去,很快找到了岩井之介所在的位置,只是距离太远,看不清楚具体面容。

    “是他吗?”宣高飞疑惑的问道。

    荣浩点头说道:“应该不会错,上面的消息说,此人近期应该出现在娱乐声色场所,很可能是有所发现,么的,搞了半天竟然在我们这里出了漏洞。”

    宣高飞问道:“你说这个岩井之介是不是真的发现我们了?”

    话一出口,就知道问的多余了,两个人都是优秀的情报特工,深知只要有异常的情况,就不能心存任何侥幸,必须要再次确认一下。

    荣浩思虑了一下,冷哼了一声,说道:“那我们就试一试他,再说这也是个好机会,我们找了半天没找到,想不到他自动出现了,今天正好请君入瓮,挖出这些日本人来,一网打尽!”

    说完,他转身来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打了出去。

    “刘老板,你上次给我的酒有些问题。”

    “对,这样,就在上次取酒地方,我们见一面!”

    “好,我们一会见!”

    晚上十一点钟,荣浩走出了大东宫舞厅大门,司机把车开了过来,两名保镖护卫他上了车,快速离开。

    岩井之介紧随着出了大东门宫舞厅,看着刚刚离开的轿车,也快步来到附近停留的一辆轿车,打开车门钻了进去,轿车马上发动,一路跟了上去。

    舞厅里的宣高飞一直在二楼办公室观察着岩井之介的举动,看到他果然跟着荣浩的身影走出了舞厅,终于确认无误,他马上拿了电话。

    “刘老板,对,那批酒确实有问题,你们要处理一下!”

    岩井之介的轿车上,中岛右吉开口问道:“今天荣浩走的有些早,会不会去找他的相好?”

    岩井之介沉声说道:“那正好,今天就动手,也省事了!”

    荣浩的轿车一路西行,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岩井之介的轿车远远地跟着。

    “再远一点,深夜里车辆的灯光太招眼,我们只要看着他的灯光就够了,太近了很容易被发现。”岩井之介吩咐道。

    “岩井君,这可不是他回家的路线,那个女人和他住的不远,这个方向可不对。”司机很快发现了不对,赶紧汇报道。

    岩井之介也早就发现了异常,借着路边的路灯,看了看周围的景物,思虑了片刻,开口吩咐道:“这几天的跟踪都没有动静,难道今天要跟他的同伙接头?”

    中岛右吉一听大喜,赶紧说道:“岩井君,这可是一次找出他同伙的好机会。”

    岩井之介这时也是兴奋了起来,跟踪了这么长时间,目标终于是有所行动的。

    “不要松懈,越是这个时候,越要谨慎小心,对付这些潜伏特工,最重要的就是有耐心和细心,抓住一个,慢慢的捋出他的上线,最后都将成为我们的猎物!”岩井之介得意地一笑,事情终于有了转机,选择的突破点即将有大的收获,想想都是令人兴奋的好事。

    车辆在街道上快速的行驶着,前面荣浩的轿车突然一拐,进入了一条岔道。

    很快,尾随其后的轿车也随之拐到了这条岔道上。

    在荣浩的轿车里,驾驶车辆的司机不由得疑惑的问道:“先生,这条街道很偏僻,再往前就没有路灯了,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吗?”

    荣浩淡淡的说道:“按照我指示的方向,继续往前走,什么都不要问。”

    “是!”司机见到荣浩这么说,便再没有多话,身边的两个保镖取出腰间的手枪,拿在手里一言不发,他们知道自己这位老板的脾气,且做事果断,从来不做无用之事,今天一定是有特殊的原因,自己只需要注意保护好老板的安全就是,其它的一律不用多问。

    因为岩井之介跟踪经验丰富,将车辆的距离拉得很远,司机和保镖都没有发现,在它的身后还有一个尾巴跟随。

    车辆不多时又来到了一个路口,按照荣浩的吩咐,轿车很快拐进去,这是一条狭窄的街道里,街道非常昏暗,路两旁已经没有了路灯照明,只有一些低矮的砖瓦房,显得非常破败。

    “继续往前开,不要停!”荣浩坐在后座之上,接着命令道。

    司机听到荣浩的命令,赶紧点了点头,车辆不停,一直开了过去。

    岩井之介的轿车也跟在身后,很快车辆也进入了这条街道,可是岩井之介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一拐进这条街道,心中就极度的不安,总觉得自己忽视了什么。

    作为一个优秀的特工,他们极为重视自己的直觉观感,岩井之介也是一样,这种感觉让他极不舒服。

    很快,车辆的突然变得的颠簸起来,岩井之介终于发现了不对。

    “停一下!”岩井之介突然开口命令道。

    司机不明所以,赶紧一脚刹车停了下来,身旁的中岛右吉赶紧问道:“岩井君,有什么问题吗?”

