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墨什么也没说,一眼睨过去,玖月立马就闭了嘴。
他知道,主子是不让他在夫人面前暴露腿疾的事实。
但,却也让裴卿卿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白子墨那制止性的一眼,她看的清楚。
再看玖月的脸色,明显就是不对劲儿。
白子墨有事瞒着她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如画的眉心微微一蹙。
可白子墨似乎知道她想开口发问,便没等她开口,身形一闪,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玖月明白主子的用意,只是面上的担心却没有很好的收敛好,对着裴卿卿微微颔首,“请夫人放心,属下会保护好侯爷的,属下告退。”
然后,玖月就追着白子墨去了。
一下子就剩下裴卿卿一个人了,只是她的疑虑却越来越高。
白子墨,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她。
定是和他的腿有关!
不行,改天她一定要好好问清楚。
本想等他自己愿意告诉她的时候,自然会跟她说的。
那是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信任。
可现在她不想等了。
她和白子墨中间夹杂着这种秘密,让她感觉白子墨还是离她很远。
这种感觉很不好。
夫妻之间,不该有秘密的才对!
嗯,就是这样。
裴卿卿自顾自的想着。
可同时她却也苦恼了。
如果说夫妻之间,该坦诚相见,可她的秘密呢?如何能与白子墨说?
说她是死后重生,回来复仇的孤魂野鬼?
只怕说出去,别人会以为她疯了吧?
如果白子墨知道,他会如何看待自己?
想着,裴卿卿不禁又泛起了忧思。
“夫人,晚膳备好了。”
这时,前去准备晚膳的碧珠又回来了。
一看屋子里就剩裴卿卿一个人,碧珠还狐疑了一句,“夫人,侯爷呢?”
刚刚不是还在的吗?
“侯爷有事去了,不久便会回来,晚膳不必等他了。”碧珠的到来,倒是打断了裴卿卿那些莫须有的忧虑。
船到桥头自然直,等时机成熟,她自会想办法告诉白子墨的。
现在,还是先吃饭吧。
听说侯爷不回来用晚膳,无人知道碧珠悄悄松了口气。
夫人不会怀疑她,可她怕被侯爷看出来。
好在侯爷不在,她也能安心了些。
可安心,她如何能安心啊?
她日日都良心不安,受良心的折磨!
碧珠的脸色,泛起了忧愁与自责。
她的罪过,万死难赎……
“碧珠,你怎么了?”好好的发什么呆啊?怎么脸色也不太好?
“啊?”裴卿卿突然出声,倒是把碧珠吓了一跳,连忙收敛了思虑,摇头道,“奴婢没事,就是想起以前夫人在裴家吃苦,不过现在好了,侯爷那么疼爱夫人,夫人以后再也不会吃苦了!”
碧珠吸了吸鼻头,眼睛都红了。
她说的,是真心话。
她知道,过不了几天,她就会暴露的。
到时候,她死不足惜。
只要夫人能过得好,不再吃苦,也让她的良心好过些。
侯爷一定会救夫人的。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竟学会如此多愁善感了?”瞧着碧珠的模样,裴卿卿一阵好笑,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泪痕,“碧珠,有我在,你也不会吃苦的。”
她还以为碧珠怎么了呢?原来就是多愁善感了起来。
今后有她在,不会再让碧珠吃苦受累。
可她的话,却让碧珠眼泪掉的更凶了。
碧珠努力的忍着,告诉自己不能哭。
可是眼泪就是忍不住的往下掉,她多想抱着夫人说对不起,祈求夫人的原谅……
可她不能,她家中老母亲和年幼的弟弟,都在等着她救命。
碧珠头一次体会到,活着,才是最大的煎熬。
哪怕是夫人还未嫁人之前,被裴蓉华蛊惑,将她驱赶,不让她在身边伺候,她都没有觉得像现在这么煎熬过。
好家伙,碧珠这哭的,裴卿卿都懵了一下,不停的给她擦眼泪,“怎么越哭越厉害了?不哭了,碧珠,你莫不是在府里受委屈了?若是真受了委屈,你要老实告诉我知道吗?”
这哭的,说不是受委屈都不像!
怎么一下子就委屈起来了?
难不成真被人欺负了吗?
“没有…夫人多虑了……”碧珠不停的摇晃着脑袋,像是破涕为笑了,又是哭又是笑的,胡乱的给自己抹了一把泪,“奴婢没事,府里也没人欺负奴婢,奴婢随夫人在这里过得很好!”
只是可惜,她的好日子不多了……
“你呀,快别哭了,我肚子饿了,再不去用膳,饭菜都该凉了,把眼泪擦擦,不许哭了。”
安抚着碧珠,但裴卿卿却感觉,怪怪的。
碧珠怪怪的。
白子墨也有事瞒着她。
她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但碧珠,就是怪怪的。
碧珠吸了吸鼻子,止住了眼泪,嘴角扯出一个笑脸,“夫人说的是,奴婢伺候夫人用膳去吧。”
……
夜深人静,黑灯瞎火的。
两道人影如鬼魅一般穿梭在黑夜中。
帝陵,虽不至于说是重兵把守,却也有守灵军。
但对白子墨来说,掠过这几个守灵军,是轻而易举的事。
帝陵的右侧,便是玖月说的暗道入口处。
白子墨四下审视了一圈,玖月才慢一步的赶来。
观察了一圈周围的城墙,没瞧出有何不同,而且大面积的地方,已经被杂草覆盖了。
白子墨刚伸出手,不妨就被玖月拦下了,“侯爷,让属下来吧!”
主子本就是靠内力支撑的腿脚,若是入口有什么危险,他还能抵抗一二。
白子墨倒也没反驳,让玖月动手。
玖月一边保持警戒状态,一边还得顾及着主子的安危,剥开墙面的杂草,小心谨慎的伸出手,摸索了半天,摸到了一个小小的卡槽。
玖月越发谨慎了起来,提防着恐会有什么暗箭伤人,同时手掌一个用力,按在了墙面上的一块石砖上。
石砖向里推进。
果不其然,下一秒,便露出一个洞口来。
紧接着,一股难闻的霉味儿从洞口吹了出来。
玖月立马捂住了口鼻。
担心有毒气是其一,这洞口,常年不通风,霉味儿实在是重。
只是……
有个洞口是不假,但是这洞口,可不比一般的暗道,人能直着行走……
这个,说难听点,怕是跟个狗洞没区别吧?
这就是建造帝陵的工人留下的逃生暗道?!
“侯爷,还请侯爷先在此等候,属下进去探探路。”玖月提议道。
主子的腿,本就不适合长时间站立行走。
再加上又是这么个小洞,人都不能直着进去。
主子去了反而不妙。
还是他先进去探路为好。
玖月担心主子身体是其一,其实他也是不想让主子钻这个洞……
“不必,我们时间不多,速战速决。”白子墨并未接受玖月的提议。
他当然知晓玖月的想法。
不过一个洞口罢了,有何不能进的?
想他征战沙场的时候,连人血都喝过,一个洞口算得了什么。
这些年他虽不良于行,可不代表他骨子养娇了。
望着主子进入洞口的背影,便也让玖月忆起昔日主子是何等的傲气,不可一世。
是他,将主子想的娇气了。
随后玖月也不敢耽搁,更不敢有丝毫松懈,跟着白子墨,进入了洞口。
不仅洞口不大,连里面的路都太窄,只能弓着腰走。
但,有一弊便有一利。
这窄路本就是工人逃生用的,所以,并没有设置机关。
是以,一路顺利的进入了帝陵。
只是,要进入帝陵内墓室,却还有段路要走。
虽距离内墓室不足十米远,但这十米的墓道,绝不是那么好过的。
“侯爷,属下先试试路。”玖月往前一步道。
望着内墓室的大门,白子墨微微眯起了眸子,点了点头。
玖月会意,指缝之中,不知何时多了几颗银色的弹珠。
眸光一凛,玖月手一扬,弹珠便往前掷去。
‘砰砰砰’弹珠砸在墓道墙上,地面上。
‘嗖嗖嗖’
顷刻间墓道墙上便都是箭孔,乱箭射出!
