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珠,一会儿不得喊叫知道吗?”裴卿卿叮嘱了一声碧珠。
“小姐…”碧珠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呢,裴卿卿就纵身一跃,跳下了池水里。
“啊!”吓的碧珠惊叫一声,立马捂住了嘴巴,险些没咬到自己舌头,眼珠子都瞪大了,小姐说了不能喊叫!
可是,可是小姐不会水啊!
急的碧珠都快哭了,只敢小声的喊,“小姐,你快上来啊!你,你不会……”水啊。
然而碧珠还来不及说完,裴卿卿就一个闷头,潜下了水去。
以前的她确实不会水,可前世落过两次水之后,她便咬着牙学会了游水。
碧珠在上面急的直跺脚,着急的想叫人又不敢叫,怕坏了小姐的事,可她又担心啊!
水面都平静了,连丝波纹都没有,碧珠急的抹了一把泪,“小姐…”
‘噗通’一声,裴卿卿从水里冒出了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差点憋死她了。
这水,可真凉啊。
“小姐!”碧珠顿时松了口气,还好小姐没事。
回到自己屋子后,裴卿卿换下了湿漉漉的衣裙,裹在被窝里,碧珠煮了一碗姜汤给她。
“小姐快喝了吧,去去寒气,免得染上风寒。”
虽说不是寒冬腊月,可这深秋夜晚的水,还是很凉的,小姐就这么跳下去,差点没吓死她。
碧珠皱着一张脸,嘟着嘴,“小姐下次可不能这样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奴婢可怎么办啊?”
不过,“小姐是何时学会游水的呀?奴婢怎么都不知道?小姐去水下做了什么呀?”
碧珠一连串的问题,裴卿卿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个好了。
而且也不好回答,她总不能说前世学会的游水吧?
于是裴卿卿喝了姜汤,冲着碧珠挑眉道,“无需多问,最多不过两日,就有好戏看了。”
说完倒头就睡,生怕碧珠再有一连串的问题,她可招架不住!
这两日过的格外的平静,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可越平静,就越是不对劲。
这都两天了,也该差不多出手了吧?
裴卿卿悠哉悠哉的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碧珠一阵风的就跑了回来。
跑的气喘吁吁的,“小姐,夫人今日请了许多贵妇来府中做客。”
碧珠一口气说完还在喘粗气,上气不接下气的。
“哦?”裴卿卿如画的眉心轻佻,可算有动作了,“她以什么名头请人做客?”
裴家前几日才在陛下的寿宴上颜面尽失,说句难听的,哪个贵妇愿意和裴家打交道?更别说来裴家做客了,不笑话裴家就不错了。
“夫人以请到了黄焱真人过府做客,黄焱真人要讲经论道为由,给各家贵妇送了帖子。”碧珠如实回答道。
“呵,曲氏倒有点聪明。”裴卿卿轻笑一声,透着丝丝讥讽,不得不说,曲氏算个聪明的,从这么些年裴家只有她一个女人就能看出她的手段。
父亲还是丞相时,便未曾纳过妾室,单凭这一点,曲氏也够让许多贵妇羡慕的了。
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平常,更何况是官宦之家。
知道利用‘黄焱真人’之名送出帖子,就冲着黄焱真人的仙名,那些贵妇们也会来的。
接下来,就只等着好戏上演了。
与此同时,战北侯府的后院,白子墨神思凝然的坐在轮椅上,他的面前,是一大片盛开的芙蓉花田,美不胜收。
“侯爷,宫里有消息传来了。”玖月悄然靠近,压低了声音禀报道,像是怕打扰了主子赏花。
但玖月心里明白,主子这是在睹物思人。
白子墨未曾回头,只淡然的吐出一个幽凉的字眼,“讲。”
玖月犹疑了一下说道,“陛下…打算给侯爷赐婚,圣旨不日就会下来。”
玖月话音一落,周围的温度便陡然间下降了三分,轮椅转动,白子墨温润的眉眼染上丝丝寒凉,“女方是谁?”
“呃…”玖月只觉得头皮一凉,他怎么觉得主子知道了女方是谁,谁就要倒霉了一样呢?
但,玖月还是如实答道,“是裴家小姐。”
玖月又岂会不知,陛下这是在羞辱战北侯府!
裴家在寿宴上出了那么大的丑,陛下却还将裴家小姐赐婚给主子。
摆明了是想羞辱主子。
“裴家?”听闻裴家的时候,白子墨寒凉的气息闪了闪,低沉了片刻才开口,“是裴卿卿?”
“……呃”玖月摇头,“是裴家大小姐裴蓉华…”
其实玖月看的出来,主子对那裴家三小姐裴卿卿,是有几分兴趣的。
自从这片芙蓉花开无主之后,就再也不见主子对哪个女子上过心。
但对裴卿卿,主子是有些不同的。
玖月突然在想,如果陛下赐婚的人裴卿卿,或许,不失为一件好事?
毕竟这片芙蓉花田的主人回不来了,如果另外有个女子能引起主子的关注,兴许并非坏事。
否则玖月都要担心主子会孤独终老了!
白子墨沉下的寒气分分钟又冒了回来,面容冷峻的瞅着玖月,“裴蓉华?”
听这口气,玖月就知道,如果裴蓉华进了战北侯府的大门,下场不必说,‘死’字裴蓉华应该是会写的。
同时玖月也知道,不能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了,不然裴蓉华没死,他就要倒霉了。
“侯爷,还有件事要禀报于侯爷。”玖月适时的转移话题道。
白子墨没说话,只睨了他一眼,玖月立马会意,“今日裴家夫人以黄焱真人讲经论道为由,请了许多贵妇前去裴家做客。”
“黄焱真人?”白子墨嘴角勾起一缕幽凉,“裴家果真有本事。”
裴家夫人费尽心思的请来了黄焱真人,想必不只是为了挣个面子,博个名头的吧?
想起裴卿卿,白子墨凛冽的眸中掠过丝丝异样的精光,清贵的令人不敢直视。
裴家今日热闹了,三四个贵妇接连上门。
有将军夫人,丞相夫人,还是尚书夫人,总归一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当家主母。
几个贵妇一轮茶喝下来,曲氏才款款来迟。
“哟,裴夫人该不会是请我们来喝茶的吧?不是说黄焱真人在府上做客麽?快请出来让我们也见见仙人哪。”首先出声的,是丞相夫人。
这丞相夫人与曲氏,那就好比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丞相夫人三两句话说的夹枪带棒的,轻蔑的语气那是毫不遮掩。
陛下的寿宴之上,裴家的少爷小姐都被丢了出去,丢尽了脸面,裴家现在不过就是个笑话罢了。
得意的瞅了一眼曲氏,这以往裴家风光之时,裴震是丞相,曲氏是丞相夫人,她们是想巴结,曲氏却瞧不起她们。
啧啧,结果现在是风水轮流转啊,曲氏一个小小的侍郎之妻,如何能比得上她们其中任何一位尊贵?
丞相夫人那得意又轻蔑的嘴脸,看的曲氏是一阵牙痒痒,但却又发作不得。
今天请她们来,可不是让她们来耀武扬威的,想到自己的计划,暂且就忍一忍这几个女人又何妨?
想着,曲氏扯着嘴角,扯出个僵硬的笑容,“瞧丞相夫人说的,请诸位夫人来,确实是因黄焱真人在府上做客,都说黄焱真人道法超脱,这才请诸位夫人前来一观。”曲氏笑的脸都僵了,脸上赔着笑,实则心里愤恨的要死。
想她曲如兰作为丞相夫人的时候,这几个妇人都上赶着来巴结她,如今竟狗眼看人低!
等她拿到了飞鸾青玉,解决掉了裴卿卿,荣华富贵还不是任她挑吗?
到时候,定要将这几个狗眼看人低的妇人踩在脚下!
曲氏愤愤然的想着。
对于曲氏和丞相夫人之间的*味儿,将军夫人徐氏看在眼里,却自动选择忽视,“听闻黄焱真人仙踪不定,不知裴夫人是如何能遇到真人的?”
