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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撩夫日常txt下载

    慕玄凌停下了踢花轿的动作,面上一闪而过的欣喜之色,“卿卿…你可是……”

    “今日是我和侯爷成婚,殿下来踢花轿,怕是不合规矩吧?”

    裴卿卿不紧不慢的从花轿里自己出来了。

    慕玄凌都要踢花轿了,她还顾及什么礼数作甚?

    隔着红盖头,裴卿卿瞪了一眼白子墨,回头再找你算账!

    从她阻止的那一瞬间,白子墨浑身的寒气才算消退了些。

    心中,升起一股暖意,连带着嘴角,也染上了笑意。

    若说刚才,白子墨是眸光冷冽,那么现在看着她一身嫁衣,眸中的冷冽被笑意取代。

    若是细看,便会发现他眼中的柔情。

    倒是慕玄凌,听闻她质问的声音,楞了一下。

    他还以为她是后悔嫁给白子墨呢!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在想,若是她反悔了,即便是拼着被父皇责罚,他也要在父皇面前保下她……

    可结果,却是他自作多情了?

    她是在阻拦他踢花轿?

    慕玄凌温和的眉头一皱,“侯爷腿脚不便,父皇也是体恤侯爷,才命本王来代劳的。”

    虽说不是没有见过裴卿卿,可他却很想知道,红盖头下,是怎样的美貌?

    慕玄凌的手指,甚至动过揭开她红盖头的想法,可最后还是理智的压了下来。

    裴卿卿冷笑一声,隔着红盖头,看不见她的鄙夷和讥讽。

    体恤?好一个体恤啊。

    裴卿卿没有去看慕玄凌,微微偏头侧目,隔着红盖头看向白子墨,声音清冷道,“侯爷,今日是你我成婚,岂容外人染指,我说的对吗?侯爷。”

    哼,开口闭口就是乾帝下令,拿乾帝来施压,以为她会怕吗?

    慕玄凌,恐怕要失算了。

    她可以不在乎慕玄凌和乾帝父子俩的心思,可她在乎白子墨是怎么想的?

    他若当真丝毫不在乎,成这个婚又有什么意思?

    透过红盖头,白子墨仿佛能看到红盖头下她清冷的面容,以及,责怪却又坚定的眼神。

    责怪,自然是责怪他方才同意让慕玄凌代替踢花轿的事儿。

    可是鬼使神差的,他心头却感到高兴,温润的嗓音如浴春风,“夫人所言在理,是为夫糊涂了。”

    所以,他这算是在给她赔礼道歉了?

    裴卿卿清冷的眸光忽闪,还算是没让她失望。

    转回头又对着慕玄凌冷声道,“殿下也都听见了,今日我夫君在此,这踢花轿的事,就不劳烦殿下了。”

    从她嘴里说出‘我夫君’三个字的时候,每个人心境都不同。

    慕玄凌是不甘,气愤,甚至还有丝丝落寞。

    可听在白子墨耳朵里,他竟觉得无比的顺耳,眼中的笑意是骗不了人的。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就这么僵硬起来了…

    慕玄凌半点都没有要退让的意思,这才是僵持不下的关键。

    就连喜婆看了都着急!

    这叫什么事儿啊?!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喜婆是想开口,却又没胆子开口。

    不管是凌王,还是侯爷,那都是她得罪不起的……

    可是这么耽误下去,就该误了吉时了!

    大喜之日,误了吉时多不吉利呀!

    慕玄凌与裴卿卿僵持不下,互不退让的时候,从府里跑出来一个宫女。

    那宫女也是个有眼力劲儿的,瞧着这么一个紧绷僵硬的气氛,要说的话也没敢说,反而是在婆媳耳边嘀咕了两句。

    喜婆听了脸色一变,掩饰不住的心惊肉跳。

    一脸担忧却还要笑呵呵的赔笑脸,硬着头皮上前来说道,“殿下,吉时已到,莫要耽误了吉时才好啊!”

    言下之意,是说该踢花轿了。

    她不敢说,是里面的陛下前来催问了…

    实在不行的话,这花轿就不踢了!

    省的搞得她们提心吊胆的……

    当然,这话喜婆也就在心里想想,嘴上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喜婆捏着帕子,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就盼着这茬赶紧过去!

    “卿卿,你也听见了,吉时耽误不得!”慕玄凌眉眼间染上丝丝得意。

    就算嫁给白子墨又如何?这成亲的礼节,还不是同他慕玄凌来完成的?

    想着,慕玄凌再次抬起了脚往花轿上踢。

    就在慕玄凌踢花轿的一瞬间,裴卿卿毫不客气的一脚,踢在慕玄凌的脚上。

    花轿没踢到,反被踢了一脚。

    慕玄凌当即就有些恼怒了,“卿卿你干什么?!”

    裴卿卿气定神闲的冷笑一声,“我说了,我与夫君成婚,不容他人染指。”

    “既然我夫君腿脚不便,那便不劳烦殿下,这花轿,我自己来踢。”

    说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踢在了花轿上。

    丝毫不给慕玄凌动脚的机会。

    “这,这…这哪有新娘子自己踢花轿的道理……”喜婆支支吾吾的在后面说。

    她做喜婆这一行二十多年,还从未见过哪个新娘子自己踢花轿的……

    哪怕是隔着红盖头,也能叫人感觉到裴卿卿此刻身上的清傲,“自己踢花轿有何不可?今后我与我夫君夫妻一体,我踢便是我夫君踢,谁也说不得什么。”

    单从语气,就能听出裴卿卿的强势。

    没错,就是强势!

    说罢,她还朝着白子墨问了一声,“夫君你说呢?”

    听着她开口闭口的‘我夫君’,白子墨心情极好。

    而且不用他帮忙,就能自己对付了慕玄凌。

    果然,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

    “夫人言之有理,怪为夫让夫人受委屈了。”

    白子墨嗓音平稳,可后一句话,却饱含了他的歉意。

    若非他腿脚不便,哪会有慕玄凌的可趁之机?

    更不会让她自己踢花轿,终归还是委屈了她。

    裴卿卿眸光微闪,她听得出白子墨话中的疼惜,总算让她感觉到了一点在乎。

    他的在乎。

    白子墨手指一晃,一个动作,玖月当即会意,将轮椅推近裴卿卿。

    “夫人,莫要耽误了吉时。”白子墨伸出了手,要亲自牵她入府。

    红盖头下,裴卿卿隐约能看清他修长的指尖,嘴角勾起清浅的笑意。

    当她握住他掌心的那一刻,她便决定,今后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辱她的男人。

    自她踏入侯府的那一刻起,她便再也无需伪装在裴家时的弱小。

    他的手掌很大,紧紧的包裹着她的手指,彼此都紧握着彼此的手。

    直到一对新人进了侯府,外面围观看热闹的有些人好像都还没回过神来。

    显然都对新娘子自己踢花轿感到吃惊。

    今日这一场热闹,可算没有白看啊。

    入了侯府正堂,果然,乾帝在里面。

    那高坐在上的人,不是乾帝又是谁?

    乾帝呵呵笑着,瞧着倒是开心的很。

    却看不见裴卿卿红盖头下的冷眼,今日对她和白子墨的羞辱,她记下了。

    乾帝又如何,迟早奉还给他。

    今天可谓是侯府有史以来最为热闹的一天了。

    宾客满堂不说,到处布置的喜气洋洋。

    也就玖月知道,若非今天的新娘子是裴卿卿,侯府哪来的这般喜庆?

    换做是裴蓉华的话,只怕主子连条红绸都懒得布置。

    瞧瞧现在,到处一片喜色,入目皆是大红囍字。

    说到底,主子心里,还是对裴卿卿有所不同的。

    再加上裴卿卿刚才踢花轿的作为,免去了主子受辱,更是叫玖月心悦诚服,彻底接受了她这个主母。

    “臣拜见陛下,陛下亲临,令臣这侯府蓬荜生辉。”

    乾帝在上,就算白子墨是新郎官,也抵不过乾帝万人之上。

    君臣之礼是必不可少的,否则难免不会落人话柄。

    “哈哈,侯爷不必多礼,今日侯爷大婚,不必拘泥于这些礼数,今天谁也大不过新郎官。”乾帝郎爽一笑,刚才在外面的情况,他都知晓了。

    意味深长的瞟了一眼今天的新娘子,没成想,那个在他寿宴上出尽丑态的裴蓉华,尽然也有如此沉着大胆的一面?

