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那时候他们都尚且年幼,不知情,也不懂情,全然只是兄妹之情罢了。
那时哪懂得什么男女之爱啊,更没想过有一天白子墨会给她画眉。
谁知道这随口提及,还惹得白子墨不高兴了?
“夫君吃醋了?”裴卿卿眉心轻挑,怎么看,他都是吃醋了。
但是脸色嘛,没有方才那般冷峻了。
只是,这就吃醋了?
裴卿卿凉幽幽的瞥了一眼男人,“夫君连我大哥的醋都吃,大哥给我画眉时,不过是年幼时的玩闹罢了,不及夫君亲手给我画眉。”
这才叫解释哄人两不误。
要解释清楚,最后还得哄上一句,免得白子墨这飞醋吃的好没道理。
不过说起大哥,裴卿卿便又泛起了忧思。
也不知道大哥怎么样了?
偷偷回京,大哥必不敢轻易在人前现身,有家也不能回。
想着,裴卿卿便不自觉的眉心皱起,她得尽快见到大哥才行。
瞧着她皱眉,白子墨分分钟便心软了,他也知道她在忧心些什么。
“裴少枫。”虽得了她的解释,说不上生气什么的,但裴少枫给她画眉这事儿,给裴少枫记上一笔。
说起来,裴少枫倒是会隐藏,他的人都没查探到裴少枫的消息,藏的够隐蔽的啊。
“夫人不必忧心,裴少枫他跑不掉。”白子墨轻描淡写的说,正如轻描淡写的给她画眉。
“……”只是裴卿卿听着,眼角微抽。
她怎么听着,白子墨这话像是要对大哥不客气一样?!
什么叫大哥跑不掉……
“莫非夫君的人找到大哥的消息了?”裴卿卿斜视着白子墨问道。
白子墨顿了一下,“还没有。”
“……”裴卿卿一噎。
没找到大哥藏身的消息,那他还这么信誓旦旦的?
但转念一想,找不到大哥的消息,也是好事。
说明大哥隐藏的极好,这样就不会轻易被人发觉。
画好眉之后,白子墨又从首饰盒里拿出了一支白玉簪插在她发鬓里,如此,才算完工。
“夫人可还满意?”白子墨信心十足的问。
他问的,自然是今日的梳妆。
不过瞧他的口气,自信的像是在讨夸奖似的。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裴卿卿淡淡点头,“夫君的手艺不输女儿家,有劳夫君了。”
若是细看,便会发现她嘴角有着丝丝若有似无的失落和苦涩。
她晓得,白子墨亲自给她更衣梳妆,亲自动手来服侍她,只是不想让她多伤心罢了。
只因有碧珠的背叛在前。
侯府不是没有丫鬟奴婢,要重新找个丫鬟伺候她,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他不说,是因为顾虑她还会为碧珠背叛的事情难过。
所以才没有开口给她重新挑丫鬟来伺候。
这男人,虽然嘴上没说,但她知道,这全是他的细心周到,为她着想。
白子墨陪着裴卿卿刚用过早膳之后,玖月便来禀报说,“侯爷,夫人,裴大人来了…”
说着,还特意看了一眼裴卿卿。
很显然,意思是裴震是来找她的。
“他来干什么?”这话,是白子墨问的。
但其实,裴震想干什么,他和裴卿卿心里都一清二楚。
“裴大人说,是来看看夫人的…”玖月回禀道。
就连玖月都知道,什么来看夫人的,都是鬼扯,连他都不信。
拿了个假的飞鸾青玉回去,还不知足,无非就是为了暗符而来的!
所以也就别怪他对裴震没什么好脸色了。
“不见,打发他回去。”裴卿卿不耐烦的抬头道。
裴震来找她,不就是想催她偷暗符吗?
她心里清楚的很。
想要暗符,做梦去吧。
只可惜暗符造不得假,不然她也去弄个假的忽弄一阵好了!
暗符由白子墨执掌,若是有造假的,恐怕又会给乾帝借题发挥的由头。
如今的局势来说,只要暗符在白子墨手里,侯府的地位,还是不可撼动的。
相当于白子墨和乾帝,各执掌了举国一半的兵马。
若非当年白子墨中毒,留下了难以痊愈的腿疾,想来这兵符也不会叫乾帝收回去一半。
堂堂乾帝,一国之君,真真是卑鄙无耻,趁火打劫的小人。
想着裴卿卿便面色幽冷下来,裴震还想要挟她去偷暗符。
白日做梦!
最可笑的,居然还拿大哥的性命安危来要挟她。
大哥,可是裴震的亲儿子啊。
裴震,他倒真敢赌啊?
她并非裴家的孩子,裴震怎么就那么笃定,她会为了大哥偷暗符呢?
她不得不佩服裴震的勇气啊。
想必慕玄凌也给裴震灌了不少的迷魂汤吧?
都催到侯府来了,她都不知道,裴震的胆子,什么时候这么肥了?
不过细细想来,恐怕不是裴震胆子肥了,而是他压根儿就不知道侯府是个怎样的地方。
换言之,他是没把侯府放在眼里啊。
以为这侯府,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她这个父亲,可还真是小瞧白子墨啊。
是被慕玄凌灌迷魂汤灌傻了吗?
“额……夫人,这不太好吧?”玖月犹疑之下开口道。
虽然他也想把裴震赶出去。
但是,众所周知,裴家是侯府的姻亲。
裴震是主子的……老丈人!
若是将老丈人赶出去,传出去……恐怕于主子的名声不利。
玖月的思虑,白子墨明白,他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夫人若不想见他,本候替夫人去会会他。”
打发一个裴震,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两句话的事儿。
既然夫人不想见,那便不见。
一切,但凭夫人高兴。
白子墨眉眼带笑,宠溺都不带遮掩的,一副‘谁让你是我的夫人呢’这表情。
裴卿卿闻言,眸光闪烁着清亮的光,狡黠如狐,好心情都写在脸上了,“那就多谢夫君了,还是夫君好!”
笑的眉眼弯弯,就差亲他一大口作为奖励了。
这话,听在白子墨耳朵里,那自然是受用的。
“……”玖月在旁边一阵默然,看的是眼角微抽。
我的个主子夫人啊,从不知收敛为何物!
有人没人都这么……秀恩爱的!
他一个做下属的,天天被这么酸……
感觉自己牙都松了!
另外,他还有件事要禀报。
“夫人,那发卖的丫鬟,买回来了。”玖月禀报说。
本来昨日就把人买回来了,只是昨日恰逢主子毒发,一时没顾得上那丫鬟。
裴卿卿闻言,这才想起玖月说的人。
是从凌王府被赶出来发卖的那丫鬟。
玖月的办事效率,她一直知道的,办的好。
裴卿卿眼珠子一转,“夫君,你先去会裴震,我去瞧瞧那小丫鬟。”
白子墨微微挑眉,“好。”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手指轻轻一抬,玖月当即会意,便上前去给主子推轮椅。
临走前玖月还留个心眼儿,瞧了一眼裴卿卿。
夫人好像,对那丫鬟挺感兴趣的嘛?
他还以为,有了碧珠的事,夫人会不喜欢丫鬟了呢?
至少在短期内,对丫鬟没什么好感?
所以主子才没说重新给夫人安排丫鬟伺候。
但是看来,夫人似乎没他们想的那么严重呢?
玖月推着白子墨走了,裴卿卿原本脸上的笑意随之沉默了下去。
碧珠背叛她的事,若说完全不在乎,不难过,那是骗人的。
但她不想让白子墨他们担心。
而且,背叛她的人,她没必要对其念念不忘。
深吸一口气,嘴角重新勾起笑意,她便又是那个从容淡然的裴卿卿。
还是先去瞧瞧那丫鬟吧。
毕竟,那不是一般的丫鬟。
裴卿卿独自一人来到了下人住的屋子里,她一推开门,里面没人。
裴卿卿微微蹙眉,再一细看,最里面墙角里,缩着一个人呢。
她很吓人吗?那小丫鬟怎么缩到墙角去了。
还是说这小丫鬟被侯府吓到了?