    岩井之介没有回答,而是下了车,来到车前,借着昏暗的车灯,很快发现这条街道的道路坎坷不平,两边也都是一些低矮破败的砖瓦房,这分明是一处贫民街区。

    他顿时脸色大变,赶紧对司机命令道:“快,我们退回去,放弃此次跟踪。”

    岩井之介终于找到了令自己焦虑不安的原因,那就是作为一个舞厅的大老板,荣浩怎么可能选择这样一个贫民街区作为自己的联络地点,因为这种有钱人,只要一进入贫民窟,就会成为人们目光的焦点,选择这里作为联络地点是不合逻辑的。

    如果联络地点的确在这里,荣浩必须要到这种地方来,也肯定要换一身装束,更不会开着轿车大摇大摆的进入这里。

    这里地处偏远,视线灰暗,朦胧的月光只能带来少许的光亮,如自己贸然闯进这里,实在是太冒险了,再加上自己刚才的紧张焦灼的直觉,岩井之介决定,无论是何种原因,必须要离开这里。

    岩井之介的警觉性的确非常高,对周边事物的敏感程度也远远超过了情报科对他的估计,他的确算得上一个极为优秀的特工。

    轿车快速向后倒去,这让在暗中布置的情报科行动特工们大为吃惊,此时的岩井之介刚刚进入街道口不远,还没有进入他们的伏击地点,可看到车灯向街口退去,眼看对方就脱钩。

    在暗处主持抓捕行动的左强没有选择,断然下令道:“开始行动!”

    马上身后的队员将手中电筒亮了三下,这三下灯光在黑暗的夜色中分外的显眼,信号已发出,黑暗中无数条身影向前扑去,脚下传出轻微而又纷杂的声响。

    就在岩井之介的轿车快要退出街口的时候,两道刹车声哑然而止,街口突然被两辆轿车死死堵住。

    岩井之介和其他三名日本特工都是面色如土,这里果然是一个陷阱。

    岩井之介此时心中懊悔不已,千算万算,还是落入了对方的圈套,对手的警觉性极高,反应也太过于的迅速了,刚刚盯上目标几天,就被对方察觉了,布下了这个圈套,让自己自投罗网。

    “撞过去!”岩井之介当机立断,马上下令道,与此同时,他却把车门打开,一个翻滚,合身窜出了车外。

    他的脑子思维飞快,知道今天只怕无法幸免了,这是对方早已经布置好的陷阱,只要自己被拦在这里,耽误片刻就会被这些杀手们围上来,到那个时候,再逃就来不及了。

    于是他果断抛弃了其他三位同伙,以他们去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在这条狭窄的街道上,轿车的目标太大了,留在轿车里就等于送死。

    他身子一落地,一个翻滚身形纵起,手已经搭住了街边一个低矮的砖墙上面,身子轻如猿猴,就翻上了院墙之上,动作之快,让人目不暇接。

    身后“砰”的一声巨响,三辆轿车撞在一起,却根本无法撞开封堵的两辆轿车,与此同时,两辆轿车上的行动队员举枪射击。

    同时已经扑上前来的行动队员们,手中的短枪也是开始射击,一时间密集的枪声响起,日本特工轿车上的玻璃被打的纷纷碎裂,噼里啪啦,破碎的玻璃片在车内到处飞溅,司机和一名特工身中数枪,身子颤动片刻,便当场毙命。

    这个时候只有中岛右吉反应及时,他在岩井之介跳车的一瞬间,也迅速明白过来,岩井之介这是要以他们为诱饵,为自己制造逃跑的机会,他也学着岩井之介的样子,推开后车门从另一方向窜了出去,只可惜他没有岩井之介的身手好,身子一个翻滚,没有站立好,重重地撞在了街道边的砖墙上。

