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为了让她有个防备,煜王那边也在对付她。
说起来,她得罪的人还真多啊,连煜王都要杀她。
啧啧……竹颜一脸看戏的姿态瞅着她摇头。
只是,听闻他说是从刺客身上搜到的,裴卿卿顿时眯起了眸子,“你说……这是在那些刺客身上搜到的?”
她当然记得,当时要不是那俩刺客,她也不会和竹颜一起掉在温泉里湿了身,为此白子墨还吃了好大一通醋!
只是没想到,那刺客竟然是煜王府的人?
思及此,裴卿卿不禁微微蹙眉,她不记得自己得罪过煜王啊?
慕楠煜,她什么时候得罪过他了?
他为什么派人杀她?
裴卿卿清楚的知道,在温泉池那次的刺杀,是冲着她去的。
竹颜点头,算是应承了她的话。
这东西,就是在那刺客身上搜到的不假。
“慕楠煜…”捏着竹颜给她的令牌,裴卿卿微微眯眼,眼中掠过一丝冷光。
她的原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但是,慕楠煜派人杀她的这笔账,先给煜王府记着。
“你打算怎么着啊?”瞧着她半天没作声,竹颜挑眉问道。
裴卿卿自然明白他问的是什么,怎么着?
她现在还能怎么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没听过吗?
她现在就打算回去睡觉!
“时辰不早了,竹颜公子该回去歇着了。”
言下之意,便是你该走了。
“裴卿卿!”竹颜像是被她给气到了,她这什么态度?!连声谢谢都没有吗?!
叫她的名字,竹颜连语气都咬重了不少。
真想咬牙憋一句,没良心!
但他还是憋住了,没有说出口。
然而,裴卿卿理都没理他,转个头就要走了。
还是那句话,竹颜怎么来的,就怎么走。
不需要她送他了吧?
裴卿卿心想着,打着哈欠就转身……
只是她远远低估了男人的恶趣味!
竹颜也是个男人。
裴卿卿刚转身,便脚下一个不稳,“啊……”
下一秒,竹颜便又及时的接住了她下弯的腰。
一场英雄救美的画面就这样上演了……
裴卿卿仰头,看见的便是竹颜充满愉悦的一张脸。
气的她猛地一下就推开了竹颜,“你干什么?”
居然踩她的裙子?!
方才要不是竹颜踩她的裙子,她不可能会摔着。
不仅如此,裴卿卿还感觉到身后有股冷风凉飕飕的……
下意识的,裴卿卿往后看了一眼,不过却没看到有人。
如画的眉心轻皱,难道是她的错觉?
刚才明明感觉身后有人的?
“我好心扶你,你不感恩就算了,还这么凶狠?真不知道白子墨是怎么看上你的?”
竹颜戏谑的嗓音打断了裴卿卿的狐疑,也拉回了她的思绪。
他还笑?!
裴卿卿立马就火气上来了,“你马上给我消失!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不然我就叫人了!”
以前她怎么没发现,竹颜竟也这么可恶?!
居然踩她的裙子险些害得她摔跤,还恬不知耻的在这儿说什么好心扶她?
这要是换了别人……她才不跟他客气呢!
至于白子墨是怎么看上她的,关他什么事啊?
还说她凶狠?!
她就凶狠给他看看!
裴卿卿眸光清冷的瞅着竹颜,用眼神警告他,再不走,她就要叫人了!
就算他竹颜有能耐,也未必轻易能从侯府脱身。
很显然,竹颜这次是真的惹毛了裴卿卿。
很明显竹颜也瞧出来了,挑眉道,“生气了?”
他不过就是同她开个玩笑罢了,还真生气了?
没错,裴卿卿就是生气了!
懒得搭理竹颜。
“不过就是开个玩笑,你还真生气呢?”竹颜嘴角微抽。
他不会说,他其实就是想留她一下,能再跟她多接触接触罢了……
他好歹…好歹还对她有恩呢!
这就跟他生气了?
竹颜虽然脸上没什么很明显的表现,但是很显然,他是在哄着裴卿卿…
这回真不是裴卿卿的错觉,她怎么感觉自己脖子上阴风阵阵的……
余光四下瞟了一下,什么也没看到。
可她怎么感觉有些心虚呢?
这种感觉……就像是,就像是被白子墨抓包了一样?
咳咳……越想越觉得心虚,裴卿卿看都懒得看竹颜一眼,“你不走我走!”
说完都不带搭理竹颜的,就走了。
望着她渐渐消失在夜色下的背影,竹颜眉头紧皱,真惹她生气了呢?
裴卿卿真怀疑,刚刚是不是白子墨就在她旁边看着她和竹颜?
她特意轻手轻脚的回了房间。
一看白子墨就坐在书桌前,手里不知道在看着一本什么书。
裴卿卿仔细的打量了一眼,似乎也没瞧出这男人有什么不对劲?
难道真是她多想了?
只是男人浑身的冷意,似乎……有些重啊?
坐在那里,面容冷峻,裴卿卿觉得,这男人不像是在看书,而像是要把那本书看穿似的!
想着,裴卿卿就莫名的有些心虚,主动上前去靠近男人,轻声道,“夫君,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去歇着啊?”
听闻她的声音,男人总算有了点反应,不然像是没看到她进来一样!
男人不紧不慢的抬起眼皮子看她一眼,那深谙的眸光,就像无底洞一样,裴卿卿有种掉进无底洞的感觉……
“夫人没回来,为夫怎么去歇着?”男人一贯低沉的嗓音充满了磁性,但是裴卿卿一听,立马就嗅到了不对劲儿,惊的她眼皮子一跳。
这男人的一个眼神,一句话,哪怕是说话的语气,她都再熟悉不过了。
蹭的一下,裴卿卿立马就意识到自己要倒霉了!
扯了扯嘴角,“那个……时辰不早了,夫君也早些歇息吧。”
只是怎么看,她脸上都写着心虚俩字儿……
裴卿卿心里也觉得自己没出息!
她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干嘛心虚啊?干嘛怕他啊?!
然而,她还就是不争气的心虚了……
裴卿卿想绕过男人,哪知,男人不给她机会。
她还来不及迈出步子,就被男人捉住了手腕,“卿卿,你没有什么想跟为夫说的吗?”
卿…卿?
裴卿卿陡然眼皮子一跳,心尖儿都颤抖了一下,这男人叫她卿卿!
很危险!
裴卿卿脑子里迅速闪过的一个念头就是,有危险!
这男人散发着危险的味道……
太不对劲了!
莫名的,搞得裴卿卿越发的心虚了,皮笑肉不笑的回头扯了扯嘴角,“夫君想让我说什么呀?”
这男人,要让她说什么啊?
她,她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啊!
刚刚,刚刚是竹颜来找她的,她什么都没做啊……
不对!
裴卿卿猛地一下想到,“你刚刚是不是看到了?!”
一定是,肯定是!
他看到了竹颜来找她!
所以这男人才又打翻了醋坛子!
白子墨随后一拉,无需用力就把她扯到了自己结实的胸膛里,危险的眯起了深谙的眸子,“夫人说我看到了什么?”
一看男人凉幽幽的脸色,裴卿卿就断定,他肯定是看到了。
难怪刚才她就觉得阴风阵阵的……
原来他真在那儿……
不对啊!就算他看到了又怎么样?
她和竹颜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干嘛怕他看见啊?!
如此一想,裴卿卿便像是垫回了底气,干脆就舒舒服服的趴在男人怀里,“夫君既然看到了,那也应该知道,是竹颜来找我的,我没找他!”
所以他不应该生气!
好吧,准确的说,这男人是在吃醋…
可是,不是她找竹颜的啊,是竹颜来找她的!
她哪管得住竹颜的去留啊是不是?
