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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撩夫日常txt下载

    白子墨默然。

    “你,你…你这小子,你让为师说你什么好?为师千叮咛万嘱咐,那药是一个月的量,这才短短几天?你就都吃完了?你,你当那药是糖啊?吃多了对你身体那是有害无益!”

    小老头来来回回的直跳脚,可见气的不轻。

    白子墨依旧默然。

    气的小老头想敲他却又下不去手,反过来往自己脑袋上一敲,“为师好不容易活到这把年纪,总有一天得被你气死!”

    酒葫芦一甩,小老头气冲冲的就走了。

    白子墨知道,他是去给自己配药去了。

    ……

    这两日的修养下来,裴卿卿额头上的撞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好在是没有留疤。

    这两天过得倒也还算安逸,正如裴卿卿所料,曲氏这几天都在忙着各种献媚去讨好父亲,哄得父亲消气,自然是无暇顾及她了。

    不过她也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一旦曲氏搞定了父亲,就又会把目标转向她。

    但她无所谓啊,就怕曲氏不来呢,这辈子,她的使命,首先就是送曲氏下地狱。

    她的复仇之路,就从曲氏开始。

    不过这日,裴家可就炸开了锅。

    裴卿卿刚取下头上的纱布,这才刚坐下来,碧珠慌慌忙忙的喊声就从门外传了进来:

    “小姐!出大事了!”

    裴卿卿如画的眉头一挑,出什么大事了?碧珠怎么像被雷劈了一样咋咋呼呼的!

    碧珠一进门,连气都不带喘一口的说道,“小姐!出大事了!圣旨…陛下赐婚的圣旨下来了!”

    要说这乾帝赐个婚,圣旨还是一前一后的下来。

    碧珠一口气说完就开始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着,一张小脸蛋儿跑的红扑扑的。

    听闻赐婚二字,裴卿卿正在提壶倒茶的动作微微一顿,诧异的望了一眼碧珠,“你说圣旨赐婚?”

    前世里,好像这时候并没有赐婚这回事啊?

    裴卿卿清冽的眸光微闪,若有所思的端起了给自己倒的茶水,“给谁赐婚?”

    裴家总共就四个孩子,她和裴蓉华,大哥和裴正浩。

    她可不认为这赐婚的对象会是她。

    至于大哥嘛,年轻有为,又是裴家里唯一一个得陛下赏识的人,倒是有可能赐婚给大哥……

    “是大小姐!”裴卿卿刚那么一想,碧珠一句话就告诉了她,她猜错了,不是大哥。

    而是大姐裴蓉华。

    裴卿卿眯起了清冽的眸子,按理说裴蓉华在陛下的寿宴上闹出了丑闻,陛下又怎会那么好心为裴蓉华赐婚?

    “陛下将裴蓉华赐婚给了谁?”裴卿卿狐疑了一下,思绪幽幽的饮了口茶水。

    “是…战北侯!”

    “噗…”

    裴卿卿一口茶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喷了出来!

    “你说谁?战北侯?白子墨?”裴卿卿一脸惊诧,像是不确定的接连三问碧珠。

    开什么玩笑?把裴蓉华赐婚给白子墨?

    裴卿卿面色不自觉的冷了下来,裴蓉华,配不上白子墨!

    她只会辱没了白子墨!

    或许裴卿卿自己都没发现,她在生气,对这赐婚的圣旨生气,对将裴蓉华指婚给白子墨生气。

    裴蓉华,根本就配不上白子墨。

    裴卿卿也说不明白她为何会觉得生气,总之就是心里不舒服。

    白子墨……不由自主的,就嘀喃着这个名字。

    或许是源自她对白子墨的亏欠之心吧?所以才会为白子墨觉得不值。

    毕竟前世是她间接害了白子墨,若非她偷了白子墨的暗符,战北侯府就不会兵败给慕玄凌……

    悲凉和痛恨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裴卿卿霎时间脸色虚白了几分。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小姐……”碧珠吓了一跳,好端端的,小姐怎么一下子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了?

    “小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是不是头上的伤还没好?要不奴婢去请个大夫来吧……”碧珠一边说,一边着急的看她额头上的伤,生怕她是哪里不舒服。

    怎么突然一下子就情绪激动了起来?

    五指紧握,掐在手心里,裴卿卿努力的平复着心里涌上的恨意和冷凉,淡淡的摇头道,“我没事…”

    可是一想到白子墨要娶裴蓉华,她心里就觉得还是堵得慌。

    她仔细的衡量着,这是怎么回事?她很确定,前世并没有裴蓉华赐婚给白子墨的事儿。

    难道说是她的重生,打乱了事情原本发生的轨迹?

    重生之后,她很多事情的做法,都和前世背道而驰。

    比如寿宴上让裴蓉华以出丑的方式名动京师,还壮胆的给乾帝送了百家饭。

    又比如她抢占先机的打压了曲氏,解决了假道士的诬陷。

    所以是因为这样,才会发生赐婚这种不在前世轨迹之中的事吗?

    想想就会知道,乾帝哪是赐婚啊,分明就是在打白子墨和战北侯府的脸。

    裴蓉华在寿宴上出了丑,颜面扫地,京师里那么多的贵女,偏偏选裴蓉华嫁给白子墨,不是在打白子墨的脸是什么?

    乾帝此举,分明就是在羞辱白子墨。

    裴卿卿清冽的眸光掠过一丝冷光。

    “裴蓉华是什么意思?”裴卿卿深吸一口气,逐渐平复下来心中的躁动,裴蓉华接了圣旨,又是怎么个意愿?

    既然圣旨已经下到了裴家,那战北侯府应该也已经接了圣旨吧?

    殊不知,裴卿卿晚知了一步,实则战北候府两日前就接到了赐婚的圣旨。

    她在想,那白子墨呢?他是什么意思?他会想娶裴蓉华吗?

    不知为何,裴卿卿心头有种感觉,白子墨是不会想娶裴蓉华的。

    以白子墨挑剔的眼光,从未听说有哪个女人能入得了他的法眼,他应该是看不上裴蓉华的吧?

    然而,白子墨看不看得上,想不想娶,甚至赐不赐婚……这些,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这么关心,这么…紧张干什么?

    裴卿卿的失态,或许自己一时间意识不到,可碧珠却看的清楚。

    “奴婢也不清楚大小姐的意思,不过小姐…是不赞成这门婚事吗?”

    小姐的脸上,处处都写着不赞同啊!

    至于大小姐想不想嫁,那跟她和小姐没什么关系呀。

    碧珠更好奇的,是小姐的态度,听到赐婚的事儿,小姐怎么这么情急又激动的?!

    小姐这是怎么了?

    哪怕是遭曲氏陷害的时候,小姐都没有这么不淡定呢。

    裴卿卿好没气的给了碧珠一个白眼,赞同?她看起来像是赞同的表情吗?

    “裴蓉华配不上白子……侯爷!”裴卿卿说的很严肃,白子墨的名字到了嘴边又改了口。

    她要是开口闭口的叫白子墨,好像不太合适吧?

    “……”碧珠嘴角微抽,“小姐说反了吧?”

    碧珠意味不明的纠正她的说辞!应该是战北侯配不上大小姐吧?

    谁人不知战北侯是个残废啊……

    就算战北侯府比裴家要光荣些,可侯爷到底是个残废啊,传闻…还是个不能人道的!

    这样的男人,谁嫁过去谁倒霉啊,要守活寡呢……

    而裴蓉华再怎么说,好歹也是裴家嫡出的大小姐呢!

    碧珠猜想,裴蓉华肯定是不愿意嫁的!

    给碧珠的,又是裴卿卿的一记白眼,“你不懂!”

    碧珠的想法,她又岂会不知?

    可她没法儿解释,只能说碧珠不懂!

    白子墨隐藏之深,除了她,无人察觉。

    不过这次,碧珠猜的是对的。

    裴蓉华又哭又闹的不肯嫁给白子墨……

    “母亲!我不要嫁给那个残废!求母亲为我做主啊母亲……”裴蓉华一边哭一边跟曲氏撒娇祈求,打死她都不嫁给那个残废!

    曲氏也很为难,既心疼女儿,可圣旨已下,又如何能不嫁?

    曲氏是又焦急又心疼,握着裴蓉华的手,一边安抚她,一边看向坐在旁边的裴震,“老爷,这可怎么办呀?老爷倒是帮蓉华想想法子呀?!”