裴卿卿走过去,还没靠近,那小丫鬟便惊慌失措的大叫了起来:
“别过来……不要…别过来……”
嘴里不停的叫着别过来,不要之类的,瑟瑟发抖的埋着头,双手也胡乱的挥舞着。
可见吓的不轻。
怕别人把她卖了吗?还是怕别人对她怎么样?
想必她心里很清楚,她已经被自己的主子给发卖了吧?
望着这般可怜的小丫鬟,不可否认,裴卿卿心头一软,她刚把碧珠接回身边的时候,碧珠也是这样可怜,对她唯唯诺诺的……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不难听出裴卿卿语气中的怜惜,她伸出手,抚摸在那小丫鬟的肩头。
顿时吓的人家一抖!
“别害怕,你现在安全了,抬起头来看看,这里以后就是你的新家了。”
裴卿卿说着,便抓着她的手臂,使力的将她扶了起来。
纵使那小丫鬟还战战兢兢的,但还是抬起了头,看了一眼裴卿卿。
只一眼,便又吓的低下了头。
可裴卿卿却看清了,好水灵的一双眼睛。
这小丫鬟,即使蓬头垢面,却也遮盖不住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一看就是个机灵的小丫头。
她知道,一时半刻,难以让这小丫鬟消除心中的恐慌。
不过不着急,慢慢来。
“你叫什么名字?”裴卿卿可谓是轻言细语的问。
就怕再吓着人家。
“我…我……”小丫鬟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什么来,大概是想抬头却又不敢,“奴婢……奴婢叫灵月…”
“灵月?”果然是个玲珑剔透的好名字。
与这小丫鬟,倒也挺符合。
“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裴卿卿又问。
听闻此问,灵月明显惊了一抖,闷着头不停的摇头,“奴婢不知……”
“这是侯府。”裴卿卿轻浅一笑,将她往门外拉,好让她看看自己身在何处。
本来灵月就是战战兢兢被她拉着走,一听闻是侯府,脚下像是压了大石一样,分分钟就抬不动脚了。
还吓跪了,惊慌失措的跪在裴卿卿面前,“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啊……真的不是奴婢……不是奴婢打碎的镯子!”
裴卿卿闻言,如画的眉心轻挑,看来灵月还在惊恐于许家,不,准确的说,是惊恐于许诗琪将她发卖出去呢。
别看只是丫鬟,丫鬟之间的小心思也不少。
跟主人之间的明争暗斗没什么区别。
想必这灵月,是替什么人背了黑锅吧?
因着在许诗琪新婚之日,打碎了许诗琪陪嫁的玉镯,便将她发卖出去。
丫鬟的宿命,向来如此。
想着,裴卿卿便又叹息一声,越发有些同情灵月,“起来吧,你放心,这里不是许家,也不是凌王府,没人会责骂你。”
灵月受惊吓不轻,半信半疑的抬起头,虽然她害怕,但是眼前的女子,瞧着不像是恶人。
灵月在心里有了一些些判断,却还是战战兢兢的不敢起身。
裴卿卿好没气的叹了一声,还得她去拉,“起来吧。”
她有这么吓人吗?
灵月至于这么害怕吗?
灵月被拉了起来,哆哆嗦嗦的站着,“谢…谢夫人……”
裴卿卿点头,灵月果然是个机灵的,她都没说她是谁,灵月便知她是谁。
看来这侯府无女眷的传闻,连外面的丫鬟都知道啊?
“灵月,我问你,今后你可愿意留在侯府做事?”裴卿卿问的,还挺认真的。
毕竟留下灵月,是她的目地。
其实不管灵月愿不愿意,都得留下来。
但是呢,总不好太强权吧?
搞得自己像恶霸一样,也没什么意思。
如果灵月自己愿意留下来,那就皆大欢喜了。
她还得去找大哥呢,就长话短说,等她见了大哥,确定大哥没事之后,再回来跟灵月慢慢聊。
总归人在侯府,也跑不掉。
灵月闻言,像是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裴卿卿。
要留下她在侯府做事?
她一个被主人发卖出去的丫鬟,本来是要沦为最低贱的奴的……又或是沦落入青楼,供人玩乐。
没想到,侯府的夫人会救她?还要将她留下来?
许是有些激动,灵月一时间红了眼眶,哽咽的点头,“奴婢愿意…奴婢愿意…”说着就又要给裴卿卿跪下去。
裴卿卿随手拦了下来,“以后不要动不动就下跪。”
她又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主子,用不着底下的人动不动就下跪叩拜。
如果说灵月刚才还有些惧怕裴卿卿,那么现在,她对裴卿卿,心里更多的是感激,“多谢夫人,奴婢今后一定尽心尽力服侍好夫人!”
其实早在许诗琪身边伺候的时候,她便听闻战北侯娶的,是裴家的庶出的三小姐,这事儿已不是什么秘密,早已流传开了。
听闻,战北侯极其疼爱自己的夫人,还听闻,侯府夫人曾一把火烧了战北侯最喜爱的一方花田,侯爷都未曾怪罪过夫人。
亦听闻,夫人将侯府里所有带芙蓉花的东西,全部丢了出去,就连下人,都不许用名字带芙的……
虽然只是些听来的传闻,但灵月今日一见,她确定,战北侯疼爱其妻子的传闻,是真的。
灵月也是深宅后院里出来的人,想她在许家时,许家多少的侍妾,庶女嫡女不在少数,可谓是见惯了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
灵月自认,一个女人,得不得宠,过得幸不幸福,她还是能分辨的出来的。
依她看来,侯府夫人……
不,往后就是她的主子夫人了。
夫人是既得宠又幸福的。
一个女人幸福与否,其实从脸上就能看出些端倪。
灵月答应留下来,裴卿卿也高兴,省的动用蛮力了不是?
“好,我会吩咐管家,给你准备些热水洗个澡,我还有些事,要出去一趟,今日你便先随管家熟悉熟悉府中的环境与规矩。”
每家都是每家的规矩,既然留在侯府,自然要熟悉侯府的规矩。
不过侯府的规矩很简单,忠心事主是最重要的规矩。
至于其他那些零零碎碎的规矩,反倒不打紧,没那么多复杂的讲究。
“是,多谢夫人!”比起刚才的惊恐,灵月现在已经镇定很多了。
显然是已经接受了自己这个新居所,新主子!
与其在外面受人折辱,自然是有一方安稳的栖身之所更好了。
随后裴卿卿便带着灵月,去吩咐了管家多多照顾,然后自己就出门了。
避免遇到裴家的人,避免遇到裴震,裴卿卿还是特意从后门出的府。
只是可惜,还是被裴家的车夫看到了。
说来也巧,那车夫刚好找地方解决内急,没成想刚好瞧见裴卿卿出府。
不过,就算看见了,也不能把裴卿卿怎么样!
而这边的正厅里,白子墨也在“招待”裴震。
说是招待,也就是请他喝了两杯茶。
然后,你不言我不语的干坐着。
那茶的味道,像是极好,白子墨悠然的细细品着,也不着急开口。
只是裴震却有些坐不住,像是那椅子上扎了针一样,扭扭晃晃的,他可没有白子墨的好耐性。
这白子墨打的什么主意,裴震可一点都捉摸不透。
而且,不见裴卿卿的人影,裴震心头,可有些不好的预感。
也不知道这暗符,裴卿卿有没有下手?
裴震表面上洋装着镇定,可心里是心急如焚啊。
这再好的茶,他也喝不出个什么味道来。
“侯爷,老夫今日前来,主要…是想看看卿儿……”最后,还是裴震忍不住的先开口,四下瞧了一眼,“卿儿……她人呢?”