    不过好在也是躲过了一劫,只是在转瞬之间,留在车里的两个日本特工,已经被打成了筛子,这让中岛右吉吓得魂飞天外。

    此时他不再犹豫,也是飞身上了院墙,好在这条街道两旁的建筑都比较低矮,翻越过去的难度并不大,只要他迅速逃离这条街道,借着昏暗的夜色,还是能够有机会逃过一劫的。



    中岛右吉的算盘并没有如愿,他的动作比岩井之介晚了一些,便被随后冲上来的情报科行动特工们盯上了,这些行动队员都是精中选精的好手,身手矫健之极。

    看到岩井之介和中岛右吉都上了院墙,试图翻过房屋脱离这条狭窄的街道,逃出埋伏圈,马上就有数条身影也揉身而上,轻巧之极的越上了院墙。

    中岛右吉刚刚站上房顶,腿上就中了一枪,脚上再也没有了半点力气,身子一斜,从房顶上摔了下来,几乎在枪声响起的一刻,几名情报科行动队员就冲到了眼前,合身扑住他,控制住他的手脚,很快就不能动弹。

    岩井之介的动作快了一些,他醒悟非常及时,并没有进入最佳的伏击地点,又在第一时间跳下了车,这就让他有了一点应对的时间,等他翻上这些平民窟的屋顶时,才被行动队员发现,四名行动队员没有半点犹豫,抬枪射击。

    岩井之介的反应快的惊人,身子一缩,直接扑在房顶的一个翻身,几颗子弹落空,他翻身而起时,手中已拔出手枪,转身就是一枪,准确地命中了一个情报科行动队员,打得这名行动队员身子一斜,从房顶上滑了下去。

    但是他很快就为这一枪追悔莫及,因为仅仅停留的这一刻,他的肩膀上就中了一弹,只感觉被人重重地推了一下,半边身子都几乎失去了知觉。

    岩井之介吓得神魂皆失,身陷重围,还身负枪伤,如果再有半点犹豫,则必死无疑。

    他强忍住剧烈的疼痛,身子一滚,房顶的另一边滑了过去,整个人像个皮球一样落到了地面,但是也让他逃出了那条死亡街区。

    他拼尽全身的力量,飞快的向黑暗之中跑去,试图借着夜色逃遁而去,可是身后的几名队员紧追不舍。

    虽然事出意外,行动被迫提前进行,导致有一人漏网,但是行动队员们还是不肯放弃,行动组长左强的命令是,务必全部拿下,不得有一人落网。

    这个时候,已经穿过街区的荣浩等人,听到了身后枪声响起,两名保镖顿时大惊,持枪在手,紧张的向后张望。

    “不要管他们,我们回舞厅!”荣浩却是淡然自若,冷静的吩咐道。

    大家看着自己的老板镇静的样子,就知道只怕身后的枪声和老板有关系,估计是有人被算计了,可是自己等人却一无所觉,于是大家也把心放了下来,轿车飞速驶去,迅速离开了。

    逃出埋伏圈的岩井之介此时急如丧家之犬,对方这是铁定要置自己于死地,他已经不管哪个方向了,因为他不敢找灯光明亮街道跑,那样做只能成为对方的活靶子,总之是哪里黑,他就往哪跑,可是身后的追兵也是经验丰富的老手,无论他怎么躲,总是能够坠到他的身后。

    岩井之介甚至不敢再开枪,唯恐暴露了自己的身影,他现在的目的是逃跑而不是杀敌,他知道,只要他稍一停留,暴露身形,这些强悍的杀手们就能轻易的要了他的命。

    可是追兵越来越近,岩井之介身上的鲜血不停的流逝,感觉体力越来越不济,脚步也越发的虚浮,不由得心中升起一丝绝望,谍报特工是不能够犯错误的,一次错误就足以置人死地,这一次的失误,就被人引入圈套,眼看就得无路可逃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脚下突然一空,整个人就栽落了下去,原来他竟然一脚踩到了一处下水道口,可能是因为年久失修的原因,这个下水道盖竟然是空的。

    黑暗之中,岩井之介根本没有注意到,整个人就突然陷了下去,跌跌撞撞的落到了下面,脸上和手上被划得鲜血淋漓,但是他以极强的毅力强忍着,不敢发出一点声响,静静地躺在底下,试图躲过追兵的搜索。