    她女儿要美貌有美貌,要才情有才情,她悉心培养出这么个优秀的女儿,怎么能嫁给一个残废呢!

    战北侯,呸,什么战北侯,不过是个残废罢了。

    若不是战北侯府昔日的功绩摆在那里,他白子墨算什么东西?

    曲氏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一把白子墨,也更加心疼她女儿。

    这下的什么狗屁圣旨!

    裴震的表情和心情也比她们好不到哪去,可圣旨已下,他还能想什么办法啊?!

    “圣旨已下,能有什么办法?只怕蓉华是不嫁也得嫁了……”裴震满口无奈。

    其实他也舍不得就这么把裴蓉华嫁给白子墨,毕竟战北侯府已经不如以往了,且,白子墨还是个腿残的,丝毫不能给他裴家带来什么帮助。

    一听裴震这么说,裴蓉华那哭的就更加委屈伤心了,“父亲…女儿不嫁!女儿宁死也不嫁!”

    颇有一股宁死不从的架势。

    曲氏看的都着急,一脸的心疼和不赞同,“老爷,那战北侯是个残废呀!蓉华嫁过去,能有什么幸福可言呀?老爷又不是不知道,蓉华心仪的,是凌王殿下,老爷难道真的忍心就这么葬送我们女儿的幸福吗?!”

    本来只要得到了飞鸾青玉,蓉华就可以成为凌王妃了。

    可偏偏,裴震做事瞻前顾后的,对裴卿卿总是下不了狠手,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拿到飞鸾青玉?!

    现在好了,飞鸾青玉没拿到,裴卿卿也没解决,赐婚的圣旨却从天而降。

    这叫什么事儿啊!

    没一件事儿顺心的。

    裴震本来就挺烦的,曲氏再这么一说,裴震就更烦了,“蓉华也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忍心枉顾她的幸福,可这是陛下的圣旨!违抗不得,否则便是抗旨不尊!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

    抗旨不尊,那是要杀头的死罪。

    他拿什么去抗旨?

    裴震也无可奈何,重重的叹了口气,他自认没有那个能力和面子可以让陛下收回成命!

    听裴震这么说,裴蓉华哭的更凶了,“不…母亲,你帮帮我,我不要嫁,母亲,我怎么能嫁给一个残废呢!母亲……”

    梨花带雨,哭的好不可怜,可更多的,是不甘心。

    死活都不要嫁给一个残废!

    曲氏那是心疼的不得了,可是又没有办法……

    “老爷……”只能求助于裴震。

    可裴震除了无可奈何,还是无可奈何……

    看裴震不说话,大有一股认了的意思,裴蓉华哪能坐的住,她必须要为自己争取。

    楚楚可怜的就跪到了裴震的面前,“父亲,求您帮帮女儿吧!父亲…”

    乖巧柔弱,打起了感情牌,任谁见了,怕是都会动恻隐之心的,更何况裴震还是她的亲生父亲,哪能不心疼她?

    裴震心疼的扶了她一把,无奈的叹了口气,“不是为父要让你嫁,可圣旨摆在这里,你不嫁谁嫁?为父也是无可奈何啊……”

    “不…我不要嫁……”裴蓉华哭着摇头,可话说一半,突然顿住了,“父亲,我有法子了!”

    “什么法子?”裴震闻言也是眼神一亮。

    “蓉华,你可是想到了什么?”曲氏也连忙问了过来,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女儿是聪慧的!

    裴蓉华擦了擦眼角的泪,眼泪那叫一个收放自如,“父亲,母亲,我不嫁,有人可以代替我嫁!”

    “你的意思是……?”曲氏狐疑了一下,她大约好像明白裴蓉华的意思。

    “母亲,三妹可以替我代嫁啊!”裴蓉华毫不遮掩的就说出了自己的心思。

    她不想嫁,裴卿卿可以代替她嫁啊!

    似乎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绝好的主意,裴蓉华转哭为笑,露出个得意的笑脸。

    “不可!”

    裴蓉华刚觉得自己聪明,可裴震突然反对,让她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

    “圣旨是为你和战北侯赐婚,若是代嫁,被陛下知道,那我裴家便是欺君之罪!”

    代嫁,裴震哪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欺君之罪和抗旨不尊一样严重,都是死罪!

    若说上一刻,裴蓉华还为自己的聪明才智高兴呢,那么下一刻,她就笑不出来了。

    分分钟,就又转换了楚楚可怜的哭脸,“父亲,三妹也是裴家的女儿,如何算是欺君之罪?!再说了,兴许三妹愿意嫁给战北侯呢?父亲…您难道就真的忍心看着女儿后半生嫁给一个残废吗?父亲……”

    裴蓉华拉着裴震哀求道。

    但其实她心里很清楚,代嫁确实是欺君之罪!

    可比起要她嫁给一个残废,她宁愿拿裴家赌一把,让裴卿卿代嫁!

    总好过让她嫁。

    至于裴卿卿愿不愿意,那不重要,在裴家,只要父亲点头,还怕裴卿卿不答应吗?

    到时候,裴卿卿愿不愿意都得代嫁!

    裴蓉华打着她的小算盘。

    可裴震还是没那么容易动摇,“不可不可!若叫陛下知道,我裴家担不起欺君之罪…”

    虽然裴震也心疼女儿,可他更在乎裴家。

    他不能用整个裴家去赌。

    曲氏一眼,就能看出裴震的顾及,没人比她更清楚裴震的为人了。

    当即就陪着裴蓉华跪了下去,温柔又怜爱的望着裴震,“老爷,蓉华说的不无道理呀,卿儿是庶出,日后即便嫁人,那也是给人过府做妾,倒不如代替蓉华,嫁到战北侯府,虽说战北侯有腿疾,可卿儿嫁过去,却能做侯府的当家主母,这对卿儿来说,也是莫大的幸运啊!”

    要论巧言令色,虚情假意的本事,曲氏绝对是一把好手。

    她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就是没有幸福可言,轮到裴卿卿嫁过去,那就是莫大的幸运!

    刚刚还说白子墨是腿残,现在就只是有腿疾了……

    这残和疾还是有区别的好吧?

    残废和疾病差别大着呢,曲氏这么往轻了说,若是让当事人白子墨知道了,怕是要‘感激’她的!

    妻儿跪在面前祈求,裴震多少还是有些动容的,况且曲氏说的不无道理。

    可,“卿儿如何肯嫁?若是此事传了出去,闹的人尽皆知,陛下会如何治罪我们裴家?”

    这些,都是裴震要考虑的。

    作为一家之主,他必须要为裴家的安危和前途考虑。

    代嫁本就是欺君,一旦传开,陛下必不会放过裴家。

    其实裴震心里也明白,陛下之所以会赐婚蓉华,其一是在打白子墨的脸,其二,也是瞧不起他裴家啊。

    蓉华在寿宴上闹出的风波未平,这个时候赐婚,不是让外界看裴家和战北侯府的笑话吗?

    只是这深层的含义,曲氏和裴蓉华却是不理解的,也不会想这么多。

    “老爷,只要我们亲自去找卿儿,好好跟她谈一谈,相信卿儿不会不明白其中大义的!”曲氏知道她们的苦肉计是有效果的,只不过裴震十分顾及裴家罢了。

    这个时候夸起裴卿卿来,那也是张口就来。

    像是忘了自己是怎么想弄死裴卿卿来的!

    也幸亏是裴卿卿没听见这些话,否则定会翻曲氏个大白眼,夸她深明大义这种话,曲氏说的出口,她都听不下去。

    太假,太恶心。

    裴蓉华委屈兮兮的咬着唇,泪眼朦胧的望着,就盼着裴震点头。

    可盼了半天,裴震还是不点头。

    裴蓉华咬了咬牙,决定而决绝的说道,“父亲,您若不同意,我就…我就不活了!”

    说罢,竟要往柱子上撞去!

    “蓉华!”曲氏大惊,立马就拉住了她,抱着她安抚,“傻孩子,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叫母亲怎么活呀!”

    母女俩抱在一起哭泣,好不可怜。

    裴蓉华如果真的不想活了,要宁死不从,又怎会慢吞吞的叫曲氏拉住她呢。

    曲氏故作伤心的抹了一把泪,却在偷瞄裴震的脸色。

    这招苦肉计向来管用!

    裴震的脸色越来越沉,却也越来越不忍心。

    最后,还是裴震不忍心的心软了,“罢了罢了,都别哭了。”

    曲氏立马止住了抽泣,与裴蓉华对视一眼,然后开始喜上眉梢,“这么说…老爷是答应了?”

