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诗琪见状,早已吓的方寸大乱,惊慌失措的转向慕玄凌,惊恐的扯着慕玄凌的衣袖,哭着喊着求他帮忙,“殿下……求你帮帮我…帮我跟父皇太后求求情,殿下…我真的不知道那是帝陵的东西啊!我以为…我以为那只是外面卖的东西,所以,所以才买来讨太后欢心的……殿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殿下帮帮我……”
单从表情,就能看出,慕玄凌也很为难。
一方面,许诗琪毕竟嫁给了他,是他的人。
可一方面,太后刚才已经发话了,他如何能做的了这个主?
现在能做这个主的,恐怕也只有父皇了。
“父皇……”
“不必再说了,朕知道你想说什么,太后痛心动气,即便是朕,也忤逆不得!”
哪知慕玄凌还没开口求情,就被乾帝打了回来。
言下之意很明显,太后下的令,他也违背不得。
毕竟此事干系重大,事关帝陵,可谓是动了太后的逆鳞。
乾帝也烦心着呢!
他烦心,当然不是因为太后对许诗琪的处置,而是因为,许诗琪和凌王成婚,这才一天,就废黜了凌王妃,传出去实在是有损皇家的颜面!
可是他也说了,这是太后的旨意,他也忤逆不得。
以至于,慕玄凌想说的话,都只能卡在喉头,最后咽回了肚子里。
慕玄凌,还不至于掂不清轻重。
虽说许诗琪嫁给了他,但比起太后动怒,就算是他,也护不住许诗琪。
更何况,太后亲自下令,废黜了许诗琪凌王妃的头衔。
他替许诗琪求情,那是人之常情。
可他求不了这个情,也是迫于无奈。
许诗琪和他未来的权势大业相比,自然是没有可比性的。
这点取舍,在慕玄凌心里是不会有丝毫的犹豫的。
所以,只能放弃许诗琪。
毕竟,这事是她自作自受,也怨不得别人。
买什么东西不好?偏偏买到了先帝的陪葬品,冒出这么大的动静。
慕玄凌闭口不言,许诗琪的心,瞬间便沉到了谷底,“殿下,你不打算救我吗?”
许是太过失望,绝望了,最后许诗琪问他的时候,语气比之前都要平静的多。
从看出慕玄凌打算放弃她的时候,许诗琪眼中的惊慌逐渐湮灭下去,透着绝望。
慕玄凌,是她心心念念要嫁的夫君啊!
可事到如今,他却对她不管不顾?
那一刻,许诗琪感觉到好冷,从心坎里透出来的冷。
慕玄凌没说话,没理许诗琪,因为他无话可说。
不仅许诗琪在跪着,就连皇后都还在跪着。
皇后一度想责骂许诗琪,但碍于陛下在这里,她不能发脾气,又看着凌王放弃许诗琪不管,皇后到底还是不忍心,便也没有出言责骂她。
毕竟许诗琪是她的侄女儿,又是她的儿媳。
可如今……
“皇后,你起来吧。”最后还是乾帝,看似体恤皇后,将她扶了起来。
跪的腿都麻了,皇后起身后,一阵没站稳,“陛下……”
“来,先坐下。”对皇后,好在乾帝并不昏庸,其实他心里清楚,这事儿跟皇后没什么关系。
皇后不过也是受牵累,被太后迁怒罢了。
虽说乾帝不像是要怪罪下来,可皇后哪能安心坐的住啊?
“陛下,此事臣妾确实不得而知,否则臣妾断不会惹太后动气……”皇后急着解释道。
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呢!刚才真是吓到她了,万一太后一个动气,也惩治她的话……
好在,太后没有惩责她。
“朕知道,朕知道皇后跟这件事没有关系。”乾帝拍了拍皇后的手背,以示安抚,又看向慕玄凌道,“可此事令太后大动肝火,朕也绝不能姑息!”
“许诗琪,你说你是买来的?在何处买来的?”
后一句话,问的是许诗琪。
昨日凌王大婚,婚礼上惊现陪葬品,乾帝原以为,只是些大臣家的陪葬品被盗,本来还没这么糟心。
可没想到,就连帝陵也被盗了!
先帝的陪葬品流落市井,传出去,皇家的颜面何存?
这本就是不能姑息的事儿!
许诗琪像是傻了,磨磨唧唧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喃喃道,“红妆坊……我,我在红妆坊买的……”
这不说还好,一说,慕玄凌立马就眼神一沉。
如果说他刚才还对许诗琪有些不忍心,可现在,他只想赶快把许诗琪拖下去!然后再送去光禄寺关起来!
他废了多大力气,才切断了红妆坊和凌王府的一些联系,虽然表面上去查,红妆坊不会牵扯到凌王府。
可,若是牵连到帝陵,难保父皇不会深究。
如果只是大理寺和刑部他们去查,慕玄凌有信心,查不到凌王府头上来。
但……若是父皇派内卫去查,恐怕就没那么容易撇清了。
许诗琪,还真是会给他添麻烦啊!
可许诗琪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那颗要命的黑珍珠,她就是在红妆坊买的。
可她不知道的是,红妆坊,是她‘夫君’的产业。
更不知道她这一句话,说不定会给慕玄凌惹来更大的麻烦。
然而,慕玄凌抛弃她,就算是她知道了红妆坊的实情,未必……不会说出来不是吗?
得了答案,乾帝也就没心思再顾及许诗琪了,只是嘴里念叨着,“红妆坊?”
今日在朝堂之上,据大理寺和刑部调查的结果,也是这个红妆坊在私营地下黑市。
若只是些大臣家的陪葬品,乃盗墓贼和地下黑市沆瀣一气所为,倒也还算合情合理。
可是帝陵,绝非一般盗墓贼能动得了的!
这里面,绝对不简单。
眼看乾帝察觉到红妆坊头上,慕玄凌眉头紧皱。
再不转移父皇的注意力,若是父皇派人去深查红妆坊,那就遭了。
就算表面上,他能清理干净,可事态紧急,这么多年的基础下来,又哪是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清理干净的?
慕玄凌微微眯起了眸子,郑重其事的颔首道,“父皇,儿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话倒也打断了乾帝的思虑,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慕玄凌,“有什么话就说。”
“禀父皇,儿臣以为,帝陵被盗,绝非一般人所为,父皇您想想,放眼整个京师,谁有这个能耐,能出入帝陵?又有谁,对我皇家心存异心?!”慕玄凌意有所指的说。
当即就勾起了乾帝的思虑。
是啊,放眼整个京师,谁有这个能耐盗取帝陵?
又有谁,对皇家不满?存有异心?
甚至无需旁人再提醒,乾帝便想到了一个人。
“白子墨!”
除了战北侯府,除了白子墨,他想不到还有谁有这个胆子?有这个能耐!
可白子墨腿已残,他又是如何盗取帝陵的?!
且,这只是他们的猜测罢了,并无真凭实据,根本就不能把白子墨怎么样!
但若说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绝对非白子墨莫属。
乾帝将白子墨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就不信白子墨不会将他同样视做眼中钉,肉中刺!
盗取帝陵,白子墨的嫌疑最大!
可并无实证,非但不能问罪,更没法定罪!
压根儿就不能撼动战北侯府分毫!
一想到这些,乾帝便觉得心口一堵。
只要白子墨活着一天,战北侯府存在一天,他便一天不得安宁!
可慕玄凌却达到了目的,他只要转移了父皇的注意力就好。
至于父皇怀疑谁?还用得着问吗?
……
再说刚刚的裴正浩和许泽两人这边,正可谓是花天酒地,美人外侧,好不享受。
酒喝了一半过后,许泽便咂咂嘴,随口正经问了一句,“裴兄口信上说,有要事与我商议,不知是何要事啊?”
裴正浩派人送信到丞相府,约他一见,说是有件十分要紧的事。
是什么事儿也该说了吧?