    几名行动队员追在后面,一直听着前面的脚步声追踪,可是突然间没有了声音,四下一片安静,顿时让这些队员们有些奇怪。

    “两个人一组,交替掩护,四下搜一搜,这个人中了枪伤,脚程一定没我们快,肯定就在附近隐藏着,组长的命令是一个不能放过,大家小心一点!”为首的行动队长命令道。

    “是!”队员们迅速占位,选定方向四下摸查。

    “他身上有血,谁带有手电,用手电照一照,看看地上的血迹就知道他去哪了!”行动队长接着命令道。

    可是行动之时,大家都没有携带手电,于是一个队员答应了一声,就回去找同伴拿手电,剩下的人接着在附近搜索着,不抓着这个漏网之鱼,终究是一个祸患。

    而在此时,中岛右吉也被人带到了左强的面前。

    “组长,就抓到这一个活口,还有一个反应太快,从房顶上跑走了,我们的人已经追了下去!”一名行动队员报告道。

    左强看着中岛右吉不禁眉头一皱,这一次的抓捕行动并不尽如人意,原本设计好的计划落空,对方在落入陷阱的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以至于行动出现了漏洞,最重要的是,科长霍越泽的要求,是一个都不能漏网,抓住活口必须严加审讯,找出对方的藏身之处,进行彻底清除。

    如果有一个人漏网,很有可能就会提醒其他人转移,自己现在抓的这个活口,也就没有了审讯的价值。

    “再派一个行动小队去,务必将此人抓捕回来,绝不能让他漏网,快!”左强命令道。

    于是又有一支行动小队奉命出发,前去协助抓捕,中岛右吉则被人带回了安全屋,情报科长霍越泽早就等在那里,准备亲自审讯俘虏。

    上海这个地方,人口稠密,地小人多,即便是在法租界的贫民区,也住着不少的人口,情报科选择的这个伏击地点,尽管是偏僻的贫民窟,但是激烈的枪战之声,还是惊动了很多人。

    离此地最近的分区巡捕房,是麦兰巡捕房,就在枪声大作的那一刻,惊动了正在值班的巡捕们,这些巡捕房的巡捕们都是面面相觑。

    原来今天值班的正是探长方敏达,他干脆叫了一众手下在值班室里打牌,却正好听到枪声响起,大家都是一惊。

    方敏达看着左右手下都望着自己,只好把牌一摔,无奈的骂了一句晦气,带着手下们,驾车直奔枪声响起的地方。

    一处别墅的地下审讯室里,霍越泽看着已经捆绑在木桩上的中岛右吉,转头对情报队长康廷山说道:“你是刑讯的行家,这个人交给你了,死活不论,无论你用任何办法,我的要求只有一个,以最快的速度,问出隐藏在租界里日本特工的巢穴,要快,已经有一个人逃出去了,我已经命令所有的行动队员待命,就等你的消息,不要让我失望!”

    康廷山脚跟一磕,挺身立正回答道:“科长放心,这个日本鬼子就是铁嘴钢牙,我也会给他撬开,您就看好吧!”

    说到这里,康廷山转身看向中岛右吉的眼中射出阴冷的目光,狞笑一声,顿时让已经心生绝望的中岛右吉心头一颤。

    霍越泽转身出了审讯室,左强迎了上来,霍越泽阴沉着脸说道:“怎么回事?行动组这么多好手,以多打少打伏击,结果就搞成这个样子!还漏网一人,你让我怎么向处座解释?是不是这么长时间没有行动,你这些手下都成了软脚虾了?”

    霍越泽如今是上海情报科主官,在上海,地位仅在宁志恒之下,受宁志恒的影响,他御下的手段也是极为严厉,哪怕是左刚和左强都是宁志恒最亲近的嫡系,他训斥起来也是毫不容情。

    左强的脸顿时胀得通红,仔细解释说道:“都是我一时的疏忽,这日本人太过警觉,根本就没有进入最佳伏击点,我只好提前发动,不过请科长放心,我已经调派了两个行动队去抓捕,一定把人给抓回来。”

    霍越泽看了看时间,脸上毫无表情,这个时候只听见审讯室里传来凄惨的叫声,很快就哑然而止。

    “我已经命令左刚和康学致的行动组全部随时待命,这次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处座的命令是要将日本人伸进租界的手全部斩断,给他们一点厉害瞧瞧,么的,竟然真的找到我们身上来了,绝不能让他们逃出租界。”

    那个下水道口附近,正在搜索的行动队员拿来了手电,开始逐步的搜查,不多时就寻找到了地上的血迹。

    “队长,这里有血迹!”

    “大家戒备,搜过去!”