    竟会维护着白子墨?

    本是想羞辱白子墨的,结果反倒被搅黄了。

    可乾帝的表面功夫做的很好啊,即使心里不悦,表面上可丝毫不会表露出来。

    反而还笑哈哈的祝贺白子墨。

    说是笑面虎也不过如此。

    “礼官,可以开始了。”乾帝大手一挥,示意礼官可以开始行拜堂礼了。

    幸亏是隔着红盖头,没能看见裴卿卿的讥讽的冷眼。

    说是新郎官最大,自己却又在这里发号施令。

    她就想知道,堂堂皇帝,说话也这么自打嘴巴吗?

    不,他根本就不会觉得是自打嘴巴,因为够不要脸的。

    想给白子墨下马威。

    无非是想告诉白子墨,即便是在侯府,也是他乾帝说了算。

    “是。”礼官悄悄的摸了一把汗,别人不知道,可在场的宾客,那都是朝廷重臣,谁不知道陛下虽然表面上看重侯府,可实际上,是忌惮侯府啊!

    莫说礼官了,就连下面酒席上观礼的一干大臣们,那也是战战兢兢的。

    “吉时到,行礼!”礼官壮着胆子,扯着嗓音高喊一声。

    裴卿卿和白子墨互相牵着手,好似能感同彼此的感觉。

    亦是在彼此安抚,不想破坏自己的婚礼。

    对付乾帝,以后有的是时间。

    “一拜天地!”

    白子墨牵着裴卿卿拜了。

    “二拜…陛下!”礼官中间明显停顿了一下。

    陛下高坐在堂,自然是要拜陛下…

    礼官又为自己的机智抹了一把汗。

    然而白子墨什么也没说,只无声的安抚着裴卿卿,牵着她配合的拜了乾帝。

    “夫妻对拜…”礼官说完,自己都松了口气。

    然而,一口气没松完,就被人打断了。

    “且慢!”

    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婚礼的继续。

    裴卿卿闻声眸光忽闪,“大哥…”

    她还以为,大哥不会来了呢。

    裴少枫一来,难掩眼中的沉痛,他终究还是没能阻止…

    “少将军这是做什么?”乾帝率先出声,饶有一副主人的架势。

    这往后,裴少枫就是白子墨的大舅子了,也算便宜裴家了。

    裴少枫自然也不能无视乾帝,恭谨的颔首道,“陛下恕罪,臣前来,是有句话想问问妹妹。”

    乾帝倒是也没在说什么,算是默许了。

    毕竟人家是兄妹,他也不好太过苛责,否则就是他不通人情了。

    裴少枫走近裴卿卿,有红盖头的遮挡,他看不真切裴卿卿的脸,“三……妹妹,你当真不后悔吗?”

    他本想叫三妹,却话到嘴边改了过去。

    顾及陛下在这里,代嫁之事,不宜声张出去。

    这回换做白子墨冷脸了,裴卿卿刚想开口,就被他拉到了身后。

    “少将军这是何意?”难不成他这‘大舅子’是来跟他抢人的?

    “侯爷,长兄如父,我作为兄长,怎能不问及妹妹的心愿?”对上白子墨,裴少枫亦是毫不畏惧。

    只要卿卿说不愿,哪怕是拼着欺君之罪,他也要带走她。

    但,只有裴少枫自己知道,他真正心痛的是什么?

    白子墨眸光幽凉,一个慕玄凌从中作梗还不算,又来个裴少枫。

    裴卿卿感受的到,白子墨握着她的手,力道加重了几分。

    无声的叹了口气,“大哥,能嫁给侯爷,是我之幸,何况又是陛下赐婚,我怎会后悔呢?大哥既然来了,难道不喝一杯我的喜酒吗?”

    她这话,是在表明自己的心意,也是在提醒裴少枫。

    别忘了乾帝陛下还在这里。

    如果让人知道红盖头下的新娘子是她,而非陛下圣旨赐婚的裴蓉华,恐怕裴家就要遭殃了。

    虽说她不在乎裴家的荣辱,可大哥,必是不会不顾及裴家的死活的。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裴卿卿的话,有没有安慰到裴少枫不知道,但却安慰到了白子墨。

    她真的觉得,嫁给他,是她之幸吗?

    但现在,既然与他拜了堂,成了亲,那就是他的人了。

    “玖月,拿酒来。”白子墨突然出声要拿酒。

    在场的宾客,都一副看热闹的嘴脸,就连乾帝,都是如此。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

    一个女人。

    赵雪芙,也是乾帝最为宠爱的妃嫔之一,芙美人。

    赵雪芙坐在乾帝边上,脸上绷着的笑意,笑的她脸都快僵住了。

    藏在衣袖中的五指紧握,娇媚的眼中流转着阴狠的冷光。

    盯着裴卿卿……

    准确的说,是盯着新娘子的身影,恨不得以眼神毒死新娘子。

    裴蓉华,凭你也配嫁给白子墨!贱人!

    赵雪芙虽得宠,却身处深宫,是以并不知晓代嫁一事。

    所以自然而然的,她以为新娘子是裴蓉华。

    但表面上,赵雪芙却是要笑意盈盈的,不能表露出丝毫的气愤,否则,待到回宫后,陛下定不会放过她。

    玖月依言拿来了酒水,一壶酒,两个杯子,“侯爷请。”

    虽有红盖头的遮挡,裴卿卿看不大清楚,却也依稀看得见,白子墨这是要和大哥喝酒吗?

    然而裴卿卿猜的没错,白子墨自己拿了一杯,另一杯则示意玖月端给裴少枫,“夫人想请少将军喝杯喜酒,我代夫人完成心愿,往后,少将军与我,亦不算外人,我敬少将军一杯。”

    即便裴卿卿不曾说过,白子墨也知晓,在裴家,唯独一个裴少枫是真心维护她这个庶妹的。

    所以这杯酒,他该敬。

    是敬也是谢。

    大约是谢裴少枫一直以来对裴卿卿的照顾吧?

    怎么说,裴少枫以后也算是他大舅子了。

    裴卿卿闻言,心头划过一阵暖流,她大概…懂得白子墨敬酒的含义。

    从背后,轻轻扯了扯白子墨的喜袍,即便是看不见她脸上的神情,也能叫人感觉到她对白子墨的娇磌,是她对白子墨无声的感谢。

    白子墨,是懂她的。

    大概是因为白子墨坐着轮椅的缘故,她低头,便能清楚的看到白子墨的侧脸,今日的他,身穿一袭红色的喜袍,黑色与金色相辅相成,衬托的他格外的尊贵。

    瞧着他的侧脸,她的心中,竟有了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原以为,她只是抱着亏欠,弥补的心情答应代嫁。

    如今,看着白子墨,她的心跳,竟是乱了。

    裴少枫迟疑了许久,也未曾接下玖月奉上的那杯酒。

    他又岂会不知,今日他喝下白子墨敬的酒,就代表,卿卿往后就是他白子墨的妻子了。

    “怎么?少将军莫非是想让本侯叫你一声大哥才肯喝本侯敬的酒?”

    别人听不出来,裴卿卿又怎会听不出来,白子墨这是消耗了耐心了。

    大哥迟迟不接那杯酒,怕是要惹白子墨不高兴的。

    她晓得,白子墨是因为她,才敬大哥酒的。

    否则,以他孤傲的性子,又怎会亲自敬大哥酒?

    裴少枫紧紧的皱着眉头,望着白子墨看似温润,实则冷傲的面容,心中无比的纠结。

    气氛一度变得有些压抑。

    于情于理,白子墨敬的这杯酒,他都不应该不喝的。

    可他怎么舍得让他藏在心底的卿卿就这么嫁人?

    双拳紧握,裴少枫的脸色透着说不出的沉重。

    “少将军,这良辰吉时都要被你给耽误了,侯爷敬你酒,你还不快些接下,莫非少将军是舍不得妹妹出嫁?”