    要说裴震这一辈子,为人为官也算精明,但却就吃曲氏这一套。

    一使苦肉计,他就心软。

    裴蓉华哪能看不出裴震答应的脸色啊,当即喜笑开颜,“谢谢父亲!”

    这边曲氏和裴蓉华刚高兴的的站起来,管家就来禀报说,“老爷,凌王殿下来了!”

    一听慕玄凌来了,裴蓉华脸上的笑容那是止都止不住,“凌王哥哥来了?快请他进来啊!”

    曲氏暗地里拉了一下裴蓉华的衣袖,提醒她别失了分寸。

    裴蓉华当即也会意,露出个乖巧的笑看着裴震,“父亲,凌王哥哥来,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父亲还是快请凌王哥哥进来吧!”

    开口闭口的凌王哥哥,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和慕玄凌关系匪浅一样。

    也就是在裴家,出去外面,怕是免不了遭人嫉妒,说她不知耻!

    毕竟慕玄凌可不比白子墨,凌王丰神俊朗,温文尔雅,在京师,那也是众多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人选之一。

    裴蓉华不也是被他迷的五晕三道的吗?!

    作为父亲,裴震哪会不知道裴蓉华的那点心思。

    但是凌王殿下前来,哪能不好好招待?

    摆了摆手,管家当即会意,退下去请慕玄凌。

    很快,慕玄凌就被请了进来。

    不得不说,慕玄凌天生一副温文尔雅的好皮囊,看上去就是个谦谦君子,锦衣玉袍,那也是一身的贵气。

    一看到慕玄凌,裴蓉华就眼冒红心,一脸痴迷又娇羞的望着慕玄凌。

    她一定要嫁给凌王哥哥,凌王妃只能是她!

    “臣见过凌王殿下,殿下请上座。”裴震分分钟就让出了主位,恭请慕玄凌上座。

    慕玄凌也毫不客气,一屁股就坐了上去,“裴大人不必多礼。”

    “蓉华见过凌王哥哥!”在慕玄凌面前,裴蓉华那叫一个温柔体贴,那眼神儿,恨不得把慕玄凌吃下去才好!

    不是只有男人才好色的。

    然而,裴蓉华的温柔体贴,并没有换来慕玄凌的柔情蜜意,反而脸色有些凝沉,“本王听闻父皇赐婚的圣旨已下,不知裴大人有何打算?”

    裴家选择依附他,奉他为主,裴蓉华自然也是他的人。

    可这赐婚的圣旨来的毫无征兆,他这才来看看裴家的意思。

    裴蓉华对他的心,他自然也知道,他丝毫不担心裴蓉华会弃他而选择白子墨那个残废。

    可是圣旨赐婚,裴家怕是没胆子违抗圣旨。

    对于慕玄凌如此开门见山的问题,裴震面露犹疑,“这……”

    虽说刚刚商议好了,要让裴卿卿代嫁,可……这毕竟也事关欺君之罪,不可儿戏的呀!

    瞧着裴震犹疑不说,裴蓉华可就着急了,她哪管得了那么多,立马就开口为自己解释道,“凌王哥哥,父亲已经决定了让三妹代替我嫁入侯府,凌王哥哥不必担心。”

    裴蓉华那情急的样子,生怕慕玄凌会以为她要嫁给别人一样!

    她以为她对慕玄凌来说有多重要,可实则,她现在也不过就是一颗棋子罢了。

    慕玄凌,从来就不缺女人。

    对他痴迷的女人,多裴蓉华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

    他更在意的,是这件事给他带来的利益衡弊。

    倒是听到裴蓉华说让裴卿卿代嫁,慕玄凌英俊的眉头一蹙,“让裴卿卿代嫁?”

    慕玄凌微感诧异,似乎没想到裴震居然会想出这个法子?

    虽说违抗圣旨是死罪,可欺君也是死罪,裴震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魄力了?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飞鸾青玉,裴大人打算如何拿到手?”

    至于代嫁的事儿,慕玄凌又岂会不知裴震和裴蓉华父女俩的心思?

    无非是想将裴蓉华纳给他,以图权贵。

    可如果裴卿卿嫁入了侯府,那再想拿到飞鸾青玉,就更不容易了。

    飞鸾青玉至关重要,得到了飞鸾青玉,他就等于得到了一笔极强的支持。

    提起这茬,慕玄凌就有些气恼了,对裴震的办事效率感到失望。

    这么久了都拿不到飞鸾青玉。

    如今又想要裴卿卿代嫁,早知如此,他就该亲自出马,他不认为自己俘虏不了裴卿卿的心。

    若是叫裴卿卿听见他的心声,定是要不耻以鼻。

    如今的裴卿卿,哪怕全天下男人都死绝了,也不会看上他。

    只是问起飞鸾青玉这茬,裴震可就心虚了,“殿下恕罪,只是那裴卿卿将飞鸾青玉护的极紧,臣一时……”也没有办法!

    再怎么说,他也是裴卿卿的父亲,总不好去她那儿抢东西吧?

    听裴震这么说,慕玄凌的脸色顿时就沉了几分,“若是裴大人想让裴卿卿代嫁,那本王不管裴大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在裴卿卿出嫁前拿到飞鸾青玉,否则……”

    后面一句话,慕玄凌没有说完。

    但其意思已经说的很明显,拿不到飞鸾青玉,裴家,就没有价值了。

    裴震面色越发更加慌张了,“臣定会尽力而为…”

    裴震心里不是不清楚,那飞鸾青玉,是裴家能依附于凌王的关键,也是裴家他日能翻身的资本。

    否则裴家落败,慕玄凌又怎会收为己用。

    但是现在,在慕玄凌看来,裴家已经是靠不住了,倒不如靠他自己来拿到飞鸾青玉。

    “裴卿卿…”慕玄凌意味深长的嘀喃着这个名字,想起在寿宴上以百家饭为贺礼的那个女子,那般清傲,实在是不像个庶女该有的气质。

    瞧着慕玄凌沉思的神色,裴蓉华就不高兴了,她知道他是在想别的女人,反正不是她自己!

    “凌王哥哥,蓉华也会尽快帮你拿到飞鸾青玉的!”即便心里不舒服,可裴蓉华表面上,还是那么温柔似水。

    裴蓉华这么一说,慕玄凌倒是想起个事儿,“听闻过两日有个戏班子来京师,据说唱戏的功底深厚,介时蓉华陪本王一同去瞧瞧,带上裴卿卿。”

    如果说听到前一句话,裴蓉华又重新眉开眼笑,但听到最后一句话,裴蓉华脸上的笑意就又僵住了。

    带她去看戏班子表演,还要带上裴卿卿?

    那哪是带她去看戏啊,是让她带裴卿卿去才是重点吧?

    裴蓉华不傻啊, 凌王要带裴卿卿去看戏,分明…分明是想接近裴卿卿了!

    可纵使心中不快,裴蓉华却也发作不得,还要赔着笑脸,摆出一副端庄大度的样子,“蓉华明白凌王哥哥的意思,蓉华在这里,先代三妹谢过凌王哥哥了!”

    表面笑盈盈,实则背后咬紧后牙槽,咬牙切齿。

    ……

    战北侯府的芙蓉花开的极美,白子墨呆在在一片芙蓉花田里,远远看上去,是那么的安静美好。

    玖月都有些不忍上前去打扰了,只是每次到这里的时候,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的,就怕一不小心踩坏了这些花。

    这些可都是主子的心头宝。

    “侯爷,裴家那边有消息传回来了。”望着白子墨的侧颜,玖月不知感叹过多少次,人比花更‘美’啊。

    主子若非有腿疾,这容貌再加上曾经的战神之称,不知会迷倒多少女人。

    哪会像现在,提起侯府,天下女子都避之不及的。

    只能说明天下女子都眼瞎,看不到主子的好,他要是个女的,肯定爱上主子!

    白子墨似笑非笑的睨了一眼玖月,“莫非裴家想出了什么应付赐婚的法子?”

    能这么快想出应付圣旨的法子,他倒是要高看裴家一眼了。

    察觉到白子墨幽凉的眼神儿,玖月当即收敛了调侃主子的心思,一脸正色的禀报道,“据我们眼线传回的消息说,凌王去了裴家。”

    “凌王?”白子墨温润的眉间轻佻,眸光清贵而深谙,“有话一次说完。”

    他知道,玖月还有话没说完。

    “裴家想让庶女裴卿卿代嫁!”玖月也毫不含糊的说道,“另外,裴卿卿身上似乎有飞鸾青玉。”

    玖月也不太确定,线人传回来的消息上就没有很确定,估摸着是探听消息的时候没敢靠的太近吧?

