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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缘修道半缘君txt下载

    凰陌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但还是有着满目的担忧:“可是,师父,你已经受伤了,我担心你。”

    “小伤而已。”君鲤轻声道:“区区毒瘴,又怎会耐我何?”

    往日他若是说这种话的时候,虽然落入别人的耳中难免会觉得有些轻狂,但是事后大家都知道这言语下所蕴含着可以轻狂的实力,凰陌总是为此感觉到十分的自豪和骄傲,师父是所向披靡的,她从未会对此提出什么质疑。

    但是她的心忽然的慌了一下。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甚至一直延续到了天明时分。

    君鲤为了不让她遇到危险还得分心去救她,所以让她在一旁站着,隐约之间听到了一些交谈,得知了他们这一次是要去一个叫做“长渊”的地方祭祖,从语气当中能够听出来这个地方不同以往,她心中的那点惶恐还是消散不去,所幸他们只会去一日便归来。

    只要等一日便好。一日便好。

    凰陌遥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公主结婚是海市的大事,因此呜呜泱泱的排场倒是很足,不久后人群爆发欢呼,自远处抬过来一柄金光闪烁的轿子,一路上光彩夺目,中有两个人影影绰,她大清早也没有见到清越和清念,不知道他们也会不会在那其中。

    师父素来喜欢安静厌烦人群,这一次还需得忍受这等嘈杂,人群都往轿子上扔上去各色的水晶宝石,脚底下也是堆砌的宝山,往日凰陌早就两眼放光的扑上去了,但是不知为何,今日真的是没有任何心情。

    纵使有着金山银山,她现在还是一瞬不瞬的望着那个一路朝着另一处疾驰而去的金轿,它的速度极快,只在半空中留下来了一道璀璨的流光银河。

    凰陌跟随在后面随着汹涌的人潮一直奔跑着,忽的脚下被绊了一下,一旁有个好心人连忙将她从人海当中拖了出来,才没引发起来踩踏事件,凰陌还没来得及抬起头道一声谢,那人的身影已经消失。

    凰陌扭头看着轿子忽的在半空中光芒大绽,下面的紧凑的人群又爆发出尖叫和欢呼,这光芒将整个黑夜所撕裂,等到消散后,轿子已经消失在了一片苍茫之中,凰陌怅然若失的放慢了脚步。

    四周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深沉的夜色。

    凰陌感觉到周遭的人还是沉浸在方才光芒绽放的喜悦当中,甚至有人难以抑制的掩面哭泣了起来,许多孩子兴奋的在原地大吵大闹,尽管光芒已经消散去了,但人群依旧意犹未尽的驻足在此,她听到一旁人的喟叹:“许久不曾见过这般光芒了,早年在人界时,能看到日出日落,月上枝头,如今只能在这不见天日的活着,唉。”

    他的这一声叹息仿佛

    勾起来了其他人的心思,顿时整个空地上唉声叹气的人起此彼伏,凰陌存了个心思,对着率先唉声叹气的公子哥拱手道:“这位尊者,不知这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你是谁,是生面孔啊?”那公子哥吃惊的打量着凰陌,他的声音引来了一众人,这些人仿佛是不曾见过外人般的将她团团围住,那公子哥道:“这是个生面孔,难不成你和那驸马爷是一道来海市的?我怎么不曾在宴席上见过你?”

    海市?他们将这里称之为海市,难道这里很难找到吗?

    凰陌点了点头:“正是,我和驸马爷一同到这里,但是我昏迷了好几日,最近才醒来。”

    “难怪,海市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来过了,这一连来了好几个生面孔还真是稀奇。”那公子哥道:“反正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小生慕承。以后在海市上终归是要一起生活的。”

    还是个爱咬文嚼字的文人,凰陌亦是回礼作揖:“原来是慕公子,在下凰陌,初来宝地,有何失礼之处还请圩公子指教。”

    慕承笑道:“原来是凰兄,来来来,站在此处多有不便,你我不妨上楼吃茶。”

    说着将凰陌往一旁的醉月楼引去,不多时找了个雅阁落了座,那慕承叫上来了几只精致的果盘,一面摊开扇子与凰陌聊了起来:“凰兄是什么族?为何会与你家公子来到此地?”

    这个地方鱼龙混杂,凰陌想着还是不便要道出真身,便说:“我不过就是个照顾少爷的小厮罢了,我们少爷是人界木城太守家长子,在外出游玩我们遇到了海浪,船只被打翻,我和少爷以及他的朋友就一同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所吸引,醒来的时候就到了此地。”

    也不知这一番话究竟能不能让人信服,凰陌也佩服自己现在张口胡戳的本事,反正他们也不能去查验真伪,那慕承也不知信了没,唔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你们是人族,倒是没有被填了鱼腹也未曾被海浪淹死,真是命大啊。”

    “这就说明我家公子天佑福星,命不该绝。”凰陌面不改色的说道。

    慕承倒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摇晃着扇子摇头道:“只怕你家公子娶了那位公主的福气却无福消受。”

    这番话说的颇有深意,凰陌身体直了起来:“慕公子此话何意?”

    慕公子慢吞吞的喝了一口茶:“我曾经特意去提醒过你家公子,无奈你家公子不肯听劝,还将我用棍棒打出来,着实糟蹋了我的一番好意,如今木已成舟。此话不说也罢。”

    师父把这个人用棍棒的打出来?是作了多么找人嫌的事情师父才会这么干啊?

    凰陌登时一笑:“慕公子说笑了,

    我家公子素来待人温和,断然不会做出这般有失风度的事情,倘若是他做了,退一万步来讲,定然是慕公子做了些什么事情才对。”

    慕公子将扇子一折,面有怒气:“我怎么会做出来有损我颜面的事情?只是你家公子好生厉害,我不过是想要救他一命,他却倒好,应该是怕我坏了他的大好前程,居然砸伤了我的脚。”说着他将脚抬起来愤然:“我现在走路还得跛两下,都是拜你家公子所赐。”

    凰陌忍住笑意,一本正经道:“慕公子说要救我家公子一命,此话是何意?”

    慕公子收敛了方才的怒意,转化成了惧色凑过来道:“我告诉你,这公主并非常人…你可知她在此之前有一位意中人?”

    凰陌点头,这个事情还是鸾鸟告知她的,只是鸾鸟却未曾说得清楚明白,但是这个救师父一命与此人有什么关系?

    “关系当然大了!”他神神秘秘的凑得更近:“她的意中人,就是被她给杀死的!”

    (本章完)



    这一句话恍若是天外一声惊雷,顿时让她倏然一震。

    慕公子终于看到了预料当中的表情,心满意足的呷了一口香茶,又做足了姿态展开扇子等待凰陌的下一个问题,却不想那小厮面色转白后,居然径直往外冲,这一出倒是让人意想不到,慕公子反应过来后追上去那跑得飞快的身影:“你这时候做什么?”

    “我要去告诉我家公子!”凰陌急不可耐冲到楼下,抬头仰望当初他们消失的地方,一把抓住了慕公子的衣袖急道:“他们是去了什么地方?我要怎样才能过去??”

    “你不问问我究竟是什么事情吗?”被憋得难受的目光自主动的提了起来,凰陌摇头道:“这些都不重要……我去晚一步我家公子就更多危险,我现在没有时间了……怎么办?慕公子!求你帮帮我!”

    凰陌想着为何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心神不宁,师父他真的会面临危机,倘若师父真的会遇到危险,那么她还在这里要如何等待的下去?

    慕公子摇起了扇子:“你还真是对你家公子忠心耿耿。”说罢将扇子阖住指向天际道:“他们去的那一处是为长渊,一直都是鲛人禁地,似是只有鲛人的血才可以打开,我只怕也是有心无力……但——”

    凰陌因为他的话脸色更白了几分,甚至来不及等他说完后半句又拔腿往水晶宫跑去,慕公子望着她的背影面上多了几分无可奈何:“你倒是急,难不成你要和鲛人拼了不成?”

