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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现在那什么赤血果已经被她给吃了,要想活着出去,只有靠竹颜出手相救。

    否则,就算竹颜不杀她,在这悬崖上的山洞里,她怕是也得饿死,又能抗的了几天?

    索性倒不如提高自己这条命的价值,好让竹颜‘大发慈悲’的救她一命。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嘛?

    竹颜眉梢轻佻,显然是裴卿卿的话对他有些说服力了,滋养赤血果的血,的确比杀了她更有价值些。

    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这个灰头土脸的小丫头,他都是忘了问,她是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的?

    还跳了崖?

    难不成小小年纪就被人追杀?

    若是叫裴卿卿听见竹颜所想,定是会再赏他一个白眼,什么跳崖?说了她是不小心掉下来了!

    不过有一点竹颜猜的对,她确实是被人追杀,走投无路才掉下来了。

    “你怎会到这里来的?”想着,竹颜还是随口问了一句。

    他并不怀疑裴卿卿的蓄意跟踪他来的。

    他来此守着采赤血果的行踪很隐蔽,不会有人知晓。

    “被人追杀,脚滑不小心掉下来的。”裴卿卿也很随意的就回答了他。

    “……”倒换做竹颜一阵无言了。

    还真是被人追杀呢?

    “你是什么人?”竹颜看了半天,也没认出她是谁?

    要说京中的贵女,他不说认全数,但多半也认得。

    他虽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却也是连皇亲国戚都要给他三分面子的人。

    不过眼前这个,他倒全然没印象。

    但从她的衣着看,就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这就让竹颜有点好奇了。

    却也打消了要杀她的心思。

    正如她所说,留着她滋养赤血果更好。

    这样以后要找赤血果,就不用那么费劲了。

    赤血果本就极其稀少,单单是这一株,他就找了半年。

    却没想到到头来便宜了她。

    吃了赤血果,她这条命可就值钱了不少。

    不过对裴卿卿来说,察觉到竹颜对她没有了杀气,才叫她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能松缓些。

    勒着胳膊,往石壁上一靠,“你带我上去不就知道我是谁了?”

    土皇帝,要聊天儿,你先救我上去聊行不行?

    没看到她胳膊受伤了吗?

    虽然没摔出什么明伤来,但她也摔的浑身酸痛啊!

    他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就不能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吗?

    也不知道白子墨怎么样了?

    有没有发现她不见了?有没有找她?有没有担心她?

    想着,裴卿卿便叹了口气,眸光也黯然了几分。

    她不明白今日在宫中,白子墨为何无缘无故的对她发脾气?

    她做错什么了?

    明明是赵雪芙先来找上她的。

    白子墨是怪她不该在宫中惹事吗?

    可她若不自保,怕是都没命出宫见他了。

    也不看看赵雪芙像是会放过她的样子吗?

    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好吗?

    可白子墨作为她的夫君,非但不关心她,还冲她发脾气。

    她还生气呢,她还委屈呢,她又跟谁说去?

    连自己的夫君都不顾及她的心情!

    越想裴卿卿就越失落。

    瞧着她泛起幽怨的脸色,一看就是为情所伤的样子,竹颜这回什么都没兴趣问了。

    他最见不惯的,就是那些为情所伤的人,自找罪受。

    原本还以为她挺机灵的,现在看来,他倒是高看了她。

    没了探究裴卿卿的兴趣,也就说回正事上了,“我可以带你上去,但你最好别耍花招,上去之后就把血给我,否则,你既知道我是谁,那也该知道,我要杀你,易如反掌。”

    他竹颜要杀的人,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能给她挖出来。

    “……”裴卿卿嘴角一抽,无语了斜视了他一眼儿,“我哪敢骗富可敌国的土皇帝啊。”

    这话,纯属就是无语之言。

    土皇帝……?

    竹颜几不可见的眼角微抽,头一次有人敢光明正大的说他是土皇帝。

    这丫头,还算有点意思。

    “过来。”竹颜对她伸出了手,要带她上去的意思。

    也不知是不是裴卿卿的错觉,她恍惚觉得,对她伸出手的竹颜,竟有那么一瞬间的温暖,像个大哥哥一样。

    竹颜,那绝对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要钱有钱,样貌也生的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

    可偏偏,总惦记着要杀她。

    “我说到做到,只要你救我上去,我就给你血。”裴卿卿说着,就把手伸给了他。

    竹颜动作干脆利落的一把,就把她拉了过来,随手一揽,轻轻松松的就带她出了山洞。

    裴卿卿不禁再一次感叹,轻功真好啊。

    竹颜揽着她,脚下几个起落,很快就上了岸。

    便到了她掉下去的悬崖上。

    那些追杀她的黑衣人尸体还都在地上。

    裴卿卿上去在黑衣人身上摸索了一下,摸出一块令牌来。

    果然是慕玄凌的人。

    凌王府的令牌,她再熟悉不过了。

    慕玄凌,今日这笔账,她记下了。

    裴卿卿清亮的眸中掠过一丝冷光。

    竹颜在背后看着她,看来她还真是被人追杀的。

    她到底是什么人?竟会出动这么多杀手来追杀她?

    “我已经救你上来了,你该兑现承诺了。”竹颜略带几分探究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裴卿卿收起了凌王府的令牌,转回头淡淡一笑,“恐怕还不行。”

    “你想反悔?”竹颜当即眼神一冷。

    他能救她上来,就能把她再扔下去。

    察觉到竹颜的冷意,裴卿卿嘴角一撇,“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不给。”

    “只是还得劳烦你先送我回去,这荒郊野外的,我要是再遇到什么危险,你不就白费力气救我了吗?”

    瞧瞧,她说的多有道理啊?

    “你是在得寸进尺。”竹颜隐隐咬牙,信不信他现在就杀了她?

    裴卿卿无所谓的耸耸肩,“反正竹颜公子也是要回城的不是?就顺路再捎带我一程呗,我保证,只要把我送回府,我立马就取了血双手奉上,绝不耽搁。”

    什么叫有话好商量,她现在就是在跟竹颜‘好商量’啊。

    竹颜默然了片刻,最后警告性的瞅了她一眼,就走了。

    裴卿卿嘴角上扬,她知道,竹颜是答应了,立马就跟随在后。

    有了竹颜的庇护,一路畅通无阻的就回了城。

    坐在竹颜的马车里,裴卿卿眉心微微蹙着,胳膊上的刀伤一直没上药,又一路颠簸,伤口再度渗血了。

    捂也捂不住,血从她指缝中溢出来,染红了她的衣袖,脸上也褪去了血色,变得虚白起来。

    可她却一声不吭的坐着,这份坚韧,但是叫竹颜闪了闪目光。

    下一秒,一瓶药就丢到了她怀里,“别脏了我的马车。”

    血都要滴在他马车里了。

    裴卿卿拿起药瓶,看了一眼竹颜,心中划过一缕感激。

    她知道,竹颜并无恶意。

    他的药,自然也是极好的。

    只是她给自己伤口撒了药,又从自己的衣裙下撕下一片,可结果比对了半天,却反手撇脚的怎么也给自己包扎不好伤口。

    她对包扎这活儿又不擅长。

    而且又是反手……

    最后,竹颜像是看不过去了,一把就扯过她撕下的衣裙布,“看你笨手笨脚的样子。”

    “……”裴卿卿默然,赶情这人是在嫌弃她?

    说她笨手笨脚的……

    可裴卿卿却也无话反驳。

    因为竹颜替她包扎着伤口。

    许是离的有些近,裴卿卿第一次看清了竹颜的眉眼。

    他认真包扎的眉眼,安静又宁和,连他身上的味道她都闻到了。

    不同于白子墨身上的龙涎香,他身上是淡淡的竹子清香,清新自然。

    竹颜这个人,如果能跟他混熟了,自然是极好的。

    想着,裴卿卿眼珠子机灵的转了转,嘴角勾起一抹明媚的笑意。

    却恰好,竹颜抬了头,她的笑,映入他的眼中,无意识的,令他心跳漏了一节拍。

    但是很快,就被竹颜忽略过去,微微眯起了丹凤眼,“你笑什么?”