幸亏是试了路,不然还不得被射成马蜂窝……
等到箭射完之后,玖月勾唇一笑,“侯爷,可以走了。”
还以为帝陵里的机关有多厉害,也不过如此嘛。
玖月刚迈出脚步,踏入墓道,隐约听见一缕水流的声音。
“小心。”却不防下一秒,猛的被人一揪,就退了回去。
肉眼难以察觉到的一滴水,与玖月的脑袋擦肩而过。滴在了他的肩膀上。
顿时一阵腐蚀的疼痛传来,玖月闷哼一声,紧紧的一皱眉。
“谢侯爷相救!”捂着肩上的疼痛,玖月给自家主子道谢。
若非主子及时把他拉了回来,只怕被腐蚀的,就是他的脑袋了。
是他大意了。
帝陵果然不是那么好闯的。
“绿矾石硝。”白子墨低沉的嗓音透着凝重。
看来这短短十米的距离,每一步都是要人命的。
只见墓道中,滴答滴答的绿矾水滴个不停,整个墓道都在滴。
滴在地面,地面就冒出一缕肉眼难以瞧见的白烟,再加上墓道里光线昏暗,若不细看,根本就瞧不见这些腐蚀性极强的水滴。
“如此腐蚀性极强的东西!侯爷,这我们该怎么办?”玖月更是面露凝重。
顾不得肩上的疼痛,高度的戒备起来,这东西,稍有不慎滴在身上可不得了!
现在整个墓道都是,这该怎么过去?
白子墨默然了片刻,不仅眸光凛冽,语气更是凛冽,“不能走,就飞过去。”
“飞过去?!万万不可!侯爷维持行走,已是消耗了极大的内力,若是再……”
“玖月,你话越来越多了。”玖月话未完,便被白子墨低沉的嗓音打断。
内墓室近在眼前,来都来了,哪有无功而返的道理?
若让玖月一个人过去,他可未必能保全自身。
“侯爷……”玖月颇有一股苦口婆心的架势,刚开口,白子墨一记冷眼就扫了过来。
什么时候他的命令也容许质疑了?
是他太久没有发号施令了吗?
白子墨的眼神,太过凌厉,玖月想说的话,愣是都卡在了喉头。
“提气,以最快的速度绕过这些水滴。”最后,白子墨威严的口吻命令道。
没错,就是命令玖月提气,不得多言!
以最快的速度,一口气绕过这些水滴过去。
容不得半点差池,否则绿矾腐蚀的伤,即便不死,也是再也恢复不了的,腐蚀的伤疤,那是最丑恶难看的。
其实玖月又何尝不知,主子是不放心让他一个人过去。
心下感动之余,却也不敢再怠慢,“是!”
提气,一口气过去!
这就是考验轻功和内力的时候了。
只见墓道中,肉眼难以捕捉之速,一白一黑两个虚影快速的晃动,既要避开水滴,又不能松气。
一眨眼的功夫后,银衣身影飘然落地,连衣角都是干净的,别说绿矾水了,连灰尘像是都没有染上一粒。
然而玖月只因慢了那么半步,便不妙了。
墙上的箭孔再次翻了出来,毒箭再配上腐蚀水……
刹那间,白子墨眸光一凛,身形一闪。
一把,就拉开了玖月,避开了毒箭的射击。
安全落地之后,玖月是一阵心有余悸,刚才好险!差点就没命了!
“谢侯爷……”玖月刚想道谢,却在瞧见白子墨的手臂时,话到嘴边变了音,“侯爷受伤了?!”
玖月连忙查看白子墨的伤势。
银黑色的衣袖上,一点腐蚀穿透的痕迹是那么的明显。
血色从里渗透了出来,更加的显眼了。
是刚刚在救他的时候,主子被腐蚀水滴到了……
玖月顿时自责不已!
都怪他武功不精,拖累了主子。
“无妨。”白子墨并未在意手臂上的伤,面色淡然不迫,好似受伤的人不是他一样,墓室近在眼前,也算没白来一趟。
玖月心里是更加自责了。
腐蚀血肉的疼,他刚才是亲身体会过的,怎会不疼!
而且腐蚀的伤,即便治好了,也会留疤的。
“是属下学艺不精,护卫不利,请侯爷责罚!”玖月当即就跪了下去,自责的请罪。
白子墨淡淡的睨了一眼玖月,默然了片刻后道,“看在你这次找到了帝陵入口,便功过相抵,起来吧。”
玖月知道,主子这是不责怪他,可他却不能不自责惭愧。
但他也明白,眼下不是领罚的时候,于是玖月只能先谢过主子的宽容,“谢侯爷。”
玖月起来之后,便撕拉一声,撕下了自己的一块衣角。
动作熟练的给白子墨包扎手臂上的伤。
说是包扎,也只能是简单的包一下,回去之后再找大夫来医治。
包扎好了之后,玖月颔首道,“侯爷,属下去开门。”
还有个内墓室的门没开。
“嗯。”白子墨点头。
玖月开门的时候,他便在身后戒备,以防玖月开门时,还有什么机关暗器。
只是,要开那道石门,却也不容易。
玖月卯足了劲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推开了一条缝。
且他肩上还有伤,刚才也被腐蚀到了。
额头上,手背上皆因用力过大而青筋暴起。
玖月心知,凭自己的力气,怕是推不开这道石门。
最后,玖月咬紧牙关一个用力,顶住石门三秒钟,一手抄起自己的佩剑,往石门缝里一插。
石门只留下了一条缝……
肩上本就腐蚀疼痛难忍,再加上用尽全力,腐蚀的伤口裂开了,更是揪心刺骨的疼,玖月脚下一个不稳,瘫倒在地。
白子墨观摩了半天,随后又扶了玖月一把。
“属下无能,开不了这石门…”玖月面色已是虚白,瞧着倒是颇为狼狈。
白子墨只目不斜视的睨了他一眼,便走近了石门。
一手,将玖月拼死拼活插进门缝里的佩剑拔了出来,扔回给了玖月。
“……”玖月一阵默然。
她好不容易插进去的佩剑,主子这是……
石门合严之后,白子墨仔细的观察了门上雕刻的飞龙在天。
威风凛凛啊,果然是皇帝的寝陵。
一手,按在了龙眼上,稍一用力,便震碎了龙眼。
这石门上雕刻飞龙在天,唯独这龙眼,怎么看都像是多余的。
他想,这便是开门的关键吧?
果不其然,下一秒,石门便应声而开。
白子墨头也不回的进了墓室,“笨。”
轻而易举的就能开门,却偏要使尽全力去推。
“……”这回玖月一阵无语。
主子说他笨!
我的主子啊,您老早知道有机关,怎么不早说啊?!
害得我白费力气……
玖月可怜巴巴的幽怨两句,却也跟着进了墓室。
先帝的棺椁就停放在墓室的正中央,赤金的棺材格外的显眼。
周围还有几个精雕的棺椁,看样子,应该就是陪葬的妃嫔了。
白子墨走近先帝的棺椁,棺椁上面,雕刻了先帝一生的戎马战功。
甚至白子墨还从这些棺椁图中,清晰的认出了他父亲的身影。
那个跟随先帝征战的将领,不是他父亲又是何人?
抚摸着棺椁上雕刻出的父亲,白子墨的眼眶,逐渐浮现出湿润的泪花。
撩起衣摆,白子墨跪在了棺椁面前,郑重的叩首。
白子墨都下跪了,玖月自然不例外。
不论是先帝,还是老侯爷,他都该跪拜。
虽然如今的乾帝昏庸无道,可先帝,是丰功伟帝,十个乾帝都比不了的。
否则,他们战北侯府,曾经助先帝平定天下的功臣,又怎会落到现在被乾帝猜度记恨,欲除之而后快的地步?