裴卿卿一双清亮的眸子,正无辜的望着白子墨。
“夫人的意思是说,那个人对夫人紧追不舍?”哪知,白子墨非但不能明辨是非,明察秋毫,反而还把她勒的更紧了!
勒的她整个人严严实实的贴在他的胸膛里,不带留点细缝的!
那个人……这男人连竹颜的名字都不想提呢。
“……”裴卿卿无语的一噎,翻他一个白眼。
白子墨这是想干嘛?!蛮不讲理是吧?!
他这算不算是无理取闹?!
什么叫对她紧追不舍?
都说女人喜欢吃醋善妒,怎么她这男人醋劲儿也这么大呢!
想着,裴卿卿嘴一撇,不安分的手指头一下一下的往他心口上戳,“怎么?侯爷是没自信吗?怕自己比不过竹颜?”
这男人,要跟她找茬是不是?!
好啊,既然他这么喜欢吃醋,那就好好酸一酸他。
不过心里,却是甜的。
她其实喜欢看这男人为她吃醋的模样。
只是她这话,毫无疑问会惹得男人不高兴,一把,勒紧了她盈盈一握的腰身,嘴角勾起一缕冷魅的笑意,反问道,“夫人觉得为夫比不过他?”
他比不过竹颜吗?
笑话,竹颜哪里比得过他?
如果说腿疾未愈之前,或许竹颜还能跟他比一比。
但是现在,白子墨有绝对的自信,论样貌,论家世,论身份,论尊荣,竹颜哪点比得上他?
男人深谙的眸子,就像是大海般深邃,吸引她沉浮其中。
就是这样的眼神,是裴卿卿最没有抵抗力的!
他的眼,就像是有磁铁般的吸引力,每次都吸引的她移不开眼。
但是,她好歹要坚持一下她的原则的!不能每次都败给这男人!
似乎是察觉到裴卿卿想反抗的想法,白子墨嘴角一勾,冷魅又肆意,微微低头在她耳边轻轻呵气,“夫人怎么不说了?为夫哪里比不上那竹颜?”
他就喜欢看她这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样子。
今儿似乎不从她嘴里说出个令他满意的答案,他便不罢休一样。
他口中呵出来的气,就像有灵识似的,往她脖子里钻,麻麻酥酥的,使裴卿卿浑身一颤,腿脚便不争气的有些无力,只能将自己的重量都依靠在男人身上。
耳根子,脸皮子也在发红发烫,裴卿卿羞恼的瞪了一眼男人,咬着牙,“竹颜富甲天下……”
后面的话,裴卿卿说不出口。
因为男人的手,不安分的在她腰间蠕动游走……
硬是惹得她说不出口,想说的话都变成了闷哼声。
她想说,竹颜富甲天下,你有吗……
但是吧,她男人也挺有钱的,虽然不能跟竹颜富甲天下的商业比, 可她的男人,在她眼里,没人能比得上。
“夫人知道为夫究竟有多少钱财吗?”男人磁性的嗓音透着诱人的沙哑,在她耳边轻轻呵气。
都说呵气如兰,怎么她觉得这男人便是在呵气如兰呢!
这是在削弱她的抵抗力啊。
他的声音,便像是充满了魔力,吸引着她的心神和感官,将她迷惑,然后眼里便只有他……
说起来,虽然成亲也这么久了,但是她还真不清楚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少身家呢?
不过,她并不在乎这个,刚刚她也就是随口一说罢了,想说一个竹颜有而他没有优点,反抗一下这男人的诱惑。
但结果,反抗都失败了……
白子墨眉眼带笑,显然是很高兴她被自己迷得神魂颠倒,嘴角的冷魅直达眼底,眉眼间……
不,是男人的眉,男人的眼,男人的鼻,男人唇,男人整个人,无不都在诱惑着她,“刚刚他是不是抱了夫人?嗯?”
男人沙哑的嗓音该死的充满了诱惑,哪怕是冷魅的语气也让她无力抵抗!
裴卿卿都要哭了,“夫君,你饶了我吧……我不是故意让他抱的…”
她真不是故意的。
都怪那该死的竹颜!
没事踩她的裙子,害得她摔倒,又好死不死的被她男人看见了!
裴卿卿感觉,她要是再这么被这男人折腾下去,她还不得折掉半条命啊……
不要啊……
裴卿卿扭捏的不要男人抱,想‘逃脱’男人的怀抱,只可惜,男人胸膛的强度,是她所挣脱不了的…
除了认怂,裴卿卿没别的,“夫君……子墨……我错了,你就饶了我这次吧,我保证,下次一定不会再让他碰到我了好不好?一根手指头都不会让他再碰到我……”
撒娇,装可怜,双管齐下!
女人的招数,都使上!
现在在她面前的这男人,压根儿就不是男人啊,而是只隐忍待发的猎豹!
她就是被男人咬在嘴里的猎物!
一不小心,就得被吃的连渣渣都不剩!
这个怂,不得不认啊。
可是,裴卿卿似乎不知道的是,她这般撒娇的喊他子墨……只会让他眼神更深。
就像是盯着猎物的猎豹,眼睛里泛着绿光……随时要把她拆下腹。
她喊他子墨,就是对他的引诱…
看着男人如深渊般深不见底的眸子,就更让裴卿卿心虚了,怎么他反而更加凶猛了的架势呢?!
她没……没说什么吧?
只能说,裴卿卿还没意识到,这时候哪怕是她轻轻喊声男人的名字,就能让男人丧失隐忍力……
“夫君……唔…”
裴卿卿弱弱的开口,后面就没了声音。
想说的,要说的,统统都被男人吃了下去。
她清楚的感觉到男人滚烫的呼吸和亲吻她的炙热……
白子墨像是要把她所有的呼吸都夺去一样,吻的她脑袋开始发蒙,狠狠地吸吮着她的唇,霸道的气息将她紧紧的包裹着,她能清晰的感觉到男人炙热的鼻息…
从最开始的挣扎,很快,便只能沉沦,沉沦在男人的呼吸之下。
直到裴卿卿大脑开始迷离,白子墨才算是松开了她,给了她一口新鲜空气,男人深谙的眸中,被情愫浸染。
“你的身上,只能有本候的气息。”男人格外沙哑的嗓音霸道的响在她的耳边。
可裴卿卿已经没有理智去听清他的话了。
她已经没力气,没脑子去听清了…
脑子里连呼吸都不够了。
尽管男人天生了一副温润如玉的眉眼,可是情愫当头的男人,只有霸道和强势。
就像他说的,他要让她的身上,只有他一个人的气息。
裴卿卿意识模模糊糊的在想,他是在说刚才竹颜抱了她一下吗?
这男人,简直是霸道的过分啊。
裴卿卿深吸一口气,可白子墨瞅准了机会,就是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她再次没了新鲜空气,只有男人的味道和气息包裹着她。
身子也没了力气,只能紧紧的揪着他肩膀上的衣裳。
男人强有力的手臂,结实的勒在她腰上,给她支撑的力量…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然后从书桌到床榻,男人让她知道什么叫臣服!让她身上,只留下他的气息。
……
霍大将军灵柩回京的那天,裴卿卿和白子墨起了一个大早,戴了孝,去城门迎接霍霄的灵柩。
像是连老天都知道今天不是个好日子,清早就不见了太阳,依稀下起了朦胧细雨。
这日,城中的百姓像是知道今日是霍将军灵柩回京的日子,城门街道两边,有很多人,像是都来迎接霍将军的灵柩。
看的出来,霍将军在百姓心中,是个好人好官。
当裴卿卿他们赶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了站在城门边眺望的两道身影。
是霍筱雅和徐夫人……
她们穿着一身的孝衣,裴卿卿不禁眼神一痛,眸中掠过一丝酸涩。
“徐姐姐……徐夫人……”裴卿卿一上去,便去到了霍筱雅和徐氏的身边。
即便是早就让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一看到霍筱雅和徐氏一身孝衣,裴卿卿还是忍不住的眼眶发红。
“卿卿,是你啊……”霍筱雅的状态更不好,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眼睛也哭的红肿。
再见霍筱雅,裴卿卿心里的酸楚无以言说。
她是怎么也没料到,霍霄会死……
如果,如果她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她……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也没有早知道。
哪怕她重活了一世,却如何能料到,霍霄会死。
徐氏和霍筱雅是一样的,显然母女俩都哭过了,裴卿卿想,是北宫琉告诉霍筱雅的吧?
