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紧不慢的从椅子上起身,又不紧不慢的走到绑着裴正浩的木架旁边。
轻轻一摆手,那正在对裴正浩施刑的狱卒便停手退了下去。
如果以为这样就完了,那就错了。
看着慕溪凤的动作,裴少枫知道,她是要自己动手。
不错,慕溪凤就是要自己动手,以解她心头之恨。
瞧着慕溪凤从铁盆里拿起烧红的铁烙,明明是美貌的一张脸,此刻却尽是冷酷,曲氏着急的摇头,嘴里喊着,“不要……不要……”
只可惜,曲氏像是喊光了力气,现在喊的不要,却弱的像蚊声一样。
不细听根本就听不见。
怕是嗓子也喊哑了,力气也喊不上来了。
只能像条死鱼一样的在裴少枫和裴震手上扑腾两下,起不到任何作用。
曲氏是想求慕溪凤,不要对裴正浩下手。
可要让慕溪凤放过裴正浩,除非时光倒流。
还是那句话,可能吗?
别说慕溪凤听不清曲氏的呐喊,就算听见了,她也不会手软。
相反的,曲氏越是扑腾,慕溪凤倒越是高兴,报复裴家所有人,这样她心里会更加痛快。
当着曲氏他们的面儿,慕溪凤毫不手软的将铁烙烫在了裴正浩脸上。
“啊!”裴正浩的喊声,比杀猪还惨烈。
铁烙在裴正浩脸上冒气一阵阵灰白的烟,脸皮烫的滋滋响……
说是痛的死去活来都不为过。
然而,这只是刚开始罢了。
不过只是个开胃菜。
真正的刑罚,还没开始呢。
裴正浩这就受不了了?
望着裴正浩痛的扭曲的脸,慕溪凤头一次体会到报复二字带来的快感。
冷艳的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还不够,远远不够。
不够解她心中的恨。
慕溪凤拿着铁烙的手,用力的往裴正浩脸上压,恨不得让铁烙长在裴正浩那张让她恶心的脸上!
“浩儿……”烫在儿身,痛在娘心啊!
曲氏那是锥心般的痛,恨不得替儿子受罪……
当慕溪凤拿下铁烙的时候,裴正浩的半边脸,已经是血肉模糊,哪里还看得出原本的容貌?
“啊!啊……”也不知是痛的,还是怕的,裴正浩挂在木架上哀嚎个不停,尤其是那被烫毁了半边脸,瞧着恶心又瘆人。
“杀了我……求你杀了我……”看来裴正浩是痛极了,居然开始求死了。
没错,裴正浩就是在向慕溪凤求死。
求慕溪凤杀了他。
与其这么生不如死的受折磨,倒不如一刀杀了他来的更痛快。
“想死?”慕溪凤冷笑一声,“没那么容易。”
说着捞起再次烧红的铁烙,滋的一声又烫在了裴正浩的另外半边脸上。
“啊……”比之杀猪还要惨烈的惨叫声响彻在整个牢房里,光是听着都令人心紧。
这下,裴正浩算是彻底毁容了。
两边脸都被铁烙烙的面目全非……
两边脸上都被烙的血肉模糊的,瞧着那叫一个恶心又瘆人。
光是这样毁容的脸,出去怕是都能把人吓死!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的?
人不人鬼不鬼!
对,裴正浩现在,就是人不人鬼不鬼的!
“你杀了我啊!慕溪凤……求求你杀了我啊……”裴正浩感觉自己要痛的晕死过去,可偏偏又晕不了,脑子里还清醒的很!
应该说是剧痛令他清醒的很!
裴正浩看不见自己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铁烙酷刑使他知道,他宁愿死,也不要受尽折磨的活着……
杀了他吧!
只求慕溪凤杀了他,给他一个痛快!
如果这个时候给裴正浩一面镜子,说不上裴正浩能被自己现在这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给吓死。
可慕溪凤也说了,想死,没那么容易。
她怎么会让裴正浩死的太痛快呢?
不让裴正浩受尽折磨,怎么消她心头之恨?
她不仅不会杀裴正浩,她还不会让裴正浩痛死。
连太医都她都吩咐好了,以防裴正浩扛不住活活痛死。
慕溪凤冷笑着,就像是被魔鬼侵蚀过的天使一般。
她会让裴正浩后悔来到这世上!
到了此时此刻,如果问裴正浩这背后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那绝对是惦记慕溪凤这桩事……
他不该,不该控制不住自己对慕溪凤的觊觎之心……
不该对她有邪念的……
可是现在,后悔有什么用?世上没有后悔药。
慕溪凤现在要杀他!
不,是要折磨他,不得好死……
裴正浩疼的五内具焚,他真恨不得死过去!可是脸上身上的剧痛都在清晰的提醒着他,还没完……
慕溪凤的报复,还没完……
此刻大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裴正浩和慕溪凤的身上,是以没人注意到,刑房外口,有两个人已经站在那里,将慕溪凤用铁烙将裴正浩狠狠毁容的一幕都看在眼里。
“卿姐姐,那个姑娘,应该就是公主了吧?”开口说话的,是药琅。
而药琅身边的,是裴卿卿。
瞧着慕溪凤对那裴正浩下狠手,药琅清秀的眉间小皱了一下。
虽然,药琅并不认得裴正浩,但是,九龙山之乱,刚好他也去了九龙山。
所以药琅这两天大概听说了一些流言蜚语。
他想,那两个,应该就是溪凤公主和裴正浩了吧?
不过不得不说,这溪凤公主,下手可真狠呐。
毫不留情,更毫不手软。
但,药琅倒也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人。
既然听说过裴正浩玷污慕溪凤的流言,他自然就不会同情裴正浩今日的下场。
不过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罢了。
同样的,虽感叹慕溪凤下手毫不留情,但他也不觉得慕溪凤有错。
若换做是他,受此折辱,也会恨不得叫对方生不如死的!
之前的赵全书,便是个最好的例子。
倒是裴卿卿,听闻药琅在耳边的询问声,只是点了点头,“不错,那个就是溪凤公主……”
其实裴卿卿料到,慕溪凤定不会放过裴正浩的。
只是没想到,不赶巧,此刻慕溪凤竟然就来了。
倒是她来的不是时候了。
慕溪凤回来这里,说明,她倒是不全然是沉陷在悲痛之中了。
慕溪凤,这算是从悲痛中走出来了吗?
裴卿卿心下叹息一声,着实没法不为慕溪凤感到惋惜。
但,看这个样子,恐怕慕溪凤不是从悲痛中走出来了,而是化悲痛为力量了吧?
简单来说,就是被恨意占据了心智。
怕是一心只想着要复仇,报复裴正浩,还有裴家。
仇恨往往是最能侵蚀人心智的东西。
可她这辈子,何尝不是心怀最大最深的仇恨而来的?
但她比慕溪凤幸运的是,她没有被仇恨吞噬了心智。
她遇到了白子墨,或许是老天对她最大的弥补吧。
裴卿卿不瞎,她不是没看到里面除了慕溪凤和裴正浩,还有裴震,曲氏,跟大哥也在。
她来,本是来找曲氏的。
可看样子,曲氏像是受不住这么大的刺激啊?
这要是一个扛不住,死过去,她还怎么跟曲氏算账?
裴卿卿就知道,曲氏一定会来看裴正浩的。
本是想她自己一个人过来的,奈何药琅非得跟着来。
说是不放心她的身子。
药琅现在,就像是她随时随地的私人大夫了。
走哪他都要跟着。
最后,裴卿卿也是拗不过药琅,便就让他跟着来了。
正好一来就看到了慕溪凤在对裴正浩用刑。
于是裴卿卿便在刑房外口停了一下,没进去。
药琅是看了又看,“那我们还进去吗?”