    行动队员们马上持枪戒备,搜寻范围逐渐靠近了下水道口。

    此时躲在下水道底下的岩井之介,听着地面上的声音,不由得万念俱灰,他试图将身子向下水道深处挪动,可是浑身上下剧痛难当,大量的血液流失,让他的肌肉无力支撑,他几乎使尽了全身的力气,这才把身子挪动了一些位置,但是他很清楚,一旦被这些杀手们看见血迹,找到这个下水道口,以自己现在的状况,绝对是难逃一死,此时心中是懊悔不已,万念俱灰!



    就在岩井之介绝望无助之时,却听见地面上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并且越来越近。

    情报科的特工们也发现了这一情况。

    “有车辆靠近!”

    “应该是麦兰巡捕房的车,这帮家伙今天怎么来得这么快!”

    这些巡捕来得确实非常快,已经能够看到车灯闪烁,很快就要接近现场,行动队长左右看了看,眼看就能找到这条漏网之鱼,却是功亏一篑,他极为懊恼的挥手说道:“我们撤!”

    命令一下,所有的人动作极为迅速,转身融入到黑暗之中,迅速离开。

    真是死里逃生!岩井之介只觉得紧绷的心神顿时一松,做情报特工这么多年,这是他遇到的最危险的一次,总算是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这条命终于是保住了,可是现在自己几乎无法动弹,身上伤口的流血还没有止住,再留在这个下水道里就只能等死。

    于是默默地掐算着时间,等到汽车的声音走到越来越近,便毫不犹豫举起手中的枪,向上开了好几枪,

    几声清脆的枪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极为清晰,顿时将这些巡捕房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方敏达赶紧命令道:“顺着枪声搜过去。”

    岩井之介等到了地面上传来纷杂密集的脚步声,将手中的短枪丟进一旁污水之中,然后赶紧出声喊道:“救命,救命,我就在下水道里,快请救救我,我遇到了强盗,快帮帮我!”

    巡捕们顺着声音很快找到了岩井之介,他们来到下水道口,用手电照了下去,很快就发现已经浑身是血的岩井之介。

    看着头顶上手电的灯光闪耀,岩井之介赶紧再次出声,气息微弱的喊道:“快帮帮我,有人持枪打劫!”

    “这有一个人受伤了,快把人救上来再说!”

    “快,这个人受伤很重,全身都是血,晚了,就救不过来了,快!”

    情报科的地下审讯室里,中岛右吉的上身被扒光,身上血肉模糊,双手双脚的指甲缝全部被铁钎深深的插了进去,不住地往外嘀嗒黑色的血液。

    一盆粗盐泡浸的凉水泼在身上,只觉得浑身被千万刀片凌迟一般,剧痛难当,中岛右吉再一次发出凄厉的惨叫之声。

    “队长,他的腿部伤口又崩裂了!”刑讯的队员汇报道。

    康廷山没有理睬,他看了看时间,开口说道:“我们没有时间跟他耗了,直接上电椅,调大电量!”

    很快,中岛右吉被绑上了电椅,当电流击穿他的身体之时,产生的极为强烈的刺痛让他几乎无法忍受,极度痛苦顿时让他大小便都失禁了,体下散发着恶臭,浑身的肌肉不断的痉挛颤动着。

    浸入骨髓般的痛苦,让中岛右吉入陷入无边地狱一般,坚持的每一秒都如同一万年那样漫长,他禁不住再一次狂喊嘶叫,已经达到了崩溃的边缘。

    “停下来!”唐廷山命令道,他知道,如果在持续下去,这个日本特工会被电成白痴,再也无法询问口供了。

    他上前一把抓住中岛右吉的头发,恶狠狠的再次问道:“怎么样?滋味不好受吧,没关系,这还只是开始,我会控制好电量,让你多活一段时间,直到最后把你变成个白痴,你就不会再有痛苦了!”

    “不,不!”中岛右吉无力地睁开已经被电得青紫浮肿的双眼,看着康廷山,他甚至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说,我说……”

    康廷山顿时心神一松,这个日本特工非常的坚强,熬过了所有的刑具,但最终还是被他撬开了口。

    很快康廷山就来到霍越泽的面前,汇报道:“科长,日本人开口了!”

    “快说!”霍越泽说道。

    “这个人叫中岛右吉,日本特高课的特工,隶属于情报二组组长北冈良子指挥,北冈良子总共派遣特三支潜伏小组进入了租界,中岛右吉只知道他们这个小组,十六名成员的落脚点,还有,他们的小组组长正是我们一直在查找的岩井之介,抓捕行动时逃离的那个人,就是岩井之介。”

    霍越泽一听,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懊恼的说道:“到底还是让这个滚蛋跑了,刚才行动组传回消息,抓捕的时候,巡捕房的人出现了,他们被迫放弃了,让这个岩井之介跑掉了!”