跪拜之后,白子墨便小心翼翼的动手,一点点的推开了黄金的棺盖。
里面躺着的尸首,赫然是先帝。
笑容威严祥和,像是睡着了一般。
玖月一眼瞧着,都诧异了,“这……”
先帝的遗体,竟还完好无损的保存着。
“是定尸丹。”白子墨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玄机。
传闻定尸丹,可保尸身不腐。
先帝嘴里含着的,必然就是定尸丹。
玖月闻言,明白式的点了点头。
虽说他和主子,是来拿先帝的陪葬品的。
但这定尸丹,碰不得。
否则,先帝的遗体,便保不住了。
这点,他相信主子跟他的想法是一致的。
白子墨一眼看过棺椁里的陪葬品,最后只拿了两样东西,便重新封棺。
……
回到侯府之后,天色已经入夜了。
裴卿卿等在榻上眯着了。
白子墨回房之后,便见缩在榻上的裴卿卿,嘴角露出个宠溺的笑容。
上前去将她抱了起来,准备抱回床上让她好好睡觉。
他一抱,裴卿卿第一瞬还僵了一下,察觉到是他的气息,她才放松下来。
像猫儿一样的缩在她怀里,蹭了个舒服的位置,嘴里嘟囔着,“你回来了…”
“嗯。”白子墨温柔的应了一声。
将她抱到床上之后,裴卿卿反而是睁开了眼睛,睡眼惺忪的望着他,“你此行可还顺利……”
“你受伤了?”眼角余光瞟见他手臂上被灼伤的痕迹,裴卿卿一下子就从床上弹了起来。
抓着他的手仔细的查看。
一眼,就看出这伤是腐蚀性的痕迹。
上一秒还在睡眼惺忪的面色,下一秒脸色就清冷起来。
小心翼翼的掀开白子墨手臂上的衣袖,果然,里面一块腐蚀的伤痕映入眼帘。
不仅脸色,裴卿卿眼神也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受伤了怎么不说?还抱我作甚?!”
这么严重的腐蚀伤,难道他都不疼的吗?
还费力抱她。
白子墨是傻吗?
果然,她还是不能对白子墨太自信了。
那帝陵,果真不是谁都能去的地方。
裴卿卿虽面色清冷,但眼睛里的心疼,白子墨是看的清清楚楚。
有她心疼的感觉,真好。
“无妨,只是点小伤,不碍事,夫人不必担心。”白子墨柔声的安抚道。
可裴卿卿却好没气的白了他一眼,“什么小伤,你这伤痕,是会留下疤痕的?”
这种腐蚀性的伤痕,一看就是会留疤的。
说归说,裴卿卿当即也取来了药箱,屋子里备着常用的一些药。
她小心翼翼的给他上药,又拿出纱布给他包扎,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认真仔细又轻柔,就怕弄疼了他。
可白子墨却心情极好,嘴角还噙着笑,“我留了疤痕,夫人可会嫌弃我?”
“你身上的疤痕还少吗?”裴卿卿想都不想的便回答道,给他包扎头也没抬一下。
就像她说的,他身上的伤痕还少吗?
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伤疤,她哪有嫌弃过?
也不在乎多这一块,她只觉得心疼才是真的。
那些疤痕,都是他曾经拿命在战场上换来的。
可她却没注意到,白子墨逐渐深谙起来的目光。
“夫人这话,我可以认为夫人是在心疼我吗?”白子墨把脑袋凑到了她面前。
“我当然是啊……”裴卿卿一抬头,男人的脸近在眼前,甚至都能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脸上……
“你……”裴卿卿心跳漏了一节拍,想说些什么,可白子墨没有给她机会。
瞬间,就吻上了她的唇,将她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嘴里。
纵使已经是夫妻了,可面对白子墨的热情,她还是会像少女般羞涩,心跳加快,慢慢的变得毫无招架之力。
只能配合着他,迎合着他……
烛火摇曳,一点小伤却也妨碍不了床幔背后的热情。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裴卿卿才迷迷糊糊的睡醒。
身边已经没有了白子墨的身影。
想起昨晚……
裴卿卿便不由得脸皮子发烫。
外界都说白子墨不近女色,只有真正嫁了他才知道,他不仅是个正常的男人,还是个索取无度的男人!
累的她全身酸疼……
“夫人,你醒了。”
碧珠突然出现的声音,惊醒了裴卿卿的羞涩。
咳咳,丢人了啊!她连碧珠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没发觉。
满脑子想白子墨去了……
裴卿卿不自然的轻咳一声,“碧珠,什么时辰了?”
碧珠笑了笑,她当然知道夫人的心思。
“回夫人,已近巳时了,侯爷一早就吩咐奴婢,备好了热水,夫人醒了便可沐浴更衣。”
碧珠这话说的,摆明是在打趣她啊。
“……”裴卿卿一阵窘。
随后在碧珠的服侍下,裴卿卿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身子骨也轻松了很多。
穿戴整齐之后,裴卿卿随口问了句,“侯爷呢?”
“侯爷出府办事去了,说是一两个时辰便回来。”碧珠如实答道。
随后碧珠转个身,又端来了一碗精心熬的粥,“夫人起的晚了些,奴婢准备了碗夫人最爱吃的肉沫粥,还是热的,夫人快吃了填填肚子吧。”
肉沫粥香气扑鼻,裴卿卿确实有些饿了,捏了捏碧珠的小脸蛋儿,“果然还是我的碧珠会心疼人。”
碧珠眼神闪了闪,只是裴卿卿却没注意到,“照顾夫人是奴婢的本分,夫人快吃吧。”
裴卿卿吃着粥,却没看到身后碧珠紧皱的眉头和沉痛的脸色。
夫人对她毫无防备,可她却……
碧珠越想,越觉得要被自责包裹窒息。
左手紧紧的揪着右手,但到底还是没有去阻止裴卿卿喝下那碗粥。
“夫人,北宫琉有事求见。”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北宫琉的声音。
裴卿卿一碗粥吃了一半,便没再吃了,吩咐碧珠道,“碧珠,去请北宫世子进来。”
突然听见北宫琉的声音,碧珠心神慌了一下,但很快就收敛了下去,乖巧的应了声,“是。”
再然后,北宫琉就被请了进来。
一进门,瞧着裴卿卿没吃完的半碗粥,北宫琉倒也没说什么。
他来,是有正事的。
虽然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正事。
可对裴卿卿来说,那就是十分重要的事。
说起来,他这又是在给白子墨跑腿的命啊。
“不知世子前来,是有什么事吗?”她想,北宫琉该不会是闲来无事来找她的吧?
“确有一事要告知夫人。”北宫琉不以为意的口吻道。
裴卿卿如画的眉头轻挑,“世子请说。”
北宫琉迟疑了一下,还是开门见山的说道,“你娘的墓地,找到了。”
“什么?”裴卿卿当即欣喜的站了起来,可却没站稳,头晕了一晕。
幸亏有碧珠眼疾手快的扶着点,“夫人,你没事吧?!”
“夫人可是身子不舒服?”北宫琉也吓了一跳。
瞧着她的脸色,似乎有些虚白。
怕不是身体不适吧?
她现在可是白子墨的掌心宝,要是有个好歹,连带他们这些身边的人都没好日子过!
裴卿卿摇了摇犯晕的头,只觉得身子有些乏力是怎么回事?
但眼下,她更关心的,是北宫琉说,找到了她娘的墓地?
顾不得想那么多,一把,就抓住了北宫琉的衣袖,急切的追问道,“世子方才说,找到了我娘的墓地?”
北宫琉顺势扶住了她,眉间轻皱,“夫人既身体不适,此事我们容后再说也不迟。”
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不,我没事!”裴卿卿拒绝了北宫琉的好意,“还请世子告诉我,我娘…我娘葬在哪儿?”
她迷迷糊糊的活了十多年……
不,她迷迷糊糊的活了两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亲娘是谁?长得什么模样?
如今有机会知道,她哪能不着急?
她抓的北宫琉的手腕很紧,双眼期盼的望着北宫琉。
求他告诉她,她娘的究竟葬在哪里?
最后,北宫琉还是拗不过她,“我带你去。”
她这样,他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去那荒郊野外的地方。
万一出了什么事,他怎么跟白子墨交代?
还是他亲自跟去放心些。
裴卿卿闻言,顿时欣喜万分,急切的点头,“好,你快带我去。”
随后北宫琉吩咐人备好了马车,带裴卿卿出了门。
可他却没注意到,他刚带着裴卿卿上了马车,刚好被人在后面瞧见了。
“那不是北宫琉吗?”霍筱雅狐疑的嘀咕了一句。
而且卿卿也在,看样子,北宫琉要带卿卿去哪里?
她刚好来侯府找裴卿卿,就碰到北宫琉和裴卿卿上了马车。
在霍筱雅看来,北宫琉可不是什么好人!