即使裴卿卿不说,药琅也能猜到她来干什么?
那里面的那妇人,想必就是毒害她的罪魁祸首了。
看来这裴家一家,没一个好人!
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真想不通,这样的人,怎么会是裴卿卿的家人。
药琅不动声色的想道。
但面上,却并未表露出来。
因为他知道,裴卿卿早就和这个裴家恩断义绝了,严格来说,他们早就不是裴卿卿的家人了!
若叫裴卿卿听见药琅的心声,也会点头道,没错,他们早就不是她的家人了。
但,药琅问她,还进去吗?
看里头这个情况,还真不好进去。
慕溪凤正给自己出气呢,她这个时候打断是不是不太好?
裴卿卿嘴角上扬,勾起一缕淡淡的冷笑,“先不着急进去,我们先在这儿看看好戏。”
对裴正浩,她是半点同情都没有。
她早就说过,裴正浩迟早有一天,会死在他这份色心上。
看,这不就应验了吗?
记得以前,她还预定了裴正浩的眼睛呢。
但现在看来,用不着她动手了。
慕溪凤不会让裴正浩死的太容易的。
“啊!”
裴卿卿刚那么一想,就又听见了里边儿再次传出裴正浩的一声惨叫。
这都不知道是裴正浩第几次惨叫了。
真真是叫破喉咙也没人能救他。
瞧着慕溪凤下手的地方,裴卿卿微微眯起了眸子,转移了一下视线。
倒不是应该不敢看,也不是同情裴正浩,而是慕溪凤下手的地方……
有些没眼看。
只见慕溪凤手里握着一把刀,从狱卒身上抽的佩刀。
刀上还带着血。
而裴正浩,两条腿……啊不,是整个人都在发抖,鲜血顺着裤裆,一滴滴的滴在地面上……
“像你这样的畜生,就算做鬼,本公主也不会给你祸害鬼的机会。”
慕溪凤冷冰冰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就像她说的,像裴正浩这样的畜生,就算做鬼,也不给他做色鬼的权利。
没错,慕溪凤一刀结果了裴正浩的命根子。
让他从此连男人都做不了。
这还没开始行凌迟之邢呢,裴正浩就已经丢了半条命。
不过没关系,有太医呢,裴正浩死不了。
还是那句话,慕溪凤不会让他死的太痛快的。
“啊!浩儿……”泪流满面的曲氏再也看不下去了,惨叫一声, 同时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
显然是受不住这么大的刺激!
“慕溪凤!我要杀了你!”曲氏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都忘记了慕溪凤的身份,像疯了一样,就想朝慕溪凤扑过去!
要跟慕溪凤同归于尽的架势!
可还有个裴震和裴少枫在啊,裴震又不是死人,哪会放曲氏扑过去!
尽管心如刀割,但裴震还是紧紧的拦着发疯一样的曲氏,他真后悔带曲氏来大牢啊!
“公主……求您别再折磨浩儿了……公主若不解恨,就杀了老臣吧……只求您别再折磨浩儿了……”裴震老迈的嗓音沙哑极了,既要拉着曲氏,又要跟慕溪凤请罪。
甚至愿意去死,让慕溪凤杀了他,只求慕溪凤能别再折磨裴正浩了。
再怎么说,裴正浩也是他的儿子啊!
哪有父亲看着自己的孩子这般受尽折磨而不心痛的?!
裴震如何能不心痛啊?他是痛的心如刀绞啊!
可是他却毫无办法,就像是被困于笼中的猎物,只能任人宰割。
而慕溪凤,就是那个宰割他们的人。
“好一个父子情深啊。”瞧着裴震求她,不,是下跪求她。
裴震拖着病体发疯的曲氏,在慕溪凤面前跪了下去。
慕溪凤只是冷笑一声,看向裴震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杀意,“你以为本公主不敢杀你们吗?”
呵,裴震居然求她?
他有什么脸来求她?
以为她不敢杀他们吗?
“公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纵使裴正浩有罪,可公主也不该如此动用私刑……求公主网开一面,别再折磨人……”裴少枫也相继着给慕溪凤跪了下去。
就算裴正浩有罪,是死罪,可慕溪凤也不该如此动用私刑,将人折磨的半死不活的……
他知道,慕溪凤心中有恨,可裴正浩再怎么说,也曾唤他一声大哥啊……
要他这么看着裴正浩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裴少枫实在是于心不忍。
倒不如一刀杀了裴正浩,给他一个痛快,也比现在这般折磨他要好。
可偏偏,慕溪凤就是不想给裴正浩一个痛快!
她就是不想让裴正浩死的太痛快。
“呵呵呵……哈哈哈……”如果说,听了裴震的话,慕溪凤还只是冷笑一声。
可听裴少枫也为裴正浩说话,哪知慕溪凤却大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令人感到心凉,“裴少枫,你敢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吗?!”
她看着裴少枫的眼神,很冷很冷。
冷的像块冰,没有任何感情,反而充满了戾气。
仿佛只要裴少枫再敢为裴正浩说半个字,她便会化身妖魔,一口一口的咬碎裴正浩的骨血!
所有人都可以为裴正浩说话,但他不可以。
所有人都可以说她心狠,但唯独裴少枫不可以。
她爱了裴少枫这么久,她的心,竟是喂了狗吗?!
他竟说她不该动用私刑?不该折磨裴正浩?
呵,裴少枫,就是这么对她的吗?
“公主……”被慕溪凤冷的像妖魔的眼睛盯着,裴少枫心里就像是被人扎了几刀一样难受。
他说了,他理解慕溪凤心中的痛恨。
可他也实在是不忍看着裴正浩受尽非人的折磨……
他宁愿让慕溪凤一刀杀了裴正浩,也好过这样折磨他。
而裴正浩,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痛晕了过去。
“我知道,裴正浩罪有应得,但请公主别再折磨他了,一刀杀了他,给他一个痛快吧……”裴少枫垂下眸子,像是不敢去看慕溪凤的眼睛。
他从慕溪凤的眼睛里,看到了羞愧的自己。
慕溪凤的眼神,何尝不是让他心痛不已。
裴少枫不敢去看她,可慕溪凤却缓缓在他身前蹲了下去,冰冷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那不如你也给我一个痛快吧?裴少枫,你知道吗?我现在活着比死了更痛苦,你也给我一个痛快可好?你杀了我,我就不再折磨裴正浩了,怎么样?你动手杀了我啊!”
说到最后,慕溪凤好不容易积压下去的情绪仿佛一下子又爆发了上来。
一把,就抓住了裴少枫的手,把自己手里的那把刀,塞到裴少枫手中,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砍。
慕溪凤的眼睛里,不再只有冰冷的恨意,还充满了泪。
裴少枫又怎么会真的伤了慕溪凤?
慕溪凤让他拿刀砍她,却被裴少枫一把推开,一个甩手,便将手中的刀,不偏不倚的插在了牢门上。
慕溪凤被推搡到地上去了,余光看了一眼插在牢门上的刀,深吸一口气之后,慕溪凤又笑了。
“本公主给过你机会,既然你不杀我,那我便要将裴正浩大卸八块了。”慕溪凤从地上爬起来,说的云淡风轻,好像刚才那一秒的柔弱不是她一样。
她还是那个黑化之后冷酷无情的慕溪凤。
慕溪凤转身,将眼中的泪逼了回去。
“慕溪凤,你去死吧!”
却在下一秒,曲氏拿着刀从背后捅了过来!
或许真的是为母则刚吧?
曲氏自己都病成这样了,也不知她是哪来的力气,竟从地上扑腾了起来,转头一把就抽出了刚才被裴少枫丢开的那把刀。
朝着慕溪凤就捅了过去!
曲氏此刻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慕溪凤!