说起正事儿,裴正浩倒像是想起了自己今天约见许泽的目的,松开了自己的左拥右抱,并且把身边的两个陪酒女遣了下去。
就剩下他和许泽两个人,随后,裴正浩眼神也变得阴冷起来,“我想请许兄跟我联手,除掉一个人!”
“哦?”这话顿时就使得许泽神色一正,要他杀人?
“裴兄要除掉的,是什么人?”许泽也不是傻子,如果只是一般的平民百姓,得罪了裴正浩,裴正浩大可自己就除掉了,根本就用不着来找他。
既然来找他联手,想必要除掉的,不是什么普通百姓吧?
“裴少枫!”裴正浩可以说是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个这个名字,眼中的杀机毕露,可谓是毫不遮掩。
“什么?”只是许泽一听,却吃惊了一把,“你说裴少枫?你那个大哥裴少枫?”
像是不确定,许泽还多问了一句。
裴正浩杀意浓烈的眼神望了一眼许泽,很明确的告诉他,“没错!就是他!”
这世上,还有第二个让他痛恨的裴少枫吗?
许泽听了,脸色明显的就凝重了下来,“你要去杀他?他不是……”
“若我告诉你,裴少枫偷偷回京,眼下正好是个除掉他的绝佳机会呢?”
裴正浩知道许泽想说什么,裴少枫被罚去了南境。
平时想动他,自然是不可能。
可现在,裴少枫自己找死,竟偷偷跑回来,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这么个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能除掉裴少枫,他哪能错过?
只要除去了裴少枫,那裴家,便只能是他的。
往后,父亲也只能寄希望于他!
“你说什么?!裴少枫偷偷回京了?”如果说刚才,许泽听闻裴正浩要杀的人是裴少枫的时候,还只是有些吃惊,那么现在,听闻裴少枫偷偷回京的消息,更是惊诧不已。
“这怎么可能?陛下罚他去南境,若无传召,南境一日未平,那裴少枫便一日不得回京!”当时裴少枫被陛下罚去南境时,圣旨上说的清清楚楚,如今,“他竟敢违背圣意,私自回来?!”
如果不是裴正浩说起,许泽怕是怎么也想不到,裴少枫竟会如此大胆,敢偷偷回京?!
“许兄想不到吧?”裴正浩冷笑一声,别说许泽了,连他都想不到,裴少枫竟然会偷偷跑回来。
如果不是父亲情急之下说漏了嘴,连他都不知道。
裴少枫,隐瞒的可真好啊。
只可惜,老天不想让裴少枫活啊,偏偏就叫他裴正浩知道了。
“我也想不到,我那个大哥,竟会如此大胆,违抗圣旨,私自回京可是死罪!”裴正浩嘴角的冷笑和得意是那么的明显,说到后面,眼神逐渐变得狠辣起来,“许兄你说,这是不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裴少枫私自回京,本就是死罪,只要你我联手,除了他,莫说不会被人知晓,就算他日有人知道了,我们也不过是替陛下除掉了一个抗旨不尊,狼子野心之人,许兄觉得呢?”
连理由,他都替裴少枫想好了。
就算是被人知道了,陛下也没道理重罚他们。
而且只要他不说,许泽不说,又有谁会知道呢?
之所以找许泽联手,是因为他知晓裴少枫厉害,凭他一个人,怕不是裴少枫的对手。
他又不能动用裴家的人,恐会被父亲察觉,那就不好了。
毕竟父亲对裴少枫,还是寄予厚望的。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找人跟他联手。
这不,许泽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由许家出人,带上许家的高手,跟他一起去杀了裴少枫。
别说不会出事,就算真出了什么意外的事儿,到时候杀了裴少枫的,可是许家的人,不是他。
要说裴正浩,心机也不浅哪!
是想拿许泽当枪使呢。
但许泽也不是没点脑子的人,对于裴正浩的提议,他并未一口答应,反而是犹豫了,“裴兄说的,固然有道理,可裴兄是否有想过……杀害朝廷重臣,也是死罪!”
如果被人知道,他蓄意杀害朝廷命官,恐怕自身也会受牵连。
虽然裴正浩说的不无道理,但就算裴少枫私自回京,有违圣旨,那也轮不到他来处置,自该由陛下降罪…
这其中深层的一面,裴正浩可有想到过?
若是事情败露,恐怕还会连累到许家,这才是许泽担心的。
裴正浩一眼就看出,许泽这是怂了!
不敢对裴少枫下手?
微微眯起了眸子,遮盖住眼中的狠辣,嘴角露出个讥讽的冷笑,“许兄这是怕了?”
裴正浩往自己嘴里灌了口烈酒,酒杯重重的磕在桌上,“许兄难道忘记了,昔日,裴少枫是如何当街羞辱于你,又是如何当街出手重伤于你的?这仇,许兄不想报了?”
裴少枫向来自命清高,得罪过的人,可不止他这个亲兄弟,许泽也是其中之一。
想当日,许泽看上了一个民女,想收回去做小妾,哪知道被裴少枫撞见,他强抢民女,便当街把他痛打了一顿。
这个仇,就不信许泽能忘记?
裴正浩这么一说,许泽当即脸色一变。
他怎么会忘记,裴少枫是如何出手重伤他的?!
可是,杀害朝廷重臣,真不是开玩笑的。
若是被陛下知道……
他是很想报仇没错,可他更怕被陛下知道了……
瞧出许泽的犹豫,裴正浩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暗骂一声,窝囊废!
裴少枫都送到眼皮子底下来了,许泽竟还不敢下手?!
但表面上,他还不能表现出来,不宜与许泽撕破脸,但该有的脸色,还是有的。
比如说,失望,嘲讽,瞧不起,蹭的一下,裴正浩就站了起来,冷哼一声,“罢了,既然许兄怕了,不敢找裴少枫报仇,那我再去找别人便是。”
毕竟裴少枫得罪过的人,不止一个两个。
不过他料想,许泽会答应的。
毕竟激将法这招,对许泽一直挺好使的。
裴正浩作势就要走,但却不出他所料,被许泽拦了下来,“裴兄,你这是干什么?我又没说不帮你!你看你急什么,来坐下坐下!我们从长计议!”
言下之意,分明就是松了口,与答应跟裴正浩联手无异。
许泽不是不知道,要是让裴正浩去找别人,还不知道会怎么说他呢?!
说他胆小,不敢对裴少枫下手,不敢报仇!
那他堂堂丞相府少爷,在贵族圈子里,岂不是要被人瞧不起?!
再说了,就算他日事情败露,他可以都推给裴正浩啊。
凭他裴家,如何能斗得过他们许家?
然而此刻的许泽还不知道,他们许家昨日刚出了个凌王妃,今日就被废了,还险些连累到整个许家遭殃。
真真是不知者无畏啊。
还有心思在这里想着害别人!
不过也是这份无知,才造就了许泽不是嘛?
不得不说,许泽跟裴正浩,真可谓是同一路人,出了事推给对方的想法,那是相当的一致!
“许兄的意思,是答应跟我联手了?”虽说许泽口头上的意思像是松口了,但保险起见,裴正浩还是严谨的问了一句。
问清楚了才好,免得许泽玩什么临时反悔的把戏!
许泽顿了一顿,随后不以为意的口气,随口道,“我…答应答应!不就是解决一个裴少枫吗?简单,不过……”
“裴兄可知裴少枫人在何处?”最后一个问题,才是关键。
既然裴少枫是偷偷回京的,那么想必不会轻易现身的。
定是会找个地方藏起来。
若是找不到人,该怎么下手呢?
“这个……”这个问题,倒也问住了裴正浩。
他倒真要好好想想这个问题。
裴少枫,会藏身在哪呢?
……
与此同时,裴卿卿知道裴少枫藏身在哪了。
不仅知道,她还找来了。
山里的一间小木屋,是平时一些猎户歇脚的地方。
她想,大哥,应该会在这里吧?
