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付…”这时,骑马人的后面,走出来一个和林付年纪一般大小的男子。
“张英?”显然林付认识这个人,而且林付跟他很熟悉,看到他,林付很熟悉的打招呼,“你小子怎么到这儿来了?”
并且戒备心都没有那么强了。
那个被叫做张英的男子,和林付一样,都是霍家军里的人,都是曹勇的部下。
所以看到来人是张英的时候,林付并未有防备之心,只当是自己人。
“阿付,是谁啊?”林付的老娘亲这个时候也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老妇已经七老八十了,大致都看不清周围的都是些什么人?
“娘,是我之前在军中的兄弟。”林付搀扶着年迈的老娘亲,毫无戒备。
可他却没注意到张英嘴角的冷笑,以及眼底的杀气。
林付还将年迈的老娘亲搀扶下马车,老妇头发都白了,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笑的和蔼可亲,慈眉善目,眼睛也不太好,看不清张英的脸,但还是慈祥的对着张英说道,“你们都是阿付的兄弟啊?阿付在军中,可多亏了你们照顾他,还跑这么远来送他,老身替阿付谢谢你们啊……”
老妇的和蔼,此刻在张英眼里就是个屁,嘴角勾起一丝不屑,“老人家不必多礼,我们是来送林付兄弟最后一程的。”
话中的杀机,已然尽数显露!
如果说林付要是再听不出来不对劲儿,那才是蠢呢。
当即就把老娘亲护在身后,戒备的瞅着张英,“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这话你还是留着去问阎王爷吧!给我杀!”张英话音一落,周围的人立马就拔出了刀剑,二话不说的朝着林付跟他年迈的老娘亲砍了过去!
张英则冷笑的站在一旁看戏,居然还问他想干什么?
当然是杀人灭口了。
纵使林付有些英勇,但他赤手空拳的,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又带着个年迈的老娘亲,哪里敌得过这么多人的围攻。
对方一刀砍过来,就斩断了林付与其老娘亲紧牵的手。
“娘……”
就在林付大喊出声的时候,老妇的背后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刀,到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娘!”老娘亲被杀,林付顿时就红了眼,只是对方没有给他悲伤的机会,前后左右的刀又都砍了过来…
就在这时,张英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又有一队人马潜伏了过来,潜伏在旁边的树林里。
“月哥,我们再不去帮忙,那林付可就没命了。”
这潜伏起来的一队人,不是别人,正是玖月带来的人马。
只是很不幸,他们刚一赶来,林付的老母亲就被杀了。
“不着急,再等等。”玖月示意道,目光严谨的盯着下面的情况。
仅凭林付一人之力,自然是敌不过对方那么多人,很快就败下阵来,一左一右两把刀,架在了林付的脖子上。
林付被逼的跪在了地上,张英得意洋洋的在他面前,“林付,你可不要怪我,杀你是将军下的命令,我也是奉命行事啊。”
老母亲惨死在自己面前,林付早已恨红了眼,恨得咬紧牙关,恨得双拳紧握,恨不得杀了张英,但他打不过这么多人,刀架在他脖子上,逼得他不得不束手就擒。
尤其是听闻张英说,是将军下的令,林付的眼睛就更红了,“将军要杀我?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他知道张英口中的将军是曹勇。
枉他对曹勇忠心耿耿,曹勇居然要杀他?!
更为什么连他年迈的老母亲都不放过?!
曹勇可是他的亲表兄啊!
林付胸腔里的怒火仿佛就要烧出体外。
“为什么?”哪知道,对于林付的愤恨,张英压根儿就像没看到一样,或者说,他压根儿就瞧不上眼,“林付,你是真蠢哪?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除了杀人灭口,还能是为什么?
“曹勇!你这个卑鄙小人!枉我那么衷心效忠于你,你竟要对我赶尽杀绝!只恨我林付瞎了眼!错信了你这个卑劣小人!”林付愤恨的痛骂出声,只可惜,不管再怎么骂,当事人曹勇也听不见。
最后,林付愤恨的目光又落在张英身上,“你,还有你们都不得好死!我只不过是先一步去给霍将军赔罪罢了,我和霍将军,会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们!”
一听林付这么诅咒他们,张英的脸色,立马就难看的很,“给我杀了他!”
就在架在林付脖子上的刀扬起来的时候,千钧一发之际,玖月他们动手了。
扬起的刀,被玖月射出来的弓箭打掉了,救下了林付一命。
在张英反应慢半拍的时候,他们的人,已经被玖月带来的人秒杀了一大半。
玖月带来的人,下手干脆利落,皆是一剑毙命,不留活口。
等张英想动手的时候,玖月的长剑,眨眼之间便架在张英的脖子上,仅有毫厘之差。
但凡张英敢动一下,脖子就得见血光。
顿时就吓的张英不敢动弹,生怕脖子和脑袋分了家。
等林付反应过来的时候,玖月他们已经杀光了张英的人,只留下张英一个活口。
“你们是什么人?”林付红着眼睛凶狠的问玖月。
“救你性命的人。”玖月面不改色的回答了林付一句,然后拿着染血的剑在张英脸上拍了两下,“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这个人我们要了。”
言下之意,便是要留张英一命。
“不能放了他!”哪知道,林付第一个反对玖月,杀气腾腾的上前来,“我要亲生杀了他!”
张英杀了他的老母亲,他要杀了张英,为母亲报仇!
“林付,你不能杀……”玖月本来还想劝林付冷静一些,但是林付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暴戾,至少这一刻很暴戾,玖月话还没说完,张英的脑袋就跟脖子分家了。
脑袋掉在地上滚了两圈,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至死都不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死不瞑目。
张英死了,玖月狠狠地一皱眉,虽然他理解林付想要为母报仇的愤怒,但是杀了张英,谁回去替他们传话给曹勇啊?!
这个林付, 还真是一介莽夫啊!
罢了,杀也杀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将林付带回去。
可是林付却突然动了,玖月眼皮子一跳,手中的剑当即就指到林付眼前,“你想干什么?”
很明显玖月是在警告林付,不想死的,最好不要企图逃跑或是不自量力的反抗。
“我只是想给我娘收尸……”林付不傻,虽然他不清楚玖月他们的身份,但是玖月他们救他,说到底不过也是和张英那些人是一样的目地。
为的,都是同一件事。
林付心知玖月他们的目地,所以知道玖月他们不会杀他,因为他还有用处。
但是玖月却没有要放林付过去的意思,剑尖依旧指在林付的脖子上,“你若不想死,就乖乖的跟我们回去。”
“我要给我娘收尸,否则你们大可杀了我……”
“这可由不得你。”
玖月一个反手,剑柄朝上,一举就敲晕了林付。
“月哥,你不会把人打死了吧?”旁边的兄弟扫了一眼晕过去的林付,调侃道。
玖月一记幽凉的眼神儿瞟过去,“侯爷还等着呢,赶紧把人带回去!”
于是乎,林付就这样落到了玖月他们手里。
……
霍家军营里。
当林付没死的消息传到曹勇耳朵里的时候,曹勇立马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哪里还能坐得住?!
尤其是林付还被带回了侯府,这不是要命吗?!
此时霍筱雅正在军营里的校场上练剑,自从霍霄下葬之后,霍筱雅便经常一个人来校场练武。
她要变强,待到有朝一日,能亲手手刃杀父仇人!
霍筱雅刚练完剑,从校场里出来,正准备回府。
但是,却刚好看到曹勇神色匆匆的出了军营。
“曹叔叔?”霍筱雅狐疑了一下,曹勇这么火急火燎的,是要干嘛去?