为她儿子报仇!
慕溪凤要将她儿子大卸八块!
曲氏如何能忍?!
千钧一发之际,慕溪凤转过身,曲氏的刀,已经近在她眼前。
却在最后一刻,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慕溪凤身前。
望着那个背影,慕溪凤一时间愣住了,上一秒积压下去的泪光,下一秒便又浮现了出来。
“裴少枫……”慕溪凤心紧了一下,声音也有些发颤,为什么要救她?
“枫儿……”裴震当即一惊,曲氏捅过去的刀,正刺中裴少枫的右肩上。
若是在偏一点,刺中的,便是心脏的位置了。
“大哥……”而站在外头的裴卿卿亦是心头一紧,差点没跳出去!
是裴震,第一个跳起来,拖开了曲氏,斥责道,“你疯了吗?!”
曲氏被拽的跌在了地上,来不及顾及曲氏,裴震便又去扶着自己的儿子,“枫儿……你没事吧?你可别吓爹啊……枫儿……”
现在裴少枫是他唯一的希望和寄托,若是裴少枫再出点什么事,他也就真的没什么好活下去的了……
裴少枫咳了一声,嘴角溢出丝丝血迹来,“爹,我没事……不用担心……”
“爹,照顾好母亲……”裴少枫推脱着,不要裴震扶他。
这么一点小伤,不要紧的意思。
要裴震照顾好曲氏。
现在曲氏更需要照顾。
“枫儿……”不知是不是受刺激太大,曲氏似乎有些神志不清了,趴在地上整个人都在发抖,眼神涣散无光。
她刚刚杀了她儿子……曲氏哆嗦着,神志不清。
裴震无奈,向来都拗不过这个大儿子,于是只能忍着心痛,去搀扶曲氏。
裴少枫想起来,脚步踉跄了一下,险些没站稳。
是慕溪凤,及时扶住了他。
她眼中含着泪,“为什么……要救我?”
让她死了不是更好吗?
为什么又要舍命救她?
裴少枫捂着右肩胸口上的伤口,鲜血从他指缝中溢了出来,他看着慕溪凤,淡淡一笑,“是我们裴家欠你的……是我欠你的。”
不管是他,还是裴家,都亏欠了慕溪凤。
如果,当初他答应了慕溪凤,和她定下亲事……
或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慕溪凤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欠的,是慕溪凤的情债。
而裴家亏欠的,是恩情。
他说了,他永远不会忘记,慕溪凤对裴家有恩。
望着裴少枫柔情的目光,慕溪凤五指紧掐,心中升起了剧烈的斗争。
最后,慕溪凤冷冷的一偏头,不再去扶着裴少枫,而是冷声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吗?”
以为救了她,她就会放过裴正浩吗?
她不会!
她也不会感激裴少枫的!
可心里的酸楚,只有慕溪凤自己尝到了。
裴少枫笑了笑,“我不需要公主的感激……只要你平安就好…”
他不需要慕溪凤的感激,只要她平安无事就好。
可裴少枫越是这样温柔,就越是让慕溪凤难以抑制心里的恨。
她转头,对着裴少枫大吼道,“你在干什么?同情我吗?我告诉过你!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她讨厌裴少枫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
她说了,她不需要裴少枫的同情!
“公主……咳咳……”许是因为心头情绪激动了一下,裴少枫心急之下,再次咳出一口血来。
无人看到慕溪凤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却被她掩饰的极好,只冷漠的吩咐道,“来人,送裴少将军去看大夫,少将军现在可是功臣,万不能死在这里,否则岂不是本公主的罪过。”
明明是在关心裴少枫的伤势,可说出口的话,却是那般的冷言冷语,甚至是冷嘲热讽的。
有慕溪凤发话下令,分分钟就有两个狱卒上前来,合力搀扶着裴少枫,然后依慕溪凤的意思,送他出去看大夫!
裴少枫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但是一看慕溪凤冷漠的脸色,到嘴边的话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什么也没说,就让狱卒搀扶着走了。
裴少枫都走了,裴震自然就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更何况,曲氏现在也急需找大夫医治。
最后,在慕溪凤的冷脸之下,裴震也将曲氏抱走了。
所有人都走了,一时间气氛安静了下来,没人的时候,慕溪凤才敢落泪。
她多想嚎啕大哭,可是她不能,会被别人听见,看见。
裴正浩晕死了过去,慕溪凤倒也没有再对他继续用刑。
还有最后一个人。
一个全程都毫不起眼,且默默无闻的人。
碧珠。
碧珠似乎还没从裴少枫受伤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整个人还处在怔楞之中。
刚才曲氏那一刀,裴少枫替公主挡刀,碧珠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你当真怀有身孕?”最后还是慕溪凤冷凉的声音响在头顶,才拉回了碧珠怔楞的心绪。
只是碧珠还是那么愣愣的望着慕溪凤,也不说话。
其实刚才曲氏说碧珠怀有身孕的事情,慕溪凤都听见了。
某一瞬间,慕溪凤在心里问自己,如若碧珠真的怀有身孕了,她是否还要对她用刑?
碧珠怀的,是裴正浩那个畜生的孩子!
是该杀还是该留?
其实在慕溪凤的内心深处,或许尚未完全被仇恨吞噬,还存有一丝叫做良知的东西。
碧珠不说话,也不知道慕溪凤懂不懂她是什么意思?
是怀了还是没怀?
但碧珠的眼睛里,没有半点求生的意识,慕溪凤像是懂了,也像是没懂。
沉默了一下之后,慕溪凤还是没动碧珠。
只转头吩咐狱卒,把碧珠关回了牢房里,然后就走了。
碧珠不挣扎,不反抗,就像个行尸走肉一样的被带回了牢房。
只是当慕溪凤出牢门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前面的裴卿卿。
也不能说是正好,而是裴卿卿特意在这儿等了她一步。
“裴卿卿?”看到裴卿卿的时候,慕溪凤狐疑了一下。
她来干什么?
难不成也是来为裴正浩求情的?
不,不可能。
这个念头,在慕溪凤心头闪过的时候,就被慕溪凤给否决了。
以裴卿卿跟裴家的关系,不可能替裴家人求情。
何况是裴正浩?
一时间,慕溪凤没明白裴卿卿来这里是来干什么的,她朝着裴卿卿走了过去,“你来干什么?”
想不明白,慕溪凤直接很干脆的就问了。
如果说以前,她对裴卿卿,尚且称一声皇姐,笑脸相迎。
但是现在,她笑不出来了。
裴卿卿,也是出自裴家的人!
虽然慕溪凤知道,裴卿卿跟裴家其他人不是一路人,但她也姓裴!
改变不了她出自裴家的事实!
慕溪凤现在,不待见任何裴家人。
哪怕是姓裴的人,她都不待见。
慕溪凤不待见的脸色,裴卿卿又不瞎,哪会看不出来啊,但她也不介意,只淡笑着说道,“我来,是想为自己出口气报个仇的,只不过,公主替我出手了。”
慕溪凤问的直接,裴卿卿回答的更直接。
直接就告诉慕溪凤,她是来给自己出气报仇的。
但可惜的是,慕溪凤先她一步动手了。
也就用不着她下手了。
裴卿卿身边,还跟着个药琅。
但是慕溪凤,自然是不认识药琅的。
也只是多看了一眼药琅罢了,显然并没有兴趣知道药琅是谁。
药琅也识趣,裴卿卿跟慕溪凤说话的时候,他就默默地呆在裴卿卿身边,也不作声,只是干看着就好。
刚才裴少枫他们走的时候,他跟裴卿卿避了一下,所以裴少枫他们才没瞧见他和裴卿卿。
不过听闻裴卿卿是来给自己出气报仇的,倒是引得慕溪凤眉头一挑,“哦?你也想杀裴正浩?”