裴卿卿心怀忐忑的推开了小木屋的门,但是里面,却没有裴少枫的身影。
如画的眉心一皱,难道她猜错了,大哥不在这里吗?
“三妹…”
突然从身后传来的熟悉声音,令裴卿卿动作一顿。
赫然转身,那站在她身后之人,不是裴少枫又是谁呢?
“大哥,你真的在这儿?!我还以为我想错了。”还以为是她猜错了,大哥不在这里呢。
裴卿卿上前去,从上到下查看了裴少枫一眼,确认他没受伤,才算放了心。
但接下来更让她忧心,眉眼间锁着愁容,“大哥,你糊涂啊!私自回京,可是违背圣旨的大罪,若是叫人知道……”
“三妹,你还好吗?”哪知裴卿卿话未完,便被裴少枫突然打断了,他只知道,见到她,他便什么都不担心了。
他只想见到她,问问她,她还好吗?
裴少枫眼中的眷恋太深,深的裴卿卿不想去面对,“大哥…我没事。”
自打知道了她不是裴家亲生的孩子,她才彻底知道,原来大哥对她的感情,一直都不是兄妹之情。
可她,注定回应不了大哥的情。
这辈子,大哥只能是她的大哥,没有其他可能。
“没事就好。”听到她说没事,裴少枫何尝不是松了口气,面露欣慰之色,“父亲传信给我,说是你身中剧毒,我怎能放心得下?如今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大哥,那不过是父亲骗你回京的手段罢了。”说起这茬,裴卿卿就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也别说了,大哥你快走,离开京师,返回南境,不然你会有麻烦的!”
而且还是*烦!
趁还没人发现他之前,赶紧走,离开京师。
裴卿卿说完,就又是推又是拉的,要让裴少枫赶紧离开。
父亲拿他威胁她,她是不可能会如父亲的愿,去偷暗符的。
可那样大哥的处境就会很危险。
她知道,背后还有个慕玄凌在虎视眈眈。
大哥,必须赶紧离开。
她赶裴少枫走,可裴少枫却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手,“三妹,你是在担心我吗?”
他的脸上,丝毫没有为自己的担心,反而还好像很高兴。
高兴裴卿卿为他担心。
他的话,更像是情人般的嘀喃。
搞得裴卿卿不想躲他都难,只是他抓的太紧,她抽不回自己的手,裴卿卿眉心紧了紧,“大哥,我当然担心你啊,你是我的大哥啊!”
她是在告诉裴少枫,她担心,是因为他是她的大哥,仅此而已。
她是不希望裴少枫多想……也不希望他再继续糊涂下去。
大哥对她的心思,她只能说糊涂,不然,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但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得赶紧让大哥走才是正经的。
可听闻她的话,裴少枫原本欣喜的眉眼间,逐渐染上一层失落,但他却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是安抚裴卿卿道,“三妹不必担心,没人知道我的行踪,不会有事的。”
他自认,自己的行踪是很隐秘的,没人知道他在这里。
只有她,能猜到他在此处。
这里,是他和她的小秘密。
从小,她受了欺负,受了委屈,便会偷偷跑出来。
是他,将她带来这里藏起来,安慰她。
久而久之,这里,就变成了他与三妹的小秘密。
果然,只有她找来了这里,找到了他。
可裴卿卿闻言,担心反而只多不少,“没人知道大哥的行踪,也包括父亲吗?”
这话,裴卿卿问的非常严肃。
裴卿卿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这事关你的安危,大哥还有心情说笑!”
“明日,等过了明日,我便返回南境。”看着她,裴少枫却是怎么也狠心不起来。
原以为,去镇守南境,是他的职责。
可真正离开了,才知道对她的不舍,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在南境的这些日子,他无时无刻不都在想她。
收到父亲的传信时,其实他并非没有怀疑过,以父亲以往对卿卿的态度,又怎会在信中如此关心她?
但他还是偷偷回来了,其实更多的,是为了能够再见她一面。
他也知道,留下来只会给她添麻烦。
可如今见到了,他却又舍不得走了。
纵使他努力压制,却还是难挡心中对她的眷恋。
哪怕是多看看她,也是好的。
裴卿卿则微微蹙眉,“明日?”
其实她能说,今日时辰尚早,为何不能今天走吗?!
好吧,但她还是没说。
再这么着急的催大哥走,怕又伤了大哥的心。
“那就明日!”多等一天,应该也没什么要紧的。
只要大哥谨慎些,多呆一天不被人发现就行。
裴少枫微微挑眉,瞧着她的样子,怕是忘了明日是什么日子吧?
“我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大哥你自己多加小心。”该说的都说了,大哥也见到了,她也该回去了,白子墨还在家里等着她呢。
明日,她再来送送大哥。
“三妹……”
见她要走,裴少枫终是不舍。
裴卿卿顿步回头,“大哥还有什么事吗?”
“……”裴少枫犹疑了一下,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只笑了笑,“没事,三妹自己下山要小心些。”
他好像,已经找不到让她留下的借口了。
“嗯。”裴卿卿点头,便走了。
望着她的背影,裴少枫心头充满了无助感。
明明她就近在眼前,他却留不住的无助感。
就像手中沙,抓不紧,留不住……
回了侯府之后,却不见白子墨,连玖月也不在。
倒是灵月那丫头,很机灵的就伺候了过来,“夫人,奴婢熬了些甜汤,夫人要不要尝尝?奴婢…第一次服侍夫人,也不知道夫人的口味,夫人喜欢吃什么,就告诉奴婢,奴婢会做的可多着呢!”
灵月说的小心翼翼且自豪。
她怕裴卿卿不喜欢她煮的汤,但她会做的吃食很多,相信总会有夫人喜欢的!
“不必了。”哪知裴卿卿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眸光清冽的望着灵月,“往后我的膳食,交给厨房做就行,你不必动手。”
灵月没想到,她会拒绝,并且……夫人对她很生疏。
本来灵月是满心期待的,但是,都落空了。
那双水灵灵的眼中难掩失落,“是,奴婢知道了。”
灵月的失落,裴卿卿都看的出来,但她只当看不见,“侯爷可有说他去了何处?”
灵月眼中闪过一抹泪花,委屈的咬着唇,摇了摇头,“奴婢不知道,奴婢只看到侯爷带着玖月大哥出去了……”
灵月在想,夫人是不是不喜欢她?
那之前,夫人为什么那么安慰她?让她把侯府当成是自己以后的家……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灵月悄悄抹了一把泪。
裴卿卿是看在眼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忍心,“往后你就跟在我身边,但凡吃食茶点,都不用你插手,明白吗?”
买回灵月,本就不是买来做丫鬟的。
跟在她身边就行。
她如果要丫鬟,府里多的是,不缺灵月一个。
不过灵月刚才说玖月大哥?
没想到,这才半天的功夫,灵月熟悉起来,倒是挺快的。
“奴婢明白…”但其实,灵月不明白。
夫人为何一会儿像是不喜欢她,一会儿又像是对她心软?
她想,或许是她初来夫人身边,还不了解夫人的脾性吧?
等日后接触的多了,夫人一定会喜欢她的!
灵月暗暗在心中想着。
“呀!对了夫人,差点忘了告诉夫人,夫人回来之前,将军府的大小姐来找夫人!”灵月突然一惊一乍的,险些忘记了要告知夫人,将军府的大小姐还在府上呢!
“将军府?徐姐姐来了?她人呢?”一听是将军府,裴卿卿立马就眼神一亮,说起来,她也有段时间没看到霍筱雅了。
“徐姐姐?”倒是把灵月听的一愣一愣的,“夫人,将军府的大小姐不是姓霍吗?”
夫人怎么说徐姐姐啊?
是她弄错了吗?