霍筱雅私下里与霍霄生前的几个副将关系都很好,她这一身的拳脚功夫,还都是曹勇和魏彪他们手把手教她的呢。
所以即便现在由曹勇接管了霍家军,霍筱雅同他们的关系也还是很好。
霍筱雅把曹勇他们看做叔伯,把霍家军营看做是自己的另外一个家。
看到曹勇急匆匆的跑出去,出于好奇,霍筱雅就在后面跟了上去。
直到,看着曹勇进了一座府邸,一座气派又威严的府邸。
“凌王府?”霍筱雅抬头,凌王府三个金灿灿的大字映入眼帘,“曹叔叔来凌王府做什么?”
方才瞧着曹勇步伐匆匆的,去的又是凌王府?
一时间,霍筱雅心头便不免萌生出一缕怀疑,以往霍家军和凌王府,可没有过什么交集。
怎么曹勇却这般轻车熟路的进得了凌王府呢?
之所以说是轻车熟路,是因为曹勇一看就不像是第一次来,直接就进门去了。
霍筱雅虽心有疑问,但她也不是个没分寸的,自然不会跟进凌王府去,揣着疑虑便转头往回将军府去。
只是当霍筱雅回到将军府的时候,有个人在将军府门外等候了她多时。
“霍小姐。”霍筱雅低着头走路,都没看到前面有个人在等着她。
还是那人先开口,霍筱雅这才抬起头,看清来人时,霍筱雅眼神闪烁了一下,“阿羡?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阿羡。
阿羡心知,霍筱雅丧父,这段时日心情不好,说话便也轻言细语了许多,语气中带着安抚之意,“属下已在此等候霍小姐多时了。”
他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等我?”倒是霍筱雅,很明显阿羡的出现,让她感到有些诧异,“等我做什么?”
这段时间,因为她爹的死,她与侯府便疏远了很多。
阿羡在这儿等她,所谓何事?
“侯爷让我来请霍小姐去一趟侯府,有重要的事情要与霍小姐协商。”阿羡也不含糊,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
就是侯爷让他来请霍筱雅去一趟侯府的。
“要事?”听闻阿羡所言,霍筱雅迟疑了一下,“不知侯爷找我,是何要事?”
她没说去还是不去,只是问找她有什么要紧事?
说到底,还是不太想去侯府吧。
“这个霍小姐去了便知道了。”阿羡似乎也是卖了个关子,并未明说。
霍筱雅去了就知道了。
但是,霍筱雅却是犹豫了,犹豫要不要去侯府?
阿羡不瞎啊,自然瞧得出霍筱雅的犹疑,再开口时,语气中便多了几分叹息,“霍小姐是怕侯爷会对你不利吗?”
霍筱雅现在已经到了如此不相信侯府和他们侯爷的地步了吗?!
阿羡还记得之前,侯爷跟夫人出去寻药时,霍筱雅还三天两头的往侯府跑,如今却是连侯爷请她,她都不愿去了吗?
都说人走茶凉,这人还没走呢,茶便凉了麽?
阿羡都已经这么说了,霍筱雅还怎么好拒绝呢,“我去。”
毕竟侯爷曾待她不薄,既然侯爷叫人来找她,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那她便去看看再说。
……
与此同时,曹勇进了凌王府之后,整个人便坐立不安,好不容易把凌王等来了,曹勇迫不及待的就开口道,“殿下……出事了!张英他们失手了……”
慕玄凌本来刚从外面回来,一回来就听闻曹勇来了,他还以为,曹勇来,该是有好消息要报告他的。
哪知道,曹勇给他带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失手了?”一听曹勇说失手了,慕玄凌俊朗的脸上,立马就阴沉了下来,“你们那么多人,竟还会失手?曹勇,你是想告诉本王,你也养了一群废物吗?”
慕玄凌的语气中,透着显而易见的凌厉与冷凉。
派出去那么多人,居然连个林付都杀不了?
要他们有何用?
慕玄凌眸光冷凉的瞅着曹勇,连眼神都在说着‘废物’二字。
曹勇自知此事的严重性,一个搞不好,那就是要命的,自然开不得玩笑,而且又是自己手下的人办事不利,曹勇心知自己理亏,只能低头听从慕玄凌的训斥,“凌王请息怒,并非是我们的人办事不利,而是有人救了林付!我们的人,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曹勇此话,显然是在跟慕玄凌解释。
并非全怪自己的人办事不利,是有人救走了林付,否则林付必死无疑!
然而,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林付已经被人带走了!
听闻林付被人救了,慕玄凌便眉头一皱,“什么人救走林付?”
说到这里的时候,曹勇明显迟疑了一下,不好开口,“是战北侯府的人……”
“你说什么?”果不其然,分分钟慕玄凌便跳了起来,眼神儿都带着戾气,“你的意思是,林付落在了白子墨手里?”
曹勇没说话,只是一双眉头皱的厉害,很明显是无声的回应了慕玄凌的话。
林付可不就是落在了战北候的手里!
所以曹勇才着急啊!这不一收到消息,就急匆匆的跑来找凌王商议对策了吗?!
慕玄凌这回是彻底无语了,是气的无语,“曹勇,本王说过,林付不死,死的便是你,你给本王记住了,你与本王,没有丝毫的关系,明白了吗?”
明白?
当然明白!
听闻慕玄凌此话,曹勇哪会听不明白其言下之意?!
凌王的意思,是,要将他视作弃子了呀?!
曹勇顿时慌了,“凌王殿下,此事是末将的失职,未能及早杀了林付,留此隐患,还请凌王宽宏大量,救救末将!”
慕玄凌冷着脸,气的袖子一甩,“你以为这是本王宽宏大量就能解决的问题吗?曹勇,本王告诉过你,切不可妇人之仁!如今林付落到了白子墨手里,你让本王如何救你?你能在白子墨手里灭了林付的口麽?”
别说曹勇了,要在战北侯府杀人灭口,就连他自己都未必办得到。
这个曹勇,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妇人之仁!
还得连累他,曹勇这大将军的位置,是他在父皇面前作保的。
结果这么快就被白子墨揪住了小辫子。
一旦林付供出曹勇,怎么着都会连累到他头上来。
即便不去看,也知道慕玄凌是个怎样冷厉的脸色。
“殿下……还请殿下救我!只要殿下能救我,曹勇愿为殿下鞍前马后,誓死效命于殿下!”
曹勇像是吓傻了,这个时候,只能向慕玄凌表忠心,求他救命!
如果说他放走林付的时候,尚且还想不到会有这等严重的后果,那么此刻,他才清楚的意识到,此事会有何等的后果在等着他!
曹勇现在脑子里,仅剩的念头,就是求凌王救他性命!
不然……不然林付要是在侯爷和煜王面前供出了他,那等着他的,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慕玄凌气的无语的瞥了一眼曹勇,毕竟曹勇是他的一颗棋子,若非万不得已,慕玄凌也不想这么早就废了他。
低沉了片刻之后,慕玄凌才算开了口,“我们便先做好最坏的打算,若是林付将你供了出来,介时你便……”
这时,霍筱雅也跟随阿羡来到了侯府‘做客’
这回霍筱雅是真的像个客人,拘谨又规矩,像是从来没来过侯府似的。
与侯府保持着距离。
而白子墨就坐在她面前的茶桌上,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先开口说话。
搞得霍筱雅就更加不自在了……
“徐姐姐,你来了。”就在这时,裴卿卿过来了。
嘴角带着笑意,一看就是很高兴霍筱雅能来侯府。
并且自然而然的就拉着霍筱雅,与白子墨坐到一桌。
霍筱雅其实心里是习惯了侯府的,但就是心里,扭着跟侯府,跟裴卿卿他们保持距离,所以霍筱雅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她都不自在。
即便是被裴卿卿拉着坐下来,霍筱雅也像是如坐针毡一样,只是尽力的掩盖自己的不自在,率先挑起话头道,“不知侯爷叫我来,是有何事相商?”
