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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她是受了他的惠,但是利用,说不上吧?

    合着在白子墨看来,她是在利用他?

    裴卿卿突然想到,白子墨并不相信她啊?

    其实想想也是,平白无故的,他凭什么要相信她?

    是她急进了。

    严格说起来,现在的白子墨与她,不过就是有过两面之缘的陌生人罢了,不相信她是正常的。

    想到这点,裴卿卿便有意识与他保持了丝丝距离。

    “是侯爷言重了,我从未想过利用侯爷,今日只是恰巧侯爷也在此,所以才受了侯爷的恩惠,打发了慕玄...凌王,欠侯爷的人情,我不会忘的,日后有机会,定会报答侯爷。”

    她的话,说的很官方,无形中多了一丝疏离。

    只是白子墨听了她的话,却反而脸色缓和了些,她说打发了慕玄凌?

    意思是她并不想理会慕玄凌?

    看她今天的表现,也不像是要接近慕玄凌的样子。

    再者裴家让她代嫁,她是否同意了?

    白子墨意味深长的睨了她一眼,“你最好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玖月在后面推轮椅都觉得捉急啊。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

    主子分明是有意来这里‘巧遇’裴卿卿的,明明主子和裴卿卿两个人互看对眼,可他怎么就感觉这么别扭呢?

    送别了白子墨子之后,裴卿卿便独自回了裴家。

    一回去,就被裴正浩堵在门口。

    裴卿卿眸光清冽的瞥了一眼裴正浩,“二哥这是做什么?”

    裴正浩像个恶霸一样的堵住她的去路,肆无忌惮的眼神横扫着她,“听说你欺负大姐了?”

    险些没把裴卿卿逗笑了,她也确实笑了,“二哥说的什么话?我怎敢欺负大姐呢?”

    敢情是来给裴蓉华出头的啊?

    不用想也知道,必然又是裴蓉华添油加醋的跟裴正浩说了些什么,所以裴正浩才来堵路找麻烦。

    说起来,虽然裴正浩这个人平时一无是处,但是对于裴蓉华这个姐姐,他倒是真心维护的紧,就像大哥维护她似的。

    想起大哥,裴卿卿不免泛起了淡淡的忧思,自从猜到大哥对她的心思,她便想着躲避大哥,虽说她是庶出,但到底是同一个父亲,若她猜想为真,那未免就太可怕了。

    万不能让大哥自掘坟墓。

    “你别想狡辩,大姐都跟我说了!你竟敢在凌王殿下面前让她丢了颜面?!”裴正浩凶狠的嗓门儿打断了裴卿卿的思绪。

    裴卿卿闻言,面色淡漠的讥笑一声,“二哥恐怕是误会了吧?大姐何曾在凌王殿下面前丢了颜面?凌王殿下不是对大姐极好的吗?”

    那个玉穗的事,是裴蓉华擅作主张的交给慕玄凌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知道裴正浩没脑子,就像前世的她一样,裴蓉华说什么都会信,但她现在,可不怕裴正浩。

    裴正浩被她怼的一时找不上话说,立马就耍横了起来,“你还敢顶嘴?!”

    扬手就想打裴卿卿。

    刹那间,裴卿卿冷眼如冰,她发誓,裴正浩这一巴掌如果敢打下来,她绝对要他拿命来偿!

    或许是裴卿卿眼中的冷厉太过瘆人,裴正浩扬起的手愣是僵住了三秒。

    反应过来之后,裴正浩当即就恼羞成怒了起来,狠狠地一巴掌就朝她扇了过来。

    他居然被一个庶出的小贱人吓到了?!

    眼看一巴掌就要扇在她脸上来了,裴卿卿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她都能感觉到裴正浩的掌风了。

    却不妨下一秒,传来一道熟悉的凌厉声音,“裴正浩,谁给你的胆子对三妹动手的?”

    裴卿卿感觉到裴正浩的指尖擦过她的脸颊,“大哥……”

    如果不是裴少枫及时赶到,她就要实打实的挨上一巴掌了。

    而裴正浩,被一脚踹到地上去滚了两圈,好不狼狈。

    爬起来之后,裴正浩气的跳脚,“裴少枫你疯了吗?!你,你就不怕我告诉父亲吗?”

    居然每次都对他下狠手!简直是可恶。

    裴少枫一记冷眼扫过去,“我有没有警告过你,若是再敢动三妹,你这双手脚就是不想要了?”

    对裴正浩来说,那就是痛恨裴少枫的存在!

    裴家既然生了裴少枫,为什么还要生他裴正浩的感觉!

    可偏偏,他又是惧怕裴少枫的,真要打起来,他干不过裴少枫。

    只能咬牙切齿的瞪着裴少枫以及裴卿卿,上次手臂脱臼的痛,他可还心有余悸呢,都怪裴卿卿这个小贱人!

    奈何不了裴少枫,裴正浩就把这笔账记到了裴卿卿的头上。

    “大哥,我看你是自己想苟且三妹吧?为了一个庶女对自己的亲兄弟下狠手!你才是对三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吧?!”裴正浩狠狠地呸了一嘴。

    他打不过裴少枫,还不能在嘴上占点便宜?

    他就不信在家里,裴少枫真敢把他怎么样?!

    然而他却不知,他这嘴上便宜,就像一根针,戳中了裴少枫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如果说上一秒,裴少枫还只是警告一下裴正浩,那么现在,裴正浩成功的惹怒了裴少枫。

    “我看你是活腻了!”裴少枫凌厉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狠厉,看他今天不废了这个没出息的败家子。

    裴少枫一动手,分分钟就传开了裴正浩杀猪般的叫声。

    东躲西逃的躲避着裴少枫的拳脚,不然真得被他打死!

    杀猪般的叫声,顿时就引来了曲氏和裴蓉华。

    “住手!住手!都给我住手!”曲氏在一边焦急的喊着。

    好端端的,怎么两个儿子又打起来了。

    准确的说,是裴少枫单方面碾压裴正浩。

    再这样打下去,她的小儿子不得被打残了.....

    急的曲氏顾不上那么多,挺身冲了过去,拦在了裴正浩的身前,“枫儿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裴少枫的拳头停在了曲氏的面前。

    “母亲,你让开,我今天就要废了这个混账东西!”裴少枫可没有就这么算了的意思。

    俗话说,打在儿身,痛在娘心,更何况两个都是她的儿子,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曲氏哪能不心疼啊?!

    “好啊!你若要废了你弟弟,那就先废了我这个母亲好了!”曲氏气的一脸痛心疾首的说。

    “母亲!”最让裴少枫无奈的,就是母亲这样。

    他算是理解了慈母多败儿这句话了。

    裴卿卿就默不作声的在边上看着,她很识趣,曲氏来了,便没有她说话的余地。

    她知道,这笔账,曲氏最后还是会记在她头上。

    她倒希望大哥能废了裴正浩那个货色,可有曲氏帮忙,裴正浩又能躲过一劫了。

    尤其是裴正浩刚才口不遮拦的话,想必是说中了大哥的心思,所以大哥才会动怒。

    “枫儿,你是大哥,不论浩儿做错什么,你都不能对他下此狠手呀!你们可是亲兄弟啊!”曲氏气的不轻,若非有裴蓉华扶着点,怕是气的头昏要站不稳了。

    “是啊大哥!你怎能对二弟下这么重的手呢!”裴蓉华也紧接着曲氏附和道。

    这个裴少枫,几次三番的坏她的事,本想着借裴正浩的手,来收拾一下裴卿卿,哪知道半路杀出个裴少枫。

    真是多管闲事,也不知道裴少枫是吃错什么药了?明明和她与裴正浩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偏偏却不与她们亲近,反而格外疼爱裴卿卿。

    怕不是真如裴正浩所说,裴少枫对裴卿卿有什么不一般的心思吧?!

    裴蓉华咬着后牙槽瞅了一眼裴卿卿,小贱人不声不响的居然勾引到自己大哥头上去了?!看不出来啊!

    再看向裴少枫的时候,裴蓉华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来,像是抓到了裴少枫的什么把柄一样。

    好在她刚刚躲在后面偷听,本想看看裴正浩收拾裴卿卿的,哪知道却听到了他和大哥的对话。

    眼看情况不对,裴少枫动起手来了,她才连忙去将母亲找来救场的。

    虽说裴卿卿是庶出,但到底是兄妹关系,若是裴少枫真对裴卿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那赶情好啊!轻而易举的就能毁了裴少枫!