裴卿卿,也想杀裴正浩?
想来也是,像裴正浩那样的畜生,想必得罪裴卿卿也不再少数。
裴卿卿想杀他,也正常。
慕溪凤以为自己猜到了裴卿卿的心思,不过她只猜对了一半。
裴正浩是该死不假,她也确有想杀裴正浩的心思不假。
但她这次来,可不仅仅是因为裴正浩。
她要算账的,是曲氏。
不过现在,说这个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了。
曲氏已经被裴震带走了。
其实刚刚,她不是没想过拦下曲氏。
可是大哥也在这里,裴卿卿做不到当着大哥的面,要曲氏的命。
所以,她还是让曲氏走了,自己没现身。
不过以曲氏现在的样子,又能活几天呢?
放曲氏走,裴卿卿倒也没什么不甘心的。
因为她晓得,曲氏没几天好活的了。
所以,也就没必要跟慕溪凤提起这茬了。
只顺着慕溪凤的话说道,“裴正浩的确是死有余辜,公主替我出了口气,在此谢过公主。”
“你用不着谢本公主,本公主不是为了你。”慕溪凤并不接受裴卿卿的好意,她做这些,本就不是为了裴卿卿,所以用不着裴卿卿道谢。
瞧着脸色冷酷的慕溪凤,裴卿卿犹豫了一下,有句话还是要说,“公主,我知你痛恨裴家人,但我大哥,他跟裴家人是不一样的,纵使公主对他的情意不在了,也请公主莫要伤了他!”
刚刚裴少枫替她挡刀的那一下,裴卿卿在外头看着都下吓了一跳。
她知道,慕溪凤现在痛恨所有裴家人,但大哥是不一样的。
只请慕溪凤以后别再伤了大哥。
归根究底的说,大哥并未对不起慕溪凤。
真正对不起慕溪凤的,只有裴正浩及裴震,和曲氏母子三人。
大哥,是无辜的那个。
即使慕溪凤以后没法继续再喜欢大哥了,也请她不要连大哥一起记恨。
虽然她刚才没进来,但哪怕在外头看着,裴卿卿也看的出来,大哥对慕溪凤,是抱有愧疚之心的。
她了解她那个大哥,或许,他对慕溪凤并无男女之情,但却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子。
所以就算她大哥对慕溪凤没有男女之爱,也会有感激之情。
总归,对慕溪凤,大哥多少是有些与众不同的。
说是歉疚也好,自责也罢,总之,裴卿卿看的清楚,她那个大哥,对慕溪凤不是没有感情的。
至于这个感情是什么样的情,恐怕也只有大哥自己知道。
又或许,连大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慕溪凤,究竟是个什么感情?
是歉疚之情,又或是男女之情?
毕竟有句话叫情不知所起……
只怕是大哥自己都没看明白自己对慕溪凤的感情。
想着,裴卿卿便又忍不住叹息一声。
都说好事多磨,可大哥这个,都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好事,便如此多磨……
果然,只有在提到裴少枫的时候,慕溪凤冷漠的面容上才有丝丝龟裂。
脑子里又回想起裴少枫刚才替她挡刀的那一幕,慕溪凤眼神闪了一下。
但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裴卿卿,然后就走了。
裴卿卿知道,她的话,慕溪凤听进去了。
听进去了就好,总比什么都听不进去要强吧?
说明在慕溪凤心里,并不是只有恨意的。
“卿姐姐,那我们接下来要回去吗?”看到慕溪凤走了,药琅才慢慢的开口道。
人都走了,她们是不是也该回侯府了?
出来的太久,怕是侯爷会担心的。
“回去吧。”裴卿卿点点头,至于裴正浩,已经没了半条命,再加上凌迟之邢,活不了。
不看也罢。
出了大牢之后,外头的太阳已经爬上了高空。
只是这冬月的天气,即便有太阳,也还是有些凉意。
尤其是凉风吹过的时候,明显就感觉到了寒凉。
“卿姐姐,起风了,我们快些回去吧,免得着凉。”药琅走在裴卿卿身边护着她,替她挡着风口。
她身子本就不好,如今每日都在喝药调理,不宜着凉受寒。
此时此刻,药琅可不像是以前的那个药娃娃,挡在裴卿卿身前,替她遮风挡雨的,倒像个十足的男子汉。
瞧着倒像是裴卿卿成了被他护着的小妹妹一般。
裴卿卿确实觉得有些凉意,点头赞同药琅的话。
早些回去好了,外头风凉。
“卿姐姐药同竹颜一起去采药,我也要同去。”走着走着,药琅便又随口挑起了一个话题。
其实就是他想说的话。
他没忘记,裴卿卿为了给他拿养心丹,答应了竹颜的要求。
虽说竹颜不像是对她有什么恶意,但是,毕竟是为了他,她才答应竹颜的,他不跟去不放心。
倒是裴卿卿,听闻药琅提及这茬事的时候,裴卿卿顿了一下脚步,微微仰头望了药琅一眼。
药琅真的长大了,都会照顾人了,也懂得为他人考虑了。
不过药琅不提,她都差点忘了还有个竹颜没应付。
她这脑子,好像越来越不记事了。
但药琅知道,她这其实都是受寒香损伤了身子的后遗症……
但这次,裴卿卿却不同意,“你身体不好,还是留在侯府好好休养身子,免得叫我担心,竹颜不是什么坏人,有他在,我倒并不担心。”
这话,是实话。
竹颜那个人,她虽不能说是百分百的了解。
但基本的了解,还是具备的。
有竹颜在,或者说与竹颜同行,她并不担心安全问题。
毕竟竹颜的本事,她也是亲眼见识过的。
连乾帝的龙影,都不是竹颜的对手。
再说药琅的身子本就不好,谁知道竹颜要带她去哪里采药呢?
万一要跋山涉水的,她怕药琅的身体受不住。
好不容易才将他的身体将养回来,可不能在亏损了。
否则,别说她自己于心难安,怕是到时候,药王山庄都不会放过她。
裴卿卿可没忘记,当初是她把药琅从药王山庄里拐出来的。
如今想起来,竟有些恍如昨日的感觉。
她最近好像经常容易恍惚,会不经意间想起很多过往的事。
就像是……就像是濒临油尽灯枯,泛起的那种恍惚……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形容对不对,但裴卿卿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
她的身子,已大不如前了……
说起来,药琅也离开家很久了,当初为救白子墨,不得不自私的把药琅拐出来。
如今白子墨体内的毒疾也解了,她是不是不该那么自私的再把药琅带在身边?
毕竟药琅有疼爱他的父亲,家人。
想着,裴卿卿便也就开口了,“药娃娃,你可想回家?不如我让侯爷派人送你回家吧?”
回家,回的,自然是药王山庄。
其实让药琅回药王山庄,有两个原因。
其一,是不想药琅跟家人分离太久。
其二,也是因为最近不太平。
自霍霄死后,就没有平静过。
如今内忧外患的,前有九龙山之乱,后又有朔城水患之灾,怕是之后更不会有平静的日子。
所以药琅回药王山庄,无疑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又想赶我走?”哪知,药琅像是没理解她话里的意思,还说她又要赶他走!
正儿八经的瞅着裴卿卿,不是说好的,不会再丢下他一个人的吗?!
怎么又想赶他走?
再说了,他走了,谁来替她调养身体?
寒香伤及女子根本,可不是开玩笑的。
除了他,没几个人能替她调养好身子。
此时药琅眼中,便是流露着这种自信的光芒。
但其实药琅也不是不知道,裴卿卿让他回家,也是出于为他考虑。
但他没想就这么抛下她回药王山庄。
“……”裴卿卿一噎。
她哪是想赶药琅走啊!