    面对着这娃娃大有要拿着砍刀和鲛人你死我活的架势,他嘘唏感慨了一番又追了上去道:“你先听我说,我还有别的办法进去。”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凰陌怒目望过来,慕公子摇着扇子道:“谁让你不等我说完就跑了,你放心,你家公子既然有福星罩着,一时半会死不了。”

    这话击中了凰陌,她跌在地上喘气:“若是我死皮赖脸的跟进去就好了,干什么就这么听了他的话。”

    慕公子道:“听闻长渊一直都有祭舟流入,你若是能离开这里,找到祭舟,便可顺着海流找到你的师父,你是如何进来的,就想办法如何出去。”

    凰陌顿住了,一把扯住他的长袖:“你是说祭舟?献给长渊的祭品吗?”

    慕公子点了点头,有点奇怪的看到凰陌的脸色像是听到了天大的好消息一样振奋了起来,她有些颤抖起来,忽然大笑,从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不费工夫…哈哈哈天助我也!”

    “你还好吧?莫不是疯了?”慕公子被她忽然的举动给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凰陌兴奋的一把抱住了慕公子道:“这个消息简直是雪中

    送炭,多谢!”说着吧唧亲了他的脸颊一口。

    被莫名其妙的用了这么大的天恩来感谢,那慕公子也差点被凰陌给亲的一个趔趄,但是扑面而来的幽香软玉又印证了她是个男扮女装的女儿身,慕公子回味了半天才转过神来,看着绝尘而去的背影,忽而笑了起来,慢悠悠的将自己的衣服扯平了。

    她就是那个倒霉的祭品!而她现在又觉得当作祭品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若是从鬼族献祭而来的祭品其实都是流入了长渊,那么她还用着怎么思考自己从这个地方出去吗?她压根可以毫不费力的回到那个祭舟里,用最快也是最考验人的方式。

    凰陌将一柄剑横在自己脖颈。

    冷厉的光芒划破了幽冥,贴在肌肤上的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只要一瞬间,她稍许的用力,她就会死,灵魂就会从这个用其他什物拼凑起来的身体里挣脱出来,回到原地。

    这是她被清念所施的法术。

    自杀远比被卷入各种奇怪的事故里被炮灰需要更多的勇气,她静默了一下想到了师父,那手像是被操控了一般,像是要将她所有的犹豫和迟疑都抹杀,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往自己的脖子一抹,她看到自己面前彪出的血液,胸膛穆然被挤压开爆开,温热的血液往她的喉咙里倒灌而入,她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当啷刀剑落在地上,连呼吸都上不来,似是有凉飕飕的风自她的伤口盘旋。

    凰陌的意识逐渐的模糊了起来。

    但是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体是由许多海洋生物拼凑在一起的,就算是面皮也不过是一张纸墨画,所以她这拼尽了力和下足了决心的一剑,也不过是让她漏了点气和汁液,还是墨色的。

    不到一会,凰陌挣扎着又无可奈何的诈尸了。

    割喉死不了,那么还有什么办法?她已经豁出去了。

    此后她就走上了将自己作死的不归路。

    试图自己被鲨鱼吃掉,她在海底潜伏了好久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只,似是没见过自己送上门的食物,愣是把鲨鱼给吓跑了;试图把自己撑死,吃到海市的大排档拿着刀追着她砍,她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气将自己躺平了,却被别人见义勇为给救了;试图将从万丈深渊一跃而下,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都摔成了稀巴烂,很快的又拼凑成了一堆。

    凰陌头一次感觉到死原来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凰陌又找了个歪脖子树,扔上去腰带,这个死状虽然看起来会凄惨些,但是因为直接能将骨头扯断,若是再好运些直接把自己脑袋分家也好,她就不信了,自己没了头还死不了。

    结局就是她还是没能死成功,因为拼凑她脑袋的好

    像是鱿鱼,将自己刚刚挂上去脖子无限的延长,她就这么轻飘飘的落了地,脖子还挂在树梢上远望世界。

    若是自己死不了,就没办法去给师父通风报信,她心底的不安一直都无法消散,看着那棵树上结着红彤彤的果实,凰陌感觉有点口渴,随意的叼了一只嚼了起来,一边绞尽脑汁的想着自己接下来该如何死才好。

    连皮带着核直接吞下去,忽然卡在了半路。

    (本章完)



    凰陌又往下咽了咽,但还是纹丝不动,并且有着强烈的压迫感,剧烈的窒息和之前的都不一样,她上气不接下气,喉咙的痉挛感越加剧烈,她难受的将自己的脖子捂住,感觉自己咳都咳不出来,忍不住翻白眼了起来。

    凰陌魂归升天的一瞬间真的欲哭无泪,谁知道她一世英名居然是被噎死的!

    不管是怎么死的,至少她确实是达到了目的。

    君鲤坐在长轿上,一畔的品嬛紧紧绞着她的衣服,一直都不肯撒手,紧绷着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在急速掠过的光芒之中,他见到被风掀起来的一角,已经不是当初他们所见到的地方。

    扑面而来的黑暗,他们像是被一张血盆大口径直的吞了腹中,他感觉到品嬛吓得一下扑到了他的身畔,他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反手自掌心升腾起一团火焰来,这才将黑暗给驱散了些许,只是不足巴掌大的地方,忽的又出现一个人来,那个人头顶上还坐了个毛茸茸的小丸子。

    来者朝着品嬛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嫂子好。”

    品嬛登时被吓了一跳,尖叫了一声。

    君鲤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还不是因为某个人担心月黑风高神尊被占了便宜去,因此吵闹着要出来,但是清越自然是不会说出来,讪讪的笑了一下:“我看已经进来了,在叔的袖子里闷得慌,就出来透透气。”

    自诩是侄子的人说起话来还义正言辞的,君鲤淡笑了一下,也不揭穿他。

    “你怎么在这里?!”看清此人,品嬛方才花容失色的俏脸终于缓和了些,但更是添了一分惊异:“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啊。”君鲤一脸茫然的表情,没想到神尊也会有装傻充愣的时候,清越内心好一阵子翻涌。

    “我们不是说好了只带你去见我父亲的尸骨吗?”品嬛面上还有些恼意,压低了声音:“我们当初说好了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谁知道这个孩子去钻进了我的衣袖里,你怎么能如此淘气?”神尊对她的态度倒也不讶异,话语一转将矛头对准了清越,清越叫苦不迭,他还不想来呢,昨天晚上遭遇的事情他还记忆犹新,要不是他跑得快早就被冻成冰棍了。

    神尊如此坦然,如此轻易的就把他给卖了,清越嘴角抽搐了一下,还是不得不顶着品嬛带着怒气的眼神顺水推舟:“请嫂嫂恕罪。我不过是很好奇长渊究竟是何地,因此才偷偷用了法术藏在叔叔袖子里,我错了,还请嫂嫂见谅。”

    “阿越年轻不懂得规矩,你也莫要多难为他,大不了回去再责罚他好了。”君鲤终于没有将自己置之度外,替他张口说了一句好话,品嬛将唱着红白

    脸的二人看了一眼,终于愤愤然的甩了下袖子不再说话。

    君鲤和清越两相对视,清念朝着他翻了个大白眼。

    不知何时轿子终于停了下来,光芒大绽,衬着诸人淡淡的斜晖流光,整个人都变得虚无缥缈了起来。

    长渊之地,这个叫法只是限于鲛人,这个与外界本不叫长渊,而是叫做无墟。

    但无论是那一种叫法,都彰显着它本就是个不祥之地,所以他们早在之前就乘着大喜之日,鲛人大醉,在水晶宫里设下对于此地的术法的鲛人也会松散几分,因此他们可以前去勘探一番,只不过这个地方他也早有耳闻,只有发生过剧烈变动差点将盘古之骨所震裂的地方才会诞生出无墟。