阿羡不是说,侯爷找她有要事协商吗?
究竟是什么事?
说完了她好走了……
霍筱雅着急着就想走!
还是那句话,现在呆在侯府,让她不自在。
瞧着霍筱雅一副淡漠疏远的模样,裴卿卿还是叹了口气,但霍筱雅肯来侯府,还是比较令她欣慰的。
然后跟白子墨对视一眼,男人啪啪一拍手,再然后,玖月就押上来了一个人。
林付被五花大绑,直接就被玖月推搡了上来。
玖月随手往林付肩膀上一按,林付就老实的跪了下去。
“侯爷,人带来了。”然后玖月就习惯性的站到了白子墨身后。
看到林付的时候,霍筱雅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个人,似乎有些眼熟?
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林付很识趣,知道自己身在侯府,也知道面前坐着的男人,便是战北侯。
听闻战北侯腿疾好了,不再是残废,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林付不得不承认,腿疾痊愈之后的战北侯,是最具威严的军侯!
白子墨只是坐在那里,便给人一种无上尊贵的感觉。
不需要人逼迫,林付非常识趣的开口,“侯爷想问什么便问吧。”
什么叫做直接,这就是。
林付一开口,说的相当直白。
他很清楚,白子墨救他,是有话要问。
不得不说,林付这般识趣,省了白子墨很多事,白子墨倒挺欣赏林付的直白和配合。
“本候想问什么,想必你很清楚,本候只有一个问题。”白子墨低沉的嗓音充满了磁性,说话间微微顿了一下,一字一句语气严谨的问道,“是谁谋害了霍将军?”
这一问,顿时就令霍筱雅全身紧绷了起来,赫然看向下面跪着的林付!
这个人知道是谁谋害了她爹?
霍筱雅仔细看了看,越发觉得下面这个人很眼熟,她确定,自己一定是见过他的!
既然侯爷会这么问他,就说明,这个人一定知道些什么?
白子墨的问题,正在林付的意料之中。
他一点也不意外,面色也很平淡,“谋害霍将军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镇南王,而是……”
说到最后,也是最紧要的时候,林付顿了一下。
他平淡的面色中,却也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恨,愤恨的自然是追杀他的人,还是他惨死的老母亲……
“是谁?!”林付话只说了一半,霍筱雅蹭的一下就跳了起来,一把就揪住林付的衣领,急切的问,“是谁杀了我爹?你说!究竟是谁杀了我爹?!”
霍筱雅有些急红了眼,紧紧的揪着林付,质问着他。
她爹不是镇南王杀的?
那又会是谁?
对于霍筱雅的逼问,林付惭愧的低下了头,“大小姐……是我对不起将军……对不起大小姐……”
不难看出林付的愧疚,以及悔意。
“你认得我?”叫她大小姐,莫非这个人也是霍家军中的人?
“我是曹勇的部下,自然认得大小姐……”林付愧疚的开口道,只是大小姐却未必记得他罢了。
不过听他说,他是曹勇的部下,霍筱雅顿时便明白了,他果然是霍家军中的人?
“你是曹勇的部下?”霍筱雅不确定反问一句,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忽而又想起,此前她看到曹勇去了凌王府……
难道……
霍筱雅似乎不敢想象……
“大小姐难道还不明白吗?真正谋害将军的,是曹勇啊!”林付咬牙的一句话,却顿时像是一道惊雷劈到了霍筱雅头上。
令她眼瞳放大,不敢置信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是谁杀了她爹?
曹勇?
霍筱雅的震惊,更是叫林付充满了愧疚,“是我对不起大小姐,我也是谋害将军的帮凶……是我听从曹勇之令,在将军的酒菜中下毒……将军才会死于奸人之手……”
霍将军平时待他们极好,给霍将军下毒一事,是林付这辈子做过最大的错事,也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愧疚。
果然他也遭了报应,连累了他的老母亲不得善终……
或许人只有在‘死过一次’之后,才懂得豁然开朗吧?
如果说林付方才所言,像是一道惊雷,那么他现在说的,无疑是晴天霹雳,狠狠的劈在霍筱雅头上。
劈的她头昏脑涨,脑子里仿佛都在嗡嗡作响……
“是…是曹勇……杀了我爹?”霍筱雅一下子像是被人抽干了全身的力气,闻此噩耗,顿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是曹勇,杀了她爹?
怎么会这样?
这怎么可能?
曹勇可是她爹一手提携上来的啊。
她爹生前,那般看重曹勇……
为什么?为什么曹勇要下此毒手?
一瞬间,霍筱雅仿佛感觉呼吸都是痛的。
她想不到,也想不通,为什么曹勇要谋害她爹?曹勇他竟忘恩负义到如此地步?
哪知,最后林付却摇头了,“真正杀害霍将军的,并非曹勇……”
霍将军不是曹勇杀的。
却也和曹勇杀的没区别。
帮凶和凶手,本就没多大区别。
林付这话,算是回答了霍筱雅,真正对霍将军下杀手的,并非曹勇。
只是听他说不是曹勇,霍筱雅泛红的眼中浮现出凌厉的冷光,“究竟是谁杀了我爹?”
不是曹勇,到底是谁?
霍筱雅眼中含着泪,却也带着恨。
目光凌厉的锁定林付,等着他说出凶手。
可是,林付却再次摇头了,“我也不知是何人……当时我并未在营帐内,不知是何人对霍将军下杀手…”
林付说的,乃是实话。
他确实不知对霍将军下杀手的是何人?
当日他只是负责守在营帐外,并不知营帐里除了曹勇,还有谁?
但他很确定,当日营帐里,绝不止曹勇一人。
曹勇叛变,而他,也背叛了霍将军。
如果说曹勇是帮凶,那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他比曹勇好不到哪儿去。
都是叛徒。
只是为什么,这份罪孽要连累他的老母亲因他而死……
林付不仅愧疚,还很悲切,痛恨,痛恨曹勇派人追杀,害得他老母亲惨死……他连收尸都办不到……
然而,换个角度看,林付此时,何尝不是一种深明大义。
至少,他肯说出霍霄惨死的原因。
“你不知道?”显然,霍筱雅这回不大信林付说的,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悲痛气愤之下,霍筱雅动作极快的抽出了玖月的佩剑,直指林付,“说!到底是谁杀了我爹?是不是神昭镇南王?”
她爹是死于乌金箭,只有神昭镇南王,才有乌金箭。
是不是神昭镇南王收买曹勇,让曹勇给她爹下毒的?
只是,就算她拿剑逼问,林付也不知道,“我若知道,必定知无不言,大小姐……我有愧于将军,甘愿受死,大小姐动手吧…”
说罢,林付便闭上了眼睛,一副等死的样子。
“郡主不可!”情急之下,还是玖月当即开口阻拦霍筱雅。
连郡主都叫出来了!
霍筱雅如今有南阳郡主的头衔,叫一声郡主也并无不可。
当然,还是因为霍筱雅抽了他的佩剑的原因,玖月是担心霍筱雅一气之下,真把林付杀了!
玖月皱着眉头瞟了一眼自家主子,这林付要是死了,可就没有人证了!侯爷还要查案交差呢。
全程,裴卿卿都安静的在一边看着,听着。
她知道,霍筱雅心中的悲痛和气愤,想要为父报仇,所以她才一直没来插嘴,就是想让霍筱雅自己问林付。
想让霍筱雅亲自问出答案。
但是现在,玖月阻拦也是对的,裴卿卿眉眼温柔,带着安抚走到霍筱雅身边,轻轻的握上她的手,将她举起的剑压了下来,“徐姐姐,即便你现在杀了他,也不能为霍将军报仇,杀了他,便只能让霍将军枉死,徐姐姐难道不想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吗?”