    听闻飞鸾青玉的时候,白子墨倒没什么反应,反而听到代嫁的时候,反应大很多,“裴家要让裴卿卿代嫁?”

    他倒还真是小瞧了裴家,居然能想出代嫁的主意?

    裴震竟有胆子欺君了?

    “……”玖月一阵默然,“据传回的消息是这么说的!”

    而且,代嫁不是重点好吧?主子难道没听到他说飞鸾青玉了吗?

    飞鸾青玉代表着什么,主子该不会不记得吧?

    哪知,白子墨却突然笑了,虽只是嘴角微弯,但笑意似乎是愉悦的,“去库房挑捡东西。”

    玖月一愣,一头雾水的看着他,“挑捡东西做什么?”

    主子是真没听到他说飞鸾青玉啊?!

    “聘礼。”白子墨悠悠的吐出两个字。

    顿时把玖月一惊,“聘礼?!”

    是要给裴家下聘的意思?

    玖月一脸惊悚的看着自家主子,是他听错了?还是主子说错了?

    然而,从白子墨正经美颜,带着浅浅笑意的脸上,玖月知道,自己没听错……

    “侯爷…不拒婚了?”玖月试探性的问道。

    他一直以为主子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圣旨已下,如何拒婚?”白子墨一本正经的说。

    “……”玖月嘴角一抽。

    好吧,主子你赢了。

    只要你想拒,没有拒不了的。

    分明…是不想拒了啊!

    玖月突然又有了个猜测,难不成,是因为…听了裴家让裴卿卿代嫁,主子才会改变了想法?

    玖月知道,主子对那裴蓉华,是丝毫看不上的。

    但对裴卿卿……主子怕是早就感兴趣了吧?

    “侯爷,那凌王和飞鸾青玉……”毕竟飞鸾青玉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玖月觉得有必要再提醒一下主子。

    免得主子一副没听见他说话的样子!

    凌王去了裴家,必是与赐婚及其飞鸾青玉有关。

    如果让凌王得到了飞鸾青玉,恐怕又会多出个强劲的对手来。

    白子墨低沉了一下,“凌王,你觉得本候比不上凌王?”

    “……”玖月嘴角是一抽再抽,这不是问题的重点好吗?

    他怎么没发现主子还有这么不正经的一面?!

    但,“侯爷之英姿,又岂是凌王能相提并论的!”

    这话虽有些奉承的成分,但绝对是大实话。

    不论是权势还是样貌,凌王都比不过主子。

    主子唯一的缺陷,大概就是这双腿了。

    白子墨淡淡一笑,显然很满足玖月的回答,“至于飞鸾青玉,还需细查之后再做定论,此事不得声张。”

    至于凌王,直接就被他无视了。

    玖月一脸‘你是老大你说了算’的表情,“是。”

    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望着盛开的芙蓉花田,白子墨深谙的眸光有些飘忽,嘴里细细念着,“裴卿卿…”

    ……

    傍晚时分,裴卿卿用过晚膳之后,裴震就找上门来了。

    这倒让裴卿卿有些意外,父亲居然会来她这里?

    “父亲,不知父亲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如果不是有事来找她,她都不信,而且怕是没什么好事吧?

    “这个……”裴震面色有些不自然,像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似的,犹疑了半天,开口问了句,“你在这里住的可好?”

    裴卿卿闻言笑了,笑的温顺乖巧,却遮盖了背后的嘲讽,“这是我娘生前住的院子,我住这里什么都不缺,多谢父亲关心。”

    她知道,父亲没说到来意上。

    来这里怎么可能只是问她一句住的好不好?

    前几日她头上有伤,包括她的屋子被烧了,都不曾见父亲慰问过一句。

    对于这种虚情假意的关心,裴卿卿并不稀罕。

    不过她也不着急,父亲既然会亲自上门来找她,想必不是什么小事,否则,哪会劳动父亲大驾亲自来找她?

    面对裴卿卿乖顺的样子,裴震有种有气使不出的感觉,手指不安分的时紧时松,“卿儿,为父来找你,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一听裴震这种万事好商量的语气,裴卿卿就知道,十有八九是又有什么烂摊子要贴到她身上来了吧?

    否则,父亲哪会这么轻言细语的跟她说话?

    商量?呵,说的好听,她敢保证,一会儿只要她忤逆或是不如父亲的意,父亲就不是商量了,而是分分钟就会翻脸无情。

    但表面上,她还是保持乖巧,“父亲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裴震不是没有仔细斟酌过她的表情,但是从她淡然无波的脸上又瞧不出什么,最后低沉的开口道,“想必陛下赐婚的消息你也听说了,为父…想让你代替你大姐出嫁!”

    “什么?”这话着实惊到了裴卿卿,居然让她代嫁?

    不过转念一想也没什么,裴蓉华想傍着慕玄凌做凌王妃,又怎么会愿意嫁给一个落败的侯爷做夫人呢?

    而且白子墨还有腿疾,说难听点,跟残废没区别。

    所以裴蓉华不愿意嫁,就想出让她代嫁的主意?

    想明白了裴震的来意,裴卿卿惊诧之后,倒也平淡了下来,眸光清冽的看着裴震,“让我代嫁,那是违抗圣旨,欺君之罪,父亲难道不担心会给裴家招致祸端吗?”

    可没人知道,代嫁两个字,在她心里掀起了丝丝波澜…

    她倒是小看了曲氏和裴蓉华,父亲最在乎的,就是裴家了。

    可曲氏和裴蓉华,却能说动父亲,不惜冒着欺君的危险,来让她代嫁。

    本来裴震心里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还被裴卿卿这么直接的说了出来,裴震的脸色,当场就不太好了,“此事只要你不说出去,没人会知道!”

    口气也强势了许多,就好比是在告诉裴卿卿,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裴卿卿淡淡一笑,隐有几分讥讽,“如何能没人知道?李代桃僵,嫁入侯府岂能不被侯爷发觉?”

    他当白子墨是傻子吗?自己的新娘子换了人都不知道?

    “你入了侯府,便是侯爷的人,为顾全名声,侯爷也不会将此事闹大的!”裴震自以为然的说。

    不过显然底气不足,因为他其实压根儿就拿不准战北侯白子墨介时会如何?

    裴卿卿直接笑了,她真想说一句:你想得美!

    白子墨是谁都能揣摩的人吗?只怕到时候发现新娘子掉了包,会让裴家吃不了兜着走吧?

    还想白子墨会息事宁人?

    真真是异想天开。

    别看白子墨平时坐在轮椅上看着一副好说话的样子,但以她前世对白子墨的了解,白子墨是比恶鬼还要难缠的人。

    天使的面孔,魔鬼的内心,用来形容白子墨最为合适不过了。

    “父亲怕是将此事想的太过简单了,陛下圣旨赐婚的,是大姐,我为何要代大姐出嫁?凭什么?就算退一万步讲,即便我嫁了,若到时候侯爷发难,父亲可有想过裴家的后果?”

    到时候,不光白子墨会让裴家吃不了兜着走,陛下那儿更不会放过裴家。

    裴家恐怕就彻底完蛋了。

    不过,对她来说,裴家完蛋不是挺好的吗?

    一举解决了曲氏和裴蓉华,干脆利落。

    似乎没想到裴卿卿比他还要气势逼人一些,而且还把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担心和隐患都挑了出来,裴震的脸色,可以说是很难看了。

    像是在裴卿卿面前输了气势和面子,裴震的声音大了几分,“你与蓉华是亲姐妹,你代大姐出嫁又有何不可?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你大姐毁去终身幸福吗?再说了,你是庶出,即便日后嫁人,那也是给人做妾的命!嫁入侯爷,你便是当家主母,还委屈你了不成?!”

    裴震说的一本正经的,教育的口吻十足。

    都把裴卿卿说笑了,冷冷的讥笑,眼中流露出讥讽的冷光,“父亲不忍毁了大姐的终身幸福,所以就忍心不顾我的幸福是吗?”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能把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的这么一本正经的,她也是佩服。

    什么是庶出,所以就只能给人做妾的命?

    她裴卿卿有说要嫁人吗?