    他挥了挥手,不再纠结这件事情,赶紧追问道:“他们的落脚点在哪里?”

    “就在霞飞路二十三号,这里是指挥点,有九个成员,还有大东宫舞厅附近和荣浩家附近,分别都有一个监视点,各有二名成员,武器就是短枪,其它的情况我还没有来得及询问,一会儿再向您汇报,只是不知道现在,岩井之介有没有通知人员撤离。”康廷山汇报道,他这一次审讯的时间并不短,足足花了两个小时,如果岩井之介逃走的话,应该有时间通知同伙撤离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此时的岩井之介因为失血过多,早就昏迷不醒,被巡捕房紧急送到医院,正在抢救之中,根本没有余力和时间通知同伙。

    霍越泽虽然也是有些担心,但是该做的工作一步都不能少,他果断的拿起电话拨打了出去。

    其他两个行动组早就全部待命,只等着他的通知,就可以随时出发,对隐藏的日本特工进行迅速清除。

    接到通知后,情报科的行动人员马上倾巢而出,狮子搏兔亦尽全力,霍越泽没有给对方任何机会。

    霞飞路二十三号的住所里,左刚亲自带人突破了进去,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有心算无心,且力量悬殊,一阵枪声响起,九名日本特工无一漏网,当场击毙八人,俘虏一人。

    而在同一时间里,另外两处潜伏点的四名特工,也遭到了清除,三人被击毙,俘虏一人。

    至此岩井之介的情报小组,除岩井之介逃出生天外,已然全军覆没。

    一时间,法租界里枪声四起,突然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让法租界里的各大巡捕房焦头烂额。

    总巡捕房的探长雷达明听到枪声,马上紧急召集人马,四处出动,准备抓捕可疑分子。

    尤其是霞飞路二十三号,这是一处独立的宅院,可是等巡捕房的巡捕们赶到之时,只有满地的尸体和空荡荡的房屋。

    雷达明看着眼前的场景,满屋子的凌乱和遍地的血迹,浓浓的血腥味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手下的外勤股长张浦和带人检查了一下现场,很快来到他的身前报告道:“探长,这处宅子里总共有八具尸体,都是二十到三十岁之间的青壮年,他们的身上都没有穿外套,有的身上还穿着睡衣,几乎没有什么反抗的迹象,看得出是休息的时候,被人突然袭击,乱枪打死的。”

    雷达明点了点头,又开口问道:“能看出这些是什么人吗?”

    现在在上海租界里,人口密度大,并且大部分都是流动人口,前来租界里求生活的,大多并不是本地人,其中组成复杂,根本没有完备的户籍登记手续。

    张浦和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在现场搜到了九把短枪和一百多发子弹,都是日本人专用的南部手枪,而击杀他们的子弹制式统一,看口径应该是美式勃朗宁手枪的子弹,据我的判断,这些都是日本人,击杀他们的就应该是重庆方面的特工。”

    “又是这些日本人!”雷达明不由得一阵头疼,这又是一场外交纠纷,只怕日本方面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以后可有得忙了,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你把现场再勘察一下,日本人一定会来找事情的,把资料做全,不要让他们挑出毛病!”

    “是!”张浦和点头领命。

    张浦和四下看了看,把自己的手下梁益叫了过来,低声吩咐道:“你去把孙广林,还有田安意叫过来,让他们见见场面。”

    听到股长的吩咐,梁益一愣,但马上点了点头,看来这两个小子,入了股长的眼,这是要历练历练了。

    他赶紧出了门,来到了街上,把正在戒严的两个人喊了过来。

    “孙广林,田安意,股长叫你们进去。”

    正在外面守候的两个人听到之后,都是心头一惊,不过脸上丝毫不露异色,孙广林点头答应了一声,和田安意相视一眼,便迈步进入了房间里面。

    张浦和看了看他们两个,不经意的说道:“你们去看着同事们怎么做,跟着好好学一下,我们是外勤股,以后这种事情多了,早晚要接触的。”

