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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龙迷踪卷一华山惊变txt下载

    唐老太太在一张椅子上很随便的坐了下来,神情不变地看着墨七重,话里却分明怀着一股敌意说道:“这么多年不见,你问他做什么?”

    墨七重没有回答,心里却暗自叹息了一声,看来唐太公始终还是唐老太太最大的禁忌。

    他把话题转开,问道:“你专门留下来对付东海老儿,只怕不止是为了阻止他夺走这个小孩子吧?”

    唐老太太倒也爽快,丝毫没有遮掩:“老身自然不光是为了这个,为了什么难道你不清楚吗?还不都是为了你那个好师侄!如不是为了他的安全,一个乌斯藏地的小孩子,与我唐门有何关系?”

    墨七重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面带微笑,看起来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唐老太太斜着眼看着他,神神秘秘的问道:“你的这个师侄背上藏着龙纹,你知道吗?”

    墨七重脸上的笑容不变,淡淡的说道:“我当然知道,从二十年前我的那位好五哥收他为徒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这下可让唐老太太吃了一惊:“什么,你二十年前就已经知道了?那你为什么什么也没有做,甚至都没有通知我们一声?”

    墨七重脸色一整说道:“说到底,这毕竟是我墨家自己的家务事,不足以为外人道。”

    唐老太太勃然变色道:“好好好,我们是外人,你个死墨老鬼,当年极力撺掇我们两口子,和你联手阻止那个秘密现世的人是你。到现在这样的局面,你居然说我们是外人?你是想抱着你墨家的秘密进棺材不成?”

    墨七重低头不语,片刻他看了看气呼呼的唐老太太,大约也觉得局面有些僵,于是叹息了一声,笑道:“老姐姐你不必动气,世间的万事万物都在发展变化,当初确实是我劝你们两口子共同出手,阻止那个秘密现世,可是到了今天,我的想法却有些改变了。”

    唐老太太看起来简直怒不可遏,几乎在咆哮着:“当初是你说得头头是道,我们两口子才会搞成现在这样,到如今,你却轻描淡写的来一句你的想法改变了?到底是为什么?”

    墨七重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走到了唐老太太身前,对着她伸出了手腕,轻声说道:“原因就在这里。”

    唐老太太怒气未消的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指,搭在他的脉门上,片刻工夫,她脸上的怒容消失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极度震惊的表情。

    她吃惊的看着墨七重,脱口问道:“你,怎么会……”

    墨七重对着她点了点头,轻轻说道:“这是真的,我的时间不多了。”

    唐老太太默然放开了他的手腕,心中的怒气已经烟消云散。面对这样一个时日无多的重病患者,还有什么怨,什么恨呢?

    她也忽然明白了墨七重刚才所说的,如果他和东海渔真正动起手来,恐怕他并没有必胜的把握这句话。

    他现在拖着如此病重的身体,根本就绝对不可以再妄用武功,更何况是与东海渔这样的对手生死相搏了。

    唐老太太看着墨七重的眼光里不再有怨恨,而是充满了同情和怜悯。

    墨七重苦笑道:“老姐姐息怒,并非是我善变,当年确实是我雄心壮志,想要结合我们几人的力量

    企图能够逆天改命,阻止预言里的危机到来。可是结果却害了太公,时至今日,我依然觉得心中有愧。”

    提到了唐太公,唐老太太垂下了头,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墨七重也深深地叹息着:“自从后来我发现自己患上了这个病,十余年来穷尽心力,千方百计,才能苟延残喘到今日。可惜到最后还是无法抗拒命运的摆布,全都是白忙活了一场。”

    “这时候我忽然想起了当年之事,我们做了那么多事,想要逆天改命真的有意义吗?真的改变了什么吗?到现在,预言里背上有龙纹的人,不是照样出现了吗?”

    唐老太太垂着头,全身微微颤抖着,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回想起了那些令她再不愿想起的旧事。

    当年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墨七重却没有继续讲下去,只是叹息着:“所以我在想,倒不如顺其自然,听天由命,我到想要看看这天意究竟如何?那预言中不也是说历史的走向,天下的命运全都系于这个背上有龙纹的人身上,可是并没有说一定会走向毁灭的啊?”

    他看唐老太太依旧默然无语,又开口问道:“老姐姐你也和叶枫接触过了,你觉得他的人品如何?”

    唐老太太迟疑了一下,才缓缓答道:“他人品倒是不坏,就是有些太过心软,恐怕迟早会因此坏事。”

    墨七重微笑道:“心软是他的缺点,可是也许同样也正是他的优点,至少总比冷血无情要好吧?我们反正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了,倒不如静观其变,看看以后究竟会如何发展。就像是预言里所说的,一切都在于他自己的抉择。”

    唐老太太双眉一竖,眼中忽然有了杀气:“什么叫做不了什么?至少,现在我们还可以杀了他!”

    墨七重长叹一声:“杀了他就能阻止一切了吗?老姐姐你之前也明明有过机会,可是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其实你也早就发现了,在他的背后,暗中设计这一切,并且推波助澜的还有其他的力量,而且,还不止一股。杀掉他也改变不了藏在他背后这些力量的野心,解决不了预言里即将到来的危机。不是吗?”

    唐老太太默然不语,无疑等于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墨七重接着说道:“我们都知道,那个神秘的轩辕公子其实他的目的和我们是一致的,也是想要阻止那个秘密的现世。可是这几十年来他用卑鄙的手段要挟他人成立了什么十殿阎罗,草菅人命残杀异己,搞得江湖上腥风血雨,他的这些所作所为实在是令人发指,他的恶行罄竹难书!”

    “不论我们的目的为何,如果我们也不管不顾,不分青红皂白地杀了叶枫,那我们和这个轩辕公子,又有什么区别?我们不也成为了满手血腥的大恶人了吗?”

    唐老太太微微点了点头,看来,她现在已经真的被墨七重说服了。

    墨七重不禁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看着地上那些触目惊心,斑斑点点的殷红血迹,说道:“说起来这个轩辕公子可真是令人佩服。东海渔当年败给南山棋之后,投靠了他,竟然可以半路出家,在二十年内练成如此厉害的先天罡气,实在不能不说是奇迹。”

    唐老太太点了点头,须知道

    这种先天罡气一类的内功,必须要从孩童之时就开始打基础修炼,少说也要个三十年以上才会略有小成。

    而东海渔在二十年之前败给南山棋的时候,就已经年近四旬了,居然还能从头开始修练成先天罡气,实在是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她有些恨恨的说道:“若不是他练成了这先天罡气,今日断难从老身的唐花之下逃生!”

    墨七重笑了笑没有答话,如今人都已经跑了,说这话恐怕也只能是强行找回点面子,聊以自-慰罢了。

    他看着被东海渔逃走时撞碎的窗户,幽幽的说道:“东海渔中了老姐姐你的唐花,想必伤势不轻,恐怕只能逃回东海去潜心养伤,几年之内,应该再难前来中原为祸了。对于他,我倒是并不担心。我感觉奇怪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唐老太太问道:“是什么事?”

    墨七重转过头来看着她缓缓说道:“我听说叶枫身上所中的,和当年太公一样,都是金蟾之毒。”

    唐老太太点点头:“不错,他也进入了华山秘窟之中,遇见了金蟾,中了金蟾之毒有什么奇怪的?”

    墨七重目光闪动,说道:“可是一直以来,给叶枫医治的都是神医程三思的女儿,而且我看她对于此毒好像所知不多。”

    唐老太太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墨七重的面上浮现出一脸的忧思,说道:“老姐姐你可别忘了,当年为太公医治的正是程三思本人,当年他为了给太公治毒,殚精竭虑,使出了浑身解数。虽然没有完全治好太公的毒伤,可是也颇有成效,对于这个毒,他一定是深有心得的。”

    唐老太太点点头,说道:“不错,正是如此。”

    墨七重忽然眼中精光暴射,说道:“那为什么二十年后,当他再次遇见此毒的时候,却让他那从未见过此毒的女儿来接手,并且丝毫没有向她传授自己当年的经验,引领她少走弯路?如果由他自己亲自动手的话,无疑会大大增加叶枫治愈的可能?除非……”

    唐老太太皱起了眉头,她听明白了墨七重的意思,接口说道:“除非他根本就不想治愈叶枫所中的毒!”

    墨七重面色凝重地点点头,说道:“可是医者父母心,这是为什么?他程三思为什么要希望叶枫会毒发身亡呢?”

    唐老太太也是一脸的疑惑,是啊,这是为什么呢?

    墨七重又接着说道:“我身患的重症,这些年来,其实一直是程三思在暗中寻找奇方妙药,为我医治。所以刚才回来的路上,我有意把我的病情透露给了程姑娘知道,可是她非常惊讶,似乎对于此事一无所知。”

    “虽说程三思为我治病是件很秘密的事情,但是也没有必要对跟随在自己身边,迟早继承自己衣钵的亲生女儿也要隐瞒吧?毕竟这种病对于医者来说,也是难得的经验哪!更何况通过叶枫这件事,我感觉似乎他对于这个女儿,应该还隐瞒了很多事情。”

    说到这里,他对着唐老太太笑了笑,有些神秘的说道:“也许在我们这位老朋友的身上,还藏着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秘密呢!”

    唐老太太有些震惊的看着墨七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当墨七重和唐老太太正在客栈之中密谈的时候,东海渔此刻却已经来到了兰州城墙下。

    从客栈一逃出来,他立即展开身法,全力奔行,只想要尽快逃离险境。

    当他撞破窗棂逃出来的时候,他知道唐老太太和墨七重没有马上跟着追出来。他们都是老江湖了,穷寇莫追这个道理他们一定明白。

    纵然是他东海渔已经负了伤,那也是一只负了伤的猛虎,一旦他们追得太紧,逼虎跳墙,以他的武功,拼起命来他们也难保能够全身而退。更何况,他们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杀掉自己。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是也难保他们不会稍后循着血迹追踪而来,所以他只能全力奔行,希望尽快逃离兰州城。

    一直到了城墙下面,眼看马上就可以逃出兰州城了,他这才停了下来,赶紧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势。

    他的伤势着实不轻,胸腹之间血肉模糊的一大片,奔行过来的这一路上,也洒落了不少血迹。

    他赶紧先为自己止血包扎,心里还在为刚才那一瞬间那朵绚丽灿烂的唐花而惊艳,好厉害的唐花!还厉害的唐老太太!

    流了这么多血,东海渔感觉到一阵虚脱般的眩晕。他明白,现在的他急需休息,急需治疗。可是不行,这里还不安全,处理完伤势之后,他还需要马上走,离这里越远越好。

    他已经记不清他上次负伤流血是什么时候了,太遥远了,几十年来没有人能够把他伤得如此重。而现在,唐老太太的这一朵唐花,不但重创了他的身体,还几乎击碎了他的骄傲,他的自信,甚至于看到自己暗红色的鲜血,他竟然感觉到有一些害怕。

    幸亏唐老太太的暗器之上没有喂毒!

    他并不知道,虽然蜀中唐门对于毒术很是精通,不过其实唐门之中真正的高手,都是不屑于在暗器上面喂毒的。

    东海渔暗自叹息着,看起来,自己的伤势,势必要回到东海去好好静养一阵子了,大约这几年之内,他是很难恢复如初,再踏足中原的了。

    不过他心里并没有因此而丧气,当年他败于南山棋之手,回到东海,卧薪尝胆的潜心修炼了二十年,终能重回中原,重创对手。

    这点伤不过养个几年光景,比起之前的二十年,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在墨七重和唐老太太这两位当世数一数二的高手夹击之下,他东海渔照样可以逃得性命,不过只是负了些伤,这件事本身已经足够他引以为傲的了。

    只要等到自己养好了伤,必然重新回到中原,到时候一定要向蜀中唐门和墨家索回这笔血债。即使唐门和墨家势力如何强大,只要有轩辕公子做靠山,他绝对有这样的自信!

    东海渔包扎好了伤口,咬牙切齿地想

    着,他原本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何况这一次,还被伤得这样重。

    可是就在这一瞬间,他听到了一丝动静,感觉到了危险。

    难道是墨七重和唐老太太他们追来了?

    他摇了摇头,不对。

    如果是他们追来了,一定会立即现身,甚至于会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马上对他出手,定然不会弄出动静让他发觉。

    所以他立即起身,站的笔直,厉声喝问道:“是谁?出来!”

    从一旁高高城墙投下的阴影之中,慢慢走出来一个人,一袭灰衣,头戴斗笠,背上还背着一个长形布包裹。

    虽然看不见他的面容,东海渔还是从他的举手投足之间一眼看出这是一个年轻人。

    东海渔沉声问道:“你是谁?”

    灰衣人似乎笑了笑才答道:“你不认识我,不过我却跟了你很久了。”

    东海渔不禁有些气馁,这么说,这个年轻人从客栈出来就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了?看起来这伤势果然对自己影响很大,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出来。

    不过他表面上却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有多久?”