    最后僵持不下,还是乾帝开口缓和。

    再怎么说,他是皇帝,谁敢忤逆他的意思?

    不过他怎么不知道,裴少枫竟有如此看重裴蓉华这个妹妹?

    作为皇帝,裴家又与他有旧怨,这些年他不是没有关注过裴家的动向,都不曾听说裴少枫是如此不舍裴蓉华这个妹妹?

    说是不舍,一点都不夸张。

    瞧瞧裴少枫那张脸,就像是…就像是失了心有所爱一般。

    只能说,或许乾帝自己都想不到,裴家竟有胆子敢瞒着他想出代嫁的招儿。

    等他知道的时候,一切都成定局了。

    乾帝看似笑呵呵的高兴着呢,可实则君威不容置疑,每一个字,都是在向裴少枫施压。

    最后在乾帝的威压下,裴少枫面色沉重的接下了那杯酒,“谢侯爷,还望侯爷今后……能善待我妹妹,否则……我定会带她离开侯府。”

    裴少枫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说的很认真,半点都不像开玩笑的。

    他本就不是开玩笑的,如果今后白子墨不知善待卿卿,就算是不管不顾,他也会带卿卿离开侯府。

    这是他对白子墨的警告,也是对自己的承诺。

    说罢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是他喝过最苦涩的酒了。

    “那就请少将军好好看着,本候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白子墨喝了酒,就像是跟裴少枫定下了一个君子之约。

    或许白子墨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裴卿卿的在乎,远远超出了他自己的想象。

    酒喝完了,可气氛却不见回暖,怎么看都还是那般的压抑。

    这个压抑,主要还是来自于裴少枫,来自于他脸上的沉重,甚至说是沉痛都不为过……

    随后在礼官高喝的一声“礼成”之后,裴卿卿就在喜婆的搀扶下,准备回新房。

    可刚转身的她便觉得不对劲,脚步一顿。

    微微侧目回头,虽然有红盖头的遮挡,她看不见什么。

    但她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像刀子一样的盯着她。

    裴卿卿如画的眉心微蹙,她隐约能瞧见,那里坐着一个女人,那个方向,坐在乾帝身边的,应该是乾帝的妃嫔吧?

    战北侯成婚,乾帝都能亲自前来‘祝贺’,带个妃嫔前来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只是,那个人会是谁呢?为什么会目光如刀的盯着她?

    摆明是对她有敌意啊?

    “夫人,您该回房了…”喜婆见她停顿,便小声的提醒她一下。

    裴卿卿想不明白,便作罢了。

    总归是宫里的女人,和她也扯不上什么关系,没什么要紧的。

    于是就随着喜婆回房去了。

    然而此时的裴卿卿不知,她以为和她没什么关系,结果却有莫大的怨恨。

    同时裴卿卿也没注意到,宾客席间,还有一个人也目光深沉的盯着她离去的背影。

    准确的说,是盯着她身上的嫁衣。

    北宫琉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白子墨,难道是他看错了?

    一直到日头快要下山了,裴卿卿还是没等到白子墨回房。

    顶着凤冠霞帔坐了几个时辰,坐的她脖子都酸了,她都想自己揭了这红盖头…

    就在裴卿卿刚扭了一下脖子的时候,‘嘎吱’一声,有人进门来了。

    她以为是白子墨回房了。

    不过下一秒,裴卿卿迅速又谨慎了起来。

    进来的不是轮椅的声音,而是脚步声。

    来人不是白子墨。

    蹭的一下,裴卿卿就自己揭开了红盖头,待看清了进屋之人,眸光骤然冷了下来,“是你?!”

    “你来干什么?”裴卿卿谨慎又防备的瞅着来人。

    慕玄凌。

    居然又是他。

    还跑到她的新房里来了,呵,他倒是有本事啊。

    侯府明里暗里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居然能让慕玄凌进了新房?

    “卿卿,你可是在怨本王?”慕玄凌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听的裴卿卿有些懵。

    “我听不懂凌王殿下在说什么?”她是真的有点懵?

    慕玄凌这话,指的是什么?

    若真要说怨,她对慕玄凌,又岂是一个怨字可以形容的?

    她是恨。

    蚀骨的恨。

    连带着眼神也冷厉了下来。

    可在慕玄凌看来,她这副模样,就跟怨他没区别,“卿卿,代嫁之事,本王也是事后才得知,虽说裴家依附于本王,可本王也不好过多插手你们的家务事…”

    “卿卿,怪本王没能及时阻止你父亲逼你代嫁,你怨本王也是应该的。”

    慕玄凌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的。

    听的裴卿卿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

    她算是听明白了,合着慕玄凌是指代嫁的事儿。

    他这算什么?说他自作多情都是给他脸了,简直是可笑。

    代嫁也好,父亲逼她也罢,这和慕玄凌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她倒是没发现,慕玄凌还这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殿下这话,我就更加听不懂了。”裴卿卿面色冷凉的讥笑一声,“我代嫁与否,与殿下有何干系?更遑论‘怨’殿下这种荒谬之言,如今我已与侯爷拜堂成亲,生死都是侯府的人,父亲让我代嫁一事,殿下大可向陛下告发出去,只是不知殿下可舍得我那大姐?”

    她语气幽凉,吐字清晰,可每一个字,都像是讥讽的冰刀,她恨不得一刀一刀的把慕玄凌身上的肉剐下来,以泄她心头之恨。

    她至今还清楚的记得,前世临死前,慕玄凌是那般的爱护裴蓉华,舍不得让裴蓉华受丝毫的委屈。

    如今她倒想看看,裴蓉华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代嫁一事,告发出去,裴家就逃不过一个欺君之罪。

    她倒要看看,慕玄凌舍不舍得让裴蓉华去死?

    她已嫁入侯府,裴家的生死,与她何干?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同样的,难道裴家会顾及她的死活吗?

    她在裴家时,曲氏也好,父亲也罢,都是千方百计的算计她,容不下她是其一,却也是为了飞鸾青玉。

    可说到底,想要飞鸾青玉的,不正是眼前这个玉树临风,看上去翩翩君子的凌王殿下吗?

    裴家为了东山再起,为了荣华富贵,她的死活又算得了什么?

    这样的裴家,慕玄凌以为她还会在意吗?

    居然在这里跟她打起了亲情牌,慕玄凌也太不了解她了。

    可她却很了解慕玄凌,眸光清冽的望着慕玄凌,欠她的血债,迟早要他加倍奉还。

    哪怕慕玄凌说的再怎么天花乱坠,再怎么情真意切,她都不会再信他半个字。

    许是裴卿卿的目光太过寒凉,太过冷厉,慕玄凌仿佛心头一凉,“卿卿……”

    她的眼神,何止是怨?

    是怨到了极致啊!

    可他却真真切切的感到心疼……

    他这是怎么了?

    接近她,难道不是为了飞鸾青玉吗?

    可他却多次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情绪。

    难道,他真的……对裴卿卿情不自禁了吗?

    不知是不是受情绪的牵动,慕玄凌略为激动的一把,就抓住了裴卿卿的双手,“卿卿,你对本王可是有什么误会?听闻你大姐曾说过,你待本王…并非全然无心,是本王明白的太晚了吗?”

    他的力气很大,裴卿卿根本就挣脱不开。

    气的裴卿卿连冷笑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她真想骂一句,不要脸!

    刚刚她还觉得自己很了解慕玄凌,可她错了,她了解的并不深。

    她不知道慕玄凌居然还是个这么不要脸的人!

    怒上心头,裴卿卿猛的用力一甩,“放开我。”

    一把,就甩开了慕玄凌的拉扯,裴卿卿迅速的后退一步,眸光冷厉的瞅着慕玄凌,“凌王,你不要脸,我还要见人的,还请凌王自重!”

    她不能喊人来,否则新婚之日,别的男人跑来她的新房,传出去,受损的不止是她的名声,还会连累白子墨的名声。

    现在她和白子墨已经结为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如果喊人来,对她没有什么好处。

    她可以不顾及慕玄凌的名声,但却不能不顾及白子墨和战北侯府的名声。

    她语句犀利,字字如针,光明正大的说慕玄凌不要脸!