    两个人急忙点头称是,装作笨手笨脚的样子跟在后头,很快将屋子里的情景都看在眼里,不由得心头巨震。

    原来张浦和料想的并没有错,孙广林和田安意这两个人并不是其它方面的人,正是北冈良子派入上海租界的日本特高课特工。

    只是他们的小组和岩井之介的小组并没有联系,相互之间并不知道对方的具体情况。

    而此时躺在屋里的八具尸体他们也都认识,都是一起从华北特高课总部调过来的日本特工,甚至相互之间关系不错,没有想到今天都毙命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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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广林和田安意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特工,很快就看清楚了现场的情况,很明显,这是被重庆特工们发现了踪迹,找上门来发起了突袭

    房间里取下来的子弹全是勃朗宁子弹,没有一颗是南部手枪的子弹,也就是说,自己这些同事们,甚至还在睡梦中,就被乱枪打死,根本没有半点还手之力,死的冤枉极了。

    但由此也可以想见对方的战斗力凶悍,两个人小心谨慎,不敢让任何人看出破绽,直到把现场收拾干净。

    张浦和在暗中仔细观察他们的举动,却是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不过没有关系,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如果这两个人真的是日本特工,那么他们一定会和上线接触,汇报此事,这样自己就可以由此查出他们的跟脚,知道他们到底是何方人物。

    等枪击现场勘查完,他们回到了巡捕房,天色已然大亮,忙碌了一晚上的雷达明把手下的分区探长们都聚集在一起,把案情做了通报。

    “雷总,我们在其他两处案发现场,找到了三具尸体,情况跟霞飞路二十三号基本一样,现场也是发现了南部手枪和子弹,可是射杀他们的都是勃郎宁手枪,我们大致查了一下,这十几个人都是生面孔,房屋也都是新租的,应该是来到租界时间不长。”一名巡捕头目汇报道。

    这个时候,麦兰巡捕房探长方敏达也开口说道:“我们这里也有个新情况,昨天晚上我们麦兰巡捕房的辖区里,也发生了枪击案,不过等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就找到了两具尸体和一辆汽车,这两个人身上都藏有南部手枪,每个人身上中了多发子弹,枪杀他们的子弹也是勃朗宁手枪的口径,不过我们在现场附近找到了一个活口!”

    “活口?”

    所有人都为之一振,案子到了现在已经非常清楚了,就在昨天晚上,隐藏在租界里的中日双方特工展开了一场生死较量。

    结果是相当明显的,重庆方面的特工取得了完胜,枪击案的地点虽然各不相同,但是死亡者都是日本特工,对于这一点,在场的各位巡捕们都是非常乐于见到的。

    日本人是所有中国人的死敌,现在被中国特工击杀,大家心里都是兴奋不已,不过作为法租界的巡捕,他们也清楚,死了这么多人,日本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法国领事馆和董事局必须要给日本方面一个交代,他们这些巡捕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雷达明赶紧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活口现在在哪里?”

    方敏达双手一摊,无奈的说道:“我们赶到的时候,就听到几声枪响,我们顺着声音找了过去,在一个下水道里,救出了一个人,这个人浑身是血,身上还负有枪伤,他当时的解释是遇到了持枪劫匪,可是我们很快发现附近的其他两具尸体和轿车,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就把他送到圣德医院里急救了,现在人已经做完手术,不知道现在醒了没有,我派了几个人在医院里守着他,等他醒了就问口供。”

    其实这个时候,方敏达已经有些后悔了,早知道牵扯到日本人,这个人当时就不应该救,现在不知被救者是敌是友,如果是中国特工还好说,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可要是日本特工,自己岂不是多余?

    张浦和眼睛一亮,赶紧问道:“取出来的子弹口径是多少?”

    “对,口径是多少?”雷达明也开口问道。

    现在都清楚了,从这个人身上取下来的子弹,如果是勃朗宁手枪子弹的口径,这个人就是日本特工,如果是南部手枪子弹的口径,这个人就是中国特工。

    可是方敏达脸色一红,一时接不下去话,最后才开口说道:“当时我光顾着勘察现场了,只是安排手下先把人送到了医院救治,后来打个电话来,只是说做完了手术,具体情况现在还不清楚。”

    其实方敏达当时并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大,所以盯的没有那么紧,直到早晨接到通告,才知道昨天晚上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还牵扯出中日双方特工的对决。

    雷达明挥手说道:“我和你马上去圣德医院看一看,确定他的身份!”