    无墟本算是一种盘古留下的紧急的措施,将残破的缝隙给填住,但是代价亦是十分巨大。

    六界都是居住在盘古的遗骸之上的,即便是鬼族是处于末端,但亦是非常重要的地方,他曾经见过别的地方诞生的无墟之地,他也是那一晚与清越探查了一下才笃定了长渊便是无墟之一。

    因为这里遍布冰凌,无墟将所有的生灵都冰封在了雪原当中。

    这寒冽不同寻常,他们一进去便遭到了法术的反噬,无数的冰凌朝着他们飞来,对于神界的神族来讲,污浊和纯净本就两相对立,鬼族的息毒本就能制衡神族,他身形迟钝了些,手掌被息毒径直擦过。而体内本就有着鬼浊的清越反倒是生龙活虎,除了有点冷之外,他蹦跶的像是只兔子欢快。

    神尊中了毒,于是他们就打道回府了。

    他们再一次踏进了无墟的地界中,这一回因为有着鲛人的缘故,所以那些息毒并未再次发难,他们这一次也能清晰明了的看一看昨日所来的地方。

    无墟终年席卷着冷厉的风,将脚底下冻成永恒的荒原。

    清越打了个哆嗦,清念见状自己跳进了清越的怀中,怀中贴着软乎乎暖暖的小毛团子,他心满意足的抱紧了。

    君鲤看着品嬛跌跌撞撞的下了车往下扑去,她似是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一片雪原,没有半点惊骇,只是回到了此处有触景生情之感,她的神情变得悲痛欲绝,凄冷的风将她的发梢扬起,她将脸捂住,眼泪涌了出来,挣扎着扑到在地上,将脚下的雪铺开。

    清越被这风吹得瑟缩道:“神尊,你究竟来这里找什么啊?”

    君鲤不动声色道:“你看你的脚下。”

    清越蹒跚着弯下腰,将脚底下的雪给刨了刨,将冻成硬壳的冰雪给弄走了,忽然发现了雪下面是晶莹透明的冰穹,里面隐约的有着黑影,清越眯着眼贴近了看去,忽然发现那居然是一颗眼珠子,镶嵌在黑紫色的肌肤之中,冷冷的瞪

    着他。

    清越倒抽了一口冷气,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哆嗦着指着那一处喊道:“有尸体!这,这是什么?!”

    君鲤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就是诸族与蓬莱仙人的当初的战场。听闻那一次参战的族人也有不少,但是鲛人一族贡献了大多数力量,以至于鲛人一族差一点部覆灭。因为在这个战场上贡献了举重若轻的力量,所以鲛人一族才在海市有了现在的地位。”

    “所以这里也被称之为鲛人之墓。”

    他将目光朝着品嬛望去,她的身影已经快要消失在了他们面前,她今日特意穿了一件白色的披风,远远看几乎要与天清雪原融为一体。

    “她这是要做什么?”清越打着牙颤问道:“这样没问题吧?”

    “她当然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君鲤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公主,你这样找是找不到的。

    (本章完)



    品嬛没有理会他的好意,她的眼泪流出来凝结成了一连串的颗粒饱满的珍珠,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闪烁着微芒,她紧抿着唇徒手在荒野上挖着雪:“你知道什么……你可知我等这一日等了多久。”她红着眼眶瞪着君鲤吼道:“就算是找不到,我也要找,你知道些什么在这里大言不惭!”

    清越对这个公主的印象一直以来都是温婉含蓄,带着公主应该有的矜持不姂,如今她忽的爆发出来怒吼,倒是把他吓了一跳,有道是女子有着两幅面孔,但是没想到这句话居然也能印证到不同种族的鲛人公主身上。

    君鲤没有因为她的失礼而责怪与她,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你要寻找的,是名为鸣梧的人。”

    品環的神情凝固住了,半晌后苦笑了一下,她垂着头道:“原来你都知道。”

    “我知道的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君鲤将她扶起来道:“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还得需要公主将此事说清楚。”

    “要是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好了。但是我偏偏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品環悲戚的捂住脸颊,清越眼见着脚底下开始堆积起来许多的珍珠,大有泣血啼鸣之势,有点头疼:“叔,让她这么哭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如我们先替她找好了。”

    “公主,你可听见我们所说的了?”

    “可是这件事情,不是你们人族可以插手的。”品環依旧摇了摇头。

    看着她这么固执的样子,君鲤反倒将清越背上呼上来一巴掌拍到了她的面前,道:“你说的对,我确实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族,但是这一位就不一样了。”

    闻之品環将疑惑的目光对向清越,清越内心翻江倒海但是面上还是一派坦然,神尊不是第一次将他推向这种风口浪尖了,他若是还不知道神尊的意思,他们这么多日的朝夕相对岂不是对牛弹琴,尽管不知道君鲤现在是何意,总之,顺坡下驴就是了:“对啊,鄙人好歹是懂得一点法术,若是公主不嫌弃,我可以帮公主的忙。”

    品環打量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神色中的不信任,这种将自己划分进坑蒙拐骗行列的行径已经上升到了维护自己尊严层面,清越撸起袖子道:“既然公主不信,那不妨我先给公主做个演示。”

    说着他拿出来了一只铁八卦,将其放置在品環面前陈恳道:“请公主将手放置在上面。”

    品環望了一眼君鲤,他点了点头道:“倘若我侄子没点本事,我又怎敢把他带到这里来呢?”

    品環才有些不情愿的将手放置在八卦图上,清越将自己的手亦是贴在图下方,她虽然现在对于这个人很不信任,也丝毫没有

    心情去质疑其他的人,只见到那一张八阵图上闪烁着微光,只是这个微光非常的暗淡,仿若无物。

    清越道:“我大概了解了,原来是这样。”

    她紧蹙着眉头,最后的耐心耗尽,她也真是疯了才病急乱投医。方准备将手移开,清越举手道:“等等!”

    他闭着眼睛不知为何面色长的大通红,仿佛在用尽部力量:“我看到了…你先不要挪开。继续回忆,不要打断!”

    品環亦是咬住了牙,见到君鲤缓缓点头,她才迟疑的闭上了眼睛。

    “你见到他的时候,是二百一十三岁。那个时候他是妖,而你是公主。”清越双目紧闭,缓缓的说道。

    品環忽的睁开眼猛然一怔,她的手一颤,那枚八卦图猛然跌落到了地面上,由于天寒地冻,那八卦毫无悬念的就在地上磕了个粉碎。

    “你……你还看到了什么??”她骇然的抬起眼。

    “我只能看到很浅薄的一点罢了。”他缓慢说道:“这个术法只是借着你现在的所思所想,但是我不明白的是,我却看不清他的面目,这确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是因为,我忘了他什么样子了…”她怔了片刻:“这本不应该,但是我清晰的记得我对他的爱意,这种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即便是我已经记不得他的容貌,我却始终都不曾忘记对他的感情。”

    “大概这个就成为了我心中缠绕的心结一样,直到如今我都觉得他的灵魂在呼唤我…我总是无法从这梦魇中醒来,可是当我踏入长渊时,我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的骸骨就在这里。他在这里一直等着我。”

    品環扑上来抓住了他的手,郑重的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额头,这是一种鲛人特有的动作,指代的含义便是恳求和感激,但这只会出现在对王和母妃之上,这对于鲛人的公主来讲,已经能够给与的最大真挚的感激。