白子墨微微挑眉,面不改色的开口道,“夫人昨日感染了些风寒,大夫说不宜吹风见客,要闭门静养,恐怕要让裴大人白跑一趟了。”
若说不知道裴卿卿身世之前,或许他还会称裴震一声岳父。
但,知道了裴卿卿的身世之后,以及裴家对她所做的一切,裴震,不配做他岳父。
今日还能让裴震入侯府正厅喝茶,已经是看得起裴震了。
裴家对他夫人所做的一切,迟早会讨回来的。
想着,白子墨手指一个用力,然后好好的一个茶杯,就这么有裂痕了。
裴震也不傻啊,即便不去看,也能察觉到白子墨周身流露出的冷意。
没人注意到裴震的腿,打了个哆嗦,头上也隐隐冒出冷汗了。
战北侯,不好惹啊。
而且白子墨说的那些话,分明就是在敷衍他的。
什么感染风寒,他才不信!
明明昨日,凌王府喜宴散后,他还见过裴卿卿。
怎会感染了什么风寒?
一定是裴卿卿不肯出来见他,才叫白子墨来打发他!
可,即便知道又如何?
他裴震,虽敢来侯府,但却没胆子在白子墨面前放肆……
莫说他,就连陛下和凌王,都斗不过侯府。
但,若是就这么无功而返,裴震又有些不甘心,“昨日见卿儿,她还是好好的,怎会突然感染了风寒?侯爷,卿儿她自幼便没了母亲,老夫对她是格外的疼爱,还请侯爷可否容老夫去看她一眼?见她无事,也好让老夫放心啊!”
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不知道的,还以为裴卿卿真是他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女儿呢。
呵,若是裴卿卿在这里,定会毫不客气鄙笑他一嘴!
对她格外的疼爱?这话说的,他自己信吗?
如果让裴卿卿听见,她就要啪啪打脸!
看他那张老脸辣不辣?
莫说不在场的裴卿卿了,就连跟在白子墨身后的玖月听了,都嗤之以鼻的冷笑一声。
这话说的,他都不信。
裴家是如何对待夫人的,连他都知道。
裴震居然还腆着老脸在这儿说格外疼爱夫人?
他真想问一句,裴震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这话?
那张老脸,脸皮够厚的啊!
但主子在前,主子没开口,他一个做下属的,不好多言。
让这种人踏入侯府,都是玷.污了侯府的门槛!
玖月鄙夷的冷眼瞅着裴震。
主子虽然没开口,但玖月晓得,主子比他更不高兴。
空气中的温度都冷下来了,裴震感受不到吗?
如果说白子墨手里的茶杯,刚刚还只是裂了条缝,现在,‘咔嚓’一声,直接是裂开了。
他一松手,茶杯就成两半了,先是眸光冷凉的瞅了一眼玖月,“这等劣质的东西也入得了我侯府?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玖月自然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有所指,当即配合的站出来请罪,“侯爷恕罪,是底下的人疏漏了。”
实则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玖月嘴角微抽,这茶杯,是上好的白玉,哪是什么劣质的东西啊……
主子不高兴,这杯子就遭殃了,连带着他们,也得挨训。
还不都得拜裴震所赐!
真真是……
这个裴震,不提夫人还好,居然惺惺作态的关心夫人,主子是那么好忽弄的吗?
惹得主子不高兴,倒霉的是他们!
白子墨手指头一摆,玖月便退了回去。
然后又看向裴震,“本候府上的人办事不利,让裴大人见笑了。”
白子墨虽语气平缓的,但却听的裴震一哆嗦,显然没拿稳手中的茶杯……
差点就掉地上去了。
人家白子墨的杯子是被自己捏碎的,他裴震若是摔碎了这小小的茶杯,那才是真让人见笑呢!
裴震额头上的冷汗,那是更多了,皮笑肉不笑的扯着嘴角赔笑道,“侯爷说笑了,侯府家大业大……这底下的人难免会有纰漏……也是情有可原,情有可原的……”
白子墨眼皮子一抬,一眼扫过去,顿时就吓的裴震一惊,连忙放下手里的茶杯,别真给打碎了……
“裴大人似乎脸色不太好?莫非也是生病了?要不要本候找个大夫来给裴大人瞧瞧?”白子墨瞅着裴震,似笑非笑的口吻道。
瞧瞧,冷汗都出来了,脸色也虚白虚白的。
玖月在后面忍着笑意,这裴震没病,也叫主子吓出病来了!
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来侯府?
“不,不必了,老夫无碍,许是这天气太热了吧…”裴震讪讪赔笑。
只是怎么看,都像是被吓到了吧?
天气太热?
这都十月份了,马上就入冬了,还热呢?
“裴大人若无事,就先回去吧,待夫人身子好了,本候再陪夫人去裴家看望裴大人,裴大人你看如何?”
白子墨送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裴震如果再不识趣……
“额…”裴震就算再怎么不甘心,他也没办法啊,“那便依侯爷所言,还劳烦侯爷好好照顾卿儿,老夫…就先告辞了!”
再不走,他怕他这老心脏真得被白子墨吓出个好歹来!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他还不是强龙呢。
侯府是白子墨的地盘,他若是在这儿去压白子墨,那不是找死吗?!
裴震没那么不识趣,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白子墨不让他见裴卿卿,他就只能另想办法。
“裴大人慢走。”对裴震,白子墨可谓是已经很客气了。
只是吓了一吓他而已。
“侯爷留步……老夫告辞,告辞…”裴震相当麻溜,脚底抹油一样麻溜的就跑了。
虽然白子墨也没有要送他。
裴震走了,玖月都想再找人在半路上吓吓那老东西!
真是大快人心啊。
“夫人呢?”
玖月还在大快人心,不妨就听见了自家主子低沉的声音。
“额……”玖月一噎,“属下也不知…”
他刚刚不是一直陪着主子呆在这儿吗?!又没离开过,他哪知道夫人啊……
夫人,不是应该在府里吗?
白子墨刚睨了一眼玖月,管家就及时来解围了,“侯爷,夫人说有事出府去了,这个丫鬟,是夫人说要留下的。”
跟着管家来的,还有灵月。
收拾干净之后的灵月,看上去更清秀了。
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只是见到白子墨,灵月有些惧怕,不怎么敢抬头,哆哆嗦嗦的跪了下去,“奴婢灵月,拜见侯爷……”
白子墨打量了一眼灵月,夫人特地买回来的这丫鬟,他瞧着,也不像是有什么过人之处的样子,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丫鬟。
“起来吧。”白子墨对灵月,没瞧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不过既然是夫人买回来的,就算没什么用处,买个丫鬟也没什么要紧的。
“谢侯爷…”灵月唯唯诺诺的站了起来,还悄悄地看了一眼白子墨。
只不过一眼,灵月就惊诧到了。
那双水灵灵的眼中,透出难以遮掩的惊艳。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男人!
其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真人版的战北侯,以往她只是一个最底层的丫鬟,哪有幸能见到侯爷呀!
更没想到,外界传闻不堪的战北侯,竟会是这么一个美男子!
她原以为,凌王殿下已经算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了!
可是跟战北侯一比,凌王还不如侯爷来的让人惊艳。
是两种不同的气质,凌王看上去温文尔雅,而眼前的侯爷,清贵又不失温润,浑身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即便是坐着轮椅,也丝毫不减他的贵气。
以至于,灵月一时间看直了眼,竟忘了避讳二字!
“……”玖月额前一黑,这小丫鬟,竟然看主子看的发呆……
虽然他知道,主子的容貌无可挑剔,但也不能忘了规矩吧?!