否则,只怕今日,霍筱雅还会兴高采烈的来迎接霍霄回家吧?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身穿孝衣来接霍霄……
眼眶酸涩,心中酸楚,可裴卿卿却不知该怎么安慰霍筱雅和徐氏。
“对不起徐夫人……”她只能自责心疼的说对不起。
徐夫人是她重生后第一个对她施恩惠的人。
她永远不会忘记,当初在裴家,遭受曲氏联合假道士算计她,只有徐氏,站出来替她说话,维护她。
这份恩情,她一直记在心里。
“卿卿,你不需要道歉,这不关你的事……”徐氏说话时便又忍不住的流泪,都不知擦湿了多少块手帕了…
虽然伤心,但徐氏还不至于失去理智,她知道,这事跟裴卿卿没关系。
跟在裴卿卿身后来的,还有白子墨。
看到白子墨的时候,徐氏又微微屈膝见礼道,“见过侯爷…”
伤心归伤心,但该有的礼数,徐氏心里清楚。
白子墨当即虚扶了一把徐氏,“徐夫人不必多礼,本候来接霍将军一程。”
白子墨这也算是妇唱夫随,跟裴卿卿一同,喊徐氏做徐夫人。
要是平时,见到白子墨是两条腿走过来的,徐氏和霍筱雅一定会非常吃惊。
可是现在,她们心里,只剩悲伤。
根本就没心情去过问白子墨的腿疾。
只在心里看的明白便罢了。
“侯爷有心了,妾身代我家将军多谢侯爷…”徐氏说着又在擦泪,期盼的目光往城门外眺望。
裴卿卿陪在霍筱雅和徐氏身边,与白子墨对视一眼,摇了摇头,无声的叹息。
或许没人注意到,但白子墨一来就注意到了,后侧的拐角处,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
他一眼就认出,那是北宫琉。
北宫琉只是远远的看着这边,并未现身。
白子墨知道,北宫琉不便现身,也不能现身。
哪怕是隔得老远,白子墨也能知道北宫琉的脸色肯定不好看。
不用想也知道北宫琉是个什么心情……
不多时,便远远的看到一队将士,从城外而来。
远远看去,白色的旗帜飘扬着,像是在送游魂回家魂归故里……
看到军队中间的黑棺灵柩,徐氏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相公……”
“娘……您别太伤心了,爹也不希望看到您这么伤心的……”霍筱雅一边哭着一边还要安慰徐氏。
扶灵回京的人马越来越近,悲痛也就越来越近。
裴卿卿站在白子墨身旁,看着越来越近的灵柩,心中唏嘘不已。
怎么也没想到,霍霄霍大将军会是这么个结果……
白子墨温暖的大手,握着她微凉的小手,无声的安抚她。
他能体会到她的唏嘘,因为他心中的沉重是一样的。
或许是霍霄的死讯传回,以至于让大家好像忽略了白子墨腿疾已好的事实。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抵达城门口的扶灵队伍给吸引了。
扶灵队伍最前头的,是曹勇和魏彪两人。
由他俩负责送霍霄的灵柩回京。
曹勇和魏彪两人,皆是披麻戴孝,一看到徐氏和霍筱雅,他俩便齐齐的给徐氏跪了下去,“末将见过夫人……是末将等无能,没能保护好将军,还请夫人责罚!”
曹勇和魏彪两个大男人,说话都带着鼻音,喉头哽咽,他俩在跟徐氏请罪。
都怪他们不够严谨,才会害得霍将军遭人暗害。
曹勇和魏彪的自责,都写在脸上了。
在他们眼里,霍霄就像他们的大哥一样,而徐氏,他们心里,都像尊敬嫂子一样的尊敬徐氏。
徐氏泪流不止,若不是有霍筱雅扶着点,她怕是连站都站不稳了,微颤的步伐,在霍筱雅的搀扶下,走进了那口黑色的棺柩,上面还扎着一朵大白花,徐氏颤抖的手,抚摸在棺材上,“相公……我来接你回家了……”
这是裴卿卿头一次真正意义上看到人死,还是自己所敬重之人……
都说人死如灯灭,可活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在她印象里,徐氏一直是个温婉大度的贤妻良母,是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可是此刻,徐氏却趴在棺柩上大哭。
裴卿卿看着,何其揪心。
霍霄的死,难以令人不悲痛。
“爹……你不是说等你回来,要带我去骑马吗……爹,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啊……爹……”霍筱雅和徐氏一样,母女俩趴在棺柩上大哭。
令人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裴卿卿眼眶酸涩,不忍的移开了眼,往白子墨肩头擦了擦眼角的湿润。
白子墨伸手搂了一下她的肩膀,让她不要太难过了,毕竟逝者已矣…
曹勇和魏彪两人,又朝着徐氏转了过来,“夫人……还请夫人节哀,保重身体,将军一定不希望夫人太过伤心……”
可是徐氏如何能不伤心?
她的丈夫死了,她怎能不伤心?
徐氏像是没听见曹勇和魏彪的话似的,趴在棺柩上哭的伤心欲绝。
“霍霄你个背信弃义的……你明明答应过我,会平安回来的……你说过会陪我一辈子的……你走了…你让我怎么办……霍霄,你让我怎么办……”
徐氏哭的痛彻心扉,她心痛极了,心痛的骂着霍霄。
可棺柩里的霍霄,再也不能起来回答她一句。
徐氏的悲痛,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清晰的感觉到,每个人都被她悲痛的哭声传染,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娘……娘你别这样……娘…”霍筱雅伤心之余,还要照顾徐氏,她爹已经不在了,不能再让她娘出什么事儿。
霍筱雅把徐氏从棺柩上扶了起来,要先送她爹回家。
霍筱雅一边扶着徐氏,一边朝曹勇与魏彪两人吩咐道,“把我爹带回家吧…”
“是…”曹勇,魏彪两人同样悲痛,但是还是要送霍将军回家的。
全程,裴卿卿想去安慰霍筱雅,可她都插不进去。
她甚至都说不出能安慰霍筱雅的话来,只能干站着,看着霍筱雅带着徐氏和霍霄的棺柩回家。
在路过她面前的时候,霍筱雅停顿了一下脚步,含泪的看她一眼,“卿卿,侯爷,恕我怠慢你们了…”
说罢,便扶着徐氏一起走了。
裴卿卿想开口都来不及。
都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怠慢不怠慢的。
裴卿卿知道,霍筱雅肯定很伤心,却还要忍着伤心,安慰自己的母亲。
为人子女,霍筱雅比她要孝顺的多了,她连一天为母敬孝的机会都没有。
裴卿卿心里,充满了酸楚。
白子墨牵着她,跟在扶灵队伍后面,嗓音低沉道,“我们去送霍将军一程。”
总归霍霄的丧礼,他们也该去上柱香。
人人都沉浸在伤心悲痛之中,但白子墨没忘记,霍霄的灵柩回京,也就意味着,乾帝会来。
于情于理,霍霄为国捐躯,乾帝都应该来看看。
也就是说,正面交锋是少不了的。
“侯爷,有查到暗害霍将军的凶手吗?”在人群后面,裴卿卿问的叹息又哽咽。
她知道,白子墨一定会去查的。
霍霄死的不明不白,究竟是谁,会对霍霄痛下杀手?
如此杀人嫁祸,于谁最有利?