“这个以后再跟你解释,她人呢?”裴卿卿随口说道,着急的就想去见霍筱雅。
灵月也不敢多问,便准备跟随在裴卿卿身后,“回夫人,人在东厢房,霍…大小姐看上去脸色不太好,奴婢就安排她先去歇息一下了……”
灵月越说声音越小,夫人没回来,她这也算是自作主张,安排霍大小姐去客房歇息…
生怕夫人会怪罪。
然而裴卿卿只关心灵月说霍筱雅脸色不好?
“难道徐姐姐身体不适吗?”裴卿卿一边说一边便往东厢房的方向去,并没有要怪罪灵月的意思。
只是,怎么看,也不像是看重灵月的样子……
刚到东厢房那边,还没进门呢,裴卿卿就听见了霍筱雅哀嚎的声音。
听着,像是痛苦极了……
“徐姐姐!”裴卿卿当即一惊,连忙推开了房门,果然便见霍筱雅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一看就是在承受着某种痛苦。
“卿卿…救我……”看到来人是裴卿卿,霍筱雅忍着痛向她求救。
疼死她了!
疼的霍筱雅嘴唇都要咬破了,额头上都是汗。
吓的裴卿卿着急的上去查看,护着霍筱雅,“徐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甚至裴卿卿还以为,是侯府出了什么细作吗?
给霍筱雅下了毒?所以霍筱雅才会如此?
“北宫琉…卿卿,是北宫琉……我好疼啊卿卿,救我……”霍筱雅紧紧的抓着她的手求救,她真的好疼,感觉要肠穿肚烂般的疼!
该死的北宫琉!都怪北宫琉,害的她疼成这样!
霍筱雅疼的厉害,裴卿卿想把她扶到榻上去休息都做不到,她疼的厉害,自然就挣扎的厉害,裴卿卿只能勉强的把她护在怀里。
听到她说是北宫琉,裴卿卿很是狐疑,“北宫琉?”
怎么会是北宫琉呢?
“是北宫琉害你的?”裴卿卿死死的皱着眉心,紧紧的护着霍筱雅,只想让她减轻些痛苦。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北宫琉?
这不可能啊!
在她的记忆中,北宫琉和霍筱雅……
就算有她的安抚和帮衬,可还是一点也减轻不了霍筱雅的痛苦!
裴卿卿顿时感到很无力,她不是医者,不会治病救人,压根儿就帮不了霍筱雅!
“灵月,去找北宫世子来!快去!”着急之余,裴卿卿连忙吩咐灵月道。
“不必了。”
灵月还没来得及回话呢,便被一道凌厉的嗓音打断。
大哥,他究竟是糊涂,还是压根儿没往父亲身上想过?
她想,应该是后者吧?
他没想到,父亲只不过是在利用他罢了!
或者说,大哥就没有怀疑过父亲?
裴卿卿语态幽冷,裴少枫又怎会听不出来,而且还带着丝丝讥讽,令裴少枫微微蹙眉,“三妹,我知道,你心中对父亲还有怨,你能否…看在我的份儿上,原谅父亲?”
他以为,她还在怨怼父亲。
他请求她原谅父亲。
是,她承认,她对裴震,若说毫无怨怼,那是假的。
可现在事情的重点不在这里!
“大哥,你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裴卿卿深吸一口气,眉眼间透着清冷,“父亲传信骗你回京,不过就是想利用你来威胁我替他办事罢了,大哥你还不明白吗?”
如果大哥还不明白,那就不是糊涂了,她都要说大哥笨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怎么可能呢?三妹,你是不是对父亲有什么误会?”显然裴少枫是不相信,都写在脸上了。
裴卿卿也瞧出来了,看来大哥不是不明白,而是不相信啊。
不相信父亲会欺骗利用他吧?
“误会?大哥你想知道父亲要我做什么吗?”裴卿卿嘴角上扬一抹冷笑。
裴少枫没说话,或许他是在等裴卿卿说话,又或许,他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说!
既然话都说开了,索性就一次性都说了,省得藏着掖着的,“父亲拿你的安危威胁我,让我去偷暗符,大哥身为少将军,该不会不知道暗符是什么吧?”
话说开了,也好让大哥知道其中的严重性。
连她都知道暗符的重要性,大哥身为少将军,难道会不知道吗?
如果说裴少枫的脸色,刚刚还只是有些不敢置信,那么现在,都被惊讶所取代,“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暗符是什么,他当然知道。
朝廷的兵符,分为母子符,可调动全国的兵马。
母符便是虎符兵符,被陛下收了回去。
但字符,还在战北侯白子墨的手里。
也就是暗符。
父亲怎会这么做?
这不可能……
裴少枫惊诧的不敢置信,如果卿卿说的,都是真的。
那父亲…是在利用他的性命安危去赌。
赌他对卿卿的在乎,也赌卿卿对他的在意。
现在看来,父亲至少赌赢了一半,他为了卿卿,偷偷回京。
可卿卿……
是否会为了他……
不,不会。
裴少枫突然遏制了自己的想法,他知道,卿卿在乎的,是白子墨。
她断不会为了他,去偷白子墨的暗符……
且,暗符是何其重要的东西?
白子墨又岂会轻易的让她偷到?
一时间,裴少枫脑子里的思绪乱极了,心中,却是划过一阵阵的悲凉。
他没想到,父亲会为了所谓的前途,竟然拿他的命去赌?!
“大哥,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实如此,大哥又何必不信呢?”
她知道,大哥是不想相信,否则以大哥的聪明,只要稍微一想,便会明白其中究竟。
但她也理解大哥的不愿意相信。
不愿意相信父亲会欺骗利用他,不愿意相信父亲会拿他的性命去做赌注。
可事实就是如此,由不得大哥不信。
裴少枫从不愿相信,逐渐变成神色落寞,望着裴卿卿,他想问,父亲利用他,那你呢?
“三妹,父亲拿我威胁你,那你呢?可有被父亲逼迫?”想问的话,裴少枫还是问了,只是神情,却难掩失落。
换言之,她对他,可在乎?
若是在乎,便会被父亲胁迫。
若是不在乎……
裴卿卿听得懂他的言外之意,可她不想回应这种带着感情的问题。
“我若被父亲逼迫,又怎会找来这里。”裴卿卿神态自若的说道。
她是不想给大哥留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这话,裴少枫自然也明其意,眼中的失落更甚,“是我,连累三妹了。”
再这么听着裴少枫失落的话,裴卿卿真要来气了,“大哥,你怎么了?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大哥吗?”
“你是我的大哥,我又怎会不顾你的安危,你若是再这样,我们不说也罢!”
说着,裴卿卿便要走。
她受不了大哥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说话。
受不了大哥扭曲她的兄妹之情。
她认识的大哥,正直无私,意气风发,哪是现在这样?
“三妹…”裴少枫一把,就拉住了裴卿卿,小心翼翼的赔罪道,“三妹别生气,是大哥错了,你莫生大哥的气可好?”
他知道,他惹卿卿不高兴了。
裴卿卿叹了口气,她又怎会真的生大哥的气。
只是,“大哥,父亲为何这样做,背后是谁想得到暗符,想必我不说,大哥也知道,凌王想利用大哥回京的消息来大做文章,所以我们不能给他机会。”
“大哥,眼下只有你先离开京师,返回南境,才能不让有心人得逞。”
说到最后,裴卿卿语气都冷厉了几分。
慕玄凌,这笔账,她又记下了。
才刚跟慕玄凌算了笔帐,他又来算计大哥!
陪葬品的事情,非得叫慕玄凌伤筋动骨不可!
倒是裴少枫,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直言不讳的说是凌王搞得鬼。
回京之后,他便听说了,凌王大婚,婚礼上惊现陪葬品,闹的满城风雨的事。
现在看来,难不成是三妹做的?