    这绝对是第一个敢说凌王不要脸的人。

    明白的太晚?

    呵,慕玄凌,你不是明白的太晚,你是欠我的血债太多!

    曾经,她捧出一颗心,掏心掏肺的对待慕玄凌,可结果呢?

    结果证明她有多愚蠢!

    若非裴蓉华和他狼狈为奸的算计,前世她又怎会受他欺骗利用?

    到现在裴卿卿才明白,就算是前世,她也不是爱上慕玄凌的。

    她只是受他欺骗罢了。

    裴蓉华的恶毒,慕玄凌的绝情,再加上她自己的愚蠢,才害的自己最后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每每想起,她仿佛还能隐隐感觉到那活生生一刀剖腹取子的痛。

    她冷眼如冰,充满了讥讽和恨意,看的慕玄凌是一阵一阵的心凉,急着想解释些什么,“卿卿……”

    “凌王莫非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了,还请凌王自重。”慕玄凌刚开口,就被裴卿卿冷声打断,眸中闪烁着幽冷的眩光,“如今我已是侯府夫人,卿卿之名,不是凌王该叫的,这里,更不是凌王该来的,堂堂凌王,难道连这点礼数都不懂吗?”

    打脸,赤.裸.裸的打脸,每一个字都是在打慕玄凌的脸。

    卿卿?慕玄凌也配这么叫她的名字?

    从他嘴里叫出卿卿二字,简直是一种侮辱。

    谁都能叫她的名字,但慕玄凌不行,他不配。

    都说热脸贴了冷屁股,慕玄凌现在不就是吗?

    裴卿卿竟如此不留情面的回绝他的脸面,当真觉得他凌王不要脸面的吗?!

    若说心里没点怒气,那是骗人的。

    如她所说,堂堂凌王,又岂会真的没点脾气?

    他都已经屈尊降贵的这般示好了,可她却如此打他的脸面,羞辱于他,裴卿卿真以为他不敢动她吗?!

    他真诚相待,她却视为弃履?

    慕玄凌目光一冷,眼中闪过一缕冷光,一把,就掐住了她的手腕,“本王真诚以待,你却字字珠玑,你别以为仗着本王对你有几分心动,便自以为是!”

    力道之大,掐的裴卿卿手腕一阵疼痛。

    可她眸中的冷厉只增不减,面容清冷,毫无惧意的瞅着他,“对我心动?呵,我可真是愧不敢当,凌王还是收起你的心动,留给别人去吧,想必我大姐是很喜欢的。”

    “你……”慕玄凌目光一沉,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像是要掐断她的手腕似的。

    可裴卿卿依旧是面不改色,好像被掐的不是她的手一样,纵使面容清冷,却也掩盖不住她字里行间的讥讽。

    真诚?心动?

    这辈子他哪怕是有感天动地的真诚,哪怕是再真实的心动,在她这里,统统都是些虚情假意罢了。

    她说了,一个字都不信。

    “好,好!裴卿卿,算你狠!”慕玄凌气的不轻,却也不能把裴卿卿怎么样,他还不至于糊涂,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可是,“你别以为这样本王就能放过你,那日在光禄寺的事,本王还没跟你算账呢!”

    慕玄凌面色阴沉的盯着她,他真想知道,明明是一张明媚娇艳的脸,为何背后会是那般的冷血无情!

    如果让裴卿卿知道慕玄凌用冷血无情几个字来形容她,怕是会很高兴的。

    不过慕玄凌提到光禄寺,倒是叫裴卿卿想起来了,面无惧色的勾唇冷笑一声,“对了,我倒是忘记恭喜凌王了,凌王就要娶许家大小姐为妃了,只是不知我那大姐会如何的肝肠寸断呀?”

    慕玄凌不提,她倒是差点忘了这茬,那日在光禄寺,她不过是送了一份小小的见面礼给他罢了。

    她还有意无意的咬重的肝肠寸断几个字,一字一句尽是嘲讽。

    三句话不离裴蓉华,她可是在帮裴蓉华,好加深在慕玄凌心中的印象不是?

    她倒是希望,这辈子慕玄凌也能将裴蓉华捧在手心,这样,往后的伤痛才够刺骨。

    “你!”慕玄凌一再气的哑言,面色愈发的阴沉,“裴卿卿,光禄寺之事,你别以为本王不知道是你在背后搞得鬼!”

    他早就怀疑了,他会稀里糊涂的和许诗琪发生男女之事,十有八九是裴卿卿搞得鬼。

    否则那日许诗琪怎么会在她房中?

    又怎会刚巧被人撞破?这一切,未免也太巧合了。

    如果说,他之前还只是在怀疑裴卿卿,那么现在,她确定是裴卿卿搞得鬼。

    他果然小瞧了裴卿卿,连许诗琪都被她利用。

    对于裴卿卿来说,慕玄凌越是糟心,她就越是高兴,嘴角的笑意明媚却又饱含讥讽,“凌王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吗?”

    是她搞得鬼又如何?有证据吗?

    她现在可顶着侯府夫人的名头,不再是从前的庶出三小姐,可不是任由谁都能质疑轻贱的。

    裴卿卿那又笑又嘲讽的模样,看的慕玄凌是一阵牙痒痒,他突然发现,这个女人,就像一株罂粟一样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却又叫人手痒极了。

    大概,这就是又爱又恨的感觉吧?

    爱恨涌上心头,慕玄凌用力一拉,迫使裴卿卿越发靠近了他,几乎是被他拉进怀里去了。

    不仅如此,他还一手指尖轻轻划过裴卿卿白嫩的脸颊,“卿卿,白子墨他不过就是个残废,如何能跟你洞房花烛,不如……”

    “慕玄凌,你无耻!放开我!”裴卿卿一个闪躲,避开了他的指尖,眸光冷厉的斜视着他。

    只是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慕玄凌的钳制,这个时候就能表现出男女力量的悬殊了。

    她的脸颊,本就擦了胭脂,好看极了,再加上这么一怒,脸色更是红润了许多,瞧着又娇又怒,恰好搅乱了慕玄凌心中的一池春水……

    他怎么舍得放开?

    “裴卿卿,本王何处比不上一个残废?本王不介意你嫁了他,不过你的人……”

    “呸。”慕玄凌厚颜无耻的话没说完,裴卿卿就狠狠的呸了他一嘴,“慕玄凌,我倒是看错你了,你何止是不要脸?堂堂凌王,如此行径与下流无赖有何区别?”

    她面容清冷,字字冷冽如冰,*裸的嘲讽着慕玄凌,“我的人,自然是我夫君的,凌王若是再敢对我夫君出言不逊,休怪我不客气!”

    慕玄凌出口闭口的说白子墨是残废,她听着就觉得刺耳。

    对她来说,白子墨是这世间最为圣洁之人,岂容慕玄凌一再出口羞辱?

    她字字句句都在维护白子墨,可慕玄凌听了,只会怒气横生,掐着她的手腕越发紧了紧,“你在威胁本王?你以为本王会惧怕吗?本王说他是残废难道有什么不对吗?你能将本王如何?”

    居然为了白子墨那个残废来威胁她?

    别说她只是一介弱女子,一个庶女罢了,也敢来威胁他?

    莫不是真以为嫁入侯府,就当自己是侯府夫人了?

    说他是下流无赖?今天他就无赖了又能把他怎么样?

    反过来,慕玄凌大有一股威胁裴卿卿的味道了。

    可裴卿卿非但毫不在意,反而还嗤之以鼻的冷笑一声,“那凌王不妨就试试,总归我一个微不足道的庶女,哪怕是拼了鱼死网破,我也无所谓,倒是凌王,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好名声,真舍得毁于一旦吗?”

    她眸光清冽,毫无惧意。

    在外面,谁不说凌王温文儒雅,是个谦谦君子。

    要在百姓心中建立起来一个好名声不容易,多年来的苦心经营,方有如今的好名声,就不信慕玄凌真舍得毁于一旦?