    裴少枫这是在自掘坟墓啊。

    “大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眼中,何曾有过我们姐弟!他的眼里,就只有那个庶出三妹!”裴正浩被打的龇牙咧嘴的疼,也不忘添油加醋的说。

    一张脸被打成了猪头脸。

    “你们都给我闭嘴!”裴少枫一记冷眼跑过去,裴正浩立马就吓缩了脖子。

    裴蓉华刚想开口说话,也被噎了回去。

    说归说,但真要说起来,她和裴正浩都不敢和大哥对着干。

    裴正浩每次都能成功的把仇恨值拉到裴卿卿头上。

    一听他说裴少枫眼里只有庶出三妹的话,曲氏阴狠的眼神就朝她瞅了过来。

    然而裴卿卿毫不在意,曲氏要是哪天对她和颜悦色的,那才有鬼呢。

    曲氏冷哼一声,一脸‘之后再收拾你’的表情剐了一眼裴卿卿,然后又开始说教裴少枫:

    “枫儿你糊涂啊!怎能亲疏不分,浩儿纵然有点小过错,你也不能对他下狠手呀!你是大哥,非但不帮着他,反而还大打出手,让人看见,不是要看我们裴家的笑话吗?!”

    曲氏那一脸苦口婆心的样子,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亲疏不分,好一个亲疏不分,裴卿卿无声的冷笑。

    “母亲,糊涂的是你!三妹也是我裴家的骨肉,怎能说是亲疏不分?”裴少枫的态度也很坚决强硬,说着还瞥了一眼裴正浩,“倒是这个混账东西,母亲如此惯着他,迟早有一天,他定会因此闯下祸事,只怕到了那个时候,母亲想保都保不住他。”

    裴少枫也很是头疼啊,母亲阻拦,他不能把裴正浩怎么样。

    可就这种混账东西,迟早有一天要给裴家惹祸的。

    裴卿卿闻言微微挑眉,果然裴家只有大哥看的最通透。

    她知道,裴正浩确实会闯下祸事,因此丧命。

    只可惜,曲氏她们不知道,而她,也不会闲来无事的告诉曲氏。

    否则,恐怕她说了,曲氏都不会信她的,只会责怪她诅咒裴正浩。

    她没那么好心,更没必要多此一举。

    突然很想看看,裴正浩惹祸丧命之时,曲氏那个悔不当初的表情。

    倒是裴少枫的几句话,再度将曲氏气的头昏,“你…你,枫儿你太让母亲失望了!”

    他居然为了维护一个庶女顶撞她这个母亲?还诅咒自己弟弟不好!

    她怎么,怎么就生出这么个糊涂的儿子!

    曲氏气的一阵心绞痛,只能靠裴蓉华扶着点,“母亲莫要动气,当心身子,大哥一直都是这样,您又不是不知道,就不要和大哥一般计较了,母亲…”

    裴蓉华还假模假样的安抚两句,但那话里话外,都在说裴少枫维护庶出的裴卿卿,而枉顾她们亲兄妹。

    “哼!浩儿我们走!”曲氏哪能不生气,即便再怎么心疼裴少枫这个儿子,可气上心头,自然而然的就给他甩脸色看了!

    曲氏带走了裴正浩,临走之前,裴正浩还凶狠的看了一眼裴卿卿,即便不去看,裴卿卿也知道他会秋后算账。

    不过裴卿卿并不在意,裴正浩想秋后算账,她不介意让裴正浩知道,什么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

    望着曲氏三人走远的背影,裴少枫沉重的叹了口气。

    裴家本就像是处在风口浪尖,陛下时刻都在等着揪裴家的罪过,现在又有了圣旨赐婚一事,所有人都在等着看裴家的笑话,明知道裴家的境况,母亲还不多加约束裴正浩。

    迟早有一天,裴正浩会惹出大乱子,裴家会吃大亏的,只怕到时候,他都无能为力。

    想起赐婚,父亲逼迫卿卿代嫁的事,裴少枫就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不想说,却又不得不承认,裴家,只怕气数已尽……

    “大哥,宿命自有定数,大哥不必太过耿耿于怀。”裴卿卿轻柔的声音安抚道。

    她知道大哥为何叹气。

    裴家若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以大哥的才华和抱负,定不止是区区一个少将军的职权。

    说是这么说,可她不信宿命,不过也就是说了安慰安慰大哥罢了。

    这辈子,她的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三妹,那个混账东西几次三番的找你麻烦,你…不怪他吗?”裴少枫看着她的眼神,怜惜又探究。

    裴正浩一再的欺负她,她心里就没有一点恨吗?

    裴卿卿笑了笑,怪?她对裴正浩和裴蓉华,以及曲氏,又岂是一个怪字而已?

    她是恨,恨裴蓉华的恶毒,恨曲氏的恶毒,也恨裴正浩一再的欺辱。

    不过她不着急,因为她会一点一点的讨回来。

    而这些,她是不会告诉大哥的。

    表面上,裴卿卿嘴角含笑,“我本就是庶出,二哥不喜欢我也在情理之中,大哥以后莫要再为了我顶撞母亲了。”

    她不动声色的忽略了怪不怪的话题,察觉的大哥的心思,她更应该和大哥保持距离才是。

    而这话,听在裴少枫耳朵里,就另外有一番意味儿,他安慰说,“三妹,母亲只是一时糊涂,你多担待些,再不济,你去大哥那里住些时日,待母亲气消了再回来,你看如何?”

    叫她离开裴家这话,大哥不知说过多少回了,裴卿卿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大哥,我不去,我在家挺好的,大哥的少将军府,可是要留着大哥以后给我娶嫂子用的。”

    她说的半开玩笑半认真,有意无意的提到了娶嫂子,大哥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吧?

    裴少枫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也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气道,“怎么?三妹这是想将大哥推给别人了?若大哥不在,以后谁来保护你?”

    如果他不在,以后谁来保护这个傻丫头呢?

    裴少枫疼惜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裴卿卿的心头划过一阵暖流,可她也更加清楚的知道,她和大哥的界限,只能保持在兄妹之情。

    “大哥,我会自己保护好自己的,大哥不该因为我而耽误自己的仕途和前景。”说着便后退一步,避开了裴少枫摸她头。

    裴少枫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下,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面上却故作笑脸,“也罢,大哥就当你是在为大哥着想了。三妹长大了,大哥很高兴,不过你休想逃出大哥的手心,大哥可是你的守护神,谁敢欺负我家三妹,看大哥不揍他!”

    裴少枫开玩笑的说,也逗笑了裴卿卿。

    她确实是在为大哥着想,罢了,她也会小心守护着大哥的。

    ……

    入夜后,夜黑风高,一个人影窜进了裴卿卿的院子。

    黑灯瞎火的摸进了裴卿卿的卧房。

    窸窸窣窣的往床榻摸索去。

    借着微弱的月光,露出一双闪着淫光的眼睛。

    迫不及待的一把扑向床上被褥里的人……

    “小贱人,二哥这就来满足满足你……啊!啊…”

    裴正浩淫秽的话没说完就变成了一声声的惨叫。

    “打,碧珠给我往死里打,居然敢跑到我家来偷东西,狠狠地打!打死这小贼!”

    裴卿卿和碧珠两个人拿着铁棍,毫不客气的往裴正浩身上抡。

    “啊…住手…我是……啊!”

    “我管你是谁,敢来我家偷东西,看我不打死你!碧珠,给我使劲儿的打!”

    裴正浩被打的不停的往床上角落里缩,一句话没说完就被裴卿卿打了回去。

    虽然是两个女儿家,可抡起铁棍使劲儿打,那也是不轻的,打的裴正浩嗷嗷直叫!

    碧珠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打起贼来,那也是很凶猛的,“让你来偷我家小姐的东西!你个小贼,我家小姐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碧珠的凶猛,还得全仰赖于之前她家小姐受的委屈受的气,这会儿都化作力气狠狠的打在‘小贼’身上出出气!

    屋子里黑灯瞎火的,根本就看不清小贼的脸,只知道是偷东西的贼,好在是小姐警觉,不然就得被这小贼得逞了!

    碧珠那叫一个啪啪啪的下狠手!不打的小贼皮开肉绽都不解气。

    黑漆漆的屋子里,看不清裴卿卿嘴角勾起的冷笑,手上可毫不手软,铁棍噼里啪啦的往裴正浩身上抡。

    她还特意准备了铁棍,怎么样?裴正浩你喜欢吧?