望着裴卿卿清冷的侧颜,裴少枫不禁再一次感叹,三妹真的,变了。
变得冷然果敢,坚韧深沉,敏锐洞察,甚至还有丝心狠手辣,一旦她认定的,便不留情面。
再也没有从前温柔怯懦,天真无邪的半点影子了。
“大哥明白,三妹你放心,大哥不会叫人利用的。”许是想明白了些,裴少枫的脸上,多少有些笑颜了。
听裴少枫这么说,裴卿卿才算松口气,“京师不宜久留,大哥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好在大哥没有再继续钻牛角尖,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就算这个地方比较隐蔽,也难保万全。
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瞧着她这催着他离开的模样,裴少枫扯了扯嘴角,透着丝丝若有似无的苦涩,“三妹你就这么着急赶我走?”
若是细听,便能听出那声音中的急切。
一眨眼的功夫,裴卿卿眼前就多了一个人。
都没看清他是怎么从门外走进来的!
来人除了北宫琉还能有谁呢?
看着霍筱雅痛苦难当,北宫琉狠狠的一皱眉,他没想过她会受此痛苦的……
是他疏忽了。
“北宫琉,这是怎么回事?”裴卿卿狐疑的望着北宫琉。
怎么霍筱雅会说是北宫琉害她的呢?
瞧着北宫琉的样子,任谁都看的出来,他脸上不忍的表情。
是不忍霍筱雅受此痛苦吧?
裴卿卿眉心紧皱,她总觉得,北宫琉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眼下她已知道,北宫琉和侯府,和白子墨,是一条船上的人。
也就是说,是自己人。
她甚至在想,霍筱雅,是哪里得罪了他们吗?
所以才会……
“你们先出去。”北宫琉二话不说,就从裴卿卿手里把霍筱雅抱了起来。
并且让裴卿卿出去。
看样子,他能救霍筱雅。
虽然心有疑虑,但眼下先救霍筱雅要紧。
瞧着北宫琉面容严谨,裴卿卿倒也不是不知轻重缓急的人。
有什么问题,还是等霍筱雅安然之后再问也不迟,总归北宫琉也跑不了。
“徐姐姐就交给你了。”最后,裴卿卿严肃的叮嘱了一句北宫琉。
务必要救霍筱雅。
她就只有霍筱雅这么一个知心的朋友,不想霍筱雅有事。
然后带着灵月出去了,守在门外。
霍筱雅疼的紧紧的揪着北宫琉的衣袖,眼神儿还要死死的盯着他,“都怪你……是你…给我下毒!”
她这话,忍着痛苦,还带着一股埋怨,让人听着都觉得心疼。
可无人知道,北宫琉出现的那一刻,霍筱雅的心里,是安定的。
北宫琉来了,她便不担心自己会死。
见到北宫琉便心安的感觉,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觉。
许是埋怨,又或许是委屈,霍筱雅抬手就想打北宫琉。
别说眼下痛苦难当的她了,就算她活蹦乱跳的,也不是北宫琉的对手。
北宫琉轻而易举的,就抓住了她的手,眉眼间不自觉的流露出疼惜的神情来,“别乱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的嗓音,亦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霍筱雅愣是不动了,就这样看着北宫琉,呆住了片刻,仿佛连疼痛都忘记了。
他是在……心疼她吗?
她在他的眉眼间,看到了疼惜。
是她看错了吗?
霍筱雅一度有些恍惚,看着他,好像没那么疼了……
她腹中,确实也没那么疼了,因为北宫琉在使内力给她缓和疼痛。
其实她也不是什么中毒,只是……
霍筱雅望着他的脸,却是越看越呆,此刻眼中,便只剩下他的倒影。
呆愣的连自己心跳乱了都没意识到。
她甚至,出现了幻觉般……北宫琉好像在对她温柔的笑…
莫约过了一刻钟,北宫琉才停了手,撤回了内力。
只是却看她在发呆,“好些了吗?”
发什么呆啊?
莫不是疼傻了?
霍筱雅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她还依偎在北宫琉的怀里,身子,好像不疼了。
确实不疼了,她好了?
霍筱雅豁然一笑,“不疼了,我好了!”
然而……她忘记了要起开……
北宫琉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她有动作。
“不疼了就起来。”北宫琉幽幽的瞥了她一眼,不疼了还赖在他身上做什么?
呃……
霍筱雅一愣,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躺在他怀里……
蹭的一下,就弹了起来,分分钟,方才所有的羞涩,心动,感激,仿佛都化为了乌有,好似从未有过一般。
她还是那个不待见北宫琉的霍筱雅。
而北宫琉,还是她眼中那个小肚鸡肠的男人!
“都怪你给我下毒!又不给我解药,不然,不然我能遭这份罪吗?!”霍筱雅再开口,就是质问的口气!
要不是北宫琉给她下毒,她能受这罪吗?
别的大夫更是无用庸才,连她是中毒都诊不出来!
在来侯府之前,她在家中的时候,腹中便开始隐隐作痛。
那时她还未曾多想,以为只是身子不适。
也找了大夫诊治,结果可倒好,那些大夫,连个病因都查不出来!
后来,腹中越来越疼,她便猛的想起,北宫琉给她喂过毒,这才意识到,或许她不是生病,而是毒发了。
然后她便忍着痛,来了侯府,谁知卿卿和侯爷都不在府中,北宫琉也不见人影,实在是疼的受不了,她只能忍痛满地打滚。
好在是没叫母亲察觉,否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母亲解释。
霍筱雅一双清澈的眸子,气鼓鼓的瞪着北宫琉。
都怪他!
“……”然而说的北宫琉是一阵无言。
像是无言以对的样子…
他确实…给她喂过“毒”
谁让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呢。
要不是看在他与裴卿卿的面子上,换了别人,只怕早就没命在了。
这世上,知晓白子墨能站起来的外人,都死了。
“你怎么不说话?是没话说了吧?!”北宫琉不吱声,霍筱雅大有一股不依不饶的架势,真真是身上不痛了,都有力气跟他来拌嘴了…
北宫琉眼皮子一跳,他好心救她,她还反倒不依不饶的。
这是什么态度?
可他越是不说话,霍筱雅就越是气不过的样子,“你倒是说话啊!解药呢?不说话就把解药给我!”
但其实,谁又知道,她或许,只是想听他说说话呢?
“没有解药。”北宫琉总算开口了,但说的话,霍筱雅却不怎么爱听。
“没有解药?”霍筱雅气呼呼的撇嘴,“当初你给我下毒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会定期给我解药的,北宫琉,你…你说话不算数!”
若是仔细瞧瞧,便瞧出霍筱雅的委屈。
她是真的觉得委屈。
北宫琉,居然骗她!
给她喂没有解药的毒。
他…他怎么这么狠心?!
霍筱雅委屈之余,更多的是觉得伤心。
这个伤心委屈之余吧,那眼泪就不自觉的弥漫在眼眶里,吸着鼻头抽噎着,瞧着就要哭了……
看到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北宫琉眉头一紧,牵扯着心头亦是一紧,嘴皮子蠕动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吧,但还是没做声。
哇的一下,霍筱雅委屈起来就哭了,“北宫琉,你欺负人!”
要说北宫琉,不是没见过女人哭。
但是吧,他从未因为哪个女人的眼泪,而感到紧张。
可是现在,霍筱雅哭,竟莫名的让他有了紧张感。
俊秀的眉头一皱,看到她哭,他心中,竟像是压了一块大石般沉重。
“别哭了…”他伸手,替她抹了一下脸上的泪痕。
但却被霍筱雅一把打掉,“你别碰我!你个小肚鸡肠的男人,亏我……”
亏我还以为对你心动……
只是最后一句话,霍筱雅却没说出口。
“……”北宫琉是一阵无言啊!
他小肚鸡肠?
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他做什么要管她的死活啊?!
北宫琉转身就要走。
但却被人拉住了,“你别走!把话说清楚!你为什么那么狠心要害我?!”
为什么要给她下没有解药的毒?
难道……难道她以后就要次次忍受那种痛吗?
北宫琉想走,霍筱雅偏就不让他走,硬拉着他。
只是北宫琉或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闷气,他见不得她质问责怪的眼神,瞥了一眼抓着他的双手,“松开。”
只是霍筱雅抓的极紧,三两下他还甩不开了!