    更何况她知晓慕玄凌的野心,想入主东宫,争夺太子位,更是不会不顾及自己的名声。

    上回在光禄寺与许诗琪的丑事,已经是给人留下了一个笑柄。

    她发誓,如果慕玄凌再敢得寸进尺,哪怕是拼了自己的名声不要,她也要拉着慕玄凌两败俱伤!

    若是传出轻薄战北侯新婚夫人的丑闻,看他日后拿什么去争太子位。

    慕玄凌真当白子墨和战北侯府是摆设吗?

    今日慕玄凌羞辱于她,等于就是在羞辱战北侯府,她可记得,乾帝还忌惮着侯府呢。

    大不了就鱼死网破,谁都别想好过。

    反正她这辈子,终究是不会放过慕玄凌的。

    她不怕死,可慕玄凌呢?就不信他舍得失去他的功名利禄?

    有句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现在就是光脚的。

    慕玄凌面色阴沉的不能再阴沉了,好似随时会来临的暴风雨一般,眼神凛冽的盯着她,似是要看穿她的脸皮,一字一顿咬牙道,“裴卿卿,是本王小瞧了你。”

    他当然不会和她闹的个鱼死网破,那多不划算?

    他还没当上太子,这一回,算裴卿卿狠。

    可他不着急,来日方长,他想得到的,就不信得不到!

    慕玄凌微微低头,靠近她耳边,低声吹着耳边风,“裴卿卿,总有一天,本王会让你亲自来找本王的。”

    “那凌王就好好等着吧。”裴卿卿面不改色的冷笑。

    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的。

    如果哪天她亲自去找他,那也是去找他报仇的。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甚至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不知道的人瞧见了,怕是还会以为是一番耳鬓厮磨呢。

    可近在咫尺的中间,夹杂的是如刀山的戾气。

    “看来夫人这里有贵客呢。”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道温和的嗓音。

    打断了裴卿卿和慕玄凌之间的针锋相对。

    裴卿卿镇定之余,却也有些慌忙,一把,就甩开了慕玄凌的手,瞟了一眼门口。

    恰逢门外之人推开了门,裴卿卿眸光微闪,是他?

    “我道是谁呢?原谅是凌王殿下。”来人正是北宫世子,北宫琉。

    北宫琉也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他在侯府的存在感,可不知比慕玄凌熟悉多少倍。

    可以任意在侯府来去自如,就跟在他自己的府邸没区别,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

    也足以看出,他与白子墨的关系交好。

    瞧着北宫琉,裴卿卿如画的眉心一皱,她怎么觉得,北宫琉,是来给她解围的?

    相比起慕玄凌,她自然是更欢迎北宫琉。

    这个北宫琉,虽是作为质子呆在京师,但这些年能混的风生水起,其中少不了白子墨的帮助。

    同样的,看到来人是北宫琉,慕玄凌目光深沉的扫了他一眼,“北宫世子怎会来此?”

    北宫琉轻笑一声,或多或少带着丝丝嘲讽的意味儿,“这话应该是我来问凌王吧?”

    居然反倒问起他来了?北宫琉在心里鄙笑一声。

    不过话说回来,这白子墨打的什么主意?大婚之日,居然让慕玄凌跑来新房调戏新娘子?

    北宫琉有些捉摸不透白子墨这么做的心思了。

    “今日宾客众多,侯爷脱不开身,又不放心新婚夫人,本世子也不过就是个跑腿的,替侯爷来瞧瞧夫人罢了,只是不知…凌王何故竟也在此?”北宫琉随口找了借口说道。

    意味深长的目光在裴卿卿和慕玄凌之间来回的打量。

    刚刚他在门外,可是听到了不少他二人的对话。

    不过这裴卿卿倒是挺硬气,连凌王都不放在眼里。

    可是有一点北宫琉不是很明白,慕玄凌为何会纠缠裴卿卿?

    虽说裴卿卿也不算没有姿色,可在京师的贵女中,有姿色的女人多的是。

    那,这裴卿卿,又有什么值得凌王不顾名声的跑来新房纠缠不清的呢?

    他可不信什么裴卿卿是慕玄凌心头所爱的鬼话。

    所以,必然是裴卿卿身上有什么值得慕玄凌纠缠的东西,或者是秘密。

    北宫琉在心里暗暗揣摩道。

    但对于慕玄凌来说,一个质子的世子,他还不放在眼里,“本王来此,自是有话与卿卿说。”

    如果来的是白子墨,他或许还会费点脑筋周旋。

    但是北宫琉,他随随便便就能敷衍了过去。

    北宫琉,不过是一介质子罢了。

    既不会与他相争太子位,也不会对他构成什么威胁。

    一个他国的世子,说的好听点是质子,说难听点,那就是阶下囚!

    又有何惧?

    不过北宫琉倒是与白子墨走的很近,这些年若非白子墨的庇护,哪会有北宫琉的逍遥日子过?

    “凌王就莫要自说自话了,我与凌王,无话可说。”

    最后,还是裴卿卿出口怼了慕玄凌。

    自说自话,也就是一厢情愿。

    然后就是毫不客气的送客,“凌王若还想保全住自己的好名声,就请离开我这里。”

    若非顾及今日的场合和侯府的名声,她绝不会轻易放过慕玄凌。

    慕玄凌有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都印在她的脑子里。

    她说过,这辈子,慕玄凌,斗不过她。

    几次三番的不留情面,让他下不了台,慕玄凌有气没地方发泄,最后只能拂袖冷哼一声,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房间。

    赶走了慕玄凌,裴卿卿心底里松了口气。

    虽说方才不怕和慕玄凌鱼死网破的话不假,可那是逼急了她才那么说的。

    鱼死网破是下下策,她要复仇,可却不甘心真的和慕玄凌两败俱伤。

    屋子里就剩下她和北宫琉两个人了。

    对于北宫琉,她不用那么防备,紧绷的神经也能放松一下,“北宫世子前来,不只是帮我解围而已吧?”

    北宫琉说是白子墨的意思,才来看看她。

    这种敷衍的话,骗骗慕玄凌还行,她可不信。

    以她对白子墨的了解,他若真担心她,便会亲自来瞧她。

    再说了,关心新娘子这种事还假手于别人,这也说不过去吧?

    所以北宫琉前来,定是有别的事。

    但北宫琉确实帮她解了围,赶走了慕玄凌,她还是心存感激的,不然真不知道得纠缠多久才能赶走慕玄凌。

    她真想越想越觉得自己蠢,前世怎会把那么一个无赖当成有情郎?

    “夫人果然聪慧。”北宫琉风度翩翩的摇晃了一下手中的折扇,但看她的眼神,却是充满了探究。

    或者说,他看的,是她身上的嫁衣。

    现在再近距离的仔细一看,他便知他没有看错。

    嫁衣上的,确实是飞鸾刺绣。

    显然裴卿卿也注意到了他探究的目光,狐疑的往自己身上瞅了一眼,“我身上,有什么问题吗?”

    干嘛一直盯着她?

    虽说他与白子墨交好,可她作为白子墨的新娘子,这么一直盯着她也不合适吧?

    北宫琉面露狐疑之色,意味不明的打量着裴卿卿,“夫人身上这嫁衣,可是侯爷筹办的?”

    依裴卿卿在裴家的处境,想必裴家是不会给她准备这么精美的嫁衣吧?

    这件嫁衣看起来,可价值不菲。

    听北宫琉这么问,裴卿卿就更加疑惑了,又瞅了瞅自己的嫁衣,“不错,这嫁衣正是侯爷置办的,有什么问题吗?”

    她又问了一句,有什么问题?

    北宫琉的神情,分明就是有问题?

    “那上面的飞鸾图腾,也是侯爷的意思?”他想问的关键问题在这儿。

    在天凤王朝,一般的嫁衣都会选用龙凤呈祥或是鸳鸯戏水的图样。

    可飞鸾,是他第一次见。

    而且飞鸾图腾,对他来说,是一种敬仰和念想。

    “正是。”裴卿卿点头,算是解了北宫琉心里的疑问,却也加重了他心里的沉闷。

    白子墨,居然拿飞鸾给她做嫁衣。

    他难道不知道飞鸾意味着什么吗?