不可否认,裴卿卿的安抚,让霍筱雅迟疑了。
理智上,霍筱雅知道,林付是至关重要的证人,侯爷和煜王负责查清这件案子,杀了林付,就没了重要的人证,只怕到时候,非但治不了曹勇的罪,反而还是帮了曹勇杀人灭口。
可是,林付就算不是凶手,他也是帮凶!
亲爹惨死,仇人就跪在眼前,让霍筱雅如何能不恨他,不杀他?
裴卿卿能感觉到,霍筱雅的手在微微颤抖,她知道,霍筱雅是在忍耐。
然后,白子墨喝完茶杯里的最后一点茶水,幽幽抬眸睨了一眼玖月,玖月当即会意,赶紧将林付给带了下去。
免得真死了霍筱雅的剑下!
对于玖月将林付带走,裴卿卿亦是心照不宣。
这时,白子墨也来到了霍筱雅身边,并且收起了她手中的剑,“郡主,本候答应过,不会让霍将军枉死,还请郡主稍安勿躁,这林付,暂且杀不得。”
就连白子墨,也开始叫她郡主了。
白子墨的话,是解释也是安抚。
解释给霍筱雅听,也是在安抚霍筱雅,稍安勿躁。
毕竟这已经不是一件私事了,而是一桩震惊朝野的公案,需要给朝野上下,给军中上下一个交代。
他夫人有句话说的很对,就算现在杀了林付,也无法为霍将军报仇。
反倒是随了曹勇等人的愿,曹勇他们可巴不得杀人灭口呢。
如此,玖月岂不是白白救下林付。
霍筱雅心头,情绪翻涌,大起大落,悲痛,气愤,理智,报仇……就像是在她心中施行五马分尸之刑,撕扯着她的心脏。
霍筱雅手指捏的极紧,指甲深深地陷入肉中,方才能让自己保持冷静。
“徐姐姐,我们只是想让你知道真相,霍将军为国尽忠,戎马一生,徐姐姐,你是霍将军的女儿,便该继承霍将军忠贞不渝的骨血,我们都不会让霍将军白白枉死的…”裴卿卿安抚的轻声响在霍筱雅耳边。
她握着霍筱雅的手,是凉的。
她能理解霍筱雅此刻心中的纠结,必然煎熬极了。
裴卿卿此番话,便像是有股魔力一般,听在霍筱雅耳朵里,仿佛能压下她心中翻涌的煎熬。
总算让霍筱雅有了点儿反应,眼神木讷的看了眼裴卿卿。
是啊,她是父亲的女儿,她的父亲,是为国尽忠的大将军,她该继承父亲忠贞不渝的骨血!
霍筱雅的眼中,从震惊,到悲痛,再到沉寂,可听闻了裴卿卿的之后,逐渐的有了亮光。
最后,霍筱雅略带沙哑的声音说了句,“谢谢你,卿卿…”
这一声卿卿,才叫裴卿卿心头松了口气,她轻轻的抱了一下霍筱雅,给她安慰和依靠的力量,“徐姐姐,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尽管日子很难熬,但一切都会过去的。
霍筱雅是她唯一的好朋友,她很珍惜和霍筱雅之间的感情。
而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个女子,白子墨优美的嘴角,也带起了淡淡的笑意。
霍筱雅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心里的怀疑说出来,“侯爷,曹勇…或许与凌王有勾结。”
说起这个,霍筱雅便免不得自嘲一句,霍筱雅,你可真蠢啊。
竟早看不出曹勇的狼子野心!
父亲死后,为何独独是曹勇接管了霍家军?当上了大将军?
此前她将曹勇视做叔伯,从未怀疑过他,也就没想过,父亲部下的副将,何止曹勇一个,甚至曹勇资质平平,战绩也并不突出,可偏偏是曹勇出类拔萃的得到了陛下的赏识,接管了霍家军?
如今想起来,哪里是曹勇出类拔萃,分明就是与人勾结!
而这个人,定是凌王无疑。
只有凌王,才能在陛下面前捧高曹勇。
这么简单的问题,她却未能及早发现,霍筱雅不免越发觉得自己蠢了。
其实就算霍筱雅不说,白子墨心里也清楚的很,与曹勇勾结的人,除了慕玄凌没别人。
当日举荐曹勇接替霍霄位置的人,便是慕玄凌。
这其中的猫腻,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慕玄凌…”听闻霍筱雅提及慕玄凌的时候,裴卿卿清冽的眸中掠过一丝冷光,果然又是他!
欠她的血债未还,如今又暗害了霍将军,慕玄凌背负的血债,又多了一笔。
她发誓,很快,很快就会让慕玄凌付出代价的。
裴卿卿安抚的拍了拍霍筱雅的后背,再开口时便只有安慰,“徐姐姐,剩下的事,就交由侯爷去查,徐姐姐也累了吧?在这儿休息一下可好?”
以前霍筱雅把侯府当成自己的家。
可自从霍将军死后,霍筱雅就再也没来过侯府了。
不论何时,侯府都会有霍筱雅的一席之地,只要她愿意,随时都可以在侯府住下。
这回霍筱雅没再拒绝她,心中已然不再似之前那般对侯府耿耿于怀了。
只是,她还是不知道,真正杀害她爹的人究竟是谁?
是凌王……还是镇南王?
毕竟那乌金箭,是镇南王才有的。
霍筱雅私心底里,或许是不愿意怀疑镇南王……或者说,是不愿意怀疑北宫琉的,但是乌金箭实打实的摆在那里,是杀害她爹的凶器,叫她又不能不怀疑北宫琉。
霍筱雅的脸色很不好,虚白虚白的,裴卿卿搀扶着霍筱雅,抬眸跟白子墨交换了一个眼神,便扶着霍筱雅回房休息去了。
“慕玄凌…”男人嘀喃的嗓音消散在微凉的秋风中,他心知,此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即便有林付的供词,只怕也奈何不得慕玄凌。
但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的。
于是白子墨便打算带林付去见煜王,毕竟是煜王‘负责’查证此案的。
裴卿卿将霍筱雅送回房间休息,然后便准备离开了。
“卿卿……”哪知,裴卿卿刚转身,便被躺在床上的霍筱雅拉住了衣袖。
霍筱雅睁开眼睛,正望着裴卿卿,眸中带着歉意,“卿卿,对不起……”
之前是她不好,是她糊涂是她傻,才会误会卿卿,对卿卿态度不好,也没有给她好脸色看。
可卿卿和侯爷非但不计较,还帮她查凶手,对她关怀备至。
想着,霍筱雅便不由得红了眼眶。
“徐姐姐,你我之间还用道歉吗?”裴卿卿勾起了嘴角,眉眼间带着安抚的笑意,“霍将军遭奸人所害,徐姐姐痛心不过是人之常情,我若不能理解徐姐姐的心情,如何能对得起徐姐姐曾对我爱护有加。”
裴卿卿不会忘记,当初她还是裴家一个最低微的庶女时,是霍筱雅和其母徐氏,给了她温暖和庇护。
在她受曲氏诬陷的时候,是将军夫人徐氏,仗义执言维护于她,这些她都记得清楚,从未忘记。
所以,她若不能理解霍筱雅丧父之痛的心情,那她成什么了?她哪里配做霍筱雅的好朋友好知己?
听裴卿卿这么说,霍筱雅的眼眶一下子就更加酸涩了,但她却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是哭即笑的笑容,“果然还是卿卿最好。”
“我一定会亲手为我爹报仇!”
前一句话,霍筱雅是笑着的,后一句,则是冷凉的。
她一定,要亲手为父亲报仇!