    虽说她知道嫁给白子墨,不见得就不好,世人只看到白子墨如今是个腿残的侯爷,却忘了他曾经也是征战沙场的战神。

    天凤王朝能有今日的强盛太平,离不开白子墨的功劳。

    都说吃水不忘挖井人,可如今,又有几个人记得白子墨这个挖井人?

    想想都觉得替白子墨不值得!

    其实让她觉得心凉可笑的,是父亲的凉薄。

    为了不让裴蓉华毁了终身幸福,就让她代嫁。

    明明知道白子墨是‘残废’,父亲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又或是做出让她代嫁的决定时,可曾对她有过丝毫的不忍?

    白子墨对她来说,是清贵无上的存在,她曾亏欠过白子墨许多。

    她也说过,裴蓉华配不上他。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清冷,面对她的质问,裴震一时间有些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可态度却坚决的很,“此事为父心意已决,不必再说!你必须要代你大姐出嫁!”

    颇有一股板上钉钉的架势,容不得裴卿卿说不同意。

    裴卿卿眸光清冽,默然的盯着裴震看了许久,方才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既然父亲一定要我代嫁,我嫁便是。”

    嫁给白子墨,她不亏。

    一来可以弥补前世亏欠他的,二来,就事论事的讲,作为男人,白子墨并不差。

    从前世那夜她上了他的床,他却没碰她开始,她就知道他和别的男人不同。

    对于她突然这么听话,裴震还狐疑的审视了良久,却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最后态度也软和了些,“距离婚期还有半个月时日,你好好准备…”

    “我不同意!”

    裴震刚打算说完就走,可话还来不及说完,突然就传进来一道严厉的声音。

    光听声音,就知道来人极不高兴。

    “大哥……”看到来人,裴卿卿眸光微闪。

    裴少枫一进门,就带进来一股怒气,“爹,你怎能做出如此糊涂的决定?”

    一开口,质问的口气显而易见。

    这个家里,真是越来越不安宁了。

    听闻圣旨赐婚的消息,他便特意回来瞧瞧,裴蓉华再怎么说,好歹也叫他一声大哥。

    哪成想,一回来听到的那些事儿,圣旨赐婚不算,居然还有什么假道士诬陷卿卿,做出沉塘人偶此等恶毒的厌术!

    听到这些事儿,他心惊肉跳,他一离开裴家,卿卿就有危险。

    这些还不算,父亲居然还耳根子软的听从裴蓉华和母亲的蛊惑,要让卿卿代嫁?!

    他绝不同意。

    被自己儿子质问,裴震的老脸当即也有些挂不住了,气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放肆!有你这样跟为父说话的吗?”

    可对于这件事,裴少枫半点都不会退让,“爹,你糊涂啊!让三妹代嫁,若是传到陛下耳朵里,我们裴家便是欺君之罪!”

    这么浅显的道理,难道父亲不明白吗?

    裴少枫气急之余,更多的是失望。

    父亲怎能对卿卿如此过分?卿卿再怎么说,也叫了他十多年的父亲啊。

    不舍让裴蓉华嫁入侯府受苦,便想违背圣旨,让卿卿代嫁。

    简直是岂有此理!

    裴少枫的怒气,全然都写在脸上了。

    代嫁的决定,本来就好比一支冷箭悬在裴震的心里,他好不容易压下了冷箭吧,结果一再的被挑起来,冷箭摇摇欲坠,搞得他担心又害怕啊!

    再加上又要绷着自己的面子,裴震咬着牙,强装镇定的斥呵道,“此事为父心意已决,休在多言!”

    说的是板上钉钉。

    该说的,刚刚都已经跟裴卿卿说过了。

    至于裴少枫,裴震一直都知道,他这个儿子向来都格外的疼爱裴卿卿。

    对此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再说,裴少枫也不一定听他的,所以他就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成想,他儿子居然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他。

    也不知道裴卿卿给他这个傻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想着,裴震便怒气森森冷哼一声,衣袖一甩就走了。

    “爹……”

    “大哥…”

    裴少枫还想追上去,就被裴卿卿拉了下来,“大哥,父亲心意已定,大哥就不要和父亲起争执了。”

    而且嫁给白子墨,可以偿还曾经欠他的,弥补自己曾经犯过的错,心底里,她是愿意的。

    只是却不能和大哥明说,也说不清楚。

    可裴少枫哪里知道她里的想法?他只以为她是被父亲逼迫,只能被逼无奈的答应代嫁。

    裴少枫抓着她的双手,眼里流露出疼惜的柔情来,“三妹,大哥知道你受委屈了,你放心,大哥定会阻止这件事的,断不会让你代嫁!”

    不知是不是裴卿卿的错觉,她恍惚觉得,大哥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太对。

    大哥疼爱她,她一直都知道,可她却从未想过,大哥为何会独独偏爱她?

    按理说,裴蓉华才是大哥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而她,不过是个庶妹罢了。

    可大哥,待她却比裴蓉华更好。

    大哥看她的眼神,好熟悉。

    就像是,就像是……

    赫然间,裴卿卿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的一惊,从裴少枫的手里‘窜’的一下抽出了自己的手,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太过明显,像是被什么吓到了。

    “三妹,你怎么了?”裴少枫关怀又疑惑的看着她。

    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受惊了?

    “没,没什么…”裴卿卿略显慌乱,眼神有些闪躲,“大哥,我累了,想休息,大哥你先回去吧。”

    裴少枫狐疑的看着她,她像是在躲着他?

    但,她说累了,他便会心疼,“好,你好好休息,代嫁的事情不必担心,交给大哥来解决就好。”

    虽说战北侯府位高权重,但,白子墨却是个腿残的。

    他怎能让卿卿嫁给一个残废?

    他与白子墨同朝为官,却从未听闻白子墨对哪个女子上过心,倒是有传闻,说白子墨不近女色,无心无情。

    纵使侯府再怎么荣华富贵,嫁过去却也不会有幸福。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卿卿往火坑里跳。

    望着裴少枫冷凉而坚决的背影,裴卿卿深沉了眸光,无声的叹了口气。

    她已决定代嫁,大哥不管做什么,都改变不了她的心意。

    而且大哥看她的眼神,就像前世的她看慕玄凌的眼神一样,那样的似曾相识……

    裴卿卿叹息的摇了摇头,不愿再多想,眼下她要做的,是复仇,顺便弥补前世亏欠过的人和事。

    接下来的两日,过的十分安宁,裴蓉华也时不时的跑来裴卿卿这里‘串门儿’

    无非就是虚情假意的拉拢姐妹之情。

    裴卿卿也都配合着她的表演,她知道,裴蓉华必有其目地。

    其实她也挺佩服裴蓉华的,她们之间,就差一层窗户纸,便已经撕破脸了,却还能天天往她这儿跑,还跟她演着姐妹情深的戏码。

    让她代嫁这事儿,如果说不是裴蓉华的主意,鬼都不信。

    若是脸皮薄点的,怕是都不会来见她,哪还会天天往她面前凑?

    也不嫌尴尬的慌。

    这日,裴蓉华照旧又来了,不过这次裴蓉华比较积极,一来就要拉着她出门。

    甚至都不管她想不想去,愿不愿意去。

    “大姐,你要带我去哪里呀?”裴卿卿心下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想来这就是裴蓉华这几日做戏的目地了吧?

    她倒要看看,裴蓉华这次是想做什么?

    “自然是去个好地方,去了就知道了。”裴蓉华还神秘兮兮的朝她一笑。

    那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裴卿卿都要给她竖起大拇指了。

    就这样,裴卿卿被拉上了马车。

    一路上,裴卿卿也不说话,裴蓉华时不时的往外面看,脸色隐有几分不耐烦的埋怨。

    像是在说,怎么还没到!

    让裴卿卿这个小贱人与她同坐一辆马车,简直就是便宜裴卿卿了!

    莫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总算停了下来。

    还没下去,裴卿卿就隐约听见有敲锣唱戏的声音。

    “三妹,下来吧!”就在裴卿卿冥想的时候,裴蓉华对她伸出了手。

    那温柔体贴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个关爱庶妹的好姐姐。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对于裴蓉华这种随时随地都能做戏的手段,裴卿卿心里明白的跟明镜儿似的。

    只可惜,这种踩着她提升自己名声的把戏,她都看透了。

    阳光下,裴卿卿淡淡一笑,眸中掠过一丝冷凉,“谢谢大姐……”

    同时缓缓蹲下身,像是要去搀扶裴蓉华伸过来的手跳下马车。

    然而,在没人看见的地方,趁人不注意,裴卿卿手指悄然的伸出,用力的在马尾巴上一扯…

    下一秒,马儿一声鸣叫,前面两只马蹄跳了起来,连带马车都差点被掀翻了!