“我不!今天不说清楚了,你别想走!”要说霍筱雅此刻,那也可以说是泪眼婆娑的,但态度,强硬的很!
一副北宫琉今天不说清楚,就别想走的架势!
“……”北宫琉表示很颓败,这个女人,不仅不识好歹,还胡搅蛮缠!
一接到她生病的消息,他便放下手头上所有的事情,急忙赶来。
结果她可倒好,非但连句谢谢都没有,还质问责怪他?
当初为什么给她“喂毒”,她自己不清楚吗?
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瞧着她脸上泪痕未干,竟也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北宫琉都不晓得自己在生哪门子的憋气。
气的他嘴角上扬,露出个三分邪性的笑意,挑了挑自己的手臂,“怎么?舍不得松开啊?霍筱雅,你不会是喜欢本世子吧?”
她还死活不肯松手,欠调侃是不是?
“你……!”这一招,很奏效,霍筱雅一下子就松开了手,眼神有些闪躲不定,只是那闪躲的表情,却像是被人说中了心思。
北宫琉也不瞎啊,他大抵…从霍筱雅脸上也能瞧出些端倪,女儿家的羞涩,并不难辨认。
搞得他自己都有些退缩了,然后就要走。
临走之前,还不忘顿步回头叮嘱一句,“这几天别碰任何冷东西,不要着凉。”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其实他没说,他给霍筱雅喂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毒药。
反而是有助于女子排毒养血的补药。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霍筱雅竟然底子虚薄,反倒受不住那补药……
咳咳,又恰逢来了月事……
所以她才会腹痛难受,根本就不是什么毒发。
只是这话,叫他一个大男人说出口,那不是开玩笑吗?!
他一个大男人,哪说的出口啊!
“你什么意思啊?!”望着北宫琉的背影,霍筱雅皱着眉头,隐隐好像知道了什么?
比如,北宫琉知道……她来了月事?
霍筱雅只觉得一阵胸闷气短,是气的!
“北宫琉,你无耻!”气的她丫的跳起来骂北宫琉!
裴卿卿守在门外,隐约也听到了个大概。
不是她要偷听,而是霍筱雅的嗓门儿,有点大…
再加上北宫琉出来了,她可瞧见了,北宫琉的脸色,带着几分窘迫呢。
“世子,徐姐姐她没事了吧?”出于关心,裴卿卿见到北宫琉,还是多问了一句。
北宫琉默然了一下,便不动声色的收敛了那一丝丝的不自然,沉声道,“她没事。”
然后便走了。
瞧着北宫琉的背影,裴卿卿嘴角流露出笑意,看来北宫琉和霍筱雅,果然是命中注定的一对。
这情意,比她想象的要滋生的更快啊。
确认了霍筱雅没事,裴卿卿也就松了口气,转回头吩咐身后的灵月道,“灵月,你去让厨房炖些补汤来,要益气养血的汤料。”
灵月大概也明白了几分,颔首道,“是,奴婢这就去。”
灵月退了下去之后,裴卿卿便进了房门。
霍筱雅还没消气呢。
瞧瞧,那气鼓鼓的腮帮子,还有……若有似无的羞涩。
“徐姐姐,你可好些了?”裴卿卿走近,将霍筱雅拉到榻上坐下,“你身子刚好,俗话说气大伤身,徐姐姐忘了刚才的疼了吗?”
刚刚她看着都觉得疼。
这才刚好,就忘了疼。
听她这么说,霍筱雅就更来气,不过气的是那北宫琉!
“卿卿,你是不知道,那个北宫琉,他……”
霍筱雅说话素来是像放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的,有什么就说什么。
但现在,却话说一半没了音。
裴卿卿眉心轻挑,意味深长的瞧着霍筱雅,“他什么?北宫世子不是赶来帮徐姐姐解除了痛苦吗?”
“他哪是在帮我啊?!要不是他,我用得着遭这份罪吗?!”霍筱雅想都不想的当即反驳道。
虽然看着像是在怪北宫琉,但裴卿卿听的出来,霍筱雅的语气中,可没有责怪北宫琉的意思。
裴卿卿眼角一挑,给了霍筱雅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可也体验出徐姐姐对他的在乎不是吗?”
霍筱雅当即就有些脸红了,“谁在乎他了!卿卿你别瞎说!”
但其实,往往表情比说出口的话要真实的多。
瞧瞧,慌乱的眼神儿,神情里隐含的羞涩,对于裴卿卿一个过来人来说,又怎会看不出来?
霍筱雅,分明就是对北宫琉动了心。
不然刚刚又怎会缠着北宫琉,非要他给个说法不行?
为的,不就是想知道,北宫琉心中,是如何看待她的吗?
裴卿卿一眼,就能看穿霍筱雅的心思。
说这些,她也并不是要调侃霍筱雅的。
而是要告诉她,“徐姐姐,其实北宫世子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你若是喜欢,就莫要错过,否则将来,怕是想见一面都难。”
说到最后,裴卿卿有些叹息。
北宫琉,终归不是池中物。
总有一天,他会回到神昭国,会成为万人之上。
可霍筱雅一时间却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卿卿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想见一面都难?
裴卿卿眸光清亮的望着她,“难道徐姐姐忘了,他是什么人吗?”
这一问,让霍筱雅沉默了。
是啊,她怎么忘了,北宫琉是什么人?
他是质子,是神昭国的世子,是名震天下的镇南王之子。
总有一天,他是要回神昭国的……
神昭镇南王,与天凤战北侯,并称天下双雄。
两国的太平,也是他们两人签下的休战协议而成。
北宫琉,终归不属于这里。
是啊,他会离开这里,再想见面,就难了。
霍筱雅的神色,明显就落寞了很多,却还扯着嘴角,露出个笑容,“我才不管他是什么人呢!他是什么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卿卿,我们不说他了,我想…在你侯府借住几天可以吗?”
霍筱雅的强颜欢笑,落在裴卿卿眼里,令她叹了口气,“当然可以,只是徐夫人那里……”
既然霍筱雅想逃避这个问题,那就不说了。
总归,霍筱雅现在和北宫琉,还没有到互定情愫的那一步。
霍筱雅不愿意承认对北宫琉有情,也是人之常情,她能理解。
“我娘要去庙里为我爹祈福几日,总归我家里也没人,倒不如跟你住几日。”霍筱雅扯着嘴角笑着说。
只是怎么看,笑意都很牵强。
说她是强颜欢笑都不为过。
“那好,徐姐姐就在侯府安心住下吧。”既然霍筱雅家里没人,那就在这里多住几天又有何妨?
总归侯府的屋子多的是。
至于北宫琉的问题,还是得靠她自己去想通了。
可裴卿卿知道,霍筱雅怕是就此放不下北宫琉。
情这个字,又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一旦动情,心便由不得自己做主。
有句话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落入情网,她这个徐姐姐,恐怕是脱不了身了。
不过,说起霍筱雅的爹,霍大将军去南阳平乱,也有些时日了,应该也快回朝了吧?
再然后,安抚了霍筱雅歇下之后,裴卿卿便离开了房间,让霍筱雅先好好休息。
等她再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白子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裴卿卿顿时眸光一亮,看着白子墨,心头总算安稳了些,“侯爷你回来了…”
“你叫我什么?”白子墨眼角一挑,睨了她一眼。
“……”裴卿卿顿了一下,勾唇一笑,“夫君。”
她只是随口叫了声侯爷罢了。
“夫人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房中无人,白子墨便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他瞧着,他的夫人需要依靠和安慰。
即便她不说,他也能看出,她眉眼间的忧思。
她是在为何事忧虑?
“你的腿…”瞧着他站起来,裴卿卿想阻止,玖月说过,他站起来,全是靠内力支撑的,稍有不慎毒性就会扩散……
“无妨,师父给的药,暂时压制住了,夫人还是跟我说说,为何事忧思?”