裴卿卿心下狐疑道。
哪知,白子墨却摇头了,表示还没有查到什么消息。
他让玖月去查,还没有查到什么。
只怕霍霄的死,牵涉甚广。
裴卿卿不是没来过霍将军府,只是这次来,连门槛都带着凄凉。
到处挂的都是白布,里面布置了灵堂,等裴卿卿和白子墨到的时候,霍霄的棺柩,已经摆在灵堂正中央了。
霍筱雅和徐氏便已披麻戴孝,跪在棺柩旁边烧着冥纸。
霍家的人,都跪在灵堂里哭灵。
很快,就开始有人闻风赶来,悼念霍霄…
“陛下驾到!”
这时,门口传来了一声标准的太监声音,提醒着众人,陛下来了。
然后,前呼后拥之下,乾帝便进门来了。
这次跟随乾帝前呼后拥的,不是奴才,而是一众的朝臣。
显然都是跟随乾帝来哀悼霍霄的。
乾帝来了,就算再伤心,该有的君臣之礼也是不能少的。
于是徐氏在霍筱雅的搀扶下,站起来给乾帝行礼,“臣妇叩见陛下…”
“快快免礼。”乾帝亦是一脸的痛惜,“霍将军为国而战,不幸身亡,朕闻此噩耗,亦是痛心疾首,还望夫人节哀顺变才是。”
这一刻乾帝的痛惜,或许有几分是发自真心的。
毕竟霍霄是他的忠臣良将,霍霄死了,也是他的损失。
所以这会儿乾帝特地赶来慰问人心,以显示他的仁德。
乾帝的慰问,对徐氏来说,压根儿没作用,但,徐氏还是要谢恩的,“多谢陛下关怀,将军他为国而战,也算求仁得仁了…”
以前霍霄便曾说过,如果哪天他要是死了,一定是要死在战场上的。
如今……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吧?
然后乾帝领着后面的朝臣,齐刷刷的给霍霄上了柱香。
要知道,能让乾帝亲自前来慰问上香,那也是莫大的殊荣啊。
平常人,哪有这待遇啊。
能让乾帝上香的,也就是在帝庙祭祖的时候有过。
说明乾帝对霍霄的器重。
上了炷香之后,乾帝扭头间,才像是看到了旁边的白子墨,以及裴卿卿。
看到裴卿卿的时候,乾帝的目光,有过欣喜,还有一丝……慈爱。
对没错,就是慈爱。
看向裴卿卿的目光,便像是一个父亲在看自己久别重逢的孩儿一样。
很显然,乾帝已经把裴卿卿视作自己的孩子了。
只是还来不及昭告天下,公布裴卿卿的身份罢了。
如果说,乾帝看裴卿卿的眼神,明显的已经不能再明显了,但是裴卿卿,却没有很想见到他。
几乎是下意识的,裴卿卿就往白子墨身后挪了一下,往白子墨身后躲了一下。
她并不想看到乾帝。
她可没忘记,乾帝还派龙影来杀她和白子墨呢。
而且她又不瞎,乾帝看她的眼神,让她无从适应,她并没有想认这个‘父皇’
裴卿卿闪躲的动作,还是没能逃过乾帝的眼睛,他看的出来,裴卿卿并不与他亲近,甚至在躲避着他!
分分钟,就让乾帝脸色冷了下来。
当然,这个冷脸,是要记在白子墨头上的。
不过白子墨无所谓啊,乾帝对他的冷眼,还少吗?
卿卿不想见乾帝,他自然是要护着他夫人的。
白子墨并未主动跟乾帝开口,这是在霍霄的灵堂之上,料想乾帝也不会多说些什么。
所以,今日只要乾帝不主动找他,他便就当乾帝不存在。
如果说乾帝刚刚的眼神,还算有点慈爱,那么再看到白子墨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的时候,乾帝的眼神儿,便就不是慈爱了。
瞅着白子墨的双腿,乾帝眼底泛着阴狠的冷光,恨不得以眼神化作利剑,斩断白子墨的那双腿才好呢!
收到白子墨腿脚康复消息的时候,乾帝多少还有些不敢置信,觉得没人能解他给白子墨下的毒!
可是现在一看,白子墨这么气定神闲的现在这里,乾帝心里,可就淡定不起来了。
尽管心里愤恨汹涌,可是表面上,乾帝半点气儿都没出,将眼底的冷光也掩饰的很好。
白子墨的双腿可以站起来了,不仅是乾帝看见了,在场的人都不是瞎子啊!自然都能看到白子墨的腿脚……好了?
于是乎,下面就有些朝臣开始惊讶的咬头接耳,不用看也知道,不是议论霍霄的死,就是议论白子墨的腿!
还有些人,看着白子墨的目光,就像看见了鬼一样,不敢置信。
战北候的腿残,居然好了?!
于是又有人开始讨论,这世间竟有如此医术厉害之人?连腿残之疾都能治好?!
窃窃私语的一些议论声不断地传入白子墨和裴卿卿的耳中,但她俩本人就跟没听见似的,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乾帝听见了,只不过没说什么罢了,他的眼神儿,就来回的在裴卿卿和白子墨身上扫。
早知道裴卿卿是他的女儿,当初说什么都不会让她嫁给白子墨!
现在,又要如何将她和白子墨分开?
裴卿卿缩在白子墨身后,尽量不去看乾帝,是以她没注意到,乾帝的优思。
她不知道,她这个所谓的‘父皇’在想,怎么把她和她男人分开!
不,不对,应该说,乾帝这个把她看做女儿的父皇,在想怎么让她和她男人和离!
因为就算乾帝把她当做女儿,她可没打算认乾帝这个父亲呢。
父女相认什么的,不过就是乾帝‘一厢情愿’罢了。
将军府里哭声不断,悲切的气氛仿佛连府外都能感受的到。
北宫琉在霍家门外站了许久,想进去,但他不能进去。
他身份敏感,哪怕想给霍霄上柱香,也要顾虑很多。
其实只有北宫琉自己知道,最让他放心不下的,是那个在他面前野蛮的女人。
她一定很伤心吧?
北宫琉俊朗的眸中,划过一缕不易察觉的疼惜,无人看见。
香也上过了,哀悼也悼念过了,作为一国之君,乾帝做的已经相当仁义了。
差不多也该走了。
“陛下!末将有要事禀报!”哪知,突然有人拦住了乾帝的去路。
似乎是看出了乾帝要走,魏彪便忍不住了,他怕再不说,乾帝就走了。
魏彪突然拦驾,把旁边的曹勇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魏彪,他想他知道魏彪要说什么?
魏彪拦驾,乾帝便顿步看了他一眼,“你是何人?”
看样子,应该是霍家军的家将吧?
即便乾帝不认识魏彪,但也猜得出他是霍霄手下的家将。
对于魏彪突然拦驾的举动,顿时就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裴卿卿也不列外,瞧着魏彪那三大五粗的样子,她便也猜到了魏彪大概的身份。
白子墨闪了闪目光,魏彪,他认得,是个忠义的将士。
众目睽睽之下,魏彪跪在了乾帝面前,悲愤交加的开口道,“回禀陛下,末将是霍将军的副将魏彪,末将有要事要禀奏陛下,还请陛下为霍将军讨回公道!”
魏彪的声音,就跟他的人一样豪迈。
嗓门儿也大,所有人都能把他话听的清清楚楚。
最主要的是,但凡是有点心思的,都能在他的话中,听出些不一样的意味儿。
他说,请陛下为霍将军讨回公道?
言下之意便是,霍将军有冤情?
“你这话是何意?”显然乾帝也听出了魏彪的言外之音。
先前他只接到霍家军的传信,说霍霄遇刺身亡,别的信上并未有所交代。
看这魏彪的意思,是霍将军有冤?
“陛下,霍将军是被人暗杀而亡的…”魏彪悲痛的说道,他这不说不要紧,一说出来,徐氏立马就觉得天旋地转,脑子里晕了一晕,颤抖的嘀喃着,“你说什么?”