这个药娃娃,才觉得他长大了不少,心智是成熟了不少,怎么连带着嘴巴也犀利了不少。
说话是越来越犀利了。
她没有要赶他走的意思,只是为他的安全着想罢了。
若是她跟竹颜采药去了,朝堂上的事,恐怕白子墨也抽不开身,她不也是担心没人顾及药琅嘛。
倒叫他这么一说,裴卿卿都不知道还这么接话了。
“我是为你好,怕你再遇到什么危险!”裴卿卿颇有一股苦口婆心的样子说道。
她是怕药琅再出什么事儿,那可如何是好?
不是每次都那么幸运,都能及时赶到救他……
毕竟上次赵全书的事,就是个例子。
然而,药琅依旧是不以为意,“你不是说,有竹颜在,不担心麽?那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言下之意,意思很明显,就是说他要跟裴卿卿一起去!
准确的说,是要跟她和竹颜一起去!
采药!
竹颜不是要采药吗?
正好,他是药王山庄的少庄主,天下的药材,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
从小泡在药罐子和医书里长大的,正好可以帮竹颜采药不是?
“……”药琅说的云淡风轻,却叫裴卿卿又是一噎。
这回是真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她发现,这药娃娃不仅长大了,嘴巴越来越犀利了,就连脾气,也越来越拗了!
好像她们侯府的,都是这么个臭脾气?!
药琅都被带坏了!
这算不算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这么说好像也不对,这么说,不是连她自己也算进去了麽?
“药娃娃……”
“再者说了,我若不在,谁替你配药调养身子?难道你要让竹颜帮你吗?”
裴卿卿刚开口,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药琅打断了。
说的一本正经的,这回是真叫裴卿卿无言以对了。
行,她说不过药琅了。
裴卿卿没再开口了,便就算是默认了药琅的话。
同意他一起去。
其实药琅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至少药琅跟去,她不用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的。
除了药琅,她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帮她调养身子……
竹颜就更不可能了!
这种隐秘的私事,她怎么可能跟竹颜去说?
除了她男人白子墨,药琅算是她最亲近的弟弟了。
跟亲人没什么区别。
而且,若不是药琅发觉,她恐怕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算计。
恐怕还在继续用那寒香的木梳……
到最后,只怕真就无力回天了……
每回想想,裴卿卿就觉得可怕,也后怕。
尤其是越往下想,就越是后怕的紧。
她不敢想象,要是她真的不能受孕……
那她还能在白子身边呆多久?
哪个男人能一辈子没有子嗣,就算是白子墨也不例外。
虽然白子墨从未说过,但她知道,白子墨不会不想要自己的孩子的。
别人在他那么年纪的人,孩子都能叫爹了……
若不是药琅察觉到木梳寒香的事,她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更别说受孕了!
到最后,她就会变成一只不会下蛋的鸡……
越想,裴卿卿就越是气不过!
要不是曲氏病得半死不活的,刚才又碍于大哥也在,她一定要好好的教训教训曲氏!
木梳寒香,若说不是曲氏的手笔,打死她都不信。
“卿姐姐,你也不要想太多了,思虑太重也是会伤身体的。”显然药琅看出了她的思虑,同样也看出了她的气愤难平。
但事已至此,再生气也没用,都说气大伤身,不是没有道理的。
“有我在,会帮你调养好身子的,卿姐姐安心便是。”药琅轻声的安抚道。
如果说刚才的药琅,挺犀利挺拗的。
那么这一刻,药琅又十分的贴心。
安慰着她。
听了药琅的劝慰,不得不说,裴卿卿心里浮动的气愤平复下去了很多,“我相信你。”
不知道为什么,她相信药琅。
就算没见过药琅治病救人,但直觉告诉她,药琅能行的。
“卿姐姐你是我医治的第一个病人,我可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更不能砸了我药王山庄的招牌!”
“……”
裴卿卿刚说没见过药琅治病救人,结果药琅就说,她是他医治的第一个病人……
还招牌……
他这药娃娃什么时候有招牌了?说是药王山庄的招牌还差不多。
不过还是那句话,她相信药琅能行的。
然后,裴卿卿就和药琅同乘一俩马车,往回府去。
一路穿过人声喧哗的大街,马车慢慢悠悠的,倒也还算舒服。
“让开!快让开!急报!紧急军情!都让开!”
突然的,大街上冲出一匹快马。
裴卿卿坐在马车里,隐约听见了“急报,紧急军情”几个字。
在她还没来得及往外看一眼的时候,马车就靠边停了一下。
看来是要给那快马加鞭送急报的人让路。
让路倒也没什么,毕竟人家是送军情急报的,换了谁都得让路。
撩开车帘,裴卿卿正好看到一个骑快马的传令兵从她马车面前呼啸而过。
不仅是她的马车靠边让路,两旁的百姓也都十分自觉,让开了中间的主路。
一晃眼的功夫,裴卿卿瞧见了那传令兵的手里,拿着个举得高高的东西,应该就是军情急报了。
很快,快马就过去了,人群瞬间就又恢复了热闹。
像是刚才让路,不过就是嗑了个瓜子一样稀松平常。
不过,却引起了裴卿卿的注意。
军情急报?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军情急报传回来?
而且看方才那传令兵马不停蹄,快马加鞭的样子,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马车又开始慢慢悠悠的走动了,药琅瞧了好一会儿,见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有些失神。
于是便随口问了一句,“卿姐姐,怎么了?”
莫不是因为刚才的传令兵?
好像刚才那传令兵过去之后,她就开始失神呢?
想什么呢?
药琅的声音,拉回了裴卿卿的思绪,她淡淡摇头,“没什么,没事儿。”
她的确是不知道那传令兵送的是什么军情急报,所以的确是没什么事儿。
倒也不是她犹疑不同药琅说。
药琅倒也就没有多问。
传令兵的事儿,就像个不起眼的小插曲,就这么不以为意的过去了。
可此时的裴卿卿不知道,这个传令兵带来了一件大事!非但如此,而且还是改变她命运的开端。
之所以说是命运,那是因为,现在的她,并不是真正的她……
只是,马车没走两步,路过一件敞开的茶舍时,突然又听闻里面传出一阵哄笑,里面的人,像是讲到了什么好笑不得了的笑话一样。
“你们说,这侯爷是不是艳福不浅哪?”
“谁说不是呢!”
“这侯爷腿残时,尚且都能娶到陛下流落在外的皇女,这如今腿脚好了,那还不是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说的不错!就是这个道理!你们说说,那将军府的大小姐,算得上是将门之后,又是陛下特封的南阳郡主!与侯爷倒也是相配!”
“所以说侯爷好福气啊!娶了皇女不算,又要纳郡主!你们说说,这一个是皇女,一个是郡主!这南阳郡主要是真入了侯府!这两人是平起平坐呢?还是郡主做小呢!哈哈哈……”
路边的茶舍里,围桌坐了三四个人,有说有笑的,说的那叫一个高兴!
本来这种茶余饭后的八卦,裴卿卿并不在意,即便是听见了,也只当做是耳旁风便罢了,左耳进,右耳出。
但是,‘南阳郡主’几个字,却当即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南阳郡主,说的不就是霍筱雅麽?
而且听那几个人的闲谈,主人公还是侯府呢?
准确的说,是侯爷。
也就是她男人,白子墨。
好家伙,这说的都是些什么?
居然说白子墨要纳霍筱雅入府?还平起平坐什么的?
这都是些什么?
不,应该问,这都是从哪传出来的些流言蜚语?!
也太离谱了吧!
“卿姐姐,他们说的……好像是侯爷?”显然药琅也听见了那几个人的言论。
毕竟那几个人,笑的也太大声了点儿!