虽说裴卿卿理解霍筱雅想报仇的心理,但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至关重要,她不希望霍筱雅出什么乱子,当然也不希望霍筱雅会‘惹出’什么茬子。
于是叹息的口吻道,“徐姐姐莫要冲动,真凶尚未查明,若是冤枉了好人就不好了。”
她这话,意有所指。
霍筱雅闻言,眸光闪烁了一下,斟酌了片刻方才开口道,“卿卿还是笃定,此事与镇南王无关吗?”
显然霍筱雅听出了裴卿卿所指的‘好人’说的是谁?
除了北宫琉,还能是谁呢?
卿卿的意思,是不希望她误会了北宫琉?
对于霍筱雅这一问,裴卿卿可以毫不犹豫的回答她,“我确信,镇南王不会是杀害霍将军的凶手。”
瞧着裴卿卿眉眼间的自信,霍筱雅犹疑了一下,“为何?你都不认识那镇南王,为何这般笃定他不是杀人凶手?”
她都不认识那镇南王,为何这般确信镇南王不是凶手?
霍筱雅怔怔的望着裴卿卿。
裴卿卿笑了笑,“我虽不认识镇南王,但我了解北宫世子,北宫世子此人虽看似放浪不羁,实则最是重情重义,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从北宫世子身上,便能看出其父镇南王的品性。”
她虽不认识那镇南王,甚至从未见过,但她却了解北宫琉。
北宫琉表面上把自己伪装的放浪不羁,可骨子里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跟着白子墨,几次三番的出生入死,这样的人,值得裴卿卿没有任何理由的相信他。
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单从儿子身上,又何尝不是能看出父亲的人品?
就算和那镇南王素未谋面,但裴卿卿想,以她对北宫琉的了解,其父镇南王也会是个人品正直的人。
听裴卿卿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尤其是她提到了北宫琉,便让霍筱雅默然了下来。
“曾有神昭杀手刺杀我……除了他,还有谁能指挥得了神昭杀手?”说这话时,霍筱雅的情绪明显就要低落沉闷很多,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小了。
若是细听,便不难听出她语气中还有丝丝委屈。
她这话,像是在问裴卿卿,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总之,神情很失落。
只是听闻霍筱雅说有神昭杀手刺杀她的时候,裴卿卿皱了皱眉头,思称着开口,“徐姐姐,这世上的事没有绝对,有时候眼见未必是真,徐姐姐说是北宫世子派人刺杀的你,徐姐姐可是亲眼见到了?”
她想,北宫琉绝对不会刺杀霍筱雅的,他保护霍筱雅还差不多!
然而,裴卿卿想的是对的。
或者说,是霍筱雅话只说了一半,还是一半没说出来。
“我……”嘴皮子蠕动了一下,霍筱雅最后到底还是没说出口,她确实没有亲眼所见,是北宫琉派人刺杀她……
而且反倒还是北宫琉救了她。
罢了,等查清杀害她爹的真凶,自然就能知道北宫琉无辜不无辜了。
“我累了,卿卿,我想休息一会儿…”最后,霍筱雅自主结束了这个话题,显然是不想多说了。
裴卿卿自然也明白,“好,徐姐姐先在此好好休息。”
既然霍筱雅不想说了,那便不说了,总归是非黑白,总有大白的那一天。
再然后,裴卿卿便离开了霍筱雅的屋子,准备去看看药琅。
药琅的伤也很要紧。
而此刻药琅已经从昏睡中醒了过来,准确的说,是被惊醒的。
哪怕是睡梦中,他还是清晰的梦到,遭受那恶心的赵大人折辱……
醒过来已是满头大汗。
药琅一双无暇的眸中惊恐未褪,看清了自己的房间之后,才松了口气,确定自己真的脱离了魔爪,是安全的……
但受到的折辱却难以泯灭,愤恨蔓延在药琅整个心里,曾经那颗干净的心,再也不是最纯净的了。
躺在床上,药琅只觉得浑身无力,嘴皮子干裂的厉害,他口渴了,想喝水。
身为医者,药琅又怎会不知自己的身体很虚弱,从床上坐起来,都费了他好大的力气。
他渴了,便想起来去给自己倒杯水喝。
只是刚站起来,便双腿一软,跌了下去。
“药琅……”说时慢那时快,就在药琅要摔下去的瞬间,正好阿羡推门而入。
眼疾手快的,阿羡身形一闪,便稳稳当当的接住了药琅软下去的身体。
出于本能的反应,药琅抓住了阿羡……
只是却听见阿羡闷哼了一声。
药琅抬起头,瞧见阿羡眉间轻皱,自己的手,正抓着阿羡后背上的衣服。
药琅这才想起来,阿羡受了仗邢,后背上有伤。
“抱歉……”他不是有意要触碰到他背后的伤,不是故意要弄疼他的。
“我不要紧,这点伤不算什么,不过是点皮肉伤罢了,倒是你,身子虚弱,要好好休养,有事叫我一声就行,怎么自己起来了?”阿羡说的不以为意,一边说,一边直接就把药琅重新抱回了榻上躺好。
要说药琅,好歹也是个大男人。
但是被阿羡这么一抱一抱的,搞得他像个小姑娘一样!
药琅的脸皮子莫名的有些发热,被一个男人抱来抱去的,感觉……实在是奇怪…
于是药琅便只能用转移话题来掩盖自己的不自然,“我渴了,想喝水…”
一听他说渴了想喝水,阿羡立马就去给他倒水喝,“你等等,我给你倒水喝。”
现在阿羡照顾药琅,那叫一个积极。
并且是心甘情愿,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药琅。
阿羡动作很快,分分钟便倒来了水,又亲自吹凉了,给药琅喝。
可阿羡越是这样……怎么说呢?体贴入微吧?
阿羡越是这样体贴入微,便越是叫药琅觉得不自然,总觉得有些别扭。
但他确实口渴了,要喝水。
只是他喝个水,阿羡一直盯着他看……
“咳咳……”也不知道是喝的太急,还是一下子分了神,药琅居然被水呛到了…
吓的阿羡连忙帮他顺顺气,拍拍他的后背,“你没事吧?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若只是嘴上关心便也就罢了,可阿羡说着,还给他擦了擦嘴角咳出来的水渍…
瞬间就让药琅僵硬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呛到了,咳嗽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药琅虚白的脸,竟透着丝丝红晕……
一时间,眼神儿也无措的不知道该看向哪里,总之是扛不住往阿羡身上看。
阿羡怪怪的……他的举动,表情,包括跟他说话,对他关心,都怪怪的。
阿羡之前……可不是这么对他的。
突然这么关心他,反倒让药琅觉得有些……无措,这算不算受宠若惊?
药琅脸红了,阿羡像是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做了些什么……他的手指,还停留在药琅的嘴角上,帮他擦着嘴角的水渍……
再加上药琅那一脸无措又有些茫然的模样,好家伙,阿羡的手指,愣是僵住了一下,某一瞬间,四目相对,阿羡感觉自己心跳漏了一节拍。
药琅的肌肤,光滑白嫩,比之女子还是通透,他的唇…软软的,上面还有水渍……
猛的一下,阿羡赫然间像是意识到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便如同触电一般,瞬间缩了自己的手,身子像突然装了弹簧一样,往后一弹,与药琅保持着大约一尺距离。
那一瞬间,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不仅药琅眼神尴尬,就连阿羡,眼神儿都不知道该往哪看。
表面上,阿羡故作镇定,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跳,乱了…
“我……你……我去看看你的药煎好了没有!”阿羡说话都结巴了,说完便落荒而逃!
没错,就是落荒而逃。
蹭蹭的就跑了出去。
药琅在后面默然了一下,心想道,他跑什么?自己很吓人吗?