她丈夫,是被人暗杀的?
怎么没人告诉过她?
徐氏悲痛的目光,下意识的看向自己身边的霍筱雅。
霍霄的死讯,就是从她女儿嘴里得知的……
可是女儿没告诉她,霍霄是被人暗杀的啊?
霍筱雅紧紧抿着唇,扶着徐氏的手都在发抖,北宫琉跟她说过,她爹是被人暗杀的,只是……她却没问过,是谁下的杀手?
所以现在母亲看她,她也不知道其中详情。
看出自己的女儿的神情,徐氏便明白,这事儿自己女儿也不清楚。
于是便又把目光放在魏彪身上,等着魏彪的下文,是谁害死了她的丈夫?
魏彪在众多复杂的注视下,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乌金箭,“陛下请看,这就是杀害霍将军的凶器!”
说这话的时候,魏彪可谓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乌金箭的主子挫骨扬灰!
乌金箭呈到了乾帝手里,在看清乌金箭的时候,乾帝眼中,很明显闪过一缕震惊,“这是……”
这支乌金箭,一看就不是寻常的武器。
而且,不像是他们天凤的东西?
“陛下,这是乌金箭……”魏彪亲口,给乾帝解答,只是说话间,魏彪的目光,却是落在了白子墨身上,“侯爷想必是最清楚这乌金箭的吧?”
突然一下子,话头就扯到白子墨身上来了。
齐刷刷的目光,所有人就都看向了白子墨。
裴卿卿不由得微微蹙眉,虽说这魏彪没什么恶意,但是他这也是在给白子墨找麻烦吗?
矛头扯到了白子墨头上,乾帝眼中似乎闪过一丝什么,谁也没有看见,拿着乌金箭,意味深长的口吻道,“侯爷认得此箭?”
这话,问的自然是白子墨。
白子墨抿了抿唇,他当然认得。
同时也点了下头,抿唇吐出两个冷凉的字,“认得。”
魏彪也在等着白子墨的下文,显然大家都在等他说出这支箭是从何而来的?
裴卿卿顿时就有些紧张,牵着白子墨的手劲儿也紧了紧,和大家一样看着他,这个时候,她好像帮不了他什么……
犹疑了片刻之后,只听见白子墨薄凉的开口,“此箭乃神昭镇南王常用的武器。”
一句话,当场就让不少人唏嘘了一句,气氛顿时也变得压抑了下来。
神昭镇南王?谁人不知这神昭镇南王啊?
就算没见过镇南王,但其名气,就跟人人都知道战北候一样。
要说这两国的太平,还是镇南王和战北候共创的呢!
没想到居然是镇南王,难道是他杀害了霍霄霍大将军?
一瞬间,灵堂里的朝臣们便开始忍不住的唏嘘讨论了起来……
听白子墨说是镇南王,乾帝也诧异了一下,又瞅了瞅乌金箭,难怪看着不像是他天凤之物呢,原来是神昭的东西?
还是那镇南王的?
神昭镇南王是谁,乾帝自然比谁都清楚。
镇南王之子,北宫琉还在京师为质呢。
说起镇南王,乾帝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北宫琉!
如果真是镇南王暗杀了霍霄,那北宫琉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乾帝很快,就想到了要拿北宫琉开刀!
这事不拿北宫琉开刀拿谁开刀啊?!
就在乾帝暗自窃想的时候,便又听见了男人幽凉的嗓音。
“不过这箭是真是假尚未可知,乌金箭并非不能仿冒伪造。”
白子墨语气薄凉,说的很客观,实事求是的讲,乌金箭也不是没有可能是假的。
如果单单仅凭这一支乌金箭,便说是镇南王暗杀霍霄,怕是难以令人信服。
更何况镇南王是什么人?
被说为人臣子了,就连乾帝,也没那资格可以定镇南王的罪。
镇南王在神昭,有着举足轻重的权威,深得神昭百姓的爱戴。
所以如果要动镇南王,为霍霄报仇,显然不现实。
而且,白子墨并不相信是镇南王杀了霍霄。
他相信自己说的,乌金箭是假的,或者说,是有人嫁祸镇南王。
气氛,一下子就更加凝重了。
乾帝又怎会听不出白子墨言外之音呢?白子墨是在提醒他,别忘了镇南王是何许人也,想动镇南王,没那么容易。
单单只凭这支乌金箭,就说是镇南王所为,的确是难以令人信服。
乾帝捏紧了乌金箭,“……”
“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侯爷难道是说我等污蔑那镇南王不成?!霍将军含冤而死……侯爷非但不想着帮霍将军讨回公道,反而还为那杀人凶手开脱!侯爷别忘了,那镇南王,可是神昭国人!侯爷如此,难道不怕寒了天下将士们的心吗?!”
哪知,乾帝还没来得及开口,魏彪抢话的速度倒是快!
抢在乾帝前面,冲着白子墨就是一顿质问!
没错,就是在质问白子墨。
因为在魏彪觉得,白子墨是同霍将军一样,都是军侯,是领兵征战的将帅!
就算白子墨多年未入军营,在魏彪看来,战北候依旧是值得敬佩的人。
魏彪以往,便对白子墨是存有敬佩之心的。
正是因为他觉得,白子墨定会为霍将军讨个公道,所以刚才才会把乌金箭的问题导向他。
军中谁不知道,这天下要说能和神昭镇南王匹敌的人,当属曾经的战北候。
而最了解神昭镇南王的人,恐怕也只有白子墨。
所以,魏彪便想让白子墨指出,乌金箭背后的主人,也就是杀害霍将军的凶手。
哪知道,白子墨反而会为镇南王说话?!
什么伪造假冒,那分明就是货真价实的乌金箭!
魏彪看着白子墨的眼神里,带着气愤和失望…
在场的人,都听见的魏彪质问白子墨的话。
一时间,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都在等着看接下来的下文。
看白子墨是否会发飙?
毕竟这些年,虽然战北候低调隐忍了许多,但是大家伙儿可没忘记,战北候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事谁都不会轻易去招惹战北候府!
结果今儿,居然听到了一个小小的副将,竟然敢当场责问战北候!
唏嘘之余,一些胆子小的,都偷偷抹了一把虚汗……
还有人悄悄地偷瞄了一眼白子墨的脸色,巴巴的不敢吱声了!
战北候的脸色,可不太好啊,幽凉的瘆人……
所有人,几乎都在等着白子墨说话,看他会如何回应魏彪的责问?!
就连乾帝也不例外,这要是换了平时,打断他说话,治他个不敬之罪。
但是现在,魏彪既然这么大义凛然的责问白子墨,他何乐不为呢?
比起说两句话,他当然是更想看白子墨遭人排挤!
“魏彪是吧?”突然的,有人开口了,只不过开口的不是白子墨,而是替他出头的裴卿卿。
没人比她更了解白子墨的心思。
裴卿卿面容清冷的上前一步,恰好站在魏彪的身前,眸光清冽的望着魁梧的魏彪,“你口口声声的说这箭是杀害霍将军的凶手的,是镇南王杀害了霍将军,你有什么证据吗?魏副将知道这天底下每天有多少的冤假错案吗?你知道每天都会有人蒙冤受屈吗?就是因为有你这样武断之人!我知道你想为霍将军讨回公道,但你明白什么叫口不择言吗?”
清冷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能听得清楚。
尤其是听她说起每天都有多少冤案,有多少人蒙冤受屈的时候,有些人的脸上就不太好看了。
有些人,在心里自觉的知道对号入座。
有些人,看着裴卿卿的眼神,是变了又变。
心虚的人,便会觉得,裴卿卿是故意这么说的。
而这些人,除了乾帝底下的臣子们还能有谁呢?