不行,她得跟去看看,免得卿卿吃亏!
打定主意,于是乎,霍筱雅就跟在了北宫琉的马车后面。
一路出了城门,来到一处荒郊野外的地方。
霍筱雅就更是狐疑了。
北宫琉为何带卿卿来这种荒无人烟的鬼地方?
阴森森的,头顶还有乌鸦叫……
这什么地方?
难不成北宫琉真想对卿卿意图不轨?!
想了想,霍筱雅又觉得不对,北宫琉作为质子,身份特殊,又向来和侯爷要好,卿卿现在是侯爷夫人,他应该不会对卿卿怎么样才是?
最后,霍筱雅还是决定先静观其变。
不过这鬼地方,确实瘆的慌啊。
她看到了到处都是荒坟,孤坟的……
这……这该不会就是俗称乱葬岗的鬼地方吧?
虽说霍筱雅胆子比一般的*要大些,但到底是养在深闺的贵女,从未见过乱葬岗,更别说来过这种地方。
多少还是有些吓人的。
感觉汗毛都竖起来了……
北宫琉一路将裴卿卿带到了一处荒坟面前。
墓碑上,依稀可见的‘裴臻之墓’的字眼。
那一瞬,裴卿卿红了眼眶。
颤抖的手,想去抚摸墓碑……
看到这个墓碑,她仿佛相信了裴震对她说的话。
原来她娘,真的是裴家那个视为禁忌的小姑姑?
腿下一软,便跪在了坟前,眼泪夺眶而出,“娘,女儿不孝,这么晚才来看你……”
看着她哭,北宫琉莫名觉得心头不舍。
想安慰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后只能静静地在身后陪着她。
裴卿卿后面没有再哭出声,只是默默地流着泪。
依照她的听闻,她娘,曾是陛下的宠妃,却背叛了陛下,被陛下赐死,连尸体都赶出了宫。
那她呢?
若当年她娘亲被赐死了,又怎会有她存在于这个世上?
当年的事,一定另有蹊跷。
宠妃……若她娘曾是宠妃。
那她……岂不就真和乾帝有牵扯?
那当今乾帝,会否真是她的亲生父亲?
这个念头,在裴卿卿心中一闪而过。
但很快就被她否决了。
她不愿相信自己和乾帝有什么关系,也不稀罕和皇室扯上关系。
她只是裴卿卿,是个没有父亲的孤儿。
裴卿卿跪在坟前沉默了多久,北宫琉就陪着她守了多久。
最后,北宫琉拍了拍她的肩头,“逝者已矣,夫人还是多多保重身体,节哀顺变。”
裴卿卿跪着想了很多,同样的,北宫琉也想了许多问题。
困惑他最大的问题,便是为何裴卿卿会有飞鸾青玉?
别人不知道,可自从他看过裴卿卿的飞鸾青玉之后,他便知道,她的飞鸾青玉是……
裴卿卿,究竟和他有什么关系?
收敛了心神,裴卿卿擦去脸颊的泪痕,跪着转身,朝着北宫琉一个叩拜,“多谢世子为我娘清扫坟头。”
她娘的坟,一看就是刚清扫过。
这份恩情,她该道谢。
北宫琉愕然了一下,随后将她扶了起来,“你谢错人了,你娘的坟,是侯爷亲自清扫的。”
这个功劳,他可不敢担。
人家白子墨一大清早的,就亲自来扫墓,他哪能占这个便宜啊。
“是夫君?”裴卿卿诧异了一下,她还以为是北宫琉呢。
北宫琉点头,“查到你娘的消息后,侯爷便亲自来拜祭过你娘了,只是侯爷还有些要事处理,才让我带你来此。”
裴卿卿闻言,眸光闪烁了一下,心中划过难以言说的温存。
原来那个男人默不作声的为她做了这么许多的事。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多谢世子,陪我走这一趟。”
北宫琉的好意,她都知道。
这一声道谢,是理所应当的。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北宫琉不以为意的说道。
但却在下一秒,北宫琉原本含笑的面色陡然间冷沉了下来。
一把,就将裴卿卿护到了身后。
周围杂草窸窸窣窣的,分分钟窜出几个黑子蒙面的人来。
裴卿卿的第一反应,就是一声暗骂!
又是这些黑衣杀手,就不能换点别的把戏吗?
五六个黑衣人,一个个的拿着刀,杀气腾腾的逼近北宫琉,还有她自己!
“世子,是我连累你了。”裴卿卿面露严谨的盯着面前的这些黑衣人。
如果目光可以化作武器,她倒是能和这些黑衣人拼上一拼。
只可惜,不能。
她只能靠北宫琉庇护一二。
是她,连累了北宫琉。
哪知,北宫琉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我看未必,兴许是本世子连累了夫人。”
依他看,这些黑衣人,是冲他来的。
裴卿卿愕然了一下,随后也明白过来。
想来也是,在这京师,想杀北宫琉的人,也不少。
所以也就不存在谁连累谁的问题了。
“杀。”黑衣人只有一个字,一个个提起刀就砍了过来。
北宫琉一面应付黑衣人,一面还要保护她,多少有些施展不开拳脚。
但北宫琉应敌的招式如行云流水,几下子就打趴了两个黑衣人。
裴卿卿清楚的看到了北宫琉眼睛里的讥讽和杀意。
她仿佛能读懂北宫琉的眼神。
就凭这么几个人就想杀他?他北宫琉是那么好杀的吗?
于是乎,裴卿卿倒也没那么担心了,看来这几个黑衣人,不是北宫琉的对手。
北宫琉如果那么好杀,恐怕早就死于非命了吧?
又岂能活到现在?
于是裴卿卿往后挪了挪,给北宫琉足够的施展空间,“世子不必顾及我,速速解决了这些碍眼的东西才是。”
自从上次被黑衣人逼的落崖之后,她便发誓,这些黑衣人,她见一次杀一次!
不管是谁派来的,都只有一个字,得死。
倒是北宫琉,眉头一挑,碍眼的东西?
这形容的不错,确实碍眼。
于是北宫琉出手更是毫不客气,三两下便解决了这几个黑衣喽啰。
“夫人说的是,哪能让这些人碍夫人的眼。”北宫琉风度翩翩的说道。
然而下一秒,趴在地上的一个黑衣人,趁人不注意,放出了一枚暗器……
等北宫琉察觉的时候,怕是为时已晚。
不过,再下一秒,暗器却没能伤到北宫琉。
只见一条鞭子挥过北宫琉的眼前,挡掉了暗器。
“北宫琉,你嘚瑟个什么啊?险些伤了卿卿你知道吗?!”
能有这等嫌弃北宫琉声音的,除了霍筱雅还有谁?
幸亏有她跟着,否则那暗器必会伤人。
不就是解决了几个黑衣人吗?就放松警惕,如果不是她及时出手,北宫琉不死也得伤。
倒是裴卿卿,见到霍筱雅,小小的惊诧了一下,“徐姐姐,你怎么来了?”
面对裴卿卿的时候,霍筱雅就是个好脾气的,“本想去侯府找你,却碰巧看到你和他出了门,我便一路跟着你们来的!”
说着,还忍不住嫌弃的扫了一眼北宫琉。
裴卿卿了然的点点头,“多亏有徐姐姐,否则我们怕是逃不过那暗器。”
“幸亏有我!”霍筱雅毫不谦虚的点头,“我说卿卿,你怎么敢跟这种道貌岸然的人出来?万一他保护不好你怎么办?!”
瞅着北宫琉的眼神儿,那是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裴卿卿眼角一抽,心想,这霍筱雅和北宫琉之间的误解,怕是一时半会儿解不开了。
不过冤家冤家,不就是这样的吗?
见面不拌嘴,那就不是冤家了。
裴卿卿没说话,只是这回,北宫琉似乎没打算不跟霍筱雅一般见识。
他面色低沉的靠近霍筱雅,“你说谁道貌岸然?”
霍筱雅自然也不怕他,毫不客气的就怼了回去,“我说谁,世子心里不清楚吗?”
除了你北宫琉,这里还有别人吗?