    “我在笑,名满天下的竹颜公子,居然也会给人包扎这种活儿?”裴卿卿打趣的话张嘴就来,一副像是与竹颜老相识的口吻。

    竹颜面无表情的瞥了她一眼,“我可不是什么人都给她包扎的,你的血浪费了可惜。”

    这话他没说假,融合了赤血果的血,浪费了可惜。

    但裴卿卿却不改打趣的口气,“是是是,承蒙竹颜公子出手相救,是我之幸。”

    她当然知道,不是什么人,竹颜都会救的。

    相反,竹颜虽是天下第一的富商,为人却淡薄寡情的很。

    前世里,竹颜便是各个王公贵族拉拢的对象,包括慕玄凌在内。

    还是托慕玄凌的福,前世她才有幸见过竹颜,否则在悬崖山洞里,她哪会认出竹颜是谁啊?

    见她那假模假样的阿谀奉承样儿,竹颜没再理她。

    不多时,马车便停了下来。

    外面驾车的人提醒她们,到了。

    裴卿卿撩开车帘一看,战北侯府的匾额映入眼帘。

    回到这里,她才有了归属感和安全感。

    裴卿卿下了马车,竹颜却也跟了下来。

    看到战北侯府这门庭的时候,竹颜闪了闪目光,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就是战北侯新娶的夫人,裴蓉华?”不难听出竹颜的口气透着丝丝诧异。

    战北侯和裴家小姐完婚的事,京师里几乎没有人不知。

    他倒是没想到,她就是白子墨新娶的夫人?

    心头,似乎划过一缕不易察觉的失落,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裴卿卿闻言顿了一下。

    想来竹颜是不认得裴蓉华的,所以才会将她认错。

    像竹颜这等身份地位的人,不认识裴蓉华也正常,毕竟裴家已经不是当年风头正盛的裴家了。

    “我是侯爷新娶的夫人,但我不是裴蓉华。”裴卿卿一本正经了纠正竹颜话里的误差。

    这倒把竹颜疑惑了一下,“那你是……”

    谁人不知,圣旨赐婚的,是裴家大小姐裴蓉华。

    她不是裴蓉华又是谁?

    莫不是他这些时日都忙着守赤血果去了,竟对京师的消息得知了慢了一步?

    战北侯府和裴家莫非敢违抗圣旨不成?

    “我是裴卿卿。”裴卿卿好没气的说。

    这话她都说过多少遍了,遇人就得说,她不是裴蓉华,是裴卿卿。

    然后竹颜的反应,就又会是吃惊的来一句,“你是裴家那个庶女裴卿卿?”

    裴卿卿都能预料到竹颜接下来的话了。

    然而,竹颜只是点了点头,却没再说话了。

    咦?倒叫裴卿卿狐疑了一下。

    听到她不是裴蓉华,竹颜怎么一点都不吃惊呢?

    反应也不像其他人听到时的反应。

    毕竟之前除了裴家和白子墨,没人知道代嫁的事。

    不过现在也没必要隐瞒了,反正乾帝都恕她无罪了。

    她才不要顶着裴蓉华的名头做白子墨的夫人呢。

    “夫人,你可算回来了!担心死奴婢了……”

    一眨眼的功夫,碧珠就窜到了裴卿卿面前,一把抱着她哭了起来。

    却疼的裴卿卿倒吸一口凉气,“嘶…”

    碧珠正好碰到了她包扎好的伤口上,“碧珠,轻点…”

    碧珠听出她的声音不对劲儿,这才松开了她,泪眼汪汪的看着她,“夫人……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受伤了?发生什么事了?”

    碧珠啪啪就是一堆问题,裴卿卿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个了。

    身旁的竹颜都被无视了……

    “说来话长,之后再慢慢跟你说,侯爷呢?”裴卿卿安抚着碧珠。

    还问起了白子墨。

    他人呢?难道都没去找她吗?

    他都不担心她吗……

    “侯爷…侯爷受伤了!”

    裴卿卿刚这么一想,碧珠就又哭了起来。

    “什么?侯爷受伤了?”裴卿卿当即惊大了眼瞳,白子墨怎么会受伤的?

    当下也顾不得其他的,连忙就往府里跑。

    竹颜在后面微微蹙眉,最后还是跟了进去。

    他的血可还没要回来呢!

    裴卿卿休想赖账。

    一口气跑回房,一进门,裴卿卿就看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白子墨,他看上去,是那么的虚弱……

    “白子墨…”一瞬间,裴卿卿便红了眼眶,“白子墨,怎么会这样…白子墨……”

    出宫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她死里逃生回来了,白子墨却成这样了?

    玖月守在床头,看到裴卿卿回来,玖月多少也算松了口气,“夫人…你没事吧?”

    主子昏迷前交代,务必要找回夫人。

    否则,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跟主子交代。

    好在夫人回来了。

    可裴卿卿,却怒了,眸光清冷的责问玖月,“这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保护侯爷的?”

    怎么会让他受这么重的伤?

    “……”玖月嘴皮子蠕动了一下,他是有口难言。

    他能怪夫人连累了主子吗?

    “是属下保护不利,待侯爷醒来,属下甘愿受罚。”最后,玖月也只能认错。

    虽说主子是受夫人牵累,可他也脱不了保护不利的过失。

    “责罚你有什么用?”裴卿卿眸中含泪,却清冷异常,“我问你,是谁伤了侯爷?”

    她心中,隐约猜到了答案。

    玖月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是凌王。”

    裴卿卿闻言,手指陡然间抓紧了床沿,眼中泛着冷厉的光,“慕玄凌。”

    听闻是慕玄凌的时候,她便知自己的猜想没有错。

    白子墨,是去找她了。

    他没有弃她于不顾。

    是她连累了白子墨受伤。

    慕玄凌!这笔账迟早跟你算!

    但眼下,白子墨的伤最要紧,“找大夫来看过了吗?侯爷的伤势如何?”

    这回玖月的脸色,明显就沉了下来。

    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主子的伤,一般的大夫治不了。

    他已经传信给小老头了,只是小老头行踪不定,又要给主子配药,不知道能否及时赶回来。

    看懂了玖月的意思,裴卿卿便忍不住眼眶酸涩,整个人担忧又紧绷的守着白子墨。

    “白子墨,你一定不能有事…”哪怕是她自己受伤,都没有这么担心紧张过。

    一屋子的人,都把竹颜这么一个‘金灿灿’的大活人给无视了。

    瞧着裴卿卿居然落泪了,竹颜眼神闪了一下,刚才她自己受伤,都不见她吭一声。

    白子墨受了伤,她却哭了。

    看来…她很在乎白子墨。

    裴卿卿正担心不已,也没能顾得上竹颜。

    可竹颜自己就凑过来了,“让我看看吧。”

    裴卿卿愕然了一下,没等她开口,竹颜便替白子墨把起了脉。

    只是把了脉之后,竹颜的眉头,却紧皱的厉害。

    一看就给人一种不容乐观的感觉。

    “如何?”裴卿卿紧张的问道。

    她倒差点忘了竹颜,以竹颜的本事,说不定能救白子墨。

    “算他走运。”竹颜悠悠的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

    裴卿卿一阵茫然,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下一秒,竹颜从身上抽出了一把精致的短刀,对着裴卿卿下手。

    “你干什么?!”玖月当即一惊,佩剑出鞘,指着竹颜。

    仿佛只要竹颜敢妄动,他就不客气。

    竹颜淡淡的扫了一眼玖月,“怎么?你以为我要杀她?”

    他如果要杀裴卿卿,刚才在山洞里就把她杀了,用得着等到现在吗?

    其实玖月不是不认得竹颜。

    当他看清竹颜的脸时,着实诧异了一把。

    可还没等他诧异过来,竹颜就抽出了刀,主子和夫人都在此,他哪能不戒备着点?

    裴卿卿见状,眸光忽闪了一下,她明白,竹颜要杀她,不必多此一举带她回来。

    “玖月,不得无礼。”最后,裴卿卿制止了玖月。

    “夫人…”可玖月免不了还是不放心。

    “无妨,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这个他,说的是竹颜。

    虽然她对竹颜的了解不深,但以她的直觉,竹颜对她并无恶意。

    “算你识趣。”竹颜*的瞥了她一眼。

    同时拿起她的手,一刀,划在她的手心上。

    裴卿卿吃痛的眉心一皱,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可竹颜却拉着她的手,将血滴到了白子墨嘴里。

    裴卿卿狐疑了一下,喂她的血给白子墨?

    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

    难道……是跟她吃了那什么赤血果有关?

    不过不管怎么样,能救白子墨就行。

    流点血不算什么。

    裴卿卿拳头一捏,血流的更快了。

    “可以了,你当你的血是糖水麽?”竹颜颇为无语的甩开了她的手。

    随后又给白子墨重新把了一次脉。

    这次,竹颜的脸色明显就好多了。

    证明白子墨也好多了吧?