    “是!”方敏达答应道。

    雷达明马上解散了会议,正准备和方敏达前去顺德医院的时候,张浦和赶过来说道:“探长,我和你一起去吧。”

    张浦和自然是想看一看这个活口的情况,确认这个人的身份,上海情报科昨天晚上的行动,他其实是不知情的。

    因为当时接到荣浩的报警信息已经很晚了,霍越泽紧急调派了三个行动组,布置埋伏,准备抓捕行动,而张浦和是情报组人员,而且其中并没有需要张浦和的协助任务,所以也就没有通知他。

    可是张浦和的请求,雷达明却是没有同意,他摆了摆手说道:“浦和,你还是把手上的资料整理齐全,我们很快就回来,回来我再跟你细说!”

    张浦和闻言,只好微微一笑,点头领命,看着雷达明两个人离去,他也没有回巡捕房,而是快步来到了不远处的一辆轿车,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轿车里面是两名情报科特工,他们是负责监视孙广州和田安意的人员。

    “今天盯紧了孙广林和田安意,我估计他们一定会有所动作,很可能会和上线联系。”张浦和说道。

    “出了什么事情?”情报组特工柴朋问道。

    “昨天晚上,在法租界里,有十三名日本特工被枪杀,还有一个受伤住在医院,不知是敌是友,不过是日本特工的可能性最大,应该是咱们行动组的人干的,这么大的事情,如果孙广林这两个人真是日本特工,一定会和他们的上线联系汇报,你们盯紧了他们,我去向组长联系,确认是不是我们的行动。”

    “明白了,这里就交给我们了,你放心!”

    张浦和交代完毕,马上下了车,回到了巡捕房处理公务。

    就在巡捕房的人忙得四脚朝天的时候,上海情报科里也正在连夜审讯抓到的两个活口,经过一番严刑拷打,取得了口供,再和中岛右吉的口供相互对照,很快知道事情的原委。

    行动组长左刚看着手中的审讯记录,沉声说道:“科长,看来大东宫舞厅这个据点已经不能留了,日本人已经发现了荣浩的身份,还好我们抢先了一步,不然,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啊!”

    “马上通知撤出大东宫舞厅,放弃这个据点!”霍越泽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吟着说道:“这个岩井之介果然是条咬人的毒蛇,竟然能从一年前的傅耀祖刺杀案入手,找到我们的身上,此人真是不可小觑。”

    左刚也是颇为遗憾,开口说道:“我们已经查到了,麦兰巡捕房的人把岩井之介送到了圣德医院,可是他们安排了几名守卫,我们暂时没有机会下手,今天晚上我亲自动手,一定取了他的性命。”

    霍越泽却是摇了摇头,笑着解释道:“巡捕房一定看管的很严,我们没有必要冒这个风险,岩井之介虽说是危险,但我们情报科人员都见过他的照片,他对我们来说威胁并不大,相反,倒可以成为我们寻找日本特工的契机,这一次,不就是因为他,我们才能顺利地完成此次清除任务,一次歼灭十六名日本特工,成绩斐然呐!再说,岩井之介很快就会和日本人联系,我估计你也没有机会下手了!”

    霍越泽预料的很准,雷达明和方敏达赶到圣德医院后,查验取出的子弹,马上确认了岩井之介的身份,这个时候岩井之介已经清醒了过来,马上要求联系日本军方。

    雷达明虽然不愿意,但终究不愿意担这个的干系,犹豫再三,他还是通知了法租界董事局,董事局一听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很快通知了日本方面。

    听到消息的日本特高课,以最快的反应速度派来了大队特工,当天就把岩井之介带走了。

    当然接下来就是法租界董事局和日本方面,双方互相扯皮抗议,都是老调重弹,一切和一年前一样,日本人指责法国人纵容中国特工行凶杀人,而法租界当局则抗议,日方不应该再次派遣日本特工,潜入法租界进行非法活动,导致这一次案件的发生,这当然又是一笔糊涂账,只怕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至此,中日双方特工在租界里进行的第一次间谍之间的较量,以中方完胜而告终。

    宁志恒也在第一时间里得到了霍越泽的汇报,自己的手下重创日本潜伏特工,这当然是一件大好事,不过也让宁志恒更加的警惕,现在可以确定,北冈良子果然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打到了上海情报科的身上。

    宁志恒马上下令,督促霍越泽抓紧寻找其他两支日本潜伏特工的行踪,不把这两支特工清除掉,终究还是一个隐患。

    法租界里发生的这些事情,当然也没有瞒过其它的有心人,雷达明很快这个情况禀告给了他的师父陈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