殊不知,药琅瞧不见此时的自己很……迷人。
若是给他一面镜子,药琅便能瞧见自己泛着淡淡红晕的脸颊,在他那张白净的脸上,真真是应了白里透红一词,阿羡可不就是被他‘吓’跑的嘛!
“药琅……”这时,裴卿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药琅闻声抬眸,裴卿卿便进门来了。
瞧着药琅透着红晕的面色,裴卿卿抿了抿唇,“你感觉好些了吗?”
他感觉……好多了,就是心跳好像快了些?
药琅不动声色的压下心里的跳动,淡然道,“我好多了……”
想了想,药琅还是仰头道,“多谢你与侯爷救了我。”
这一声道谢,是应该的。
如果不是她跟白子墨,他恐怕就遭了那个赵大人的折辱。
恐怕如今,他就只是一具尸体了。
“药娃娃,你是我们的家人,救你是天经地义,你放心,今后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裴卿卿笑了笑,伸手揉了一下药琅的脑袋。
在她眼里,药琅还是那个她初次见到时的那个药娃娃。
只是……他和阿羡之间,似乎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啊?
方才他和阿羡之间的一举一动,裴卿卿其实都在门外瞧见了。
她也瞧见了阿羡落荒而逃。
阿羡那个人,平时比玖月还要沉着三分,要论淡漠二字,阿羡才是十足十的得了白子墨的真传。
平时阿羡对谁都一脸淡漠,漠不关心的,怎么今儿对药琅,竟这般关怀备至,体贴入微?
难道是因为对药琅心怀歉疚吗?
裴卿卿想着。
毕竟药琅受的这番苦,也是因阿羡而起。
所以阿羡是想弥补药琅吗?
虽然这么说也不是不合理,但是裴卿卿总觉得还是不对味儿。
但她似乎一时也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味儿?
“家人?”倒是裴卿卿所言,让药琅顿了一下,眼眶顿感酸涩,“是家人吗?”
这一刻的药琅,就像个受欺负的孩子一样,着实惹人心疼。
裴卿卿早就将药琅视做家人了,她笑着抚摸着他的额头,如同一个呵护弟弟的姐姐一般,“我说过,今后这侯府就是你的家,有我在的地方,便是你的家。”
有我在的地方,便是你的家。
如果说在此之前,药琅心里还有一堵城墙,那么有了裴卿卿这一句话之后,他心里的城墙,便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卿姐姐……”这一声卿姐姐,让裴卿卿感到久违的熟悉。
药琅终于又肯叫她卿姐姐了。
少年清澈的眸中含着水雾,朦胧的望着裴卿卿,“此次若不是卿姐姐和侯爷及时赶来救我,我就活不成了,卿姐姐,我好恨,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药琅带着鼻音的声音说到最后充满了杀意。
裴卿卿自然知道,他指的,是那个禽兽人渣的赵大人。
她何尝,不是杀了那恶心的赵大人。
但,白子墨不杀他,也有不杀的道理。
裴卿卿疼惜的叹了口气,替药琅擦去了眼角的泪痕,“你怪侯爷吗?”
怪白子墨没杀了那赵大人,没能彻底的给你报仇雪恨。
裴卿卿言下之意,便是这个意思。
药琅扯了扯嘴角,笑了笑,又摇了摇头,“侯爷救了我,让我免于受辱,我岂能怪他?若不是侯爷,恐怕我早已死在赵府。”
离开药王山庄的这段日子以来,药琅也算是经历过生死离别了,经赵大人一事后,更是明白了这世间的肮脏冷暖,人情世故,他知道,白子墨不杀赵大人,自有不杀的理由。
他明白,白子墨也有自己的顾虑,毕竟他要顾及侯府。
好歹,白子墨也为他报了仇,烧了赵府,断了那赵大人的手指。
许是因为想通了,又或是因为放下了心中的隔阂,药琅此刻的心情,便像是拨云见日。
经此一难,让药琅体会到了生存的艰难。
以往,他是终年与病魔抗争,如今,尽管见到了这世间肮脏不堪的一面,但他身边,也有温暖的一面,他这条命,是好不容易才捡回来的,既然活着,他就应该对得起自己这条来之不易的命。
能够再次在药琅脸上看到曾经那般至纯至善的笑容,便是最令裴卿卿欣慰的事情。
因为现在,她便从药琅脸上看到了昔日纯善的笑容,药琅依旧是那个干净纯善的少年。
“药琅,你要好好的,我与侯爷才能安心。”否则,药琅若是出了什么事,她与白子墨,怕是会内疚一辈子。
虽然白子墨嘴上从来不说,但她知道,白子墨心里对药琅也是带着内疚的。
白子墨的命,是药琅救的。
只有药琅好好的,她和白子墨才能安心。
“其实是我该谢谢卿姐姐,替我解除了痛苦。”药琅低声笑了笑。
虽然,为救白子墨,裴卿卿取了他的心头血。
但是,她也保了他活命。
麒麟血化作的心头血虽然珍贵,但对药琅来说,那不是珍贵的至宝,而是让他忍受病痛折磨的毒药。
是裴卿卿,帮他解脱了。
药琅其实,并不恨裴卿卿,一直以来都没有恨过她。
以后,他会好好的,让她安心,也让白大哥安心。
药琅的笑容,叫裴卿卿心窝子都是暖洋洋的。
这样的药琅,真好,仿佛是这世间最珍贵的珍宝。
屋子里这温馨的一幕,皆被停在门口的阿羡看在眼里。
方才裴卿卿和药琅的对话,阿羡也都听见了。
阿羡手中,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本来准备拿给药琅的,但是听见夫人在跟药琅说话,所以阿羡才没有进去打扰。
“阿羡哥,你站在这儿干什么?这汤药都要凉了!你怎么不送进去呀!”就在这时,阿羡身后响起了一道轻灵的声音。
是灵月来了。
阿羡回过神来,灵月正仰着脑袋望着他。
汤药都要凉了,阿羡怎么还楞在这里不送进去?
然而这次,阿羡没有选择进去,而是转身把药碗交到了灵月手里,“好好照顾药琅,麻烦你了。”
但其实他想说的,是拜托你了!
“额…”灵月愣了一下,茫然的看着阿羡,“阿羡哥你怎么了?怎么脸色怪怪的?”
就算他不说,她也会好好照顾药琅的啊!
只是,阿羡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啊?
他怎么了?
灵月还在茫然着呢,阿羡就转身走了…
“……”灵月楞了楞,这就走了?
果然,阿羡哥是最淡漠的,一贯都是这么沉默寡言。
罢了。
于是灵月也就没再多想,将阿羡交给她的汤药拿了进去。
裴卿卿还在陪着药琅说话,瞧着裴卿卿和药琅之间气氛融洽,灵月也高兴,“夫人,药好了,快让少庄主服下吧!”
就在裴卿卿刚要从灵月手里接手的时候,不想药琅先把手伸了过来,“我自己来吧。”
喝药这种事,他自己来就好。
灵月也没多想,这汤药本就是给药琅的。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灵月的错觉,她发觉……好像药琅的余光,总是若有似无的往外面瞟呢?
显然裴卿卿也发觉了,药琅喝着药,眼睛却在看外面。
是在看阿羡吗?
想必药琅刚刚也看到了阿羡就在门外。
……
当白子墨带着玖月,并且押着林付去大理寺找煜王的时候,可把煜王给激动的!没想到白子墨这么快就抓到了人证!
煜王还担心办不好霍霄之死的这桩案子,要遭父皇的训斥呢。
没成想,这么快就抓到人了!
于是煜王的动作那叫一个迅速,麻利的就把林付关进了大牢,准备审讯!