她的眉间轻皱,一看就是有什么忧心的事。
而且,他大概也猜到是因何事?
回来时他便听闻,霍筱雅来了。
想必,她的忧思,与此有关吧?
白子墨将她带到了榻上,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给她依靠,让她能放松歇息一下。
为人夫君,他却不能在人前这般给她依靠,只有在人后,他才能暂时离开轮椅。
这也算是白子墨的一大遗憾了。
裴卿卿依偎在他怀中,是以并未看到他眼中掠过的丝丝黯然。
但她,确实有个事,想跟他说。
裴卿卿抓紧他的手,他的手掌很大,缩在他手心,仿佛便能躲避所有的风雨,“夫君,我想求你一件事…”
她说求,白子墨深谙的眸光微闪,语气平稳道,“何事?”
想必就是霍筱雅的事吧?
“我想求夫君……能不能放过徐姐姐?”裴卿卿说这话时,不难听出她语气中的小心翼翼,“她是我唯一的朋友,我知道,徐姐姐或许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但是…我可以替她做保,她是不会乱说出去的,夫君能否不伤她?”
白子墨闻言,眸光愈发的深谙了下去,就像是大海中的漩涡一般,令人心畏……
她知道,她说这些,很有可能会危及到白子墨的安危。
她也知道,霍筱雅定是知道了他腿疾的事,所以北宫琉才会给她下毒。
可她更清楚,这背后,是白子墨的意思。
为的,就是能让霍筱雅守口如瓶。
但是她相信,以霍筱雅的为人,是不会说出去的。
虽然她心知,白子墨和北宫琉他们不会要了霍筱雅的命,但她,也不希望霍筱雅时常会忍受今日那般的疼痛。
她心里过意不去……
只是,白子墨的脸色却不太好,“夫人以为我要害她?”
为了霍筱雅,来求他?是不信他?
他若真要杀霍筱雅,她能活到现在吗?
裴卿卿自然也能看出,白子墨脸色不太好,“不是……我只是想说,徐姐姐她是信得过的……”
“所以夫人信不过我?”哪知白子墨却打断了她说话。
霍筱雅信得过,所以是信不过他?
白子墨从榻上坐了起来,也让裴卿卿不能再继续依偎在他怀中,很明显,他有些不高兴了。
“卿卿,你次次只说我不相信你,可你几时全心全意相信过我?”
他的话,令人闻之心伤。
他说这些话,自己心头又何尝不伤?
他说,她不信他……
他叫她卿卿,而非夫人……
她次次只说,他不相信她,可她呢?她真的有相信他吗?
如果她真的信他,就不会说出这些话。
如果,她真的信他,就不会以为他要害霍筱雅而来求他。
她何尝不是没有相信他?
裴卿卿突然楞了一下,她从白子墨身上,感受到了失落。
白子墨,在她面前,从来都是个清贵自傲的人,但现在,却让她感受到这个男人也会有失落的一面。
因为她……
是因为她。
因为她说错话了。
她不该怀疑白子墨会对霍筱雅不利的,不该让他伤心的。
是她糊涂了。
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裴卿卿眼中掠过一丝自责,从背后,紧紧的抱住白子墨,“夫君对不起,是我错了,可我没有不信夫君。”
她真的,没有不信他。
她一直都是信他的。
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今生今世,她都是信他的。
她爱这个男人,只想此生跟他生死不弃。
她把脸紧紧的贴在他的背后,懊恼自己的糊涂,也想告诉他,她有多爱他。
白子墨对她的心,还是硬起不来,他握着紧紧抱在自己腰上的双手,宠溺且叹息了一声,“傻夫人。”
一个女人,是否真心待他,他还是能分辨的出来的。
男人慢慢的转个身,将她从背后转抱在怀里,“我知道,霍筱雅是你仅有的朋友,你在乎她,哪怕是看在你的份儿上,我也不会伤她性命的。”
“我知道。”裴卿卿嘟囔着嘴,紧紧的缩在他怀中,恨不得长在他怀里才好,闷闷的嘟声道,“我只是想让夫君给她解毒。”
她知道白子墨不会伤及霍筱雅的性命。
她只是不希望霍筱雅受那般苦痛罢了。
“我并未给她下毒,夫人要让我解什么毒呢?”白子墨温润的眉间轻挑,他的傻夫人,傻起来的时候,还真是犯傻呢。
他没给霍筱雅下毒,解什么毒啊?
“没下毒?”裴卿卿蹭的一下,就冒出了脑袋瓜子,“夫君没给她下毒?那她今日……”
痛的那般厉害,不是因为中毒吗?
嗯……这个嘛……白子墨犹疑了一下,今天的事,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听北宫琉说过了。
只是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好说这事儿……
“她那不是毒发,北宫琉给她吃的,不过是排毒养血的药罢了,说起来,对女人还是补药。”
只不过,貌似霍筱雅是补过头了。
或者说,是霍筱雅底子太差了……
总之,男人不好启齿这种事。
裴卿卿一听,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原来霍筱雅今日疼的那么厉害,不是毒发,是……
好吧,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是我糊涂了,我给夫君道歉,还请夫君见谅。”明白过来之后,裴卿卿赖着给男人道歉。
反正是她男人,屋子里又没有别人在,怎么着也没外人看见。
瞧着她趴在榻上,伏低致歉的模样,白子墨温润的眉心一挑,嘴角上扬,笑意直达眼底,“那夫人打算如何补偿我呢?”
裴卿卿抬眸,望着男人不怀好意的笑脸,撇了撇嘴。
要补偿,容易。
裴卿卿爬起来,主动献吻,往男人嘴上亲咬了一口,“这样总行了吧?”
娇妻主动献吻,哪能只是蜻蜓点水就这么算了?
男人大手一揽,裴卿卿一不留神,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男人便压在了她身上,嘴角挑起邪魅的笑意,“夫人这点补偿可远远不够。”
大手一样,便灭了房中的烛火,床幔下扬,微弱的光晕下,望着身上男人完美无缺的容貌,她总是掌控不了自己的心跳,随着他沦陷……
要说白子墨本来还想问问裴少枫的事儿,但娇妻在怀,别的事都不重要了,往后靠!
……
次日。
裴卿卿起了个大早,准备去见裴少枫。
本来白子墨说要一起跟去的,但临出门前,北宫琉找来了,说是有重要的事,要跟白子墨商量。
于是裴卿卿就劝他正事要紧,大哥那里,她去送送大哥就行了。
然后裴卿卿便自己出了门,有灵月跟着。
只是没走两步,裴卿卿便停下了脚步,回头道,“灵月,你不必跟着我,回府等我吧。”
灵月一听,便倍感失落,“可是夫人……夫人一个人出去,身边没个人跟着这怎么行?侯爷…侯爷知道了会责怪奴婢的!”
“侯爷那里,我会去说的,你回去吧,不必跟着我。”裴卿卿轻然的语气多了三分命令,不让灵月跟着。
或者说,她信不过灵月,故意支开灵月。
“可是夫人……”灵月还是不放心啊。
“别跟着我。”最后,裴卿卿留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灵月暗自伤神,却也无奈,还是独自回了侯府。
她不明白,为何夫人把她从罪奴贩子那里买了回来,却又不让她靠近?
灵月不明白,有了碧珠的背叛在前,她不敢,也不愿轻易再相信谁。
裴卿卿一路,还故意隐蔽了些路线,故意多绕了几个弯子,才去找裴少枫。
好巧不巧,她每次上街的身影,或是从街上路过的影子,都会被人瞧见。
上次看到她,竹颜想去追,但是没追成。
这次嘛……
还是一样。
竹颜瞧见了她从大街上走过,但还来不及去追,便像上次一样,被人拦下了。
每次蓝袖来的都很及时!
“公子这是要出去吗?”蓝袖狐疑的看了一眼竹颜,他这神情匆匆的,是要出去?