现在的丞相夫人,曾经受过不少曲氏的憋气,如今有机会,自然是要还回去的。
对此,徐氏不予表达什么看法。
她来此,不过是因曲氏说黄焱真人在此讲经论道,她才特地前来一赌黄焱真人的仙姿的。
至于尚书夫人,那就更是陪衬的了,她与徐氏,是站在同一阵线的。
曲氏笑了笑,“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既然诸位夫人都来了,不如就随我去后园恭请黄焱真人论道如何?”
一个冒牌货的假道士,她才没心情多废话呢。
今天的主要目地,是解决掉裴卿卿,再逼她交出飞鸾青玉。
至于这几个妇人,不过是请来做个见证人的罢了。
毕竟毒杀庶女,那也是莫大的丑闻,而裴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宜再闹出丑闻。对裴家的名声和生存都不利。
但是有这几个贵妇作为人证,那就不一样了。
等收拾了裴卿卿,拿到了飞鸾青玉,凌王答应裴家的,便能兑现了。
到时候,蓉华就是凌王妃,而她,就是凌王的丈母娘!
她裴家,又能恢复以往的光荣。
想想曲氏就觉得兴奋,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死裴卿卿。
曲氏一路带着几个贵妇去到了后园。
远远的就瞧见一个穿着道袍的道士在凉亭里练起了假把式。
“诸位夫人请看,那便是黄焱真人。”曲氏指着道士说道。
要说几位贵妇,见到黄焱真人,集体露出了恭敬的脸色。
黄焱真人那是什么人啊?仙人啊!
据传黄焱真人超脱了生死,就连陛下,那也要对真人礼敬三分。
黄焱真人还曾经救过先帝的性命,被先帝封为国师,但其超脱世俗,拒绝了国师之尊。
这样的一个仙人,哪能不敬重?
黄焱真人瞟见人来了,那是更加卖力的耍起宝来,愣是唬住了几个妇人。
瞧着假把式耍的差不多了,曲氏便适时的上前道,“真人,这几位夫人都是来听真人讲经论道的,真人可否给我们讲讲?”
几个贵妇在后面,看不见曲氏给黄焱真人使眼色。
就算是个坑蒙拐骗的神棍,随便讲几句经应该难不倒他吧?
黄焱真人轻咳了一声润润嗓子,像模像样的甩了甩手上的拂尘,“几位夫人既然诚心前来,贫道那便讲讲吧。”
“多谢真人。”以丞相夫人为首,将军夫人徐氏和尚书夫人周氏,都虔诚的朝黄焱真人拜礼。
于是就在凉亭里,几个贵妇洗耳恭听着黄焱真人的‘胡扯’
裴卿卿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躺在榻上掰手指,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黄焱真人这边讲经,讲着讲着,曲氏突然抽搐了一下。
突然一下子像是喘不上气来,捂着胸口,脸色煞白的有些吓人。
一听到动静儿,丞相夫人率先吓的跳了起来,“呀!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得失心疯了!”
随后徐氏也吓了一跳,“裴夫人…这是怎么了?”
曲氏的样子瞧着吓人极了,像是会随口一口气上不来就会猝死一样。
说时快那时慢的,黄焱真人拂尘一扫,分分钟就扶到了曲氏,嘴里念着听不懂的经文,在曲氏天灵盖上又是按又是点的!
这阵仗,可着实吓坏了几个贵妇,都不敢靠近曲氏了。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突然就像中邪了一样!
在黄焱真人一顿听不懂的念经之后,曲氏的抽搐才逐渐平静了下来,脸色虽依旧虚脱,但瞧着也好了很多。
“真人……裴夫人这是怎么了?”徐氏狐疑的看着面色发白的曲氏。
其实除了突如其来的惊吓之外,徐氏倒也没有那么害怕。
可能跟她是将军夫人有关系吧,她丈夫是武将,比起其他的贵妇们,她多少有一些胆色。
黄焱真人一甩拂尘,故作玄乎的缕了缕胡须,“裴夫人…这是中邪了,初来裴府时,贫道便发觉府中有邪祟之气呀!”
黄焱真人说的煞有其事的样子,丞相夫人她们都要信了,立马就后退了几步,离曲氏更远了,生怕曲氏身上的邪祟会沾染到自己身上!
徐氏闻言微微蹙眉,她其实是不信邪祟鬼神之说的,今日来此,也不过是想见识见识传闻中超脱生死的黄焱真人罢了。
可瞧下来,这个黄焱真人身上,却似乎没有仙风道骨的样子?
虽心有疑惑,但徐氏没有再说话,毕竟不是自己家,不宜多嘴多舌。
“真人…烦请真人说清楚…我,我裴家究竟有何邪祟?”曲氏虚弱的扶着丫鬟,说起话来却咬牙切齿的。
黄焱真人撸了撸胡须,若有所思的对着凉亭下的池水掐指头,正所谓掐指一算嘛!
几个指头都掐上一遍之后,黄焱真人才故作深沉的说道,“这邪祟蛰伏在裴家已久,依贫道算来,邪祟正在西南方位,至于这荼害夫人之物,便就在这水池之底。”
黄焱真人说的跟真的一样,不知道的人,怕是都会信了他。
譬如这丞相夫人和尚书夫人,惊慌的都想离开裴家了!
“西南方位?”曲氏露出个恰到好处的惊讶,“那不是我家三小姐裴卿卿住的院子吗?”
西南方位只有一个院子,就是裴卿卿住的忘忧阁。
“裴卿卿?”听闻裴卿卿名字的时候,徐氏似乎是有印象的。
不正是那日在寿宴上,以百家饭作为贺礼献给陛下的女子吗?
说起来,徐氏对这个裴家三小姐算得上是印象深刻,她还记得当日谁都看的出来,陛下动怒,可裴卿卿却不卑不亢,毫无惧意,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这京师,怕是找不出第二个像裴卿卿那么有胆色的女儿家了。
曲氏哪会看不出将军夫人徐氏对裴卿卿赞赏的眼神,暗自咬紧了后牙槽,眼底闪过一丝狠辣的冷光,面上却故作诧异,“真人可是算错了?卿儿乃我裴家的三小姐,怎会是邪祟?又岂会害我这个嫡母?”
黄焱真人露出一脸的严谨,“贫道断不会算错,夫人若不信,大可命人下水打捞,水下定会藏有危害夫人之邪物!”
那笃定的口吻,想不信都难。
只能说,人性本身里,天生就带有对鬼神之说的敬畏,再加上黄焱真人亲自掐算出来的,可信度是极高的。
丞相夫人是想走又不想走的,没办法,想留下来看热闹呗。
邪祟之物,这可是好大一桩八卦呢。
丞相夫人不走,其他的两位夫人自然就一起留了下来,显然是都被吊起了胃口,想一看究竟!
“这……”明明心里高兴的要死,却还面露犹疑之色,要论这演戏的功夫,曲氏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她巴不得立马叫人下水去打捞,只要水里的东西一捞上来,裴卿卿就死定了!
“这什么呀!我说裴夫人,你还不赶紧派人下水打捞?!难不成是想被邪物害死啊!”这个时候,既害怕又想看八卦看热闹的丞相夫人很好的给曲氏助了一把力。
曲氏做出犹疑咬牙的模样,眼底得意的冷光都要遮盖不住了,“来人!下水去打捞,我倒要看看,是何邪祟之物?!”
曲氏吩咐,分分钟就有家丁跳下了水。
很快,就印证黄焱真人所言不虚,家丁果真打捞上来一个铁匣子。
曲氏一瞧,立马故作惊讶的指着铁匣子问,“这是什么东西?!”
“夫人,这便是那邪祟之物!”黄焱真人配合的极好,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简直是配合的天衣无缝啊。
曲氏当即又是一惊,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气息又喘了起来,像是要两眼一翻白晕过去一样!
可曲氏才不会晕呢,做做样子也就罢了,她还等着收拾裴卿卿呢。
除了将军夫人徐氏还算镇定外,丞相夫人她们就更受惊了,与尚书夫人周氏都成‘报团取暖’了,一脸惶恐又惊吓的看着那个铁匣子,却又止不住的好奇心。
好奇心害死猫,说的怕不就是这个道理?