“此次多亏了侯爷,这么快便抓到了如此重要的人证,本王定会在父皇面前如实禀报,替侯爷争嘉奖!”慕楠煜摆出一派王爷的架子口吻道。
还争嘉奖呢!人家白子墨压根儿就看不上。
“陛下既任命本候协助煜王查清此案,这便是本候的分内之事,煜王不必客气,这人证,烦请煜王把人看紧了,若是出点什么茬子,陛下那儿怕是不好交代。”
言下之意,便是提醒煜王,把林付保护好了,别让人有机会杀人灭口。
林付如果死了,陛下那儿,可就不好交差了。
这个时候,慕楠煜自然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哪里还敢马虎,“侯爷放心,本王定当加派人手,将关押证人的大牢看守的滴水不漏!别说是人,就连一只苍蝇都甭想飞进去!”白子墨没再说话,他知道,慕楠煜就算是为了自己,也不会让林付被人灭口的。
见白子墨不说话,慕楠煜斟酌了一下,便又试探性的开口,“不知侯爷可要随本王一同去审讯那人证?”
毕竟白子墨是奉命协助他的不是?这于情于理,他都应该问一嘴吧?
何况人还是白子墨抓回来的。
看的出来,慕楠煜还是很给白子墨‘面子’的。
当然,是在实力碾压的前提下,否则慕楠煜倒是不想在白子墨面前赔笑脸!
“审讯就不必了,此案主审人是煜王,本候只负责协助,既然人已经抓回来了,剩下的就交给煜王了。”
说罢,白子墨便要转身离去。
慕楠煜虽然迟疑了一下,但是也并没有阻止白子墨走。
“侯爷请留步……”
哪知,慕楠煜没阻止,反倒是后面牢房里关着的林付开口叫住了白子墨。
白子墨闻言停顿了一下脚步,回头看去。
眼神无声的询问,还有何事?
牢房里的林付,缓缓的跪了下去,面露悲切,“侯爷,我自知有罪,可我老母亲是无辜的……还请侯爷……”替我老母亲收尸…
“你母亲的尸身,我已安葬。”林付恳求的话未完,便被玖月出言打断。
玖月大概是料到,林付想让侯爷替他惨死的老母亲收尸。
殊不知,就算林付不说,侯爷已经交代过了。
林付老母亲的尸身,已经安葬了。
林付一个参军的大男人,此时哭着给白子墨磕头,“多谢侯爷……”
战北侯,比他想象中的更加仁义。
得知老母亲已入土为安,林付也就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剩下的,就是他去赎罪了……
然后,白子墨就带着玖月走了。
所谓的审讯,不过就是让林付把在侯府说过的话再说一遍罢了,说给慕楠煜听就足够了,没必要浪费白子墨的时间。
听着方才玖月同林付的对话,慕楠煜意味深长的瞅了一眼跪在牢房里抹眼泪的林付,看来他要好好审讯一番这个人证了。
然而,不需要慕楠煜审,林付就能把他知道的都说出来!
出了大理寺,玖月犹疑着开口,“侯爷,这煜王会不会对林付下狠手……”
“林付如今并不想隐瞒什么,煜王没必要对他下狠手,不过……”白子墨淡淡的口吻说着停顿了一下。
“不过什么?”每次听侯爷话说一半卡顿,玖月都觉得,侯爷后面没说的话,才是最要紧的!
白子墨随意的勾了勾嘴角,“不过以煜王那好大喜功的心态,兴许林付真得吃点苦头。”
“……”玖月闻言嘴角一抽。
好大喜功,侯爷形容的还真是贴切啊。
看来,林付是免不了要吃些苦头的,不过慕楠煜只要下手掂量着点分寸,别弄死林付就成!
……
日出月落,便又是新的一天。
今日的朝堂上,注定不会平静。
乾帝刚一屁股坐在龙椅上,众臣还没来得及拜见,便有人一路从朝堂殿外哭着喊进来。
没错,就是哭着喊进来!一边哭一边喊……
“陛下……求陛下为臣做主啊…陛下救命啊!陛下……”
哭着跑来上朝的,不是别人,正是被白子墨断指烧屋的赵大人!
伴随着赵大人的哭喊声,顿时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齐刷刷的看过去。
只见赵大人浑身是伤,狼狈不堪的跑了进来,哭的一把鼻涕一把老泪的,直接就扑倒在乾帝的龙椅下跪了下去,“陛下……求陛下替臣做主啊…陛下…”
即便是一身官服,也遮盖不住赵大人此时的狼狈。
手上包扎着纱布,缠绕在脖子上,一看就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再加上赵大人这般…失态的来上朝,顿时就引起一大片的唏嘘。
一个个的都伸长了脖子,好奇的往赵大人身上望!
心想说,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的赵大人弄的如此狼狈来上朝?!
乾帝更是眉头一皱,“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样?”
语气明显不悦,弄成这样来上朝,成何体统?!
还又哭又喊的,把这朝堂大殿当成什么地方了?!
赵大人伏地在地上,哭的那叫一个伤心,说是老泪纵横都不为过,“陛下……臣是被这朝堂之人的人所伤!求陛下为臣做主啊!陛下……求陛下给臣讨个公道!”
即便不去看,也能听出赵大人语气中的愤恨,咬牙切齿。
愤恨的目光,扫向最前列,但凡眼尖儿点的,大约都能瞧出,赵大人所说的人,是白子墨!
从赵大人一路哭喊进来,白子墨就知道他是来告状的。
然而,男人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全然像是没瞧见,也没听见一样,男人淡然的眉眼,哪怕只是轻轻抬了一下眼皮子,目无波澜的睨了一眼,便让赵大人心下一阵哆嗦,分分钟吓的收回了他那愤恨的目光。
告御状?
赵大人居然还有脸哭到朝堂上来?
白子墨便是面无波澜的站在那里,就吓的赵大人心尖儿打颤,显然白子墨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一个眼神,便不怒自威。
赵大人愣是不敢再瞪着白子墨说话。
但是赵大人方才哭喊的话,在场所有人都是听见了的。
他说是这朝堂之上的人,伤了他!
分分钟,便有不少人开始在私下议论了,尤其是刚才赵大人凶狠的瞪了战北侯一眼,他们可都是瞧见了的!
于是又有不少人开始揣测,莫非重伤赵大人的……真是侯爷?
然后,察觉到此事很可能跟战北侯有关的某些人,顿时就做起了聋哑人,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地在旁边看好戏!
但凡跟战北侯有关的事儿,显然没什么人愿意沾染!
但是乾帝,却不能不管不问啊!
作为这朝堂之上的主人!臣子哭诉,求他讨回公道,他也不能当做看不见啊。
于是乾帝皱着眉头开口道,“是何人伤的你啊?”
把人伤成这样,未免也下手太重了些!
乾帝心下想到。
不过乾帝可不是真的关心赵大人的好坏,他倒是好奇,这赵全书是哪里惹到白子墨了?竟让白子墨下如此重手?
赵全书,便是这赵大人的名儿。
就算赵全书没说,乾帝也知道,把赵全书伤成这样的,必是白子墨所为。
放眼整个朝堂,谁有这个胆子,敢这般重伤朝臣?还这般毫不在意?
除了白子墨,没别人。
只有战北侯,才有胆子这般肆意妄为,目中无人!
乾帝思虑间幽幽的瞥了一眼白子墨,大有一副十分了解白子墨的模样。
可白子墨面不改色,活像是一副什么事都入不了他的眼的样子。
也没说话,好像这事儿压根儿跟他没关系一样。
只是他不说话,但赵全书没受伤的那只手,就指到了他身上来,不去看也能听出赵全书在咬牙切齿,“陛下!重伤臣的,便是战北侯!”
当场就指认是白子墨伤人!
然后赵全书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朝乾帝哭诉,“求陛下为臣做主!战北侯不仅重伤臣,还纵火烧了臣的府邸!臣…险些就没命来见陛下……求陛下替臣做主啊!”
