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解释,也没有说明理由,就只是吩咐青杨,按命令行事即可。
青杨虽然有疑惑,但是作为接受过严格训练的暗卫,同时也是军人,服从命令,是青杨的第一准则。
即便北宫焱没有明说缘由,单从他严谨的口吻,青杨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他要做的,便是服从命令,“属下这就去按王爷的意思办!”
有王爷的印玺和军令,要调集兵马,不是难事。
青杨也知道,王爷是要进宫,向王上禀明缘由的意思。
然后青杨动作麻利的就退了下去,按吩咐办事。
离开之后的青杨看不见,北宫焱拿着方才的手信和一块玉佩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玉佩,正是裴卿卿的那块飞鸾青玉,被北宫琉借回来的那块。
而阿羡在离开王府之后,其实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撤退。
而是暗中守在王府外面。
直到看着青杨神色匆匆的出了王府,阿羡便悄然的尾随在后。
然后又一路尾随,看着青杨进了边营,阿羡才没有继续跟着。
军营里,他想跟也跟不进去。
只能撤退。
先回去与侯爷会合再说。
……
而此时的南阳城,便已经在北宫琨的掌控之中。
一举占领了南阳,北宫琨别提多得意了。
大摆筵席,庆功宴!
犒赏将士,有酒有肉,北宫琨带头,喝的那叫一个欢呼。
城中百姓,打从北宫琉突然侵袭的那天开始,便没几个人敢出门。
整个南阳城,除了北宫琨的兵马,几乎都看不到几个人了。
都被北宫琨这场突如其来的侵袭给吓到了。
庆功宴上,北宫琨带头喝酒欢呼,好不热闹。
“将士们,此次本太子能一举拿下南阳,全仰赖诸位将士!来,大家一起举杯,本太子敬诸位一杯!”酒过三巡,北宫琨也喝的有些上头了,端起酒杯,就开始施恩。
也不能说是施恩,毕竟这次是他自己带兵,应该说是与众将士同庆!
北宫琨现在绝对有一呼百应的权利值,他一喊话,下面的将士们,立马就举杯附和,齐刷刷的响起一句,“谢太子殿下!”
一杯酒喝下肚之后,北宫琨摇晃了一下,就被身边的一个美人儿给扶着坐着,“太子殿下当心。”
这美人儿,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中又带着独有的妩媚。
也是属于那种一个媚眼,就能让男人神魂颠倒的那种。
北宫琨醉意有些上头,轻轻摸着美人儿柔软的手背,语气疼惜道,“还是柔儿最心疼本太子,柔儿你放心,等本太子将来登上王位,定不会亏待了你。”
北宫琨旁边的席位上,还有一个人。
一个如书生般温婉柔和的人,默默地喝着酒,像是与世隔绝一般。
但其实,北宫琨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
瞧着北宫琨与那柔儿浓情蜜意,无人看到那人嘴角勾起一缕淡淡的弧度。
而那个被叫做柔儿的美人儿,是太子北宫琨的侍妾。
罄柔。
人如其名,罄柔便是个温柔体贴的美人儿。
简直就是北宫琨的心头宝。
虽然只是个侍妾,但却最得北宫琨的宠爱。
因为罄柔是风尘出身,所以北宫琨给不了她名分,否则过不了朝中大臣和他的父王那关。
只能将罄柔留在身边做个侍妾。
但在太子府,罄柔享受的待遇,可不比太子妃差。
北宫琨这醉意薰薰的满嘴疼惜,可罄柔闻着就觉得恶心,无人看到罄柔垂眸时,眼底掠过的厌恶。
但脸上,却洋溢着温柔体贴的笑容,善解人意道,“太子还不知道柔儿的心吗?柔儿不求什么名分,只求能长长久久的陪伴在太子身侧,柔儿便心满意足了,只要太子安好,柔儿便万事足矣。”
每次听到罄柔这么说啊,北宫琨都恨不得把她捧在心尖儿上疼爱。
醉意薰薰的在罄柔光洁的额头上亲吻一口,却不知罄柔心里是何等的厌恶。
但她却不能表现出来。
亲吻了罄柔之后,北宫琨眼角的余光,才像是瞟见了旁边席位上的人。
于是松开了罄柔,又是遥遥晃晃的站起来,走到旁边的席位上,随性的就地而坐,“非澜,本太子这次最应该感谢的人,非你莫属!”
“来,本太子敬你一杯!”说着,北宫琨就要亲自给慕非澜斟酒。
没错,北宫琨旁边坐着的人,就是慕非澜。
质子慕非澜。
“太子言重了,岂敢劳烦太子,我自己来……”
“非澜!你这样就见外了啊!本太子能有今日的功绩,都是你的功劳,你才是本太子的……本太子的锦囊妙计,本太子最聪明的军师,若不是你的妙计,本太子也不能这么容易的拿下南阳,你当居首功!这杯酒,你慕非澜喝得起!”北宫琨说的那叫一个慷慨大义!
说的好像真把慕非澜当成什么好兄弟一样。
其实不过就是在利用罢了。
但,如果说北宫琨是在利用慕非澜,慕非澜何尝不是在利用北宫琨?
只是慕非澜更聪明,北宫琨被他利用都不自知。
一身酒气的北宫琨,怕是不知道自己有多招人嫌,慕非澜几不可见的微微蹙眉,但嘴上却没再拒绝。
任由北宫琨给他斟满了一杯酒。
北宫琨又亲自把酒拿给他手里,“来,本太子敬你!以后但凡有本太子一天,必保你在神昭安然无虞!”
不难听出北宫琨话中的高高在上。
若不是他,慕非澜在神昭,又岂能苟活到现在?
北宫琨认为,如果不是他的庇护,慕非澜还不知道混成什么样子呢!
所以,慕非澜很识趣,懂得审视夺度,知道投靠他,来自保。
做他的谋士,慕非澜倒的确是个合格的谋士。
北宫琨看着慕非澜的眼神里,不仅是高高在上,眼神中还充满是施恩。
是他对慕非澜施恩!
慕非澜才能有现在的生活和待遇。
换言之,就是瞧不上慕非澜。
若不是慕非澜生了一个善于谋略的脑子,就是给他提鞋,也轮不到慕非澜。
北宫琨蔑视的眼神,慕非澜又怎会瞧不见?