“将匣子打开!”曲氏手一指,家丁立马会意,当众打开了匣子。
这不打开还好,打开的一瞬间,看到匣子里的东西,当场就吓的丞相夫人她们几个差点没惊叫出声。
就连将军夫人徐氏,都紧紧的皱起了眉头,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虽说她没那么信奉鬼神之说,但,如此邪祟之物,还是离远点的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曲氏就更严重了,看到匣子里的东西,分分钟脸色一白,粗气喘了起来,像是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吓的没晕死过去。
黄焱真人拂尘一挥,“夫人莫慌,贫道已经施法,压制住了匣子里的邪祟!”
曲氏脸色一白一白的,看上去可虚弱了,“难道…竟真的是卿儿要害我这个做母亲的吗?”
匣子里装着的,正是一个身上插满针的人偶。
且人偶做的十分恐怖,一眼看上去,人偶是七窍流血的。
这不吓的丞相夫人她们心惊肉跳的!
“夫人,贫道早已算过,三小姐便是那邪祟的源头,这沉塘人偶,乃最恶毒之妖术啊!夫人若不今早处理了邪祟源头,恐怕府上将难有安宁啊!”
左一个邪祟之物,右一个妖术的,好家伙,不把裴卿卿说成是妖女真的是对她的仁慈了。
黄焱真人这装神弄鬼起来,那也是炉火纯青。
他这话不单单是把裴卿卿说成是邪祟之物,还说什么邪祟不除,裴家难有安宁,其言下之意,不就是在说,裴家落败至此,都是裴卿卿那个邪祟害得!
黄焱真人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了,她若再不采取行动,那就是她自己坏事了。
于是曲氏冷着一张脸朝着打捞匣子的家丁吩咐道,“去将三小姐带来!”
“是,夫人。”家丁领命去找裴卿卿,心想这三小姐算是活到头了!可惜啊,只怪三小姐命不好,生在裴家,而且还是庶出,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家丁都开始为裴卿卿祈祷下辈子了……
殊不知,裴卿卿已经等了曲氏许久了。
曲氏的人,比她想象的来的要晚啊。
很快,裴卿卿就被带到了凉亭里。
丞相夫人一见她,就离的远远的,生怕被邪祟给害了一样!
看着好不滑稽,裴卿卿不动声色的冷笑一声,看来曲氏这前戏铺垫的很足啊。
余光瞟见匣子里的人偶,以及旁边站着的黄焱真人,裴卿卿只当没看到,温婉乖巧的对着曲氏行礼道,“见过母亲,不知母亲叫我来所为何事?”
纯良无害,温顺乖巧,对曲氏尊敬且唯诺,一如前世的她。
怎么看,都不像是所谓的邪祟之物,还会使妖术害人的样子。
曲氏想做戏,她奉陪便是。
不是只有她曲氏一人会演戏的。
叫她这般维诺乖巧的样子,曲氏气的咬紧了后牙槽!
前两日都敢和老爷顶撞,拿黄金百两来做交易,那时候一身的刺儿呢?怎么现在都没了?
倒是她小看裴卿卿了,果然是个表里不一的贱胚子!
这些年,她竟一直都被裴卿卿骗了不成?!
想着,曲氏便一巴掌拍在石桌上,怒呵道,“卿儿,平日里我待你如己出,你为何要使妖术害我?”
一开口,便定了裴卿卿使妖术的罪名,都不带给她解释的机会。
裴卿卿闻言,赫然间脸色一白,瞳孔猛的收缩放大,“母亲在说什么?我,我听不明白…母亲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我…我怎敢害母亲?更不敢使什么妖术啊!”
裴卿卿着急的眼泪都出来了,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看上去好不可怜。
比起可怜,自然是身板瘦弱,唯唯诺诺的裴卿卿更胜一筹。
曲氏冷哼一声,“你还敢不承认?罪证确凿,岂容你狡辩!卿儿,你太让母亲失望了,母亲一直将你视为己出,你竟然……”
说着说着,曲氏便说不下去了,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就算裴卿卿看上去可怜,却也不免招人恨!
其实在场的丞相夫人她们,家中都是有庶出的,就算表面上不会说什么,但是私心里,那绝对是排斥庶出的。
所以对裴卿卿,就算有点同情分,但是经曲氏这么一说,那点同情心分分钟就又倒向曲氏这边了。
庶出谋害嫡母,那是罪不容赦!
于是丞相夫人她们看着裴卿卿的眼神,半分同情都没有了,相反还觉得她是罪有应得。
曲氏就更加得意了,但表面上别提多痛心了。
“母亲,我没有,没有害母亲,更不会使什么妖术,还求母亲明鉴,求母亲相信我…”裴卿卿说着,还给曲氏跪了下去,磕了个头。
可是此时此刻,她越是解释,就越像是掩饰,说明这件事就是她做的。
“证据确凿,你要母亲如何相信你!”曲氏冷着一张脸。
丞相夫人她们都以一种不知死活的眼神看着她,逼得她无从辩解,无论怎么解释,都没有丝毫的可信度。
现在一切都简单明了了,裴卿卿一个庶女谋害嫡母,就是乱棍打死都不为过!
裴卿卿着急的眼泪直流,慌忙的跪到曲氏面前,拉着她的衣袖恳求,“母亲,我断不会做出谋害母亲之事,这…这肯定是什么误会,求母亲相信我,母亲……”
曲氏一把,就甩开了裴卿卿的拉扯,裴卿卿被甩到了地上去。
跟随裴卿卿来的碧珠心急如焚,她虽然知道小姐会有对付的法子,但眼下这个情形,小姐分明是毫无招架之力了啊!
急的碧珠一起下跪磕头,“夫人,求夫人明查,小姐是不会谋害夫人的,奴婢求夫人不要冤枉了小姐啊…”
碧珠哪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今日曲氏特意请了几个贵妇前来,又当着她们的面诬陷小姐,若是传出去…小姐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
小姐本就是庶出,再落得个谋害嫡母的名声,那…不是要把小姐往绝路上逼吗?!
碧珠急的泪汪汪的,不断的给曲氏磕头,“求夫人相信小姐,小姐是不会害夫人的,夫人……”
“放肆!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奴婢说话了!”曲氏一脚,就踹开了碧珠。
“碧珠!”裴卿卿一惊,连忙查看碧珠有没有伤到,眼底掠过一丝冷厉的光,曲氏!
眸光清冽的看着曲氏,一字一顿说道,“既然母亲不信我,我便唯有一死,也好随了母亲的愿。”
她的眼神太过清冷,看的曲氏心头莫名一慌。
然而没等曲氏反应过来,裴卿卿便一头撞到了石桌上……
倒下去的瞬间,衣袖带翻了装着人偶的匣子,伴随着匣子落地的声音,鲜血染红了裴卿卿的额头。
“小姐!”碧珠率先反应过来,大惊失色,忙不迭的爬到裴卿卿面前,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小姐…小姐你不要吓奴婢啊…小姐,你不要丢下奴婢一个人啊,小姐……”
碧珠急的哭喊起来,没人看见的地方,裴卿卿轻柔的扯了一下碧珠的衣裙,是在告诉她,自己死不了。
曲氏和丞相夫人她们也吓的不轻,没想到裴卿卿竟会以死明志!
看着裴卿卿头破血流,原本冷眼旁观的丞相夫人都不敢看了。
倒是将军夫人徐氏,注意到掉在脚下人偶,不经意间瞟见人偶背面的字迹。
拿起来一看,徐氏抿了抿唇,眉头狠狠一皱,“裴夫人,这上面好像不是你的生辰八字吧?”
上面的生辰八字合算下来,可不符合曲氏的年纪。
徐氏这话,立马就引起了丞相夫人的注意。
还没等曲氏开口,碧珠便哭着跑来一看,“这,这是我家小姐的生辰八字…”
碧珠一句话,顿时就好比一语激起千层浪!
人偶上面是裴卿卿生辰八字?
那也就是说,这人偶不是拿来害曲氏的,而是害裴卿卿的?
分分钟,丞相夫人和徐氏再看曲氏的眼神儿,那就不一样了。
她们都是大户人家的后宅女人,对于后宅里的那点算计和手段,那是清楚的很。
看来不是庶女裴卿卿谋害嫡母,而是曲氏这个嫡母要害裴卿卿那个庶女啊!