    灰衣人淡淡的说道:“比你想象的还要久,从你和那些个喇嘛会面,想要对付客栈中的那些人开始,我就一直暗中盯着你了。”

    东海渔心中不由得一惊,这么说起来,这个灰衣人的确跟了自己好几天了。为什么自己竟然毫无察觉?难道此人的轻功十分厉害,能避过自己的耳目?

    他有些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对方。

    灰衣人耸了耸肩,似乎又笑了笑,说的话更是仿佛猜透了东海渔的心思:“你不必瞎猜了,并不是我的轻功了得,而是你太过自负,太骄傲了,你从来就没有想到过,在你暗中监视着客栈中那些人的时候,竟然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会有人在背后监视着你。”

    东海渔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如果自己小心提防的话,即使像墨七重和唐老太太那样的高手,也绝不可能丝毫不被察觉的跟踪自己。

    也许是自己在心里认为唐老太太走后,在兰州城中再也没有人能够是自己的对手了,所以才会麻痹大意,放松了警惕。

    他不禁感觉到有些懊悔了起来,若不是自己骄傲自负,疏于防范,又怎么会识不破墨七重的身份,又怎么会被唐老太太从背后偷袭,落得眼下这般光景?

    可是,纵然他如今身负重伤,也丝毫不惧眼前这个不知来历的灰衣人,难道这个年轻人还能是自己的对手?

    他挺起胸膛傲然问道:“你跟着老夫做什么?”

    灰衣人的说话也很直率:“因为我要找机会对付你!”

    东海渔的表情好像刚刚听见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呵呵笑着问道:

    “你要对付老夫?你知道老夫是谁?”

    灰衣人不假思索的答道:“你是东海渔,二十年前就是东海第一高手,现在更是刚刚重伤了南山棋,而且你还是轩辕公子的爪牙,十殿阎罗之中的都市王!”

    东海渔脸上的笑容不见了,灰衣人的回答如此详尽,甚至连他十殿阎罗的身份也知道,看起来,他并没有说笑。

    东海渔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问道:“既然你全都知道,你觉得你可以对付老夫?”

    灰衣人说道:“也许我的武功比不上你,可是没办法,就算是乘人之危现在也要试一试,因为我要找你报仇!”

    东海渔皱了皱眉:“你和老夫之间有仇?”

    灰衣人一把揭下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了一张年轻得略带稚气,却神情坚毅的脸庞:“没错,我和你们十殿阎罗之间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东海渔仔细看了看,他完全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可是说不出为什么,他老觉得这个年轻人的眉宇之间,他的五官轮廓,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沉着脸问道:“你到底是谁?”

    灰衣人惨然一笑道:“老匹夫你可还记得二十年前在华山秘窟之中,你们所屠杀的那一群人里面,有一个叫做唐傲的人?”

    东海渔脸色剧变,他想起来了,当年在华山秘窟之中,那个浑身浴血状若疯狂的和他们拼杀的人,那个被称为当时蜀中唐门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人,云手唐傲!

    仔细看去,眼前的这个灰衣人眉眼之间竟然和那唐傲真的是有几分相似!

    他的心中不觉一颤,可是很快就平息了下来,当年唐傲那么大名气,尚且丝毫不是自己的对手,如今眼前这个年轻人难道还能比他更厉害?

    他哼了一声问道:“你是唐傲的儿子?”

    灰衣人挺起胸膛高声道:“没错,我就是唐傲的遗腹子,我叫唐仇!”

    唐仇?就是一心想要来替他老子复仇的了?

    东海渔不禁哂笑道:“遗腹子?你学了你老子唐傲的几成本领,就敢大言不惭要找老夫报仇?”

    他的心里充满了轻蔑,就算现在身上负了伤,就算是唐傲此刻复生过来,以他的武功,也是丝毫不放在心上,何况你只是如此年轻的一个小子,就算打娘胎里就开始练功,能厉害到哪儿去?

    唐仇当然看出了他的轻视,只是面无表情淡淡说道:“当年你们在华山秘窟之中,除了杀人之外,应该还在寻找一样东西吧?”

    东海渔顿时愣了一下。

    没错,当年轩辕公子下令,除了让他们屠尽秘窟之中的所有人,不留活口之外,还在他们寻找这些人在秘窟之中一直在研究的东西。

    可是当初他们搜遍了整个

    秘窟,竟然一无所获,甚至于这些人在秘窟之中研究的所有资料,全都不翼而飞了,连一张纸也没有留下来。

    只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他是如何知道当年的这一切的?

    他满怀狐疑的看着唐仇,问道:“你知道那个东西在哪里?”

    唐仇昂首答道:“我当然知道,这个东西就在这里!”

    他伸手解开负在背上的长形布包裹,捧在手中说道:“这就是你们当年没有找到的东西,当年其实它并没有真正研究成功,所以你们自然找不到。它就是集合了蜀中唐门和江南霹雳堂两派所长的杀器,名字就叫做唐雷!”

    唐雷!果然是好名字!

    这个东西就如同一道惊雷闪电,瞬间让东海渔的眼前一片豁亮。

    他的目光闪动着,想不到这一次虽然没能抓到小桑吉,还中了唐老太太的计身受重伤,不过如果能把这个叫唐雷的东西带回去献给轩辕公子的话,必然会是大功一件。

    说不定,公子一高兴,再赏赐一本什么神功秘籍之类的,今后他就连这墨七重和唐老太太也不会放在眼里。

    在练武这方面,他简直就是个天才,东海渔丝毫不怀疑这一点。

    他有些贪婪地看着唐仇手中的布包,问道:“就凭这个劳什子玩意儿,你就想要找老夫报仇?”

    唐仇的脸上自信满满的:“或许我的武功确实远远不是你的对手,不过如今我已经根据先父留下的资料,成功研制出了唐雷,你能死在先父所研究的唐雷之下,也算是报应不爽了,相信九泉之下他也能瞑目了。”

    东海渔觉得他在胡吹大气,丝毫也不相信,哼了一声说道:“他纵然是死不瞑目也已经二十年了,你真的那么有把握凭着这个什么唐雷就能报仇?”

    唐仇不再答话,而是开始解开了手中的长形布包裹。

    东海渔的心中也陡然一紧,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他看见唐仇慢慢的解开了包裹,露出了严严实实包在里面的一个比手臂还要粗的黑铁管子。

    他愣了一下,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过唐仇既然说得那么厉害,想必这个东西威力不小。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就在他身形一动准备扑上去的时候,就看见唐仇双手举起了那根黑黝黝的铁管,对准了他。

    东海渔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轰隆巨响,接着,他就看见从那黑洞洞的管口里,喷射出了一团火球。

    那火球速度极快,闪电一般当胸击向他,接着在他的面前忽然一下子炸裂开来,就宛如天上落下的流星一样。

    火流星!

    (本章完)



    叶枫感觉到头很疼。

    他现在还能记起的是昨夜在肃王府的筵席之上,那些大小官员们纷纷前来向他敬酒。

    他本不善酒,也不好酒,可是却不忍拂逆了大家的好意,加上经过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天,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需要放松一下,于是便多饮了一些。

    他从来也没有饮过如此多的酒,觥筹交错间,一连饮下了十余杯,连他自己心中都觉得惊异起来,原来自己竟然有如此酒量?

    可是这之后的事情,他就再也没有印象了。

    一直到被唐大唤醒,发觉已经日上三竿了,这才知道昨夜自己醉倒在酒席之上,就在肃王府中歇息了。

    可是关于昨夜的事情,他却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只是觉得身体轻飘飘的,然后就是一阵阵的头疼欲裂。

    不过他还是在唐大的催促之下,粗略的洗了一把脸,就赶紧跟着走出了肃王府。

    一路上唐大也并没有细说,只说是在城南城墙下面发现了一具尸体。

    叶枫心里还在暗暗奇怪,发现了一具尸体应该报官啊,为什么唐大一定要拉上自己去呢?

    等他忍着头疼到了城墙下,远远的就看见了一个令他更加头疼的人,唐老太太!

    唐老太太不是已经被唐大送走了吗?为什么她现在竟然会在这里出现,而且还面色凝重的站在七叔墨七重的身边?

    叶枫的心里不禁感到非常好奇,这死的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惊动了唐老太太和墨七重这两位全都来了?

    等到走近了,看清了地上的尸体,叶枫更是大吃了一惊。

    这具尸体四肢有一些残缺不全,而且被焚烧过,全身衣物被烧得如同焦炭一般,整个现场散发着一股皮肉烧焦的臭味,闻之令人作呕。

    尸体的前胸有一个大洞,骨骼折断,透心而出,而且创口也像是被什么灼烧过,皮肉翻卷,没有血迹。

    这具尸体的让叶枫心头一动,他转头和同样满面惊疑的唐大对望了一眼,他们几乎同时想起了,当初在西安城外,被假扮成雷惧的那一句尸体!

    当时大雷门双杀之一的火神雷惧,为了能引出大雷门总堂主雷破天,用了假死的计策,在西安城外杀了一个跟踪他的人,并假扮成自己的模样。

    当时假扮作雷惧的那具尸体,和眼前的这一具,无论从尸体的死状,还是周围一片土地都被焚烧得寸草不生,这情形是何等的相似!

    可是当初雷惧在华山已经死在雷破天手上了。那么眼前的这具尸体是谁干的?

    叶枫和唐大的眼光同时一亮,他们的脑海里同时闪过了一个人,灰衣人!

    叶枫当然知道灰衣人就是唐傲的遗腹子,唐仇。而且,他也知道唐仇此刻应该也在兰州城中。

    可是他不

    明白,唐仇为什么要如此大张旗鼓地用这样的手法来杀掉这个人?这无疑等于对其他人暴露了自己的行踪,要知道,直到现在,灰衣人依旧是唐家、雷家,甚至是官府要寻找缉拿的杀人要犯。

    而这个被唐仇杀死的人,又是谁呢?

    这具尸体的面目也被烧黑了,可是五官还算完好,看来看去,叶枫总觉得他很眼熟,可是又想不起来他是谁。

    这时候,站在一旁的墨七重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这个人是东海渔。”

    什么?叶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又仔细的看了看尸体,越看越像,没错,就是东海渔。只是他那一把标志性的白花花的胡子被烧没了,所以叶枫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

    东海渔?那个有着绝顶武功,能够重伤南山棋的传说一般的高手,怎么会在这里死在唐仇的手下?

    他也忽然明白了唐仇为什么不怕暴露自己的行踪了,因为他没得选择,他的武功是远远比不上东海渔的,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杀了他报仇。

    可是东海渔真的会这么容易就死在唐仇手里?叶枫感觉有些难以置信,他想起了当初雷惧诈死的事情,这眼前的这具尸体会不会也是一个阴谋?

    他转头对墨七重问道:“确定是他吗?会不会是别人假扮的?”

    墨七重笑了笑,他身边的唐老太太冷哼了一声,说道:“老身检查过了,昨夜在客栈中东海渔中了老身的唐花,负伤逃走,这尸体身上还有被唐花打中留下的伤痕,断无可能假冒!”

    叶枫这才知道昨夜客栈之中,东海渔和唐老太太交过手,而且还负伤而逃了,想必那是极为惊心动魄的一战吧!

    叶枫看了看地上散发着刺鼻焦臭的尸体,心中不免感到骇然,脱口问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能够让像东海渔这样的高手,竟然毫无还手之力,被活活烧死?”

    唐老太太和墨七重对望了一眼,沉着脸低头不语。

    说不出是为什么,叶枫看他们俩的反应,总感觉他们应该知道答案,可是却又都不愿提起。

    叶枫回头看了看周围,官府的衙役捕快们围成了一个圈,把那些看热闹的市井小民们挡在外面,维持着这里的现场。

    也许唐仇此刻就藏身在这些看热闹的民众中间呢,他忍不住这么想。

    可是这些熙熙攘攘看热闹的人群实在太多了,叶枫扫视了一圈,在人头攒动间,也没有什么发现。

    这时候唐大在一旁轻声说道:“这尸体就先交给官府的人抬回衙门去,反正现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发现了,不如我们大家还是先回客栈,再从长计议。”

    唐老太太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客栈?

    叶枫到这时候忽然想起来了,昨

    夜的酒宴之上,程念真可是和七叔墨七重一块儿走的,应该是回了客栈。

    可是刚才唐老太太分明说,她昨夜和东海渔在客栈之中有一场大战,也不知道程姑娘他们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他顿时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焦虑万分,恨不得立即赶回客栈,去看个究竟。

    忽然身后的墨七重神秘兮兮地凑了上来,贴着耳朵对他轻声说道:“放心吧,程丫头没事的,你回到客栈就能见到她了。只不过嘛……”

    叶枫一愣:“只不过什么?”

    墨七重笑着捂住了鼻子说道:“你恐怕要先洗一洗,换件衣服再去见人家,你这一身的酒臭味,不怕把个美人给熏臭了?”