    那一瞬,北宫琉也说不清是怒还是气。

    随后什么也没说,面色凝重的就走了。

    搞得裴卿卿一阵莫名其妙。

    好端端的,怎么北宫琉还对她的嫁衣有意见了?

    直至日落黄昏,侯府的宴席才算散了场。

    送走了乾帝,白子墨回到书房里,就听着玖月禀报今日新房里发生的事。

    慕玄凌去了新房,然后北宫琉也去了。

    “白子墨。”

    说曹操,曹操到,刚说到北宫琉,北宫琉就来了。

    只是北宫琉进门的脸色却不太好,“我倒是不知,你如此看重裴卿卿,连筹办的嫁衣都是独一无二的。”

    这话,说的有股冷言冷语的味道。

    白子墨该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然而,面对北宫琉凉幽幽的脸色,白子墨却像是没瞧见似的,修长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轮椅,不紧不慢的口吻道,“如今她是我的夫人,我自然看重她。”

    “……”北宫琉憋的一阵哑言,“你莫不是忘了飞鸾意味着什么?”

    居然堂而皇之的把飞鸾图腾用在裴卿卿的嫁衣上!

    他就不担心会要了裴卿卿的小命吗?

    “世子怒气冲冲的来找本候,莫非就是为了说这个?”白子墨悠悠抬眸,眸光沉寂的瞧了一眼北宫琉。

    他当然知道飞鸾图腾意味着什么?

    可那是他夫人喜欢的样式,他便满足她。

    想起那小女人开口闭口的‘我夫君’,白子墨便觉着心情极好。

    再说了,只是一个飞鸾图腾的嫁衣,北宫琉便如此沉不住气,若是叫他知道,裴卿卿那里还有飞鸾青玉,还不得震惊到他?

    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的质子,看来这隐忍二字,北宫琉还是稍有欠缺啊。

    但,瞧着白子墨那一脸无关紧要的样子,北宫琉倒也沉了口气,“既然侯爷都不担心,自然也轮不到本世子担心。”

    裴卿卿现在已经嫁入了侯府,是白子墨的女人,白子墨都不担心她的安危,他担心个什么劲儿?

    白子墨向来都是个胆大心细的主,这么做想必自有他的理由吧?

    冷静下来之后,北宫琉不免暗自分析了一下白子墨这么做的用意?

    只是这次,他却是分析不透彻。

    想不通白子墨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又为何要这么做?

    然而,北宫琉哪里会知道,白子墨这么做,纯粹就是因为裴卿卿亲口说喜欢飞鸾嫁衣罢了。

    仅此而已。

    若是叫北宫琉知道,只怕光这口闷气,就够他憋许久的。

    “倒是你,先本候一步入新房,北宫世子这礼数是在哪学来的?”随后白子墨又不动声色的岔开了话题。

    飞鸾青玉的事,现在还不宜暴露出来。

    裴卿卿的身世,恐有谜团,他还尚未查明。

    等他查清楚了,再告诉北宫琉也不迟。

    说起这茬,果然就带偏了北宫琉的注意力,毕竟新婚之日,跑进人家新娘子的房间里,于情于理都是大大的不妥。

    这点道德礼数,北宫琉还是知道的。

    面色不自然的轻咳一声,北宫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头,“这事儿…是本世子失礼了。”

    不过,“抢先侯爷入新房的,可不止本世子一个,你这侯府的守卫,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松懈了?”

    竟能让慕玄凌闯进新房?

    这事儿,若说不是白子墨授意的,那才有鬼呢。

    居然能让其他男人跑去调戏自己的新婚妻子,白子墨这么做……

    莫非……

    北宫琉明亮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大概猜到了白子墨的用意。

    只是……若叫裴卿卿知道,不知她会是什么心情?

    白子墨眸光深谙的睨了一眼看似‘想明白’了的北宫琉,“酒宴已散,世子今日喝了不少喜酒吧?如今我这侯府,有了女主人,世子今后若想留宿侯府,记得要先问过夫人的意见。”

    他云淡风轻的语气,却听的北宫琉眼神一闪,“这才刚成亲,侯爷就打算做万中无一的妻奴了?”

    别以为他听不出来,白子墨趁着下逐客令的时候,还要特意强调一下裴卿卿的地位。

    夫人,好一个夫人啊。

    娶了妻,白子墨当真就能变得不一样了?

    白子墨这是在告诉他,裴卿卿往后就是侯府的当家主母了?

    妻奴两个字,听在白子墨耳朵里,使他停下了手指敲轮椅的动作,*的瞥了一眼北宫琉,“是又如何?”

    “……”北宫琉一阵无言以对。

    “……”就连杵在旁边的玖月,那也是一阵无语。

    主子和北宫世子都叫他无语。

    妻奴这种字眼儿,居然用到主子身上来了,玖月那是相当无语啊。

    可主子居然还应承下来了,更是叫玖月无语凝噎。

    甚至开始脑补了一下主子变成妻奴的样子……

    北宫琉这就不淡定了,“我说白子墨,你既然如此看重裴卿卿,又为何……”

    “这不关你的事。”

    北宫琉话未完,就被白子墨打断了去。

    他晓得北宫琉要说什么?

    但他不需要北宫琉来多说。

    北宫琉是真不明白了,白子墨今日做事,怎么如此自相矛盾呢?

    虽说白子墨平常做事,也经常不按常理出牌。

    可这么自相矛盾的做法,不像是白子墨会干的事。

    他就不怕裴卿卿要是知道了,会跟他过不去吗?

    北宫琉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似是想看穿他,看穿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那好,既然他不让提裴卿卿,那就换个问题。

    “侯爷今日,当真开心吗?”北宫琉看不穿他的心思,但他却没忘记,今日赵雪芙也跟随乾帝一起来了。

    乾帝此举,不正是来揭白子墨旧伤疤的吗?

    乾帝有意羞辱,白子墨,当真不在乎吗?

    当真开心吗?

    这个问题,北宫琉问的很认真,很严肃。

    私心里,作为知交,他是希望白子墨能够放下的。

    可这侯府里的那片芙蓉花田开的那般美好,怎知白子墨能够放的下?

    但他若放不下,那裴卿卿又算什么?

    这回,白子墨总算有了点表情,虽然他掩饰的极好,但是北宫琉还是看出来了。

    他是失落的。

    “本候像是不开心吗?”但说话,却不是那么回事。

    最后,北宫琉还是没能拗得过白子墨,临走前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我瞧着,侯爷是开心的。”

    这话,没有假。

    今日在婚礼时,他看白子墨,是开心的。

    一个人可以强颜欢笑,但是真的开心,是骗不了人的。

    他能做一件飞鸾嫁衣给裴卿卿,或许在白子墨的心里,是有裴卿卿也未尝可知?

    北宫琉走了之后,玖月也低沉了片刻,方才试探性的开口问道,“飞鸾青玉的事,侯爷当真不打算告知北宫世子吗?”

    “暂且不必。”白子墨眸光深远的摇了摇头,“裴卿卿的身世,你可查到了?”

    这回换成玖月摇头了,“属下无能,未能查到详细的,只知裴卿卿是裴家庶出,其生母早逝,现如今整个裴家,知晓裴卿卿生母的人,恐怕就剩裴震他夫妻二人了,当年伺候裴卿卿生母的人,都死了。”

    白子墨闻言微微蹙眉,“绝不止这么简单,你再去查。”

    如若真像表面一般,裴卿卿是庶出,她的母亲是个微不足道的侍妾。

    她又从何得来的飞鸾青玉?

    需得尽快查明才行,北宫琉已经注意到了飞鸾和裴卿卿的关联,若不尽快查清楚,恐怕裴卿卿就真有麻烦了。

    “是,属下会尽全力去查。”玖月颔首道。

    只是现在,“侯爷,时辰不早了,侯爷…可要回房?”玖月请示道。

    毕竟今日是新婚之夜,按理说,侯爷该回新房才是…

    咳咳,洞房花烛嘛……

    想起那还在等他回房的小女人,白子墨眉眼间染上丝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回吧。”

    洞房花烛,总不能让新娘一个人独守空房吧?