“……”裴卿卿无语的一噎,斜眼儿瞥了一眼药琅。
她又不聋,当然听得见那些人说的是白子墨!
读懂了裴卿卿的眼神儿,药琅识趣的闭上了嘴。
不过那些人口中的南阳郡主,他是有印象的。
他在侯府不是没有见过霍筱雅,虽然跟霍筱雅没有很熟,但是药琅知道,她就是那些人口中的南阳郡主!
但是……那什么南阳郡主,不是裴卿卿的好朋友好姐妹麽?
怎么会跟侯爷……
只能说,药娃娃啊,虽然成长了不少,但对于这种男女之事,尤其是女人之间的事,还是明白的太少了。
药琅只想着,方才听茶舍里的那些人说的,是说白子墨要纳南阳郡主做妾……的意思?
思及此,药琅几不可见的嘴角一抽。
偷偷瞄了一眼裴卿卿的脸色,诚然没什么好脸色!
裴卿卿当然不会真的在意这些个捕风捉影的流言蜚语,霍筱雅是什么样的人,她清楚得很。
纳霍筱雅为妾!这些人也说的出来!
裴卿卿不是一般的无语,她真怀疑,这些个流言蜚语是从哪传出来的?
简直不是一般的离谱!
合着这要不是她今日出府一趟,都不知道外面流传着这样的流言呢?
白子墨和霍筱雅也没跟她说过。
没人跟她说过这事儿啊!
不过裴卿卿也知道,白子墨他们不跟她说,是因为压根儿就不把这些流言蜚语放在心里。
只是,这些流言,不是会有损霍筱雅的名声麽?
她和白子墨倒是无所谓,总归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可霍筱雅不一样。
她是将军府的大小姐,是忠臣之后,名门将女,又是乾帝特封的南阳郡主。
名声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尤其霍筱雅还不是一般的姑娘。
这流言,是有人恶意中伤?还是无意传出的?
若是有人恶意中伤霍筱雅的名声,那这个人又会是谁?
如果是无意传出的,那或许就是因为霍筱雅时常出入侯府的缘故。
不可否认,霍筱雅出入侯府,就跟家常便饭似的。
说是把侯府当成自己第二个家都不为过。
裴卿卿想着,难不成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无意传出了这种流言?
想着,裴卿卿哪里还坐得住啊?!
一把就撩开了前面的车帘,低声道,“调个头,我们去将军府!”
车夫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遵从裴卿卿的意思。
这车夫又不是普通的车夫,是侯府的护卫充当车夫。
不用说也知道是跟来保护裴卿卿安危的。
药琅看着听着,没说话,他知道,裴卿卿是要去找那南阳郡主了!
看样子,裴卿卿也不像是生气了啊?
反倒像是在担心那南阳郡主。
不多时,马车便停在了将军府的门前。
药琅率先跳下了马车,然后又把裴卿卿扶了下来。
再然后,裴卿卿着急的就去敲将军府紧闭的大门。
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开门来了。
来开门的人,裴卿卿认识。
是夏柳,霍筱雅身边伺候的丫鬟。
“侯爷夫人……是你呀!”显然夏柳也认得裴卿卿。
因为她跟着霍筱雅见过裴卿卿不止一次两次了,不认得才奇怪呢。
看到来敲门的是裴卿卿,夏柳立马就是笑脸相迎,态度很是恭谨。
裴卿卿和她家小姐关系极好,作为霍筱雅的丫鬟,夏柳不是不知道。
倒是裴卿卿,这会儿正着急见霍筱雅呢,直接开口就问,“徐姐姐可在家?”
说着就想进去!
不防夏柳却在摇头,“小姐不在府中……”
裴卿卿想进去的脚步顿了一顿,“什么?徐姐姐不在?她人去哪儿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夏柳的小脸上明显多了丝丝委屈,“奴婢也不知道,小姐出去没要奴婢跟着……奴婢也不知道小姐去哪儿了?”
她家小姐,跟一般的大家闺秀都不一样!
从来都是喜欢独来独往的!
去哪都不带着她!
就冲着她家小姐这性子,要是生在乡间,还不知道是个怎样的野猴子呢!
就连她们夫人都说,小姐野的跟个猴精似的!
夏柳在心里暗自叨咕了两句。
裴卿卿自然是听不见夏柳这小丫头的心声,她只听见夏柳说,不知道霍筱雅去哪了?!
霍筱雅一贯喜欢独来独往,不拘小节,随性洒脱,这些她都知道。
可现在霍筱雅不在将军府,一时间,她还真不知道该去哪儿找她去呢?
“侯爷夫人,你找我家小姐有什么事儿吗?夫人若有什么要交代的,尽可吩咐奴婢,等小姐回来,奴婢一定替夫人转告给我家小姐!”夏柳在心里叨咕之后,又问了问裴卿卿。
裴卿卿亲自跑来找她家小姐,怎么说夏柳都应该问一句嘛,这样才不失礼貌。
“不必了……”听闻霍筱雅不在,裴卿卿摇了摇头,显然是没有将流言的事跟夏柳说的打算。
流言蜚语不管在什么时候,都算不得什么好东西,自然是没有多说的必要。
既然霍筱雅不在,她便也就先回去了。
看着裴卿卿无言转身,夏柳还狐疑了一下,心想说,这侯爷夫人怎么又不说了?
不过不该她问的,夏柳自然也不会多嘴。
只是,裴卿卿刚转个身,下一秒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转头道,“徐夫人可在府中?夫人一向身体可好?”
裴卿卿又想起了徐氏。
说起来,打从霍霄死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徐氏了。
不知道这段时间,徐氏过的还好吗?
霍霄的死,对徐氏的打击很大。
到最后,霍霄的死也就只能不了了之,没能抓住背后真正的元凶,也不知道,徐氏能不能振作起来……
想着,裴卿卿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提起徐氏的时候,夏柳那丫头的表情明显就失落了很多,“我家夫人也不在府中……”
“徐夫人也不在?”裴卿卿楞了一下,霍筱雅不在,怎么徐夫人也不在?
难道她们母女一起出去了?
就在裴卿卿这么一想的时候,就又听见夏柳跟她说,“打从将军沉冤得雪之后,夫人就独身一人去寺庙中清修去了……”
夏柳说的,很是感慨,“其实我们都知道,夫人是太过思念将军了,怕呆在府中触景伤情,睹物思人,所以就去庙里清修去了。”
整个将军府,都是霍将军和夫人的回忆,夫人呆在府里,只会触景伤情,每天睹物思人的,夏柳都不知道多少次瞧见夫人偷偷流泪。
其实夫人去庙里住一段时间也好,至少不会日日睹物思人,日日消沉下去。
只是夫人走了,这将军府就更加冷清了。
好在还有小姐在,不然这将军府怕是都要荒废下去了!
夏柳叹了口气。
裴卿卿理解夏柳的意思,只要徐氏能振作起来,去庙里静静心也是好的。
于是她便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淡淡道,“有劳你了,我就先回去了。”
“侯爷夫人这就要走了?”夏柳脱口而出道,但是一看裴卿卿作势要走,夏柳自然也不会强留,最后还冲着裴卿卿挥了一下手,“那奴婢就不送夫人了!”
看着裴卿卿上了马车,夏柳才重新回了将军府,将军府的大门又重新关了起来。
只是裴卿卿却在上马车时回头看了一眼,将军府关着的大门,忍不住还是叹息了一声。
昔日威严显赫的将军府,如今剩下的,也只有寂寥与萧条罢了。
随着时间的过去,也就越来越少人记得昔日霍将军的功勋。
人们,似乎都是健忘的。
不,不应该说是健忘,只是人们安逸的太久了,即使当时感怀霍将军遇难,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死去的人逐渐会被人们所淡忘。
如何能不寂寥,不萧条?