    叶枫顿时大窘,瞪了墨七重一眼,心中却是暗暗吃惊,这个七叔,简直就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什么样的心思也瞒不过他!

    一行人回到了客栈,叶枫还真的像墨七重所说的,先躲回了自己屋里,擦洗了一番,换了件干净衣服,这才走出房门,准备去见程姑娘。

    刚一跨出房门,就看见唐大站在他自己的屋门口,对着自己招手。

    叶枫心里一沉,他明白这一定是唐老太太要见自己。

    对于这个唐老太太,虽然江湖上一直都在传说她如何心狠手辣,冷面无情,是天下最可怕的女人。

    不过叶枫并没有相信这些传闻,从他自己的接触来看,至少唐老太太对于他是没有恶意的,不但唐大他们一直都在保护自己的安全,连老太太也亲自和南山棋一起来到兰州城,就是为了帮助自己对付东海渔。

    如果没有他们,恐怕自己早就落在东海渔的手里了,此时的下场殊难预料。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唐老太太,叶枫眼前就会浮现出之前在小巷之中,她看着自己的时候,眼中闪过的那一抹杀机。

    每次想到这里,他就会觉得不寒而栗,虽然不明白原因,但是还是本能的想要敬而远之。

    但是现在既然唐大在召唤,叶枫也只能垂头丧气地跟着他去见唐老太太。

    走进房间,墨七重也端坐在那里,看着他一身刚换的衣服,一脸揶揄的笑容。

    叶枫感觉有些尴尬,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唐老太太却没有理会这些,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叶枫坐下,沉着脸说道:“刚才你不是问究竟是什么东西杀死的东海渔吗?现在老身就全都告诉你。”

    叶枫规规矩矩的坐下,充满好奇的等着唐老太太说下去。

    唐老太太顿了顿,似乎在整理思绪,片刻才说道:“你已经知道了,当年蜀中唐门和江南霹雳堂,各出精英,在华山秘窟之中秘密研究一种新武器,名叫唐雷。”

    叶枫点了点头。

    老太太接着说道:“可是你

    还不知道,其实这一切的研究,都源于当时朝廷交给我们的一份草图。正是因为这份草图,唐门和雷家才会决定放下世代的恩怨,携手合作,研制唐雷。”

    其实现在唐老太太讲的这些,早在嵩山之时,叶枫就已经听唐仇讲过了,甚至比此时老太太讲的还要更为详细。

    所以他现在坐在那里,脸上却一点惊异之色也没有,反倒让唐老太太和墨七重感觉到奇怪了。

    他们对望了一眼,唐老太太问道:“叶公子对于老身所讲的好像并不惊讶,难道你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些了?”

    叶枫心中一震,猛然惊觉自己的失态,可是他可不能对唐老太太说起他和唐仇之间的事情,于是急忙中信口胡诌道:“这些事情是当初在华山之时,曾听华山派掌门范上古生前对晚辈讲起过。”

    唐老太太满是疑惑的盯着他,站在身后的唐大也是低头不语,其实他们都知道,叶枫这话不过是信口胡说的推脱之词。

    当年唐门与霹雳堂在华山秘窟中合作之时,华山掌门还是索无叟,范上古不过只是他的弟子而已,像合作的内幕这样秘密的内情,他如何可能知道得这般详细?

    不过看上去叶枫似乎有难言之隐,不愿说明,他们也就不好再追问下去。

    唐老太太继续说道:“这份草图是研制唐雷的关键,可是当年华山秘窟被十殿阎罗屠杀之后,这份草图连同唐傲他们多年的研究心血,却全都不见了。”

    “老身原本以为定是被那轩辕公子抢了去,可是今日看见东海渔的尸体,老身可以断定,杀死他的东西,定是唐雷无疑!”

    叶枫心里清楚,自然没有言语,而唐大却有些迟疑地问道:“如果当年抢走草图的是轩辕公子,那谁还能制造出唐雷呢?而且被杀的还是轩辕公子的手下,十殿阎罗之一的东海渔?”

    唐老太太哼了一声说道:“别忘了,当年还有一个人的尸体没有找到。”

    唐大霍然抬头道:“您是说,雷惧的女儿,雷凤?”

    唐老太太点点头:“没错。老身猜想拿走草图和研究资料的人,应该就是雷凤。以她和她父亲雷惧的才能,加上唐傲当年留下的资料,他们必然已经研制成功了唐雷!”

    “而后来出现的那个假扮唐傲的灰衣人,极有可能也与雷凤有关,甚至可能是她和唐傲的后人。他用唐雷杀了东海渔,应该是要为唐傲复仇,因为当年唐傲正是死在十殿阎罗手上的。”

    唐大还是有些不明白:“如果灰衣人真的像奶奶所说的是唐傲和雷凤的后人,他当初屠杀大雷门的手下还能说得通,毕竟雷破天也是十殿阎罗之一。可是他为什么要杀害我唐门子弟呢?”

    唐老太太怪眼一翻,冷声道:“

    偌大的唐门,你怎么就知道没有暗中私通轩辕公子的人?再说,这个灰衣人若真是唐傲和雷凤的孩子,他隐姓埋名二十年,想必成长之路一定无比艰辛,唐门对他从未有过半点恩情,由此迁怒而恨上唐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唐大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而叶枫此时却是一脸的惊讶,无比佩服的看着唐老太太。

    实在是太厉害了!仅仅只是看到了东海渔的尸体,单单凭着推想,她所说的竟然和当初唐仇告诉叶枫的一切不差分毫!

    唐老太太却没有理会叶枫一脸的惊讶神情,对他和唐大说道:“如果老身所猜不错,这个灰衣人想必此刻就在兰州城中。他的目的既然是报仇,又迁怒于我唐门,难保不会伺机对我们下手。”

    “他手中有了唐雷这样的武器,纵然你武功再高,强如东海渔,也难以与之抗衡。所以老身要提醒你们,今后要处处提防,决不能再私自行动,授人以可乘之机。”

    叶枫和唐大都低头应道:“是!”

    这时候,坐在一旁一直没声没响的墨七重,忽然双目一睁,低声道:“门口有人来了!”

    大家都是一愣,竖起耳朵仔细一听,客栈门口却并没有人进出的脚步声。

    叶枫和唐大对望了一眼,除非来人是个轻功极高的人,否则他们绝对不会毫无察觉。

    难道是灰衣人来了?

    正奇怪间,有一个声音在客栈大堂里响起:“老四,老四!快出来啊,他们找着那老家伙关四了!”

    这个声音叶枫再熟悉不过了,是义兄张痴张胖子!

    (本章完)



    关四是被他的儿子关鹏举找到的。

    自从兰州城解围之后,关鹏举就立即分派青龙镖局的上下人等,满兰州城的寻找老爷子关四的行踪,可是从昨天一直找到今晨,一直还是踪迹全无。

    这时候,关鹏举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他立即亲自赶了过去,果然发现了关四就在那里。

    那个地方就是关四的原配夫人,关鹏举的母亲的坟墓。

    由于关四身为十殿阎罗中的泰山王,武功甚至还远在唐大之上,因此连同唐老太太和墨七重,也随着叶枫一道赶了过来。

    荒月先生与关四之间恩怨极深,听闻有了他的消息,自然也不会不来。

    只是叶枫考虑到关四的武功惊人,如果要抓捕他必然有一番恶斗,为了安全起见,并没有通知不懂武功的义兄解祯亮,还有程念真程姑娘一道同行。

    可是当他们赶到这里的时候,眼前的情景却让他们着实吃了一惊。

    关夫人的墓地在兰州城外一座小山坡上,正对着兰州城,远眺黄河,称得上是山明水秀,风景宜人。

    关四此刻就坐在关夫人的墓碑之前,原本花白的须发此刻却已经全都变得白若银丝,他目光有一些呆滞,坐得笔直的身体前后微微摇晃着,口里还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

    而关鹏举就跪在他的身边,低头默然不语,正在母亲关夫人的坟前焚化着黄纸冥钱,一切看起来是那样的平静,就如同寻常人家的一对父子前来祭扫亲人一般平静。

    叶枫他们就藏身在距离坟头不远的一处树丛之中,颇为意外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原本以为将有一场恶战的他们,心中都感觉到有些诧异。

    张胖子凑近了叶枫的耳边,低声说道:“关四这么厉害,这关大公子现在就在他身边,要是动起手来,会不会有危险?”

    叶枫轻轻摇了摇头,仅仅不过两日夜不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关四竟然会变得满头白发。难道这就是一夜白头?

    他此时正竖起了耳朵,好奇的想要听清关四口中念念有词的到底在说些什么。

    虽然距离有些远,不过幸而风向还不错,把关四的声音都吹了过来,就算没有那么清楚,不过也能听清个大概了。

    关四此刻口里正对着关夫人的墓碑念叨着:“老太婆,转眼之间你就走了三年了,这三年没有了你,对着这空荡荡的房子,我是吃不下睡不着。好在镖局的生意在你的打理下,如今都已经上了轨道了,我也不用操什么心,才有时间经常来陪你说说话。”

    叶枫他们听了这话,都是一脸惊异的表情,互相面面相觑。关夫人明明已经逝世了二十多年,为什么关四却说她才刚刚离世三年?莫非这当中,还有什么蹊跷不成?

    关四摇晃

    着上身,嘴里絮絮叨叨的说道:“想当年我们俩从那帮大恶人手里逃出来的时候,我遍体鳞伤,你也是饱受摧残,我们都是命悬一线,死里逃生才来到了这西北边陲。”

    “这几十年来,你我尝尽艰辛,开办起来这青龙镖局,我凭着一身武功东奔西跑,你在家里昼夜操劳,还要打理镖局的生意。想不到如今这镖局眼看着越做越大,我们的生活也好起来了,你却就这么走了。你一生悲惨,到最后跟了我,还没能让你享过一天的清福,你就走了,为夫的愧对你啊!”

    说到这里,关四语音哽咽,有些说不下去了。

    叶枫他们当然明白,关四口中的所谓“大恶人”,自然指的是他的师傅,当年威风镖局的王怒风他们一伙人了。

    按照关四之前所讲述的,王怒风一伙欺世盗名,表面上是保镖的镖局,其实暗地里却为了钱财,杀人越货,劫杀货主全家,满手血腥,实在是无恶不作的江湖败类。

    后来他们还为了一本推-背图,以及传说其中隐藏的宝藏,对托运的吴先生痛下杀手,还为了逼问口供,侮辱了他的女儿,也就是后来的关夫人,关鹏举的母亲。

    想起这一段江湖秘辛,又听到关四的话语,叶枫他们都感觉心中不免一阵唏嘘。

    关四哽咽了一会儿,忽然语气一变,又说道:“有一件事我还一直没有告诉你,你记得前几年我带回来收为义子的那个小孩儿吗?他其实并不是我救回来的。”

    他的语气里充满着得意之色:“我暗中查访了好几年,终于被我知道我师傅当年其实并不是一直未娶,他在乡下有一个老婆,还怀有了身孕。只是此事他做得极为隐秘,大概是坏事做得多了,怕别人报复,只是没想到孩子还没出生他就死在了我手上。”

    “于是我千方百计找到了他老婆,杀尽了全家上下,只把这个小孩子带了回来,还收为螟蛉义子,这个孩子什么也不知道,完全相信了我编的所谓他父母救了我之类的谎言,对我更是感激莫名。”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关夫人的墓碑,无比怨毒的说道:“我知道,在你心里你一直在恨他们,我也很他们,他们做下的事情就算千刀万剐,死上一百次也不够赎罪的。”

    “可是作为江湖人,我们一定要恩怨分明。我要把这个孩子养大,就算报答了师傅他教授我武功,养育我成才的恩情了。”

    “可是今后,我会让他去做所有那些见不得人的脏事坏事,迟早有一天,我会推他出来,要了他的命,让他王家断子绝孙。这是王怒风当年丧尽天良,对你做下那些恶事应得的报应!”

    关四说到这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这才叫做恩怨分明呢!”

    一旁叶枫

    他们听了只觉得浑身不寒而栗。

    这个孩子应该指的就是被关四杀死在密室之中的义子关云天了。

    叶枫心里其实一直觉得奇怪,关云天对关四一直忠心耿耿,惟命是从,关四为什么一定要杀掉他灭口呢?如果只是为了保守秘密,其实让他逃走就好了,并没有这个必要啊?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关四杀他其实是一早就计划好了的,因为关云天其实是他大仇人王怒风的儿子!

    不过关四的这种“恩怨分明”的报复方法也未免太过阴险狠毒了,什么样的仇恨会拥有这样大的力量,把一个人变成这样?