但他只当看不见,接下北宫琨拿过来的那杯酒,勾唇一笑,“多谢太子信赖。”
北宫琨大笑一声,酒杯一碰,便跟慕非澜喝下一杯。
北宫琨已经喝的差不多了,可慕非澜全无醉意,无人看到他眼底的沉思,以及眸中的凛冽。
“非澜,你说说……你说说天凤皇帝,你那个父皇……是不是脑子不清楚?竟舍得将你这么聪明的儿子送来为质,这要是换做是本太子……本太子绝舍不得把你这么一个好谋士拱手送人!”
北宫琨像是真的醉了,说话都开始颠三倒四的。
又像是在跟慕非澜唠嗑,闲话家常一般。
北宫琨醉醺醺的话,或许自己说的不觉得有什么。
可听在慕非澜耳朵里,若说听的顺耳,那是假的。
北宫琨提起了他深埋在心底的一根刺。
送来神昭为质,就代表着他成了颗弃子。
这是慕非澜心底深处压抑的一根刺。
但表明上,慕非澜云淡风轻,就像是北宫琨说的人不是他一样,轻笑一声道,“若非他们无情,我又怎能与太子相识呢?太子你说可对?”
如果不是他们无情,选他做质子,弃子,或许南阳,乃至朔城,就不会有今日的祸事也未可知?
至于慕非澜口中的他们说的是谁,还用得着说吗?
除了将他遗忘的父皇,天凤乾帝还能有谁?
不过没关系,很快,他就会让乾帝陛下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叫做慕非澜。
倒是喝上头的北宫琨,并未听出慕非澜话中的深意,只哈哈大笑的回应慕非澜所言,“对!若不是天凤皇帝待你无情,你又怎会与本太子相识!说的对极了哈哈!”
如果不是被天凤乾帝抛弃,慕非澜又怎会帮着他对付天凤?
北宫琨笑的那叫一个得意。
“太子可莫要高兴的太早了,这个时候,天凤的援兵,怕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不是他要泼北宫琨冷水,别高兴的太早了,估摸着天凤的援兵,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吧?
让他猜猜看,他那父皇陛下,这次会派谁来南阳呢?
他猜,不会是慕玄凌。
这些多年,虽然从未与他那个父皇相处过,但是慕非澜了解那位乾帝陛下。
即便是亲儿子,一样相互利用。
有朔城水患在前,这次来南阳‘平乱’的人,十有八九,得是煜王吧?
慕非澜看起来不动声色,云淡风轻,但其实,他早已算到了人心。
这些年,他在神昭,忍辱负重,可不是白呆的。
醉醺醺的北宫琨看不清慕非澜深埋在眼底的思绪,他只听见慕非澜说天凤的援兵就要来了。
但他无惧啊,搂了搂慕非澜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架势,鄙笑道,“本太子有非澜如此良臣谋士,怕他援军作甚!”
这话,说的那叫一个看得起慕非澜。
仿佛有慕非澜,那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这次的谋略,不就是慕非澜的功劳吗?
先是引发了朔城的水患,后再拿下南阳,给天凤出其不意的一击,搅的天凤内忧外患,哈哈,想想北宫琨就忍不住想开怀大笑!
真不知道天凤乾帝是不是傻,居然放着这么一个谋略俱佳的儿子不要,送来做质子。
平白给他送了个谋士来。
哈哈!
北宫琨笑的那叫一个得意,不,得意都不够形容的,是肆意!
“报!”
就在这个时候,跑来一个探岗的士兵。
士兵直接跑到北宫琨下面,单膝跪地禀报道,“禀太子,探子来报,天凤援兵已距离南阳城不足百里!”
瞧瞧,什么叫说曹操,曹操到?
这就是。
慕非澜前一刻还在说,天凤的援兵在来的路上了。
下一秒,探子就来报,说是天凤的援兵距离南阳不足百里远了。
慕非澜,还有一手能掐会算的本事呢。
听闻士兵的禀报,慕非澜只是眸光闪了一下,一点儿都不意外。
这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倒是北宫琨,听闻援兵赶来,蹭的一下就跳了起来,“来的还挺快啊!”
慕非澜刚说援兵要来,这么快就来了!
士兵的禀报,不仅北宫琨听到了,在场的将士们自然也都听见了。
北宫琨振臂一挥,高声道,“将士们,今夜我们只管喝酒吃肉!吃饱喝足了,明日再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这话喊的,颇有振奋人心,啊不,是军心,颇有一股振奋军心的作用。
底下的将士们一个个举着酒杯便开始欢呼起来!
就像北宫琨说的,等吃饱喝足了,再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现在北宫琨的兵马,士气都很高涨,毕竟刚打了胜仗,正是振奋的时候。
……
相比起被战火侵袭过的南阳,朔城则还要更为悲惨一些。
南阳是边境之地,而朔城,却是天凤的地界。
虽没有战乱之苦,但比起战乱,发生天灾人祸,又何尝不是哀嚎遍地。
当白子墨他们到朔城的时候,看到的景象,便可以说是哀嚎遍地。
洪水虽然褪了,但被洪水肆虐过的地方,不是盖满了泥土污渍,就是被冲垮的房屋田舍……
总之,入目皆是满目疮痍。
朔城也被从里到外的隔绝了起来,不能进,也不能出。
一般水患过后,很有可能会连带着爆发出疫病之类的。
所以赈灾之余,也要预防灾民百姓感染疫病。
往日的朔城,乃是一方富庶之地,如今入城一看,简直与烈狱无异。
到处都是倒塌的屋舍,灾民百姓随处可见,食不果腹,哭声哀嚎声一路不断,传入白子墨的耳中。
令他温润的眉眼间染上了一层冷峻。
朔城的情况,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糟。
乾帝不是早前颁了圣旨下来,让朔城郡守救济灾民,安抚人心的麽?
却还是有这么多的饿殍遍地……
“侯爷!陛下不是早已下旨,命朔城郡守救济百姓麽?怎么还会有这么多的……”饿殍……
说到最后,玖月都有些不忍心说了。
看着这么多的灾民,随处可见的饿殍浮尸……看着都不忍心。
简直是令人发指!
陛下不是早就有旨,命朔城郡守救济百姓的吗?
可是现在,别说救济灾民了,就连这么浮尸都没人处理……
这样下去,岂不是很容易感染疫病。
玖月皱着眉头,脸色与白子墨同款的难看。
但其实,他们心里又怎会不清楚是什么?!
无非不就是当官的玩忽职守!枉顾百姓死活!
只是看着实在是难以叫人不生气!
视线所过之处,四处都能看到尸体……
“呕……”
跟在白子墨和玖月身后的灵月实在是忍不住了,看到一具腐烂的尸体的时候,胃里一阵一阵的翻涌,呕的一声就吐了出来,脸色酸成了苦瓜脸。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虽然灵月极力的忍着胃里的恶心,这一路走来看到的尸体,简直叫人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
“灵月……”一听见灵月的呕吐声,玖月便当即转回头去给她拍拍背,顺顺气,“你还好吗?”