饶是见惯了阴谋诡计的丞相夫人她们,都不得不说一句,好一个心地歹毒的嫡母。
能想到沉塘人偶如此恶毒的手段,她们真真是自愧不如。
曲氏闻言更是慌了神,一把就夺过徐氏手里的人偶,“不可能!这不可能!”
可是人偶上,实打实的写的就是裴卿卿的生辰八字,容不得她不信!
局面反转的太快,曲氏一下子明白不过来,恶狠狠的指着裴卿卿,“你说!是不是你搞的鬼?”
她准备的人偶上,根本就没有生辰八字,虽然要陷害裴卿卿,但是曲氏哪会真的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写在人偶这种不吉利的东西上?
这是怎么回事?!
除了裴卿卿,她想不到还会有谁在背后搞鬼?
裴卿卿头破血流,狼狈又可怜的缩在地上,咬着唇,一双明眸充满了泪珠,浓浓的鼻音带着无尽的委屈,“母亲,你是要逼死我吗?”
一句话,当场就让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曲氏更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了一样,怒气冲冲的冲她吼,“你胡说什么?”
大约是被气昏了头,曲氏全然没注意到自己是个怎样凶狠的嘴脸,说不是要逼死裴卿卿都没人信!
“好一招栽赃陷害的手段啊!”将军夫人徐氏都看不下去了,她走到裴卿卿面前呵护着她,谴责的目光看着曲氏,“裴夫人,三小姐虽是庶出,却也是一条人命!你竟如此草菅人命,是以为这京师里没有王法了吗?”
对于徐氏的仗义执言,裴卿卿心下划过一阵感激。
这个人情,她记下了。
“正是!裴夫人的手段,今日我算是大开眼界了!”丞相夫人紧随其后的说道,那鄙夷的脸色,赤.裸.裸的嘲讽着曲氏。
“你,你们…你们胡说些什么?我哪里草菅人命了?!”曲氏咬牙切齿的斥呵道,那样子诚然就表现出四个字,气急败坏。
曲氏的凶悍,或许能‘镇得住’的裴卿卿,但丞相夫人却不怕她,鄙夷的冷呵一声,“是不是胡说,裴夫人心里清楚,我们可都长了眼睛,没想到裴夫人如此没有容人之量,连个庶女都容不下!”
难怪裴震没有纳妾,原来家里是有个毒妻啊。
枉她还觉得有些小小的羡慕曲氏,丈夫没有三妻四妾,如今看来,怕不是曲氏心太毒!裴震不敢纳妾吧?
呵,想想丞相夫人就忍不住笑了,毫不遮掩的嘲讽曲氏。
“你!”曲氏愤恨的咬碎一口银牙,眼红的瞪着丞相夫人,却又不能把她怎么样!
“裴夫人若不想闹出人命,还是快找个大夫给三小姐医治才要紧!”徐氏的鄙夷不比丞相夫人少,可她更关心裴卿卿的伤势,拿她自己的丝帕给裴卿卿捂住了额头上的伤口。
对裴卿卿的印象越发好了些,她没想到裴卿卿居然还有如此烈性!
上次寿宴上见她,便觉得她有胆色,如此一个有胆色,有烈性的女子,真叫人心疼。
徐氏眼睛里流露出母爱的疼惜来,她也是有女儿的人,这要是她的女儿受此委屈,她定要跟让她女儿受委屈的人拼命!
“这是在干什么?!”
这时,传来了一声斥责,裴震闻声赶来。
一看就看到场面一团糟,裴震英气的眉头皱了皱,“这是怎么回事?!”
裴卿卿怎么头破血流的靠在将军夫人的怀里,丞相夫人冷眼旁观,面色鄙夷又嘲讽的。
反观他自己的夫人,面色虚白,眼神闪烁,裴震一眼,就看出了大致缘由。
“裴大人难道没看到自己的女儿伤势严重吗?有这样的父母,我都替三小姐感到心寒哪!”徐氏毫不客气的连同裴震一起讥讽了进去。
看到自己的女儿头破血流,难道不该先关心自己女儿的伤势吗?
徐氏一眼,就能看出裴卿卿在裴家的生存处境堪忧。
裴震面色一僵,板着脸大手一挥,“来人,扶三小姐回房,再请个大夫来!”
说罢便严厉的瞪了一眼曲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竟让外人看了这么大的笑话!是嫌他裴震还不够丢人吗?!
而裴卿卿,就被两个家丁扶了回去。
曲氏则心虚的不敢去看裴震,只能愤恨的低下头。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裴震哪会让徐氏她们再留下来看笑话?
“此乃我们的家务事,让诸位夫人看笑话了,诸位夫人请先回吧,改日再请诸位夫人赔罪。”
很显然,言下之意就是要送客了。
想他居然沦落到要跟几个妇人赔笑脸,裴震是心有怒却无处发啊。
一句家务事,便想将毒杀庶女的事揭过去,裴震倒是算盘打的精啊!
只可惜,徐氏并不买账,“我不放心三小姐的伤势,怕不是我们一走,三小姐就得遭人毒害了吧?我喜欢贵府三小姐,想去瞧瞧她是否平安,裴大人该不会介意吧?”
言下之意,显然是在说曲氏恶毒,要毒杀裴卿卿。
徐氏可不管裴震是什么脸色,她就没见过如此恶毒的父母。
直接越过裴震就追着裴卿卿去了。
裴震一张老脸上,面子多过不去啊,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他能说他介意吗?!
但,人家将军夫人是关心他女儿,他能怎么说介意?
更何况徐氏都没理他就直接去看裴卿卿了…
还有个丞相夫人呢。
不用裴震开口,丞相夫人便呵呵一笑,“不劳烦裴大人送客了,我们这就告辞了。”
其实她对裴卿卿确实挺同情的,但也不至于像徐氏那般爱多管闲事。
今日可算是让她看了一场好戏,足够她回去开个茶会,跟一帮贵妇们闹磕闹磕了。
裴震最后冷冷的瞅了一眼曲氏,甩袖冷哼一声就走了。
曲氏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却又没地儿发作,旁边还杵着个黄焱真人。
黄焱真人比谁都识趣,见画风转了,立马就不说话了,由几个贵妇去针对曲氏。
但是,他以为他能置身事外吗?
曲氏受的憋气,都得由他来承担,恶狠狠的剐了一眼黄焱真人,“如果裴卿卿不是邪祟,我就让你变成邪祟,哼!”
曲氏狠狠的警告了一眼黄焱真人,如果今天裴卿卿不是邪祟,就休怪她翻脸不认人。
黄焱真人心肝儿一跳,抹了一把冷汗,只能跟随在曲氏身后。
大夫为裴卿卿上药包扎之后,嘱咐了一句好好修养就走了。
徐氏还陪在床头,看着就像她才是裴卿卿的母亲一样,“三小姐,你感觉如何?”
她是越看越觉得心疼裴卿卿,竟被逼到要以死明志的地步,可见是被逼急了。
裴卿卿头上包着纱布,虚弱的笑了笑,“多谢夫人关心,我没事…”
没想到,她能从一个素不相识的妇人身上感到一丝温暖。
她的父亲,却连一句慰问都没有,裴卿卿嘴角露出丝丝自嘲的笑。
裴卿卿,你不是早就对父亲,对亲情不抱希望了吗?竟还会感到心凉?
两世为人,你难道还看不透吗?亲情薄凉,又有什么好心凉的呢?
裴震往椅子上一坐,一副家主的气势十足,“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还不给我如实说来!”
这话,是在跟曲氏说的。
曲氏咬了咬牙,面上很好的表露出对裴卿卿和心疼和虔诚,“老爷,这事儿也怨不得我呀,是黄焱真人测算出,府中有邪祟之物,恰好又在卿儿的院子里,我不过是叫卿儿前去问了几句话,哪知道她竟撞头要自尽,说到底,也是我这个做母亲的疏忽,还请老爷责罚。”
听着曲氏的一番说辞,裴卿卿不露痕迹的冷笑一声。
好一个曲氏,三五句话就把毒杀庶女的事儿说成了是她的疏忽而已。
而不过是问了她几句,她就撞头自尽,则是她的不孝!