    此前两次的欺辱,这次她就一并讨回来。

    裴正浩被打的吐血,一点都不夸张,血都吐到她床上了。

    打的哇哇直叫救命……

    总共就那么大点的木床,他想躲都没地方可躲。

    浑身上下痛的他脑袋一阵一阵的发晕。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来偷东西?”裴卿卿铁棍一边抡,嘴上一边漫不经心的说。

    她裴卿卿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非得打的他裴正浩以后见了她都得绕道走。

    “让你偷东西!让你欺负我家小姐!”碧珠也打的碎碎念。

    别看是两个弱女子,下起狠手来,可半点都不带手软的。

    碧珠可能还不知道她打的人是裴正浩,可裴卿卿清楚的知道,她早就料到了,白日里裴正浩受了那么大的窝囊气,哪能做得到不找人出出气?

    不敢对大哥怎么样,她便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她一早就准备好了铁棍,在这儿等着裴正浩。

    不知是她们打的太狠,还是裴正浩不抗打,渐渐的,裴正浩都没声儿了,趴在床上都不动了,一抽一抽的……

    碧珠停了一下手,“小姐,他会不会被我们打死了啊?”

    裴卿卿最后还甩了一棍子,才收手,“差不多了,碧珠,你现在出去外面喊抓贼,哭着喊知道吗?”

    碧珠嘿嘿一笑点头,“奴婢明白!”

    然后把铁棍子往床底下一藏,哭着喊着就往外面跑,“来人啊!抓贼啊!救命啊…抓贼啊……”

    裴卿卿一路听着碧珠哭喊出去,嘴角勾起一缕笑意,碧珠叫的真好,救命都喊出来了。

    趁人来之前,她还能抡裴正浩几棍子,当然就不用跟他客气了。

    啪啪两棍子就又打了过去,裴正浩像煮熟的虾子一样缩成了一坨,不知是不是门牙被打落了,呜呜的直漏风…

    裴卿卿下手也不是完全没分寸,只要不打死他就行。

    至于打残不打残,那就看裴正浩的命数了。

    很快,门外就传来了慌忙的吵杂声。

    裴卿卿当即往床头地上一蹲,手里的棍子胡乱的挥舞着,“来人啊…有贼!有贼,来人啊…碧珠你去哪里了,碧珠……”

    分分钟就是一副惊慌害怕的样子,铁棍胡乱的磕在床上砰砰响。

    “小姐,小姐别怕!奴婢在这儿,奴婢在呢,小姐别怕……”碧珠一下子就跑上来护着她。

    同时屋子里的烛火也亮了起来,这才看清屋子里的情况。

    裴卿卿惊慌失措的缩在床头角落,碧珠跑去安抚着她。

    最重要的,是床上还卷着一个人!

    “浩儿!”曲氏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儿子,连忙上前去查看床上的人。

    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没把曲氏吓晕过去,“这…这是怎么回事?浩儿…浩儿,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说鼻青脸肿已经是轻的了,门牙都掉了,嘴里都是血,裴正浩怎么说也是个男子汉大丈夫,看到曲氏都呜呜的直哭,话都说不出来…

    全身上下只怕没有一块好地方了,只不过有衣服的遮挡,明眼上看不见罢了。

    裴卿卿心下冷笑,眼中却闪烁着惊恐的泪花,“二,二哥,怎么会是你?”

    碧珠扶着她站了起来,瞧着就像个受惊的小白兔一样,纯良无害。

    “这是怎么回事?!”来的不止曲氏,还有裴震,裴蓉华和大哥都来了。

    看来是惊动了全府呢。

    看到裴正浩被打的这么惨,裴震作为父亲,哪能不心疼啊。

    他怒气森森的瞅着裴卿卿,是她干的好事吧?!

    裴正浩呜呜的配合着,费力的抬手想指认裴卿卿,可是没人知道他抬手的动作有多痛?!

    浑身上下,一动就痛!

    差点没被裴卿卿打死!

    “我,我…”裴卿卿双眸含泪,惶恐不安的看着裴正浩和屋子里的人,一副害怕被惩罚的样子,惊魂未定的摇头,“对不起父亲…我,我不知道是二哥,我以为是贼人,所以才……”

    碧珠很好的配合着她,替她向裴震跪了下去,“老爷,是二少爷深夜潜入小姐的闺房…幸亏小姐机灵,不然…不然小姐就……求老爷为小姐做主啊!”

    说罢还砰砰的给裴震磕了两个头。

    裴卿卿和碧珠表演的那叫一个无助又可怜。

    有碧珠这么一解释,事情如何,已然是一目了然了。

    裴少枫目光凌厉的扫了一眼裴正浩,来到裴卿卿面前,又是一脸的担忧,“三妹你可有碍?有没有伤着哪里?”

    事实如何,裴少枫心里已经清楚明白了。

    裴正浩,不见棺材不掉泪。

    混账东西,他就应该废了他。

    “大哥,我没事…”裴卿卿摇了摇头,默默地擦去了眼角的泪痕,瞧着弱小无助,要论可怜,她有天生的资本。

    而作为父亲,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样的德行,裴震哪能不清楚?

    既然觊觎到自己庶妹头上来了,真是丢人现眼!

    裴震气的一阵胸口发闷,气呼呼的指着裴正浩,“混账东西!你,你竟敢做出如此畜生的行为!你…”

    气的裴震要打人的架势。

    吓的裴正浩往曲氏怀里缩了缩,他确实是抱着不轨的心思来裴卿卿房里的,可没想到,却被裴卿卿设计了!

    裴正浩满口的血,气的咬牙切齿的,恨不得用眼神剐了裴卿卿的皮!

    可曲氏就没那么好打发了,她哪会听信碧珠一个奴婢的三言两语就完事?

    “老爷,你不能只听一个奴婢和裴卿卿的话啊!浩儿被打成这样,分明…分明就是有人恶意报复!”

    曲氏恶狠狠的瞪了裴卿卿一眼。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裴卿卿估计已经死的体无完肤了。

    言下之意,摆明是说裴卿卿恶意报复,将裴正浩打的浑身是伤。

    裴卿卿哪会听不懂曲氏的弦外之音,当即也跟碧珠一起跪了下去,不过她是对曲氏,“母亲,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贼人会是二哥,二哥一进来就……就往我床上爬,若非大哥教我,随身要放置个防身的东西,我…我就只能一死了。”

    大哥确实曾教过她,随身带个防身的东西,匕首短刀都行。

    只不过这次她换成了铁棍罢了。

    如果不是她‘机灵’,准备了防身之物,遭了裴正浩的凌.辱,等着她的结果,恐怕只有一死。

    说她恶意报复,她就是恶意报复又如何?

    她不怕堵上自己的名声,裴正浩这顿打,只能是活该,偷鸡不成蚀把米,自作自受。

    上次假道士和沉塘人偶的事,曲氏已经逼的她以死明志过一次了,难不成还要再‘逼死’她一次?

    她就不信父亲会不顾及裴家的名声。

    这件事,只能烂在裴家人的肚子里,断不可传出去。

    否则看裴家脸上还有什么光?

    “你……”曲氏气的直瞪眼,那凶狠的眼神,像是要捏死裴卿卿一样。

    贱人,动不动就拿死说话,她倒真恨不得弄死裴卿卿!

    裴少枫当即就护在裴卿卿身前,“母亲,三妹不过是自卫罢了,要怪就怪这个混账东西不知检点,今日三妹无碍便罢了,否则我绝不饶他!”

    若非顾及孝义二字,他都要说如果不是母亲平日里惯着,裴正浩又怎会做出此等下流之事!

    裴家的脸,都要被他丢光了!

    三妹这次打的好,看裴正浩以后还不长教训?

    裴少枫义正言辞,说的曲氏心疼又气愤,却又找不到话来反驳。

    “都给我住嘴!”裴震怒气森森的一声斥呵,“还嫌不够丢人吗?”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不然他就要好好教训一个这个没出息的混账东西!

    虽说他裴震偏爱儿子,可还不至于是非不分,混账东西做出如此畜生不如的事,丢的也是他裴震的脸!