    叶枫忍不住在心中暗自摇头叹息着。

    关四这时候轻抚着墓碑,满怀柔情的说道:“老太婆,你一直不喜欢我这么称呼你,你说我们正当壮年,嫌弃我把你叫老了。可是我就喜欢这么叫你,这样就好像我们已经白头偕老了一样。”

    “你总是怕我介意当年之事,怕我嫌弃你,其实这些年如果没有你,哪里有如今的青龙镖局,哪里有现在的生活?何况你还为我生下了鹏举,让我关家香火延续。”

    说到这里,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对着一旁跪在地上有些哽咽着,默默烧纸的关鹏举问道:“对了,说起鹏举,他人呢?是不是又调皮贪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你还不赶快去把少爷找回来?这孩子真的是欠教训,连拜祭母亲也要贪玩,跑得无影无踪的,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他!”

    关鹏举低声应了一声,垂下头去,眼中已经似有泪珠滴落。

    叶枫他们此时心中俱是大奇,明明关鹏举就在面前,难道关四竟然连自己的儿子也不认得么?

    关四却没有发觉关鹏举的异状,继续抚摸着墓碑,叹息着说道:“唉,这孩子,说起来实在是和你长得太像了,尤其是那双眼睛,那鼻子,那嘴唇,活脱脱就和你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说实话,现在我都有些不敢见他了,每次一见到他,就想起了你,想起了我们最初见面的时候,想起了这些年我们一起经历的生生死死,还有经历的所有快乐时光。”

    关四说着,也垂下了头,双眼也已湿润了。

    片刻,他抬起头,勉力一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伤感的了。今天我来这儿,倒是真有一件事想要和你商量。你可还记得我们刚来兰州城之时,我结交了一个叫做荒月的朋友么?”

    叶枫明显感觉身后有一个人的身子顿时一震,是荒月先生。

    墓碑当然不会回答关四的话,关四却自问自答般说道:“我就知道你记得!当年我们一穷二白,开办这青龙镖局之时,多亏了他父亲鼎力支持,才有了我们的今天,所以我也和他成了最好的朋友。”

    他叹息了一声:“可惜如今他家遇见困难了,他父母亲相继病逝之后,偌大的产业全都被变卖了,还欠下一身的债务,如今真是走投无路啊!我想着,就算是报恩,我也应该帮他一把,对吧?”

    他忽然压低了声音又说道:“何况,我听说他认识一个人,知道关于当年那本书的秘密。你不是这些年来,一直都想要知道那本害死你父亲的书,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吗?我想着,这次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他还在絮絮叨叨的和墓碑说着话,叶枫忽然感觉身边一个影子一闪,一个人已经大步迈出了树丛,正是荒月先生!

    荒月先生脸上满是难以抑制的激动表情,一步步向着关四走了过去。

    关四只顾着和墓碑在窃窃私语,竟然对他丝毫不察。

    走到关四身后,荒月先生用颤抖的声音唤了一句:“四哥!”

    关四霍然回头,似乎这才发现了荒月先生,有些惊奇的说道:“咦,原来是兄弟你也来看你嫂子了?来得真巧,我正和你嫂子提到你呢!”

    看着荒月先生,他忽然又面色有些迟疑的问道:“兄弟你怎么了?这才几日不见,你怎么憔悴了这么许多,好像忽然老了好几十岁一样?”

    片刻之间,他便自己解释道:“是了,你一定是为卖掉祖宅的事情忧心,才会如此憔悴。不必担心了,刚才你嫂子也已经答应了,我们一定会尽力帮助你的,千万不要再如此忧心了,保重身体要紧啊!”

    荒月先生低下头去,眼中热泪已经盈眶。

    这时一阵山风吹过,卷起了一些地上黄纸冥钱的灰烬,从关四眼前飘过。

    关四一回头,看着关鹏举厉声喝问道:“阿福!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刚才叫你去把少爷找回来的吗?磨磨蹭蹭的,还不快去!”

    关鹏举低着头应了一声,满面泪痕的站起身来,对着荒月先生点了点头致意,便迈步向着叶枫他们藏身的树丛这边走来。

    叶枫他们此时俱都愣住了。

    阿福是谁?难道说,关四真的已经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认识了么?

    (本章完)



    关鹏举慢步走进树丛中,抬手擦拭去了脸上的泪痕,躬身拱手和众人见礼。

    没等他先开口,叶枫连忙问道:“老爷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鹏举摇了摇头,说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昨天我让镖局里的人在全兰州城去寻找家父的踪迹,可惜一无所获。所以,今早我就想着自己来母亲的坟前碰碰运气,没想到,一到这里就看见家父坐在母亲的墓碑前,一直自言自语的在和母亲絮絮叨叨的聊天。”

    “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坐了多久了,不过奇怪的是,家父好像对这二十年来所发生的一切全都不记得了,一直自以为还身处在母亲刚去世的那几年,唠叨着的也全都是那几年发生的事情。”

    叶枫皱了皱眉头,竟然有这样奇怪的事情,他忍不住又问道:“我看老爷子刚才唤关公子叫做什么阿福,又是什么意思?”

    关鹏举长叹一声道:“我也实在不明白,家父好像忽然间竟然连我也不认识了,在他的记忆中,现在的我应该还是一个几岁大的顽童,而他却把我错认作了当年跟随在他身边的一名小厮,叫做关福的。”

    叶枫一愣:“关福?这个关福现在在哪儿?”

    关鹏举摇头道:“这个关福从进府开始就一直跟随在家父身边伺候,很得他的信任,不过可惜,十年以前他已经因病去世了。”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不过算起来,在家母逝世的那几年,这个关福确实应该正是如今我这般年纪。”

    这事情听起来如此诡异,一个好好的大活人为什么忽然会连亲生儿子也不认识了,反而一直幻想着自己好像活在二十年前的环境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胖子心直口快,脱口说道:“莫非,莫非关老爷子忽的犯了失心疯不成?又或者,是被关夫人的鬼魂迷了心窍?”

    叶枫赶忙回头瞪了他一眼,制止住他的胡说八道。

    张胖子看了眼关鹏举,也伸了伸舌头,赶紧闭上了嘴。

    关鹏举却并没有介意他的胡言乱语,只是满脸忧虑的低头沉思着。

    这时候站在一旁一直默默观察着关四,没有说话的墨七重,忽然开口说道:“关四老爷子不是得了失心疯,也不是什么被鬼迷了,我看他应该是得了痴呆之症。”

    大家听了俱都是一愣:“什么是痴呆之症?”

    墨七重说道:“患痴呆之症者,多为年老之人,早在《黄帝内经》中就有记载,唐代的《千金翼方》里面记述的最为详细:人五十以上阳气始衰,损与日至,心力渐退,忘失前后。”

    “得此病者,极为善忘,而尤以眼前之事为甚,转头即忘,却往往对多年前的旧事恍如昨日一般清晰,巨细无遗

    。而且,病者对于辨识他人会出现混乱,即使亲近之人也不能认,但是对多年前的旧人却是记忆犹新。”

    “我观这关四老爷子的病,连亲生儿子亦不能辨识,却识得多年旧友荒月先生,对二十年来的经历全部忘记,始终以为自己还活在二十年前,看来定是此症无疑。”

    他一说完,在场的人都是半信半疑,张痴张胖子这时却忽然说道:“我想起来了,我记得当年三国名臣陆逊的儿子陆机曾经写过一首《百岁歌》,里面就提到了这种病状:

    日告耽瘁月告衰,形体虽是志意非。

    言多谬误心多悲,子孙朝拜或问谁。

    指景玩日虑安危,感念平生泪交挥。”

    大家听了都纷纷点头,既是惊叹于这张胖子果然是满腹的文墨,也都觉得这诗句之中所写的,与眼前关四的症状确实是颇为切合。

    叶枫这时也想起了一件事,当初关四还在卧床假装中风瘫痪,而他在关府里调查之时,负责贴身伺候关四的那一名丫鬟,曾经无意中对叶枫说起过的一番话。

    她说老爷虽然武功很好,身体强健,但是年纪大了,渐渐有些糊涂了。从一年前开始,老爷就常常忘事,特别是眼前的事情,甚至连刚吃过饭也会忘记。

    反而他对于早年间的旧事,尤其是与已逝世的原配夫人之间的事情,却记得一清二楚,因此,还经常引起与现在的填房夫人,也就是红玉之间的争吵。

    这些话当时听起来觉得与案情没什么大干系,所以叶枫也就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回想起来,无一不与墨七重所说的病症相合。

    叶枫把这些事情一说,关鹏举也忽然想了起来,说道:“不错,虽然平时家父与在下是分院居住,甚少见面,但是我也听说过这事,而且听说曾经有一次家父糊涂起来,竟然还在自己院子里迷了路,走来走去也走不出院子。”

    墨七重点点头说道:“这便是了,患上痴呆之症的人,对于四周方位空间的认知感会出现混乱,即便在熟悉的环境之中,也会迷路。而且,此病症初期时好时坏,反复无常,不发病之时,与常人无异,旁人很难知晓。但是到了后期,清醒的时间会越来越少,他会渐渐丧失自理能力,甚至失去神志,成为废人。”

    他沉重地叹息了一声道:“而且,这种病症目前苦无良方,无药可治!”

    他看着还坐在妻子的墓碑之前,口中念念有词的关四,说道:“看起来,令尊的病症恶化得很快,现在已经很严重了。我看他在这里已经坐了很久了,不是他不想离开,而是他根本就忘记了离开的路,他自己已经走不出去了。”

    关鹏举闻言满面悲容的看着父亲的背影,在场众人心中也都是感到一阵

    悲凉。

    关四身负如此高的武功,连唐大也不是他的对手,又是如此的心智深沉,机关算尽,想不到到了最后,竟然会变得如此痴痴傻傻,落得如此下场!

    看来果然是冥冥之中早有天意,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大家正在心中嗟叹之际,叶枫却点点头自言自语的说道:“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就都想通了。”

    墨七重问道:“你想通了什么?”

    叶枫说道:“原本我一直感觉到奇怪,我们初到兰州之时,监军马靖中毒,肃王殿下与小侯爷宋琥势成水火,兰州城中局势动荡,一触即发。关四就算是想要设计报仇,杀害红玉母子,也不应该选在这个时候啊?”

    墨七重颔首道:“说得不错,现在你想通了?”

    叶枫笑了笑:“其实并不是他选择的这个时候,而是他已经根本没得选择了,他不敢再等下去了。”

    “自从一年之前关老爷子开始出现健忘、迷路等症状之后,想必他自己心中也有所警惕。这病其实也并不难查,请个名医一查便知。当他知道自己患上的是这痴呆之症,早晚会变成一个痴痴傻傻的废人之后,内心想必是极为悲凉的。”

    大家点点头,当时关四心中的心情,大家都可以想象得见。

    叶枫继续说道:“恰好这时候,关云天按他的吩咐去暗中查访红玉和荒月先生当年之事,查出了实情,回来向他禀报。自己宠爱了二十年的女人,竟然是阴谋想要谋夺自己的财产?自己视若珍宝的孩子,竟然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当时应该是何其愤怒?”

    “可是,他又有一些恐慌,这时候他的病情反复已经渐渐频繁,很难说什么时候病势一沉重起来,恐怕他就会变得糊涂痴傻,丧失掉神志。而在他还能保持清醒之时,关家继承人的事情,必须要先定下来。”

    “所以,他没得选择,他没有时间等到兰州城的风波平息之后才动手,他只能在这个时候赶紧发动他设计好的计策,除掉这对包藏祸心的母子,也除掉关云天这个他大仇人的孩子,了结掉一切的恩怨。”

    叶枫叹息了一声:“也许从发动这个计划开始,关老爷子就猜到迟早有一天,必然会被人查出真相的,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就算最坏的结果,他成为了杀人凶犯身败名裂,甚至身死,比起现在这样痴痴傻傻成为废人,也许还要更好一些。”

    他抬头看着关鹏举的双眼,说道:“更何况,那个时候,关大公子已经能够名正言顺的继承关家的所有产业,继承青龙镖局,关家从此后继有人了,他也就可以放心的走了。或许,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和你的母亲能够同葬一穴,生死相依。”

    关鹏举双眼中泪光涌动,说了一声:

    “父亲他……”便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大家一时也都唏嘘不已,只有张胖子开口问道:“那现在应该怎么办?关四他毕竟是朝廷要缉拿的杀人重犯,到底是抓还是不抓?”

    一直没吱声的唐老太太忽然抬起头,对张胖子怒目而视道:“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小胖子,老身是不会对这样丧失心智的痴傻老头子动手的,要抓他你自己上!”

    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山下走去。

    墨七重对着张胖子意味深长的呵呵一笑,也迈步追赶唐老太太去了。

    一旁的唐大一摊手,表示这事既然老太太说了不管,他也是不会插手的,再说,要论武功,唐大本来也并非关四的对手。

    这下张胖子傻眼了,这可是关四,纵然如今痴痴傻傻,但是一身武功却还在,就凭他,十个张胖子也不够这老家伙塞牙缝的。

    他只能一脸尴尬的嘟囔着:“又不是我要抓他,我就这么一问而已,为什么都冲着我来了?”

    叶枫又瞪了他一眼,为什么?还不都是因为你的多嘴多舌!