    “我夫君怎么样了?”裴卿卿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只是听到‘我夫君’这几个字眼的时候,竹颜眉头跳了跳,“暂时没事了。”

    没想到,白子墨居然隐藏如此之深?

    若非有机会给他号脉,谁能知道白子墨体内居然还有毒。

    他根本就不是受伤,是毒发。

    而赤血果,是解毒宝药,刚好可以暂时压制住白子墨体内的毒。

    所以,算他走运。

    看来白子墨骗过了所有人,让所有人误以为他是残废。

    依他看来,白子墨只是中毒未解吧?

    还是一种奇毒,连他都未必能解。

    可裴卿卿听到白子墨没事,心头就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她想不到那么多,也不知道那么多。

    她只知道,白子墨没事就好。

    她心中清贵无比的夫君,昏迷不醒的躺在这里,都能心疼死她。

    “夫人……”碧珠哭兮兮的凑了上来,还拿来了药和纱布,要替她包扎手掌。

    但,却被裴卿卿阻止了,她望着竹颜,目光真挚而感激,“答应你的,我说到做到。”

    “玖月,去拿个药瓶来。”

    这后一句话,是对玖月说的。

    玖月迟疑了一下,还是应了声,“是…”

    “不必了。”哪知竹颜却突然开口了。

    他知道,她是要拿药瓶放血给他。

    “今日你失血过多,我也不急于这一时,好好滋养着你的血,我自会来取。”

    言下之意,是今天不需要她放血了。

    再放血,晕倒的就该是她了。

    总归她也跑不掉,他不着急取血。

    说完,竹颜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便自顾自的起身就走了。

    望着竹颜的背影,裴卿卿道了声,“多谢。”

    多谢他的搭救,多谢他的体恤,也多谢他对白子墨施以援手。

    虽然是用她的血,但竹颜完全可是袖手旁边,视而不见的,可他没有。

    竹颜,也并非传闻中的那样不近人情嘛。

    她知道,竹颜能听见她的道谢。

    ……

    入夜时分,白子墨才悠悠转醒。

    其他人都退了下去,裴卿卿爬在他床头睡着了。

    更多的,是睡晕了过去。

    今天她累极了,而且又失血过多,睡过去了连白子墨醒来都没有察觉到。

    看着爬在床边睡着的小女人,她虚白的脸色令人心疼。

    她像是睡的极不安稳,眉头一直在皱着。

    瞧见她手心和肩膀上包扎的伤,白子墨微微蹙眉,好在她没事,平安回来了。

    他起身,轻柔的将她抱到了床上去睡。

    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骨节分明的指尖细细描绘着她的睡颜,脑海中闪过她的一瞥一笑,他从未觉得,时光是那么的寂静美好。

    白子墨,你真的,动心了。

    若是叫人看见,铁定是要大跌眼镜的。

    一贯孤傲淡漠的侯爷,竟也会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陪了裴卿卿一会儿,替她舒展了眉头,白子墨才离开卧房去了外面书房。

    此时天色已黑,府里都掌了灯。

    白子墨一出房门,玖月就听到动静儿了,立马就跟去了书房。

    “侯爷,你的伤……”玖月很不放心。

    不知道夫人的血竟然还有替主子疗伤的作用?

    而且那竹颜还替主子号了脉,岂不是…就知道主子体内的毒了?

    竹颜那个人,是个不好惹的人物,且,不知是敌是友!

    夫人坠崖,又是如何遇到竹颜的?

    玖月担心的问题那也是一大堆。

    “我的毒是如何压制的?”白子墨幽幽问道。

    师父没回来,他的毒,又是谁压制的?

    就知道主子会问起这茬。

    玖月犹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如实说道,“是夫人…”

    “夫人?”不怪白子墨疑虑,他怎么不知道裴卿卿还会医术?

    他的毒,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般的大夫根本就无能为力。

    “额…”玖月顿了一下,他话还没说完,“还有竹颜公子!”

    “竹颜?”这回,白子墨总算有点大反应了,“把话说清楚。”

    竹颜什么时候和夫人扯上关系了?

    他不是没想过拉拢竹颜,只可惜,竹颜不吃这一套。

    也不受任何人的拉拢。

    在争权夺势的人眼中,竹颜就是块香饽饽。

    但竹颜本身是一头狼,岂是那么容易能被人圈入牢笼中圈养的?

    玖月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回侯爷,竹颜是跟着夫人一同回府的,看样子,像是竹颜救了夫人。”

    他们的人,没来得及找到夫人,夫人就和竹颜一块回府了。

    想来是竹颜救了夫人。

    白子墨闻言默然了一会儿,“夫人是如何压制了我的毒?”

    他并不记得,裴卿卿会医术?

    这个……

    玖月迟疑了一下,不确定的说,“属下也不敢断定,是竹颜割了夫人的手,将血喂给侯爷,侯爷才醒过来的…”

    “不过,又或许是得世子爷相助,给侯府配了副药,才暂且压制了侯爷体内的毒…”

    其实玖月自己也不确定,到底是因为北宫琉配的药,还是因为夫人的血,才压制了主子体内的毒。

    “喂血?”白子墨微微蹙眉,他记得醒来时,裴卿卿的手上有包扎着纱布。

    可,“本候何时嗜血过?”

    即便是毒发,痛苦不堪,忍受着噬心蚀骨之痛,却也不曾嗜血过。

    “这个……”玖月迟钝了一下,“属下也不得而知。”

    他也不知道,为何竹颜要将夫人的血喂给主子,又说什么主子幸运?

    但不论如何,主子能醒过来,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玖月犹疑了半天,还有件事要禀报,“侯爷,还有一事…”

    此事事关重大,否则他也不想在主子身体虚弱的时候禀报,让主子劳神。

    可若是不说,他又怕耽搁了。

    “何事?”白子墨猜到,必然是什么重要的事。

    “夫人的身世,属下…查到了……”玖月说着,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张纸条,呈给白子墨。

    此前夫人身上有飞鸾青玉,主子便吩咐他去暗查夫人的身世。

    果然,大有隐情。

    白子墨看过纸条之后,手指相互摩擦着,面露冥思,纸条也被他捏碎了。

    玖月揣摩了半天,也揣摩不出主子的心思,于是便试探性的问道,“侯爷,若夫人的身世当真与陛下有关……”

    白子墨赫然间一记冷眼扫过去,玖月一句话没说完就没了声儿。

    他知道,主子不高兴他说出来。

    可,若是消息属实,那夫人和主子岂不是……

    “你先下去吧。”显然白子墨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

    玖月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是…”

    白子墨又独自坐了一会儿,眼神深谙沉思,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不多时又回了房间,清晰的感受到裴卿卿平稳的呼吸声,他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她熟睡的脸,“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的夫人。”

    然后自己也在床上躺了下来,搂着他的夫人闭目安睡。

    ……

    次日。

    裴卿卿从白子墨的怀里醒来。

    在看清眼前人的时候,裴卿卿顿时弹了起来。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要查看白子墨伤势。

    虽然她也看不出什么,不会把脉…

    也就是摸摸脸,把手摸到他胸口上的时候,白子墨突然抓住了她不安分的手指,嘴角噙着慵懒的笑意,“夫人,时辰尚早,再陪为夫睡会儿。”

    说罢随手一拉,裴卿卿就又重新倒回他的胸膛里去了。

    她虽不是看病,但看他气息平稳,脸上也有了血色,身子应该是没有大碍了吧?

    但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你…没事了吧?”

    虽然昨日生他的气,可在看到他受伤昏迷不醒的时候,所有的气都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了,剩下的只有担心,生怕他出什么事。

    现在,见他没事,她也能放心了。

    “我没事,让夫人担心了。”白子墨说着,在她额头上印下轻浅的一吻,饱含了他的歉意。

    这一刻,裴卿卿才是真的释然了。

    原来夫妻之间,没有什么是一句体谅和包容解决不了的。

    至于昨日在宫中受的委屈,也一并被她抛到了脑后。

    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她就觉得格外的安心。

    “臭小子,你死了没有!”

    人家两夫妻这会儿正浓着呢,突然从天而降一个煞风景的声音。

    不仅如此,而且还一眨眼的功夫,就闯了房间。

    惊的白子墨动作迅速的拉起被褥,盖在裴卿卿身上,一个翻身坐起,面色冷峻的瞅着来人,“师父,如今我这屋子不比从前,您老人家若再有下回,休怪做徒弟的不讲情面。”

    没看到他夫人也在吗?