    养不教,父之过。

    “把那个混账东西给我抬回房去,不许找大夫给他医治,让他好好长长记性!”裴震冷哼一声,甩袖就走了。

    大晚上的不睡觉,出来丢人现眼。

    裴震走了,也就剩曲氏和裴蓉华扶着裴正浩回房,裴少枫才懒得理他。

    曲氏临走前还恶狠狠的剐了裴卿卿一眼。

    裴卿卿毫不在意,反正她被曲氏记恨的次数也不少。

    父亲说是不许给裴正浩找大夫医治,但曲氏哪会真舍不得不找大夫医治啊?

    父亲也不过就是说说气头话罢了。

    等曲氏找大夫医治的时候,父亲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

    “大哥,夜深了,你也快回去吧。”裴少枫没走,裴卿卿便催促道。

    裴少枫紧皱的眉头都拧到一起去了,“你好好休息,明日大哥便搬回府住,今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说完便走了。

    裴卿卿有些错愕,大哥要搬回来住?

    是因为担心她…

    裴卿卿叹了口气,她有些…想躲着大哥了。

    “小姐为何叹气呀?”所有人都走了,碧珠也就放松了下来。

    听着她有些沉重的叹息声,碧珠有些不解。

    要说今天打了裴正浩一顿,虽然碧珠心有余悸,但不得不说,她很激动很高兴啊!

    若知道那贼人是裴正浩,她刚才下手应该更重点!

    “没什么。”裴卿卿淡淡摇头,瞧见碧珠略显兴奋的脸色,如画的眉头轻佻,“碧珠是不是后悔刚才下手没再重些?”

    敢下手是好事,就怕给她一根棍子都不敢打的那种,碧珠没有让她失望。

    倒是碧珠,瞧着裴卿卿略带三分邪恶腹黑的眼色,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小姐,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挠着挠着,碧珠眼睛一亮,“小姐是不是早就知道那小贼是二少爷?!”

    裴卿卿嘴角弯弯,“不知道是他,我能下手那么重吗?”

    要是真是什么偷东西的小贼,说不定她还会手下留情点。

    裴正浩这回,没有个把月的休养,是下不了床的。

    看他裴正浩以后还敢招惹她。

    “……”碧珠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小姐好像越来越会神机妙算了。

    连二少爷会半夜潜入都知道。

    不过小姐变得机警聪明是好事,这样就没人能欺负小姐了。

    碧珠想着,露出个欣慰的笑容来,“夜深了,奴婢服侍小姐就寝吧。”

    痛打了裴正浩,裴卿卿心情极好,“碧珠,你陪我一起睡。”

    谁知道曲氏她们会不会耍什么阴招,碧珠还是跟她呆在一起比较安全。

    碧珠愣了楞,“是。” 她知道小姐是在关心她。

    与此同时,战北侯府依旧是灯火通明。

    只有玖月知道,自从传回裴家要让裴卿卿代嫁的消息之后,主子就让眼线随时汇报有关裴卿卿的的事。

    注意,是随时,就比如现在这深更半夜的,觉都没得睡!

    就因为裴家那边又有消息传回来了,他第一时间前来禀报给主子。

    “侯爷,裴家出事了。”不过这次传回来的消息,连他初听见的时候,都不免诧异了一下。

    坐在书案前的白子墨悠悠抬眸,烛火的照映下,为他绝美温润的脸庞添了一丝安宁与柔和,“何事?”

    玖月跟了他这么久,他一眼就能看出,不是什么危急的事。

    “裴家二少爷半夜潜入三小姐的房中,企图……”

    玖月说着就没声儿了,后面的话,已是不言而喻。

    白子墨闻言,眸光一凛,折射出幽冷的精光,“结果呢?”

    裴正浩居然敢碰她?他是有几个胆子?

    屋子里蔓延起了一股寒凉,玖月知道,主子是要不高兴了,连忙安抚道,“三小姐没事,还将裴家二少爷打了一顿,没有半个月,怕是难以下床。”

    分分钟,周围的寒凉之气就消散了,玖月松了口气,果然事关裴卿卿,就能牵动主子的心情。

    “不愧是本候看上的女人。”白子墨语态幽幽,有股自卖自夸的意味儿。

    “……”听的玖月嘴角一抽,主子这是承认对裴卿卿有心了?

    “东西可有挑捡好?”突然的,白子墨又冒出一句不搭边的话来。

    搞得玖月一楞,“东西?”

    那个……玖月一阵汗颜,他竟忘记了…

    白子墨淡淡的睨了他一眼,“看来你最近的忘性有些大。”

    “属下知错,属下这就去连夜挑选!”玖月当即认错,看来今晚是彻底没觉睡了。

    主子要的聘礼,可不是三两件东西能打发的,库房的东西,够他折腾的。

    ……

    次日。

    战北侯府带着如长龙般的聘礼招摇过市!

    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去下聘一样。

    也让原本伸长了脖子,等着看‘战北侯府和裴家’笑话的人群有了新认知。

    这么多的聘礼,比王爷娶妃的排头都大呢。

    于是人们纷纷都说侯府有钱!

    虽然战北侯腿有残疾,但侯府,是真的有钱啊,能拿出这么多的聘礼。

    只可惜,是个残废,然后就又有很多人对桩婚事开始褒贬不一了。

    有的觉得即便战北侯是个残废,但是能嫁入侯府,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有何不好的?

    还有的却觉得,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嫁给一个残废,就算再有钱,那也是守活寡,有什么好的?

    再说了,如果战北侯不是腿有残疾,这种好事轮得到裴家大小姐头上吗?

    战北侯虽说年纪大了些,一般的男子,在他那个年纪,儿子都该差不多娶妻了!

    说起这茬,人们就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但不得不说,人家战北侯长得好啊,非但不显老,还俊的很!只可惜,是个腿残的,不然就以战北侯的身份地位,只怕这京师里的贵女都挤破头的想嫁入侯府吧?

    在一路议论哄笑的伴随下,白子墨的马车到了裴家。

    “侯爷,属下去叫门。”玖月请示道。

    同时玖月也很无奈啊,这招摇过市的来下聘,着实不像他们战北侯府的作风。

    他都要怀疑,主子开始对那裴卿卿魔怔了!

    别人不知道,以为侯府下聘的对象是裴蓉华,可他知道啊,主子下聘,是为裴卿卿代嫁。

    白子墨什么也没说,只淡淡的点头“嗯”了一声。

    望着裴家的大门,他在想,那小女人在做什么呢?

    可会想到他会来下聘?见到他可高兴?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现在脑子里想的,都是一个叫裴卿卿的女子。

    很快,玖月就叫开了门。

    又很快,裴震亲自出门迎接,“不知侯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侯爷见谅…”

    呃,裴震说着就被自己噎了一下,瞧见如长龙般的队伍,这是……

    他若没看错,这些……应该是下聘的东西吧?

    “无妨,本候也是突然造访,裴大人勿要见怪才是。”白子墨淡淡一笑,让人如沐春风。

    裴震反应过来,连忙赔笑道,“侯爷言重了,快快里面请!”

    随后,白子墨和一队聘礼,就被迎进了裴家。

    裴震作陪,陪着白子墨在大厅用茶。

    知晓白子墨的来意,裴震是一阵心虚。

    他已决意让裴卿卿代嫁,没料到白子墨竟会亲自前来下聘,这…这要是让他知道代嫁的事儿,后果怕是……

    “裴大人似乎有些紧张,是本候打搅了裴大人的清净。”

    裴震为何紧张,白子墨心里清楚的很。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格外咬重了清净二字。

    裴家放任裴正浩欺辱他的女人,这笔账,他记下了。

    裴震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能不紧张吗!

    扯着一张老脸,皮笑肉不笑的赔笑,“侯爷见笑了,不过是府中出了些琐事,不值一提!”

    顿了顿,又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不知侯爷前来,是……”

    这糊涂装的,真没水准。

    聘礼都太进你裴家了,还问人家来干什么的。

    然而白子墨也不在意,不紧不慢的口吻道,“陛下圣旨赐婚,本候自然是来下聘的。”

    他淡淡的扫了一眼堆在外面的几叠箱子,“裴大人不妨看看,可还缺些什么?若是有缺,本候再命人补齐。”

    一句圣旨赐婚,就又让裴震心头一惊。

    代嫁本就是有违圣旨,再让白子墨这么一说,顿时感觉后背像是压了一座山下来!