反倒是白子墨并未怎么注意,因为他压根儿就没怎么瞧灵月,对他来说,灵月只是给他夫人买回来的一个丫鬟而已。
“往后你就跟在夫人身边照顾,本候要的,是对夫人绝对的衷心,若叫本候发现你背叛夫人,本候便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明白吗?”
白子墨看似轻飘飘的几句话,却充满了戾气。
没错,就是戾气。
一个碧珠,已经背叛了夫人。
他绝不容许再有人出现背叛二字。
本来对一个小丫鬟,犯不着出言威胁恐吓的,但,他不想让夫人再次遭到背叛。
若说方才,灵月还觉得眼前的侯爷,是世上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对他没那么恐惧了。
那么现在,灵月着实被吓到了,慌忙的低下头,“奴婢明白,奴婢不敢!求侯爷明鉴!奴婢万死不会背叛夫人的!”
灵月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好端端的,侯爷突然变得这么吓人?
虽然侯爷看上去面不改色的,但是,却让人头皮发麻……
就像是,就像是一个冰冷的阎罗坐在那里。
“下去吧。”白子墨一摆手,示意灵月可以退下了。
“是。”于是管家便带着灵月退了下去。
外头吹进来一缕凉风,白子墨幽幽的望了眼天色,“这天,也该变变了。”
玖月闻言默然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侯爷今日不去上朝,那朝堂上……”
白子墨闻言微微挑眉,嘴角上扬,“今日的朝堂想必热闹的很,本候不喜欢吵闹,不去才清静。”
不去也知道,今日的朝堂上,盗墓贼,陪葬品的事情,必会吵的个热火朝天的。
有大理寺和刑部彻查,红妆坊跑不掉,但是祖坟被盗的,不止大理寺和刑部,满朝官员,除了裴家,几乎无一幸免。
即便白子墨没去,他也料想的到,那些官员,一个个的,是怎样个义愤难当的模样,缠着乾帝,要陛下做主,讨回公道的。
哪有他侯府清静?
不过夫人出府……想必去寻裴少枫去了。
“夫人身边可有人跟着?”白子墨不放心的问道。
“侯爷放心,有阿羡一直暗中保护夫人,不会有事的。”玖月颔首道。
他和阿羡是侯府最出色的暗卫,只是阿羡一直隐于暗处,保护夫人的安危,只是夫人自己不知道罢了。
“红妆坊的地下黑市,牵扯到的,不止是慕玄凌,玖月,你再去给大理寺和刑部帮帮忙,就算躲的过慕玄凌,也得揪出一两个慕玄凌手下的祸害来,否则岂不是便宜了慕玄凌。”白子墨深谙的眸光掠过一丝冷冽的光,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轮椅,神思悠然。
就算这次慕玄凌能逃掉,但慕玄凌手底下的,总要有两个背黑锅的不是?
不断了慕玄凌两只臂膀,岂不是太便宜慕玄凌了?
“是,属下明白。”玖月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这次就算治不了慕玄凌,怎么着也得让其伤筋动骨!
私营地下黑市,可是死罪。
红妆坊在京师屹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给慕玄凌私下打理红妆坊的,当然也不止一个两个。
这次,就看大理寺和刑部的本事了。
……
裴卿卿出了侯府之后,便一直心绪不宁的在街上晃悠。
她在想,大哥究竟会藏身哪里呢?
她自己只顾着默默地低下头走路,时而皱眉,时而抿唇,这样漫无目的的找下去也不是办法。
不过她却没注意到,有人看到她了。
恰巧竹颜就在他旁边的茶馆里,刚好又瞧见了在大街上晃悠的她。
只是她却没瞧见竹颜罢了。
“是她。”看到裴卿卿,竹颜眼神都亮了一亮,正要去找她,不妨蓝袖在这个时候来了,“公子,那个农妇到了。”
被蓝袖这么拦了下来,竹颜情急了一下,眼看着裴卿卿就要走远了…
瞧着竹颜的样子,蓝袖狐疑的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去。
说来蓝袖对裴卿卿,可以说是很熟悉了。
即便她看到的只是背影,她也一眼就认出,那是裴卿卿!
“先把人带回去。”竹颜很是情急的随口说道。
便想去追裴卿卿。
“公子,事关小妹的消息,那农妇说她还记得小妹!有什么事比小妹更重要呢?!”只可惜,又再次被蓝袖拦了下去。
竹颜没机会追上去,这回裴卿卿是真的走远了。
竹颜俊秀的眉头轻皱,有些不耐的看了一眼蓝袖,随后坐了下来,“把人带上来。”
“是…”蓝袖心中划过一抹苦涩,蔓延到嘴里,只觉得说话都是苦的。
她看的出来,竹颜那一眼隐含的责怪。
是怪她阻拦他去找裴卿卿吗?
她真不明白,那个裴卿卿有什么好的?值得竹颜念念不忘?!
纵使心情低落,蓝袖还是听话的带进来一个农妇。
一个皮肤黝黑,普普通通的农妇。
“你,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见到竹颜,那农妇显然吓的不轻。
并非是竹颜长得可怕,相反的,竹颜样貌俊秀,实属算得上京师的美男子之一。
那农妇害怕,是因为之前就被蓝袖派去的手底下的人吓着了。
一个老实本分的农妇,被人从南阳抓回京师,若不害怕那才不正常吧?
“你不必害怕,带你来,只是想问你一件事。”光从声音,便能听出竹颜不大高兴。
兴许是还在为没能去追上裴卿卿而心情不好吧。
但是他也不是分不清轻重缓急,既然人带回来了,那就先问正事要紧。
毕竟他找寻小妹这么多年,一直都杳无音信的。
那农妇战战兢兢的看了一眼竹颜,“什,什么事啊?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竹颜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蓝袖,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
蓝袖会意,上前去安抚了一把那农妇,“大娘不必担心,我家公子只是想问大娘一个问题,定不会伤害大娘的,大娘若是肯如实相告,我们也不会亏待大娘的。”
不得不说,蓝袖比竹颜更有亲和力。
谁让蓝袖长得就肤白貌美,温柔可人呢。
醉生楼的头牌花魁,放眼京师,有多少世家子弟,权贵都是她的恩客,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有蓝袖的安抚,那农妇显然放松了很多,看看蓝袖,又看看竹颜,“你们,你们想问什么?”
她实在是不知道这些人抓她来是想问什么?
她就是个老老实实的妇道人家啊!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些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她自认,也没得罪过这些人啊?
她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啊……
“十年前,你可曾收养过一个女娃?一个左肩上有雪花胎记的女娃。”就在农妇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又听到了竹颜认真严肃的问题。
当即使得农妇原本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忙不迭的摇头摆手,“没,没有!我…我没有收养过什么女娃……”
只是,竹颜是什么人?天下第一商人。
又岂是一个农妇能蒙混过关的?