又有‘黄焱真人’的加持,轻轻松松的就反转了局面。
“裴夫人哪里是问了几句话而已?当场我与丞相夫人可都瞧的清楚,裴夫人一口咬定是三小姐使妖术,弄了个沉塘人偶要谋害嫡母,三小姐苦苦哀求裴夫人,可裴夫人却无动于衷,逼得三小姐以死明志!最后却轻描淡写的说成是一句疏忽,一句误会便完事了?裴夫人莫不是忘了,那沉塘人偶上写的,是三小姐的生辰八字,莫非是三小姐自己诅咒自己不成?”
裴震本想顺势接着曲氏的话往下圆过去,把这件事揭过去,可没想到徐氏说话比他还快!
按理说,徐氏是外人,本不该多嘴的,而是还有些咄咄逼人的架势。
可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作为一家之主和当家主母,居然联合起来欺负一个庶女,实在是令人不耻!
那沉塘人偶上,写的可是裴卿卿的生辰八字,难不成是裴卿卿自己诅咒自己?
裴卿卿以死明志时可说了一句,随了母亲的愿,那便是随了曲氏的愿啊。
不正是曲氏要逼死裴卿卿吗?
她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裴震和曲氏,简直是太可恶!
如此心肠歹毒之人,难怪裴家被陛下厌恶。
即便没有当年臻妃背叛陛下之事,裴家如此为人,怕是也难容于世!
至于那个黄焱真人,徐氏现在怎么看,都不觉得他像是个仙风道骨的仙人。
虽说徐氏有些咄咄逼人了,但却也说的曲氏和裴震一时哑口无言。
做了坏事的人,被人拆穿,总会有点心虚理亏的。
最后,裴震面子是彻底挂不住了,“这是我裴家的家务事,不劳夫人操心,夫人请回吧!”
已经不是送客了,而是再下逐客令!
言外之意便是说,这是他们的家务事,轮不到徐氏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
“怎么?裴大人这是觉得理亏了吗?”徐氏哪能听不出裴震的逐客令。
但,如果说怕裴震,那也是不存在。
她夫君不论是实力还是官位,都远在裴震之上,徐氏大有一股不屑于搭理裴震的架势。
裴卿卿是看在眼里,心下叹息一声,看来这将军夫人也是个直性子的人。
她心知将军夫人徐氏是在替她打抱不平,可说到底,徐氏是外人,不宜过多跟裴家结梁子。
裴卿卿不用故作虚弱,她头撞破了,流了血之后,脸色本就虚白,唇瓣失了血色,看上去就很虚弱,“夫人的恩情,我自当铭记于心,今日之事父亲定会为我主持公道的,夫人不如先回去,改日待我伤好之后,必当亲自登门拜谢夫人,还请夫人莫要嫌弃我。”
徐氏哪会不知道啊,主持公道是假,这孩子是不想让她落人口实啊,毕竟裴震话已经说到那个份儿上了。
她若再不走,就算是好心,怕是也免不了被人说三道四。
徐氏是越看,越觉得裴卿卿顺眼,最后怜惜的抚摸了一下她头上包扎的纱布,“那好,我就先回去了,我将军府随时欢迎三小姐来做客。”
徐氏此言,显然是要将裴卿卿当做将军府‘贵客’的意思。
也是在有意说给裴震和曲氏听的,多少有些庇护裴卿卿的意味儿。
裴卿卿感激的笑了笑,“谢夫人。”
路过裴震如曲氏的时候,徐氏只面无表情的说了两个字,“告辞!”
“父亲!母亲……”
徐氏刚踏出门口,就正好碰到疾步匆匆赶来的裴蓉华。
见到徐氏,裴蓉华大约也摸得清她是哪家的贵妇,秒变端庄脸,跟徐氏微微见礼道,,“见过夫人。”
今日母亲邀请了几位贵妇上门,想必眼前这位就是其中之一吧。
她得给人留下个好印象才行,只是听闻母亲的计策失败了!她这才匆匆赶来!
徐氏理都没理裴蓉华,目光不善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就走了。
方才在凉亭中,曲氏照顾她们几个的时候,怎么不见裴蓉华跟着?
裴蓉华乃裴家嫡出的大小姐,不跟随母亲待客,却躲了起来,无非就是怕出来被人笑话呗。
毕竟被陛下丢出宫的人,有史以来可没几个。
简单来说,徐氏就是瞧不上裴蓉华,就是瞧不上裴震和曲氏一样,矫揉做作,比裴卿卿那庶出的孩子差远了!
裴蓉华也不瞎,徐氏那瞧不起的眼神儿,看的她一阵气呼呼的!
她笑脸相迎,结果热脸贴冷了人家的屁股?!
裴蓉华气呼呼的进门,开口就是极其不耐烦,“母亲,这是怎么回事啊?听闻三妹撞破了头?”
其实裴蓉华也不是没有琢磨过,是要现在跟裴卿卿撕破脸,还是要继续哄着她。
经过考虑之后,裴蓉华决定还是先哄着她。
毕竟飞鸾青玉还没拿到手!凌王哥哥说了,只要拿到了飞鸾青玉,必不会亏待她!
为了凌王哥哥和飞鸾青玉,暂且忍一忍裴卿卿又何妨?
裴蓉华坐到了床边,温柔体贴的瞧着裴卿卿的伤势,一副疼惜又担心的嘴脸,“三妹,你怎么这么傻啊?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呀?竟做出如此过激之事,若是有个好歹,我和母亲可怎么办呀?”
说的就像裴卿卿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一样。
裴卿卿心头冷笑一声,她死了,恐怕裴蓉华和曲氏高兴都来不及吗?
裴蓉华这装腔作势的嘴脸,真叫她恶心。
可是表面上,裴卿卿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低下头,很好的遮盖住了眼里冷厉与讥讽,“大姐,母亲非说我使妖术谋害母亲,如此大的罪名,我如何敢担?唯有一死明志,我若死了,所谓的邪祟不就除了吗?”
她这话,绵里带针,看似像为自己解释,实则是在讥讽曲氏和黄焱真人合谋的这场戏码。
什么狗屁邪祟,沉塘人偶的,呵,不就是想要她身败名裂,好逼死她吗?
奈何这些,前世的她却都看不穿,还在裴蓉华几句虚情假意的关怀下,便以为那沉塘人偶是个误会,以为自己误会了曲氏,前世的她,实在是眼瞎。
裴蓉华意味不明的审视了她两眼,总觉得裴卿卿哪里变了?但却又说不上来。
还有寿宴上的事,有人在她舞衣上动了手脚,被她发现,结果没想到不小心弄巧成拙,调换了溪凤公主的舞衣,否则自己也不会当众出那么大的丑!
搞得她现在都不敢出门见人了。
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好名声就这么毁于一旦了。
想想裴蓉华就恨得牙痒痒,在她舞衣上动手脚的人,她不是没怀疑过裴卿卿,但却又没有证据。
而且,要说裴卿卿有能力在她舞衣上使坏,似乎又不太像?
“三妹,你怎就如此冲动,兴许其中有什么误会呢?母亲也可能只是一时气上心头罢了,你就莫要与母亲计较了可好?”裴蓉华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说道,怎么看都是个悉心开导妹妹的好姐姐。
前世便是如此,裴蓉华一句误会,她便信了。
可是现在,她可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大姐,那沉塘人偶上,写的是我的生辰八字,分明…分明是有人想害我啊…是有人要逼死我,恰好黄焱真人又一口咬定我是什么邪祟,大姐觉得这是误会吗?”
裴卿卿看上去软绵绵的,但话里话外分明是毫不退让。
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得看她同不同意。
撞破头,不过是给徐氏和丞相夫人她们看的,曲氏作为嫡母,却要逼死庶女,只怕不出明天,这个八卦丑闻,就会在贵妇圈里传开了吧?