北宫琉危险的眯了眯眸子,颇有一股磨牙的味道,“霍筱雅,你别以为本世子不敢动你,你爹如今远在南阳,劝你最好别惹本世子,否则……”
话中威胁的意味儿十足。
北宫琉一字一句的逼近霍筱雅,逼得霍筱雅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忽闪了一下。
看的出来,霍筱雅多少还是有些惧北宫琉的,“你,你干什么?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怕你!你敢动我试试!”
正所谓耍起了蛮横,霍筱雅现在就是。
对北宫琉耍起了蛮横!
“试试?你是要在这里试试?”北宫琉欺上身去,再配上他一副坏坏的笑脸,别有一番暧昧的意味儿。
霍筱雅被欺的往后弯腰躲避,眼神闪烁,瞪直了眼,“你……道貌岸然的登徒子!”
不知是气的,还是因北宫琉的话羞的,霍筱雅竟有些脸红起来。
瞧着他俩之间的互动,裴卿卿默不作声的摇头浅笑,果然是一对冤家。
瞧瞧,人家北宫琉没说什么呢,霍筱雅都羞涩起来了。
只能说,霍筱雅到底还是经不起挑拨的怀春少女啊。
哪里会是北宫琉那个花丛老手的对手?
“原来你喜欢登徒子?”北宫琉一个向前,像是要亲上霍筱雅似的!
吓的霍筱雅往后一撅,一个不稳,就往后摔倒下去。
北宫琉只是想逗逗她,可没想真的摔了她。
千钧一发之际,北宫琉随手一捞,就搂住了霍筱雅的腰身,将她捞了回来,防止她摔下去。
于是这一副‘英雄救美’的画面……
极好!
裴卿卿在旁边瞧着,都不得不说,霍筱雅和北宫琉两个人很是般配,正所谓郎才女貌。
当然,要除去她们见面不互掐这茬,那便真的是般配了。
一秒,两秒,三秒……
这两人还在维持原姿势抱着……
“世子,可抱够了?”裴卿卿嘴角勾起一个略带三分坏坏的笑容,这两个人,有戏!
对于北宫琉和霍筱雅两个人来说,方才那一刻,时间仿佛是静止的。
直到裴卿卿出声调侃,北宫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了搂在霍筱雅腰间的手。
难得一见北宫世子面露不自然的表情,轻咳一声也难以遮掩尴尬,“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他这话,是在跟裴卿卿说,也是在尴尬的转移话题。
如果说北宫琉还只是面色不自然而已,那霍筱雅就更加严重了。
瞧瞧那脸色,娇红娇红的,显然是娇羞的很,眼神儿乱飘,都不敢看北宫琉,一脸的难为情。
哪里还有刚才的那股子的豪迈?!
裴卿卿瞧着,霍筱雅这才像个少女该有的青涩,嘴角噙着浅笑,“徐姐姐,我们一起回吧。”
“额……嗯!好!”霍筱雅还一愣一愣的。
瞧着,像是还没从刚才那一抱中缓过神儿来呢。
“既然有这个野蛮女陪夫人回府,本世子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哪知,北宫琉却突然出声道。
裴卿卿如画的眉心一挑,他的意思,是不跟她们一路回去了?
啧,他这是在羞于和霍筱雅一起走吗?随便找个借口就开溜了?
裴卿卿似笑非笑的瞅着北宫琉的脸色,像是要看个明白似的。
北宫琉都被她瞅的面色一抽,没那意思都被她瞅成那意思了!
于是二话不说,甩甩衣袖,转头就走了。
只是怎么看,都有股窘迫,落荒而逃的意味儿。
裴卿卿私下里打趣着北宫琉,可霍筱雅却不太高兴了!
“卿卿,你听见了吗?他,他说我野蛮?!”霍筱雅指着北宫琉远去的背影气呼呼的说道。
若说刚才,她好不容易对北宫琉有了点改观。
结果被他一句话就打回了原形!
亏她刚才还觉得他气度翩翩,她错了,他北宫琉,就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
哼!霍筱雅气呼呼的恼哼一声。
“呃……”只是这话,裴卿卿却不好接。
她看了看霍筱雅红晕未褪的脸色,眼珠子一转道,“徐姐姐,难道你没发觉世子是在躲着你吗?”
“躲着我?”这话说的霍筱雅犹疑了一下,“卿卿你这话何意?”
她有点听不明白。
那个小肚鸡肠的男人还躲着她?
怎么?还怕她吃了他不成?
见霍筱雅上钩,裴卿卿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也不在‘刻意’去说这茬儿,而是转身往回走。
“我看世子啊,同徐姐姐一样,羞于难为情面对徐姐姐,这才故意推辞先走。”
边走边说,裴卿卿更像是随口唠嗑一样。
但她却不是随口说的,是有意‘随口’说的。
果然,霍筱雅一听,脸上立马就写着‘难为情’三个字。
羞涩与窘迫混一脸,慌忙的跟上裴卿卿的脚步,“卿卿你莫要瞎说!谁跟他一样羞于难为情了?!那个小肚鸡肠的男人!”
瞧着,霍筱雅像是在嫌弃北宫琉。
可话中的意思,以及说话的语气,分明就不是那个意思。
还说不是难为情,瞧瞧,脸都红了。
“是是是,徐姐姐最是不拘小节,如果有喜欢的人,一定不会藏着掖着的。”
她这话,看似是在和霍筱雅说笑。
但实则,亦是在有意说给霍筱雅听的。
北宫琉,若将来你抱得美人归,可得好好感谢我啊。
裴卿卿心下想道。
霍筱雅迟疑了一下,也听不出她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最后也就豁达一笑,“那当然!我若有了喜欢的人,一定将他收入囊中!”
瞧瞧这架势,北宫琉是跑不掉了。
裴卿卿含笑点头,给了霍筱雅一个很是赞赏的眼神。
然后就由霍筱雅陪她,一路说说笑笑的回了城。
如今总算知道了娘亲葬于何处,也算解决了裴卿卿心里郁结的一块石头。
回府路上,裴卿卿又去了一趟玉石店。
霍筱雅自然也跟随在后。
一进店铺,掌柜的便迎了上来,“不知有什么能帮两位姑娘的?小店最近刚出了一批上好的武器,两位姑娘可要看看?”
然而,裴卿卿可不是来买玉器的,“掌柜的,我要的东西可出炉了?”
“额……”她这话,倒叫掌柜的一愣,“不知姑娘说的是……”
掌柜的自认也是阅人无数,若是见过的人,尤其是来他店里做过生意的人,他基本都记得。
但眼前这位姑娘,他却没什么印象呀?
她说的,是什么东西?
掌柜的一脸懵然的打量着裴卿卿。
裴卿卿也是慢半拍的反应过来。
倒是忘了,上回她来,是乔装打扮过的,换了男装。
今日穿的是女装,掌柜的一时没认出来倒也正常。
“飞鸾。”裴卿卿简单的吐出两个字。
单从掌柜的变换的脸色,就知道她的提醒奏效了。
一再的打量之后,那掌柜的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姑娘啊!”
言下之意便是,原来你是个姑娘家啊!
上回她来,可是做男子打扮的, 枉掌柜的自认为阅人无数,竟一时没瞧出来她是女儿身。
裴卿卿笑了笑,也不介意掌柜的此番惊愕,“我要的东西,可否能交货了?”