    虽然这都是清越所通过君鲤的秘音传送所了解到的,但是他已经非常的了解了这个动作中所代表的涵义,她甚至是不惜向比她低阶的清越求助,那就说明了她就是这么一条道路,她迫切的希望他能够帮助他。

    但这个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神尊,就连八卦图都是清越用树叶变出来的,若不是神尊一直在背后给他施展法力和阵图,清越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么高阶的法术,不过施法他的本身力量也就是个媒介罢了,因此他有多大的能力也就只能承载君鲤多大的法术传送,他现在已经超了负荷,就刚才的术法来讲,他都差一点就要火烧火燎的跳了起来了。

    不过幸好君鲤还算是给他留了些颜面,在他马上要跳起来之前就撤了

    回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着公主神色严峻道:“如果公主真的想要找到他,不妨去问问真正知道缘由的人。”

    她怔住了。

    因为她见到自那八卦图中,缓慢的升腾起来一个半透明的人形。

    “阿鸣……我……”她颤声将手朝着他抚摸过去,他亦是低下头望着品嬛,良久道:“你瘦了。”

    那个被称之为阿鸣的人,注视着她痛心疾首的呜咽,脸上露出些许不忍,而后对着君鲤点了点头:“是你呼唤的我吗?在这极地寒狱。”

    “我想要知道有关于你的事情,还望阁下能够解惑。”君鲤亦回道。

    “过去是的事情……”他缓慢的似是在理解君鲤所说的话,而后一双透明的瞳目对上诸人:“好罢,我如今也不过是一缕残魂,希望您听我说完之后,能够达成我的一个心愿。”

    “其实我……曾经是蓬莱仙人座下第七童子。”

    (本章完)



    他是来自战场。

    他本来是蓬莱仙人座下的守护童子,随着师父蓬莱仙人一直居住在东方的瀛洲,那个时候盘古大陆方开,四面蛮荒,因为灵气汇聚,不断诞生出新的种族,在越发的繁多的种族之间,开始因为争夺更好的生息之地而不断摩擦,正是因为这样,战火一直不断席卷蔓延。

    在那个百无禁忌的年代,蓬莱仙人诞生于一方华延处,被赐予蓬莱之名,蓬莱岛由于地处偏僻远离尘嚣,蓬莱仙人亦是生性淡薄不喜名利。他在岛屿上种满了水仙佛昙等花,枝叶扶苏,漏下碎月,飞花扶柳,白鹿雪鹤,承天伏地,阔达通明。

    在六界还未泾渭分明时,蓬莱仙岛经常会遇到一些顺着汶海漂浮而来客人,有人族,翼族,天羽族等诸多族群,战场状况惨烈,白骨遍野彼岸盛开,蓬莱仙人生性仁慈,便一直救助他们,此后蓬莱仙人的声名远播,许多人知道了世间还有这么一处没有被战火所波及的净土。

    亦是不久,战火扩大,有许多被殃及的弱小族群不得已来投奔蓬莱仙人,仙人心慈,不忍拒绝,于是就给与了弱小族人的庇护,谁想后来投奔者竟然绵绵不断,但是仙人依旧秉持着一颗悲悯之心,竭尽所能的帮助他们。

    族人多了,免不了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摩擦,而且还有一些未开化的族民,因为出生地不好而被歧视,因此大大小小的争吵也不可避免,蓬莱再也不曾有过安宁之日。

    当时他与旗下七人作为蓬莱道人的座下的守护弟子,虽然对于仙人的做法并未提出质疑,但是在这个事态一发不可收拾的情形下,蓬莱仙岛也处于岌岌可危状态,他劝说仙人这样放任难民下去恐怕会难以管辖,应当将他们部放回去才是正途。但是仙人总是说他们都是无家可归之人,如今又能回哪去呢?

    仙人叹道,只要战争结束,他们就可以回到故土重新生活了,但是他们都心知肚明,战争那里会那么轻易的结束呢?

    他曾经就是说过,这样下去总有一日会出事,没想到这句话应验的如此之快。

    在另一族的人来到了此处后,过不久又有一帮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蓬莱仙岛,但是这些人来者不善,个个手握重兵,大声呵斥着让仙人将他们找的人交出来,原来那个来投奔的人杀了他们的族人,他们是来寻仇的,仙人道:“既然那个人是来投奔我们的,那么就不不能轻易的将人交出去。”

    那些人听到了仙人说的话,二话不说居然开始对蓬莱仙岛进行的围攻。

    大火连绵,将整个岛屿部包围,那个族人对岛上的一切都进行了强盗般的掠夺和厮杀,即便是蓬莱仙人,也无

    法抵御如此猛烈的袭击,素来不染是非的蓬莱仙岛,一夕之间几乎部陷落。

    大火熄灭后,蓬莱仙人失去了自己的故土,而座下的七名弟子,也不过剩下了他一个人而已。

    他第一次见到了仙人露出来了迷惘的神情,他望着那一片焦土,素来温文尔雅的仙人所展露的悲戚神情,给了他不小的冲击,他知道师父现在一定是在自责,蓬莱仙人对着他道:“鸣梧,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师父,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师父,蓬莱仙人听到他的话后,露出来了苦笑:“你不要那个表情,我并不是在责问你。”

    “是啊,处于乱世之中,总是会不可不避免被整个世界的洪流所卷入,只不过是我一直以来都在逃避……我自认为开辟了一处避世的居处,但是这个年代,谁又能真的做到独善其身呢?”

    他看着蓬莱仙人将长衫一挥,他望着师父脸上又露出来了坚强而又坚毅的神情,面对着束手无措的族人,他依旧用一如既往温柔而又强大的声音道:“大家不用害怕,即便是我们的蓬莱岛屿毁掉了,但是不代表我们就没有了退路,栖身之所只要再找就好了,我们自己去开辟属于自己的疆土吧!”

    蓬莱仙人的话给与了在战火当中饱受折磨人们内心的支柱,仙人并没有抛弃他们,他们只要在一起,就可以活下去。

    “我们都是受到战火摧残之后活下来的人,你我都是一样的,在这个世界上平等的,现在的我也是,需要大家的接纳,需要大家的帮助,我虽然不能给大家继续提供栖身之地,但是我相信,只要我们在一起,无论什么地方都可以活下去,我们自己去找属于我们的地方,好不好?”

    即便是这种时候,蓬莱仙人还是一直支撑着众人。

    这种毫无意义毫无回报的付出,究竟是要到什么时候呢?

    鸣梧心中一直都在这样想着,要是没有这些人的存在,若不是他们,蓬莱仙岛就不会覆灭,他的师兄们也不会死去,为何师父还要做到这个地步。

    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动摇。

    像是这种动摇,也不过是一瞬间罢了,但是却一直都像是个种子紧紧的扎进他的心中,他一直都不想要去在意这个东西,但是去也无法消除。

    他的心一直都缀着痛苦,却不想这成为了他之后无法跨越的一道障碍。

    寻找新的栖身地并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蓬莱仙人带领着所有肯留下继续投奔他寻找桃花源的族人,行走在无边无际的征途中。

    这一路上都是饱经风霜和烈日酷暑,他们这一路上也见证了战争真正惨烈的部分,饿殍

    遍地,赤地千里,甲胄生虮虱且燕雀处帷幄,并且不断有人加入他们。

    既然是一条道上的人,大家也就默默的接受,在这个乱世,在接受着同样的压迫和折磨之下,似乎所有的人都会变得阔达和包容起来,连之前互相撕破脸吵得不可开交的几个种族的人,居然都能互相依偎着入睡,鸣梧望着他们,却半点不觉得欣慰,只是觉得有一股莫名的悲哀。