    裴震讪讪的扯了扯嘴角,往外面扫上一眼,惊讶侯府富裕的同时,却抵消不了心头的恐慌和紧张。

    “侯爷厚爱,这聘礼十足丰厚,下官实在是受之有愧…”他大致扫上一眼,都是些价值连城的好东西,甚至比皇帝纳妃的赏赐都多,哪里还缺什么?

    聘礼丰厚是不假,只是他却没那个胆子敢收啊!

    但若说不眼馋,那也是假的。

    这么多聘礼,起码够裴家吃喝十年不愁的了。

    “这聘礼是给本候新婚夫人的,裴大人乃本候日后夫人的父亲,按理本候该称一声岳父,裴大人自是受得起的。”

    说的裴震更是抹了一把冷汗,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裴震总觉得,那句‘新婚夫人’意味深长啊!

    但一想,白子墨应该不会知道代嫁的事儿,许是自己心虚想多了,于是裴震干硬的扯着嘴角,“那下官就代蓉华谢过侯爷的厚爱。”

    这接聘礼,当然还是要用裴蓉华的名头。

    白子墨微微眯起了眸子,眸中掠过一丝幽冷的光,却也没说破什么。

    茶也喝过了,话也说明了,白子墨敲着轮椅的手指微微一顿,就在裴震以为他要说告辞的时候,他却又话锋一转,“本候想去见见未来的夫人,不知裴大人可否行个方便?”

    就连守在轮椅后面的玖月都没想到他会突然有此一言,他都以为主子要说告辞了!

    哪知道又要去见裴卿卿?

    而裴震以为的,他是要去见裴蓉华!

    蓉华都不愿意嫁给他,哪会想见他啊?!

    裴震有些为难,却浑然不知,白子墨说的,压根儿就不是裴蓉华。

    “怎么?裴大人不愿意吗?”白子墨轻然的语气透着丝丝幽凉。

    他想见的人,根本就不需要裴震点头也能见到,不过是给裴震三分薄面罢了。

    他若不识好歹……

    “不不……岂敢岂敢!下官这就带侯爷前去…”

    白子墨刚眼神一冷,裴震就认怂了。

    “不必劳烦裴大人了,想必裴大人还有事要忙,本候自己去看看便走。”

    说罢手指轻抬,玖月立即会意,看都不看裴震一眼,推着轮椅就走了。

    裴震在后面,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想跟上去吧,又怕惹白子墨不高兴…

    战北侯虽然腿残,可依旧是战北侯啊,岂是他能开罪得起的!

    此时后院中,碧珠像一阵风一样的跑回来,嘴上喊着,“小姐,来了…来了!”

    裴卿卿在屋子里翻着书页,抬头看了一眼,对碧珠这风风火火的的模样一阵好笑,“什么来了?谁来了?”

    碧珠吞了吞口水,才不至于让自己说话结巴,“战北侯…侯爷来了!”

    裴卿卿一下子就合上了书页,眼神都亮了亮,“白子墨来了?”

    碧珠点头,“是,听说侯爷是来下聘的!”

    一听到下聘二字,裴卿卿不自觉眉头一皱,“给谁下聘?裴蓉华吗?”

    “这个…”碧珠摇了摇头,她也不清楚,只是听说战北侯来下聘了,她便赶回来说与小姐听。

    至于给谁下聘,除了裴蓉华,还能有谁?

    碧珠不明白小姐为何会如此问?

    只能说代嫁的事儿,裴卿卿还没告诉碧珠,是以碧珠并不知道最后嫁给白子墨的人,很有可能是她。

    要她代嫁,却让裴蓉华收聘礼,凭什么?

    虽说她也不是什么见钱眼开的人,可她说过,这辈子只要是她的东西,裴蓉华就休想染指。

    说什么钱财乃身外之物,说什么视钱财如粪土,都是些自命清高的屁话。

    只有真正不缺钱的人,才会视钱财如粪土。

    没有傍身的钱财,出门就得饿死。

    该她拿的钱,她一分都不会少拿。

    要她代嫁,聘礼自然也该是她的,凭什么要给裴蓉华?

    这辈子她才不稀罕做什么自命清高的人呢。

    想着,裴卿卿雷厉风行的就出了房门。

    碧珠在后面一阵懵,“小姐你去哪啊?等等奴婢!”

    裴卿卿脚下步伐极快,可走着走着,突然又停下了。

    她这么冲出去兴师问罪的话,着实有欠妥当。

    后面的碧珠差点没撞到她身上去,“小姐怎么了?”

    怎么又不走了?

    裴卿卿犹疑之后,抿了抿唇道,“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三小姐是在躲着本候吗?”

    裴卿卿刚转身,便听到身后传来的温润嗓音。

    白子墨温润的眉眼微蹙,她是看到他来了,所以才往回走?

    然而,她其实转身的时候,并未看到他来了。

    本想去找他的,没想到他倒自己来了。

    裴卿卿回眸一笑,“侯爷说笑了,我若看到侯爷,又怎会躲着侯爷。”

    她凝眸浅笑,有那么一瞬间晃花了白子墨的眼,倒映在他的眸中很深很深。

    而另一边的裴蓉华和曲氏自然也听说了白子墨前来下聘的事儿。

    “母亲,那个残废若要来看我,我该怎么办呀?”裴蓉华一脸焦急又嫌弃的说道。

    曲氏自然理解自己女儿的心思,故而安抚道,“这桩婚事毕竟是圣旨赐婚,为了你父亲面子上能过得去,就只能委屈我女儿敷衍一回那残废侯爷了。”

    裴蓉华不耐烦的冷哼一声,“那个残废若是识趣,最好是别出现在我眼前!”

    有一句话很适合形容裴蓉华和曲氏,自作多情。

    白子墨要看,也不是看她。

    “三小姐不请本候进去坐坐?本候特意前来,莫非连杯茶水的招待都没有?”白子墨不紧不慢的口吻隐含丝丝愉悦。

    若是细看,便会发现他眉眼间也是带着笑意的。

    还有意无意强调‘特意’二字。

    他来看她,就这么把他晾在这里干对眼吗?

    裴卿卿眯了眯明媚的眸子,心想你来跟裴蓉华下聘礼,还想我招待你?!

    但,想归想,她还真做不到不招待。

    谁让这货是她的‘债主’兼以后的夫君呢。

    或许裴卿卿自己没发觉,其实私心底里,她已经认定要嫁给白子墨了。

    补偿他是一方面,她也心疼他,他的腿……

    或许在他面前,她注定会处于弱势吧。

    想着,裴卿卿不动声色的叹息一声,“我屋子简陋,侯爷若不嫌弃,粗茶自然是有的。”

    跟着她回了屋子,正如她所说,很是简陋。

    除了常见的桌椅,其他什么摆件都没有。

    “你就住这里?”白子墨温润的眉间轻皱。

    裴卿卿明白他的意思,瞟了一眼自己的屋子,“我一个庶出的,侯爷以为我能住多好的院子?”

    这还幸亏是她娘亲生下留了这么个院子,不然她的屋子被烧了,她恐怕就要住下人房了。

    这院子荒废了十多年,能收拾出一个住人屋子已经很不错了,哪还由得她挑剔。

    所以这也就恰恰说明,钱财还是很有用的!

    属于她的聘礼,一分都不能少。

    若是让白子墨知道她‘财迷’的小心思,说不准啊,还能逗他开怀一笑。

    那些聘礼,本就是给她的。

    就连玖月都没想到,裴卿卿住的地方居然这么差,比他住的屋子还差…

    虽然是庶出,可好歹是三小姐,裴家真真是……

    白子墨有轮椅,就不需要请他入座了,裴卿卿给她沏了被茶,与其说沏,不如直接说倒。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可没有一双能化腐朽为神奇的神手,沏的茶自然也清香不起来。

    “侯爷不嫌弃就请用茶吧。”裴卿卿觉得,他肯定喝不下去这茶。

    连她都喝不下去,不过是当有苦味的白开水喝罢了。

    她又瞟了一眼玖月,“不嫌弃的话,你也来喝一杯吧?”

    玖月楞了一下,似是没想到他会请自己喝茶。

    看了一眼主子的意思,主子默许,玖月才拿起粗糙的茶杯。

    一口茶水喝下去,白子墨只皱了皱眉头,玖月更夸张,直接就吐出来了……

    “这是人喝的吗?!”真不怪他嫌弃,这么苦的茶,还不如喝白水呢!