    “是。”玖月当即会意,推动轮椅。

    只是白子墨却抬手阻拦了一下,“玖月你记着,她如今已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是这侯府的女主人,往后别再让我听见你轻贱了她。”

    他语气平淡,但却极具威严。

    什么庶出,甚至是她的名字,都不是玖月该叫的。

    玖月当即一惊,严肃的单膝下跪,“侯爷恕罪,属下断没有轻贱夫人的意思!”

    他知道,主子是说他刚刚直呼裴卿卿名字的事。

    可他只是一时顺口罢了,绝没有轻贱裴卿卿的意思!

    白子墨淡淡的瞥了一眼,“起来吧。”

    他当然知道玖月没有轻贱裴卿卿的意思,他只是提醒一下玖月罢了。

    “谢侯爷。”玖月明白,不管主子对裴卿卿有心也好,无心也罢,只要是主子愿意娶进侯府的人,是断容不得他人轻贱的。

    当玖月把白子墨送回新房之后就自己退了下去。

    新房里,裴卿卿已经自己吃饱喝足了。

    成亲的礼数繁琐,累了一天了,连口水都没喝,又累又饿的,还被慕玄凌纠缠了一阵,裴卿卿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反正盖头自己也掀了,索性就不管了,先吃饱再说。

    “看来夫人是等不及为夫回房,可怪为夫回来晚了?”

    白子墨本是语气平淡的一句话,却在裴卿卿听的有些阴阳怪气的意味儿。

    可能是因着她当下对白子墨心有不满的缘故吧。

    裴卿卿淡淡一笑,“夫君如果想揭盖头,我再遮上给夫君揭就是。”

    说着,直接就面色清冷的重新把红盖头盖回了头上。

    又隔绝了白子墨的视线。

    即便是不细看,白子墨也能听出,她是在不高兴。

    她淡漠又疏离,不再似之前对他热情。

    至于原因,白子墨不是猜不到。

    但他还是轻轻揭开了盖头,那一瞬间,他才看清了盖头下的人儿。

    眉目如画,凝眸清亮,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她脸颊泛红却难掩清冷之色,红唇娇嫩,此时正眼含怒气,不,是怨气,那双清亮的眼睛里,含着怨气的盯着他。

    “你在与我生气?”白子墨随手丢下了红盖头,嘴角含笑的看着她。

    “我想问侯爷一个问题。”裴卿卿眸光清亮,答非所问。

    白子墨则微微挑眉,“夫人但说无妨。”

    她从榻上起身,走近他的轮椅,蹲下身来,好仔细的看着他,“侯爷娶我,甘愿吗?”

    她的眼神太过透彻,透彻的仿佛在她面前,藏不住任何秘密和谎言。

    她问,娶她,甘愿吗?

    许是她清冷透彻的眸光,令白子墨心底划过一丝动容,“夫人以为有人能逼迫为夫吗?”

    如果他不想娶,不甘愿,有谁能强迫他?

    倒是裴卿卿闻言,笑了笑,只是笑意却透着丝丝自嘲,“是啊,没人能逼迫夫君。”

    没人能逼迫白子墨,“可是夫君不信我不是吗?”

    她眼神清冽的望着她,头一回,白子墨在一个人的面前,有了无处可藏的感觉。

    他甘愿娶她,可却不信她。

    否则,以侯府的守卫,竟会让慕玄凌跑来纠缠她?

    白子墨,是在试探她。

    或许她比不上他的睿智,但她自认,开了窍,她也不至于太过蠢笨。

    如若她真与慕玄凌有什么勾结,白子墨他又会如何对她?

    她对白子墨,有愧疚,有怜惜,甚至还有一丝她不得不承认的心动,可是……

    她却不能做到对一个不信她的人掏心掏肺。

    他甚至,还能同意让慕玄凌踢花轿。

    她清冽的眸中,掠过一丝泪光,鼻头隐隐发酸。

    从她泪光朦胧的眼中,白子墨看到了疏离,她逐渐在疏远他…

    白子墨紧抿着唇,心头,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令他皱紧了眉头,“夫人……”

    “白子墨你知道吗?我心疼你。”

    他刚开口想说些什么,就被裴卿卿抢了先。

    她说,心疼他?

    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她是第一个。

    白子墨心里的沉湖,仿佛被人投下了一块石头,荡起了层层涟漪…

    “可我容不得你不信我。”

    若说前一秒,白子墨心头是涟漪的,那么她后一句,就像在湖面上撒下了一层迷雾。

    冷凉又朦胧,看不清,也抓不住…

    他从未有过,会跟着一个女人说话而牵动心绪。

    裴卿卿离开了他的面前,她的背影,似疏离似淡漠…

    没人知道,白子墨心头,有那么一瞬的时候慌了神。

    他,是不是做错了?

    “夫人可想听为夫道歉?”鬼使神差的,白子墨突然冒出一句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话来。

    道歉?要知道,从他口中,从未说出过道歉二字。

    向来只有别人给他道歉的份儿。

    裴卿卿背对着他,站在桌边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倒了两杯酒。

    又转身将其中一杯给了白子墨,清凉的语气透着丝丝叹息,“夫君,你既叫我一声夫人,我便是你的妻,我不需要夫君道歉,若这次的试探,能让夫君信我,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下不为例。”

    她手中拿起一杯酒,与白子墨近在咫尺,她说,“夫君,哪怕有所人都不信我,你也不能不信我,就算我会害天下人,我也不会害你的,因为你是我的夫君。”

    这算是她对白子墨的承诺。

    也是她的表白。

    白子墨,是她最大的亏欠对象,现在也是她的夫君。

    她就算害尽所有人,都不会害白子墨的。

    不是什么甜言蜜语,也不是什么浓情蜜意的话,但却是白子墨听过最动听的表白。

    她说,就算会害天下人,也不会害他的。

    她说,所有人都可以不信她,他也不能不信。

    因为,他是她的夫君。

    若说之前,白子墨确实存了试探她的心思,那么现在,那一点儿的心思皆被她挖空了。

    就像她说的,他是她的夫君,是她的依靠。

    白子墨突然有股从未有过的责任感。

    或许这就是身为丈夫的责任感。

    “今日,是为夫做的有失欠妥,夫人若有任何责罚,为夫都应允。”白子墨温润的嗓音好听极了,拿起裴卿卿给他的那杯酒,“为夫借这杯酒,给夫人赔罪。”

    裴卿卿闻言忽闪了眸光,他这是在认错?

    可谁敢责罚他白子墨啊。

    不过嘛,她就敢。

    “夫君且慢。”就在白子墨要喝下那杯赔罪酒的时候,裴卿卿伸手拦住,“这酒,不能当做赔罪,交杯酒怎能当成赔罪来喝?”

    “至于这责罚嘛,我有一句话,夫君若是应允,那今日之事,我就原谅夫君了!”

    能说裴卿卿说的美滋滋的吗?

    瞧瞧,不管怎么看,她都是美滋滋的。

    见她笑容明媚,白子墨眉间也轻快了不少,嘴角噙着笑,“夫人请讲。”

    瞧着白子墨的表情,好似在说:能得到她的‘原谅’,莫说一句话,就是十句话,他都应允!

    裴卿卿把手,绕过白子墨的手,形成喝交杯酒的形式,明眸浅笑道,“今后责罚夫君,是我唯一的特权,夫君可应允我?”

    白子墨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又笑了笑。

    他的笑,落在裴卿卿眼中,她不会说,那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笑容。

    如冰山雪莲盛开般高贵圣洁,让人想将之捧在手心里呵护。

    裴卿卿不知道的是,白子墨已经多少年没有真正开怀一笑了。

    这个小女人,居然趁着喝交杯酒,要了这么大一个‘特权’

    准确的说,是趁着他认错,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

    但,“为夫有言在先,只要是夫人说的,为夫都应允。”

    言下之意,便是应了她。

    她一个人的特权吗?

    如此,也挺好。

    他倒还有些期待,今后,她会如何责罚他?