“能能能,姑娘要的东西,已经出工了,还请姑娘稍后,我这就去给姑娘取货。”掌柜的态度恭谨的呵笑道。
“有劳。”裴卿卿淡淡点头,掌柜的便去取东西了。
看的霍筱雅是一愣一愣的,都把她听糊涂了……
“卿卿,你是买了什么东西吗?”出于好奇,霍筱雅出口问了一句。
裴卿卿嘴皮子蠕动了一下,摇头笑道,“没有,是我的一块玉佩出了裂痕,我拿来修复的。”
倒也不是信不过霍筱雅,既然让她跟着来,她来武器店拿飞鸾青玉这事儿总归是隐藏不住的。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到时候,就让觊觎飞鸾青玉的人自己猜去吧。
“哦,原来如此。”霍筱雅倒也没多想,明白式的点点头。
很快,掌柜的也取了东西回来。
将取来的锦盒交给裴卿卿,“姑娘验验货,若还满意,便可付清尾款,这货就归姑娘了。”
商人就是商人,态度再好,账却算的清清的。
尤其是掌柜的这种精明的商人。
这倒让裴卿卿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竹颜。
这天下,只怕没有比竹颜更精明的商人了。
验货,打开锦盒一看,里面赫然躺着一块青色的玉佩。
正是她要的飞鸾青玉。
飞鸾青玉拿在手里,裴卿卿不得不感叹,这玉雕师傅好手艺。
若非她常年佩戴飞鸾青玉,能分得清真假,都要以为这块玉佩,是真的飞鸾青玉了。
这货,倒是足够以假乱真了。
“果然不愧是京师第一大玉石庄。”裴卿卿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被夸赞,掌柜的自然也是高兴的,“姑娘满意便好。”
“满意,尾款我这就结给掌柜的。”裴卿卿收了玉佩挂在身上,随后便付清了尾款。
清点了尾款,就算完成了这笔生意。
“银货两清,姑娘,以后若有需要,欢迎随时来小店。”掌柜的一副商人的口吻道。
“多谢。”裴卿卿回以礼貌一笑,随后看向霍筱雅,“徐姐姐,我们走吧。”
霍筱雅点头跟随,不过她却多看了两眼裴卿卿挂在身上的那块玉佩。
玉佩她倒是见过不少,各种各样的她都见过。
只是裴卿卿这块青玉,上面的图样好别致,她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玉佩。
她都想借来好好瞧瞧,不过也只是有此一想罢了,实际却并未开口。
临出门口的时候,裴卿卿像是被人推了一掌似的,突然眼前一阵晕眩,险些没站稳。
幸亏身边有霍筱雅,及时搀扶了一下,“卿卿,你怎么了?”
裴卿卿眉心紧皱,指尖抚摸了一下额头,摇晃了一下,“没事,只是有些头晕……”
可霍筱雅却是着急,瞧着她略为泛白的脸色,担忧道,“你脸色不太好,要不我带你去医馆瞧瞧吧?”
不过片刻,裴卿卿便又感觉好多了些,微微摇头笑了笑,“不必了,徐姐姐,我没事的,许是今日有些疲累了。”
说起来,她近两日好像时不时会有这晕眩的情况。
不过只短暂的一瞬罢了,是以她也并未在意。
“徐姐姐,我们走吧。”停顿了一下,裴卿卿便感觉好多了。
“你真的没事吗?”霍筱雅还是不放心的瞅着她。
若是裴卿卿出了什么意外,她可怎么跟侯爷交代啊?
“我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裴卿卿安抚道。
“那我送你回侯府,再让侯府找个大夫给你瞧瞧。”霍筱雅不放心的说道。
索性裴卿卿也就不拗了,“那就有劳徐姐姐了。”
她还有心思说笑,霍筱雅好没气的白了她一眼。
那眼神儿像是在说,跟她还客气什么?
只是总有煞风景的出来碍事。
刚踏出玉器店门,还没走两步,裴卿卿就瞧见了两个人。
两个她懒得多看一眼的人。
“三妹!”
显然裴蓉华也看到了她,一下子就凑到了她面前来,“三妹,你怎么在这里呀?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你,我还想着去侯府看你呢。”
这姐妹情深的惺惺作态,裴蓉华还真是随时随地,信手拈来啊。
只是裴卿卿却注意到另一个人的目光。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觉得,裴正浩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遇到的这两人,自然就是裴蓉华和裴正浩两姐弟了。
而裴正浩看她的眼神,的确有古怪。
他在想,裴卿卿应该是差不多快毒发了吧?
很快,他就可以报仇雪耻,让裴卿卿付出得罪他的代价!
想着,裴正浩连眼神都带着得意。
“三妹,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呀?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裴蓉华一眼就看出裴卿卿脸色不佳。
这嘘寒问暖的关心,若非她死过一次,怕是都要信了。
“……”
“既然知道卿卿不舒服,还不赶紧让开!”
裴卿卿刚开口,可还来不及说话呢,不妨霍筱雅比她开口更快。
从霍筱雅的脸上,就能看出三个字,不待见。
不待见的,自然是拦路的裴蓉华两姐弟。
连她都觉得裴蓉华在这儿虚情假意!
明知道裴卿卿身子不舒服,还不赶紧让开,送她去回去看大夫。
还堵在这里惺惺作态。
霍筱雅不待见的脸色都写在脸上了,让人想看不出来都难。
换言之,裴蓉华想装糊涂都难。
她裴蓉华不要面子的啊!
脸色难看的瞅着霍筱雅。
这个霍筱雅,居然给她甩脸色看!
还是在这大街上,大庭广众之下。
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将军府嫡女吗?
有什么了不起啊?!
而且她才是裴卿卿的‘大姐’呢。
想着,裴蓉华皮笑肉不笑的扯出一个笑脸,“霍大小姐,既然我三妹身子不舒服,理应由我这个做姐姐的来照顾,就不劳烦霍大小姐了!”
说话间,趁霍筱雅不注意的时候,一把,就将她推开了。
“你……”霍筱雅一阵冷眼的瞅过去。
裴蓉华得意的瞅了一眼霍筱雅,嘴上更是得意的说道,“三妹别担心,大姐这就送你回去……”
“你……”
可不妨下一秒,裴卿卿就出事了。
也不知是被裴蓉华拽的,还是头晕的,裴卿卿竟当场呕出一口鲜血来。
胸口,又闷又疼,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赌的她透不过气来……
“啊!”吓的裴蓉华惊叫一声,一下子缩回了手,松开了裴卿卿。
没有了支撑力,裴卿卿一个站不稳……
“卿卿!”霍筱雅亦是大惊,可裴卿卿已经晕眩的倒了下去。
霍筱雅想去接住她。
可眨眼之间,有人动作比她更快。
一把,就接住了晕倒过去的裴卿卿,避免她摔倒在地上。
“裴卿卿?”竹颜一只手接着她,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脉搏上。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眼中的担心。
号脉之后,竹颜面色愈发的冷沉了几分。
面对突然出现的竹颜,霍筱雅惊诧的楞在原地,“你,你是……”
他是……竹颜?
满京师,有谁不认识大名鼎鼎的竹颜公子?!
霍筱雅像是不确定的盯着竹颜。
不确定他真是竹颜?!
别人没看到,她却看到了,竹颜眼中的担心,以及……那若有似无的疼惜。
他是在……担心裴卿卿。
亦是在,疼惜裴卿卿?
看样子,竹颜像是认识裴卿卿?
可霍筱雅却不知,裴卿卿什么时候和竹颜认识了?
“她中毒了,我要带她去解毒。”竹颜没有理会霍筱雅的惊愕,却也是在告知她,裴卿卿的情况。
他这话惊吓到了霍筱雅,“什么?中毒?!”
卿卿中毒了?
怎么会?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怎么会中毒了?
霍筱雅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裴蓉华!
凌厉的眼神儿,就瞅在了裴蓉华身上。
裴蓉华刚刚拉了一下卿卿,卿卿就中毒了!
定然是她下的毒手!
霍筱雅目光锁定着裴蓉华,“是不是你给卿卿下毒的?!”
就算裴蓉华真巴不得裴卿卿去死,但这一下子突如其来的变故,也着实惊吓到了裴蓉华。
再一听霍筱雅的质问,裴蓉华更是一阵心慌。
却还不至于完全失去理智,惊慌之余,却还硬着脖子反驳霍筱雅,“你别胡说八道!我才没有下毒!”
然后又像是恍然大悟的反应过来,反指着霍筱雅,“哦!我知道了!是你想毒害三妹!方才三妹的脸色就不太好,只有你在她身边,定是你想毒害我三妹!”
这招反咬一口,裴蓉华反应的很及时!
“你敢血口喷人,跟我去见侯爷!侯爷定会查明谁才是凶手!”霍筱雅那绝对不是吃素的,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就要拿裴蓉华去见白子墨,是谁下毒,自有定论!
裴卿卿已经晕厥了过去,对于霍筱雅和裴蓉华的争执一概不知。
竹颜可没心情听她俩在这争辩是谁下的毒!
不管是谁下毒,他都会查出来的!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给裴卿卿治疗。
于是竹颜二话不说,一把就抱起了裴卿卿。
竹颜要抱走裴卿卿,霍筱雅眼疾手快的拦住了他,“你要带她去哪!”