    他知道,这一种和平只是会建立在所有人都悲惨的情况之下。若是情况稍许改善,他们又会像是之前一样恨不得将对方食肉寝皮。

    (本章完)



    直到了蓬莱仙人想到了昆仑山处居住着木山道人,木山道人是蓬莱仙人的师兄。他便想到了要去投奔木山道人,而且昆仑山也是世间少有残存下来的的净土之一,若是先去,即便是不能收留他们,也能暂时整顿歇息。

    人与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就是如此的复杂,倘若是一家比起一家苦,那么大家都可以相安无事,但若是其中一族享受到了稍好的待遇,就能激起诸多人的反对和嫉恨,人称之这种病为红眼病,说实话世界上得这种病的人倒是不少,且这种病还带着很大幅度的传染性,故古人说得好,一颗耗子屎毁掉了一锅汤,即便是巍巍帝国也经不住蝼蚁虫蛀,逐渐的土崩瓦解轰然坍塌。

    鸣梧便是等待着这一日的到来,对此一直都是对蓬莱仙人口中的与世隔绝的净土,出于悲观怀疑的态度。即便如此他还是一直陪伴在仙人身畔,蓬莱仙人一直都坚持不懈的寻找着,但是一路上的征途艰苦而又漫长,战争所带来的不止是毁天灭地的灾难,更让饥荒像是一场风暴一样席卷了整个盘古大陆。

    一路上不断有人倒下,马上又有人扶着站起,过不久又会双双倒下。

    人世间因为战乱而积累下来的罪业浊毒,就连仙人之躯体都无法抵御,即便这样,蓬莱仙人还是不惜将护体的仙力输送给倒下的族人,但是人数实在是太多,他一个人的功力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鸣梧作为他的守护者,竭尽全力的阻止他,却还是拗不过仙人。

    他现在已经将这些投奔他信任他的族人渡过这苦海当作了自己的使命,他本可以完全不管这件事情,却为什么一次次一而再再而三的将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他总是微笑着说没有关系,但鸣梧曾不止一次照顾因为过度施法而晕厥过去的仙人,他身体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息毒腐蚀,越渐孱弱。鸣梧亦是数次在他的榻前握着仙人的手哭泣,总是担心他这么透支自己,终有一日他连明日的黎明都见不到。

    这种折磨他承受了多久呢?他已经记不清了,他只是紧紧盯着着那一道素白的身影,恍惚间总是觉得他随时就会像是一股青烟一样消失,他甚至连短暂的休憩都不敢,没日没夜的守护在他的身边,看着仙人蹙着眉忍着痛楚,他对那些在外面对实情丝毫不知的族人充斥着恨意,但是仙人让他发过誓,不将他现在的情况告知族人,即便他已经病入膏肓,回天乏术。

    因为他现在是整个族的主心骨,他肩上担负着的是信任着他的族人的性命,他知道他不能倒下。

    仙人曾经拉着他的手气若游丝道:“若是我不行了,你就幻化成我的样子,一定要带领大家找到家……”

    他紧紧的握着仙人的手,对于这种遗言般的嘱咐一直摇头:“不,仙人,您不能死…您答应我,一定不要死…您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您怎么可以留下我一个人……”

    仙人静静的望着满是抗拒的他,许久后轻抚着他的脊背,用着不容置堟的语气道:“抬起头来。”

    鸣梧一颤,泪眼朦胧的抬起头,他见到仙人苍白的脸颊浮现出来温和的笑:“不要耍脾气,又不是小孩子了。”他将鸣梧的手握住,语气陡然间带着恳求:“拜托你了,我所信任的人只有你。”

    他就那么望着仙人,喉咙上下耸动,他能感觉到那难咽的苦楚甚至是酸涩的感觉一直都梗在喉咙那一处,滑动出来一个字来:“好。”

    许是他拼命的恳求起了点成效,亦是也许上苍肯给与他片刻的怜悯,蓬莱仙人不愧是上古渡劫成仙,最先位列仙班的几个人之一,因此他还是坚持走到了昆仑山,当见到头顶上皑皑白雪和高耸入云的山峦时,劫后余生让所有的人都拥抱在了一起放声大哭。

    一路上渡过了无数苦难,紧绷的神经终于能够片刻的放松,他至今为止都难以忘却当时仙人见到昆仑两个大字时的欣喜若狂,见到了人想要活下去时迸发的力量,忽的相信了奇迹。

    他急切要带着蓬莱仙人要上去寻木心道人,他拼命的踏上崎岖的路,朝着苍茫起伏的山峦大喊,他知道现在已经是十万火急时刻,仙人的身体正在被一点一滴的蚕食,他满怀着希冀四处奔跑,那经年不消的冻雪将整个昆仑覆盖,稍有不慎就会踩空,他不知自己在山上摔了多少个跟头,亦是与众人寻了不知多少时间,但是一无所获。

    这远望过去就是一望无际的雪原罢了,没有任何人存在过的痕迹。

    他心中焦急万分,猛然一下脚底踏空了,他猝不及防的跌了下去,挣扎着爬起来后,他倏然怔在原地。

    那些族人从刚开始的欣喜若狂到逐渐被消磨了热情,他们茫然失措的望着一望无际荒无人烟的雪原,开始产生了质疑。

    “我们去找仙人……我们去找他!”

    “是啊,怎么可以这样!我们费了那么大的代价才到了这里,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

    “木心道人呢?我们的家呢?我们不会是被仙人给骗了吧!”

    先开始是一个人的质疑,而后逐渐扩迅速蔓延了起来,焦躁和不安的情愫让他们疲惫的身心更受折磨,欢欣全部都被这冷硬的风给洞穿了,开始有人鼓动大家一起去找仙人问个清楚。

    鸣梧忽的横在诸人面前冷冷道:“不用了。”

    为首的愤然上前将他的衣襟抓住:“这里什

    么都没有,你说是不是仙人骗了我们,根本就没有什么木心道人,是不是?!”

    “仙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为了报复我们连累了蓬莱岛屿被烧了……我们那么信任他!”

    “你说话啊!你说话啊!!”

    鸣梧赤着眼,一反手将那人给扣住,他一直都在竭力压制的愤怒忽然如滔天燎原的怒火般燃烧了起来,他绝对无法忍受仙人被人诋毁,他为此付出了那么多,甚至不惜将自己的功力分给诸人。居然现在还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愤恨的咬牙切齿:“果然没错,你们就是一群恩将仇报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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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人一路上从来没有见过鸣梧发过火,猛然的怒吼起来,一下子镇住了诸人,大家面面相觑,人群一片寂静,鸣梧喘着粗气望着诸人,一甩手将那人扔在地上,他冷笑道:“你们不是想要找木心道人吗?跟着我来。”

    蓬莱仙人自始自终都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欢呼雀跃的奔向山岚,他现在已经感觉到意识有些模糊,天凝地闭,风厉霜飞,冷冽的风伴随着族人的呼声被扯得粉碎,他已经听不清他们在喊着什么,只能静静的伫立在原地。

    他内心还残留着欢欣,他做到了,将所有的人都带到了这里,只要在这里,他们就能活下去。

    就像是紧绷的那根弦忽然的放松了下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很多次都觉得自己抗不下来了,但是他始终放心不下,许是心中的担忧太多,所以他才能够坚持至今。

    现在,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仙人和其他种族的生物都是有着生老病死,不同的就是他活的时间会长一点,但是迟早也会轮到羽化的那一日,就连上古大神伏羲女娲都不能幸免,他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但是他还是有点担忧那个孩子,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鸣梧和他的不同,他虽然是自小养在身畔,一直以来共同经历风霜雨雪,但他坚持下来的原因不是为了帮助族人寻找净土,他能够感觉到鸣梧心中还残留着怨憎,但是他无法怪罪鸣梧,就像是他亦是无法在战火中挽救蓬莱岛一样。