    居然这么堂而皇之的闯进来!

    说起来,也是他的不是。

    以前这老人家都是这么不请自入的。

    裴卿卿被蒙在被窝里一阵懵……

    小老头也是连忙捂住了眼睛,尴尬且窘迫的咳了一声,“咳咳……小老儿倒是忘了,你这小子成亲了,是为师之过,为师之过,为师这就出去…这就出去……”

    又是一眨眼的,小老头就闪身出去了。

    想他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没这么失礼过……

    小老头内心苦的一逼……

    安静下来之后,白子墨才拉开了被褥,裴卿卿露出脸来,“还劳烦夫人帮我更衣,随我去见见师父。”

    “原来夫君还有师父?”裴卿卿茫然了一下。

    刚才蒙在被窝里,没瞧见他师父长什么样。

    不过听声音,好像有些熟悉?

    “夫人去见见不就知道了。”白子墨笑了笑,那深谙的眼眸被笑意晕染,仿佛晕开了璀璨的星海,吸引着裴卿卿移不开眼。

    “夫人要看我,以后有的是时间,莫让师父久等了。”白子墨眉眼间的笑意更浓了。

    打趣的裴卿卿耳根子一烫,她没发现自己在白子墨面前,原来脸皮子竟是这样的薄!

    他随随便便的打趣一句,她就脸红了…

    都成亲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想着,裴卿卿脸色也就没什么不自然的,“我这就服侍夫君更衣!”

    不就是更衣吗?有什么难的?

    他师父刚才那么急冲冲的闯进来,想必是有要紧的事吧?

    兴许,是跟他昨日受伤有关?

    很快,裴卿卿就干脆利落的服侍白子墨穿戴整齐。

    啧啧,越看越觉得她捡到了宝。

    瞧瞧,玉冠束发,银衣莽服,贵气浑然天成,光看着就觉得高不可攀。

    她从未想过,白子墨有一天会成为她的夫君。

    而且如今他腿不残,对她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这样的白子墨,堪称完美。

    她不是捡到宝是什么?

    “夫人,为夫可是秀色可餐?”白子墨清贵的眉间轻挑,瞧瞧她那一脸窃喜的模样,着实令人好笑。

    若是换做其他人,这么‘看着他流口水’的样子,他定是厌烦的。

    可他夫人这么看着他,他却觉得有种奇妙的自豪感。

    秀色可餐?这个词儿……很贴切啊!

    然而裴卿卿可不想承认自己是色女,免得被他取笑。

    “夫君若秀色可餐,那整个侯府就不用开销了,每个人都来瞧一瞧夫君足矣,还能省下一大笔银两!”她故意拐着弯打趣回去。

    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呢。

    白子墨轻笑一声,“还劳烦夫人扶为夫起来。”

    他扫了一眼旁边的轮椅,裴卿卿自然明白。

    他能站起来的事,必然是不为人知的。

    在外面,他还是得坐轮椅。

    收拾妥当之后,裴卿卿才推着轮椅出了房门。

    小老头都等的捉急了,眼看就没啥耐心了,裴卿卿总算把白子墨推过来了。

    “你们可算来了!快让小老儿看看。”小老头二话不说的直接替白子墨诊起了脉。

    “你,你不是……”可裴卿卿看到面前的小老头倒吓了一跳。

    这小老头,不正是之前出现在裴家拆穿了假道士的黄焱真人吗?

    他,他是白子墨的师父?

    难怪她刚才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原来是这个小老头。

    她隐约记得,上回在裴家,小老头好像是提起过一嘴徒弟?

    “看来你这丫头还记得小老儿,说起来,现在你也该叫小老儿一声师父了!”小老头嘿嘿一笑,一边给白子墨把着脉,一边占便宜的说。

    不过能让黄焱真人占便宜,那也不是谁都能的。

    只不过,他这形象,实在是难以将他和传闻中仙风道骨的黄焱真人联系在一起。

    更不敢相信还是同一个人。

    不过裴卿卿却是受教的,“卿卿见过师父。”

    既然是白子墨的师父,她叫一声师父也是理所应当。

    更何况白捡了这么一个便宜师父,何乐不为呢?

    别看这小老头邋里邋遢的像个乞丐,啊不,说乞丐有些对师父的不敬!

    还是说像老顽童比较贴切,别看他像老顽童似的,但他可是实打实的黄焱真人。

    有他做师父,那是捡了个大便宜。

    “哈哈哈,好!回头为师再送你个见面礼!”小老头很豪爽就应了下来。

    “谢师父。”裴卿卿轻浅一笑。

    这脉也诊过了,小老头的脸色倒是略显惊奇,摸了摸花白的胡须,“小子,是谁帮你把毒……”

    小老头刚提到“毒”字,白子墨就给了他一个眼神,小老头‘毒’字说了一半就卡在了嘴边。

    小老头嘴一欠,险些说漏嘴,眼珠子一转,又改了口,“是谁给你疗伤的?!”

    显然他这徒弟是不想让裴卿卿知道他中毒的事。

    也罢,他们小两口的事,他这个老人家就不多说什么了。

    裴卿卿狐疑的微微蹙眉,她怎么觉得小老头和白子墨在打什么哑谜呢?不对劲儿啊?

    刚刚,她好像听到了“毒?”

    是她听错了吗?

    “……”

    “北宫琉用师父留下的药方给我配了药,想必是那药凑效了吧。”

    裴卿卿嘴皮子蠕动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白子墨抢先说了。

    她眸中一闪而过的诧异,不是她的血帮了白子墨吗?

    竹颜说她的血融合了赤血果,她以为是因为这样,她的血才能够帮到白子墨的呢?

    但,白子墨说是北宫琉配的药起了效果。

    她也分不清究竟是谁的效果了。

    不过无所谓,是谁的效果不要紧,只要白子墨没事就好。

    听了白子墨的解释,小老头一阵摇头晃脑的,“不对,不对…”

    他体内的毒,暂时被压制下了。

    凭他之前留下的药方,是起不到这么好的效果的。

    否则他小老儿用得着四处寻药吗?

    “有何不对?莫非师父是信不过自己的医术了?”白子墨不以为然的说。

    至于夫人的血,他想,大概是凑巧吧?

    又或是竹颜有意为之。

    他体内的毒,一直都是师父配药压制的,所以自然是北宫琉按照药方配药,他才得以缓解毒痛的可能性更大些。

    小老头一听白子墨质疑他,立马胡子一吹,“胡说!为师若信不过自己的医术,你小子能活到现在吗?!”

    哼,不是他小老儿自傲,若非他小老儿的医术,这臭小子只怕早就跟阎王爷喝茶去了!

    岂容徒弟质疑师父?!

    这么一个小插曲,却也不露痕迹的打消了小老头探究他压制体内毒痛的心思。

    “是,我能活到今日,全仰赖师父的搭救。”白子墨很配合的说道,却也饱含了他最真诚的谢意。

    若非师父,他岂能活到今日?

    师父就是他的再生父母。

    “算你有良心。”小老头哼哼一声。

    瞧着小老头和白子墨之间的互动,裴卿卿也感到高兴。

    她能看的出来,白子墨跟他师父的感情极好。

    虽是师徒,却胜似父子。

    “只是你的…伤势,却并未痊愈,为师这次是无功而返,未能拿到药方其中一味药引,还需你自己去想办法寻回来。”小老头摸着胡须,语重心长的说。

    既然他这徒弟不想让裴卿卿知道真相,那他就只能把毒说成是伤势。

    都成亲了,还这么瞒着人家做什么?

    小老头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自家徒弟。

    然而,白子墨像是没瞧见小老头的眼色似的,避重就轻的说道,“药引的事我会派人去寻的,师父不必担心。”

    “那就没我小老儿什么事了,小老儿先走一步!”

    小老头走的很是洒脱,活像是来去无牵挂!

    虽说自家徒弟贵为战北侯,寻到药引也不无可能,但,有两份希望还是比一份希望来的要好。

    所以他小老头就是上辈子欠了这个倒霉徒弟的!注定就是劳累奔波替徒弟跑腿找药的命!

    “夫君,上回师父去裴家替我解围,是夫君的意思吗?”

    突然的,裴卿卿又想到另外一层事儿。

    上次曲氏找来假道士诬陷于她,没成想最后是小老头替她解了围,化解了危机。

    如今想起来,她那时与小老头素不相识,小老头为何亲自前去帮她解围?