灵月一个小丫头,不像他们忍受力好,看到这样的场面,忍不住呕吐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忍了这么久才吐出来,灵月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这要是换做别的女子,怕是连这条路都不敢踏足。
看到这么多饿殍尸体,哪还能忍这么久。
白子墨也停顿了一下脚步,看似环顾四周,其实也是在等灵月。
等灵月吐完了,也就好受多了。
灵月一边吐,一边摆手摇晃,“我…我没事……就是胃里难受……呕……”
一想到方才看见的那些尸体,灵月就忍不住的反胃……
这是灵月第一个看到这么多的灾民和尸体……实在是叫人生寒呀!
这个生寒,不是说有多可怕,而是可怜!
这些灾民和尸体……实在是可怜。
“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不难听出玖月语气中的担心。
他一下一下的给灵月拍背顺气,吐了好一会儿,吐到胃里都没东西可吐的了,灵月才算消停了会儿,擦擦自己的嘴,“我没事的……玖月大哥你不必为我担心,我只是没见过这样的灾祸,一时间有些不适应罢了……”
说着,灵月怜惜的目光,扫过周围的灾民,“她们都好可怜啊……都没人解救她们……”
玖月也跟着看了看四周遍地的灾民,叹了口气道,“天灾人祸,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如今我们来了,她们便有救了,侯爷定会救济她们的!”玖月知道,他们侯爷一定会救济这些可怜的百姓的。
这些百姓,如今都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
无奈天灾人祸之下,这些不过是常态。
若是遇到个好的父母官,或许百姓们能在天灾之下求活。
但若是父母官不把百姓当回事,便就是现在这样的场景。
单看这些灾民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知道这朔城郡守,究竟是人还是鬼了!
好在,侯爷来了,他们来了,既然来了,就会尽最大的努力,救朔城百姓于水火。
玖月和灵月的目光,都放在了白子墨身上。
好似白子墨是她们所有的希望。
白子墨没说什么,只冷峻淡漠道,“走吧,去会会那朔城郡守。”
只有像玖月和灵月她们了解白子墨的人才知道,白子墨现在心情很不好,很生气!
别说侯爷了,看到这些可怜的灾民和饿殍浮尸……他们都气不打一处来!
简直是不把人命当命啊!
虽然玖月他们从侯府出来的人,不说自己是什么大善人,但是也绝不会草菅人命!
这朔城郡守,着实可恨!
只是下一秒,却发生了意外!
玖月在后面牵了一下灵月,他担心灵月心慌……
可就在这一下,突然从灾民堆里冲出来一个人影,手中拿着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猛地刺向了白子墨!
“侯爷当心!”等玖月察觉到的时候,顿时大惊!
可那行刺的灾民离的太近,玖月就是想出手,也来不及!
白子墨眸光一凛,冷峻的眉间散发着寒气,同时脚下侧挪了一下。
其实白子墨是可以轻而易举的避开刺杀的。
但是,总是有些意外发生。
就在白子墨侧身挪脚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身影,竟挡在了他面前。
“侯爷小心……”
男人冷峻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灾民行刺的匕首就这样刺入了那个挡在白子墨身前的身影后背上……
白子墨银白色的衣襟上,溅上了一点血迹。
是那个替他挡刀的女人,吐出的血。
没错,冲出来替白子墨挡刀的,就是个女人。
匕首深深地刺入了女人的背后,女人嘴角吐出一大口血来,当场就栽到在白子墨的怀里……
见刺中的不是白子墨,那行刺的灾民还露出个震惊的表情,但下一秒,就被玖月一脚踢飞了!
“侯爷!”玖月连忙围在白子墨身边,“侯爷没事吧?”
刚刚好险,侯爷差点就遇刺了!
也就是在这时,玖月看清了倒在白子墨身上的女人。
只是,当玖月看清她的脸之后,眼珠子都惊诧了一圈,“怎么是你?!”
“侯爷!”这个时候,灵月惊吓之余,也赶忙围了过来,好在侯爷没事……否则她可怎么跟夫人交代啊!
刚刚真是吓死她了!夫人不在,她要替夫人照顾好侯爷才行!
灵月心里想着,但是,在看清白子墨面前身受重伤的女人时,灵月的表情,或者说反应,跟玖月是一模一样的。
甚至比玖月还要吃惊几分,“许小姐……”
白子墨的脸色很难看,不知道是因为遇刺,还是因为这个突然跑出来替他挡刀的女人。
饶是天生温润的容颜,却也盖不住此刻的冷意,把倒在他面前的女人,交到了玖月手里,“把人带回去,找大夫给她医治。”
意思是把人交给玖月的意思。
玖月脸色也很怪异,看了看自家侯爷,又看了看重伤晕晕沉沉的女人,最后颔首道,“是……”
然后一把,就将人给抱了起来。
没办法,人伤的这么重,匕首还插在背上没拨出来……
总不能拖着人家自己走回去吧!
好歹这人刚才还救了侯爷!
而那个行刺的灾民,被玖月一脚踢飞,正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白子墨一步两步的走进那行刺的灾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什么人派你来刺杀的?”
那凶徒,啊不,是灾民。
虽然他行刺,但也是灾民。
白子墨的冷压,是没几个人能扛得住的,那灾民眼神闪烁了一下,恶狠狠的等着白子墨,还朝着白子墨吐了口掺血的口水!
“呸!你们这些狗官!不顾我们老百姓的死活!你们草菅人命,就该死!”
哪怕是满脸的污秽,也挡不住眼里对白子墨的痛恨!
或许准确的说,是对当官者的痛恨。
显然这行刺的灾民是认出了白子墨,即便不认得白子墨的具体身份,但是一看白子墨他们的穿着,便也能猜到个大概!
少不得是朝廷派来的狗官!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行刺,顿时引来了周围许多灾民的围观,起初虽然没人敢说什么,但是一听那行刺之人的责骂,当即便引起了其他灾民们的共鸣!
不,是共愤!
分分钟,灾民就把白子墨他们给包围了,全都看着白子墨他们流露出愤恨的眼神!
这是灾民们手里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扔的,不然都要拿臭鸡蛋什么的砸向白子墨他们了!
对白子墨他们指指点点,声声责骂。
都在指责白子墨他们是狗官,不顾百姓的死活,不得好死,天打雷劈之类的!
玖月听着狠狠地一皱眉。
手里抱着个人,他也没法制止这些情绪上头的灾民们!