    看见张胖子低下头闭上了嘴,叶枫心里也犯起了难,是啊,该怎么处置这个关四老爷子呢?

    要是从前,就算关四武功再高,既然身负人命官司,于情于法,都必须要拼上一拼,把他捉拿归案不可。

    可是现在的关四,却是一个丧失心智,连自理能力都没有的可怜的老头子,这叫人如何动得了手?

    看到大家脸上的为难之色,关鹏举抹去了泪花,说道:“大家不必为难,家父既然身犯国法,该如何处置,理当由官府定夺。在下早已派人去衙门请知府周大人前来,想必他此刻就快到了,一切届时任凭大人发落。”

    知府周大人?叶枫不禁大为奇怪,他不是中了毒还在昏迷之中吗?

    这时候张胖子抬起头来低声说道:“周大人经过程姑娘的回春妙手,中的毒早就好了,今天早上已经恢复如常,回到衙门去处理公务了。就只有你喝高了,一直没醒所以不知道。”

    叶枫转头又瞪了他一眼,他赶紧闭上了嘴。

    叶枫心里不禁对程念真的医术实在觉得无比佩服,看来那些个听起来很唬人的什么五毒门的剧毒,在她手下医治起来真是轻描淡写,压根就没有放在她的眼里。

    这一转头间,叶枫就瞥见山坡下的道路上,有一个和张胖子一样胖的圆滚滚的人正在急匆匆地往山上赶来。

    兰州知府周子然,他果然到了!

    (本章完)



    周子然走上山坡来,身后跟着两名捕快,一直来到了树丛中。

    叶枫看着昨天还在中毒昏迷的他此刻脚步矫健,神清气爽,果然是已经恢复如常,心中不禁对程姑娘的医术更是大感佩服。

    周大人对叶枫点了点头致意,沉声问道:“现在关四老爷子是什么情况?”

    关鹏举上前行礼之后,把眼下的情形,以及刚才墨七重的推断都详细讲述了一遍。

    周大人一面仔细倾听着,一面探着头看着依旧盘坐在墓碑之前自言自语的关四,轻捻着颌下的胡须,若有所思。

    看见周子然和他身后的两名捕快,一直垂首站在关四身边的荒月先生忽然走了过来,寒着脸看着周子然问道:“大人是要来捉拿四哥的么?”

    周子然似乎被他脸上的煞气吓了一跳,连连摆手说道:“哎呀,误会了,误会了,下官只是由于关大公子派人前来通知,所以才带人过来看一看,断无此意,断无此意!”

    听了这话,荒月先生的脸色才算缓和了一些。

    叶枫当然心中清楚周大人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武功只怕还在荒月先生之上。平时他这些胆小怕事、唯唯诺诺的样子,都不过是故意装出来的。

    如今看见他这一副游戏人间的样子,心中不免暗暗好笑。

    周大人又摇摇头嘀咕道:“可是关四老爷子毕竟是杀人重犯,若是不抓他又于法不合,这又该如何是好?”

    他一抬头,看着关鹏举问道:“关四老爷子既然已经如此病重,神志不清,如果本官将他交于关公子,你准备如何处理啊?”

    关鹏举恭恭敬敬的答道:“在下必定将家父好好看护在府中,请名医调理,以尽为人子之孝道,也断不会再令家父在人前抛头露面,也免大人难做。”

    这话就等于向周大人承诺今后会把关四这个老疯子软禁在家里,再不会让他出去闯祸了。

    周大人看着痴痴傻傻的关四,摆了摆手:“也没什么难做不难做的,既然如此,本官就把令尊交付于关公子带回府里去。令尊这一身武功,你可一定要好生照看,切不可再有半点疏忽。”

    他答允得如此爽快,倒是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全都半信半疑的望着他。连关鹏举都愣了片刻,才醒悟过来,赶忙连连向周大人作礼致谢。

    叶枫忍不住问道:“周大人能如此处置,确实合乎人情,不过该如何向朝廷交待呢?”

    周大人充满狡黠的看了叶枫一眼,说道:“交待什么?本官正是按朝廷旨意办事的。”

    他看周围众人都没有听明白,于是哼哼唧唧的轻声说道:“本官今晨接到京中快报,昨日皇后娘娘因重病不幸驾崩,皇上已经下旨,昭告天下素缟三日,这圣旨估摸着两日之内就会传到兰州。”

    (根据考证,在魏晋之前皇后死称之为薨,而魏晋之后的史书中皇帝皇后死了都叫驾崩,诸侯妃子死了称为薨,高级大臣死了叫做卒,有功名在身的士死了叫做不禄,只有庶民死了才叫做死。)

    他顿了顿又说道:“皇上还颁下恩旨,大赦天下

    ,除了谋逆作乱等十不赦大罪外,重罪从轻,轻罪免无。关四老爷子虽然是杀人重罪,按旨意也要从轻,而现在他已身受天谴,变得疯疯癫癫,从前的罪行已经一概都不记得了,只是个重病之人而已。本官如此处理,又有什么错失之处?还需要向谁交待?”

    大家听了这话,这才明白了过来,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不过从周大人口中听闻到皇后驾崩这样震动天下的消息,思之也不禁觉得阵阵心惊。

    张胖子摇了摇头,低声嘀咕道:“这皇后娘娘可驾崩得真是时候。”

    要是平时,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叶枫非得好好骂一骂这位多嘴的义兄。可是现在他却没有这么做,甚至连瞪一眼也没有,因为他心里此时也有同样的感觉。

    是啊,皇后娘娘的驾崩来得真是时候。

    天下大赦。

    于是西宁小侯爷宋琥私调兵马的重罪,还有他麾下那些戍边将领们的附从之罪,也都可以全部顺理成章的赦免了。

    于是西北边关就避免了一次大清洗,一次大动乱,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又成为了众志成城、坚不可摧的雄关。

    恐怕这样的结局,才是皇上最希望看到的吧!

    他正在这里浮想联翩的时候,周大人压低声音也叹息了一声:“是啊,皇后娘娘驾崩得还真是巧。更巧的是,娘娘刚刚驾崩几个时辰,她的长弟,魏国公徐辉祖也病逝于京城府中。姐弟二人逝于同一日,确实是太巧了。”

    (史书记载,永乐五年七月初四,徐皇后因病驾崩,年四十六岁,谥号为仁孝皇后。同年,其弟徐辉祖病逝,一说自尽,却没有记载他死的具体时间。)

    听了这话,众人心中都是一震。

    魏国公徐辉祖虽然是徐皇后的胞弟,可是却是建文帝朱允的死忠,早年就力主削藩,尤其是对付燕王朱棣。

    靖难之役时更是亲自统军作战,他身为中山王徐达之子,深通兵法,几次率军拯救了南军主帅李景隆,并且数度大败燕军,斩杀燕军将领,令朱棣深恨之。

    后来因与朱棣的姻亲关系遭到建文帝猜忌,被削去兵权,幽居京城。

    等到南京城破,朱棣登基,徐辉祖却把自己关在父亲徐达的祠堂之中,拒绝承认朱棣为皇上。朱棣大怒之下本欲杀之,却因其父与其姐的关系,最后只好把他幽闭府中了事。

    这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几乎天下人人皆知。

    如今姐姐徐皇后刚刚过世,徐辉祖就跟着死了,想起来不免让人感觉到其中颇有些蹊跷,细想起来有些不寒而栗。

    看着大家都神色异样的在胡思乱想起来,周大人却满脸堆笑着走近叶枫,似乎在随意寒暄般的说道:“叶公子,多谢当日援手将下官救回了城中,实在是感激不尽。”

    忽然话题一转又问道:“听说昨夜肃王府大排筵席,叶公子饮了不少,如今可无恙否?”

    这没头没脑的两句话说得叶枫一愣,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

    周大人眼珠一转,看在场众人都没人注意到他,忽然贴近叶枫耳边轻声说

    道:“你们从密室中救出来的那个傅双灵,现在如何了?”

    这话一下子提醒了叶枫。

    自从那一夜把傅双灵从密室之中解救出来之后,接二连三的先是宋琥重兵围城,现在又是关四变成了个痴傻之人,这些麻烦事让他应接不暇,几乎都要忘记了还在青龙镖局中休养的傅双灵。

    细想起来,现在是谁在守护着他呢?

    想到这么一个重要的人物,现在居然身边无人,他心里只觉得一紧。

    周大人哼了一声,低声说道:“不必担心,我已经派人去把他悄悄接到府衙之中安顿了,现在唐柔和程姑娘都在他身边守着,公子请现在就随我一道去见他。”

    叶枫点了点头,心里总算踏实了一些。

    傅双灵原本就是被关四抓住,在密室之中秘密关押了二十年。如今关四既然要送回府中养病,那傅双灵再留在关府就自然不妥了。

    何况墨七重说过,关四所患的这种痴呆之症,时好时坏,反复无常,发病之时虽然疯疯癫癫,可是清醒之时又会与常人无异。

    不过,谁又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清醒呢?

    叶枫心里不由感慨,这个周子然果然是老江湖了,老谋深算,提前想到了把傅双灵接了出来。

    难怪他能成为“佛五心”之一了,少林了改大师也会如此信任于他,让他暗中帮助自己,想起他刚刚从中毒的昏迷中清醒过来,就能发现自己的疏漏,并且加以补救,叶枫感觉到由衷的佩服。

    周大人这时回过身去,打了个哈哈,对关鹏举说道:“那么本官现在就把令尊关四老爷子交给公子了,你一定要小心看护,好好尽一尽孝心,不要辜负了本官的一番美意。”

    接着他又指了指跟着他的那两名捕快,说道:“这两个人就留下来协助关公子,未免夜长梦多,还是尽早把老爷子送回府中吧!”

    关鹏举躬身应道:“是。”

    周大人点点头:“那么本官就此告辞,先行回衙处理公务去了,如果有什么需要,请一定速速前来通报。”

    关鹏举深施一礼道:“恭送大人。”

    周大人转过头,又对着叶枫和唐大他们说道:“诸位,可有兴趣一起同行啊?”

    大家自然无有不允,于是纷纷向关鹏飞辞行,只有荒月先生坚持留下来,说是要亲自护送关四回府才能安心。

    大家都明白他与关四之间的种种恩怨,自然也没有相劝。

    就在转身准备下山的时候,叶枫眉头一动,他似乎瞥见在山坡旁边的密林之中,隐约闪过了一条灰色的人影。

    这个身影很熟悉,不过叶枫也没有声张,装作无事一般,跟在周子然身后向山坡下走去。

    山坡之上,关鹏举和荒月先生都正在肃立着目送着叶枫他们一行人离去。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一直盘坐在墓碑之前痴痴傻傻、自言自语的关四,这时候忽然回过头来向这边瞥了一眼。

    他的眼光中丝毫也没有了一丝先前的呆滞与木讷的神情,反而掠过了一抹得意与狠毒之色!



    下山的路上,一行人都默然无语。

    看到这位曾经威风八面,睥睨群雄的关四老爷子如今居然落得如此下场,大家的心里都有些感慨万千。

    走在最前面的张胖子摇头晃脑地忽然说了一句:“或许,现在感觉最心痛的就是那个神通广大的轩辕公子了。”

    众人听了都是暗暗点头。

    是啊,轩辕公子麾下的这些个“十殿阎罗”,如今已知的几个,无一不是叱咤一方的武林豪强,光是他们任意一人已经足以令整个江湖为之色变。

    可是其中的宋帝王天下第一剑客林随风,一年多以前在嵩山身败名裂,死于武当长老李玄宗的剑下。

    卞城王大雷门总堂主雷破天则在之前的京城案中,又被炸死在了京郊的废宅之中。

    今天早上,叶枫他们又刚刚看过了都市王东海渔的尸体,他是被灰衣人手里的唐雷所杀。

    而如今,泰山王关四老爷子竟然又患上了痴呆之症,变成了一个疯疯癫癫的痴傻之人。

    “十殿阎罗”至今已经损失了四位,几乎近半,身为他们的主子的轩辕公子,即使再神通广大,城府极深,恐怕得知了这个消息,这会儿也会心痛得捶胸顿足吧?

    虽然谁都不知道这个神秘的轩辕公子究竟是谁,不过只要想起能让这么一个阴狠毒辣,藏在幕后搅动天下风云的诡谲人物气得跳脚,实在也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所以,大家这么想着,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又忽而变得轻快了起来。

    正走着,叶枫忽然间停下了脚步,说道:“诸位请先行吧,在下想要去旁边林子里更衣。”

    (古人称上厕所有许多说法,如出恭、登东、如厕和更衣等等,其中更衣含有避讳之意,常见于书面记载中,更为文雅一些。)

    大家都怔了一怔,张胖子回过头来问道:“你怎的会在这个时候要更衣?哪里来的这许多屎尿?用不用我们等等你啊?”

    叶枫恼恨他虽然满腹文墨,却出言粗俗,白了他一眼说道:“我昨晚酒饮得多了,现在闹肚子行不行?”