    这是时代的洪流,即便他们当初选择了独善其身,也不过是延缓了被波及的时间,他们都在整个世界当中如此的渺小,被吞噬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将这个实话告知过鸣梧,他垂着头一言不发。

    他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在战火之后,自己身体越发的孱弱了下去,他将一切事情基本都交付给了鸣梧,这孩子亦是任劳任怨的去做了,并且还一直寸步不离的照顾着自己,他甚至有时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过于依赖那孩子了,才日复一日的挑战着他忍受的极限,他始终都担心鸣梧会无法忍受离他而去,但是鸣梧没有,而是肩负着重担一直将他们带到了终点。

    蓬莱仙人蹒跚的站起来朝另一方茫茫雪原走去,他能够清晰的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受控制的变得轻柔,就像是被那神光包裹住,昆仑山不愧是几大净土之一,清冽的纯净之气围绕着他,抚慰着他麻木的细枝末梢,他感觉舒服了很多,停歇了片刻,恢复了些力气,又朝着山涧走去。

    如果能死在这里,也是一个对他来讲不错的归宿。

    这样那个孩子也就自由了吧。

    找到木心道人,他见到鸣梧就会知道他所要拜托自己的事情,虽然给师兄添了麻烦,就请师兄让他们就在这里开辟属于自己的家吧。

    而他,将会化作春花雨雪清风雨露,久久的徘徊在被战火所侵蚀的战场,用最后一丝仙力来净化满目疮痍的大地。他行将死去,死之前还做了一件仙人应该做的事情,他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

    他缓慢的闭起了眼睛。

    一众人被引到了那雪坍塌之处,他们瞬间都呆在了原地,站在前面的人双脚一软扑到在地上,目瞪口呆喃喃道:“天哪……这是发生了什么……”

    整个昆仑山的积雪之下都埋着累累尸骨,猩红渗透冻雪,层层叠叠,数以千计,睹之触目惊心,让人肝胆俱裂。

    茫茫雪原中死一般的寂静。

    鸣梧远远的望了一眼茫然失措的诸人,便抽身回去寻蓬莱仙人,他一步步踩踏着崎岖的山路回到原地,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动摇,他们尽了全力,在无尽绝望中踏着重重尸骸不断的在绝望之中寻觅希望,但当这希望不过是镜花水月时,他感觉自己仿若是做了个长长的梦。

    这个梦是蓬莱仙人亲手编织给他们的,但是现实便是如此残酷,并不是你尽了全力,便能收获回报,他们勾勒出不切实际的幻想,当幻想被破灭后,他们能不能承担的了后果呢?

    天崩地裂,水云凝伫,万里溟濛飞巨钺,金戈急坠纷如急雨,气逾霄汉,怒吞山河,这是现在追寻的强大,而所为此付出的代价,烽火连天,埃尘不绝,龙战鱼骇,尸横遍野,在这战乱之下,何人何处才敢有春和景明,四海波静。

    这才是血淋淋的真实。

    他已经从幻梦中清醒了过来。

    他要带着蓬莱仙人离开这里,他们回去,回到蓬莱岛,那里虽然现在已经是焦土遍野,寸草不生,但是只要仙人回去,无论是十年也好百年也罢,终有一日会迎来天下承平百花齐放的时候。

    但是他四处都寻找不到仙人的踪迹,他不再原地,就像是被抹去了一样,干干净净,不留痕迹的消失了。

    鸣梧不敢相信的怔住,甚至一瞬间以为蓬莱仙人也是去寻找木心道人了,但是他对仙人的身体状况了如指掌,他现在已经是风中残烛,生命之火随时都有可能熄灭,能够坚持到这里已经是奇迹了,他一点都不指望奇迹会出现第二次。

    除非……

    除非仙人是自己想要离开。

    一想到这里,他没有丝毫犹豫,使出浑身解数放出幻灵咒术,在茫茫雪原当中寻找一个人的踪迹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更何况他也是强弩之末,但是他愿意一试。

    自他的身体里飞散出无数的白色的灵鸟,朝着四周溢散而去。

    蓬莱仙人在意识残存之际,似是感觉到了身体被人抱了起来,动作极为的轻柔,似是害怕打扰他的安眠,这股暖意非常的熟悉,就像是无数痛苦的夜晚抚在自己额间的温暖。

    他睁开了眼。

    鸣梧正在一步步的朝着雪山之下走去,他对着蓬莱仙人笑道:“弟子带您回去。”

    蓬莱仙人虚弱的露出笑意:“大家找到了师兄了吗?”

    鸣梧顿了一下,点头道:“找到了。”他的声音嘶哑低沉,但却轻柔的环着他的身体:“您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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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有没有笑?”他意识已经有些混乱:“大家来的时候都很狼狈,很痛苦,鸣梧,你要找一个好地方,让客人好好的休息。”

    “大家都很感激您帮他们找到了归宿,他们很开心。”鸣梧压制住酸涩的感觉,不让自己的声线颤抖。

    他已经与在蓬莱仙岛时最初的记忆混淆在了一起,断断续续嘱咐:“你让明诚拿出来我放在柜子里的安神香,他们奔波而来不容易……让大家睡个好觉吧…”

    “你将暮云堂收拾出来,给女客人用,那里宽敞些,小孩子也方便。”

    “明早你们都早点起来,去我的药圃里摘点暮惢,明日的早饭,就做荷花千叶饼吧……你不是最爱吃吗?”

    他说一句话,鸣梧就会点一下头:“好的,我知道了。”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忍不住了,他已经不敢开口,他知道若是开口,一定就会溃不成军。

    胸膛像是被铁水漫过一般的剧痛,但他已经对于这种痛楚感觉麻木。

    蓬莱仙人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上被什么润湿了,但是他也无暇去顾及,他的视觉早已经模糊,只能看到流光万丈透过来朦胧的霞光,他感觉到困意袭来,淡淡的打了个哈欠道:“鸣梧,你将我送到房子去罢,我感觉有点累了……”

    许久不听到鸣梧一如既往的回复,他有点不习惯的低声道:“鸣梧……?”

    他感觉到鸣梧抱着自己跪了下来,他跪的动静那么的大,震的他的困意被驱散了些许,他不明就里的问道:“鸣梧?”

    “不要睡……”

    他听到鸣梧低声的呜咽出来,他一向都是七个弟子当中最冷静的,自小就连哭都没有几次,但是为何要发出如此悲痛的抽泣呢?

    “不要睡……师父,我求你不要睡着……”他一改往常的冷静如斯,将自己的身体抱的如此之紧,他都快要呼吸不上来了,他感觉自己真的快要坚持不住睡意,甚至连力气都使不上来。

    “不要哭……我不睡就是了。”

    他竭力抬起手捧着鸣梧的脸颊,瞪大眼睛想要看清他的表情,若是现在他的哭脸一定很可爱。这个孩子一直都冷着脸,对他收留了投奔而来的族人总是冷眼旁观,但是他知道这孩子比任何人都可靠,尽管不乐意,但还是将所有的人安排的井井有条。

    他曾经笑道:“若是蓬莱岛离了鸣梧,怕是一日都难以为继。”鸣梧罕见的红了脸,一声不吭的将他手里的苹果夺了过来,将他削的坑坑洼洼的果子悉心的雕琢后,切成八只小兔子造型又递给他。

    他心底涌出来怜惜,不知何时有了些力气,眼前的云翳像是忽然被拨开了一

    般,清晰的映入鸣梧的面庞,果不其然他眼泪爬满了脸庞,蓬莱仙人摩挲着他的脸颊笑道:“别哭了,你笑起来更可爱些。”

    鸣梧竭力全力挤出来了个难看的笑容。

    蓬莱仙人有点哭笑不得:“你究竟是想哭还是想笑呢?”