虽说灾民们无辜,但是作为属下,他也没法看着这么多人责骂侯爷呀!
“侯爷……”玖月一开口,想说些什么,但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白子墨抬手给拦了回去。
深谙凛冽的眼神,一眼扫过在场的灾民,“你们的痛楚,本候明白,本候承诺你们,定会让你们得到应有的救赎,可但凡有聚众闹事者,本候也绝不姑息。”
白子墨说话时带着些内力说的,既能敲镇这些灾民,也能让灾民们都听的清楚。
果然,白子墨一开口,原本情绪激动的灾民们,一个个的便都没了声音。
白子墨那一身的威压,不是谁都能扛得住的。
毕竟只是些可怜的灾民,白子墨自然不会多加怪罪。
但是他也要警醒一下灾民,不可聚众闹事。
否则,绝不姑息。
并未白子墨也在话中,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灾民中,便有人听出了白子墨的身份,也不知道是谁惊呼一声,“你是战北候?!”
这话一出,顿时就引起了很大的震慑作用。
原本围着白子墨的灾民,像是集体腿软一样,都往后退了一步,像是怕冲撞了白子墨一样。
战北候,谁不认识啊?!
就算不认识,还能没听过战北候的名字吗?!
就连三岁孩童都知道战北候!
甚至有些人已经低下头不敢去看白子墨了,就怕白子墨会追究她们一样。
“本候奉陛下旨意,前来朔城赈灾,本候既已承诺你们,便不会再让你们任何一个人枉死,赈灾钱粮,本候向你们保证,会全数送到你们面前,本侯也希望你们不要受人挑唆,做出些什么错事,明白吗?”
他早都说过,人一旦被逼急了,饿急了,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灾民暴乱,百姓暴乱,对朝廷来说,则是一大内伤。
于国于民,白子墨都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白子墨声音不大,但却充满了浑厚的内力,仿佛能传遍每一个角落。
有一种人,他只需要站在那里,就能给人一种震慑的威慑力。
毫无疑问,白子墨就是这样的人。
他站在那里,仿佛就是天生的王者,睥睨天下。
但同时,他的眼中,也有百姓,有灾民。
他答应这些灾民,绝不会再让她们任何一个人枉死,会让她们得到应有的救赎。
灾民们渴求的,不就是这些吗?
不被饿死,不被冻死,能得到应有的救赎,活下去……
也不知道是谁带头,跪了下去。
然后一个接一个的,灾民们齐刷刷的跪了一地,都在给白子墨磕头,嘴里说着“感谢侯爷”之类的话。
只能说,白子墨方才的一番话,叫灾民们看到了希望,活下去的希望。
最后还有那个行刺的灾民。
见形势不对,那行刺的灾民爬起来就想跑。
但是被白子墨大手一挥,一股无形的内力之下,那行刺的灾民刚爬起来就又摔了下去!
白子墨没让他走,他跑的了麽?
那行刺的灾民像是后知后觉的知道怕了,磕在地上便开始求饶,“侯爷恕罪……小的不知是侯爷……求侯爷饶命……小的只是一时气愤,一时糊涂……才会行刺侯爷的……求侯爷饶命……”
众人只看见这灾民求饶,却没人看见他磕着头时,那双眼睛里的阴冷。
其余的灾民,似乎也有人想为其求情,但到底是没人开这个口。
毕竟他刚刚行刺的,是侯爷……
谁也替不得他作保!
“咳咳……侯爷……”就在这时,插进来一道柔弱的女声,说话如蚊声般轻弱,“侯爷……求侯爷饶过…他一命吧……毕竟他也只是个……可怜的难民……”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被玖月抱着的女人。
她刚刚替白子墨挡刀,救了白子墨。
这会儿还有点神智,又替那灾民向白子墨求情。
虽然虚弱,但瞧着,倒也是个温柔体贴,有善心的女子。
白子墨没说话,倒是玖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女人。
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这个女人出现在朔城,本就已经是很奇怪的事。
又好巧不巧的跑出来救侯爷。
玖月是怎么想,都觉得可疑。
但是,刚刚毕竟是她救了侯爷,替侯爷挡刀不假,所以玖月也不好太怀疑人家。
否则岂不是就无情无义了?
人家救了侯爷,他反而还去怀疑人家。
就连灵月看着那女人的脸色也不太好,嘟着嘴一看就是不开心。
不知道是因为玖月抱着人家,灵月看着不高兴了,还是因为那女人本身让灵月不高兴。
又或者,两者都有。
灵月闷闷的移开眼,不去看玖月,她都没要玖月抱过呢!
便宜了这女人!
不过人家是为了救侯爷受伤的,玖月抱着她也是情理之中,没办法的事,总不能把人丢下不管不顾吧?!
所以灵月只能自己跟自己生闷气呢。
“求侯爷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像是为了迎合那女人,行刺的灾民便紧接着为自己求情。
只是没人看到,在他把头磕到地上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一丝狠辣。
要是白子墨不肯善罢甘休,那便只有鱼死网破了!
“本候何时说过要杀你?”就在那行刺的灾民准备要同白子墨鱼死网破的时候,不防白子墨嗓音低沉的便开口了。
言下之意,便是没有要杀这人的意思。
“既说是灾民,倒也是情有可原,本候可以不予追究,但……”白子墨说着微微一顿,“日后别再让本候看到你行凶,明白吗?”
如果说听到白子墨前面的话,下跪的灾民松了口气,但,后面又听见白子墨最后一句话,灾民眼中闪过一丝思虑,表明上一个劲儿的点头道,“明白明白……小的明白!多谢侯爷不杀之恩……”
不管怎么说,先把白子墨这关混过去再说!
以后再做打算不迟。
都说战北候有多厉害,也不过如此嘛!
他不过是扮作灾民,就把白子墨糊弄过去了。
心中冷笑过后,那灾民吧,装的战战兢兢的爬起来,穿过人群,麻溜的就跑了。
然后,这场行刺的小插曲也该散场了。
白子墨二话没说,睨了一眼玖月便转身走了。
玖月自然会意,抱着那女人就跟上。
灵月在后面,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吧,但还是的跟着侯爷呀!
让她一个人呆在这灾民堆里,她还真有点儿怕呢。
此次来朔城,虽说是白子墨协助凌王赈灾,但是白子墨并未与凌王同行。
不过既然白子墨都到了,想来慕玄凌只会比他们早到朔城。
一路往朔城郡守府走去,只是走着走着,这路就变了。
准确的说,不是路变了,而是路上的环境变了。
这应该是朔城的中心街道了。
瞧着,与刚才的灾民区域,真是天差地别之分。
这里非但没有一个灾民,街面上反而还打扫的干干净净,一点都不像是发过洪灾的样子。
要不是刚从灾民堆里过来,倒还真让人以为,朔城的地方官,将朔城的难民安抚的如此好呢?!