流点血,受点痛,毁了曲氏的名声,值得。
还有那沉塘人偶,上面写的,可是她的生辰八字,这事儿可还没完。
今天不叫曲氏伤筋动骨,她就不叫裴卿卿。
裴卿卿虽然面色虚白盈弱,但说话时看向黄焱真人的眼神,却格外的清冷,幽幽泛着冷厉的光晕,看的黄焱真人是一阵心虚。
“这……”裴蓉华故作犹疑了一下,她当然知道母亲今天的计划,只是没料到,母亲计划的局面会发生这么大的反转。
好好的人偶,怎么会写着裴卿卿的生辰八字呢?
难道这是母亲的手笔吗?母亲怎会犯如此简单的糊涂?
“父亲也以为是误会吗?”裴卿卿没理会裴蓉华,仰头望着裴震。
这一屋子的人肚子里憋的什么主意,她都一清二楚。
她倒要看看父亲怎么应下这一声‘误会’的?
裴家的名声,还想不想要了?
这件事,必须要有个人来背黑锅。
而这个人,非黄焱真人莫属。
呸,什么真人,不过是个坑蒙拐骗的神棍罢了,叫他一声‘黄焱真人’,都是辱没了真正黄焱真人的仙名。
裴卿卿眸光清冽,瞧着竟给人一种压迫感,裴震都有些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了。
“这个…”裴震心中衡量了一下,他又岂会不知所谓的黄焱真人,不过是他夫人的手笔罢了,现在事已至此,只能把这个黑锅甩出去方位上策。
想着,裴震便有了决定,正了正神色道,“想必是真人出了差错,才生出如此误会的吧!好在你无大碍,此事便就此作罢吧。”
裴卿卿闻言冷笑一声,以沉塘人偶的毒计想置她于死地,结果毒计败了,却想用轻飘飘的一句‘出了差错’便就此作罢?
果然裴蓉华跟父亲才像是父女,一个轻描淡写的说是误会,一个无关紧要的说是出了差错。
“父亲,真人一句出了差错,可差点要了我的命,莫非在父亲眼里,女儿的命尚且不如一个外人?”裴卿卿咬着唇,很好的表露出沉痛和失望的表情。
她看似盈弱,但却是句句逼人哪!
裴震狠狠的皱起了眉头,他竟一再被裴卿卿逼得哑言!
气氛愈发的凝重了起来,黄焱真人眼珠子乱转,脚下悄悄的往后退,准备脚底抹油,开溜!
“真人是做贼心虚了吗?”
就在黄焱真人刚要踏出门口的时候,裴卿卿眸光冷厉的射了过去。
想开溜?哪有那么容易。
黄焱真人脚步一顿,心虚的扯了扯自己胡须,干笑两声,“呵呵……三小姐这说的叫什么话?贫道早已置身方圆之外,又何来的做贼心虚?”
假道士想开溜,曲氏也瞧出来了,当即眼神一冷,这个神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能把裴卿卿变成邪祟,那他就得成邪祟。
曲氏那一眼的眼神太过狠辣,看的黄焱真人是心肝儿一跳,眼珠子乱转,想着要怎么开溜?!
这样下去,他可就要小命难保了!
他清楚的知道,若是事情捅破了,那他就要给人当替罪羊了!
虽说他拿人钱财办事,可小命更要紧啊。
“好一个置身方圆之外。”裴卿卿幽冷的轻笑一声,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既然置身世外,又为何会跟母亲回府?在裴家好吃好喝的住着?真人就不怕有损修行吗?”
装,继续装,裴卿卿眼底掠过一丝冷光,她就要一点一点的撕下假道士的那层脸皮。
黄焱真人抹了一把冷汗,明明是个弱女子,还是个庶出,怎么就让人觉得瘆得慌呢!
“胡闹!”眼看假道士就要招架不住了,这个时候曲氏就又摆出嫡母的架势训斥道,“卿儿怎可对真人如此无礼!”
听闻曲氏的训斥,好似又给了假道士不少底气,哼了一声润润嗓子,拂尘一甩,端起真人的气势道,“贫道云游四方,与裴家有缘,这才随裴夫人回府来扫除邪祟!”
“邪祟?”裴卿卿笑了,笑的冷凉而嘲讽,“真人是在说我吗?”
怎么着?这假道士是要狗仗人势,借曲氏的势,破罐子破摔了?
假道士眼神儿有些慌,但还是故作镇定的狠厉道,“不错!府中的邪祟正是三小姐裴卿卿!邪祟一日不出,只怕裴家便难有安宁!”
这一番说辞,曲氏并不陌生,假道士说了几次了。
不过这次,她对假道士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
总算说了点有用的话了,现在没有徐氏那些碍事的外人在,要怎么说,还不是由她说了算吗?
想着,曲氏便又气定神闲了起来,底气十足的看着裴卿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为了裴家的安稳和老爷的仕途,恐怕要让卿儿受点委屈了。”
曲氏嘴角得意的笑意难以遮掩。
裴卿卿眸光清冽深沉的看着曲氏,“母亲想将我如何?”
她倒要看看,曲氏想把她怎么样?
“这样吧,我们裴家在乡下有一处庄园,不如卿儿就先去庄园里住上一段时日,老爷你看如何?”曲氏一副自商自量的口吻道。
最后一句话,是在询问裴震的意思。
但她心中有数,裴震定会答应她的。
既然在这里要了裴卿卿的贱命会影响裴家的声誉,那就先将她送去乡下。
到时候要裴卿卿怎么死,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儿吗?
乡下那种地方,死法太多了,也简单多了。
摔跤啊,坠崖啊,毒虫蛇蚁多的是,一个意外就死翘翘了。
曲氏嘴角的笑容不断扩大,仿佛已经看到了裴卿卿的死期。
“母亲想将我送去乡下,凭什么?”裴卿卿眸光清冷,语气更是冷厉,“母亲仅凭一个道士的一面之词便说我是邪祟?那敢问母亲,如何能证明他是真的黄焱真人?依我看来,他可不像是仙风道骨的仙人。”
“还有那巫害我的沉塘人偶,不知母亲又打算如何处置?母亲不是说那是妖术吗?有人对我下妖术,放眼整个裴家,除了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真人,还有谁会装神弄鬼的做这些?”
曲氏得意的笑容僵硬在脸上,裴卿卿语气冷厉,吐字清晰,每一个字都犹如一支冷箭,气势逼人。
曲氏愣是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
“胡说八道!”黄焱真人像是被人踩到了小辫子,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拂尘一抖一抖的指着裴卿卿,“你果然是邪祟,竟敢在此血口喷人,贫道不是黄焱真人,难不成你是?!”
裴卿卿面容清冷,眼神凛冽的瞅着他,“我若是邪祟,那真人是什么?冒充仙人不怕遭雷劈吗?”
“你!”黄焱真人被气的够呛,怒目圆睁的瞪着裴卿卿!
一个头上包着纱布的弱女子,却把一屋子的人都逼得哑口无言。
一个神棍假道士,也敢装仙人,不怕遭雷劈啊?
“哈哈哈!是谁在背后议论小老儿啊?”
突然从天降下一道笑声,吓得黄焱真人差点没腿软,以为是雷劈了下来!
下一秒,屋子里赫然就多了一个人,一个…难以描绘的人。
都没看清他是怎么进来的?从哪里进来的?
凭空就出现在屋子里了。
顿时把一屋子的人都吓了一跳!
“你,你是什么人?!”裴震一阵心惊的质问来人。
裴卿卿靠在床头,当她第一眼看到突然冒出来的那人时,也吓了一跳,但也只是一瞬间罢了。
要论起可怕,她一个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是比她更可怕的?
仔细瞧着突然冒出来的……小老儿!
穿着破破烂烂的粗布麻衣,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一头乱糟糟的白头发,唯一令人顺眼点的,就是小老儿长了一副鹤发仙童的脸,看着精神抖擞,而且还和蔼可亲。
瞧着不像是坏人。
而且他刚刚说,在背后议论他?
裴卿卿微微眯起了眸子,像是想到了什么?眸中掠过一丝精光。
莫非他是……
“你这问的好奇怪,不是你们在议论小老儿的嘛?怎么反倒问起小老儿来了?”小老头是在回答裴震,并且毫无姿态的一屁股往桌子上一坐。
听闻小老头此言,裴卿卿便越发断定,他就是传闻中真正的黄焱真人!