    除了白子墨授意,她想不到别的原因,也没有比这更合理的解释了。

    可在白子墨看来,这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不过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儿罢了。

    举手之劳都说不上。

    不过,她既然问起,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不仅要说,还要占便宜的说,“所以夫人如今知道了,为夫早已有恩于你,那夫人对为夫的感情是不是更深了?”

    他有恩于她的事,又何止这一件?

    在光禄寺,她要算计慕玄凌,是他在后面帮她添了一把火。

    咳咳,包括光禄寺里倒塌的姻缘树,也是他做的。

    谁让慕玄凌将她的名字绑在姻缘树上的?

    他白子墨看上的人,慕玄凌没那个资格染指。

    所以他就毁了整棵的树。

    哪怕是他不信这种鬼神之说,可他还是斩断了一棵树。

    那棵姻缘树,承载了太多人的愿念,他这是在帮那棵树得到解脱。

    白子墨一本正经的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

    不过他的话,却是听进了她心里去。

    她知道,他早已有恩于她。

    握紧了他的手,她说,“夫君,你对我有多少感情,我必加倍还你。”

    他若爱她一分,她必绝不少于两分。

    这是她的承诺。

    “夫人,早膳备好了。”这时,碧珠做好了早膳拿过来。

    煮了两碗青菜瘦肉粥,碧珠笑兮兮说道,“侯爷身子初愈,奴婢想着不宜吃的太过荤腥,所以准备了些粥,侯爷要不要尝尝?”

    碧珠说的小心翼翼的,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式跟侯爷说话呢!

    可紧张可期待了!

    也不知道侯爷会不会喜欢她做的膳食?

    之前在裴家,小姐院子里没有厨娘,都是她做给小姐吃的。

    碧珠自认,自己的厨艺不差。

    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侯爷的胃口?

    在碧珠期待的眼神下,白子墨拿起了勺子,挑了点米粥入口,“味道尚可,你这丫鬟倒是贴心。”

    后一句话,他是跟裴卿卿说的。

    却也与夸碧珠无异。

    贴心,贴的自然是裴卿卿的心。

    否则若是跟碧珠说,难免怕是会有些歧义。

    “侯爷,夫人。”

    白子墨这刚喝了一口粥,玖月又来了。

    不过他是来找裴卿卿的。

    玖月看了看白子墨在用膳,又看了看裴卿卿禀报道,“夫人,裴家大小姐来了,说是要见你。”

    “裴蓉华?”裴卿卿狐疑了一下。

    她来干什么?

    “夫人若是不想见,属下去打发了便是。”玖月很直接的说。

    以前在裴家,裴家人是如何对待夫人的,玖月又岂会不知一二?

    现在夫人是侯府的女主人,自然不是裴家人想见就能见的。

    玖月护短的态度那是显而易见。

    哪知裴卿卿却淡淡摇头,“不,这个时候裴蓉华来找我,想必是父亲的意思,带她去偏厅,我等会就过去。”

    若非父亲的意思,想来裴蓉华是不会来侯府找她的。

    毕竟赐婚的时候,是裴蓉华不愿意下嫁,才会轮到她代嫁的。

    如今,裴蓉华又怎会自讨没趣的跑来侯府呢?

    定是父亲叫她来的。

    如果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怕是的用不着裴蓉华亲自跑一趟吧?

    她倒要看看,父亲和裴蓉华这次又想干什么?

    见裴卿卿胸有成竹的样子,玖月也就没再说什么,“是。”

    夫人掉落悬崖都能脱险,应付一个裴蓉华自然也不在话下。

    而且玖月可是见过夫人‘收拾’裴蓉华的手段呢。

    倒也不担心夫人会吃亏。

    况且这是在侯府,想来裴蓉华也没有胆子乱来。

    “夫人,粥再不吃就要凉了!”碧珠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侯爷都吃了她做的粥,夫人也还未用过早膳呢。

    至于那裴蓉华,就让她等着吧!

    哼!在侯府,可没有她裴蓉华说话的份儿!

    碧珠得意的给她家夫人出了口气。

    裴卿卿哪会瞧不出碧珠的那点小得意,往白子墨身边坐了下来,“我这不是要陪夫君用早膳嘛。”

    裴蓉华,晾着她的去好了。

    她才懒得饿着肚子去见裴蓉华呢,也不介意给裴蓉华来个下马威。

    省的等会见了,裴蓉华拎不清自己的分量。

    当然是先陪白子墨用膳比较重要了。

    裴蓉华要等不起,大可回去,没人会拦着她。

    ……

    等裴卿卿用过早膳,都过了半个时辰了。

    然后才慢慢悠悠的去见裴蓉华。

    毫无疑问,裴蓉华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要不是父亲的叮嘱,她才懒得在这儿受裴卿卿那个贱人的窝囊气呢!

    居然给她下马威?

    真憋屈死她了!

    特此,裴蓉华的黑账本上又给裴卿卿记上了一笔。

    等裴卿卿来的时候,裴蓉华一张脸因为咬牙切齿,脸部肌肉都扭曲的僵硬起来了。

    可裴卿卿却心情极好,嘴角含笑,“让大姐久等了。”

    总算等到裴卿卿了,裴蓉华眼珠子一亮,同时也闪过一丝阴狠,面上却扯着笑意,肌肉紧绷的,真真是皮笑肉不笑,“三妹,你可叫大姐好等,做了侯府夫人,就是不一样了,”

    都敢摆架子了!

    裴蓉华狠狠的捏紧了手指,眼中几乎都是绷不住的凶狠四溢,后牙槽磨的咯咯响,“我们可是亲姐妹,三妹你怎能让我等候在偏厅?!”

    看着裴卿卿如今穿的戴的都比她好,裴蓉华真真是一句贱人到了嘴边却不得不憋住!

    而且居然让她等在偏厅!

    简直是欺人太甚!

    偏厅是用来接待客人的地方吗?

    更何况她还是裴卿卿的娘家人,哪有她这样对待自己娘家人的?!

    女子轻视自己的娘家人,对她在夫家又有什么好处?

    裴卿卿是不是傻啊?!

    一个咬牙切齿都不足以形容裴蓉华此时的表情。

    别以为裴卿卿听不出裴蓉华的嘲讽意味儿,裴蓉华是嘲讽也好,动怒也罢,她半点都不在乎,不以为然的叹了口气,“大姐说的哪里话,我不过是要服侍侯爷,这才耽搁了时间,大姐也不是不知道,侯爷他腿脚不便,做什么都要人服侍的,否则……”

    裴卿卿说着话音微顿,意味深长的睨了裴蓉华一眼,“大姐也不会不愿意嫁入侯府不是吗?”

    跟她比冷嘲热讽,裴蓉华还差的远呢。

    至于偏厅不偏厅的问题,就被裴卿卿直接忽略不计了。

    她就是有意让玖月这么安排的又如何?

    不想等,可以走啊。

    是谁拦着不让裴蓉华走了吗?

    可笑。

    搞清楚现在谁才是侯府夫人,裴蓉华又算个什么东西?

    自己宁死不肯嫁,怎么?现在又眼红了?

    裴蓉华这回真的是被噎的面容扭曲,像吃了米糠一样,噎的她喉管都疼!

    这脸打的赤.裸.裸的疼!

    裴卿卿这个贱人,居然拿那个残废侯爷说事儿!

    可无奈她却反驳不得。

    只有咽下这口憋气,“瞧三妹说的,自然是要以侯爷为重,我等等也无妨的!”

    表面上扯着嘴角笑盈盈,心中却狠狠的呸了一嘴。

    若不是父亲非要她来,她才懒得来这个狗屁侯府呢。

    裴卿卿嫁入侯府,还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了不成?!

    不过是嫁给了一个残废,有什么好得意的?

    如此一想,裴蓉华像是就给自己出了口恶气,心里也平衡了些,“三妹,其实大姐今日前来,是父亲的授命,父亲有话让我转告三妹。”

    适时的转移话题,她可不想让裴卿卿再提起代嫁的问题。

    这次好在是有裴少枫抗了罪责,否则,据说是陛下真会降罪于裴家。

    若真是如此,那她就没机会嫁给凌王哥哥做凌王妃了。

    所以现在裴蓉华半点都不想听到代嫁两个字,也不想有人提及。

    最好所有人都能忘了这件事!

    “哦?”倒是裴卿卿,听闻裴蓉华所言,露出个恰到好处的狐疑,“不知父亲要说什么?”