原来是分隔了区域罢了。
所有的灾民,怕是都在他们去过的城西那边吧?
这边城东,乃至到郡守府的方向上,哪有半个灾民?
这朔城郡守,可真会‘办事’啊!
把朔城分成了两片天地,一片天堂,一片地狱呢?
其实可不就是这样。
干净的这边天地,自然是给凌王极其白子墨看的。
至于城西那边的灾民区,那就是灾民区。
所有的灾民,都被赶到城西去了,一律不得靠近城东这边。
可这郡守大人怕是也没料到,白子墨会不同凌王一去进的朔城,更没料到,白子墨会跑到灾民区去。
我们郡守大人的这一番‘良苦用心’,怕是要白费了。
“这……这怎么回事呀!这边跟刚才那边……差距也太大了吧!”还是灵月最先发出一声感叹!
这要不是她刚才也去过那灾民区,她还真要以为,朔城水患被救济的这么好呢!
这边一个灾民都没看见。
只能说,灵月这小脑袋,转的还是不够快。
像白子墨和玖月,一眼就看出了究竟。
灾民都被赶出去隔离了起来。
给他们看的,就是这般井然有序的地方。
白子墨和玖月都没说话,灵月虽心机不甚深沉,但好歹跟了白子墨这么久,白子墨和玖月的眼色,那还是会看的呀!
灵月很快就看出了白子墨和玖月的神情不对劲儿,于是很乖巧的就闭上了嘴巴。
她好像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难怪侯爷和玖月的脸色都这么难看呢!
这朔城的地方官,可都太坏了!
灵月悄悄地在心里叨咕一声。
“你们不必跟着本候了,带她去治伤。”开口的,是白子墨。
言下之意,便是让玖月不必跟着他了。
郡守府,他一个人去即可。
玖月就负责带他抱着的女人去治伤。
还有灵月,跟着玖月一起去的意思。
毕竟是个女人,玖月一个大男人,也不方便照顾。
灵月跟去,可以搭把手照顾一下。
毕竟人家是为了救他才受伤的,白子墨也不能说不管人家死活不是?
不然是个人,恐怕都会觉得白子墨冷血无情。
人家姑娘救了他,不顾危险的替他挡了刀,于情于理,他都应该照顾好人家姑娘。
玖月虽然迟疑,但还是点头默认了白子墨的指令。
“侯爷自己要当心!”最后玖月也不忘叮嘱一句,然后才把人抱走了。
去找人给她治伤啊。
别以为玖月没瞧见,这女人虽然虚弱,但是那眼神儿,可一直没离开过他们侯爷!
就差把眼珠子都黏到侯爷身上去。
玖月只想说,侯爷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是招惹了一朵桃花……
而且还是烂桃花……
真就是看在这人救了侯爷的份儿上,不然玖月才不管她死活呢!
还要抱她去找大夫,还得照顾她!
若是细看,便会发现玖月眼中隐有一丝不耐烦。
只是碍于这人救过侯爷,侯爷又吩咐了给她治伤,玖月也是没办法,只能带她去看大夫!
玖月一路走,灵月就一路嘟着嘴跟着。
直到走进了一家医馆。
也不能说是医馆。
虽说城东被打扫的挺干净的,但是房屋设施什么的,都是被水患冲击过的。
所以也是狼狈不堪的。
医馆,也就是路边摆设的摊位罢了。
但现在哪管得了那么多,有大夫给治就不错了!
哪还有条件挑三拣四的。
玖月他们一来,大夫就围了过来。
打从朔城发生水患以来,见到有伤者,做大夫的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这个时候,城中还能有几个大夫能看诊,已经是很不错了!
玖月一来,就有个中年的医者迎了上来,给玖月搭把手道,“来……小心些,把人放下来……”
把人放下之后,玖月松了口气。
倒不是因为抱的人有多重,而是因为抱个女人,他浑身不自在。
而且抱的,还不是他待见的女人。
还是那句话,真就是看在她救了侯爷的份儿,否则玖月才懒得管她死活呢!
那医者可没注意到玖月嫌弃的神情,医者只看伤者,一看她背上的伤,医者倒小小诧异了一下,“这是刀伤啊?伤口还挺深的,这匕首得先拔出来,才能上药包扎!”
不怪医者惊讶,打从朔城发生水患以来,便鲜少见到有这种深刻的刀伤的。
有的也只是受水患影响的病患。
这匕首刺的这么深,这姑娘都没见吭一声,倒也是个挺有骨气的姑娘。
听说要拔刀,玖月一点都不意外,只随口道,“麻烦大夫给她医治,诊金我们会付的!”
拔刀这种事,对玖月来说,那是见怪不怪的。
他们又不是没受过伤,拔过刀。
但是对人家一个姑娘来说,这是重伤啊!
听闻玖月那不以为意的口气,倒是医者皱了皱眉头,显然是有些计较玖月那般不在意的态度,“你这小伙子,怎么都不知道关心人家姑娘!这伤口这么深!拔刀的疼,怕她受不住!”
说着,医者还像是颇为不满的看了一眼玖月,“我说你还楞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来帮我扶着她!”
瞧着医者,颇有一股为人家姑娘抱不平的口气!
非但如此,说完嘴里还叨咕一句,“现在的小伙子,可真是一点都不懂得心疼人!”
“……”玖月一噎。
脸色怪异的瞅了眼这叨叨咕咕的医者。
这医者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该不会认为他跟这女人之间有什么吧?!
玖月顿时感到无言,而且无言的很!
还别说,这医者还真是误会了。
他以为,玖月把人家姑娘抱来,好端端的姑娘家,哪会受这么重的伤啊?!
指不定就是为了这小伙子,也就是玖月,才受伤的!
可这小伙子,竟半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的模样?!
这就不免让医者为这姑娘抱不平了!
诚然有种将玖月当做‘负心人’的节奏是怎么回事儿?!
玖月还杵着不动,他又不瞎,单从这医者的脸上,他也能看出这医者在想些什么呢?!
当大夫的,想象力也都这么丰富的吗?!
瞎脑补些什么呢?!
医者的职责是救人,不是瞎脑补!