    眼看马儿受惊,裴卿卿惊叫一声,差点没被颠下去,却无人看到她嘴角勾起的一缕笑意。

    “大姐小心。”说时快那时慢,也不管马车到底会不会翻下去,裴卿卿一把,就往裴蓉华身上扑了过去。

    两个人当众就往地上摔去,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裴卿卿把自己的后背献给了地面。

    当众给裴蓉华当了垫背。

    这一惊动,分分钟就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

    这一出庶妹舍身救嫡姐,裴蓉华,你没想到吧?

    无人看到裴卿卿嘴角掠过的冷笑。

    但表面上,裴卿卿不顾自己摔到地上的疼痛,担心的询问裴蓉华,“大姐你没事吧?可有伤到哪里?都怪那畜生,好端端的突然惊跳起来,险些伤到了大姐。”

    裴蓉华当众压在她身上,有事的也应该是她吧?

    但她却不顾自己,首先询问大姐的安危,顿时就又博得了一波好感。

    裴蓉华暗自咬咬牙,她怎么觉得裴卿卿是故意的?

    故意向她扑过来,慌乱中又故意被她压在身上,上演一个庶妹舍身救嫡姐,赢得众人的好感。

    而且她怎么觉得,裴卿卿骂那畜生,像是在指桑骂槐似的?

    这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裴蓉华那也不是个没脑子的,狐疑之余还露出一脸的担忧与责备,“三妹,你怎的如此鲁莽,万一摔着了可怎么办?以往有危险,都是大姐保护你的!下回可不许这样了,险些吓坏了大姐,快让大姐看看,可有摔着哪里?”

    裴卿卿垂下眼帘,瞧着像是虚心受教,很好的遮盖住了眼底浮动的冷光。

    好一个裴蓉华,看似是在关心她,实则却是在告诉众人,以往有危险,都是她裴蓉华做大姐的在保护她,而她舍身相救,也说成是鲁莽。

    后背摔在地上,有些火辣辣的疼,再抬头,裴卿卿清冽的眸中闪烁着恰到好处的倔强,“我…我是担心大姐啊,以往都是我稀里糊涂的被大姐保护,如今我也会保护大姐的,大姐你忘了,上次我屋子失火,不也是我救大姐的吗?大姐要相信我才是,我已经不是从前的弱小孩童了!”

    有时候,恰到好处的倔强也是会引人心疼的。

    就好比裴卿卿现在。

    裴蓉华既然要说以往,她就好好强调一下上次失火的事。

    是她不顾危险的把裴蓉华推了出去,虽然她有她的目地,但在外人看来,是她救的裴蓉华足矣。

    并且还有意无意的咬重了‘稀里糊涂的被保护’的话,以往,以往是她愚蠢,每一次的危险,都是拜裴蓉华所赐。

    结果裴蓉华却成了她的恩人,得到她的敬爱和信任。

    而现在,她不会再让历史重演的。

    裴蓉华气的咬牙,怎么她的主意,像是都被裴卿卿看穿了似的?

    抓着裴卿卿的手指,力道也不自觉加重了几分。

    “大姐,你抓疼我了。”裴卿卿柔弱的清音带着丝丝凉气。

    刚刚给裴蓉华做垫背的那一下,手心擦到了地面,擦破了皮。

    她知道裴蓉华火气重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是庶出,本就比裴蓉华要可怜的多,当然也就不能流露出碾压裴蓉华的气势。

    裴蓉华松了松手,很好的表现出责备和关爱,“是大姐下手重了些,大姐还不是因为担心你吗!”

    “我没事的,大姐不必担心。”裴卿卿不露痕迹的抽回自己的手,看似柔弱却很坚定的笑了笑,“如果再有下次,我还是会保护大姐的!”

    如果再有下次,我还是会让你作茧自缚的。

    裴卿卿清亮的眸子很好的遮盖了眼底凛冽的冷光。

    “好了,我们先进去吧,大姐找些药来给你擦擦。”裴蓉华看似关爱的嘴脸中,透着难以遮掩的不耐烦。

    裴卿卿这才看清,裴蓉华带她来的地方,原来是……

    眸中掠过一丝冷厉的恨意,指甲紧紧的扣在掌心,也不管擦破皮的疼痛。

    竟然带她来了红妆坊。

    红妆坊,是仅次于醉生楼的风月场所。

    但不同于一般的风月,红妆坊是个附庸风雅,卖弄风骚的好地方。

    这个风骚,也包括文人雅士,更有甚者,这里是个极好的幽会场所。

    两情相悦也好,在外面私会情郎也好,包括一些见不得人的地下买卖,都可以在红妆坊进行。

    别人不知道,她却知道,这里是慕玄凌的地盘。

    可谓是慕玄凌的一大钱袋子。

    前世,她便是在这里遇见慕玄凌的,也是在这里认识慕玄凌的。

    她悲凉可笑的一生,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心中,逐渐翻涌起汹涌的恨意,如冲破牢笼的猛兽,难以压制!

    “三妹别愣着了,快进去吧!”马上就能见到凌王哥哥了,裴蓉华的语气都带着笑意的,迫不及待的就踏了进去,哪里还能看得到裴卿卿眸中的冷厉。

    微微仰头,望着魅惑的红妆坊三个大字,裴卿卿眸光冷冽,看她不毁了这里。

    不过下一秒,眼角余光瞟见二楼窗边的一个银衣身影,裴卿卿眸光微闪,白子墨?他怎么也在这里?

    红妆坊里面也是座无缺席,可见生意极好。

    听闻这两日,红妆坊来了个功底深厚的戏班子,这才引来了这么多客人听戏曲儿。

    裴蓉华带她来,就是因为说来了个戏班子。

    但如果说裴蓉华是为了带她来听戏曲儿的,她才不信,带她来‘看戏’的还差不多。

    一看裴蓉华就是这里的常客,轻车熟路的就带她上了二楼。

    二楼都是雅间,但凡包雅间的人,非富即贵是必然的。

    即便裴卿卿对红妆坊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可她就像第一次来一样,默默地跟在裴蓉华后面。

    直到看着裴蓉华进了月雅间,裴卿卿缓缓顿住了脚步。

    果然是慕玄凌的意思。

    月雅间是慕玄凌独立的房间,一般的客人是进不去的。

    她的侧身旁边,也是一间雅间。

    裴卿卿清冽的眸中掠过一丝思虑,难道前世她遇见慕玄凌的时候,白子墨也在这里吗?

    裴蓉华既然带她来这里,想必是慕玄凌想急于得到飞鸾青玉的缘故,所以才想接近她。

    既如此,还怕慕玄凌不找上门吗?

    与其跟慕玄凌和裴蓉华那对狗男女呆在一起,她还不如另外选择个看戏的伙伴呢?

    裴卿卿勾唇一笑,毫不犹豫的推开了眼前的房门。

    雅间里,白子墨坐在轮椅上,望着窗外。

    看到她推门而入的时候,白子墨眸光闪了闪。

    还有个玖月陪在他身后。

    “裴三小姐,你……”玖月狐疑了一下,她怎么跑这儿来了?

    方才看她在下面,呃……他能用‘教训’一词吗?

    刚才看她在下面教训裴蓉华,挺…两面三刀的!

    裴卿卿淡淡一笑,毫不在意玖月审视的眼色,不紧不慢的靠近白子墨的轮椅,淡然有礼的浅笑道,“突然打搅,还望侯爷莫怪。”

    白子墨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三小姐莫不是走错房间了?”

    他的眼神看似温润,但却比大海还深谙,深不见底,仿佛能看穿所有。

    裴卿卿也不慌,镇定自若的笑了笑,“是走错了,侯爷该不会介意我在这里蹭个位置看看戏吧?”

    “……”白子墨没说什么,玖月就感到一阵无语。

    既然走错了房间,那还不出去?

    居然还要蹭地方看戏?

    玖月就奇了怪了,这裴卿卿和主子,真就这么有缘吗?

    从寿宴上的百家饭开始,他总觉得主子走到哪都有裴卿卿!