虽然她晓得对方是名满京师的竹颜公子,可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她怎能放心让他带走卿卿!
再说了,卿卿现在是侯府夫人,更不能随便让他抱走……是带走!
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她可更没法跟白子墨交代!
“让开。”竹颜的脸色,已经冷的不能再冷了。
要不是看在霍筱雅是担心她的份儿上,他就不客气了。
虽然竹颜身上的危险气息很明显,霍筱雅也着急裴卿卿的身体状况,可她也不能轻易信了竹颜,“你不能带她走!把她给我!”
最要紧的,是赶紧带卿卿回侯府医治。
只有侯府,才是最万无一失的地方。
“我再说一次,让开!若是再耽误片刻,延误了她的性命,你负责的起吗?”竹颜最后警告了一次霍筱雅。
便没再给霍筱雅阻拦的机会,直接将裴卿卿抱走了。
霍筱雅在后面,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着急的一跺脚,最后瞅了一眼裴蓉华,“等治好了卿卿,再找你算账!”
说完,疾步如飞的就走了。
她要赶紧去告诉白子墨!
卿卿被人带走了。
竹颜以最快的速度,将裴卿卿带回了醉生楼。
在醉生楼,她能得到最好的救治。
现在是白天,醉生楼还未营业,是以还算清净。
竹颜一回来,蓝袖了迎了出来,却看他急匆匆的抱回来一个女子。
蓝袖楞了一瞬,“公子,她是……”
“蓝袖,去将玄火蛇胆取来。”竹颜没有回答蓝袖,他也没时间,没心思回答蓝袖。
救人要紧。
可蓝袖却犹疑的看着晕厥过去的裴卿卿,“公子是要用玄火蛇胆救她吗?那玄火蛇胆可是公子费尽辛苦得来的……”
“蓝袖,我的话都不好使了是吗?还不快去。”如果说刚才竹颜还只是情急之下吩咐蓝袖去取蛇胆,那么现在,便是隐隐动怒了。
什么时候,蓝袖也不不听他的话了?
如此冷言冷语的竹颜,蓝袖几乎从未见过。
娇美的脸上流露出失落的神情,却也不敢忤逆竹颜,“是。”
若是别的男人,见了蓝袖如此失落伤怀的模样,必然心疼极了。
可此时竹颜眼中,只有晕厥过去的裴卿卿。
满心满眼担心的,都是裴卿卿的安危……
只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罢了。
随后,蓝袖便取来了玄火蛇胆。
玄火蛇胆乃极其珍贵的珍药,可遇不可求。
这颗玄火蛇胆,本是要留在醉生楼下一次的拍卖会上用的。
最少价值万金。
“公子,蛇胆取来了…”蓝袖不情不愿的拿出玄火蛇胆。
玄火蛇胆可解天下最烈的寒毒,不管是何种寒性之毒,玄火蛇胆都可解。
也就是说,裴卿卿种的是寒性之毒。
这么珍贵的蛇胆,就这么给她用了……
蓝袖实在是舍不得。
最重要的,是公子竹颜对她的关心。
他的担心,蓝袖都看在眼里。
何曾见过他对哪个女子如此关心过?
而且她怎么瞧着,这晕过去的女子,似是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若是裴卿卿换上男装,或许蓝袖就能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她了。
毕竟上次醉生楼的拍卖会,裴卿卿便是以男装打扮,跟着白子墨来的。
只可惜,现在的裴卿卿人事不省,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更何况是蓝袖对她的审视。
竹颜取过蛇胆,头也不抬的吩咐道,“这里没你事了,你先出去吧。”
蓝袖知道,他要救人,便打发她出去。
“是…”纵使有些许不情愿,但蓝袖还是没办法,只能出去了。
……
大街上,裴蓉华还在不知所云的发愣。
她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发誓,这回可真不是她给裴卿卿下毒的!
可平白无故的,裴卿卿怎么就在她身边毒发了呢?!
这一盆脏水,不是白白的就泼在她头上来了吗?!
这叫什么事儿啊?
裴卿卿那个扫把星,自己要死还要连累她!
若是回头战北侯府找她麻烦怎么办?
这点自知之明,裴蓉华还是有的。
她知道,凭她自己,是抵不过侯府的。
如果回头侯府真找她麻烦,别说是她了,恐怕就连裴家,都抵抗不了侯府。
早知道就该离那个贱人远些!
裴蓉华暗自懊恼道。
但她却没注意到,她旁边的亲弟弟,裴正浩正一脸的高兴。
那得意的眼神,遮都遮不住。
瞧他怎么说的来着?裴卿卿果然毒发了!
真是太好了,那小贱人总算载到他手里了。
只不过……
千算万算,没算到会突然冒出来一个竹颜。
裴卿卿什么时候也勾搭上竹颜了?!
想着,裴正浩便又是一阵气愤。
他不毁了裴卿卿,怎样都难消他心头之恨!
余光瞟见裴蓉华面露担忧之色,裴正浩收敛了心神道,“大姐不必担心,裴卿卿中毒,那是她倒霉,与我们无关,牵连不到大姐头上的。”
他这话,说的颇为信誓旦旦。
自己的亲弟弟,裴蓉华哪能不了解他?
一眼,她便看出裴正浩有猫腻。
凑近了裴正浩,有意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裴正浩得意的眉头一挑,“大姐不必多问,就等着看好戏吧。”
就算没有明说,但裴正浩的表情,已经说明的答案。
裴蓉华惊诧了一下,还真是她这好弟弟动的手脚?!
她怎么不知道?
看不出来啊,她这平日里无所事事的弟弟,竟有如此手段?
裴蓉华用怪异的眼神儿瞅了一眼裴正浩。
似赞赏非赞赏的。
只要不会牵连到她头上,她巴不得裴卿卿死呢。
所以,裴正浩,这事儿做的好!
“你真能保证这事儿不会牵连到我头上?”然而裴蓉华还是不放心的多问了一句。
刚刚霍筱雅那架势看到没有?临走时还放下狠话,说要找她算账呢!
她可不能不担心牵连到自己呢。
毕竟裴卿卿现在是侯府的人了。
说起来,还是她助长了裴卿卿的身价呢。
从一个微不足道的庶女,让她变成了‘侯府夫人’
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惹的……
呸,怎么说话的!
这话不是损她自己了嘛?
应该说,裴卿卿现在不是谁都能惹的阿猫阿狗才对!
“大姐你就放心吧,又不是咱俩给裴卿卿下的毒,怕什么?”裴正浩阴冷的哼笑一声。
这话,倒没说错。
又不是她给裴卿卿下的毒,她怕什么?
如此,裴蓉华像是吃了颗定心丸,跟裴正浩一起冷笑着,等着看裴卿卿的好戏。
而这边的霍筱雅,也火急火燎的赶到了侯府。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巧。
霍筱雅一进侯府,就撞到了刚从里面出来的北宫琉。
撞了个满怀。
不过这次两个人的反应不同。
看清撞自己的人之后,北宫琉的脸色是有些不自然。
心想,怎么又是她?!
可霍筱雅却十万火急,顾不得那么多,一把就抓着北宫琉的手,神色急切的问他,“侯爷呢?”
她眼中的急切,倒叫北宫琉有些不明所以,嘴上却不由自主的回答她,“侯爷在里面,你这是怎么了?火急火燎的做什么?”
然后北宫琉像是后知后觉的想到,怎么只有她一个人?
裴卿卿呢?
不是和她在一起的吗?
怎么她一个人回来了?
再看她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北宫琉顿时就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裴卿卿,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可霍筱雅没有纠缠理会他,往里面跑了去。
北宫琉那不好的预感更重了,连忙跟了上去。
霍筱雅不停气的跑到书房。
白子墨正坐在书案前不知道在看什么竹笺。
“侯爷!卿卿出事了!”顾不得礼仪,霍筱雅一把就扑到了白子墨的书桌前,“快去救救卿卿,她被竹颜带走了!”