    张胖子闻言立即以袍袖掩鼻大呼:“快走快走,此子素来放屁巨臭,如今闹肚子,定然更是臭气熏天,臭不可当,我们还是快走哇!”

    说完当先拔腿往山下奔去,众人不禁莞尔,也跟在后面。

    叶枫狠狠的瞪了张胖子那圆滚滚的背影一眼,嘀咕了一声:“你这死胖子才成天偷偷放屁呢!”

    说完,他转身走进了山道一旁有些阴森的密林之中。

    走入林中,他忽而停下脚步,四面扫视了一圈,扬声说道:“出来吧,朋友!”

    这时一旁的树丛之后忽然转出了一个灰色的人影,对叶枫笑道:“你好啊,朋友!”

    叶枫也笑了,这个人影正是唐仇。

    刚才在准备下山之时,叶枫发觉旁边林中有灰影一闪,他便猜到是唐仇了。

    他早就知道唐仇在这兰州城中,本来也是为了寻找仇人而来,他的仇人却正是十殿阎罗。

    先前他乘着受伤的机会,用手中的唐雷下手杀掉了东海渔,现在有了同为十殿阎罗之一的关四的消息,他又岂会不来?

    所以叶枫这才借口更衣,支走了其他人,想要和唐仇单独见上一面。

    如今看见唐仇现身相见,他几步走上前去,急切的问道:“昨夜杀掉东海渔的果真是你吗?”

    唐雷带着笑答道:“没错,我其实一直都暗中跟在他后面,已经好几天了。

    他也一直在盯着你们的客栈,想要对你们下手,却想不到昨晚下手的时候会遇见唐老太太和墨七重。他被唐老太太的唐花所伤,负伤而逃,结果却被我乘机干掉了。”

    他说的如此轻描淡写,不过叶枫知道,那必然是一场无比惊心动魄的大战。东海渔的武功他曾经见识过,当时东海渔和南山棋之间的较量,几乎刷新了他对于武学的认识。

    这样一个可怕的人物,纵然是负了伤,也绝非可以轻易对付的。

    叶枫上下打量着唐仇,关切的问道:“怎么样,你没事吧?”

    这个时候他首先关心的居然是唐仇是否受伤,这有些大大出乎唐仇的意料,他脸上的笑容变了变,感觉到心里又涌动着一股温暖的东西。

    他们是朋友!

    不过他还是保持着微笑答道:“我没事,或许我的武功比不上东海渔,可是我手里有秘密武器。”

    叶枫眨了眨眼:“唐雷?”

    这下子可让唐仇感觉到吃惊了,之前他可是从来没有告诉过叶枫他手里有唐雷这件事。

    他不禁诧异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叶枫淡淡的说道:“当然是唐老太太告诉我的,她看见了东海渔的尸体,立即就猜到了你手里有已经研制成功的唐雷。”

    唐仇点点头,唐老太太身为如今蜀中唐门的掌权人,当年的唐雷计划她也有参与,自然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能够看出唐雷的痕迹,这也并不奇怪。

    他又接着问道:“那关于我,她还知道什么?”

    叶枫想了想,说道:“她猜出了当年在华山秘窟之中,令堂雷凤并没有死,还拿走了关于唐雷的草图和研究资料,并且据此研制出了唐雷。”

    “而你这个灰衣人就是唐傲和雷凤的孩子,你带着唐雷血洗江湖就是为了给你父亲唐傲报仇来的。还有就是……”

    说到这里,叶枫顿了一顿。

    唐仇此时的心中也感觉到无比惊讶,这个唐老太太真的是太可怕了!

    仅仅凭着看见了东海渔的尸体, 她就能准确无误的推断出当年所发生的事情,推测出他的身份和目的,如果说她想要对付自己,一定会成为最可怕的敌人。

    他此刻心中有些惊惶,听见叶枫顿了一顿,随口问道:“还有什么?”

    叶枫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恨唐门吗?”

    唐仇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叶枫轻叹道:“你父亲是唐傲,唐门怎么说也是你的亲人,算起来,唐老太太还应该是你的堂祖母呢!”

    唐仇冷冷的哼了一声:“亲人?雷家不也是我的亲人吗?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这些亲人们为了江湖上的权力、地位,彼此争斗不休,我父亲会死吗?我母亲会疯疯癫癫,承受这二十年的痛苦?”

    叶枫面色黯淡了下去,不错,正是这些江湖上所谓的名利之争,引得多少人不惜抛头颅洒热血,害得多少家庭孤儿寡母,妻离子散?

    可是到最后,这些名啊,利啊,真的有什么意义吗?

    看见叶枫有些黯然神伤,唐仇感觉也心软了一下,放缓了语气说道:“不过你放心吧,虽然我的这些亲人们从来也没有把我当做亲人,不过我这次的目标只是为了杀我父亲的那些凶手,不是要对付蜀中唐门。”

    他停了一下又说道:“何况,之前我已经答应过你的,绝不会再滥杀无辜之人。”

    叶枫展颜一笑:“原来你还记得。”

    唐仇也笑了:“

    自然记得,我可就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

    两人相视而笑。

    片刻,叶枫忽而面带忧虑的抬头望了一眼山上的方向,轻声问道:“你是准备要对他动手吗?”

    唐仇好像没听明白,反问了一句:“谁?关四?”

    叶枫点点头:“他可是十殿阎罗中的泰山王。你来兰州城不就是准备要找他报仇的吗?”

    唐仇抬头仰望着天,面色凝重,似乎在考虑一件极为疑难的事情。

    好半天,他才开口幽幽的说道:“十殿阎罗中的泰山王关四,已经死了。”

    叶枫没听明白,一脸疑惑地望着他。

    唐仇接着说道:“此刻在这山上的,不过是一个患上了痴呆之症,疯疯癫癫的老头,如果杀了这么一个连自理都要靠别人帮忙的糟老头子,岂不是违背了当初我对你的诺言?”

    叶枫这下总算听懂了唐仇的意思,这下轮到他大吃一惊了,他的脸上泛起了又惊又喜的神色:“你,你是说,你会放过关四?”

    唐仇长长的叹息道:“我说过了,当年作恶的关四已经死了,现在只有一个可怜的需要人照顾的痴傻老头,还是让关大公子好好尽尽孝道吧!”

    叶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唐仇,这个连名字里都充满了仇恨,仿佛就是为了报仇而生的人,这个一直以来杀人从不犹豫,冷血无情的人,现在居然会主动提出放过自己的仇人,这实在是让人太吃惊了。

    叶枫看着唐仇,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和当初在嵩山初见时,似乎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身上多了一种东西,那就是人性的温情!

    唐仇也看着叶枫,他心里明白,自己的所有改变,全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一个朋友。

    是这个他有生以来第一个也是唯一的朋友,让他感觉到自己冰冷的生命之中,原来还有一丝温暖的东西。他喜欢这种温暖的感觉,这让他能够独自支撑着熬过许多个寒冷的夜晚。

    生命,原本就应该是有温度的。

    这似乎碰触到了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唐仇禁止自己再继续想下去了。

    他露出笑容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叶枫想了想:“现在傅双灵已经找到了,估摸着很快我们就会离开兰州,出发去找寻楼兰古城。你呢,你又有什么打算?”

    唐仇耸了耸肩,说道:“我也准备要离开这里了,去寻找下一个线索,看看下一个十殿阎罗会是谁?”

    看起来要分手了,叶枫忽然有些怅然若失:“不知道下一次我们见面会是什么时候?朋友。”

    唐仇哈哈大笑:“放心吧,朋友。我有预感,我们很快又会见面的,因为你这个人是我见过最麻烦的人了,你走到哪里,麻烦就会跟到哪里!”

    这话很耳熟,叶枫听得呆了一下,再抬头,唐仇已经在大笑声中转身离去了。

    他背转着身扬了扬手,算是挥别了,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树丛之中,消失不见了。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叶枫感觉到,这个原本像冰一样的男人,渐渐的感觉却变得越来越温暖起来了。

    呆呆站了半晌,叶枫这才转身离去,去追赶张胖子他们一行人去了。

    他们谁也没有发觉,在一棵大树的背后,有一双阴骘的眼睛,一直在注视着他们俩。

    等到他们全都离开了,这个人才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从树后慢慢走了出来。

    这个人赫然是,唐大!



    当叶枫走进兰州府衙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并肩站在院子里的程念真和唐柔。

    程念真看见叶枫走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欣喜,又有一些娇羞的低下头去,双手搓揉着衣角,避开了叶枫的目光。

    而站在一旁的唐柔则是带着一丝揶揄的笑容,看看叶枫,又看看程姑娘。

    叶枫知道姑娘们私下里总有许多的悄悄话,至于具体说了些什么,他不知道,不过从唐柔和程念真的表情来看,他猜想在他们走进来之前,也许这两个姑娘刚好提到了他。

    在此之前,每次看到唐柔和程念真站在一起的时候,叶枫总是会感觉到心里有些莫名的尴尬。

    他不是不明白程姑娘的心意,可是在他心底,始终挥不去那个从华山之后,就一直不断出现在他心里梦里的倩影,唐柔。

    可是在这次,当他抱着必死之心单人独骑出城,独自面对着宋琥带领的那杀气腾腾的军阵的时候,他的心里所一直在担心挂念的,竟然是在客栈中等候他的程姑娘。

    他的眼前一直浮现的,是在他出门时程姑娘那有几分幽怨,又充满了忧虑的眼神。而这是第一次,他没有想起唐柔。

    听人说,在生死关头,往往才最能明白自己心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或许经过这一次,叶枫也明白了,唐柔对于他而言,更像是一个美丽的绮梦,虽然美好却那样的虚无得抓不住。而每天和他朝夕相处,尽心尽力照顾他的程姑娘,带给他的才是一份踏踏实实,温暖的情感。

    就像现在他看见程念真的时候,心里涌起的是满满的暖意。

    所以,当叶枫现在再次看见唐柔满怀欣喜的扑向唐大身边的时候,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了嫉妒的感觉,而是真诚的祝福,他真的在替他们高兴。

    不过他的反应明显有些出乎了唐大的意料之外,唐大看着他的眼光里带着一丝惊异。

    叶枫走到程念真身边,微笑着问道:“傅双灵老先生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程姑娘还是有些局促不安的低头说道:“他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不过因为被长期幽禁,身体机能有些退化了,所以行动还是很困难。还有就是……”

    她忽然欲言又止的停住了,片刻才说了一句:“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叶枫觉得她的说话有些奇怪,难道傅双灵身上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只见旁边偏厢房的房门忽然被打开了,解祯亮走了出来,看见了叶枫和张胖子他们,兴高采烈的打着招呼。

    于是叶枫把到了嘴边的疑问又咽了下去,上前与义兄寒暄起来。

    傅双灵此刻就被安排在这间偏厢房之内。

    他盘坐在床榻上,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和缺乏活动,肌肉有些退化了,全身上下骨瘦如柴,犹如一具皮包骨头的干瘪骷髅一般。他那蓬乱的须发都已经被修剪过了,这样看上去略微顺眼了一些。

    因为常年被关在黑暗的密室之中,双眼不能视物,到现在他的双目还是不能见光亮,而是由程姑娘以药物温敷,用布带严严实实的包裹着。

    看见

    他的惨状,大家的心里都感觉到凄凉,说实话,被人在那样的环境中幽闭了快二十年,他居然还能活着,这本身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大家走进房间还没开口,傅双灵却先开口问道:“周大人来了?不知道后面的这几位都是谁啊?”

    人说盲人虽然视觉受损,但是通常听觉灵敏,超乎常人,看起来果然不假,这个傅双灵双目不能视物,却仅凭着脚步声就听出了进来的人之中有知府周大人,大家惊叹之余也都是对他肃然起敬。

    知府周子然连忙一一为傅双灵介绍屋里的诸位,当听到叶枫的名字的时候,傅双灵忽然面上有些激动起来,伸出了枯槁的双手,口里唤道:“叶枫叶公子?”

    叶枫赶忙伸出手去,握住了他干瘪的双手,只感觉他那枯骨一般的手指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手连连摇晃,激动的说道:“听闻就是叶公子设计识破了关四老匹夫的真面目,这才能把老朽这副残破之躯搭救出来。老朽能够活命全赖公子的无双智计,再造之恩哪!”

    傅双灵的感激和溢美之词,让叶枫感觉到颇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毕竟搭救傅双灵可是大家共同的功劳,他也只有满面尴尬的客气了几句。

    一番寒暄之后,傅双灵忽然开口问道:“老朽听先前这位解公子讲到,诸位不远千里,从京城来到这西北边陲之地,原本就是为了找寻老朽的消息。只不知,诸位找寻老朽所为何事啊?”

    叶枫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张胖子,张胖子会意,开口说道:“其实我们从京城前来找寻先生,只是为了一件传闻,是关于令先祖,西汉名臣傅介子的!”

    傅介子?