    他给鸣梧拭去眼泪,道:“还是和小孩子一样,不过你的其他师兄弟们就没有你这么固执罢了。”

    鸣梧沉默不言的望着他,似是要将他现在的样子镌刻进脑海里,片刻都不敢松懈,蓬莱仙人抚摸着他的脑袋道:“不用这么看我,我羽化了之后,后续的事情就托付给你了。”

    听到他的话,鸣梧一瞬间面目苍白。

    “方才我有点不清醒,但是我现在清醒了。”蓬莱仙人神色轻松笑道:“这也许是回光返照也不一定,但是幸好如此,让我现在可以嘱咐你最后的事情。”

    鸣梧将手紧握,狠狠的将头别了过去。

    “鸣梧,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他握着鸣梧冰凉的手道:“我也很遗憾不能目睹大家在昆仑山生活的样子,我原本以为我可以的,但还是有点勉强了啊。这样的我,让鸣梧受累了。”

    “这不是您的错……”鸣梧忽的抬起头道:“您已经尽了全力,大家能找到昆仑山,都是您的功劳。他们会在这里活下去,和您所期望的一样,远离战争,繁衍生息……”

    蓬莱仙人点了点头,他望向那苍茫的雪原,眼眸深沉似海,他就这样一直望着,在他的眼前仿若出现了族人们相互激动的拥抱在一起的场面,木心道人虽然头疼但还是无可奈何的将拂尘一甩朝着鸣梧道:“你的师父还欠我一顿酒,这一次又给我添了这么多麻烦,他要用什么来还?”

    诸事繁杂,他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还给师兄一顿酒了,只能在这里遥望半刻,慰藉心中惦念。

    “我现在,真的想睡去了。”蓬莱仙人轻声说道,缓慢的阖住了双眼,鸣梧将他的身躯紧紧的抱住,已经够了,只要他心满意足,那么鸣梧亦是没有任何理由要将他强硬的拖住。

    他这一生受过的苦,已经够多了。

    他羽化的时候,化作了漫天的飞雪。

    大雪足足下了数日,将满目苍夷,尸横遍野的四海八荒层层覆盖,等到消融后唤醒了生机。他见到荒瘠的平原生出了绿草,他看到焚焦的枯木生出了嫩枝。他看到所有的生灵,都被这一场大雪所赋予了全新的生命。

    鸣梧想着,这样也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没有必要让他知道真实,也许才是上天赐予蓬莱仙人的最后仁慈。

    蓬莱仙人羽化后,他还有着自己的使命。那便就是

    要将答应蓬莱仙人的使命贯彻始终——他们并未寻到真正的乐土,他虽然已经清醒过来,但他无法辜负师父的嘱托。

    所以他做了个重大的决定。

    那就是化作蓬莱仙人,继续领导幸存的族人。

    话说到这里,君鲤等人已经知道了大致的前因后果,鸣梧将眼望向那皑皑雪原,不知何时天上飘扬大雪纷飞,眼神像是凝固住了,他脸上露出悲戚:“当初师父离去的时候,也是这么一番景象,我至今都忘不了。”

    “蓬莱仙人原来早已经仙逝。”君鲤沉声:“如果是你代替了他,那么之后发生的那场与你的大战,却又是为何?”

    鸣梧将目光收回来,青白的面色涌上来了愤怒,冷笑道:“那是因为我看清了他们的真实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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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抛弃自己原本的身份做出这个决定,他始终都没有后悔过。

    他一直都跟随在仙人身畔,对他的一言一行了熟于心,因此那些族人全然都没有怀疑。

    他们对怀疑鸣梧的身份比起来更在意的是他们接下来要往何处去的问题,亦或是他们根本也没有想过仙人的身体也有垮掉的一日,对于这种吸血鬼般行径的人,他甚至想过为何他们非要以弱小为理由为借口,只会寻求别人的庇佑,但是丝毫自己不去努力奋斗?

    此等只寄希望与他人的行径,岂不是和强盗没有任何区别。

    但就算是这样的他们,他也依旧要救。

    他用师父往日平和的口吻安抚了诸人的情绪,告知他们昆仑山出现这事故亦是他始料未及的,他给众人两条选择,一个便是离开自谋出路,另一个便是与他继续前进,至于何时才能寻到他们心中所念的净土,这一切都要靠天意。

    给了他们选择后,他等到了一夜,第二日的时,人数走了近半,但剩余下的人,基本上都是他们曾经很早之前就施以援手的那些人,他们说着,从一开始就跟随着仙人,无论仙人做出什么决定,他们都会义无反顾的支持。

    他的心底稍许的略过些安慰。

    这大概就是师父口中所说的恩报,虽然师父已经无法再见到,但他所种下的善果,如今也在慢慢的生根发芽。

    他们再次踏上了路途。

    偶然有一两个人询问过他鸣梧去了何处,他亦是道:“我让那孩子先行探路去了,若是有什么消息就会回报。”这句话成功的掩盖了他消失的事实,此后世间再无鸣梧,他就会作为蓬莱仙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直到师父的夙愿终了为止。

    师父的一生都是过的与世无争,因此也培育出来了他处于乱世之中依旧不为所动的心境,即便是在艰难的路途上,他依旧可以对着废墟之中长出来的花朵赞叹不已。而鸣梧着实达不到他那平和的心境,对于他来讲,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就很好了,但是师父却喜爱与他人交谈,于是逼得他也不得不总是关心询问族人。

    但是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因此一句饿不饿累不累总是能翻来覆去好几次,最后问的那些族人神色都有点不对劲了,他才收了手,他意识到自己始终都是个拙劣的模仿者,模仿师父的言行举止,模仿他的心境思索,他才能真正的和师父一心同体。

    没日没夜练习后,过了不多久,他已经几乎可以模仿师父的所有动作习惯。

    师父与任何人都可以轻松的交谈,他现在亦是不止是只询问他们累亦或是饿,而是真的可以坐下来与之交谈,在交流时,时间总是不知不

    觉的能够走得很快,他忽的明白了师父总是边走边聊天的原因。

    若是什么话都不说,痛苦煎熬只会加倍的清晰起来,但师父总是能引导他们说起自己的幸福的过去,语言也是有着法力的,曾经蓬莱仙人还曾告诫过他要与别人多交流敞开心扉,彼时的他总是一言而蔽之,他才明白了师父的用心良苦。

    但是他明白的总是太晚。

    师父曾经告诫过他的诸多谏言,都一点点清晰的浮了上来。

    但是他们接下里去哪里呢?

    鸣梧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茫然。

    所幸在整顿上路后没有几日,他们路上遇到了一个女子,她自云端陡然落下唤了一声蓬莱仙人,这个女子一见到鸣梧的时候,她明显的一怔,见到她瞳目里剪过疑惑,鸣梧心中倏然一惊,这个女子认出来了他不是真正的蓬莱仙人,若是现在他的身份在这里被揭穿,那么他所付出的一切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所幸的是那女子欲言又止,依旧是上前朝着他拱手道:“蓬莱仙人。”

    他感觉心跳久违的又回来了,连忙作揖:“在下正是。”

    女子上前道:“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仙人,听闻蓬莱岛被毁,但见到仙人依旧精神烁然,我也就放心了,只是不知仙人为何在昆仑山,您身后的人又是?”