    果然是父亲的的意思。

    就说嘛,裴蓉华怎会不识趣的往侯府跑?怕是避都避不及吧?

    “父亲让我告诉三妹,别忘了三朝回门,父亲会在家设好宴席,等候三妹和侯爷!”裴蓉华倒也不废话,直接说明了来意。

    其实她压根儿就不想在侯府多呆!

    呆在这个地方,半点安全感都没有。

    处处都弥漫着杀气儿。

    害的她只能憋屈的等在偏厅,连人都不敢叫!

    倒是把裴卿卿诧异了一下,“回门?”

    裴蓉华跑过来,就是为了叫她回门的?

    自古以来,女子出嫁,三朝回门是礼数。

    按理说,明日,便是她出嫁的第三日了,是该回门的。

    可她,并不打算回这个门。

    “倒是有劳父亲记挂了,只是侯爷身子不适,离不开人,我已决定不回门了。”裴卿卿*的口吻道。

    “不回门?!”又换成裴蓉华惊讶了一把,“三妹,女子回门是极重要的礼数,怎能不回去呢!”

    动不动就把那个残废侯爷搬出来做挡箭牌,别以为她不知道,裴卿卿这是在故意推脱!

    什么身子不适,分明就是骗人的鬼话!

    居然说不回门?

    依她看,裴卿卿是疯了吧?

    还说什么残废侯爷离不开人?

    呵,裴蓉华鄙夷的冷笑一声。

    你裴卿卿不过才嫁入侯府一日罢了,残废侯爷这就离不开你了?

    那以往没有你,残废侯爷是怎么过来的?

    简直可笑!

    裴蓉华鄙夷的眼神瞅着裴卿卿。

    “大姐,我并不在乎这些虚礼,再说了,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侯爷不便出门,若我一个人回门,才更不合规矩吧?被人瞧见,怕是还会笑话裴家呢,大姐你说是不是?”裴卿卿神态从容不迫。

    “……”说的裴蓉华又是一阵无言以对。

    她怎么没发现,裴卿卿居然这么能说会道?几次说的她接不上话。

    居然还说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

    裴卿卿,这是不想要娘家的意思啊?

    疯了,真是疯了。

    她就不怕以后在侯府受委屈吗?

    居然想跟裴家撇清关系?

    女子若没有娘家撑腰,往后在夫家受了委屈,谁管你死活?!

    裴蓉华一脸‘不认识你了’的表情看着裴卿卿。

    可裴卿卿依旧淡漠从容,愣是看不出她是疯还是傻?

    裴卿卿又怎会看不出裴蓉华在想些什么?

    娘家?呵,这个娘家不要也罢。

    她未出嫁时,娘家人尚且都不顾她的死活。

    更何况是出嫁后?

    别说她现在跟白子墨没什么矛盾,即便她日后侯府真的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难不成裴家会顾念亲情收容她吗?

    所谓的亲情,不过是建立在她有利用价值的前提下罢了。

    现在对她来说,最亲的人,就是她的夫君。

    其他人,与她何干?

    别以为她不知道,叫她回门是假,想必父亲是另有所求吧?

    无非,就是为了飞鸾青玉。

    自然的摸了摸心口,裴卿卿微微眯起了清冷的眸子,看来飞鸾青玉放在她身上也不安全了。

    裴卿卿说的轻描淡写的,可裴蓉华就着急了。

    看样子,裴卿卿是真不打算回门了。

    果然印证了父亲的猜想,裴卿卿不愿意回门。

    可父亲交代过,务必要让裴卿卿回门。

    裴蓉华想了又想,最后眼珠子一亮,“三妹,明日不仅是你的回门宴,也是为大哥践行……”

    说着,还露出一脸煞有其事的叹息表情来,“明日大哥就要去往南境了,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大哥,三妹,大哥平日里最是疼爱你,你不在乎回门的礼数,难道你也不想为大哥践行吗?”

    不得不说,裴蓉华这回找到了很好的借口。

    足矣说服裴卿卿。

    她可以不在乎裴家,可大哥,她不能不管。

    更何况大哥是为她受罪,才被乾帝罚去南境。

    明日,便是第三日,大哥该奉旨前往南境了。

    再相见,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思及此,裴卿卿原本淡漠的眉眼,流露出丝丝忧伤的气息。

    瞧着裴卿卿的脸色,裴蓉华就知道自己的话凑效了,于是得意一笑,“三妹,明日我们与大哥都会等着你的,大姐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这冷森森的侯府,她是一刻都不想多呆啊!

    只要说服了裴卿卿回门,她的任务就完成了。

    如今母亲落难,她更是不好违背父亲的意思,否则,打死她都不愿意踏足这个鬼侯府!

    有裴少枫做借口,就不信裴卿卿明天不回来。

    裴蓉华说完就走了,裴卿卿自然也不会留她。

    她只是为大哥感到心疼罢了。

    ……

    与此同时,金碧辉煌的皇宫里。

    慕溪凤撒娇耍赖缠着乾帝,要他收回罚裴少枫去南境的旨意。

    应该说,慕溪凤这么纠缠了乾帝两天了。

    从昨天开始,就这么缠着乾帝,要他撤回罚裴少枫去南境旨意!

    “父皇!求您了,别让裴少枫去南境了可好?”慕溪凤拉着乾帝不松手,硬是要缠着他收回成命才肯罢休。

    “凤儿,你莫在胡闹了!朕圣旨已下,岂能反悔。”乾帝被她吵的一阵头疼。

    可偏偏,他又疼爱这个公主,平时几乎都不曾责骂过她。

    只有公主,才不会争夺他的皇位,甚至将来还可以联姻,为他巩固权位。

    简单来说,就是女儿是有利用价值的,儿子,却是来争权夺势的!

    这也是乾帝疼爱慕溪凤的一大部分原因。

    “父皇,女儿从未求过您什么!就求您这一次,您就答应女儿吧?父皇……”

    慕溪凤一脸的苦闷,这些话她都说了两天了,可父皇依旧不为所动。

    她嘴皮子都说干了,父皇就是不同意撤回旨意!

    乾帝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眼慕溪凤,他这个女儿,虽然平日里有些娇纵任性,可也没见她为一件事这么执拗过。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生的公主,居然会跑来替裴少枫求情?

    昨日还当她只是小打小闹,现在看来,她还较起劲来了?

    “你老实跟朕说,你为何要替裴少枫求情?”乾帝严肃认真,且极具威严的问道。

    以往也不见她与裴少枫有何来往?

    难不成是受人蛊惑利用了?

    乾帝眯起了精明的眼睛,利用公主前来求情,莫非是裴少枫干的?

    不怪乾帝疑心,慕溪凤这次的作为着实是反常。

    只是慕溪凤却被这一问打弱了气势,脸颊上也多了一丝羞涩,“父皇,我只是……”

    然后像是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可乾帝没放过追问道,“只是什么?”

    “我……”慕溪凤想开口,却又有所顾虑,她担心说了,父皇会迁怒于裴少枫。

    可若是不说,怕是说服不了父皇。

    她真的,从未喜欢哪个男子像喜欢裴少枫一样喜欢。

    想着,慕溪凤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决心,语气坚定的说道,“父皇,我喜欢裴少枫!所以求父皇,不要让他去南境好不好……”

    “胡闹!”哪知,乾帝当即就动怒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吓的慕溪凤一抖,话没说完就没了声音。

    “那么多的王公贵族,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去喜欢裴少枫?朕绝不允许!”乾帝面色严肃的训斥道。

    并且很明白的告诉了慕溪凤,绝不允许她喜欢裴少枫。

    更不允许她妄想和裴少枫在一起!

    慕溪凤当场就跪了下去,“父皇,儿臣知道父皇定会生气的,所以儿臣才一直不敢对父皇明说,可是父皇,您明明知道,裴少枫他和裴家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朕不管他有什么不一样,总之他姓裴,是裴家人就不行!你休在为他求情,否则莫怪父皇对他不客气!”

    乾帝怒气森森的打断了慕溪凤说话,压根儿就不给她为裴少枫说话的机会。

    他当然知道裴少枫和裴家其他人不一样,否则他也不会钦封裴少枫为少将军,看中的,就是裴少枫是个人才。

    可也仅限于此,休在妄想能加官进爵,更别想攀龙附凤,裴少枫姓裴,是裴家人,光凭这一点,就不行。

    自从当年裴臻背叛他的那一天起,裴家,就休想再攀龙附凤!