但是魏彪,可想不了那么多,眼睛瞪的像铜铃一样的瞅着裴卿卿,“你……”
“你什么你,魏副将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吗?”裴卿卿完全无视了魏彪的瞪眼,还瞪她?瞪她有用吗?
“魏副将,凡事要讲究真凭实据,且不论乌金箭是真是假,魏副将以为镇南王是什么人?仅凭你一句空口白牙,就说镇南王是凶手,神昭镇南王,是谁都能污蔑的吗?若是因此激化了两国的和睦,导致两国的百姓受苦,这个责任,魏副将你能担当的起吗?”
一连几个问题,裴卿卿可以说是怼的相当直接。
魏彪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却也被裴卿卿说的哑了言。
再说了,乾帝还在这里呢。
裴卿卿哪会不知道,乾帝就是想看白子墨出丑,所以才一直没吱声。
可她就见不得有人说她男人不好。
她知道,白子墨刚才不说话,不是因为怕了魏彪,毕竟霍霄尸骨未寒,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起争执的。
但有些话,不说不行,索性她就代替她男人把话说出来,否则这盆脏水,怕是免不得要泼到她男人头上。
这么浅显道理,她男人又岂会想不到?
别说白子墨了,乾帝不可能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那镇南王是什么人?神昭国手握重兵的王爷,又岂是谁都能污蔑的?
别说这乌金箭是真是假,即便是真的,没有确切的证据,谁敢说镇南王就是凶手?
往大了说,事关两国和睦,乾帝还打算看好戏装糊涂呢?
身为一国之君,关乎着国家大计,难道乾帝不该说点什么吗?
要是真跟神昭撕破脸,看他乾帝还能做多久的安稳皇帝!
裴卿卿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乾帝一眼,她倒要看看,他是不是还要装糊涂?
别让她连最后一点的‘期望’都破灭……
这个期望,是对乾帝的。
更准确的说,是对她亲生父亲的。
即便她不打算认回乾帝,但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世,再怎么不想提,也改变不了乾帝是她生父的事实吧?
她不希望乾帝彻底破坏掉在她心里对生父的那一点期许……
魏彪憋了一肚子的火,但是裴卿卿的话让人无力反驳。
裴卿卿口口声声说的,都是国家大计,民生大计……她说的对,万一因此引发两国争乱,这个后果,不是他一个小小副将能够承担的。
所以,魏彪被逼的闭了嘴。
何况陛下还在这儿呢!
全程,曹勇都站在魏彪身后,存在感几乎为零,看着魏彪出头,曹勇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
只要矛头不牵扯到他身上来,他便当自己不存在。
而最为错愕的,恐怕当属霍筱雅了,“卿卿……你在说什么?”
瞧着裴卿卿,霍筱雅像是不认识她了一样。
死的是她爹啊,为什么裴卿卿却要为凶手开脱?
为什么?
霍筱雅错愕又震惊的看着裴卿卿,含泪的眼睛里透着对她的陌生…
徐氏本来一直都是挺喜欢裴卿卿的,可是现在, 她跟霍筱雅一样,看着裴卿卿的眼神,变了…
徐氏的眼神,便像是在责怪裴卿卿,为何要替凶手开脱?!
裴卿卿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她知道徐夫人和霍筱雅的心情,真的, 她一样痛心,可是,真的不能就这么把罪名扣给北宫琉的父亲。
不能……
且不论这背后是有人在栽赃嫁祸,单说北宫琉,多次为她和白子墨犯险,可以说是出生入死,她不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大一盆脏水泼在北宫琉的父亲头上。
而且她晓得,白子墨必然是跟她一样想的,虽然白子墨还没开口,但是他一样不会让人把脏水泼在镇南王头上的。
于公,神昭镇南王,关乎着两国和睦。
于私,就像她说的,镇南王是北宫琉的父亲,这盆脏水,真的不能往镇南王身上泼……
“徐姐姐,对不起……我知道,霍将军枉死,我一样很痛心,可此事事关重大,徐姐姐…我们不能武断定罪……”
裴卿卿握着霍筱雅的双手,想安慰她。
她想跟霍筱雅说,是有人嫁祸镇南王的,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止住了。
这里人多嘴杂,嫁祸镇南王这种话,一样只是猜测罢了,没有真凭实据,就算说了,也无事于补。
只是,她的话好像伤到了霍筱雅的心,冷漠的抽回了自己手,不让裴卿卿碰她,眼中积满了泪光,“卿卿……死的是我爹,你却要姑息那个杀人凶手?”
霍筱雅的态度,太过冷凉,使得裴卿卿的心,一下子就凉了一截,“徐姐姐……”
“不要叫我……我何德何能,高攀不起侯爷夫人,侯爷和夫人请回吧,别打扰我爹安息…”
霍筱雅根本就不给裴卿卿解释的机会,不等她开口,便打断了她说话。
而且还要赶她走。
裴卿卿瞬间就意识到,霍筱雅怕是信了魏彪所言,认为镇南王是凶手……
可北宫琉怎么办?
霍筱雅难道要和北宫琉反目成仇吗?
思及此,裴卿卿如画的眉头狠狠的一皱,想说的话却始终难以说出口……
尤其是看着霍筱雅对她冷漠的态度,裴卿卿便更是揪心,“徐姐姐,我知道你伤心,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被表面的假象给迷了心智,不要被仇恨冲昏了理智…
“夫人,我们走吧。”哪知,白子墨却没让她继续说下去,反而是牵着她的手,叫她回去。
想必霍筱雅现在,不想看到他们,刚才都下逐客令了。
没查到幕后凶手之前,说再多都是徒劳。
更何况霍家现在都在伤心悲痛的气头上,恐怕说再多她们也听不进去。
倒不如先回去。
裴卿卿晓得白子墨的意思,可是……她不放心啊。
但是霍筱雅现在,不想见到她……
一边是霍筱雅,一边是北宫琉,裴卿卿深切的体会到,什么叫做左右为难。
便只能任由白子墨把她牵着,因为留下来,她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现在说什么,霍筱雅怕是也听不进去。
白子墨要走,后面的朝臣,纷纷识趣的给他让开了路。
就这样,裴卿卿被牵出了将军府。
她的心情,实在是糟透了。
心情不好,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裴卿卿很低落,“子墨,徐姐姐她生我气了,我是不是不该说那些话的?”
可她也不想让别人说她夫君的不好啊。
却惹得霍筱雅不高兴……
男人将她的双手,握在自己手心,低沉的嗓音道,“即便夫人不说,我也会说的,夫人难道以为,陛下会不清楚其中的厉害吗?”
可是他们的陛下却一句话都没说不是吗?
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但,即便是夫人不说,他自己也会说的。
只是夫人开口比他快罢了。
白子墨又如何会不知道,他的夫人是心疼他,才会为他出头的。
镇南王关乎着天凤,神昭两国的国运,岂是儿戏?
但乾帝,除了看热闹,不也一句话没说吗?
一旦和神昭反目,我们的乾帝陛下,可还怎么高枕无忧啊?
“我明白…”裴卿卿失落的点头,白子墨说的,她都明白,只是,“徐姐姐和徐夫人都很伤心,我却安慰不了她们…”
“伤心是必然的,没人能安慰得了她们。”白子墨脱口而出的说道,只是这话听着,似乎挺冷血的?
男人温暖的大手,揉了揉裴卿卿的脑袋,“倘若有一天我死了,夫人觉得别人能安慰得了你吗?”
男人说的不以为然,可裴卿卿听了狠狠地瞪了一眼男人,“瞎说什么呢?!”
什么叫他死了?!什么死不死的?!
呸呸呸!
净不说些好的。
“所以,推己及人,夫人也不必太过自责,现在谁也安慰不了霍筱雅和徐夫人。”男人说的一本正经的。
裴卿卿再次一个白眼瞅过去,“推己及人是这么用的吗?!”
哪有这么用推己及人的?!