    傅双灵全身忽然一震,松开了叶枫的双手,整个人本能的往后一缩,好像张胖子的话触碰到了他心底最恐惧的东西,最深处的秘密。

    大家有些惊异地对望了一眼,谁都没有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傅双灵似乎平静了一些,开口沉声问道:“傅介子有什么传闻?”

    张胖子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我从一些书上读到,当年傅介子归来,献给汉昭帝的所谓楼兰安归王的头颅,其实是假的。真的安归王,其实和楼兰王城一起,飞走了。”

    关于这个楼兰飞城的传说之前张胖子曾经对叶枫他们讲述过,不过唐大和周大人他们却是第一次听说,不由得面露惊容,无比惊讶的看着张胖子。

    傅双灵沉默了一阵,忽然嘴角冷笑了一下,问道:“你的这些故事都是从民间流传的什么稗官野史上看来的吧?”

    张胖子点头承认。

    傅双灵冷笑道:“拿着几本编一般胡编乱造的野史书籍,就把上面子虚乌有的传闻当真,还不远千里跑到西北边陲来找寻老朽求证,你们还当真是清闲得很呢!”

    大家相顾无言,张胖子有些不甘心的问道:“难道,难道这些传说都是假的不成?”

    傅双灵点点头说道:“老朽可以告诉你,当年那安归王既没有坐在那个飞城之中逃掉,而且傅介子带回朝廷献给汉昭帝的,也确确实实就是他的头颅无疑!”

    张胖子的脸上不禁浮现出深深的遗憾,想

    不到野史中的传说竟然是假的。

    可是转眼之间,他的脸上神情忽然变了,他缓缓的问道:“老先生你刚才说的是,那,个,飞,城,你是说真的有楼兰飞城?”

    他把“那个飞城”这四个字说得一字一顿,特别强调了出来,他的眼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傅双灵这时好像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低头沉默了一阵,长叹了一声说道:“好吧,既然老朽的命都是你们所救,作为报答,老朽就把所知的当年真相的秘密,全都告诉你们。”

    大家全都大感兴奋,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仔细倾听傅双灵即将讲出的秘密。

    傅双灵叹息着:“其实老朽所知道的,也不过是从一本先祖傅介子亲笔所书,一代代流传下来的手卷中看来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秘密,老朽也不会被关四这个老匹夫抓去关押了二十年,受尽了他的折磨。”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了讲述,他的声音苍凉而嘶哑:“在汉朝汉武帝之前,西域一带诸国,全都在匈奴铁骑的控制之下。武帝几次派人出访西域,联络各国,就是想要和他们联合起来,共同打击匈奴。”

    “汉武帝经过了多次征伐,匈奴势力逐渐衰弱,可是西域诸国依然在其控制之下。楼兰国位于西域交通要冲,战略和交通意义都十分重要。眼见在匈奴和汉朝两大势力的夹缝之中,左右摇摆不定,曾经数度降而复叛。”

    “在武帝元封三年,楼兰被汉军所破,无奈之下,当时的楼兰王把两个儿子分别送去汉朝和匈奴作为质子,向两边称臣。后来楼兰王逝世,两个质子回国争夺王位,由送往匈奴的质子安归获得了胜利,成为了安归王,于是楼兰至此便倾向于匈奴一边,成为了汉朝控制西域诸国的心腹大患。”

    “到了武帝驾崩,汉昭帝即位之后,昭帝年幼,武帝托孤于大将军霍光。这期间楼兰安归王几度被汉军所败,俯首称臣,回过头来又立马反叛,投向匈奴王庭。而当时汉军除了与匈奴作战之外,还要防备北面的乌桓,所以对反复无常的安归王十分头痛。”

    “等到汉昭帝元凤四年的时候,安归王又帮助匈奴劫杀汉朝出使西域的使者,这一来彻底激怒了大汉朝廷,于是大将军霍光就派遣了一个人,出使楼兰,去声讨楼兰安归王,而这个使臣就是先祖,傅介子。”

    讲了这么多的历史背景,好不容易等到了傅介子出场,大家都纷纷屏住呼吸,仔细倾听着。

    傅双灵说道:“史书上记载,先祖傅介子出使楼兰,身边只有几名贴身卫士,其实并不是这样。当时大将军霍光秘密调遣了两万汉军铁骑,远远跟在使团后面,他想要借机一举荡平楼兰国,永绝后患!”

    这一点,和张胖子在野史中读到的内容一模一样,看起来,在稗官野史之中也不全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传说故事,张胖子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色。

    傅双灵叹息了一声:“原本先祖傅介子以为这会是个很简单的任务,用两万汉军铁骑对付一个小小的楼兰城,应该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可是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真的是令他做梦也从来没有想到过的!”



    屋里众人都全神贯注地仔细倾听着傅双灵的讲述,这一千多年前的故事,在这个老爷子嘴里讲来却是如此的绘声绘色,扣人心弦。

    傅双灵长吸了一口气,说道:“先祖傅介子作为汉朝使臣来到楼兰国之后,楼兰安归王却因为先前食言,协助匈奴攻杀汉朝使节,而心虚胆怯,托故不肯接见汉朝使团。眼见无法进入楼兰城,大家一时都心急如焚。”

    “这时候先祖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对前来传话的安归王手下说,原本这次汉朝皇帝准备了很多金银珠宝,准备赠与安归王以双方交好,以后两家和平共处。想不到安归王竟然拒绝接见,那么这些金银珠宝就只好全都赠送给楼兰附近的邻国了。说罢,先祖就吩咐使团把珠宝金银全都收拾好,准备出发离开。”

    “这名手下亲眼看见了使团携带的金银珠宝之后,回报安归王。安归王果然贪心大起,觊觎使团所带的这些金银珠宝。加上他认为大汉朝廷此刻正在与北面的匈奴以及乌桓作战,没有余力西顾,所以才想要用重金来收买楼兰,消除后顾之忧。于是再无疑心,便下令让先祖带领使团,进入楼兰城拜偈。”

    “先祖傅介子闻讯大喜,于是一面派人暗中通知隐藏于几十里之外的两万汉军铁骑迅速赶来,一面故意拖延时间,直至天黑方才准备进城。”

    “这时候汉军铁骑已至,先祖以使团入城觐见之名赚开了城门,两万汉军一声呐喊,如潮水一般杀入楼兰城中。楼兰守军毫无防备,措手不及,望风披靡。于是先祖便引着汉军直杀向位于楼兰城中心的王城。”

    傅双灵这时放慢了语速,虽然双目不能视物,不过他也能想象出周围这些听得入神的人们此刻脸上的表情。

    他缓缓的说道:“可是当先祖傅介子带领着汉军杀到的时候,原本是楼兰王城的地方,却是空空如也,王城不见了!”

    一旁的叶枫忍不住开口追问道:“那么王城究竟去哪儿了?”

    傅双灵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神秘莫测的笑容,接着说道:“先祖和汉军士卒们正在奇怪,就听见天上传来巨大的轰鸣之声。大家抬头看去,却看见了一副奇景!只见灯火通明的楼兰王城,竟然城底喷射着火焰,发出巨大的声音,漂浮在半空之中!”

    大家听了全都是一愣,张胖子却忽然一拍大腿,满面激动的说道:“飞城!真的是飞城!原来那些野史中记载的楼兰飞城的传说,是真的!”

    傅双灵却淡淡一笑,对张胖子说道:“老朽知道,在很多野史传说之中,对楼兰飞城都有描述,毕竟当年全楼兰城的居民还有那两万汉军士卒,全都看见了。可是一千多年过去了,口口相传有所谬误也在所难免。”

    “可是据老朽所知,在当世流传的所有版本中,没有一个与先祖傅介子所传下的这一份手卷中的记述相符的。虽然老朽不知道究竟哪一个才是当年的真相,不过诸位可还想要继续听下去?”

    叶枫回头狠狠地瞪了张胖子一眼,张胖子立马伸手一把捂住了嘴。

    当然要听下去,他们不远千里,来到兰州城中苦苦寻找到傅双灵,不就是想要知道当年的真相吗?

    傅双灵听他们不再说话了,这才呼了口气,继续讲述下去:“据先祖傅介子在手卷中的记述,楼兰城当年就建在一个巨大的名叫盐泽的湖泊旁边,湖泊纵横三百余里,周围当年也是绿草萋萋,树木成荫,良田沃野千里的。那一夜,楼兰王城漂浮在夜空之中,却逐渐飘移出了楼兰城,一直向南飘去,看样子竟是要横跨过盐泽,飞向南面。”

    盐泽即如今所称的罗布泊,古代在《山海经》里就称之为幼泽,或者泽,汉代的史书记载均称之为盐泽,盖因其为咸水湖的缘故。楼兰城遗址就位于罗布泊西北面,依湖泊而建。)

    “当时楼兰城中所有军民都目睹了这一幕,认为是神灵庇佑,天降神迹,全部跪拜在地,不停的磕头。先祖和汉军士卒们也是惊异万分,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追赶。就在这时,事情却又发生了剧变!”

    “只见已经飘浮到了盐泽之上的楼兰王城,忽然在巨响之中发生了大爆炸,整座王城转眼之间被熊熊大火所吞噬,很快就坠落下来,掉进了盐泽湖泊之中。”

    大家听到这里,都不由自主的发出了惊异的“啊?”的一声。

    张胖子忍不住又开口问道:“那后来呢?后来又怎么样了?”

    傅双灵叹息了一声说道:“后来自然是要去找寻的。等到天明,先祖带领着汉军赶到了盐泽之畔,却看见楼兰王城已经全部尽数没入了水面之下,湖面上却散落的漂浮着许多尸体和王城之中的物件。”

    “先祖于是命人一一打捞上来,其中就有楼兰安归王的尸首。所幸他并不是死在爆炸和焚烧之下,而是落入湖中被活活淹死的,所以总算尸首保存得还算完整,能够辨认。”

    “先祖又找来熟知水性之人,潜入湖里去查探,发现整座楼兰王城已经大半陷入了湖底之中,并且损毁严重,无法进入。先祖原本想要派人进入一探究竟,后来也只有无奈就此作罢。”

    “先祖因为此事过于诡异,实在难以令人置信,于是派出了信使,先将此事秘密飞报给大将军霍光。霍光得知之后也认为这件事情太过妖异,必然与某种西域妖法有关,查之恐有不详。于是严令先祖,此事绝不可泄露一分一毫,并且密令那两万汉军铁骑,围住楼兰城,将当夜楼兰城中所有曾经目睹此景象的数万民众,无论男女老幼,全数屠杀殆尽。”

    什么?众人听了全都是面色大变,楼兰的数万民众,手无寸铁,居然全部惨遭汉军的屠杀?这也未免太过于残忍了!

    傅双灵叹息道:“其实先祖后来也常常因为此事而心中不安,据说此后一直噩梦缠身,时常在梦中听见那些无辜亡魂的哭喊之声,一直到他去世也始终良心难平。”

    “再后来,先祖傅介子便按照大将军霍光之令,割下了安归王的头颅,回到了朝廷,对汉昭帝编造了一个酒宴之上刺杀安归王的谎言。汉昭帝当时非常高兴,于是重赏先祖,封为义阳侯,食邑七百户。”

    “接着朝廷敕封安归王的弟弟为新的楼兰王,大将军霍光又秘密的从靠近西域的各郡县中,抽调人口迁居楼兰,以掩盖当年大屠杀的真相。参与屠杀的那些汉军士卒也全都被调去戍卫边关,后来在边关战争中更是全军覆没,于是当年的真相就再也无人提及。”

    傅双灵这时长长的叹息道:“也不知道当年楼兰安归王究竟使用的是什么妖法,说来也奇怪,自从那座飞城坠入盐泽之中以后,这盐泽湖泊就如同中了魔一般,湖水日益干涸,周围的青草绿树,沃野良田也纷纷枯萎荒芜。朝廷见楼兰旧址已经无法居住,无奈之下,只得将楼兰改名为鄯善国,迁都往泥城。”

    “而楼兰古国至此逐渐衰败,人烟渐少,盐泽干涸之后,周围被塞外风沙所吞没,如今已经成为了戈壁沙漠,再无人迹。”

    “楼兰古国据传说是上古时期有天火坠地,后来有人在其之上,傍湖而居建起了城邦,方才建立起了楼兰古国,想不到历经数百年,最后还是落得如此收场。”

    他转过头朝着张胖子说道:“虽然老朽知道,历代许多的野史游记之中,都曾经有描述过什么所谓看见天上有城郭飘浮的记载,不过大都难以为信。而依据先祖亲笔留下的手卷中所记述的,这才是当年楼兰飞城的真相。”

    (关于楼兰古国的消亡,历代以来有许多说法,所谓飞城的传说,在许多野史游记中都有描述,看见天上浮现出城郭,不过按照如今的科学解释,那些应该都是沙漠戈壁中的海市蜃楼现象而已。

    而当时的盐泽即今天的罗布泊的干涸,应该是上游河流改道造成,这也是导致楼兰古国消失的重要原因。到四世纪左右,高僧法显西行,在《佛国记》中记载到,楼兰一带就已经成为了了无人烟的荒漠了。

    至于中的楼兰飞城,以及以后提及的罗布泊的干涸原因,全是因为剧情需要作者所杜撰的,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听完傅双灵那惊心动魄的讲述,张胖子此时和大家一样,心里都是感觉到无比的震惊。

    真相竟然是这样!