    裴卿卿早就料到玖月会是这个反应了,无所谓的耸耸肩,“有茶喝就不错了。”

    不过白子墨倒是喝下去了,裴卿卿眉心一挑,“侯爷觉得如何?”

    玖月眼角一抽,这么烂的茶,她还请主子评价一下的意思?

    白子墨漫不经心的放下茶杯,“难得能尝一尝粗茶的味道。”

    别人说粗茶淡饭,不过都是奉承。

    可这真正的粗茶,他还是第一次尝到。

    苦是苦了点,但也不是咽不下去。

    苦,其实也是一种味道不是吗?

    她是在告诉他,这就是她每日尝到的味道吗?

    突然鬼使神差的,他想快些到成亲的日子了,若她嫁与他为妻,他必不会再让她吃苦。

    倒是裴卿卿,像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愕然之后也笑了笑,“难得侯爷不嫌弃。”

    他难得尝一尝粗茶,但,对她来说,难得他不嫌弃。

    喝了茶,裴卿卿犹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听闻侯爷是来下聘的?”

    白子墨眉头微挑,“不错。”

    裴卿卿藏在木桌下的手指悄然紧握,清冽的眸光凝视着他,“那侯爷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既然是下聘给裴蓉华,不是该去找裴蓉华吗?

    她和裴蓉华的院子,可不在一个方向。

    刚才在半路碰到他,他可不像是去找裴蓉华的样子。

    或许连裴卿卿自己都没发现,她这话说的有几分吃味。

    白子墨意味深长的瞧了她一眼,“三小姐觉得本候走错地方了?”

    同一个问题,又反过去问她。

    是走错了吗?裴卿卿也不太确定。

    一阵默然之后,裴卿卿意味不明的开口,“侯爷……就不怕娶错妻吗?”

    如果他知道裴家代嫁的心思,不知会是怎样的反应?

    裴卿卿看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儿。

    然而,她却低估了白子墨。

    白子墨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没表明,“三小姐觉得本候会娶错妻?”

    若是细看,便会发现他的眼中隐含着丝丝玩味的笑意。

    “……”裴卿卿无语。

    是她在问他,干什么每次都反问回来?

    这人就不能好好回答她的问题吗?

    似是察觉到她不耐的眼色,白子墨又似是而非的解释了一句,“本候娶到谁,谁就是本候的妻。”

    裴卿卿闻言微微蹙眉,娶到谁,谁就是他的妻?

    言下之意,是不在意娶的是谁?

    意思是……就算不是她代嫁,找别人代嫁,他也无所谓?

    这男人,有没有点底线原则?!

    裴卿卿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侯爷还真是大方,连娶妻的事都不计较。”

    白子墨什么时候变成这么随便的人了?

    是个人都能嫁给他?

    亏她还把他看的那么重,合着他压根儿就无所谓嘛?!

    那就让裴蓉华嫁他好了!

    一看裴卿卿脸上就写着‘我不高兴’几个字。

    白子墨眯起了眸子,这小女人是在嘲讽他呢?

    他哪是什么不计较,只不过因为对象是她,他才不计较。

    若是换了别人,她以为自己会闲来无事亲自跑来下聘?

    这小女人还真不识好歹呢。

    或许白子墨自己都没察觉,自己嘴角带着笑,他说道,“圣旨赐婚,哪里容得本候计较。”

    他若计较,便是抗旨不尊,不正好中了宫里那位陛下的心思?

    所以,这小女人一脸的不高兴,是在吃醋呢?

    虽然知晓他说的有道理,但裴卿卿还就是不高兴了,“那侯爷倒真是走错地方了,侯爷的赐婚对象是我大姐,不在我这里,侯爷请吧。”

    裴卿卿怕是不知道她这话说的酸溜溜的!

    那略带几分娇磌蛮横的模样,说不是吃醋都不像。

    白子墨有些小郁闷,他是哪句话说错了?惹得这小女人不高兴。

    她这是在赶人了呀。

    于是白子墨自然而然的话题一转,幽幽的睨了她一眼,“你别忘了你还欠着本候一个人情,三小姐不会想抵赖吧?”

    瞧瞧,这就是债主催债。

    她能怎么抵赖啊!

    裴卿卿撇了撇嘴,“侯爷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想让她干什么就直说,用不着提醒她人情不人情的。

    瞧她撇嘴的小模样,白子墨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本候想为未来夫人订制一身嫁衣,既说是你大姐,不如就请三小姐替本候参谋参谋?”

    ‘蹭’的一下,裴卿卿差点没掀桌子。

    ‘啪’的一巴掌拍在桌板上,“让我给你参谋嫁衣?”

    还是做给裴蓉华的嫁衣?

    他脑子没病吧?

    裴卿卿一脸气呼呼的瞅着他,脸上表现出三个字,不愿意!

    对于裴卿卿拍桌叫板的动作,着实有些出乎意料,玖月都愣住了,随后额前划下三根黑线。

    居然跟主子拍桌子,还从来没有哪个女子敢跟主子拍桌叫板的。

    他错了,他原以为裴卿卿只是有些大胆,有些不矜持,现在才发现,她是非常大胆啊!

    那一副吃醋又气闷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不得以为她是针对自己大姐的婚事呢。

    白子墨温润如画的眉间轻挑,嘴角的笑意染上丝丝玩味,“怎么?三小姐不愿意吗?”

    他突然觉得,这么逗逗她挺开心的。

    裴卿卿好没气的白了他一眼,愿意?她看起来像是愿意吗?

    但,说出去的话,她不会反悔,否则就是自打嘴巴了。

    不就是人情吗?不就是参考嫁衣吗?

    行,她就好好给他‘参谋参谋’

    给裴蓉华选一件最好看的嫁衣!

    如樱的薄唇缓缓上扬,勾出一个笑意,透着三分冷艳,“我怎会不愿意呢?不就是看嫁衣吗?这有何难。”

    这下轮到玖月都翻白眼了,瞧瞧那一脸凉嗖嗖的笑容,哪像是愿意了?

    他算是知道了,主子和裴卿卿之间的相处模式会很‘独特’!

    “那好,明日午时,本候在披霞阁等候三小姐。”

    白子墨虽面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睛里的笑意却是骗不了人。

    可裴卿卿瞧着,他像是着急置办嫁衣一样,凉幽幽的斜视了他一眼,“侯爷放心,我明白婚期将近,定不会误了侯爷的终身大事。”

    颇像是从牙缝中憋出来的话。

    尤其是终身大事几个字,裴卿卿咬的别有一番韵味儿。

    这让她突然生出一种恶作剧的心理,她倒想看看,到时候如果新娘子换了人,他还能不能高兴的起来?

    白子墨将她磨牙的模样看在眼里,甚至连她在想什么都知道,他嘴角弯弯,“那就不打扰三小姐了。”

    婚期还有半个月,他倒觉得时间有点长。

    白子墨修长的手指一抬,玖月便推着轮椅告辞了。

    直到轮椅出了院子,碧珠才皱着眉头上前,“小姐…侯爷他为什么要*去看嫁衣呀?!这不是明摆着帮着大小姐欺负小姐吗?!”

    碧珠鼓起腮帮子,一看就不太高兴的样子。

    “……”

    “碧珠说的不错。”

    裴卿卿嘴皮子刚蠕动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门口进来的声音打断,“三妹,明日之约,你就不要去了,至于侯爷那儿,大哥会去跟他说的。”

    裴少枫皱着眉头,很明显是不赞同她和白子墨走的太近。

    “大哥,你都听到了?”裴卿卿眸光微闪了一下,刚刚她和白子墨说的话,大哥都听到了。

    “都听到了,三妹,这次你务必要听大哥的!”裴少枫温柔的劝阻着她。

    一听闻白子墨前来下聘,他便不放心的过来看看。

    哪知道一来就发现白子墨也在这里,他便隔墙有耳的听了一下,听到了白子墨要约她明日参谋嫁衣的事儿。

    白子墨不知道代嫁的事,他却知道啊!

    这嫁衣,是给裴蓉华还是给她尚且都说不准。

    思及此,裴少枫便感觉极其挫败,他说服不了父亲改变代嫁的主意,可他也不能去陛下面前将代嫁的事情捅出去。

    那样会让整个裴家面临灾祸。

    裴少枫感觉已经要被逼疯了。

    他甚至想过不管不顾,什么都不要,带着她离开裴家,离开京师,去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可他,却没有勇气说出来。

    他的三妹,他的卿卿,未必会答应跟他走。

    让她去他府上住几天都不肯,更何况是随他浪迹天涯呢。

    每每想起自己的心意,裴少枫都只能自嘲的笑笑。

    然而,意料之中的,裴卿卿摇头拒绝了他的意见,“大哥,我已经答应了侯爷,怎可出尔反尔?”