一看,那农妇就没说实话。
竹颜起身,一步一步的靠近农妇,“你只需要如实告诉我,那女娃如今在何处?我便放你回去,绝不为难你。”
他好言相劝,若是不识趣,就怪不得他了。
他竹颜,可没说自己是什么好人。
竹颜的靠近,无异于是逼迫感在逼近农妇,吓的农妇一阵哆嗦,腿脚一软,若非有蓝袖扶着点,怕是都要站不稳了。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家没收养过什么女娃……你,你一定是搞错了!”农妇还是咬牙不说。
“搞错了?”哪知竹颜却突然笑了笑,只有蓝袖知道,竹颜这样,便是耐心用完了。
这妇人也是,看着老实巴交的,没成想也不实诚。
“你家中还有个儿子,老伴重病在床,家里已是无米下锅。”竹颜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若是说实话,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钱,让你回去医治老伴,供儿子娶妻生子,让你们一家人后半生过上饱腹的生活。”
正所谓威逼利诱,竹颜不是不会,往往都是利诱在前,威逼在后,“但你若是再不说实话,我也能让你们一家人共赴黄泉。”
最后一句话,竹颜话中的杀机显而易见。
这农妇一家,在南阳那地方,适逢动乱,即便有朝廷派去的霍大将军平乱,可也没几个人能过上填饱肚子,不担惊受怕的日子。
当场就吓的农妇一个腿软,就算蓝袖扶也扶不住了,跪倒在地上,“我…我,我说!我说!你不要伤害我儿子……我求求你了,不要伤害我儿子……”
果然,儿子就是农妇的命根子。
可是竹颜的人去过这农妇家,家中,没有女儿。
也就是说,小妹不在这妇人家里。
竹颜便猜测到,小妹恐怕是被她们给……
“我…当年南阳发生了一场水患,那孩子……那孩子在避难的时候,与…与我们走散了!”农妇一边说一边打哆嗦,眼神闪躲,显然是害怕极了。
“走散了?”竹颜微微眯起了眸子,散发出危险的信号,“看来你是要验证我的耐心,蓝袖,派人再去南阳,好让她们一家团聚。”
后一句话,自然是对蓝袖说的。
这妇人,一再的不说实话,以为他好忽弄不成?
南阳附近,连条河流都没有,哪会发生什么水患?
十年前,他把小妹寄养在这妇人家时,她们家可不是在南阳,恐怕是后来难逃,流落到南阳去的吧?
否则,他寻了这么多年,也不会寻不到小妹。
“是。”蓝袖这回很配合的点头。
这妇人是该给她点颜色看看,一再的跟公子耍心眼儿。
“不要!不要!我说我说!”这下妇人是真急了,趴在地上抓住蓝袖的衣裙,不让她走!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当年寄养在你家的那个女娃,究竟在何处?”竹颜冷眼起来,那也是很吓人的。
吓的那妇人不停的发抖,她仿佛已经猜到,竹颜是谁了……
当年把那个女娃寄养在她家的,是那个女娃的哥哥……
所以,所以他,他就是……
妇人战战兢兢的不敢去看竹颜,“我…我……”
我了半天,也不敢说。
她怎么敢说,她把人给卖了……
她要是说了,他会不会杀了她……
竹颜没把这妇人怎么样,她倒要自己把自己给吓死了。
“大娘,我劝你快说实话吧,我家公子可没什么耐性。”最后还是蓝袖看不过去,着急的劝说一句。
“我,我说……当年,当年朔城确实发生了水患,我…我实在是养不起那女娃了!就,就把她给卖了……”妇人说完整个人都在发抖,生怕竹颜一气之下杀了她!
竹颜听完拳头一紧,果然如他所料,小妹被卖了。
一直以来,穷苦人家卖儿卖女以求生存的人不在少数。
更何况,小妹还不是这妇人的亲生孩子,卖了也不心疼!
竹颜的气恼,捏成了拳头,但他还不至于真对一个妇人下手,“你们把她卖去哪儿了?”
一句话,又吓的那妇人一惊,吓的眼珠子不停的乱转,说话都舌头打结,“卖…卖给了……当时的朔城…郡守府里做…奴婢……”
“公子,求你饶命啊!我当时也是迫不得已啊!如果……如果不卖了她,我们都得饿死啊!公子,我知错了!求你饶过我们一家吧公子……”
说到后面,妇人哇哇大哭起来,跪地求饶!
卖了别人家的孩子求活命……居然还哭喊的这么有道理的样子?
“她才六岁,你们就卖她去做奴婢?!你们……”竹颜可谓是冷眼如冰,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那时候小妹才只有六岁,从小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居然被这妇人一家卖去做奴婢!
“蓝袖,把她给我带走!”竹颜拂袖转身,不再去看那妇人,不然他怕他忍不住对这妇人动手。
“是…”蓝袖眉间轻皱,她知道竹颜的意思,要放这妇人回去。
她认识的公子,不会对一个妇人下杀手。
只是得知的小妹的消息却不太好。
可即便不是这个妇人,换做其他人,却也未必不会和这个妇人的做法一样。
毕竟,人的本性,往往都是相同的。
蓝袖也知道,竹颜很生气,气这妇人如此对待小妹。
将妇人带下去之后,很快蓝袖便又回来了。
望着竹颜生气伤神的背影,蓝袖很是不忍心,“公子,如今我们好歹知道了小妹的下落,相信很快就能查到的,还请公子保重身体,气大伤身,切莫伤着自己。”
可这个时候,竹颜哪听得进去蓝袖的劝慰啊,他现在只想赶快找到小妹,“蓝袖,去查当年的朔城郡守是谁?务必要找回小妹!”
只要一想到小妹这么多年给人为奴为婢,他就心疼。
莫说官宦之家,哪怕是有钱人家,对待奴婢,人命甚至不比草芥。
不敢想象这么多年,小妹是怎么过来的?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如今……又是否尚在人世?
竹颜想想,就狠狠的一拳打在柱子上。
可怜了他的小妹。
“公子放心,我这就去查!”蓝袖也知道这件事对竹颜的重要性,丝毫不耽误就去查消息去了。
早日找回小妹,也好早日了却竹颜的一桩心事。
……
与此同时,裴卿卿在街上晃悠半天了,也没晃出个什么来。
她一直低着头走路,被人撞到了都不知道……
不过却给她撞出好运来了。
撞得她不经意间瞧见了路边有个猎户在贩卖猎物。
“是了!”裴卿卿眼神一亮,她怎么忘了那个地方。
“姑娘…你没事吧?”裴卿卿突然想起裴少枫的藏身之处,便着急要走,只可惜被人拉住了。
拉她的,是个锦衣华服的男子。
亦是丞相府许家的少爷,许泽。
裴卿卿着急去找裴少枫,压根儿就没顾得上看清许泽是谁,一把就推脱了许泽的搀扶,“没事没事,不要紧。”
说完就跑了。
裴卿卿没看清许泽,可许泽看清了裴卿卿啊。
裴卿卿都跑远了,许泽可还没回过神来呢,眼珠子还在盯着裴卿卿跑远的方向。
刚刚那一眼……
“好美的姑娘啊!”许泽喃喃道,再想去看的时候,裴卿卿已经跑的没影儿了。
“少爷,少爷…”身边的小厮唤了两声,许泽也没反应…
“少爷,我们该走了!”小厮加大声音提醒道。
对于他们少爷喜欢看美女的事,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少爷哪天要是不看美女了,那才奇怪呢。
许泽回过神来,敲着小厮的脑袋问,“刚刚那个姑娘是哪家的?”
小厮知道,少爷这是又惦记上人家姑娘了。
其中一小厮犹豫着说道,“少爷,那…那好像是侯府的夫人……”
战北侯府错娶裴家庶出三小姐的事,现在已是人尽皆知。
因着此事,还有不少人在背后看侯府的热闹呢。
堂堂战北侯,竟阴差阳错娶了个庶出。
可陛下大度,不仅宽恕了那代嫁之女裴卿卿的罪责,就连裴家,都从轻发落去了,只惩处了一个裴少枫。
许泽很快就想到了这茬事,不确定的语气向身边的小厮问道,“你说她就是侯府夫人,那个裴家庶出的三小姐裴卿卿?”
“额……”
“不错!她就是裴卿卿!”
小厮刚张嘴,还来不及说话呢,突然就被人打断了。
裴正浩不知道突然从哪冒了出来。
虽然裴卿卿已经跑的没影了,但裴正浩的目光,还是格外的阴冷。
来人正是裴正浩,裴正浩目光阴冷的瞅着裴卿卿跑远的方向,好像他的目光能化成利刃追击到裴卿卿似的,嘴上阴阳怪气的语气同许泽说道,“没想到许兄会遇到我家那为嫁入侯府的庶妹,还真是有缘呐?只可惜我来晚了一步,不然定跟我家庶妹好好叙叙旧!”