裴卿卿感觉自己都要被这男人逗笑了。
而男人,确实是在逗她,想减轻她心中的自责。
“卿儿,侯爷!”
就在裴卿卿和白子墨准备回府的时候,这时,身后便又传来了乾帝的声音。
背对着乾帝的裴卿卿和白子墨不禁相视一眼,然后一起转身,“参见陛下。”
乾帝速度还挺快啊,他不过就跟白子墨说了两句话,乾帝就追上来了。
不过裴卿卿和白子墨都早已料到,乾帝一定会找她的。
所以对于乾帝追上来,裴卿卿是一点都不意外。
“免礼。”乾帝还煞有其事的回了白子墨一声儿,只是目光,却在裴卿卿身上。
越看,越觉得裴卿卿和臻妃很像,果真是像极了臻妃。
看着看着,乾帝还觉着裴卿卿也挺像他的!
所以看着裴卿卿的眼神,那是从未有过的温和,“卿儿,朕…有话与你说,你随父……朕进宫吧?”
没错,就是温和,温和的都不像乾帝了。
这要是平时,几时见过乾帝对谁有过这般的好态度?!
可谓是轻言细语的,还有询问裴卿卿的意愿的意思。
一句‘父皇’到了嘴边,又叫乾帝给憋了回去。
他倒真想听裴卿卿叫他一声父皇!
只是现在,出了霍霄这事儿,倒也不好急着和裴卿卿父女相认了。
但其实,乾帝早已有打算,待到十月围猎之时,在祭祖上再正式对外宣布裴卿卿皇女的身份。
瞧着乾帝这么……嗯,这么和善?裴卿卿都不适应,但她也不好装聋作哑,神色淡然道,“不知陛下找臣妇有何事?臣妇不懂宫中规矩,进宫怕会冲撞了宫中的一些贵人,陛下有事,不如就在这里说吧…”
这要是放做以前,她肯定不敢这么跟乾帝说话。
但是现在,她却说了。
可能,或许……真的是因为知道了自己和乾帝血脉相连吧?
或许是潜意识里,她对乾帝,便亲近了些?
纯粹,只是血脉在作祟罢了。
更多的,是因为白子墨在这儿,让她有安全感。
进了宫,都是些蛇蝎美人,她还想多活些时候呢!
裴卿卿可没忘记,上次在宫里,她可差点折在那个赵雪芙手里。
她对那个皇宫,实在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白子墨不动声色的护在她身前,面不改色的低声道,“陛下若有事,就请在此吩咐,臣的夫人不谙宫中的规矩,还请陛下见谅。”
瞧着白子墨的后背,仿佛就是裴卿卿最大的定心丸。
白子墨有意无意的,隔绝了乾帝看向裴卿卿的视线。
并且他说的是‘臣的夫人’,而不是说裴卿卿的名字。
言下之意,便是在提醒乾帝,裴卿卿现在是他的妻子,而不是什么皇女公主,更不是乾帝的女儿。
听闻男人的嗓音,便能让裴卿卿觉得心安,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倒是乾帝,白子墨竟敢拦着他跟自己的女儿亲近?
不用看也知道乾帝陛下的脸色不会好,“朕倒是忘了问侯爷,侯爷的腿疾,莫非痊愈了?”
说这话的时候,乾帝的口气,那叫一个阴沉。
隐约还有股磨着后牙槽的味道。
尤其是说到痊愈两个字,乾帝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白子墨的腿,竟然真的好了?
而白子墨,则像是没瞧见乾帝阴沉的脸色一样,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气定神闲道,“托陛下的福,臣的腿疾已经治好了。”
白子墨说的不以为意,可听在乾帝耳朵里,每个字都是刺耳的。
居然真的治好了!
乾帝顿时恨得牙痒痒,他好不容易才将白子墨打压下去,没想到白子墨居然解了毒。
乾帝还是不敢置信,意味深长的瞅着白子墨,“侯爷多年的腿疾得以痊愈,那真再好不过的了!不知是什么人,竟有如此高超的医术?如此厉害的高人,朕也想见见呐。”
裴卿卿在心里忍不住“嘁”了一嘴,不就是想知道白子墨的毒疾是怎么解的吗?
什么高人,哪有什么高人。
不过要说高人,倒还真有个……
“回陛下,确有高人为臣医治。”既然乾帝想知道,不是不可以告诉他。
没人比白子墨更清楚乾帝心里在想什么,给他下毒的人,自然知道他的解无解,没有解药。
这次要不是药琅,他白子墨怕是也该找阎王爷喝茶去了。
所以乾帝的这番试探,白子墨是心知肚明。
“哦?不知是何人?”乾帝露出个恰到好处的狐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能接得了白子墨身上的毒?!
裴卿卿听着,也是眉心一挑,便听见男人不以为然的嗓音道,“黄炎真人。”
噗,裴卿卿嘴角扯了个笑,果然不愧是她的男人,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小老头在外,可是有着黄炎真人的称号。
谁不知道黄炎真人是半仙啊!
得道高人。
说是他救了白子墨,那是相当有信服力。
总归小老头是自家师父,用师父来做一下挡箭牌,也没什么不妥的哈?
白子墨又没说谎,本来就是小老头医治的他。
“黄炎真人?”显然,白子墨的这个回答,让乾帝惊诧了一下,“侯爷竟遇见了黄炎仙人?!”
谁不知道,黄炎仙人行踪不定,乾帝不是没有找过那黄炎仙人,只是一直没找见人罢了。
居然让白子墨遇见了仙人?
传闻,黄炎仙人知晓长寿之法!如果找到黄炎仙人,便可使自己长寿无疆。
要知道,长寿对一个人来说,是极具诱惑的,尤其是作为一国之君的乾帝,更想要长寿无疆的活着!
所以,乾帝曾暗地里找寻了黄炎仙人很久,但很可惜,结果一无所获。
现在白子墨居然说遇见了黄炎仙人,乾帝当然惊奇了。
难怪白子墨的毒疾能痊愈,原来是遇见了黄炎仙人?
如果说,乾帝之前对黄炎仙人的见识,只是来自于传闻中,但是现在,乾帝便越发的相信,黄炎仙人当真有超越生死的能耐!
早在先帝在世时,便赐封了黄炎仙人为国师。
只可惜,黄炎仙人无心俗世,没接这个国师之位。
如今先帝都不在了,可黄炎仙人还活的好好的,不是超越了生死是什么?
乾帝眼中闪过的惊奇,白子墨看的清楚,不紧不慢的口吻道,“臣也只是有幸见了黄炎真人一面,黄炎真人普度众生,救了臣一命,臣这才得以康复。”
白子墨,也是个能扯谎的。
扯起谎来,也是随口就来。
半真半假的糊弄乾帝呢在。
“那黄炎仙人如今在何处?!”乾帝紧追着问道。
瞧着乾帝那情急的样子,裴卿卿如画的眉心轻佻,乾帝想找小老头,恐怕就只有一个目地。
想让小老头教他长命百岁呢吧?
嘁,裴卿卿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轻笑。
她那个便宜师父,哪有什么长命百岁的本事啊。
就像小老头自己说过的,他不过只是活的比常人久了些罢了。
世人便将他传的神乎其神的。
其实小老头不过就是个和她们一样的肉体凡胎罢了。
日日被人高呼万岁,乾帝还真想活到万岁呢?
那不活成了个怪物嘛?