    裴卿卿眉眼带笑,“那好,我敬夫君。”

    说罢便微微抬手,喝下了交杯酒。

    瞧着她一饮而尽,白子墨还没动。

    “夫君,该你了。”裴卿卿瞟了一眼和自己手臂相绕的酒杯,催促着他喝下去。

    她手臂有些酸了…

    清酒入喉,白子墨仿佛则觉着,这是他喝过最好喝的酒。

    “好了。”然后裴卿卿动作利索的收起了酒杯,转头又把白子墨从轮椅上扶了起来,准备给他宽衣就寝。

    那娴熟的动作,就像照顾了他许久似的。

    她早就想好了,既然嫁了他,那就要好好陪他过日子,尽她最大的努力去弥补前世对他的亏欠。

    首先就得做到一个做妻子的职责,照顾好他。

    他腿脚不便,自然该她来伺候他了。

    倒是她的这般主动,叫白子墨一时间颇为不适应。

    他还从未与哪个女子靠的这般近过。

    应该说,没被哪个女人抱在怀里脱.衣服过……

    饶是沉稳内敛的白子墨,都不禁有些脸红…

    但,这洞房花烛之夜,又是他的妻子在‘照顾’他,于情于理都没什么不妥。

    原来他白子墨,竟也会有脸皮子薄的时候。

    裴卿卿一眼,就瞧出他不自然的脸色,眉眼间染上丝丝狡黠的笑意,“夫君这是害羞了吗?”

    白子墨居然会害羞?

    她还故意盯着他多看两眼。

    她都不害羞,他一个大男人,害羞个什么?

    被自己的夫人打趣,白子墨低沉了眉眼,“更衣这种事,怎能劳夫人亲自动手。”

    因着身高差距,她微微仰头,他低眉,才能互看彼此。

    他似笑非笑,透着丝丝邪魅之气,同时大手一捞,就紧紧的禁锢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身,低眉附耳的在她耳边吹气,“还是为夫来伺候夫人吧。”

    下一秒,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裴卿卿就滚到了床榻里去了。

    身上还‘压’着她那不怀好意的夫君…

    距离之近,可以说是毫无距离,她都能感觉到白子墨沉稳却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鼻尖…

    鼻子里,脑子里,一瞬间都是充斥着他的味道。

    眼睛里只剩下他的倒影。

    ‘蹭’的一下,裴卿卿脸红到了耳后根,脸皮子像火烧一样的发烫…

    “你,你…”舌头好像打结了,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慌乱的眼神都不知该看哪里,手脚也好似僵硬着,不知该往哪里放…

    “怎么?夫人这是害羞了?”白子墨眉眼带笑,只是眼神,却是裴卿卿从未见过的炙热,烧的她脸皮子更烫了!

    方才不是取笑他害羞吗?

    这就叫风水轮流转。

    分分钟,就轮到她害羞了不是?

    “你不许笑!”裴卿卿凶狠的瞪了他一眼。

    笑什么笑?!没人跟他说过,他笑起来像个妖孽吗?!

    这话,还真没人跟他说过。

    “夫人好生霸道,连笑都不许为夫笑了?”白子墨不仅没收敛笑意,反而还笑的更加明艳了。

    “妖孽。”裴卿卿颇有一股咬牙的味道,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来。

    “妖孽?”白子墨微微挑眉,笑的更加开心了,“为夫若是妖孽,那夫人是什么?”

    “……”裴卿卿翻了个白眼,再瞪眼之。

    殊不知,她此时的凶狠瞪眼,哪里有半分的凶狠?反而还多了几分娇媚,何尝不是一种娇磌?

    不过,“你是怎么把我弄到床上来的?”

    裴卿卿眼眸隐含娇媚之余,也严谨的问他。

    她关心的,是他的腿。

    刚才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她就被他抱到床上来了。

    她清楚的记得,前世那晚,他也是站起来将她抱上床的。

    白子墨眼神闪了一下,他明白她意有所指,“为夫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如何陪夫人洞房花烛?”

    他说着,还埋头在她耳边吹了口气。

    刷的一下,裴卿卿脸皮子薄红薄红的,白里透出红,像是熟透的红樱桃,十分诱人,叫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不知是不是白子墨有意转移话题,但裴卿卿却是被他带偏了,脸皮子都被他烫的熟透了,“你,谁要跟你洞房花烛了!你起来……”

    柔软的双手推搡在他胸前。

    只要白子墨不想动,凭她的力道,怎么可能推得动他?

    反而像是小猫爪子在他胸前挠挠,挠的白子墨眼眸愈发深谙了几分,像是要把她吸进去似的。

    他的双眸,如大海般深不见底,他的呼吸,炙热又滚烫,他的眉眼,清贵中透着丝丝温柔,每一处,都像一块磁铁般吸的裴卿卿移不开眼。

    古人云,食色性也,她今天算是明白了这句话。

    面对眼前的这个妖孽,实在是叫人难以不起色心。

    更何况她还不是圣人。

    罪过罪过,她也起了色心。

    而且……她现在是不是可以光明正大的色白子墨了?

    只是,“夫君的腿,能洞房花烛吗?”

    她如画的眉眼间,挑起了无限的风情,眼角勾起丝丝如猫儿般的慵懒,一瞥一笑无不都是引诱这个要跟她洞房花烛的男人。

    只不过……她这个问题,确定不会惹白子墨不高兴吗?

    毕竟,男人都忍不得别人说他‘不行’

    尤其是被自己的女人质疑。

    谁让外面都传战北侯是个不能人道的……

    很显然,她成功的引起了白子墨的不满,大手一挥,床幔落了下来,他低沉而略带丝丝沙哑的嗓音道,“夫人试试不就知道了?”

    当他薄凉的唇,印在如樱的唇瓣上,裴卿卿在想说些什么,就统统都被堵了回去。

    只剩下唇齿间遗漏出来的轻吟。

    她没想到,白子墨的吻技,竟撩拨的她毫无招架之力,只一吻便让她败下阵来,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他手一扬,屋里的红烛便熄灭了,只余窗外投进来的淡淡光晕,却也遮掩不住他眼中跳动的火苗,以及他鬼斧神工般雕刻出来的脸颊轮廓。

    裴卿卿已经被他撩拨的云里雾里了,脑子里忘记了思考,只剩下他的脸,轻吟又迷离的嘀喃着,“白子墨……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心头,似乎还仅存了那么一丝理智。

    还想问他一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换言之,他心里,真的有她吗?

    即便是熄了烛火,白子墨也能看清,身下的小女人,媚眼如丝,眉目含情,娇软的身子有些紧绷,显然是有些紧张,一双粉拳如猫爪一般抓在他胸口,如猫儿一般乖巧又诱人,只让人想要好好的疼爱她。

    这样的风情媚骨的裴卿卿,让白子墨喉结滚动了一下,瞧着是在极力的忍耐着,嗓音异常的沙哑,“夫人不愿意吗?”

    可他修长的手指,却并不如嘴上那般,给裴卿卿反悔的机会。

    修长的大手,游走在她的腰间……

    他很笃定,也很清楚,她不会不愿意的。

    说不出原因,总之,他便是有这种笃定的感觉。

    兴许,是他很自信吧?

    毕竟,白子墨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我……”裴卿卿咬了咬唇,然而刚开口,就感觉腰上一松。

    这男人,还问她愿不愿意,这不直接扯开了她的衣带吗?

    当他修长的手指触碰到她娇嫩的肌肤时,裴卿卿像触电般,猛的浑身一颤,索性是灭了烛火,看不清她的脸是有多红!

    可男人的手,却没打算放过她。

    一路往下,惊的她双腿一缩,清亮的眸中蕴含着迷离的水雾,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白兔,娇弱又可怜的望着他…

    好似在无声的控诉,你欺负人……

    他的手指像是带着火,每触碰她一下,肌肤就像被火燎过,体温越升越高,口干舌燥了起来。

    如今的裴卿卿虽然稚嫩,但却也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传闻中不近女色的白子墨,竟也会是个调情高手。

    “你欺负我…”裴卿卿嘟囔的语气透着丝丝鼻音与娇媚。

    衣服都被他脱光了,不是欺负她是什么……

    但……她也不亏,他的衣服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