许泽不是傻子啊,裴正浩说话,怎么看都不像是友好,更何况是对他自家的妹妹?
不仅不友好,反而还隐隐含着杀机似的!
要知道庶妹也是妹妹呀!
所以,许泽很快就猜到,看来裴正浩,与刚刚那个裴卿卿,有过节。
但表面上,他并不会戳穿,毕竟这事儿说到底吧,跟他没什么关系,他一个外人,管裴家的破事儿作甚?
只是那裴卿卿,有机会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玩乐玩乐。
“那还真是可惜了。”许泽故作儒雅的折扇一摇,笑的人模狗样的,“可惜裴兄来晚一步,否则便能兄妹叙叙旧了。”
要说这许泽能和裴正浩厮混到一起,那绝对是物以类聚的缘故。
否则,以许家和裴家的过节,许泽和裴正浩,哪会称兄道弟的!
但这许泽,偏偏就和裴正浩是一路货色,自然,就能厮混到一处。
同样的欺软怕硬,同样的人模狗样,最重要的,是同样的好色成性!
今日,他二人也是约好了,一起去醉生楼喝酒享乐的。
只是没想到,会在半路遇到裴卿卿。
更没想到,裴家那传闻不堪的庶女裴卿卿,竟有一副生的令人意外的皮囊。
难怪,难怪听闻连战北侯都特在疼爱他这个夫人。
如此美人,换做是他,他也疼爱啊!
正所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依他看,裴卿卿比那青莲还要冷艳三分。
不是青莲,而是雪莲啊!
许泽装模作样的,肚子里还自以为荡起了墨水,‘评价’着裴卿卿。
人模狗样的,真以为自己是什么文人雅士了一样!
因为裴正浩和这个许泽呢,是臭味相投……
不,应该说是秉性相投!
所以,裴正浩一眼,就瞧出许泽对那裴卿卿,有意思。
不过现在,裴卿卿已经走了,再说下去也没意思,而且今天他约许泽出来,是有正事要谈。
“许兄,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先走吧。”裴正浩适时的转移了话题,至于裴卿卿,不愁没机会对付。
眼下重要的,是对付另一个人。
难得的好机会,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许泽像是半天回不过味来一样,但还是听从裴正浩的提议,点头道,“好,那我们就走吧,裴兄请。”
正所谓狐朋狗友,用来形容裴正浩和许泽这一路人,最合适不过了。
两个人还都是家中的败家子!
而且现在,许家的风头比裴家更甚,许家刚刚出了个凌王妃,宫中,还有个后宫之主也是出自许家,许家又贵为宰府,真真可谓是风头正盛。
丝毫不输当年的裴家。
不对,应该说,是许家取代了裴家。
也难得啊,两家就这样的关系,裴正浩还能和许泽一丘之貉,倒也难得的很!
换了别人,指不定怎么看许泽不顺眼呢?
偏就裴正浩,还能跟许泽称兄道弟,倒也是能耐。
……
说起许家,许诗琪嫁入凌王府,当上了凌王妃,虽然大婚被搅黄了,但是规矩不能废。
依规矩,大婚后,慕玄凌与许诗琪要一同入宫谢恩。
今儿许诗琪更是一大早的就起来梳妆打扮了,别的事,她可以不上心,但进宫谢恩这事,不容马虎。
而且今天她还给皇后姑母和太后带了她精心挑选的礼物,只要把皇后和太后哄的高兴了,她这凌王妃的位置,才能坐的稳稳当当的!
只不过,进宫的时候,许诗琪却不怎么开心。
因为,慕玄凌并未陪同她一起入宫,反而是先入宫去见了陛下,说是有要事商议,差人来报说,让她自己去拜见皇后与太后。
虽说慕玄凌没有亲自陪同,但,他是有要事跟陛下商议,许诗琪倒也能安慰自己,不管怎么说,进宫之后,她必须要笑脸相迎,断不能跟皇后与太后甩脸色看。
许诗琪来的时候,恰好皇后也在太后的凤仁宫里,如此,倒省得她多跑一趟了。
在人前,尤其是太后和皇后面前,许诗琪那叫一个端庄贤淑,规规矩矩的拜礼道,“臣妾给太后请安,给姑母请安,愿太后和姑母福寿安康。”
好歹她许诗琪是正经的大家闺秀,出身名门,什么规矩礼仪,没有她不知道的。
不管平时的举止形象如何,但进了宫,就只有两个字,收敛。
要拿出她大家闺秀的气质来,博得太后的青睐。
皇后再怎么说,那都是她许家的人,比起讨好皇后,许诗琪当然是更得花心思讨好太后才行!
“免礼吧。”率先开口的,是皇后,要论起端庄,自然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更胜一筹。
皇后笑盈盈的瞧着许诗琪,“是琪儿来了啊,还叫本宫姑母呢?该改口了。”
许诗琪真真可谓是乐开了花儿,别提多高兴了,“是,母后。”
往后她就该随凌王殿下一起,叫母后了!
这可是多少女子都梦寐以求的啊!可除了她许诗琪,谁还有这么好的命?
许诗琪那叫一个得意,脸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
“母后,您看,这个就是凌王娶的王妃,许家嫡女许诗琪。”这话,是皇后说的。
自然是跟太后说的。
要论起雍容华贵,即便是皇后,也不及年老色衰的太后啊。
毕竟在后宫中,太后才是位分最高的主。
太后虽然是上了年纪,但那双眼睛,精明着呢,但面容嘛,倒也还算和蔼,“许家丫头,别跪着了,起来吧。”
得了太后开口,许诗琪才叩首道,“谢太后。”
“不错,是个可人儿,凌王有福气啊。”太后就像个普通的老奶奶在打量后辈子孙一样看着许诗琪,但实际嘛,可不可人,她自己心中又岂会没数?
“太后谬赞,孙媳愧不敢当,能嫁给殿下,是孙媳的福气才是!”许诗琪说着,连自己都害羞了起来,但其实有谁知,新婚之夜,她口中的殿下都没回房!
洞房花烛之夜,却独留她一个人独守空房!
只是这种丢面子的事儿,许诗琪是打死都不会与外人说的。
“好好好。”太后笑的那叫一个和蔼可亲,又看向皇后说道,“皇后,她是你侄女儿,哀家这儿都是些老古董的东西,还是由你,挑些个年轻人喜欢的东西,代哀家赏赐给凌王妃吧。”
太后开口,皇后岂有不应之理?
“是,太后放心,臣妾知道太后素来疼爱这些小辈们,所以臣妾一早就命人备妥了。”瞧着,皇后那更是细心周到,对太后更是尊敬有加,真真是天下婆媳的典范。
然而,事实上,恐怕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针锋相对呢?!
要论起这唱戏,做戏,演戏的本事,恐怕再好的名角儿,也比不是这后宫里的女人啊。
不,包括男人。
在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宫里的人,才是天生的戏角儿。
“孙媳谢太后恩赏。”得太后赏赐,许诗琪哪有不高兴的,只有嘴都合不拢的份儿。
尤其是听到凌王妃三个字,她是怎么听都听不腻。
听着就觉得顺耳啊,凌王妃,多好听的几个字啊?
许诗琪嘴角得意的笑容,难以遮掩,“太后,孙媳也准备了一份礼物孝敬太后。”
她可是早有准备,来拜见太后,哪能空手而来呢?
“哦?还有礼物给哀家?凌王妃果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太后笑的越发的和蔼可亲,就像个普通的老奶奶一样,平易近人。
手里长年捏着一串佛珠,已经成为太后的习惯了。
然而,别看表面上,太后平易近人,但其实,在这宫里,谁都不敢说了解太后。
就连皇后,都不敢说了解太后。
太后心里想什么,皇后根本就捉摸不透。
皇后在一边琢磨着太后的心思,只不过许诗琪可没想那么多,笑盈盈的从侍女那里拿来一个雕花精美的锦盒,“孙媳听闻,太后喜爱明珠一类的东西,所以孙媳特意为太后寻来了一颗特别的珠子,孝敬给太后!”