    飞在半空中爆炸了的楼兰王城,被无情屠杀的数万无辜民众,奇怪的干涸了的盐泽湖泊,这一切都是那样的诡异,那样的让人难以相信。

    既然说一切都是源于当年傅介子亲笔留下的手卷中所记载的,那么究竟这份手卷是从何而来?又有多少可信度呢?

    张胖子想了想,在大家都还沉浸在刚才的故事之中,他却开口问道:“请问傅先生,令先祖傅介子后来又有什么遭遇?为什么会留下这一份手卷呢?”

    傅双灵脸上闪过了一丝自嘲的笑意,说道:“先祖傅介子当年编了一套谎言瞒过了汉昭帝,被重赏封侯,可是后来汉昭帝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开始对先祖起了疑心。不过由于当时先祖有权倾朝野的大将军霍光庇护,所以汉昭帝不便说什么,但是从此也疏远了先祖。”

    “后来在汉昭帝死后,霍光废掉了即位的汉武帝之孙,昌邑王刘贺,改而拥立民间的武帝曾孙刘病己为汉宣帝,一时间更是把持了朝政,俨然其权势已经凌驾于皇帝之上。”

    “先祖见此情形,料想霍光将来必无善终,深恐为其所累,于是借口有恙辞去了官职,返回了甘肃庆阳老家,闭门不出。”

    “果不其然,在汉宣帝地节二年,霍光病逝。到了地节四年,汉宣帝以谋反罪将霍家全族满门抄斩。可怜一代名将霍去病的后人,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消息传来,先祖又惊又惧,深恐旁人指其为霍光党羽,加上多年来一直为当年楼兰屠杀之事而心有不安,夜不能寐,到了第二年就病逝了。”

    (霍光是霍去病同父异母之弟,为汉武帝临终托孤重臣之一,他在先后除去了其他三位托孤大臣金日、上官桀和桑弘羊之后,权倾朝野。

    后来他废掉刘贺为海昏侯,拥立汉宣帝,不料死后却被汉宣帝屠尽了霍氏全族。次年,傅介子病逝。)

    “先祖临终之前,把当年之事一五一十书写在手卷之上,命后人代代相传,以求令当年真相不致湮灭。但是同时严令不可外泄,必须保守秘密,避免给傅家招来灾祸。”

    他转头对张胖子说道:“所以,老朽想来,当年先祖所亲笔手书,代代相传的这份手卷上面记载的内容,还是可信的。”

    张胖子默然无语地低下头去,算是默认了。

    一旁的叶枫这时却奇怪的问了一句:“既然令先祖严令不可外泄,那么傅先生你又为什么要把这个秘密告诉我们呢?”



    叶枫的这个问题问得其实很不客气,话里的意思直指傅双灵违背祖训,将楼兰当年的秘密讲出的用心何在。

    傅双灵看上去却好像并不太在意,只是淡淡的答道:“老朽之前并未成家,又被关四那老匹夫幽禁了二十年,这个秘密本就无后代可以相传。若非叶公子设计搭救,老朽的这副残躯定然早晚会在那暗室之中归于尘土了,这秘密也就将随之湮灭于九泉之下,再也无人知晓。”

    “既然叶公子你们诸位千里迢迢来寻老朽,就是为了打探这个真相,就算作为报答,索性便将这个秘密告诉诸位,反正老朽已经是大半截入土的人了,死里逃生,也就无所谓什么违背祖训的了。”

    叶枫默然点点头,这个理由确实是合情合理。

    傅双灵长叹了一声,说道:“只是老朽始终想不明白的是,关四那老匹夫将老朽抓了去,在暗室之中幽禁了二十年,千方百计的折磨老朽,就是为了逼问一个什么楼兰宝藏的下落。”

    “可是老朽所知的仅仅是先祖所记述的当年楼兰城所发生的真相而已,哪里有什么楼兰宝藏?所以就算受尽了折磨,老朽也无以应对,这才被他堪堪幽禁了二十年。否则,如果老朽真的说出了什么宝藏的下落,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

    楼兰宝藏?

    叶枫不禁联想起了少林了改大师给他的那一封书信里,提到的藏在楼兰古国的那一份上古卷轴,荒之卷!

    莫非,那所谓的宝藏指的竟然是这个卷轴不成?

    他皱起眉头,轻轻对傅双灵问出了心中埋藏已久的那个问题:“傅先生,你可知道当年楼兰古城的具体地点?”

    傅双灵脸上的表情明显一愕,有些惊奇的问道:“难道叶公子你们也相信所谓什么楼兰宝藏的传说?难道你们也准备要去寻找这个子虚乌有的宝藏?”

    叶枫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难道要他当着众人去解释上古卷轴和推-背图之间的关系?还有了改大师所说的荒之卷轴藏在楼兰古城的消息?

    叶枫正在犹豫着,不知道如何应答的时候,傅双灵却说道:“楼兰古国的灭亡都已经过去了一千多年了,当年纵横三百里的盐泽也早就已经干涸,埋于荒漠沙尘之下了,就算知道方位,要寻找起来谈何容易?”

    “何况先祖在手卷之上只是记述了当年所发生之事,并未注明楼兰古城的具体位置,再说老朽有生以来从未离开过兰州城,如何能知道楼兰古城究竟在何方?恐怕这次要令叶公子你们失望了。”

    听他这么说来,对于楼兰古城的位置,他竟是一无所知了,屋内众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一抹深深的失望之色。

    叶枫一时感觉到心烦意乱,茫然不知所措。

    千里迢迢

    来到兰州城,原本就是为了找到傅双灵,以打听楼兰古城的方位,想不到竟然连他也不知道。如此说来,了改大师信中所说的内容也并不是全然正确的。

    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他着实觉得有些茫然了。

    就在这时候,一旁的程念真忽然扬声说道:“傅老先生身体还需要恢复,不能长时间费神谈话,大家都请先出去,不要影响老先生休息!”

    程姑娘的医术大家都是无比佩服的,她既然都这样说了,于是大家纷纷迈步向屋外走去。

    叶枫也转身想要走,却发觉程念真暗中拉住了他的衣袖。

    这是什么意思?

    叶枫一愣神间,大家都已走出了房间,程姑娘伸手“嘭”的一声掩上了房门,回过头来对叶枫轻声说道:“你先别着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叶枫只觉得如坠五里雾中,什么东西,要搞得这样神秘?

    正疑惑之间,却看见程姑娘走上前去,伸手解开了傅双灵的衣带。傅双灵并无抗拒,这几日来一直是程姑娘在为他医治,自然他是绝对信任程姑娘的。

    程念真伸手把傅双灵上身的衣袍一把掀开,叶枫一看,触目之下,不由得大惊失色。

    只见傅双灵那一根根肋骨毕现的干瘪的胸膛之上,竟然有一个纹身标记。这个纹身非常眼熟,那模样活脱脱像是一只蜿蜒欲飞的龙!

    叶枫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纹身,和自己背上那个时隐时现的神秘的图案是一样的,龙纹!

    叶枫顿时惊诧得无法言语,为什么?为什么傅双灵的胸前也会有这神秘的龙纹?他和这个龙纹到底有什么关系?

    大约是从叶枫的呼吸声中听出了异样,傅双灵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叶公子如此惊讶,莫非以前见过这个纹身?”

    叶枫正惊诧莫名,没有答话,一旁的程姑娘哼了一声,说道:“岂止见过,这个神秘的图案就在他的后背之上。”

    一句话令得傅双灵如遭雷殛,全身猛然一震。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毫无血色,激动得连花白的须发都在颤抖着。

    他伸出双手,摸索着一把抓住了叶枫的手,紧紧的攥住,用颤抖的声音问道:“此话当真?”

    叶枫不明白他为何会变得如此激动,但还是点了点头,应道:“不错,确实如此,只不过,这个图案时隐时现,只有在我危难昏迷之时,才会出现。”

    傅双灵听了,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不错,真的是你,果然是你!见可怜见,想不到在老朽有生之年,竟然真的会等到你!”

    叶枫越听越糊涂,他在等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笑了半晌,傅双灵的情绪逐渐平静了一些,他握着叶枫的手说道:“叶公子莫怪,老朽一时高

    兴忘形,因而失态了。公子有所不知,这个纹身乃是小时候,老朽的父亲亲手为我纹上的。”

    “凡我傅家子孙,自先祖傅介子之后每一代,在胸口上皆纹有此图案,先祖曾遗命,令我们世代保守秘密,直到有一个背上有同样图案的人来找我们,才能将秘密交付于他。”

    叶枫呆了一下,问道:“什么秘密?”

    傅双灵缓缓的说道:“指引他找到当年坠落的楼兰王城!”

    叶枫心中不禁又惊又喜,看来,傅双灵果然是知道楼兰古城真正的位置的。只不过,他为什么先前推说不知,现在却又主动坦承?究竟他们家族与这个龙纹图案有什么关系呢?

    傅双灵仿佛是知道他此刻心中的疑惑,长吸了一口气,缓缓讲述道:“其实这个龙纹图案,是从当年先祖傅介子哪里流传下来的。当年楼兰王城坠入盐泽之中,先祖命人潜入水中探寻,在王城之内,见到了这个图案。”

    “可是当时在水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凶险之事,一连去了两批水性极好的人,却都无一生还。只有第三批总算挣扎着回来了一个人,身上却有多处如同被火焰灼烧,伤口焦黑难辨,挣扎着画下了这个图案,就死掉了。”

    “人在水下竟然会被火焰灼烧而死,如此诡异的事情谁会相信?当下先祖认定此事必然为楼兰安归王所释放的妖法所致,于是严令不许其他人再进入盐泽之中。”

    叶枫眨了眨眼,这事情听上去确实很诡异,俗话说水火不容,人在水中又怎么会被火焰活活烧死?难道这世间真的有妖法不成?

    傅双灵接着讲述道:“后来先祖回到朝廷,领功受赏,暗地里他却悄悄带着这个奇怪图案,私下里四处寻访高人求解。终于有一日,遇见了一个真正的高人。”

    “这个高人告诉先祖,这个图案关系着楼兰古国隐藏的一个上古宝藏。如今先祖既然得到这个图案,乃是天意,天意所属我们傅家要世世代代保守这个秘密,直到将来有一天,有一个在危难之时背上有同样图案的人出现,这个人就是上天选中来打开宝藏的人。”

    他紧紧攥着叶枫的双手,激动的说道:“叶公子刚才所讲的,无不暗合这位高人当年的预言,这个天选之人不是你还能是谁?”

    叶枫总算是明白了傅家和这个龙纹图案之间的关系,他皱着眉头问道:“当年的这个高人究竟是什么人?”

    傅双灵脸上也是一片茫然之色,摇了摇头道:“时隔千年,先祖也从未提及此人的具体情况,实在是无从得知。”

    叶枫心中半信半疑,千年之前竟然就有高人知道后世会有个自己来向傅家的子孙打听楼兰古城的秘密?

    这已经不是什么高人了,这简直就

    是神仙!这世上真的会有神仙吗?

    可是疑虑归疑虑,至少傅双灵是知道如何找寻到楼兰古城的。

    于是他对傅双灵问道:“楼兰古城到底在什么方位?”

    不料傅双灵摇了摇头,说道:“千里戈壁,万里黄沙,那里早就被埋在风沙之下,光凭嘴说是说不明白的。”

    叶枫的脸上刚刚露出一丝失望之色,却听傅双灵又缓缓说道:“不过,老朽却知道如何去。”

    叶枫愣了一下:“你是说,你能找到具体的地点?”

    傅双灵点点头,说道:“凡我傅家子孙,一生之中,都不得远离兰州城,以等待打开宝藏的天选之人出现。;我们唯一的一次远行就是在及冠之年,由父辈带领前去当年楼兰古城旧址。再此之后的这一生之中,我们所日日默记的,就是这一路的路线和距离,这个路线简直就是融入了我们的生命和血液之中。如此代代相传,所以只有我们才能寻得楼兰古城的位置。”

    叶枫看了看傅双灵那如同骷髅一般皮包骨的身体,有些迟疑的说道:“你是要与我们同行?可是你的身体……”

    傅双灵爽朗的大笑道:“无妨,老朽这副老骨头可是要比你们想象的还要硬朗,走这一段路程绝无问题。何况,不是还有医术如神的程姑娘在吗?”

    叶枫看了看一旁的程念真,程姑娘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

    无奈之下,叶枫也只能答应傅双灵和他们一道出发去寻找楼兰古城。

    他没有别的选择,毕竟,在这世间恐怕也只有傅双灵才知道,那神秘的楼兰古城究竟藏在什么位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