别说是霍霄了,她男人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白子墨只是腿残了数年,人们便忘记了他曾是守护这天凤王朝的战神,忘记了这天风王朝能有今日的太平繁荣,是白子墨无数次的出生入死换来的。
还赔上了自己的一双腿。
可是在时间的推移下,不仅没人记得白子墨昔日为国为民所付出的一切,反而人人还都在背后嘲笑他是残废。
其实想想,人若是自私一点,白子墨,甚至是过世的霍霄,又何必要顾及天下人的生死呢?
天下人过的好不好,与白子墨,与霍霄,又有何干系呢?
他们又何必为了所谓的大义,赔上自己的双腿,甚至是性命!
说到底,不过就是骨子里的那份责任感罢了。
说好听了,是保家卫国的责任感。
说不好听了,是身为战北候应尽的义务。
若白子墨不是战北候,只是个普通的百姓,保家卫国四个字也就不会落在他肩上。
可偏偏,他就是战北候,骨子里有匡扶社稷的使命。
但,话又说回来,其实怪不得人们无情,只是大多数人都无知罢了。
想到这里,裴卿卿便忍不住的直皱眉。
谣言是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刀,所以她更不能让霍筱雅也无辜的背上那些流言蜚语!
“回府!”想着,裴卿卿便眼神清冷了下来,毫不犹豫的钻进了马车里。
关于霍筱雅的流言这个事,她决定回去好好跟白子墨说说!
不能任由流言蜚语再这么发酵下去。
药琅在后面,将她脸上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她好像一下子就变了脸色,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药琅想着,便也跟着上了马车。
然后马车一路回了侯府。
当裴卿卿回到侯府之后,灵月就迎上来同她说,“夫人,霍大小姐来了!”
灵月知道,她们夫人同霍筱雅的关系极好,所以灵月说的也很开心,她想着,霍筱雅来了,夫人一定也是开心的。
倒是裴卿卿,听闻霍筱雅来了,眼神闪烁了一下,“徐姐姐来了?她人在哪儿?”
刚刚她还去将军府找霍筱雅呢,结果霍筱雅是跑来侯府来了?
难怪她白跑一趟。
灵月笑嘻嘻的把裴卿卿扶进门,倒是并未注意到裴卿卿眼中的思虑,“霍大小姐正在陪着侯爷下棋呢……”
灵月刚一开口,无意识的,裴卿卿扶着她的手紧了一下,“你说徐姐姐在陪着侯爷下棋?”
这突然的一下,自然也引起了灵月的注意,她望了一眼裴卿卿,“是呀,霍大小姐来找夫人的,夫人没回来,便就去看侯爷下棋去了。”
灵月狐疑着,怎么夫人今日好像有些不对劲儿啊?
神色明显有异……
难道是因为她刚说的话麽?
可是也不对啊,以往夫人是不会在乎这些事儿的。
毕竟整个侯府都知道,霍大小姐是自己人,侯府就像是霍大小姐的第二个家一样。
霍大小姐就算是住在侯府都没问题的。
只是今日,怎么觉得夫人听闻霍大小姐陪着侯爷下棋的时候,神色不太对啊?
灵月小脸上泛起了些小狐疑。
灵月的话,跟在裴卿卿后面回来的药琅也听见了。
他想,他大概知道裴卿卿在忧思些什么?
毕竟刚才在街上听来的流言,他也听见了。
但药琅却什么也没说。
而裴卿卿,明显就是坐不住了,一把就松开了灵月的搀扶,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只留下一句,“我去看看侯爷他们…”
对于裴卿卿这‘雷厉风行’的就走了,灵月有点儿蒙,半天没反应过来,“夫人这是怎么了?”
她能说夫人挺着急的吗?
难不成真因为她说霍大小姐在陪着侯爷下棋,夫人着急了?
不对,这可不像是夫人平时会做的事儿……
难道……是这次出门,夫人遇到了什么事儿?
想着,灵月便把眼神儿放在了后面的药琅身上,“少庄主,你陪着夫人出去,夫人这是怎么了?怎么怪怪的?”
好歹她也在夫人身边伺候了这么久,夫人有事没事,她一眼就看的出来。
现在灵月就是看出来了,夫人有事儿!
药琅陪着夫人一道出门的,他应该知道夫人是怎么了?
还是说,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什么事儿了?
对于灵月的追问,药琅表示无辜,“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转个头就走了!
搞得灵月是一愣接一愣的。
这明显就是有事儿啊!
裴卿卿去找白子墨,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她的脚步走的急匆匆的。
只是,当她远远的看着白子墨手执棋子,专注的在下棋的时候,而霍筱雅在给他添茶……
远远看上去,倒不得不承认,确实很般配……
不知怎的,裴卿卿脚步顿了一下,就这么远远的看了一眼。
有句话说无风不起浪,外面会传出白子墨要纳霍筱雅为妾的流言,看来不是没有理由的。
就她这么看着,霍筱雅跟白子墨……的确挺般配的。
裴卿卿脚步定了两秒,甚至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怎么定在这儿不过去?
最后还是白子墨先察觉到她的目光,男人微微偏头,正好与她视线相对。
那一秒,裴卿卿似乎有些慌乱的想移开视线,像是怕被白子墨看穿。
看到她回来了,白子墨停下了下棋的动作,然后起身,来到了她身边,男人一贯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嗓音响在她面前,“夫人回来了,怎么不进去,杵在这里干什么?”
男人温暖的大手,握着她微凉的小手,被男人的温暖包裹着,裴卿卿露出个轻浅的笑容,“我也是刚回来,听说侯爷在跟徐姐姐下棋,所以过来瞧瞧。”
她这话说的,似乎意有所指,男人听了眼神闪烁了一下,“跟我下棋的并非霍筱雅。”
如果说裴卿卿的话似乎是意有所指,那么白子墨这话,便像是在解释。
他可没有跟女人下棋的习惯。
跟他下棋的,并非霍筱雅。
霍筱雅是来寻她的,只是方才她没回来,所以霍筱雅才跑来看他下棋的。
准备的说,不是来看他。
看的是跟他下棋的人。
听闻男人的话,裴卿卿又往书房里多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同他下棋的人。
不是别人,正是北宫琉。
北宫琉还在对她笑,跟她打招呼呢。
这个时候,霍筱雅后脚也凑到裴卿卿面前来了,“卿卿,你回来了!我方才来寻你,可侯爷说你出去了,你去哪儿了?”
霍筱雅一如既往的大大咧咧的,丝毫没看出裴卿卿有些异常。
笑嘻嘻的同裴卿卿有说有笑的。
这是裴卿卿亲耳听见了外面的流言,否则,就冲着霍筱雅这样不以为意,她压根儿就不会想到外面会流出那些个流言蜚语……
裴卿卿不动声色的收敛了心中思绪,回了霍筱雅一个笑容,“我去了一趟大牢……”
“大牢?!”哪知,裴卿卿刚开口,说到大牢两个字,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霍筱雅一惊一乍的打断了,“卿卿,你去大牢干什么?”
要不是白子墨守在裴卿卿身边,霍筱雅非得拉着她从头到脚的检查一番才放心!
大牢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卿卿没事去哪里干什么?
但碍于白子墨在,霍筱雅就抑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
“进去里面说。”
裴卿卿嘴皮子蠕动了一下,正想开口,不防又被她男人打断了。
白子墨拉着走,都不带搭理霍筱雅的,就牵着裴卿卿回了书房。
“……”霍筱雅在后背嘴角一抽。
心想说,侯爷你敢宠妻宠的再肆无忌惮一点吗?!
完全无视她的节奏啊!
好歹她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每次侯爷都像是没瞧见她似的!
不对,应该说,除了裴卿卿以外,就没见白子墨眼中瞧见过谁!