    言下之意就是,明天她会去赴约。

    说不定她是在给自己看嫁衣呢,能挑件自己喜欢的嫁衣也挺好的。

    “这怎么能算是出尔反尔呢,总归…嫁衣也不是为你准备的!三妹且听大哥一次可好?明日,明日大哥带你去郊外骑马游玩如何?”裴少枫苦口婆心的劝道。

    以往的三妹,是最喜欢去郊外骑马玩了。

    可裴卿卿还是摇头了,“大哥,我们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即便是大哥,也改变不了父亲要我代嫁的心思不是吗?”

    “其实父亲有句话说的很对,我是庶出,就算不代嫁,也是给人做妾的命,嫁到侯府,我还能做侯府的女主人,有何不好的?”

    她说的云淡风轻,可裴少枫当即就激动了,一把抓住了她的双臂,“三妹,谁说你只能给人做妾的命?你若嫁人,必是正妻!我……”

    最后一句话,裴少枫硬是吐不出来,憋在嘴里心里就是没有勇气说出来。

    他不敢说,说了怕连她的大哥都没得做。

    至少现在,还能以大哥的身份守护着她。

    裴少枫心里的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

    何止是心里,他的脸上,就写满了苦楚,只是裴卿卿都当没看见罢了。

    她不想大哥捅破这层薄弱的窗户纸,否则,她怕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大哥。

    她若嫁了人,或许对大哥也是一件好事。

    她实在是不敢想象,大哥会对她……

    深吸一口气,裴卿卿勾起嘴角,露出个和悦的笑容,“大哥说的不错,我若嫁入侯府,便是正妻。”

    最后,裴卿卿撇下了裴少枫抓着她的手,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大哥,我愿意嫁给白子墨,他是个好人。”

    也是我这一生最好的归宿。

    只是后一句,裴卿卿却只在心里说。

    “好人?”裴少枫一脸沉痛又疑惑的看着她,“三妹,你久居深闺,怕是不知道战北侯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就连陛下都忌惮战北侯府,你若嫁过去,非但将来的日子难保安稳,恐还会遭他连累,三妹你可曾想过,战北侯威名赫赫,为何从未听闻过他对哪个女子上过心?”

    “白子墨睿智奸险,连陛下都奈何不了他,战北侯府更是从未有过女子入府,三妹你觉得这正常吗?”

    不得不说,裴少枫说的都对,虽然他对白子墨的评价挺高的,但是总归不是太好的评价。

    而这些,裴卿卿都知道,大哥说的,已经算是比较含蓄的了,至少他没说白子墨是残废,不能人道等等不堪的传闻。

    她一本正经的点头,“大哥说的这些我都曾听闻过,可是大哥有没有想过,侯爷他未曾对女子上过心,说不定只是没碰到他喜欢的女子呢?大哥又怎知他以后不会对我上心?”

    “至于侯府没有过女子,那不是很好吗?说明侯爷是个洁身自好的男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若嫁给他,即便日后侯府真有灾祸,我也不会弃他于不顾!”

    裴卿卿说的郑重其事,每一个字都格外认真。

    白子墨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清楚,至于乾帝忌惮侯府,这点她从前世就知道,所以不需要大哥来提醒她。

    她有信心,能够化解侯府将来的灾祸。

    一直以来,她要的都很简单,不过就是一心一意对她的人罢了。

    可在这男尊女卑,三妻四妾的世道里,她想要的说是简单,但却也是最难的。

    裴少枫跟她说那些,是想打消她嫁给白子墨的念头,哪知道还被她悻悻有理的反驳了回来。

    可想而知裴少枫的心情能好吗?!

    气的裴少枫舍不得对她发火,最后只能怒气冲冲的就走了!

    “小,小姐……你要嫁,嫁人?”

    裴少枫走了,碧珠就一脸惊恐的看着她。

    她怎么不知道小姐要嫁人?!

    是她听错了吗?

    代嫁?

    裴卿卿叹了口气,她若嫁人,碧珠也是要跟着她做陪嫁丫鬟的,迟早都会知道。

    可现在,她有些心累,不想多解释什么,“碧珠,我累了,此事日后再跟你解释,出去守着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面露疲累,碧珠也看得出来她累了,便不再多问,乖乖的出去门口守着。

    裴卿卿便独自上床歇息,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或许是她太累了,这一觉睡得很沉很久,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清晨。

    当裴卿卿睁开双眼的时候,碧珠正好推门而入。

    “小姐醒了,肚子饿了吧?奴婢准备了早膳,小姐起来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吧。”

    听着碧珠的话,裴卿卿还有些恍惚,揉了揉额头,“我睡了多久?”

    “小姐睡了七八个时辰了,昨夜小姐睡的很沉,奴婢备了晚膳都叫不醒小姐,可把奴婢吓了一跳!”

    昨晚用晚膳都叫不醒她,碧珠还以为她出什么事了呢,小心翼翼的探了鼻息,仔细的检查发现只是睡着了,碧珠才稍稍放心了些。

    这一觉,小姐睡的可真沉。

    裴卿卿如画的眉头微蹙,她竟睡了那么久。

    闻着碧珠准备的饭菜香味儿,别说,她还真饿了。

    “奴婢熬了些清粥,给小姐养养胃!”

    碧珠过来服侍她起身用早膳。

    吃饱喝足之后,果然人都精神了不少。

    之前接连发生一大堆的事,她又精神紧绷,所以才太累了吧,睡了一觉也好。

    忽然又想起昨天把大哥气走了,裴卿卿微微蹙眉问道,“大哥可在府中?”

    碧珠大概也明白她的忧虑,毕竟昨日和大少爷谈的不是很愉快。

    “从昨日之后,大少爷就一直没出过屋子。”碧珠如实答道。

    “小姐,大少爷这次好像真的生气了?”

    以前大少爷是从来不会跟小姐生气的,看来是昨天小姐说的话惹大少爷伤心了。

    裴卿卿淡淡点头,“我知道,可有些事无可避免。”

    她知道大哥这次是生气了,可有些事不能放任,否则将来的后果不堪设想。

    今生,她决计不会再让大哥为她做傻事。

    碧珠似懂非懂,犹豫了一阵之后,碧珠还是忍不住试探的开口,“小姐…真要代替大小姐嫁给侯爷吗?”

    难怪,难怪侯爷来找/小姐的时候怪怪的,难怪要找/小姐去看什么嫁衣!

    裴卿卿没说话,只点了头,要嫁。

    碧珠叹息一声,又撇撇嘴,“难怪侯爷要来找/小姐去选嫁衣,原来嫁衣是给小姐的!”

    “你说什么?”碧珠无意识的一句话,却让裴卿卿当场楞了一愣。

    “奴婢说错什么了吗?”她突然蹙眉凝重的脸色,碧珠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没有说错,你刚刚说什么?”裴卿卿脑子里像是闪过一条什么讯息。

    碧珠都被她弄糊涂了,“奴婢,奴婢说难怪侯爷要来找/小姐选嫁衣,原来嫁衣是给小姐的……”

    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难道她说的不对吗?

    侯爷不是因为知道小姐要代嫁,才来找/小姐选嫁衣的吗?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显然,裴卿卿也想到了。

    然后颇有一股磨牙的味道,“好他个白子墨,居然戏弄我!”

    害得她昨天以为他是要给裴蓉华准备嫁衣。

    也是她一时没想到,赐婚这么大的事,白子墨怎么可能不关注裴家的动作?

    所以裴家有什么动静儿,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这个白子墨,知道她要代嫁,还说一些有的没的,让她想歪了。

    不过,如果白子墨知道代嫁的事儿,那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并不反感代嫁的对象是她?

    不然也不会叫她去‘参谋’嫁衣吧?

    今天得好好试探试探他才行。

    想着,裴卿卿便坐不住了,带着碧珠就出了门。

    眼下时辰尚早,还没到他与白子墨约定的时间,所以也不急,她可以先到处溜达溜达。

    说起来,她也好久没有好好看过京师的街景了。

    对自己也不吝啬,一些小摊贩上,有看上的小东西,尽自己口袋所能给买下!