许诗琪很笃定,太后一定会喜欢她准备的礼物的!
她已经做好准备,等着太后夸奖她了。
许诗琪敬献的礼物,很快就有伺候的宫女拿上去呈给太后。
这不看不要紧,打开一看,太后立马就变了脸色!
“这,这…这是……”分分钟,太后情绪大变,且脸色大变,一时间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颤抖的指着盒子里的珠子,整个人都在发抖,又像是犯病了一样,脸色极其为难,像是随时会一口气上不来闷死过去一样!
一时间吓坏了皇后,连忙就去扶着点,“母后,您这是怎么了?母后……”
“来人,快宣御医!”皇后急忙吩咐道。
她倒真怕太后一口气上不来死过去,至少等她走了之后再死啊!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就情绪激动起来了?
皇后又看了一眼盒子里的珠子,也没瞧出那珠子有什么问题。
不过就是如许诗琪所言,是颗特别的珠子罢了。
盒子里摆着的,是颗极其圆润的黑珍珠。
看色泽,也是极品中的极品了。
太后不是向来喜欢这些东西的吗?怎么突然一下子就过激了?
很快就有宫女慌忙的跑出去,宣御医!
莫说皇后了,就连许诗琪都吓了一跳。
没想到太后的反应,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那颗黑珍珠,太后不是应该会很喜欢才对吗?
她特意打听过,太后素来很喜欢珍珠一类的东西。
所以她才煞费苦心的找来这颗黑珍珠的。
可没想到……结果似乎有些出人意料啊?
有皇后的安抚顺气,太后像是气息平稳了些,只是再不像之前的和蔼了,皮肤褶皱的手指拿起那颗黑珍珠,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
望着许诗琪的眼色,再无丝毫的亲切,语气更是冷了下来,“凌王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竟敢盗取哀家的东西!你,你该当何罪?”
若非手里捧着她珍爱的那颗黑珍珠,太后非得气的拍桌子不可!
若说刚才许诗琪还在纳闷呢,可一听太后的话,那还得了?!
当场就把许诗琪吓懵了!
分分钟就跪了下去,惊慌失措的摇头道,“我,我没有偷盗!太后明鉴,我…我不知道那是太后的东西,那珠子,是我买来的!对,是我买来的!还请太后明鉴啊!”
什么恩赏,什么得意,此刻通通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偷盗太后的东西,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要掉脑袋的!
许诗琪吓的脑袋都是懵的,她根本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那颗黑珍珠,怎么会是太后的东西呢?
那明明是……她从外面买来的!
然而,对于许诗琪的辩解,非但没能让太后消气,反而让太后更加生气了,冷哼一声道,“买来的?凌王妃你简直是放肆!这颗黑灵珠,是代替哀家,陪葬先帝之物!你竟敢说是买来的?你许家真是好本事啊,哀家给先帝的陪葬物都可以买来,你,你们再买一个给哀家瞧瞧!”
如果说许诗琪刚才还只是有些懵,那么现在,是直接吓懵了。
“先,先帝的……陪葬物?”吓的许诗琪舌头都伸不直了,眼珠子更直!
那是……先帝的陪葬品?
许诗琪只感觉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活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许诗琪仿佛感觉到,太后的目光,就像是刽子手举起了刀,随时都会朝她的脖子上落下来……
别说许诗琪了,就连皇后,都吓跪了。
太后说的,是许家!
皇后没忘记,她也是出自许家,“母后息怒,这里面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恳请母后准许臣妾查明此事,臣妾定会给母后一个交代!”
盗取陪葬品,可不是开玩笑的。
更何况是先帝的陪葬品……
皇后不敢想象,如果这东西真是从先帝的陪葬品……
那许家,恐怕就要遭殃了!
这个时候,皇后已经无心去顾及责怪许诗琪了,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皇后想明查,可太后却气不过,更不会轻易再相信皇后。
凌王妃,许诗琪,许家!
好啊!好一个许家啊!
“来人!去给哀家将陛下叫来!哀家倒要看看,许家这是要反了天了!竟敢把手伸到了帝陵里去!”太后怒气森森的下令,很快就有宫女执行命令,去请乾帝去了!
显然这事没那么容易算了!
皇后更是胆战心惊,要知道就凭太后刚才的每一句话,都可能会给许家带来灭顶之灾!
吓的皇后是又气又急,再看许诗琪的时候,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了,严厉的斥呵道,“凌王妃,你还不快跟太后解释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实际上,皇后在悄悄地给许诗琪使眼色,让她想清楚了再说话,或是找个理由,找个替罪羊,安抚住太后,撇清许家的关系!
否则,莫说许家,盗取先帝陪葬品,就连她这个皇后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万万没想到,这个许诗琪进宫一趟,会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气的皇后都想骂上一句,蠢货!
虽然许诗琪能看出皇后给她使眼色,但是……吓都被吓懵了,许诗琪哪还能记得什么随机应变啊?
只一个劲儿的哭兮兮的磕头,“太后恕罪,孙媳…孙媳真的不知道那是先帝的陪葬物啊!这,这真的是孙媳在外面买来的!求太后恕罪,太后若不信……可以去查证,孙媳绝无半句虚言,求太后明查!”
许诗琪说的要多诚恳就有多诚恳。
因为她说的,都是实话啊!
这东西,真的是她买来的!
可她,也真的不知道那是先帝的陪葬品啊。
否则,否则就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拿先帝的陪葬品啊!
她怎么会知道,那是先帝的陪葬品?
她只是听说,太后喜欢珍珠,她便四处逛些商铺什么的,想给太后挑个礼物。
这个黑珍珠,也是那时候看到的。
黑珍珠珍贵且稀少,她本以为太后一定会喜欢的。
满心欢喜的敬献给太后,可没想到,结果……结果会是这样?
“你的意思,是说哀家冤枉你了?”太后极其不悦的瞅着许诗琪,很显然,对许诗琪所言,太后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更别说是信她说的。
让太后如何相信,她给先帝的陪葬品,是买来的?
这京师,是不是要反天了?!
许诗琪的意思是,她亲手放入先帝棺椁中的东西,竟然被人拿出来贩卖?结果还被买回来,当做礼物拿来送给她?
许诗琪是当她这个太后好糊弄吗?!
她还没老糊涂!
然而,只能说,太后或许不是老糊涂,是气糊涂了。
她也不想想,就凭许诗琪,如何能盗取帝陵?如何能从帝陵中将陪葬品盗出?
若真是许诗琪所盗,她是有几个胆子和脑袋,不怕死的把东西往宫里拿?还明目张胆的献出来。
这些是很显而易见的问题,只不过太后正在气头上,一时间或许想不到那么多。
她只想到,帝陵被盗,她给先帝的陪葬品被人盗了,气都气不过来!
就算许诗琪心中有万般委屈,觉得太后冤枉了她,可她哪敢说出来啊,“孙媳不敢!孙媳真的不知道这颗黑珍珠的来历,求太后恕罪,孙媳真的是买来的……”
“住嘴!”只不过太后却不给她辩解的机会,只能说许诗琪竟说些太后不爱听的话,明知道太后在气头上,还说什么‘买来的……’
只会让太后气上加气,“好啊,哀家冤枉你,那就等陛下来,查明真相!哀家绝不会放过盗取帝陵之人!”
别的事,太后或许还能轻饶。
可胆敢触犯帝陵,她绝不轻饶!
帝陵,那是她百年后,要与先帝合葬的地方。
这颗黑珍珠,更是代表了她和先帝的情义。
如今可倒好,竟然被人偷出来买卖交易?