借着白子墨的后背遮挡,裴卿卿自顾自的嘟囔着。
“陛下,黄炎真人医治了臣之后,便游历天下去了,臣也不知其去处。”白子墨面不改色,嗓音淡漠道。
没能得到黄炎仙人的行踪,乾帝多少有些失望,但很快就被他遮掩过去,看着白子墨,乾帝便话锋一转道,“既然侯爷腿脚痊愈了,不如就回来帮朕辅政。”
这话试探的意味儿太明显,别说白子墨了,就连裴卿卿都听的出来。
裴卿卿本来以为白子墨会拒绝一下,哪知,白子墨不假思索的便开口了,“辅佐陛下,为陛下分忧,是臣之本分,这些年,因臣的腿疾,臣对朝堂之事,也日渐疏远,未能替陛下分忧,如今,臣既已痊愈,自该为陛下效劳,助陛下稳固我天凤的江山基业。”
言下之意便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他战北候,也该回归朝堂了。
在他背后,裴卿卿仰头望着他的背影,清亮的眸中掠过一丝崇拜。
哪怕只是一个背影,这男人便如同天生的王者,就像没有什么事是他不能掌控的。
即便不去看,裴卿卿也知道乾帝是个怎样隐忍的脸色。
白子墨说的每句话,对乾帝来说,恐怕都是挑衅。
没错,白子墨嘴里说出的每个字,在乾帝看来,都是在挑衅他!
但是,他却发作不得,一股火气憋在心口,乾帝可谓是咬牙切齿的开口,“朕,有侯爷在身边,何愁江山不稳!”
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白子墨,分明就是在打他的脸!
没有他白子墨,他的江山基业就要不稳了吗?!
简直是岂有此理!
乾帝头上要是能冒烟,只怕早就青烟滚滚了…
啊不,是黑烟!
裴卿卿是看在眼里,玖月跟她说过,白子墨之前中毒,就是乾帝联合赵雪芙下的毒手!
如今只怕乾帝会更加针对白子墨……
之前因为腿疾的缘故,白子墨处处受排挤,受人冷嘲热讽,恐怕就像他自己说的,日渐远离了朝堂,现在重回朝堂,她知道,白子墨有匡扶天下的责任和使命…
白子墨效忠守护的,不是乾帝,而是这天凤王朝的江山,他守护的,是天凤的百姓。
可是对乾帝来说,白子墨便是那卡在喉管的一根刺,咽不下去也拨不出来,注定不得安生!
正所谓枕边之榻,岂容他人酣睡,乾帝又怎会让白子墨回归朝堂之上去掌权?
不自觉的,裴卿卿便皱起了眉头,望着白子墨的后背,眸中掠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陛下若无事,臣就先带夫人回府了,臣告退。”白子墨说着,便拉着裴卿卿的手,带她回府。
不知是不是裴卿卿的错觉,她感觉,白子墨抓着她的手挺紧的,像是怕有人来抢她一样。
甚至裴卿卿脑子里还冒出个念头,他是怕乾帝来抢她吗?
这人呐,就怕想什么来什么。
她刚这么一想,不防乾帝还真就要来抢她了?!
就在白子墨刚拉着她要走的时候,乾帝便抓住了她另外一只手,顿时,她就一前一后的被两个男人拉住了……
“朕,有话要跟卿儿说。”乾帝的意思很明显,有话要跟她说,还要单独跟她说。
而且乾帝对她称呼,诚然就是把自己当成了裴卿卿的‘父亲’这个角色。
白子墨又怎会不懂?
温润的眉间轻皱,抿了抿优美的唇形,“臣的夫人今日身体不适,恐怕不能陪陛下多说话,陛下有话不防与臣说也是一样的。”
男人的意思也很明显,不让裴卿卿和乾帝独处。
这回裴卿卿真没感觉错,白子墨就是不想她跟乾帝说话,不想她跟乾帝有接触,他难道真是怕乾帝把她抢走吗?
怕她会和乾帝这个所谓的‘父皇’亲近?
话说她被白子墨和乾帝这么一前一后的拉着,看着可不就像是在‘抢’她吗?!
“……”裴卿卿一阵汗颜。
这算怎么回事儿?
白子墨带她回府,是天经地义的,可这乾帝也来拉她,不让走……
这算啥?
其实裴卿卿心里清楚,乾帝这是把自己当成她父亲了。
只不过,目前还没有捅破最后那层窗户纸罢了。
既然乾帝没说破,她也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陛下…您这是做什么?这,这于理不合,您还是放开我吧…”其实,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乾帝。
她实在是难以接受,自己的生父是乾帝。
哪知,乾帝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秉着教育的口吻道,“你与朕血脉相连,哪有什么于理不合。”
“……”说的裴卿卿一下子哑言了,乾帝这话,就差明说她是他的女儿了!
但也已经跟明说没啥区别了。
无人知道裴卿卿心紧了一下,她怕乾帝真会说出来……
最后,裴卿卿只能求助的望向自己男人,男人眼神闪烁了一下,裴卿卿好似明白了什么……
忽然一下,裴卿卿像是被他们拉扯的头晕了一下。
白子墨立马眼疾手快的接稳了她晕眩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面色冷然道,“臣的夫人身体不适,恕臣先行告退。”
说罢,看都不看乾帝的脸色,抱起裴卿卿就走了。
剩下的乾帝在后面一脸阴沉!
他又岂会看不出,裴卿卿是向着白子墨那边!
裴卿卿显然是不与他亲近。
最后,乾帝叹了口气,不仅面色阴沉,心情也很阴沉的回了宫。
坐在回府的马车里,裴卿卿闭着眼睛靠在白子墨肩头,嘴角一直带着轻浅的笑。
“夫人每回都是装晕这等招式,不知道的,怕是会以为,是为夫没照顾好夫人,才让夫人经常晕倒。”男人充满磁性的嗓音透着显而易见的愉悦。
瞧着她嘴角的笑意,男人嘴角也带着笑。
他家夫人每次都是装晕这一招,不知道的,怕是会以为她在侯府过的不好,身子虚弱才会经常晕倒。
“那我下回换个招式试试。”裴卿卿笑道,睁开了眼睛,总算是摆脱了乾帝。
要是不装晕,还不知道要怎么脱身呢!
白子墨只是笑了笑,便没再说话。
一时间,马车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其实她和白子墨,都在逃避她身世的这个问题。
但彼此心里。却又心知肚明……
一次两次,或许能打发得了乾帝,但是没法一直逃避,这事儿总得要面对的。
只是,裴卿卿和白子墨都不想提罢了。
这么坐着不说话,气氛……怪怪的。
男人似是思沉了许久,深邃又严谨的看着她,很认真的问,“卿卿,你真的不打算认他吗?”
这个‘他’指的是谁,裴卿卿心里清楚。
是啊,她真的不打算认乾帝吗?
这个问题,裴卿卿犹豫了一下。
如果,她是说如果,如果乾帝不是处处针对白子墨,不是想杀白子墨,或许,她会考虑认乾帝吧?
毕竟是她的生父。
但是,如果乾帝一定要做白子墨的敌人,那么这个父亲……不要也罢。
如果在乾帝和白子墨之前让她选择,她选后者。
男人问的很认真,看着她的眼神也很认真,他其实,从未想过要逼她做选择,可是,他却又很在乎她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裴卿卿扯了扯嘴角,她从白子墨眼中看到了紧张,他在紧张她会做什么选择麽?
轻轻靠在白子墨的肩头,裴卿卿的声音也很轻。
她轻轻摇头,“我只要你,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什么乾帝,什么生父,她都不在乎,她只要白子墨。
她跟乾帝,本就没有感情可言。
即便真的血脉相连,那又如何呢?
她叫了裴震十多年的父亲,结果不也薄凉至极吗?
白子墨,才是对她最在乎的人。
有他就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裴卿卿深吸一口气,就这么安静的靠在白子墨的肩膀上,便觉得安宁。
可她的话,却给了男人最大的安全感。
她的心意,说到他的心坎里,让他想忘都难。
男人修长的指尖,轻轻抚摸着她白嫩的脸颊,他低眉,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我会让你一直在我身边。”
即便是乾帝,也休想从他身边把她抢走。
生父又如何?只要她不愿,谁都不能勉强她。
况且,是不是生父还未可知呢……
另外,“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