    “本候若说介意呢?”白子墨悠哉悠哉的口吻反问一句。

    “我与侯爷怎么说,也算是朋友了吧?有过…”裴卿卿顿了一下,竖起三根手指头,“有过三面之缘,侯爷这里宽敞,容我一个位置,占不了多大地方的。”

    白子墨不动声色的微微蹙眉,像是在衡量这个三面之缘。

    她倒是会自说自话,居然能跟他毫不客气了起来?

    还说朋友?他何时与她成朋友了?她莫不是忘了,她还欠着他一个人情呢。

    “若是给本候惹麻烦,本候便将你丢出去。”白子墨悠然的嗓音好听极了,说完便不再看她,修长的指尖略有节奏的敲在轮椅上,专心的看戏。

    下面的戏台子上,好戏正在上演。

    裴卿卿无所谓的撇撇嘴,麻烦是肯定有的,至于丢出去,她并不担心。

    她自认,白子墨没有那么讨厌她,否则从一开始就不会搭理她。

    她敢保证,最多一刻钟,慕玄凌就得找过来。

    裴卿卿自己选了个位置,毫不客的就坐了下来。

    瞟了一眼下面的唱戏的戏角,“侯爷喜欢听戏吗?”

    瞧他看戏看的挺专注的,合着他还喜欢听戏曲儿?

    白子墨连个眼神都没赏给她,“不喜欢本候来此作甚?”

    “哦。”裴卿卿如画的眉头一挑,他喜欢听戏,那以后她是不是要多找些戏文来研究研究?

    无意识的,裴卿卿已经在考虑以后了。

    是嫁给他以后。

    父亲让她代嫁,十有八九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所以她现在有机会的话,是不是该顺便了解了解白子墨的喜好?

    “……”玖月嘴角一抽。

    主子,你啥时候喜欢听戏了?!

    这面不改色的瞎说,主子你是认真的吗?

    裴卿卿又开始倒茶,“侯爷喝茶吗?”

    白子墨没说话。

    “好勒。”裴卿卿了然,他要喝。

    亲力亲为的奉上一盏茶,“侯爷请喝茶。”

    那模样,怎么看挺…怪异的。

    不像丫鬟,又不像谄媚的。

    白子墨幽幽的睨了她一眼,好看的薄唇微微一动,“无事献殷勤。”

    “……”裴卿卿一噎。

    她是在真心的对他好啊!

    怎么就是无事献殷勤了?!

    她像是在献殷勤吗?

    不对,她像是在非奸即盗吗?

    这男人,要不要疑心这么重?

    “原来三妹在这里呢!”突然的,裴蓉华娇柔的声音就从门口传了进来。

    身边还跟着个慕玄凌。

    裴卿卿原本清亮的眸中迅速掠过一丝冷光,稍纵即逝。

    慕玄凌也不请自入的进了门,“可巧侯爷竟也在此。”

    在白子墨的手指示意下,玖月推着轮椅转了个方向,正面对着慕玄凌,白子墨温润的嗓音不失淡漠,“想必凌王同本候一样,也是来看戏的吧?”

    裴卿卿闻言垂眸冷笑一声,慕玄凌不是来看戏的,是来做戏的。

    恐怕就连下面戏台子上的戏角儿,都比不上慕玄凌的演技。

    瞧着白子墨淡漠疏离的口吻,慕玄凌微微眯起了眸子。

    要说白子墨本该是最好的拉拢对象,战北侯府手握重兵,位高权重,得之便等同于如虎添翼。

    可正因如此,战北侯府更遭人忌惮!

    就连他的父皇,都对白子墨忌惮三分,慕玄凌清楚的明白,白子墨,没有那么好拉拢。

    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

    明面上,还是两相敬重的好。

    慕玄凌笑了笑,“本王确实是来看戏的,侯爷以为这戏曲儿如何?”

    并且也是自来熟,一屁股就坐了下来,一副与白子墨说的上话的样子。

    至于裴蓉华,还算是个明智的,就陪衬着杵在慕玄凌身边站着。

    不过光是站在慕玄凌身边,也足够宣誓她的‘位置’了。

    裴卿卿则默默地挪到了白子墨轮椅边上。

    “戏曲儿悦耳,全仰赖唱戏之人。”白子墨淡淡的说。

    只是听着,却有股意味深长的意味儿。

    唱戏的人,指的,怕不就是慕玄凌吧?

    慕玄凌自然也听得出一二,只是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不想侯爷对戏曲儿也有此研究,本王惭愧,听不出侯爷高深骛远的境界。”

    说着微微一顿,若有似无的目光扫了一眼裴卿卿,“三小姐怎会跑来侯爷此处了?”

    说起来,好像从寿宴之时,裴卿卿就开始和白子墨走得近了?

    寿宴上相得益彰的贺礼,千寿图和百家饭,怎么看都像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莫非裴卿卿早已和白子墨私下里有来往?

    慕玄凌心中冒起了狐疑的泡泡。

    听着慕玄凌的口气,裴卿卿心下冷笑一声,嘴角勾起若隐若现的讥讽,“我来这儿和凌王殿下有什么关系吗?”

    慕玄凌把自己当做她的什么人了?她去哪里跟他有关系吗?

    现在不是前世,慕玄凌没资格过问她去哪里。

    慕玄凌被呛的噎了一下,似是没想到裴卿卿会是这么个态度?

    他没看错的话,裴卿卿是在不待见他?

    “三妹!你怎么跟凌王哥哥说话的呢?!快给凌王哥哥道歉!”

    慕玄凌还没说什么呢,裴蓉华就站不住了,跳出来教训裴卿卿。

    裴卿卿清亮的眸中遮盖住眼底的讥讽,面上露出纯真无害的表情,“大姐,我说的是实话呀!大姐可以亲密的称呼凌王殿下,可我身份卑微,怎敢和大姐相提并论。”

    嘴上说不敢,可刚刚怼慕玄凌的时候,那态度,说她有两个胆子都不为过!

    而且她这话说的夹枪带棒的,什么亲密的称呼,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听出,她这是在有意嘲讽裴蓉华和她的‘凌王哥哥’

    虽说裴卿卿的话,说到了裴蓉华的心坎里,可是明面儿上,裴卿卿这么说明显是在嘲讽她。

    裴蓉华又不傻,但,却又发作不得。

    当着慕玄凌和白子墨的面儿,她可得绷住她温柔端庄的形象。

    “三妹你胡说什么呢!我与凌王…殿下不过是偶遇,说了些戏曲儿的事罢了!”这就叫自己给自己找借口,找台阶下。

    裴卿卿轻笑一声,偶遇?说出来你裴蓉华自己信吗?

    瞧瞧裴蓉华那羞涩的眼神儿,怕是想让人看不出来她肖想慕玄凌都难啊。

    裴卿卿不以为然的耸耸肩,“我哪有胡说呀,大姐你瞧你都脸红了。”

    “卿儿休得胡闹,方才听闻你大姐说你随她一起来的,却不见你人影,便以为你跟丢了,本王这才来寻你的。”

    慕玄凌的突然插嘴,险些没让裴卿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手里还拿着的一盏茶都差点砸地上去了。

    卿儿?慕玄凌这若无其事的改口,还真是顺口啊?

    他这么说,是想让人产生误会,以为自己跟他有什么不一般的关系呢?

    毕竟她刚刚才嘲讽了裴蓉华那‘凌王哥哥’的亲密称呼不是?

    那宠溺的口气,恶心的裴卿卿浑身起鸡皮疙瘩。

    下意识的,裴卿卿去瞟了一眼白子墨的脸色。

    但发现他面无表情,像是没听见慕玄凌说话似的。

    想想也是,他不记得前世自己曾跟他有过的……同床共枕。

    所以没反应也是正常的。

    可她怎么就觉得有股做贼心虚的感觉呢?!

    裴卿卿咽了咽口水,收回在白子墨身上的目光,再看向慕玄凌的时候,就又是一派清冷,“殿下还是称呼我三小姐比较好,以免叫人生出什么不必要的误会,至于侯爷这儿,方才我是不经意看到侯爷的,侯爷曾有恩于我,我不过是来拜谢侯爷罢了。”

    裴卿卿一本正经的说道。

    说的合情合理,有理有据。

    同时也是在不动声色的跟慕玄凌撇清关系,不,她跟慕玄凌本来就没有关系。

    她是半毛钱的机会都不会留给慕玄凌。

    这辈子,休想再接近她,利用她。

    不知是不是她的态度让白子墨比较满意,一只修长的手伸到了她面前。

    裴卿卿疑虑了一下,“侯爷这是…?”