    他不杀裴家,就自己是莫大的仁慈了。

    慕溪凤眼泪弯弯的望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早就想到,告诉父皇,父皇定会生气的。

    可她就是不甘心啊,“父皇……”

    “你再多说一句,朕就让裴少枫少活一天,你可要试试?”

    乾帝说的话,岂是儿戏?

    慕溪凤愣是不敢说了,她不敢试。

    因为她知道,父皇说得出,做得到。

    可是她真的好不甘心啊!

    人人都说她众星捧月,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可谁又知道,她连喜欢谁的权利都没有。

    乾帝的态度,比她更坚决。

    不,是狠决。

    父皇根本就不在乎裴少枫的生死。

    最后,慕溪凤知道求情无路,便就自己站了起来,擦去了脸上的泪痕,反倒是平静了不少,“父皇,裴少枫如果死了,儿臣也不活了!”

    “你……”然而没等乾帝发脾气,慕溪凤就哭着跑了出去。

    ……

    入夜之后,裴卿卿便呆呆的坐在床头,像是陷入了沉思,也不知她在呆想些什么?

    手指轻轻的在脖颈下摩擦。

    白子墨进门她都没察觉到。

    “夫人在想什么?”还是白子墨温润的嗓音拉回了她沉思的心绪。

    “我在想明日回门的事。”裴卿卿也不隐瞒,随口就说了。

    同时起身,将白子墨从轮椅上扶到床上。

    白子墨眉间轻轻一挑,“听闻夫人不想回门?”

    她若不想回去,那便不回,没人能勉强她。

    可裴卿卿却淡淡摇头,“我要回,我要回去给大哥送行。”

    白子墨点头,“为夫会吩咐下去,明日陪夫人回门。”

    她既然要回,那他就陪她回。

    裴卿卿眼神闪了一下,没想到白子墨居然会答应的这么爽快?!

    “怎么?夫人不愿意?”白子墨眼含戏谑的睨了一眼自家夫人。

    裴卿卿眼角微抽,“怎么会呢?夫君陪我回门,我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会不愿意呢。”

    这男人,有事没事就来撩拨她!

    本想给他宽衣来着,却突然想到他的腿,使她宽衣的动作顿了一下。

    意味不明的瞅了一眼他的腿,“夫君的腿,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虽然晓得他的腿疾是秘密,但,连她都不能说吗?

    白子墨眸光一闪,“说什么?”

    可他又怎会不知裴卿卿的意思?

    瞒着她,是不想让她跟着担心罢了。

    裴卿卿则凉幽幽的瞥了他一眼,还跟她装糊涂?

    如画的眉心一挑,她爬上床,手臂缠在他的脖子上,往他腿上一坐,眉眼间染上明媚的笑意,“夫君的腿时好时坏,竟是连我也要瞒着吗?”

    香软如玉在怀,又是她主动亲近,眉眼间不经意间透出风情万种,眼尾更是媚眼如丝,怎么看都像是在诱惑他……

    这对刚‘开荤’的白子墨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白子墨眸光愈发的深谙起来,眸中好似燃起了两团炙热的火苗,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轻而易举的翻身,就将身上的娇软人儿压在了床上……

    白子墨低下头,在她耳边吹气,“与夫人在一起时,为夫岂敢怠慢?”

    惹得裴卿卿顿时浑身一颤,如电流般划过全身,脸皮子红烫到了耳后根。

    男人微凉的唇,擦过她的脖颈间,顿时就像带起了一阵火似的,烧的她脖子发烫,更是不由自主的轻.吟了一声……

    白子墨的吻,正要印在她的唇上时…

    “等一下…”裴卿卿拿手挡住了他的吻。

    她被撩拨的浑身火热,面颊绯红滚烫,白子墨又何尝不是呼吸炙热,眼神深如漩涡,仿佛要将她吸进去。

    初尝禁果的滋味儿,原来他也为之着迷。

    白子墨以眼神儿示意,最好给他一个打断他的理由!

    裴卿卿松开他的脖子,从里衣中取下戴在脖子上的飞鸾青玉,“这个,给夫君…”

    连说话,都找不到自己平时的声音,带着娇媚的情调。

    一块散发出淡淡青光的飞鸾玉佩映入眼帘,白子墨眸光忽闪了一下,“夫人这是?”

    要把飞鸾青玉给他?

    这玉佩,不是对她很重要麽?

    “送给夫君。”裴卿卿把玉佩捏到了他手里,“我嫁夫君,也没有什么嫁妆,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大概也就是这块玉佩了,就当是……我的嫁妆。”

    说起来,她确实没有嫁妆。

    除了要回了他送去裴家的聘礼,裴家,一个子儿都没给她。

    飞鸾青玉,留给白子墨身上,比留在她身上要安全的多。

    明日回门,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儿呢。

    保险起见,交给白子墨她更放心。

    飞鸾青玉握在手中隐隐发烫,可白子墨的心坎里更烫。

    她的嫁妆。

    他知道,这不仅是她的嫁妆,也是她对自己全身心的信任。

    他握紧了飞鸾青玉,一同也握紧了她的手,床笫之间,再多的话皆不如一吻。

    这一夜,白子墨明白了什么叫相濡以沫。

    ……

    第二天便是回门的日子。

    其实,裴卿卿是不想让白子墨跟她一起回去的。

    她才不在乎别人的嘲笑呢。

    今日回门,还不知道父亲又在打什么算盘呢?

    她不想让裴家的阴暗污了白子墨的清贵。

    但,白子墨执意要跟去,她也拗不过,最后也就只能妥协了,一起回门。

    马车一路慢慢悠悠的,莫约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停。

    裴卿卿率先踏下马车,裴家大门前空空荡荡,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裴蓉华亲自跑去侯府要她回门,结果却还要给她摆下马威?

    突然的,裴卿卿都搞不懂父亲是怎么想的?

    既‘有求’于她,却又要给她摆架子看。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有没有人迎接,裴卿卿并不在乎。

    只要白子墨别不高兴就好。

    因为轻视她,就等同于轻视白子墨。

    白子墨的轮椅随后也抬下了马车,只是他的脸色,诚然就是不怎么好。

    “原来裴家连基本的待客礼仪都欠缺的很,夫人,不妨我们就回去吧?”白子墨低沉的嗓音很是幽凉。

    显然是不高兴裴家如此轻怠她。

    裴卿卿眸光明媚,勾唇一笑,好脾气的哄着白子墨,“夫君,我都不生气,夫君又何必和他们一般见识呢?今日回门,只是为了看看我大哥罢了。”

    她晓得,白子墨是在替她不高兴,“那不如,夫君先回去?”

    与其让白子墨平白的不高兴,倒不如让他先回去。

    本来就不想让他跟来的。

    她和裴家的债,不想牵扯到白子墨身上。

    “夫人倒是一心赶为夫回去,难不成为夫就这般见不得人吗?”白子墨不仅语气幽凉,连眼神儿都是凉嗖嗖的。

    莫不是怕他给她丢了面子?

    毕竟在外人眼中,他是个残废不是?

    “呃……”都把裴卿卿说的楞了一瞬,好没气的白了他一眼,“夫君说什么呢?!我只是不想给夫君惹麻烦罢了。”

    他想哪去了?

    什么见不得人啊?

    莫非他以为自己嫌弃他不成?

    这男人,怎么也会这般多想呢?

    她只是,不想将裴家的麻烦扯到他头上罢了。

    “夫人的事便是为夫的事,何来的麻烦?夫人这是不把为夫当自己人呢?”

    “……”

    裴卿卿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原来男人要是无理取闹起来,不比女人差啊!

    白子墨,可不就是在不讲理了嘛?

    非得曲解她的意思,把话往偏了说。

    裴卿卿给他一个‘你赢了’的眼神儿,她不赶他回去了就是,用得着这么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吗?

    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挤兑两句,“以夫为天,夫君便是我的天,又怎会不是自己人呢?我们还是快进去吧,莫让大哥久等了。”

    这话说的,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吻。

    只想赶紧把这个话题揭过去,省的被白子墨膈应。

    “侯爷……”

    只是当她和白子墨要进府的时候,不妨却被玖月叫住了。

    裴卿卿回头看了一眼,白子墨淡淡的问了一句,“何事?”

    “额……”玖月像是有什么不好明说的,看了看裴卿卿的脸色,然后自己上前来,在白子墨耳边说了句悄悄话。

    裴卿卿没听见他说了什么?

    如画的眉心轻挑,居然在她面前说悄悄话?