竹颜本来想去追裴卿卿的,但这蓝袖吧,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可想而知,竹颜的脸色,就有些不太好了,“有什么事吗?”
瞧着竹颜情急的样子,蓝袖更不解了,但她还是如实禀报道,“公子,当年的朔城郡守查到了!”
也就是说,小妹的消息有着落了。
“是谁?”这消息,倒是能留住竹颜的脚步,事隔十年,总算是有些眉目了,竹颜心里还是很欣慰的。
“当年的朔城郡守,是许翰林!”蓝袖将查到的消息如实说出。
没人比蓝袖更清楚,这些年,为了查找小妹的下落,竹颜花费了多少心血。
眼下终于有着落了,也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许翰林?”听到这个名字,竹颜微微眯起了眸子,“就是今日的丞相大人许翰林?”
许翰林,不就是当今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大人吗?
竟然是他?
“正是!”蓝袖毫不含糊的点头,“这个许翰林,自当年在朔城救济洪灾有功,便被提拔至京师任官,从此一路高升,如今成了当朝丞相!若我们查到的消息无误,小妹应当就是在许家。”
蓝袖说到最后,自己都很激动。
其实说到底,她和小妹,并无什么瓜葛,甚至是算不上认识。
她这么尽心尽力,不过是因为竹颜罢了。
自打她跟在竹颜身边以来,他便一直在找这个小妹。
蓝袖知道,如果她帮竹颜找到了小妹,竹颜一定会这辈子都记得她的!
蓝袖说的不无道理,竹颜也算宽心了不少,“好,那我们就好好会会这个许翰林。”
“我记得,这位丞相大人的公子,也是醉生楼的常客吧?蓝袖,就由你亲自去,务必要查出小妹在许家的下落。”竹颜下命令吩咐的口吻道。
出入醉生楼的人,不论男女,没有不想结识蓝袖的。
女的,羡慕嫉妒蓝袖。
男的,则无不都想成为蓝袖的入幕之宾。
这事儿交给蓝袖去办,再合适不过了。
“是,公子请放心,蓝袖定不负公子所托。”蓝袖颔首道。
但其实,无人看到蓝袖眼中掠过一丝黯然失落。
她其实,并不喜欢醉生楼头牌花魁这个身份,她只想,能够待在竹颜身边,日夜跟随便好。
可她也知道,醉生楼对竹颜来说至关重要,她的价值,也是在醉生楼才有最大的作用,竹颜身边,从不留无用之人。
所以,即使蓝袖再怎么不喜欢烟花之地,但也从未出来过。
竹颜,更是未曾在意过,在他眼里,蓝袖只是个属下而已,帮他管理醉生楼。
交代完事情之后,竹颜便打算要走。
“公子要出去吗?”察觉的竹颜要走,蓝袖连忙开口问道。
竹颜微微侧目,望着蓝袖嘴角微微上扬,“我有些事要去办,你回醉生楼吧。”
这回,他一定追上那女人。
……
侯府里。
北宫琉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却特意避开裴卿卿跟白子墨说话。
他自然也晓得,裴卿卿是去见裴少枫去了。
但裴少枫,恐怕要遭殃了。
“今早慕玄凌赶着进宫,你猜他是去干什么的?”瞧着白子墨神态自若,北宫琉微微蹙眉,一收到这个消息,他便知,慕玄凌进宫,必然是有大动作了,于是他便立即赶来了侯府。
若连他都能猜出慕玄凌进宫的目地,白子墨不会猜不出吧?
他料想,慕玄凌进宫,十有八九,便是与裴少枫的事有关。
一旦裴少枫偷偷回京的事让乾帝知道了,那就不是他们能轻易说保下就保下了!
瞧着北宫琉面带忧虑,白子墨凝眸一言不发,北宫琉能猜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
只是,卿卿已经去见裴少枫了,裴少枫也答应,今日便离开。
只要裴少枫能赶在乾帝的人到之前,离开京师,或许,这事儿还有回旋的余地。
否则,裴少枫一旦被乾帝捉拿,必定是违背圣旨之罪论处。
“让玖月带人,护送裴少枫出城。”眼下能做的,就是替裴少枫争取些时间,白子墨眸光冷凝的睨了一眼北宫琉,“你亲自去。”
北宫琉亲自去,他才放心。
裴少枫如果是别人,他大可不管其生死。
可他知道,裴少枫对卿卿来说,很重要。
所以他不能不管。
“那你呢?”北宫琉自然也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白子墨让他去护送裴少枫,那他自己呢?
“南阳那边,霍将军久攻不下,本候进宫,向陛下献策。”白子墨不紧不慢的口吻道。
北宫琉闻言,已然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要进宫去拖延时间。
“行了,我这就去。”然后北宫琉二话不说便去了。
临出门的时候,还招呼上玖月,“跟我走吧!”
随后,白子墨便出发进宫去了。
……
与此同时,裴卿卿也来到裴少枫栖身的那间木屋子了。
只是一来,她便被眼前的景象惊楞住了。
昨日萧条的屋子子,今日就像是换了面貌一样。
若不是她对这里熟悉,都要以为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木屋前有颗桃树,但眼下是深秋时节,树上并无桃花开。
可眼下,树上却开满了花。
虽不是桃花,却别有一番绚丽。
五彩斑斓的……野花,开满了枝头。
不止树上,眼前的木屋上,亦开满了各色各样的花儿。
虽然,都是些叫不出名字的野花,但却将眼前的木屋装扮得像个花屋一样。
那些花儿,像是长在了屋檐上,爬满了整间屋子。
“这……”裴卿卿清亮的眸中闪过一缕惊艳,这些……是大哥弄的吗?
他从哪弄来这么多的花?
该不会把山里的野花都弄来了吧?
要布置这些,怕是要花一晚上功夫吧?
昨晚,大晚上的,山里更是黑灯瞎火的……
大哥他还去山里弄来了这么多花儿吗?
“三妹,你来了。”裴少枫就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高兴,花再多心思也值得。
裴卿卿回眸,正见裴少枫站在那颗野花桃树下看着她,清风吹过,裴少枫还是她记忆中那个温暖的大哥。
“大哥,这些…都是你弄的?”他说要等到今日走,难道就是想布置这些吗?
“三妹你忘了,今日是你的生辰。”裴少枫含笑走近她身边,带她看最‘别样’的桃花树,“你喜欢吗?”
以往每年她生辰,他都会给她准备一份礼物。
在裴家,也只有他记得她的生辰。
只有他,会给他准备礼物。
其实以前没人记得她的生辰,裴少枫挺高兴的,因为给她过生辰,送她礼物,是他唯一的专属。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没法给她准备什么其他的好东西了。
所以,他就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来布置这里,就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
弄来了这山里所有的花,虽然都是些野花,但这些花儿,色泽鲜丽,仔细瞧着,也不比那些名贵的花品逊色。
若说不感动,那是假的,裴卿卿清亮的眸中,掠过一丝泪花,喉头有些酸涩哽咽,“我喜欢,谢谢大哥。”
只有大哥,记得她的生辰。
自己处境危险,还不忘给她准备惊喜。
“只要你喜欢就好。”裴少枫也很高兴。
只要她喜欢就好。
只要她喜欢,那他就没有白花心思。
“大哥留下,就是为了给我过生辰吗?”裴卿卿吸了吸鼻子,大哥,怎么还是那么傻。
“自然是。”裴少枫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以及她眼角快要溢出的泪,“除了我,还有谁记得你的生辰。”
他就像个温暖宠溺的兄长一般。
前提是,要忽略掉他眼中的眷恋。
他的动作和所作所为,像是兄长,可他的眼神,总有丝丝难以割舍的眷恋。
“大哥……”
“原来今日是三妹的生辰呢?看样子,我们来的很是时候啊。”
裴卿卿刚想说些什么,却不防突然被些不速之客给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