玖月一度感到很无语。
但,许是跟着白子墨久了的缘故,玖月也不是个爱解释的性子。
所以,即便他看出了这医者些莫名其妙的脑补,他也没说要解释一句。
只是淡漠的看着。
以至于好一会儿,都不见玖月上手帮他扶人!医者转个头,“我说你怎么还愣着啊!我要给她拔刀,你倒是扶着点呀!”
这小伙子,难不成是个榆木疙瘩?
医者可不就是用一种‘榆木疙瘩’的眼神儿瞅着玖月嘛!
“……”玖月再次无言。
对于医者隐晦的眼神,玖月嘴角一抽。
拔刀是很疼的,人家一个姑娘家,这小伙子也不帮他扶着点儿!
玖月觉得,这医者不仅像个大夫,还像个爱多管闲事的长舌妇!
不,也不能说是长舌妇。
首先性别就不合适。
这医者是男的。
但是人家医者催了两次,又是要拔刀,他也不好不扶着不是?
于是玖月才算是有点动作了,动手去扶着那晕乎乎的女人。
看在她是为救侯爷受伤的份儿上,扶一下也没什么。
玖月想着。
只是,在玖月刚伸出手的时候,不防有人动作倒是比他快了一回,“让我来吧!”
是灵月站了出来,主动接受,帮医者搭把手,扶着点晕过去的许诗琪。
没错,这替白子墨挡刀,救了白子墨的人,正是昔日灵月伺候过的许家大小姐,许诗琪。
打从刚才看清许诗琪的第一眼,玖月和灵月就认出了她。
灵月跑出来主动接手,医者看了她一眼,倒也也说什么。
扶着晕过去的许诗琪,灵月抿着嘴唇,默然了一下,还是把话说了出来,“男女授受不亲!玖月大哥毕竟是男子,为了许小姐的名声,还是我来比较合适!”
别看灵月有时候单纯的像是没心机,但不代表她脑子笨!
刚才那医者看玖月的眼神明显就不对,一副玖月不懂得体贴许诗琪的样子!
虽然灵月知道,这医者是误会了什么……
但是话还是要说清楚的好!
灵月这看似平和的话中,却也是带着她自己的小心机的。
一句男女授受不亲,便是在有意无意的说给这医者听,玖月跟许诗琪,没关系!
不要说得好像玖月不懂得怜香惜玉的样子!
就算玖月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她听着,都觉得心里不舒服!
灵月撇撇嘴,心下嘀咕着。
不就是要扶着点许诗琪嘛?她来就是了!
用不着玖月!
医者自然是不傻啊,灵月的弦外之音可谓是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傻子才会听不出来吧?!
于是乎,医者倒也没再嘴碎的说什么了,专心的准备替许诗琪拔刀。
许是因为拔刀太疼,在匕首拔出来的时候,原本厥的晕晕乎乎的许诗琪发出一声惨叫。
神智都给疼清醒了几分。
虽然虚弱,看也看清了自己身边的几个人,以及身边的环境。
许诗琪知道,有人在给自己医治。
“侯…侯爷呢……”不想许诗琪第一个开口问的,不是自己伤的如何,而是问的白子墨。
“姑娘,你正虚弱,还是先别说话了,老夫这便给你上药包扎!”还是医者率先回应了许诗琪,替许诗琪拔刀,医者手上都染上了血迹,正拿着药粉,准备替许诗琪上药包扎呢。
伤口这么深,总要先止血才行呀!
许诗琪晕晕乎乎,有气无力的,她能听见医者的话,但却没力气反驳。
上药巴扎是一定要的,她还不想就这么死在这里呢……
只是上药,也是疼的。
当医者把止血的药粉抖在许诗琪肩背后面的伤口上时,疼的许诗琪闷哼一声,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
许诗琪本就虚弱,这一下,更是直接把许诗琪疼的再次晕了过去。
倒在灵月的胳膊上。
“她…她没事吧?”看着许诗琪晕倒,灵月不当心的问了句。
怎么说许诗琪也是条人命呀……
若是就这么死了,也挺可惜的。
毕竟刚才她还救过侯爷呢。
做人最起码要懂得知恩图报不是?
灵月想着。
再怎么说,许诗琪昔日,也算是与她有过一段主仆的缘分。
虽然这段主仆之情不值得一提,但,若要灵月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许诗琪去死,大约也是狠不下这个心来的。
毕竟,许诗琪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
上好了药,医者便又动作熟练的给许诗琪包扎,同时随口回答灵月的问题道,“没事儿,放心吧,这姑娘的命算是保住了,死不了,只是身子虚弱,受不住疼才昏了过去。”
听医者这么说,灵月倒也松了口气。
许诗琪没有性命之忧,也好。
不过玖月,倒是多看了一眼这医者,“你不是本地人吧?”
或者说,这医者不是朔城的大夫吧?
这么后知后觉的一瞧,玖月是越看越觉得,这医者可不是普通医馆的大夫。
这里虽然只是个小摊贩,但是仔细一看,药品种类齐全,甚至比一般医馆里的药品还要多。
朔城这才刚闹了水患,城中的医馆,按理说都是遭了水患的侵袭,哪家医馆竟还能在水患之中,保存下这么多的药品?
所以,玖月猜测,这医者,怕不是朔城人士吧?
于是乎,玖月看着这中年医者的眼神,也多了一丝严谨和戒备。
倒是那医者,听闻玖月所问,脸上并没有露出很惊奇的表情,“小伙子还挺聪明的,不错,老夫并不是朔城人士,不过是听闻朔城闹了水患,不忍无辜百姓伤亡惨重,这才前来朔城行医看病,能救一个算一个吧。”
说到最后,中年医者不禁感叹了一声。
自古天灾人祸,遭殃的都是黎民百姓。
百姓何其无辜啊。
作为医者,行医救人,是医者的本分。
医者父母心哪。
瞧着医者感叹的模样,再加上他说的真诚,玖月倒也信了他几分,“医者仁心,在下领教了,只是不知医者是哪里人士?”
倒不是他要怀疑这医者,只是朔城如今正值敏感时期,玖月不得不谨慎一些。
以防被人钻了空子。
谁知道是不是哪来的细作呢?
保险起见,玖月还是多问了一句。
“小伙子这是把老夫当犯人的意思吗?是怀疑老夫图谋不轨?!”这中年医者似乎也是个敏感的,很快就嗅到了玖月话里的不对味儿。
这是在怀疑他治病救人的本分吗?
哼,要不是他,这姑娘受这么重的伤,能活吗?!
瞧着,这医者颇有几分骄傲呢!