一口气说完了话之后,霍筱雅还在喘着粗气。
她一路急忙赶着跑回侯府,这会儿松下气来,已是气喘吁吁的。
“什么?”白子墨陡然间捏紧了握在手中的竹笺,险些没从轮椅上直接站起来。
幸亏是他忍耐力好,随后又看到进门的北宫琉,这才忍住了从轮椅上站起来的冲动。
“你刚才说夫人怎么了?”白子墨阴沉着脸,如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她,她中毒了……”霍筱雅说话时红了眼眶,自责的给白子墨鞠了一躬,“是我没能保护好卿卿,对不起侯爷……”
瞧见这般道歉的霍筱雅,北宫琉眼神闪了一闪。
在他的印象中,霍筱雅一直是豪迈的,野蛮的,不拘小节。
原来她也有如此娇弱的一面。
不由自主的,他竟有些心疼。
他还是更喜欢看到那个豁达的野蛮女。
“侯爷,夫人出事,我也有责任,若我护送夫人回府,或许就不会出事了…”
亦是不难听出北宫琉语气中的自责。
话说时,且不动声色的挡在了霍筱雅身前。
他是在……护着霍筱雅。
若当时,他没有先走一步,而是护送裴卿卿回府。
兴许,就不会出事了。
所以不能全怪霍筱雅。
白子墨冷冷的看了一眼北宫琉,吐字如冰芒道,“夫人若出事,休怪本候不留情面。”
北宫琉没再说话,他知道,白子墨这是在怪他。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裴卿卿在白子墨心中的分量。
白子墨的眼神告诉他,如果裴卿卿出了什么事,怕是再无兄弟情义可言……
此刻的霍筱雅,只顾着自己着急自责去了,是以并未意识到北宫琉对她的保护。
但在别人看来,她却像是躲在北宫琉身后嘤嘤抽泣……
“竹颜。”白子墨眸光冷冽的咬着竹颜的名字。
但凡竹颜敢伤了他的夫人,哪怕是一根头发丝,他都会让竹颜付出代价。
接下来,自然是去醉生楼要人。
玖月办事未归,便只能由北宫琉陪同白子墨去醉生楼走一遭了。
临出门前,北宫琉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你…不必担心,先回将军府去等候消息。”
说完,便扭头走了。
她这话,是在跟霍筱雅说的。
若是细听,便能听出其中的关怀之意。
他是在安慰霍筱雅。
不可否认,霍筱雅心中,掠过一阵暖流。
望着北宫琉和白子墨走远的背影,她深吸一口气,面色也坚定了几分。
她不回将军府,就在这里等卿卿回来!
卿卿若不能平安回来,她于心难安。
再说了,卿卿中毒,一定和裴蓉华脱不了干系!
霍筱雅就是认定,一定是裴蓉华给卿卿下毒的。
等侯爷将卿卿接回来,她定要将此事告知侯爷,让侯爷追究裴蓉华乃至裴家!
不过这回,虽说霍筱雅的推断有误,但也不是全错。
给裴卿卿下毒的人,虽不是裴蓉华本人,但也是出自裴家!
打定主意,霍筱雅就留在了侯府等消息。
而处于焦急与忧虑中的霍筱雅没发觉,打从她急匆匆的踏进白子墨的书房,就被一个人瞧见,听见了去。
门外站着一个人。
一个谁都不会怀疑她的人。
碧珠手中还端着茶盏,双手不停的颤抖,眼神惊恐,神色慌乱,极力的在忍着,不让自己露出破绽。
她刚准备来奉茶的,却正好见霍筱雅火急火燎的跑进来。
又在门外听到了裴卿卿中毒,被竹颜带走的事儿。
她知道,夫人是毒发了。
她终究,还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是她害了夫人。
碧珠端茶的手一个劲儿的在发抖,是在担心裴卿卿,也是在害怕,眼泪啪嗒啪嗒的滴在茶盏上。
“碧珠,你怎的哭了?你是不是也听见了?你放心,卿卿吉人自有天相,她不会有事的!”
碧珠在外面吸鼻子的动静儿,被霍筱雅察觉到了。
出来一看,便见碧珠在外面哭鼻子。
她想,想必是碧珠也听见了她方才的话,所以小丫头在这儿担心裴卿卿呢。
碧珠是裴卿卿的贴身丫鬟,亦是裴卿卿信任的人,自然而然的,霍筱雅哪会往怀疑她的方面去想?
她只以为,碧珠是在担心裴卿卿。
反而是霍筱雅的突然出声,吓了碧珠一跳,差点摔碎手中的茶盏。
含泪的眼神慌乱的闪躲着,不敢正眼去看霍筱雅,死死的扣着茶盏,努力的在霍筱雅面前绷着露馅。
只是眼下无人想到会去怀疑碧珠,否则碧珠刻意绷着的常态,本就是一种露馅。
裴卿卿遇害,又被不相干的人带走,作为跟随裴卿卿的贴身丫鬟,说是心腹都不为过。
得知主子遇害,一个小丫鬟,竟毫无失态的动作,太过平常反而有异常!
碧珠胡乱的抹了一把泪,慌忙的敷衍道,“霍小姐说的是!我家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奴婢……这茶凉了,奴婢再去给霍小姐换一杯!”
说着,就急匆匆的跑了。
她害怕啊,害怕被霍筱雅瞧出端倪。
瞧着碧珠跑出去的背影,霍筱雅微微蹙眉,她怎么觉得碧珠这丫头今日有些奇怪?
但却也并未多想。
碧珠一路跑到了后厨,放下茶盏,又绕到了后门。
趁着四下无人,便又偷溜出了后门。
只是每次都不巧。
碧珠偷溜出门,总归碰到刚回来的玖月。
只是玖月看得见她,她却瞧不见作为暗卫出身的玖月罢了。
玖月刚办完事情回来,却又碰见从后门出去的碧珠。
虽有些疑惑,玖月却也并未上去跟踪碧珠。
碧珠是夫人的人,没什么信不过的。
此时若是玖月跟上去,便能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只可惜,他没有。
本想回书房向主子禀报事情的,但,却不见主子的身影。
反倒是多了个霍筱雅在这里。
“霍大小姐?”玖月狐疑的瞧着霍筱雅。
看着霍筱雅的脸色,像是不太好啊?
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玖月心中愈发狐疑了。
“我记得你,你是侯爷身边的护卫。”霍筱雅对玖月,是有印象的。
“霍大小姐好记性,属下玖月。”玖月这算是自我介绍一下了,然后又里里外外的瞄了几眼,他确定,主子不在。
于是玖月开口问道,“我家侯爷呢?”
霍筱雅既然在这里,那主子呢?
霍筱雅上门是客,主子断没有放任不理的道理?
还有夫人呢?
玖月虽对霍筱雅不熟,却也知道她和夫人处的很投缘,算是夫人为数不多的朋友吧?
夫人不应该和霍筱雅在一起才对吗?
玖月越想越嗅到了有些不对劲儿?!
说起这茬,霍筱雅好不容易平复下去一点的自责就又冒了起来,隐含失落的语气道,“侯爷……去救卿卿了。”
听到这话,玖月皱起了眉头,“霍大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夫人出事了?!”
她说救?
难道是夫人出事了?
说起一次,她就自责一次,霍筱雅重重的叹了口气,“卿卿她……中毒了。”
“什么?”玖月大惊!
……
与此同时。
知晓白子墨的心急,北宫琉便以最快的速度带着白子墨赶到了醉生楼。
之所以说是他‘带着’白子墨,那是因为白子墨身坐轮椅,不方便行走,只能是他来伺候白子墨了。
白子墨虽然嘴上不说,但北宫琉从他的脸色就能看出他的急切。
瞧瞧那张冰山脸,浑身都散发着寒气!
真可谓是一尊行走的冰山。
北宫琉晓得,白子墨脸色有多冷,他就有多着急。
恐怕恨不得弃轮椅飞过去吧?
好在白子墨没有冲动行事,不然他真飞过去,这般大庭广众之下,他要是站了起来,那这些年的隐忍岂不是都白费了吗?
好在他还算冷静。
醉生楼。
白子墨和北宫琉一来,蓝袖作为醉生楼的头牌兼管事者,第一时间就迎了过来。
恭恭谨谨的给白子墨行了礼,蓝袖客客气气的口气道,“醉生楼还未到营业的时辰,不知侯爷此时前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同时蓝袖也可谓是阅人无数,自然也是一眼就能看出白子墨面色冷凉,心情不佳。
一句话,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