    “我们是一同从蓬莱岛来寻栖息地的。”鸣梧言简意赅的将经过说了一遍,他不知这个女子究竟有何目的,本能的紧绷住了神经,而后生硬拱手道:“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先行一步,后会有期了。”

    那女子倒也不恼,而是笑盈盈的将他拦住了:“仙君莫急,小女子只是想起了仙君是否还记得您曾经借给我一件东西,这个东西放在我这许久了都忘记归还,正好今日还给仙君。”

    鸣梧怔住,这个女子他从未见过,若是蓬莱仙人曾经与她许诺过什么约定,他却半点不知,迟疑之际,女子已经朝着他做了个请的动作:“那件东西就在不远处,仙君不妨先行取回,再上路也不迟。”

    他静静的望着女子巧笑嫣兮的笑靥,虽然不知道她是何意,但是能够感受到她并没有敌意,若是再行推脱,怕是会引起其他人的警觉。他沉吟片刻,道了一声:“那就有劳了。”

    女子点了点头,朝着前方走去,她一边走一边望着漫天的雪花,将手摊开,眼中光芒莫名,鸣梧将脸颊别过去,一步步随着女子走到了一个巨大的峡谷处,她对着鸣梧道:“就是这里了。”

    鸣梧翻越过连绵山峦时见到眼前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峡谷,但是前后都封闭着,像是自天际冲击而下一道怒雷,将这个山生生劈

    出一个深洞,看起来并非是自然形成的地方。

    鸣梧仔细观察后又将目光移向了女子,她一直都静静的盯着他,将方才的笑容尽数的收尽,而是多了肃穆沉重:“你是何人,为何要假扮蓬莱仙人?”

    对于她的单刀直入鸣梧早已经有了准备:“在你质问我之前,是否先应该将你的身份告知于我?”

    “我与蓬莱仙人是朋友。”她言简意赅的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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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我为何一直都不曾见过你?”此话一处,他忽的意识到了什么顿住,那女子脸上露出来了笑容:“我大概知道了你的身份,看到你现在的处境,扮作仙人想必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是蓬莱岛上七大童子之一对吧?但是山彩与星通,明晰都识得我,而你从未见过我,想必是后面来的几位之一。”

    听到熟悉的师兄的名字从她的口中说出来,鸣梧笃定了她确实是认识师父,心中建立起来的层层防备卸了些许:“我正好是第七位,名为鸣梧。”

    “原来你就是鸣梧。”那女子眼睛一亮道:“你曾经替师父给我送过信,用雪雕送来的。你可还记得?”

    鸣梧一怔,仔细在脑海中思索,一般这种小事情都会交给岛上的仆役去做,他真正着手过的都是些意义重要的信件,因此也不难回想,片刻后,鸣梧瞪大了眼睛:“您难道是汐月上神?”

    女子露出来了满意的笑容:“看来你还记得我。你养的雪雕毛色干净体形健美。属于难得的上品,我曾经在信中提到过此事,你的师父告知我雪雕是他座下的一个小童子养的,若是喜欢便送给我,但是我怕是养不了你这么好,所以便又送了回去。”

    鸣梧纳头便拜:“原来是汐月上神!请原谅鸣梧的有眼不识泰山!”

    汐月将他搀扶起来道:“不用行此大礼,我为了行事方便在人界收敛了神力,你看不出来也是有情可原……只不过我近日夜观天象,见东方星宿有一枚黯淡将熄,心中不安,寻觅到此,却见大雪不绝……可是蓬莱仙人他……”

    鸣梧咬紧了下唇,痛声道:“正是家师。”

    汐月面色惨白,往后踉跄退了一步,鸣梧连忙将她扶住,汐月面露怆然:“没想到我还是来晚了……若是我早些找到这里,怕是还能来得及见他一面……”她心痛欲绝的闭着眼睛:“世间又少了一位兼济天下的仙人,这等灭顶之灾究竟要到何时才能结束!”

    鸣梧眼眶发红,道:“上神节哀,家师已经驾鹤西归,他老人家是不愿意见到您为他如此哀切的模样的。”

    “唉……”汐月面露不忍之色,深深叹了一口气:“只可惜,你师父走的太急,我听闻蓬莱仙岛覆灭后,原本想要赶来帮他重建,但是现在蓬莱也失了仙人,怕已经倾泻了灵气,化作了一座死岛罢了。”

    “您的这份心意,他老人家一定也是知道的,只是现在战火不休,他老人家也说过,没有真正的地方是可以躲避这场灾难的,即便重建,想必也只是重蹈覆辙。”鸣梧低声道:“所以您也不必自责。”

    “他手底下一个个倒是些好孩子。”汐月抚摸

    着他的头顶怜惜道:“仙人已去,你接下来要作何打算?”

    “我要继续我师父给我的嘱咐,带领他们找到栖身之地,有一日找不到,我就一日不会放弃。”

    “你可知你要肩负的重任有多难?”汐月不忍道。

    “在下虽然不才,但遵守承诺这一点还算是让师父能够放心。”鸣梧轻声坚定道:“既然师父将这重任交给了在下,在下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要做到。”

    汐月:“……”

    她慈蔼的望了他片刻,赞许道:“这样也好,有着一份固执,无论是什么艰难困苦都能闯下来。”她拍了拍手道:“现在正好就是需要你的这一份固执。”

    “上神?”他有些不解何意的望向汐月。

    汐月将下巴朝着那骇然的洞处扬了扬:“我说过蓬莱仙人将一物放在我这里很多年,并不是诓你的。那个东西就在那个深洞中,由一个孽畜看守,你若是能将此物取回来,我就将那东西交付给你,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愿。”

    “可是在下现在……”

    “你放心,你不是想要找个安顿他们的好地方吗?这个东西会对你帮助很大。而你的族人,我会将他们先安顿好,你大可放心。”

    她的话将鸣梧的迟疑全然的打消,他虽然来到蓬莱岛的时间没有其他师兄久,所以对于这个事情完全无迹可寻,但是既然是上神的嘱托,他相信定然是有着其中的道理。

    “好,那我去了!”

    他毅然决然的朝着那一处走去,往回看了一眼,只见汐月上神站在原地目送着他,见他回头,又忍不住嘱咐道:“不要勉强。”

    她本来还想再行嘱咐多些,但见到那孩子坚毅的面庞又停了下来,他虽然是最小的座下童子,但却带着超脱凡俗的成熟,话虽不多,但谦卑有理,也能写得一手好字,是个在乱世中少有真正能够静下心来的孩子。

    也许正是如此,所以她没有太多的担忧,他的强大是由内而外的,心思缜密而又目的单纯,坚强不屈而又目的明确,若是一直坚守本心,不久之后又是一位能够位列仙班的人,但倘若是……

    她的神色又有些担忧,再也没有说过任何的话,但鸣梧能够读懂上神的言外之意,她脸上毫不掩饰的担忧已经告诉了他此行万般凶险,他能够明白她的欲言又止,朝着汐月点了点头。

    那个深洞还未曾靠近就能够感觉到那股逼戾的寒气,从那深不可测的洞口泛出阴森森的浊气来,鸣梧将剑祭出,屏住呼吸朝着那处谨慎的探过去,这个地方散发着不详的气息,冷的让人从心底渗出来惧意。

    他稳住心神,从洞口探查而去,

    地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只能看得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在起伏,他侧耳又听,似是可以听到流水的声音,只是这股暗流现在使得下方的凶兽太过安静,他虽不明白上神口中所说的东西是何物,但看起来是无法静悄悄的潜伏进去,如若这样混沌探查下去只会浪费时间,还不如直截了当。

    他握着长剑,径直的从洞中一跃而下。

    汐月眼见着那孩子的身影落下去没了踪迹,心中一跳,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有些无可奈何道:“这孩子,还真是有几分他师父的秉性。”

    她密切关注着那处的一举一动,忽的听到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自洞内呼啸而来,一道锐利的光芒自其中飞跃而出,齐齐将周遭的山头断裂。

    又是死般的寂静了片刻,一道遮天蔽日的身影自那洞中一跃而出,发出起令人怀念的长吟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