灵月一看苗头不对,连忙出来打圆场道,“大夫误会了,我们是看大夫您的医术精湛,这城中又遍地是灾民,所以才好奇多问了两句,您别见怪才是。”
灵月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姑娘,说话自然是比玖月一个大男人要好听多了。
医者的脸色,明显就缓和了不少,胡须一吹,“还是你这个小丫头说话中听,我们药王山庄治病救人,没什么不可说的!”
这话,听口气较为高傲,但话中,也道出了医者的来历。
他说的是,药王山庄。
听到药王山庄几个字的时候,玖月倒诧异了一下,脸色有些细微的变化,“药王山庄?你是药王山庄的人……?”
这医者,竟是药王山庄来的人?
若是药王山庄,能有这么多齐全的药品,倒也说的过去。
只是,玖月没忘记,他们侯府,还有个药王山庄的人呢!
准确的说,是侯爷和夫人,从药王山庄里给拐出来的……
药琅!
所以,这么说来,他们侯府,算不算是跟药王山庄结下过梁子?
若是让药王山庄的人知道,此番侯爷也来了朔城……
会不会冲过去找侯爷要人?
还好药琅这次没有跟着他们来朔城……
不知道药王山庄的人,会否知道当初‘拐骗’药琅下山的,是侯爷?
如果说刚才,玖月对这医者的态度,是谨慎的,那么现在,他只想赶紧溜!
当初侯爷同夫人去药王山庄找麒麟血的时候,他也跟去了。
虽说他中途提前离开了,但难保药王山庄不会有人见过他……
还是先溜为妙!
玖月讪讪的摸了摸鼻头,在想赶紧撤!要是被认出来,就麻烦了!
“……”
“你这小伙子还算有点见识,知道我们药王山庄。”玖月这刚想开口来着,不防医者开口更快,抢了玖月的话头。
不难听出医者语气中的骄傲。
那是一种身为药王山庄之人的骄傲。
他们药王山庄,可是享誉盛名的,全天下有谁不知药王山庄是杏林界王者般的存在!
这次朔城闹了水患的消息,药王山庄也是听说了的。
秉着医者仁心的责任和使命,这不,他们就来朔城治病救人来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前几日,还有很多灾民的,可这两日,灾民少了许多,像是都不见了一样!
医者只负责救人,可却不知,这内里的玄机啊……
灾民不是不见了,只是都被驱赶隔绝了罢了。
听说是药王山庄的人,不仅玖月想溜,灵月表情也是怪怪的,诚然是有些心虚,心虚的小眼神儿望了望玖月,无声询问,这该怎么办呀?!
药琅是如何被拐出药王山庄的,灵月可是一清二楚的!
她也是参与诱拐药琅的参与者之一啊。
这要是被药王山庄的人知道,她们就是当时拐卖少庄主的人……
不,也不能说是拐卖,毕竟侯爷没有要卖了药琅,最多就是诱骗罢了……
但眼下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可千万不能被药王山庄的人认出来,他们就是拐走了药琅的人啊。
不然麻烦就大了!
药王山庄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接收到灵月的眼神示意,玖月当即颔首道,“药王山庄的大名,我们自然是听过的!”
说着,便凑了过去。
当然不是要凑近那医者。
而是凑上去,一把,就将晕过去的许诗琪抱了起来,在医者看不见的地方,给灵月使了个眼色,“既然包扎好了,灵月,那我们走吧!”
此地不宜久留!
“哦……好!”然后灵月麻溜的,就跟紧玖月的脚步,赶紧溜!
“唉……你这小伙子,我话还没说完呢,怎么就走了!”医者还在后面喊着……
玖月只当做没听到,脚下溜的快着呢!
走过了街角拐角处,玖月才算是松开口气,刚才还真担心被认出来……
灵月更是,拍着小胸脯喘口气,“刚刚真是担心死我了!就怕被认出来,要是让药王山庄的人知道,是我们拐跑了他们的少庄主!肯定会给侯爷惹麻烦的!”
灵月说着,还缩着头,往后面瞄了一眼,像是怕有人跟上来一样。
确认没人跟来,才算放心。
瞧着灵月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倒逗笑了玖月,“好在你机灵,刚才没有露出马脚,不过药琅当初也是自愿跟随侯爷离开药王山庄的,现在药琅在侯府,没让他受半分委屈,想来药王山庄的人,也不是些不讲理之辈……”
话虽是这么说,但推己及人,若是有人拐跑了玖月的儿子,就看玖月讲理不讲理!
只怕是要狠狠地教训一顿那拐跑了他儿子的人!还讲理呢!
不过玖月没儿子,连媳妇儿都没有,还儿子呢。
所以玖月怕是也体会不到自己儿子被人拐跑的心情!
想当初,药琅被裴卿卿她们拐跑,药王山庄庄主药天善,不知道发了多大的脾气呢!
险些没震塌了药王山庄的山头!
当然,事后药王山庄不是没找过药琅的下落,只是没能找到侯府头上去罢了。
怕是药天善怎么也想不到,拐跑他儿子的人,会是白子墨。
后来,药琅在侯府生活平稳下来之后,其实药琅有给药王山庄写过家书回去的,说明自己在外面一切安好,药天善这才逐渐消气的。
但这回,药天善倒没来朔城。
来的只是药王山庄的几个大夫,所以刚才玖月她们,才没有被认出来。
就像玖月说的,药琅住在侯府,过的很好,侯府上下,都对药琅照顾有加。
就连夫人,为了给药琅拿养心丹,不得不答应竹颜的要求,帮竹颜去采什么药材……
说起来,也不知道夫人和药琅如今身在何处,可有采到竹颜要的药材?
不管怎么说,药琅当初也算是自愿跟着侯爷和夫人出来的,所以……药琅还是被侯爷拐骗出来的!
玖月嘘了口气,这要是被认出来,带着个许诗琪和灵月,怕是还真不好脱身呢。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看了看昏迷着的许诗琪,灵月嘟囔一声。
玖月也皱了皱眉头,“先把她带回去,等侯爷回来再说。”
要是可以,他倒真想把许诗琪仍在这儿。
然而不可以。
真要扔了,他成什么人了?
谁让许诗琪是为救侯爷受伤的呢。
还是先带回去,等侯爷回来再行处置。
而白子墨,也进了郡守府。
一进屋,就闻到了酒菜的香味儿。
白子墨几不可见的微微蹙眉,在门口就听见了一道讨好赔笑的声音,“凌王殿下一路赶来,舟车劳顿,想必定然辛苦,下官这也没什么好招待凌王殿下的,一点薄酒,还请凌王殿下莫要嫌弃!”