没想到啊,传闻中仙风道骨的黄焱真人,其本尊竟会是……如此的令人大跌眼镜。
这哪里像是仙人,瞧着,倒像是个流浪汉的小老头。
这么看起来,黄焱真人云游四方是假,恐怕浪迹天涯才是真吧?
裴卿卿不由得再次感叹一声,果真传闻不可尽信啊。
哪里来的仙风道骨,分明就是个破破烂烂形象的小老头嘛!
这黄焱真人与传闻中差距太大……太大!
不过,本尊来了更好。
怪异的气氛中,裴卿卿突兀的笑了一声,指着冒牌的假道士笑道,“真人,你瞧,有人冒充你在此坑蒙拐骗呢。”
虽然她不知道真的黄焱真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但,她没看出那个小老头有恶意。
再说了,有人打着‘黄焱真人’的名头坑蒙拐骗,作为本尊,小老头也该有所表示才对吧?
那个冒牌货,交给本尊小老头去解决很适合,省的浪费她的力气,不然怕是还要再多费一番唇舌。
反转来的太快,裴震乃至曲氏和裴蓉华,就连那个冒牌货的假道士,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倒是对于裴卿卿的反应灵敏,小老头极为欣赏的看了她一眼,“你这丫头倒是机灵,不愧是小老儿徒弟看上的人!”
裴卿卿闻言愣了一下,说她机灵,她能理解。
可,他徒弟是谁?黄焱真人居然还有徒弟?
“听说你冒充我?”裴卿卿还没想明白呢,就听见小老头朝那假道士问了过去。
她就暂时抛开了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等着看好戏。
谁能想到,传闻中的仙人,竟会是这么一个小老头,看着就跟个老顽童似的。
“你,你,你……你是哪来的乞丐!谁冒充你了!”假道士口吃了起来,说话都不利索了。
但也仅仅只惊吓于小老头的‘突然造访’,这么一个老乞丐,居然也敢冒充黄焱真人?
假道士不屑一顾的瞅着小老头,差点吓他一跳!以为自己就要穿帮了。
但一看是这么个老乞丐,假道士压根儿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乞丐?!”小老儿气的胡子一吹,转头问裴卿卿,“丫头,我看上去像乞丐?”
“……”裴卿卿一噎。
她能说像吗?
“真人鹤发仙童,不像是乞丐,倒像是乞丐的鼻祖。”裴卿卿一本正经的说。
说来说去,还是像乞丐嘛?!
乞丐的鼻祖就不是乞丐了吗?
这丫头!是在调侃他小老头呢。
小老头一阵吹胡子瞪眼的,着实逗笑了裴卿卿。
裴震瞧着,越发的狐疑了起来,这突然冒出来的小老头,莫非真的是传闻中的黄焱真人?
可为何,会与裴卿卿相熟?
“哪来的老乞丐,竟敢跑来我裴家撒野!还不给我轰出去!”曲氏分分钟就发飙了,一副当家主母的气势十足。
凶狠的看着小老头,好不容易赶走了徐氏她们,居然又冒出来一个捣乱的!
曲氏气的牙痒痒,一个臭乞丐竟然也敢跑到裴家来撒野。
曲氏发话,立马就有下人进来,一个个面露不善的朝着小老头去,准备把他轰出去。
然而,两个下人还没靠近小老头,都没看到小老头有什么动作,靠近他的下人猛的一下就跪在了他面前。
两个下人,四只眼睛里写满了惊恐,想起来却怎么也动不了,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的按压着。
小老头笑呵呵的瞟了曲氏一眼,“小老儿奉劝你一句,心思歹毒,难容于世。”
明明看上去是个面色和善的小老头,可曲氏却感觉一股威压迎面扑来,压迫的她心头一惊!
这小老头,不简单!
裴卿卿是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看来小老头果然厉害,她都感觉到了一股强盛的压迫感充斥在屋子里。
小老头说的不错,她会让曲氏难容于世的。
恐怕也就裴震,多少还算个有眼色的,当即做出谦虚的样子赔笑道,“贱内鲁莽,唐突了阁下,还请阁下海涵。”
裴震说的是阁下,而非真人,显然是对小老头是不是真的黄焱真人表达出怀疑的态度。
如果这个看似乞丐的小老头真的是黄焱真人,那可真就要跌碎了裴震的眼镜儿了!
然而,裴震这个眼镜儿,怕是得碎的连渣渣都不剩。
小老头似笑非笑的晃了一眼裴震,扯下腰间的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酒,“还算有个明事理的。”
可裴震在看清小老头酒壶上挂着的佛珠时,立马惊大了眼睛,分分钟弯下腰,态度十足的恭敬,“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真人恕罪!”
“老爷……”曲氏一看裴震的动作都懵了。
“闭嘴,还不快给真人赔罪!”裴震二话不说的训斥着曲氏。
那酒壶上的佛珠全天下只此一串,那是鹿血佛珠,先帝曾亲自赐给了黄焱真人,且封其为国师。
虽说黄焱真人没有接受国师之封,但是先帝的御旨摆在那里,别说他而今只是个小小的侍郎,就算他是丞相,也得给国师见礼。
就连当今陛下见了黄焱真人,那也得礼敬三分!
糊涂,糊涂啊!裴震懊恼一声,都说真人不露像,他今天算是明白了这句话,这小老头不就是典型的真人不露像吗?!
曲氏吃惊不已,看裴震的样子,不像有假,难不成……这老乞丐居然真的是黄焱真人?!
想着,曲氏就一阵心惊肉跳,那她找个假道士来南充黄焱真人……岂非要被当场戳穿了?!
假道士也被吓傻了,冷汗直冒啊,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想走,但却发现迈不开脚步,脚下像是穿了一双千斤重的铁鞋一般!
吓的假道士瞪大了眼睛,是,是老乞丐搞得鬼!
曲氏察觉的假道士想逃跑的心思,迅速反应过来,当场转移了针对目标,“好啊!原来你竟是个坑蒙拐骗的神棍!还敢在我裴家妖言惑众,祸害卿儿!看我不将你送去官府治罪!”
假道士成功的成了替罪羊。
并且三言两句,就把诬陷裴卿卿,甚至祸害裴卿卿的脏水一同泼在了假道士身上。
换言之,那个写着裴卿卿生辰八字的人偶,也是假道士的作为!
假道士不瞎不聋啊,眼看曲氏拿他当替罪羊,这个时候他再替曲氏遮掩,那不是太蠢了吗?!
“你!你休要血口喷人,明明就是你收买我来替你除去三小姐的!”脚不能动,可嘴巴能说啊,事到如今,假道士就不怕跟曲氏撕破脸了!
要把他送去官府,他还不完蛋了啊。
曲氏心头一慌,张牙舞爪的就冲着假道士甩了过去,“胡说八道!”
一记毫不客气的耳光,响当当的甩在了假道士的脸上。
假道士虽然是个坑蒙拐骗的神棍,可他不要面子不要脸不要尊严的啊?!
竟然被一个妇人当众甩耳光,是可忍孰不可忍,“裴夫人给我的银钱都在我身上,还答应允诺事成之后给我一处宅子,有字据为证,裴夫人想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贫道身上,就休怪贫道不讲情面!”
假道士说的振振有词。
裴卿卿听了,如画的眉头一挑,没想到自己还挺值钱呢,曲氏为了对付她,居然许诺给出一套宅子?
裴家虽然落败了,但家底却不差,以前父亲还是丞相时,裴家名下有不少的房契宅子和铺子。
也算积攒了不少的钱财,不然哪有现在的锦衣玉食?
曲氏推假道士去做替罪羊,为求自保,假道士自然会供出曲氏,这本就是裴卿卿意料之中的事。
“你……我…”曲氏一时慌了神,慌的想辩解,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辩解了!
裴震和小老头都在看着,并且看她的眼神儿,无论她说什么,显然都没什么可信度了!
现在事实如何,已经昭然若揭了不是吗?
小老头甩着酒葫芦咂咂嘴,“小老儿不管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就是看不惯有人冒充小老儿的名头招摇撞骗,坏了小老儿的名声,至于其他的,与小老儿无关!”