但其实,霍筱雅心里,是既为裴卿卿高兴,也开始觉得有些羡慕裴卿卿呀。
哪个女子不想得到自己夫君的独宠呢?
可只有裴卿卿做到了。
至少在霍筱雅认识的人里,只有裴卿卿做到了。
得到了侯爷的独宠!
实在是越看越叫人羡慕啊。
霍筱雅煞有其事的在后面感叹一声,然后也跟着回了书房。
一进书房,里面便很暖和。
裴卿卿一进来就察觉到书房里的温度跟往常不大一样。
她偏头,果然瞧见了一个火炉,如画的眉心轻佻,“侯爷怎么就点起火盆来了?”
虽说已经过了十月的天气,天气开始转凉,但是也没到点火盆取暖的时候吧?
怎么今日白子墨的书房里倒点起了火盆?
方才那一局的棋盘旁,还坐着一个北宫琉。
听闻裴卿卿的问题,北宫琉也煞有其事的接话道,“正好,本世子也想问问,怎的就开始点火盆了?这天气,还没到需要火盆取暖的时候吧?”
可别说,这屋里烧个火盆,烤的北宫琉都出汗了!
这白子墨是怎么回事?居然这个时候就开始烧火盆取暖了?
不至于吧?往年哪怕是寒冬腊月,也没见白子墨烧过火盆取暖啊?
今儿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北宫琉狐疑加好奇的眼神儿,在白子墨和裴卿卿之间来回扫动。
若他所料不错,应该又是跟裴卿卿有关吧?
只有跟裴卿卿有关的事儿,白子墨才会这般反常。
火盆取暖这茬,北宫琉来的时候就问过白子墨了,只是白子墨没理他。
现在裴卿卿又问了,他便顺着裴卿卿再说一遍。
白子墨总不会不理裴卿卿吧?
哪知,白子墨压根儿没搭理北宫琉,就跟没听见他说话似的,只悉心的扶着裴卿卿坐到了他身旁,方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夫人畏冷,以后侯府每日火盆不断,世子若受不住,外头凉快。”
言下之意便是,哪凉快哪呆着去!
他这侯府,打从今儿起,每日火盆不断。
北宫琉若是嫌热了,就哪凉快哪呆着去。
就是这么简单。
“……”北宫琉一噎,白子墨!真真是有股做昏君的潜质啊!
果然不出他所料,就是与裴卿卿有关。
就因为裴卿卿畏冷,所以从现在起,侯府每天都要烧火盆了?
啧啧啧,这要不是他认识白子墨已久,他都要怀疑眼前这个白子墨,是不是真的白子墨了。
难道他不觉得自己宠裴卿卿宠的有些……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怎么说了!
北宫琉颇为嫌弃的斜眼儿瞅了一眼白子墨。
别说北宫琉了,就连霍筱雅都楞了一愣。
她就说嘛,这个时候就开始点火盆取暖,就是寻常人家也没有这么早的。
原来是因为卿卿怕冷啊。
看她说的没错吧,侯爷都要把卿卿宠上天了!
霍筱雅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充满了羡慕啊。
她也想,将来有个人能这么宠着她……
下意识的,霍筱雅偷偷瞟了一眼北宫琉。
但见北宫琉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棋子,人家北宫琉一抬眼,霍筱雅立马就移开了眼,生怕被他看见她在看他!
而裴卿卿本人,一时间竟像是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男人,总是这么为她着想。
他是知道了什么吗?
是药琅告诉了他吗?
所以他才这么早就开始准备火盆,给她取暖?
打从受了寒香的影响之后,她现在的确是比一般人要畏冷的多。
可她一直没跟任何人说起过她畏冷,就连药琅都没有,可白子墨竟是知道了?
他是知道了寒香的事儿吗?
感动之余,裴卿卿又有些不确定。
如果白子墨知道了寒香的事儿……也就是说,他晓得她可能不孕的事了?
可药琅答应过她,不会跟白子墨说的。
她信得过药琅,不会言而无信的。
然而,殊不知,不是药琅言而无信,而是比不过白子墨奸诈腹黑!
木梳寒香的事儿,早就从药琅嘴里被诈出来了!
只是裴卿卿不知道罢了。
而白子墨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只当做不知情便是。
但他晓得,寒香畏冷,她受寒香之毒的影响,也一样会比平常畏冷。
所以,他既要当做不知情,却也要为她做些什么。
烧几个火盆取暖而已,算不得什么事儿。
男人温暖的大手,将她微凉的小手握在掌心,替她捂手,还给她呵气取暖。
无微不至的男人,往往都是迷人的。
此刻的白子墨便是,细心的替裴卿卿捂手,即便没有火盆,裴卿卿心头也是暖的。
不知怎的,一时间裴卿卿竟眼眶泛红,鼻头隐隐发酸。
这样的白子墨,叫她如何舍得?
即便是拿整个天下来换,也不及他来的重要。
这温馨而温暖的一幕,哪怕是北宫琉再怎么不正经,都不好意思去打断。
霍筱雅更是看的羡慕不已。
一刻钟后……
她俩还是在那腻歪……
啊不,应该是说,白子墨还在给裴卿卿捂手!
北宫琉就有些看不下去了,好歹也见好就收吧!
这儿还有他和霍筱雅两个大活人呢!
还真就将他和霍筱雅无视了个干净啊!
“我说侯爷,这棋可还要接着下?”北宫琉微微眯起了眸子,给了白子墨以及裴卿卿一个‘你俩差不多就行了’的表情!
这局棋可还没下完呢!
还下不下了?
“不……”
“侯爷,我已经不冷了,侯爷还是陪世子把那盘残局下完吧,正好我也可以和徐姐姐说说体己话…”
白子墨一句‘不下了’都到嘴边了,倒是裴卿卿抢在男人前面开口。
也不知是因火盆取暖的缘故,还是因为娇羞的,裴卿卿脸皮子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说着就从男人微暖的掌心中抽出了自己的手,她都不好意思说,刚刚差点忘了北宫琉她们还在这儿!
怪不好意思的。
既然北宫琉来找白子墨下棋,总不能叫人家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吧?
而且正好,她有些话,也想跟霍筱雅说说。
体己话,自然是不方便他们男人听的。
然后,不等白子墨开口说什么,裴卿卿就拉上了霍筱雅的手,“徐姐姐,我们走吧!”
不在这儿打扰他们下棋的意思。
霍筱雅似乎有些懵,没反应过来就被裴卿卿拉着走了。
书房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望着裴卿卿走远的背影,白子墨眸光深谙,叫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侯爷,裴卿卿出什么事了吗?”突然的,北宫琉问了个看似没头没脑问题。
但其实,他一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不仅是这火盆不对劲儿,刚才白子墨的话,包括和裴卿卿之间的气氛也都不对劲儿。
虽然白子墨平时宠着裴卿卿不假,但这次的气息不对。
刚才他就察觉到了,白子墨气息不对。
所以北宫琉猜想,是裴卿卿出什么事了吧?
瞧着白子墨冷峻的眉眼,北宫琉便知,自己十有八九是猜对了。
只是不知道,裴卿卿这回又是出了什么事儿?
或者说,又是遭了谁的暗算?
难道又是煜王?
北宫琉想着。
不过这个念头在北宫琉心里闪过的时候,就被他给否决了。
在九龙山的时候,白子墨可是将煜王扔水里去了。
按理说,煜王应该不会这么不识趣,这么快就又来招惹裴卿卿。
不是煜王的话,又会是谁呢?
裴卿卿还得罪了些什么人?
这也是裴卿卿没在这儿,若是叫裴卿卿听见北宫琉的心声,少不得是要翻他一个大白眼的。
什么叫她还得罪了什么人?!
就不能是别人祸害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