好,好的很啊!
太后是越想越气,恨不得当场就发落处置了许诗琪!
察觉到太后充满杀意的眼神,更是吓的许诗琪心头凉了一截,牙齿都在打颤,她感觉,自己的脖子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
“母后息怒!”还是皇后要冷静的多,到底是后宫之主,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诚诚恳恳的磕头禀道,“母后,此事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母后您细想想,帝陵固若金汤,凌王妃有何本事,能够盗取帝陵中的东西?她若知道那珠子出自帝陵,又怎敢拿来敬献给母后?还请母后明查啊,凌王妃她也是一片孝心啊母后!”
总算,还有个明事理的。
啊不,是还有个脑袋还算清醒的。
皇后这话,算是说出了问题的关键。
也算是替许诗琪辩解了两句,也能让太后冷静下来,只要能冷静下来,顺便也就能消消气。
毕竟在气头上,太后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帝陵是何其严固的地方?说是固若金汤都不为过。
且帝陵里面机关重重,一般人岂能进的去?
更别说盗取先帝棺椁里的陪葬品了!
历代以来,修建帝陵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的,也就是说,能够在帝陵中随意进出的人,可以说是没有!
别说许诗琪了,放眼整个许家,也没人有那个本事啊。
这分明,就是有人借许诗琪的手蓄意陷害许家!
皇后是最冷静的,很快就分析了个透彻。
但,虽然她能想到这些,可现在的事实摆在这里,是许诗琪亲自拿了先帝陪葬品来献给太后,又说是买来的……
就算是不能定许家盗取帝陵的罪名,可那颗珠子,实打实的是先帝的陪葬品,太后亲口承认的自然假不了,这其中的罪责,怕是轻易逃不掉了。
不可否认,皇后的话是有些作用的,比起原先的愤怒,太后确实冷静了些。
皇后说的,不无道理。
帝陵的严固程度,没人比她更清楚。
且帝陵中机关严密,就凭许诗琪,是断无可能有机会踏入帝陵的。
可就算东西不是许家盗的,却也和许诗琪脱不了干系!
世间还有句话,叫做怀玉无罪怀璧其罪。
许诗琪,买卖先帝陪葬品,便是有罪!
很快,乾帝就被请了过来。
一进来,乾帝就看出气氛不对劲。
跟随乾帝来的,还有慕玄凌。
瞧着这一出,慕玄凌微微蹙眉,这是闹哪样?
怎么母后和许诗琪都跪了一地?
看样子,太后似乎很生气?
“母后,这是…发生什么事了?”率先开口的,是乾帝。
慕玄凌一来,许诗琪就像是看到了希望和救星,眼中含泪,楚楚可怜的望着慕玄凌,无声的求救……
“陛下,你来的正好!”乾帝一来,太后好不容易平复了些的情绪立马就又上来了,颤抖的那些那颗黑珍珠,老眼含着泪花,“陛下,你可还认得此物?”
乾帝和太后,是亲母子。
看到太后哭泣,那就是看到自己的老母亲哭泣啊。
乾帝面露心疼之色,对太后,乾帝一直以来都是孝顺的。
“母后这是怎么了?何事让母后如此伤心?”乾帝第一反应,是去安抚太后。
但在下一秒,当他看清太后拿给他看的黑珍珠时,乾帝眼神一变,“这是……”
乾帝亲自拿过那黑珍珠一看,当场变了脸色,“这不是当年……母后给父皇的……”陪葬品吗?
怎么会在这里?
乾帝当场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难怪太后如此伤心动气。
“没错,这正是哀家给先帝的陪葬物,陛下可还记得,当年先帝知晓哀家最是喜爱珍珠,恰逢国库得了这颗稀世罕见的黑珍珠,先帝便在哀家生辰的时候送给了哀家,后来先帝辞世,哀家便将这颗珠子留在了先帝身边,就当做是哀家陪伴在先帝身侧。”
太后说着微微一顿,说罢再次看向许诗琪的时候,语气陡然间严狠了下来,“可是如今,这颗珠子,却被凌王妃当做礼物,拿来送给哀家,陛下!你说说,先帝会如何责怪哀家?!”
最后一句话,太后说的气势十足。
是责也是怪,却也充满了对先帝的感情和愧疚。
太后说的气愤难当,直拍桌!
同时也说明了,此事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都偷盗到帝陵来了,这还了得?!
可慕玄凌一听事关许诗琪,当场就惊诧了,目光诧异的看了一眼许诗琪,更多的,亦是一种责怪。
居然给他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许诗琪现在顶着凌王妃的头衔,荣辱都会牵连到凌王府。
更何况现在居然还牵扯到先帝陪葬品?
是以慕玄凌当场,毫不含糊的就跪了下去,“太后息怒,孙儿以为,这其中必是有什么内情,孙儿与王妃昨日才成婚,她如何有能耐盗取帝陵?还请太后明鉴!”
实则慕玄凌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恼许诗琪呢!
这才刚成婚,就给他捅这么大的篓子?!
若是太后怪罪,凌王府怕是也得跟着遭殃……
乾帝看了一眼求情的慕玄凌,心里,倒也并不认为凌王府与此事有关。
同样的,他也并不怀疑是慕玄凌所为,自己的儿子,自己又岂会不了解?
他的儿孙,做不出盗取先帝帝陵这种事!
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但眼下还是要先安抚住太后的情绪。
是以,乾帝贴心的围在太后身边儿,“母后,朕也以为凌王说的不无道理,朕知道,母后痛心此事,母后也请放心,朕一定会彻查此事,必会严惩偷盗帝陵之人!”
“胆敢盗取帝陵,其罪当诛!”太后说话前还不忘先把狠话放在开头,“既然陛下这么说了,哀家就信陛下,此事绝不能姑息!定要将那背后之人找出来,否则,哀家即便是死了,也无颜面对先帝!”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可见这事儿没完!
“母后不可胡说,母后定会长命百岁,朕答应母后,必会严查此事,给母后和父皇一个交代!”乾帝安慰着太后,并且打保证的说,会给太后一个交代。
太后这才算情绪缓和了些。
这么一闹,太后头疼的厉害。
尤其是不想看到许诗琪,头更疼了。
“凌王妃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废黜王妃头衔,罚去光禄寺抄经一年!抄经千万,不到期满,不得回府!”最后,太后也没有轻易放过许诗琪。
可以说是把气撒在了许诗琪头上。
这回许诗琪才是真的冤大了……
一听了太后的话,许诗琪整个人都惊呆了,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呆呆的跪倒在地上,连求饶都忘记了……
“太后……”慕玄凌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在乾帝的一个眼神之下,硬是闭了嘴。
随后乾帝又安抚着太后道,“母后也累了,先回宫去歇着吧,这事交给朕来处置,母后无需劳神。”
怎么看,乾帝都是个大孝子的样子。
太后也确实累了,不仅身累,心更累!
是以没再阻拦,回宫歇息去了。
也带走了那颗引发事端的黑珍珠。
剩下的,交给乾帝处置。
还处置个什么,许诗琪已经被她处置过了……
至于帝陵陪葬品的事儿,还有待查证!
太后走了,许诗琪才像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跪在地上求饶,“父皇!求父皇饶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那是先帝的陪葬物啊……父皇…求父皇明查……真的不是我,不是我…”
太后罚她……去,去光禄寺抄经一年?
不,她不要去…
她才刚和凌王成婚一天,要是被罚去光禄寺,她会成为整个京师的笑柄的!
太后还要…废黜她的王妃头衔!
不,不可以!她不要!
而且一年的时间太长,她怕根本就没机会再回凌王府了……
乾帝一双眉头皱的死死的,哪怕是国家大事,都没让他这么烦心过,一时间也没开口,没说是否要饶了许诗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