说完,屋子里的压迫感顷刻间就消失了,假道士和其他人都得到了自由。
一眨眼的功夫,小老头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哈哈哈,丫头,小老儿很喜欢你啊,以后有机会再来找你玩儿!”
就剩下一串老顽童的笑声消散在空气里,都没看清小老头是怎么走的?从哪里走的…
真真是来去一阵风啊,不,连风都没有,就是一眨眼就不见了,来去无踪影。
得了自由,假道士立马就想跑路。
“来人,抓住他!”裴震一声令下,假道士一只脚还没来得及踏出房门,就被冲进来的家丁给扣押了。
“此人来我裴家行窃,送去官府!”裴震一甩手,假道士就被强行压了下去。
行窃?听到这两个字,裴卿卿笑了,笑的幽凉而讥讽。
以为说成是行窃就能挽回裴家的颜面吗?
不过这事儿也足够让父亲对曲氏有所不满了。
说曲氏就此失宠不太可能,但要‘哄好’父亲,曲氏怕是也要花上一段时间了。
她也好轻松两日,这头上,好歹撞破了,哪能不疼啊。
解决了假道士,也算是暂时解除了自己的危机,还搓了曲氏的锐气,她不亏。
“老爷……”曲氏自知给裴家惹出了麻烦,说话都弱势了。
若是其他事也就罢了,可偏偏关系到裴家的名声,触及了裴震的底线,她不服软不行啊。
“看看,这就是你干的好事,哼!”显然裴震正在气头上,曲氏的示好并不能让他消气,冷哼一声,甩袖就走了。
更没心情去管裴卿卿。
曲氏气的咬牙切齿的,临走前还狠狠的剐了一眼裴卿卿。
裴卿卿面色淡然,神态自若的靠在床头,像是没瞧见曲氏狠辣的眼神儿一样。
所有人都走了,屋子里还剩下一个人。
裴蓉华。
“大姐还不走吗?”裴卿卿轻然的声音透着淡漠。
方才小老头的插曲,裴蓉华识趣的躲远了,免得殃及池鱼。
裴卿卿又怎会不了解她这个大姐呢?就算是曲氏有难,只要危及对裴蓉华自身,即便是亲娘,裴蓉华也能袖手旁观。
只是如今再看裴卿卿,裴蓉华全然一副陌生的眼色,“三妹竟会认识黄焱真人?”
虽然刚才她全程默不作声,但她看的清楚,与其说那小老头是来揭穿假道士的,不如说是冲着裴卿卿来的。
那个小老头分明是有意帮衬裴卿卿!
裴卿卿是什么时候认识黄焱真人的?!竟连她都不知道?
裴卿卿笑了笑,“大姐说笑了,我哪会认识那传闻中的仙人啊,今日不过也是初次见到黄焱真人的真面目罢了,大姐日日与我在一起,难道会不知道吗?”
重生之前,她与裴蓉华,可不是日日腻歪在一起吗?
准确的说,是她像个尾巴一样的跟着裴蓉华,愚蠢的以为裴蓉华跟她是姐妹情深。
别说她见过什么人了,就连她吃过什么东西,裴蓉华不都一清二楚吗?
所以她在此之前见没见过黄焱真人,裴蓉华会不知道吗?
裴蓉华盯着她看了又看,但她面色淡然,从容不迫,愣是看不出个究竟来。
最后,裴蓉华只能揣着狐疑作罢,“那我先回去了,三妹好好修养。”
这回等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了,碧珠才一阵腿软的挪到了床边,心有余悸的拍了拍小胸脯,“小姐,刚刚真是吓死奴婢了!”
瞧着碧珠的样子,顿时逗笑了裴卿卿,“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已经没事了,这次我们安然无恙的躲过一劫。”
还打压了曲氏,多少也算有些收获。
这么一说,碧珠立马就严肃起来了,“小姐下次可不能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万一撞坏了头怎么办?万一…万一小姐真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说着说着,碧珠就又开始眼泪汪汪的了。
一看碧珠又要掉眼泪,裴卿卿立马哄着,“好碧珠,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我答应你,下次不这么做了,你可不许哭啊!”
撞破头,她是有分寸的,但是碧珠担心她,她也知晓。
再说头破血流又不是什么好事,当然是没下次最好了。
碧珠抹了一把泪,哽咽了一下,“这可是小姐你说的啊!奴婢可都记着!”
就好比她下次再做出这么危险的事,她就要…就要……
就要拿小姐没办法……嘤嘤嘤,她除了担心小姐,还能把小姐怎么样嘛!
裴卿卿被她逗笑了,却不小心牵扯到头上的伤口,疼的她吸了一口凉气。
“小姐很疼吗?”碧珠心疼的抚摸一下她头上包着的纱布。
裴卿卿摇了摇头,比起前世她受的痛,这点疼算得了什么?
想起今天这一连串惊险的事儿,碧珠就忍不住心惊,“那人偶上的生辰八字,是小姐自己放上去的吗?”
想起那个沉塘人偶,碧珠就一阵后怕,她就没见过那么恐怖的人偶。
碧珠不是什么都不明白,那晚小姐跳下水去,便是为了在人偶上放上自己的生辰八字吧?
碧珠能问出这个问题,裴卿卿是感到欣慰的,说明碧珠看得懂其中究竟,这对她来说是好事。
她要复仇,以后的路不知道还会有多少这样的奸险,碧珠明白的越多,危险就能越少。
裴卿卿淡淡点头,“是我放上去的。”
虽然碧珠猜到了,但听到她这么说,碧珠还是受惊吓,一脸的不赞同,“小姐,人偶诅咒这种厌术太恶毒,太不吉利!小姐怎能把自己的生辰八字放上去呢……”
这东西,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虽然知道小姐是为了对付曲氏,可如此凶狠的诅咒,小姐怎么能把自己生辰八字放上去呢?
万一,万一……
裴卿卿自然知道碧珠是怎么想的,但对她来说,她一个死过一次的人,一个生辰八字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碧珠,你记住,在这世上,人心比鬼神更可怕。”裴卿卿面色清冷严谨的叮嘱着碧珠。
有时候,人心比恶鬼更可怕。
看着眼前的小姐,碧珠嘴皮子蠕动了一下,却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
这日,赐婚的圣旨下到了战北侯府。
白子墨接旨之后,就一个人静坐了半天不说话。
玖月远远看着,几次想说话却又不敢上前去打扰主子,他知道这道圣旨让主子心情不好。
“那小子还在发呆?”突然响在耳边的声音,吓了玖月眼皮子一跳。
能在侯府来去自如的人,除了这小老头也没几个人了。
玖月一脸习以为常的表情看了一眼小老头,“侯爷心情不好,师尊还是别去打扰侯爷了!”
别看这小老头不修边幅,甚至看着像乞丐,老顽童,但他可是白子墨的师父。
玖月的一身本事,又师承于白子墨,所以叫小老头一声师尊也说得过去。
小老头好没气的瞅了玖月一眼,闷了一口酒,然后秉着教育又无语的口气哼道,“我说,我说你们一个个的小屁孩,都愁眉苦脸的干什么?”
“……”玖月嘴角一抽,无语的看了一眼小老头。
小屁孩?!
这世上,恐怕也就小老头敢说这话了。
小老头一晃眼,就到了白子墨的面前,“我说小子,你让为师去帮那丫头片子解围,为师也去了,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难不成一道圣旨,就难住了我精明睿智的徒弟?”
小老头好没气的‘开导’着白子墨。
不就是一道赐婚的圣旨吗?这桩婚事他要是不同意,那还不简单吗?
要说该着急的,也该是裴家人吧?
他搁这儿闷沉个什么劲儿呢?
瞧瞧他这双治不好的腿,哪个女子想嫁给他啊?!
哎,提起这茬,小老头就得戳心一次。
枉他自诩医家妙手,却治不好自己徒弟,这是他小老儿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啊。
白子墨默然的勾起了嘴角,嗓音温润而低沉,“师父,药用完了,还劳烦师父再配制一些。”
不露痕迹的转移话题,赐婚,那也得裴蓉华有机会进得了战北侯府的大门才行。
倒是小老头,蹭的一下就跳了起来,“什么?药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