    裴卿卿好不容易有了点好心情,可惜好景不长。

    下一秒,她就被一个布衣麻布,尖嘴猴腮的男人撞到了。

    “站住!”眼疾手快的,裴卿卿一把就扯住了男人的布衣。

    遇到小贼了,来偷她东西?

    虽然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她荷包里也没剩多少钱,可那些是她的全部身家!

    哪知那尖嘴猴腮的小贼,手里拿了匕首,反手就朝裴卿卿刺了过来。

    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裴卿卿往后躲避,若是再迟那么一毫厘,她就得见血了。

    匕首划过她的肚子,划破了衣裙,就差那么一点,就划到了她肚子上的肌肤。

    刹那间,前世剥腹取子的痛恨如潮水般涌来,裴卿卿冷眼如冰,浑身流露出如寒冰地狱般的寒气来,眸光冷戾的瞅了一眼偷她东西的小贼。

    那眼神,像是要直接将小贼打入寒冰地狱一般!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冷戾,小贼慌了一瞬,然后又龇牙扬起匕首朝她刺了过去…

    “啊!小姐小心!”碧珠当即大惊,连忙就要挺身相护,可距离间隔的不够,匕首比她更快的靠近裴卿卿。

    裴卿卿捂着自己肚子上被划破的衣裙,眸光冷厉,却不防下一秒,一件外衣罩在了她的身上,替她遮羞。

    一股熟悉到令她生恨的气息涌入鼻尖,令她浑身一阵冷凉紧绷。

    紧接着,那小贼就被一脚踹开,仓皇而逃去。

    慕玄凌极其帅气的身形一旋,就将她护在了怀里,大手揽在她的肩膀上。

    “卿儿,你没事吧?”温柔的嗓音,像是把她捧在手心里的宝一样。

    慕玄凌,若非她死过一次,就要被他这英雄救美的温柔给骗了。

    前世,她就是这么被慕玄凌骗了的,无知的相信了他的温柔,他的甜言蜜语。

    最后落得个自己不得好死的下场。

    她眸中的恨意,如潮水般汹涌,指甲紧紧的掐进肉里,脑子里出现理智和复仇的挣扎。

    一个声音说杀了他,一个声音告诫她别冲动。

    恨得她身子都在微微颤抖,刚刚匕首划破她肚子上的衣裙,前世慕玄凌就是那么毫不留情的划开她的肚子,剥腹取子……

    他好狠的心,她好恨,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他却还虚情假意的关心她,简直令她作呕。

    她冷戾的眉眼,就连慕玄凌都惊诧到了。

    原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可瞧着又不太像。

    她眼中的恨意太过狠厉,不像是被吓到了而已。

    但,一想到自己的目地,慕玄凌便也没有多想,俊脸上那是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卿儿,可是吓到你了?那贼人已经被本王打跑了,别担心,本王会保护你的。”

    慕玄凌自认,他已如此温柔,没有哪个女子能不心动。

    只可惜,他面对的,不该是裴卿卿。

    “保护我?”裴卿卿冷冷的讥笑一声,“那我还得多谢凌王殿下了。”

    真当她傻吗?

    她刚遇到小贼,慕玄凌就及时出现了。

    有这么凑巧的事吗?

    堂堂凌王,居然这么闲?刚好在这里巧遇来救她?

    慕玄凌,前世你究竟耍过多少这样的把戏?

    他的外衣穿在她身上,真恶心!

    就在裴卿卿要扯下外衣的时候,就又听到他说,“不论卿儿信不信,本王都会保护你的。”

    呵,裴卿卿嘴角掠过一丝讥讽,她还真不信。

    “你们在干什么?”

    突然传来的低沉嗓音,顿时让裴卿卿如获救星一般。

    只不过白子墨的脸色却略显阴沉,他一来便看到慕玄凌揽着她,还穿着慕玄凌的外衣?

    裴卿卿一把,就挣脱了慕玄凌的手,毫不犹豫的扯下外衣扔回这个渣男手里。

    她跑到白子墨身前,蹲在他的轮椅面前,不知何时,眼眶竟已湿润,“白子墨,帮帮我。”

    她在向他求助。

    望着她水蒙蒙的双眸,她叫他白子墨,那一瞬间,说不清缘由,白子墨心头一软,皱着温润的眉头,解下自己的披肩围在她身上。

    “多谢你…”她吸了吸鼻头,紧紧的裹着他的披肩,遮盖住肚子上划破的衣裙,才算安心了些。

    可慕玄凌的脸色当场的冷了下来,他救她,关心她,她却转头弃他去找白子墨?

    慕玄凌一张脸别提有多黑了。

    但,一想到飞鸾青玉,他就且先忍忍,调节了一下心态之后,挤出一个还算温和的笑意来,“卿儿方才受惊了,不如本王送你回去吧?”

    “她与本候有约,就不劳烦凌王了。”白子墨替她回绝道。

    慕玄凌眼神跳了一下,“哦?不知侯爷和卿儿约了些什么?”

    “这好像与凌王无关吧?”白子墨看似温润,却已流露出丝丝冷漠。

    裴卿卿跟他约了些什么,跟你慕玄凌有什么关系?

    慕玄凌被怼的一时哑了言,脸色很不好看的瞅了两眼裴卿卿。

    心想她什么时候跟白子墨关系这么近了?

    但慕玄凌似乎也没打算就这么放弃了,他似是而非瞥了一眼白子墨,“侯爷的赐婚对象不是裴家大小姐吗?怎么不约自己的未婚妻,却约了未婚妻的妹妹?”

    他这话,听起来就很有歧味儿了。

    还有意咬重了未婚妻的字眼。

    这是要在人前抹黑白子墨啊?

    然而,白子墨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漫不经心的口吻道,“这好像也与凌王无关吧?”

    说的慕玄凌直接黑脸,白子墨这轻描淡写不痛不痒的姿态,他就像一拳打在棉花球,有力使不出。

    “凌王还有事吗?”白子墨连脸色都没变一下,那淡漠的口吻,慕玄凌若识趣,就该自己走人,别等他赶人。

    裴卿卿就裹紧披肩在轮椅边上看着,白子墨果然不愧是白子墨,三两句话就打发了慕玄凌。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慕玄凌若再不走,那就是太不识趣了。

    最后,慕玄凌憋了一肚子闷气,只深深地看了一眼裴卿卿,什么话也没说,衣袖一甩就走了。

    望着慕玄凌的背影,裴卿卿眼中泛起的冷意很深很深。

    深到来不及收敛恨意,都被白子墨看在眼里,不露痕迹的微微蹙眉,她似乎对凌王十分痛恨?

    这又是何故?

    “三小姐这样可还能赴今日之约?”白子墨淡然的口吻透着丝丝不易察觉的关怀。

    她这副尊容,不方便的话就不要勉强。

    裴卿卿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我并无大碍,前面就是披霞阁了,答应侯爷的事,我必不会食言,我们走吧。”

    而且她也想看看,他究竟知不知道代嫁的事。

    披霞阁,以织锦出名,这城中大户人家的嫁娶,凤冠霞帔多数出自披霞阁,就连公主的嫁衣,都会来这披霞阁订制。

    前脚刚跨进披霞阁的大门,裴卿卿突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下去,幸亏有碧珠眼疾手快的扶着。

    肚子上有些疼是怎么回事?

    “小姐,你怎么了?!”碧珠扶着她一脸的担心。

    裴卿卿有没有事她不知道,但可把白子墨吓了一跳,差点没从轮椅上站起来!

    温润的眉眼间浮现出担忧,“你可还好?”

    裴卿卿面色看上去有些虚白,她摇了摇头,“我没事,多谢侯爷关心。”

    她说没事,可碧珠还是担心,“小姐,你脸色不太好,真的没事吗?”

    是不是刚刚遇到小贼吓到了?

    裴卿卿摇头,给了碧珠一个安抚的笑容,让她别担心,没事的。

    就是感觉肚子上有些疼。

    可她的衣裙划破了,这大庭广众之下,她是不会解下披肩检查的。

    一看她的脸色,就不像是没事的样子,白子墨微微蹙眉,幽凉的口吻吩咐道,“玖月,你带她去买身新衣裙来。”

    玖月当即会意,“是。”

    可碧珠半天没反应过来白子墨说的是她,玖月走了两步,又返回来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