    “不是说要拜谢本候的吗?”白子墨的嗓音没有那般淡漠了。

    裴卿卿楞了一下,别说,这个男人的声音是真的好听,长的也好看。

    虽说他比慕玄凌年纪要大上许多,和乾帝一个辈分的,但是从容貌上,一点都看不出来。

    “愣着做什么?”白子墨温润的眸光扫了她一眼。

    若是细听,就会发现他隐含着丝丝笑意。

    这小女人,看他看的发呆呢。

    慢慢的,男人嘴角也爬上了一缕笑意。

    白子墨修长的指尖勾了两下,裴卿卿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她还拿在手里要奉上的茶……

    “这茶凉了,我再换一盏吧…”慕玄凌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她茶水还没奉出去的时候来,搞得茶水都凉了。

    裴卿卿就要去重新换一杯,不妨就又听到男人温润的嗓音,“无妨。”

    裴卿卿犹豫了一下,既然他说无妨,那就无妨吧。

    她奉茶,他喝茶,这两人全然是在无视慕玄凌的架势!

    慕玄凌英俊的面容上闪过一丝阴沉和尴尬,居然拿他当空气?

    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后手。

    只见慕玄凌慢悠悠的从衣带上取下一串玉穗,“听闻这小东西是卿儿亲手做给本王的?”

    瞧见慕玄凌捏在手里的玉穗,裴卿卿当即楞在原地,某一瞬间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那个玉穗……

    是裴蓉华。

    除了裴蓉华,那个玉穗不可能会到慕玄凌的手里去。

    她惊楞的表情,在慕玄凌看来,正是印证了他说的话。

    同时也给了他得意的笑容,“卿儿做的很好,本王很喜欢。”

    “噗…”裴卿卿感觉自己憋出一口内伤来。

    谁稀罕你喜欢的?!

    但她的理智告诉她,不能慌,不能抢,不能做出惊慌失措的模样,否则就正中慕玄凌的下怀了。

    ‘咔嚓’一声,是茶杯破裂的声音。

    裴卿卿眼皮子一跳,她怎么觉得白子墨脸色有些可怕?

    虽然看上去像是面不改色,但是站在轮椅边上,感觉凉嗖嗖的。

    他喝个茶,干什么把茶杯都捏碎了?

    “茶凉了,难以下咽。”白子墨冷凉的嗓音道。

    “……”裴卿卿默然,她敢肯定,绝不是茶凉了的原因而已。

    这个男人,给她一种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她刚刚就说过,茶凉了,是他自己说无妨的……

    这会儿又说难以下咽了?

    突然一下子,她是哪里惹到他了?

    “我,我再给侯爷换杯热的!”几乎是潜意识的,裴卿卿就想安抚下白子墨。

    她有预感,这男人生起气来,后果怕是很严重…

    “不必了。”白子墨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以为他要走?但是他没有,只是不看她,看下面戏台子上的表演去了。

    裴卿卿心头萦绕着一股失落感和一股莫名其妙的疑惑感,好端端的,她没惹到白子墨吧?

    她听见慕玄凌喝茶的声音,瞧见他捏在手里的玉穗,一下子就觉得烦躁极了。

    尤其是不知怎了惹到了白子墨不高兴,她就更加烦心了,眸光清冷的瞅了一眼那个玉穗,“殿下想必是弄错了,那玉穗是大姐做的,并非我做的,我可没有大姐的那一双巧手。”

    她说的,是实话,她的手工,可比裴蓉华差远了。

    因为她是庶出,从小没有人教她这些,其实琴棋书画,她都不精通。

    她那上不了台面的手工,包括女红刺绣什么的,还都是裴蓉华‘教’她的。

    至于玉穗,是她曾经懵懂时,闲来无事用来打发时间的,她还曾说过,玉穗配宝剑,而宝剑配英豪,配她日后心目中的英豪……

    这话曾经便说给裴蓉华听过,是以这个玉穗在她重生前,确实含有定情之意,只怪曾经的她太过愚蠢,愚蠢的以为,她和裴蓉华的感情,好到可以同穿一条裤子,好到可以无话不说。

    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那个玉穗毫无意义,一文不值。

    再说了,一个小玩意儿而已,满大街都是,又算得了什么?

    这辈子,她又不曾亲口对慕玄凌许过定情之约,也不曾将玉穗送给慕玄凌过。

    而且说起来,玉穗算不得是她做的,是裴蓉华帮衬着她做出来的。

    她那隐含三分嫌弃的口气,顿时就让慕玄凌眉头一皱,这玉穗,不是她做的?

    他侧目看了一眼裴蓉华,发现裴蓉华目光有些闪躲,便知道裴卿卿说的是真的。

    俊脸立马就沉了下来,却还故作宠溺的口吻道,“只要是卿儿有心的东西,本王都喜欢。”

    言下之意便是说,即便不是她做的,只要她有心做给他,他都喜欢。

    只可惜,她连心都没有。

    “殿下说笑了,真正对殿下有心的,另有其人,我与殿下,不过萍水相逢的陌路人罢了。”

    即便真有心,那也是想杀你的心!

    慕玄凌,你欠我的血债,迟早有一天要你加倍偿还。

    真正想做凌王妃的人,是裴蓉华。

    “本侯花钱来听戏,可不是来听你们叙旧的。”白子墨看似漫不经心的睨了一眼裴卿卿,可她却觉得,空气中凝重压抑的感觉消散了很多。

    似乎是取决于白子墨的心情?

    只不过他说叙旧,这个字眼可不怎么贴切,他和慕玄凌,没什么旧情可叙的。

    白子墨淡漠的口气,送客的意味儿很明显了。

    “殿下,要不....我们先走吧?”裴蓉华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其实她并不想跟白子墨呆在一处,因为赐婚的事,多少觉得有些尴尬。

    虽说是要让裴卿卿代嫁的,但是明面上,是不能招摇的,裴蓉华多多少少还是要顾及点自己的名声,免得叫人看到,在背后嚼舌根子。

    慕玄凌也知道,再不走,那就是自己不识趣了。

    “日后有机会,本王再去拜会侯爷,告辞。”慕玄凌临走之前,还不忘看了一眼裴卿卿,那深情的眼眸,不知能迷倒多少女子。

    只可惜,迷不了裴卿卿,反而只会让她更加厌恶。

    裴蓉华愤愤的一咬牙,紧随着慕玄凌走了。

    慕玄凌今天精心准备的这一出戏,算是唱黄了。

    “凌王走了,你还不走?”白子墨凉悠悠的扫了她一眼,幽凉的语气透着丝丝玩味。

    裴卿卿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他走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慕玄凌走了,她巴不得呢。

    白子墨这是要赶人的意思?

    “凌王看起来,对三小姐很是上心。”白子墨优哉游哉的指尖敲着轮椅上,像是在听戏,又像是在跟她说话。

    差点没把裴卿卿逗笑了,不屑的冷笑一声,“侯爷好像对我的事很上心呐?”

    “......”白子墨一时没话说了。

    她这反唇讥讽的,牙尖嘴利倒是挺厉害。

    白子墨眸光深谙的瞥了她一眼,若是细看,就会发现他的嘴角微微弯起。

    玖月更是无语的守在后面,刚才的情况,他可都看在眼里。

    他能说主子刚刚是……吃醋了吗?

    连茶杯都捏碎了,别人看不出来,他可知道,主子当时的火气可不轻。

    等到戏台散场,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今日多谢侯爷的款待,告辞了。”出了红妆坊,裴卿卿淡淡一笑,就打算和白子墨分道扬镳了。

    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可没指望让白子墨送她回去,上回欠的人情还没还呢。

    今天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要不是白子墨在,说不定她没那么容易打发了慕玄凌。

    “利用完本侯就想走?三小姐当本侯是什么人?”

    裴卿卿刚转身,就又听见男人低沉的嗓音。

    使得她脚步一顿,“利用?”

    这个词有些严重了吧?

    虽说她是受了他的惠,但是利用,说不上吧?

    合着在他看来,她是在利用他?

    裴卿卿突然想到,白子墨并不相信她啊?

    其实想想也是,平白无故的,他凭什么要相信她啊?

    是她急进了。

    严格说起来,现在的白子墨与她,不过就是有过两面之缘的陌生人罢了,不相信她是正常的。

    想到这点,裴卿卿便有意识与他保持了丝丝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