    什么事连她都不能听的?

    但看白子墨脸色,阴沉了很多,抿着好看的薄唇,神情凝重。

    “夫君,发生什么事了?”裴卿卿不由得好奇问了一嘴。

    看样子,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啊?

    她又睨了一眼玖月,玖月没说话,但却避开了她的目光。

    白子墨低沉了片刻,方才说道,“没什么,府中出了些乱子……”

    他后面没说完的话,是想说需得他回去处理。

    可现下是要陪她回门的。

    但裴卿卿认为,侯府的事情更重要,脸色也紧张了些,“既然府里出事了,那夫君你快些回去才是,莫让府中有什么损失。”

    即便她不曾问过,白子墨也不曾说过,她也知道,侯府必定有许多白子墨机密。

    白子墨说府中出了乱子,裴卿卿便想到,怕是有人趁机潜入了侯府?

    至于回门,白子墨在与不在,都没什么关系,反正她又不指望靠娘家。

    可侯府不一样,那是白子墨的根基,不容有失。

    孰轻孰重,裴卿卿分的很清楚。

    见她眸光清亮,面容坚定却又带着担忧,白子墨下意识的有些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了。

    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将轮椅背对着裴卿卿,“本候晚些时候再来接夫人。”

    言下之意,便是要自己先赶回去了。

    而且,若是心思再细腻些的,就会发现他说的是‘本侯’,而非‘为夫’

    只能说,对白子墨,裴卿卿不会怀疑他,“好,我等着夫君。”

    因为是背对着她,所以她看不见白子墨脸上复杂的神情。

    可玖月却看的清楚,但他却不能说,只能推着轮椅走了。

    就这样,裴卿卿一个人进了裴家。

    重新踏进裴家,可此时的心境不一样了。

    连身份都变了。

    裴卿卿也不耽搁,直奔用膳的偏厅。

    既然是回门宴,自然是要去用膳的地方。

    果不其然,她一去,便见父亲和裴蓉华都在等着她了。

    倒是准备了一桌子的饭菜,还算丰盛。

    但却,不见大哥的人影。

    裴卿卿如画的眉头一皱,大哥不在?

    同样的,裴震和裴蓉华见只有她一个人回来,不见白子墨陪同的身影,父女俩对视一眼,已是了然。

    想来是白子墨不愿陪她回门吧?

    新婚夫君不愿陪妻子回门,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妻子不受宠啊!

    不过对于裴震来说,白子墨不来,倒更方便他行事。

    否则还得想法子支开白子墨。

    如此一来,倒也省了他不少事了。

    “三妹!你可算来了!叫我和父亲好等!快来坐下!”

    一晃眼的功夫,裴蓉华便笑盈盈的来拉她入席。

    裴卿卿又不瞎,父亲一脸不想跟她一起吃饭的表情摆在面前,她哪会瞧不出来啊?

    裴卿卿心下冷笑,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讥讽,“不知父亲叫我回来是有什么事?大哥呢?”

    既然不想跟她同坐一桌吃饭,又何必准备这一顿回门宴呢?

    她挺想说一句,大可不必如此的。

    有什么话,直接开门见山更好。

    没必要假惺惺的搞这一套。

    父亲不乐意,她还没胃口呢。

    裴震面色阴沉的瞅了一眼裴卿卿,看着她那似笑非笑的讥讽表情,裴震就更不舒服了。

    但,碍于自己还有事要交代于她,也不好把脸撕的太破。

    于是裴震率先拿起了筷子,“你大哥今日动身去往南境,不回来了,先吃饭再说吧。”

    其实裴震不高兴,不止是因为裴卿卿,也因为连累了自己的儿子裴少枫要去南境受苦。

    可他又能怪得了谁呢?

    当初代嫁的主意,是他自己答应的。

    早就想到会有此后果,可他却听信曲氏之言,抱有侥幸心理。

    如今,罪责都报应了裴少枫身上,是他这个当爹的害苦了自己儿子。

    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可挽回的余地了。

    不难看出裴震眼中的自责。

    可这话听在裴卿卿耳朵里,令她眯起了眸子,“所以父亲是故意让大姐骗我回来的,对吗?”

    根本就没有给大哥践行,大哥也没有要回裴家。

    裴蓉华,是骗她的。

    不然她不会回这个门。

    裴卿卿,你还真是犯蠢呢,居然还会被裴蓉华给骗了?

    裴蓉华正在捻菜的动作一抖,银筷碰到菜碟上,发出清脆的碰响,心虚的扯了扯嘴角,“三妹瞧你说的,我如果不这么说,你会回来吗?你心里,可还有半点这个家的位置?难不成出了嫁,你就不是裴家人了吗?!”

    裴蓉华字字句句说的在情在理的,一副义正言辞的嘴脸。

    可换来的,是裴卿卿的一声冷笑,“家?大姐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吗?这个家,何曾把我当做过一家人?这个家里是如何对待我的,大姐心里难道不清楚吗?古话说,出嫁从夫,还真如大姐所说,我不再是裴家的人了。”

    这话,可以说是连最后的脸皮都没留,撕破了。

    大家就直接开门见山的更好,没必要惺惺作态了。

    “放肆!”发怒的,自然是裴震。

    一把,就把银筷拍在了桌上,“出嫁从夫,可不是让你忘了本,你别忘了你姓裴,身上流着裴家的血脉,我告诉你,你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裴家!”

    裴震怒气森森的训斥道。

    裴卿卿闻言,当即眸光一冷,“可父亲也别忘了,如今我头上,还冠着战北侯府的姓。”

    她是姓裴,她也无法反驳身上流着的,是裴家的血脉。

    可这些,统统都是她不能选择的。

    她选择不了自己的出身,选择不了自己的血脉,可这绝不是父亲能够压制她的理由。

    如果可以,她真想换掉这一身的血脉,自此与裴家一刀两断。

    也就不会时常为父亲的凉薄感到寒心了。

    对于裴卿卿的冷凉态度,裴震更是气的咬牙,“你……你个逆女!竟敢一再忤逆为父!”

    裴卿卿面色清冷,毫不犹豫的就站了起来,逆女?这话她听过很多次了,“父亲若无事,我就先告辞了。”

    这里,她是一刻都不想多呆了。

    既然大哥没回来,这个家里,再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

    “站住!”裴震斥呵一声,叫住了裴卿卿。

    这一顿饭还没开始吃,就已经饱了。

    气都气饱了!

    “父亲还有何事?”裴卿卿面不改色的问道。

    裴震气的胸腔都疼,拳头紧紧的捏着,那凶狠的眼神,像是要一拳头打在裴卿卿身上似的。

    但他还不至于气糊涂,裴震深出一口气,尽力平息下心中的火气,咬牙道,“你不是想摆脱裴家吗?为父给你个机会,只要你替为父办好了一件事,为父便允许你带着飞鸾青玉脱离裴家!”

    言下之意,便是说,只要她把事情办好,往后就不再抢夺她的飞鸾青玉?!

    裴卿卿微微眯起了眸子,遮盖住眸中幽冷的光,试探的口吻问道,“父亲想让我做什么?”

    是试探,也是在套话。

    飞鸾青玉已经不在她身上了,她倒要看看,父亲这次又想做什么?

    见她还算识趣,裴震冷哼一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说话便离开了用膳厅。

    裴卿卿犹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一路跟随裴震回到了书房,裴震还严谨的吩咐外面的人守在门口,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裴卿卿便知,果然如她所料,不是什么小事,否则何须如此慎重?

    进了书房,裴震坐着,裴卿卿站着,大眼瞪小眼……

    最后还是裴震不耐烦的率先开口,“你替为父取来一样东西,为父保证,今后,裴家绝不会再为难于你。”

    “原来父亲也知道裴家为难于我。”裴卿卿想都不想的,便出口讥讽了一句,清冷的眉眼透着丝丝轻蔑,在裴震发作之前,便又接着说道,“不知父亲想让我取回何物?”

    我又如何一定能办得到?

    后一句话,裴卿卿却是没问出口。

    她就搞不明白了,父亲这信誓旦旦的,他是哪来的自信,她一定会答应?

    又是哪来的信心,她一定能如他所愿,把东西拿回来?

    见她问出了重点,裴震也就没再计较她前面一些话的不中听,不悦的冷哼一声道,“你只需替为父拿回暗符,从此,你要做什么,为父绝不再干涉你!”

    “暗符?!”裴卿卿眼皮子一跳,眸中掠过一丝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