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可怜,相似比白子墨一脸冷漠,则更加令人发指!
于是乎,许多人都纷纷有些同情赵大人了。
如果说刚才大家看白子墨眼神,都是避让型的,不想沾染,也不想招惹到侯府。
但是现在,经赵大人这么一说,便有不少人用一种‘令人发指,可恶,心狠手辣’的表情看向白子墨……
虽说白子墨贵为战北侯,位高权重!但是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
人家赵大人再怎么说,那也是朝廷命官啊!
白子墨如此目无法纪,实在是叫人发指!
于是乎,白子墨接收到了一波眼神的追击,许多人以眼神来为赵大人助攻!
不仅伤人,还纵火!皇子犯法尚且与民同罪!大家伙都有一种就算是战北侯,也绝不能姑息的气势!
相比起大家伙愤愤不平的眼神儿,乾帝倒是要淡然的多,听闻赵全书说,白子墨伤人纵火烧府,乾帝意味深长的眉头一挑,“哦?纵火伤人,这可不像是侯爷会做的事儿啊?侯爷,赵大人说的,可属实啊?”
这话,显然是在问白子墨。
告状都告到朝堂上来了,能不属实吗?
乾帝意味儿深长的望着底下的白子墨,能让白子墨下如此重手,不仅伤人,还纵火烧府,看来这赵大人,得罪白子墨得罪的很厉害啊?
白子墨可以无视赵全书,但乾帝问话,白子墨自然不好无视,不紧不慢的挪了一下脚步,温润冷峻的眉间轻挑,低声道,“回陛下,赵大人所言属实,不过,他是咎由自取。”
听闻他说赵大人所言属实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心想说,白子墨居然这么直接的就承认了?!
不过,白子墨还说了,赵大人是咎由自取?
这又是何意?
赵大人是何处得罪白子墨这尊瘟神了!
“陛下……陛下您也听见了,他,他承认了!战北侯纵火伤人,还请陛下为臣做主啊!陛下……”分分钟,赵全书便又哭喊了起来,那只没受伤的手,指着白子墨一个劲儿的发抖。
“那你倒是说说,本候为何伤你?”白子墨眸光深谙的睨了一眼赵全书,轻飘飘的一句话,看似毫无分量,却像是一块大石朝赵全书压了下去!
有时候,长得凶神恶煞的,并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心惊胆战的人!
譬如白子墨。
一个眼神,便让人觉得胆战心惊,脚底生寒。
“我…我……”赵大人哆嗦着,像是说不出话来,对白子墨,是既恨又惧。
既愤恨白子墨断他手指,烧他府邸,却又打从心底里惧怕白子墨!
惧怕白子墨那种不怒自威的眼神,更惧怕白子墨的下手狠辣,他断指之痛,记忆犹新。
从前战北侯腿残的时候,尚且没人敢惹,如今他的腿好了……都说连鬼神都不愿意招惹白子墨那个人!
“赵大人怎么不说了?需要本候帮你说吗?”男人语气平缓,却令赵全书感觉头皮一麻。
实打实的头皮发麻……
哆嗦着不敢去看白子墨,但他又不甘心,白子墨将他断指烧府!此仇此恨,让他怎么甘心就此屈服?!
更何况是他自己跑来告御状的!尚有陛下在上!还怕他白子墨不成?!
如此一想,赵全书当即便像是垫足了底气一般,挺直了腰杆儿说话道,“战北侯目无法纪,纵火伤人,我哪里还敢让战北侯说话?战北侯一开口,怕是臣都不能活着走出这大殿!”
赵全书此话,说的气势汹汹!
字里行间,很明显就是在说白子墨目无法纪。
目无法纪,便是目无君王。
目无君王,便是藐视我们的乾帝陛下!
很明显是在把仇恨值往乾帝身上拉。
白子墨闻言,微微眯起了深谙的眸子,优美的唇形,勾起一缕似笑非笑的弧度,透着危险的气息。
“陛下容禀,昨日臣在街上,遇见一个少年,臣见那少年受人欺辱,很是狼狈,似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臣看那少年可怜,便于心不忍,将那少年带回了自己府中,本想凭着臣的微薄之力,救助那少年!可谁知……谁知那少年竟是侯府的人!”
“战北侯得知之后,便怒气冲冲的带人杀到了臣的府上,向臣要人,非但如此,还…还打伤了臣,更纵火烧了臣的府邸,求陛下做主……还臣一个公道!”
说到最后,赵全书又开始哭唧唧的挤眼泪。
啊不,是抹眼泪。
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
瞧瞧,什么叫颠倒黑白,这就是。
一开口,赤.裸.裸的便将这黑白给倒了过来,还编的这般合情合理,白子墨倒也高看了赵全书一眼。
好一个于心不忍,好一个微薄之力。
男人深谙凛冽的眸光,似笑非笑的瞧着赵全书。
虽说赵全书这番颠倒黑白的说辞说的不错,但眼神儿,却还是不敢和白子墨对视,显然是心虚。
赵全书手心里的汗一大把,都可以就这么洗把手了,心里更是打鼓,七上八下的。
因为赵全书实在是没有把握能够碾压白子墨!
说到底,还得靠乾帝做主!
似乎这出戏比自己预料中的要精彩许多,听的乾帝不由得眉头一挑,但语气嘛,却故作沉重,“侯爷,赵大人所言可属实啊?”
之前那一问,白子墨不是承认的很直接吗?
这回呢?白子墨可还会承认?
若是认,这目无法纪,肆意妄为之罪,可就少不了的。
乾帝一副等着白子墨回话的姿态,但以他这么多年对白子墨的了解,这点事儿根本就撼动不了白子墨。
所以乾帝不像赵全书,期待着让白子墨认罪伏法!
因为乾帝很清楚,凭这点伎俩,就想碾压白子墨,无异于异想天开。
不过赵全书既然求到他面前来了,把事情闹到了朝堂上,不管怎么说,能压压白子墨的锐气也是好的。
乾帝意味深长的打量着白子墨,但白子墨本人,连眼神都没跳一下,这男人就像在看一出小丑跳梁戏一样,冷峻的嘴角上扬,带着丝丝若有似无的讥讽,“陛下,赵大人此回所言,无一字是真,颠倒黑白,看来赵大人应该受伤的地方,是嘴。”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男人轻飘飘的字里行间,都是威胁。
断指算是轻的了,他就应该废了赵全书的那张嘴,看他该怎么颠倒黑白?
男人说的不急不躁,却叫赵全书一阵心惊,冷汗都冒出来了。
看戏的众位大臣们,也都是一阵一阵的唏嘘……
没想到背后还是这么一出!
尤其是赵全书,哪里还能淡定得了?心虚的不行,却还要咬着牙,指着白子墨吼道,“战北侯你简直欺人太甚!你仗着自己位高权重,便目无法纪,藐视君王,你,你该当何罪!”
不得不说,赵全书这话吼的好!
至少在乾帝面前,吼的好,将乾帝心里的一杆秤拉的往自己这边偏了过来。
乾帝最痛恨的,就是白子墨藐视君王!藐视他!
“侯爷,你二人各执一词,究竟谁所言是真,谁所言是假?你说赵大人颠倒黑白,可有证据啊?”即便不去看,也能听出乾帝的语气冷凉了三分。
说话凉幽幽的。
谁真谁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白子墨藐视君王!
可谓是揭了乾帝的伤疤。
人家赵全书,好歹有一身的伤作为证据,烧毁的府邸也是证据。
白子墨呢?说赵全书颠倒黑白,有证据吗?!
赵全书再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白子墨空口白牙的,怕是不足以服众!
重要的是,乾帝要打压白子墨,要在白子墨面前,找回自己的面儿!找回自己作为君王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