不用进去白子墨也知道,这就是朔城郡守方益州。
“郡守大人太客气了,如今朔城正值困难的时候,郡守大人能安排出这么一桌酒菜,着实令本王意外啊。”说话的,是慕玄凌无疑了。
只是慕玄凌这话,却叫方益州赔笑的脸上僵硬了一下。
他不确定,凌王这话……是好还是坏?
现在朔城的情形,方益州自己心里是最清楚的。
他准备这一桌的酒菜,是为了迎接凌王不假。
但若是适得其反……
想着,方益州头上像是有些冒虚汗。
因为方益州其实并不了解这位凌王殿下,也有些拿不准,凌王的心思。
这万一凌王要是个不吃这套的……
毕竟之前也没和凌王打过交道,对他这个人不甚了解。
相比起方益州的战战兢兢,慕玄凌则那叫一个淡然。
突然,意味深长的往门前瞟了一眼,“侯爷既然来了,怎么过门不入呢?”
很明显,慕玄凌是察觉到了门外的白子墨。
过门不入?白子墨像是过门不入麽?
不过是听见方益州说话,顿了一下脚步罢了。
听闻慕玄凌的话,方益州楞了一下。
正好白子墨在这个时候进门来了,一看到白子墨,方益州立马就扯着笑脸迎了上来,“侯爷来了……下官见过侯爷!”
白子墨淡淡的睨了一眼方益州,“朔城水患,灾民处处,郡守大人竟能准备出这么一桌丰盛的酒菜,倒真叫本候意外,莫非郡守大人用的是私款?自掏腰包来招待凌王殿下?”
私款,自掏腰包,这词儿可叫方益州心肝儿颤了一颤,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讪讪赔笑道,“侯爷说笑了,下官也是想着,侯爷与凌王殿下一路赶来,舟车劳顿,这才准备了一点酒菜,聊表对侯爷与凌王殿下的慰劳……”
说的那叫一个心虚,就差一句一擦汗了。
还慰劳,白子墨像是需要慰劳的人吗?
还是说慕玄凌需要慰劳?
方益州心虚啊,传闻战北候喜怒无常,又阴晴不定……今日一见,果然不是什么善茬!
怕是比凌王殿下还要难伺候!
方益州扯着一张干硬的老脸赔笑,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头上的冷汗。
这冬月的天气,瞧着像是多热似的。
“慰劳?莫非郡守大人忘了本候奉旨来朔城,是来干什么的?”白子墨不动如山,表情依旧是那么淡漠,只是说话的语气,明显就要低沉很多,“难道说,凌王需要这番慰劳?”
这最后一句,却是有将矛头对准慕玄凌的意思。
白子墨不是方益州,在他的字典里,没有考虑是否会得罪慕玄凌这回事儿。
外面灾民处处,慕玄凌作为这次赈济灾民的主事人,需要这番慰劳吗?
可知外面的灾民随时都会死?
天气越来越冷了,灾民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不被饿死也要被冻死。
可方益州倒好,不去想着救济灾民,反而在这里慰劳慕玄凌?
白子墨深谙凛冽的眼神扫了一眼,差点没吓跪方益州。
慕玄凌本来眯着眼睛看戏,挺惬意的,没成想,白子墨突然针对他?
要说视而不见,那也是做不到的。
于是慕玄凌勾唇一笑,透着几分讥讽,“侯爷的意思,难道说这些酒菜,是本王让郡守大人准备的?”
不就是一顿酒菜吗?
他用得着让方益州慰劳吗?
什么样的山珍海味他没有吃过?
瞟了一眼方益州,这个蠢货,自己蠢也就罢了,居然还给白子墨借题发挥的由头。
慕玄凌明明是在笑着,但笑容背后,却阴沉的很。
顶着白子墨和慕玄凌两方的威压,方益州脊背都开始冒冷汗了,真真是脊背一凉。
扯着干硬的笑脸,啊不,是笑的比哭的还难看,“下官知错,还请侯爷与凌王殿下恕罪……”
他哪知道白子墨和凌王竟都是这么不好相处的人?!
想他好心好意的张罗这桌酒菜,不也是想为白子墨和凌王接风洗尘吗?!
结果可倒好!好心办了坏事!
方益州擦着头上的冷汗,不敢抬头去看白子墨和慕玄凌。
慕玄凌说的不错,这位郡守大人的确是不聪明。
也不看看自己主管的朔城现在是何种时期?
这种时候,还这么铺张的准备酒菜,接风洗尘,这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也不能这么说,只能说,谁让方益州面对的,是白子墨呢?
有白子墨在,就算慕玄凌想喝口酒解解渴,怕是也喝不下去的。
别忘了他们来朔城,是来干什么的?
赈济。
何谓赈济?
当然是以救济灾民为首任。
灾民食不果腹,他们在这儿喝酒吃肉,像什么样子?
传出去,不是自毁名声吗?
这个方益州,一点儿也不知道什么叫低调!
‘啪’的一声响,白子墨一巴掌拍在了酒菜桌上,“本候有一问,想问问郡守大人。”
至于慕玄凌,直接就被白子墨给无视了。
单是白子墨拍桌的动作,就吓的方益州心肝儿一抖,跪着也不敢起来,“不知侯爷…想问些什么……下官一定知无不言!”
方益州很清楚意识到一点,这个战北候,那就是一尊瘟神!
油盐不进!
不能以寻常官场中的方式来招待他!
总结的,非常到位。
“郡守大人为何将城中灾民悉数驱赶隔绝?可有开仓赈济过灾民?朔城决堤的缘由,郡守大人可有查证过?”
“这……”白子墨每多说一句,方益州心里就抖一抖。
这每一问,都是催命符啊!
方益州像是没想到,将灾民驱赶隔绝的事儿,白子墨竟会知道?!
慕玄凌是看在眼里,看着白子墨逼问方益州,如果说他还不明白方益州的心思,那他就跟方益州一样的蠢。
驱赶隔绝灾民,方益州还真敢做啊?
就算这次没有白子墨跟着,这赈灾一事,他也得办的漂漂亮亮的,好回去交差,结果一来,这方益州就给他坏事?!
白子墨只是协助他而已,怎么说他也不能干看着不说话吧?
于是慕玄凌很适宜的插嘴道,“方郡守好大的胆子,竟做出驱赶灾民这等事,这要是上报给父皇,朝廷知道了,方大人这郡守之位,怕是也坐到头了。”
慕玄凌轻飘飘的一句话,可谓是字字句句都在戳方益州的心窝子,忙不迭的就给慕玄凌和白子墨嗑了两个头,说起话来比哭还难听,“凌王明鉴,侯爷明鉴,下官……下官只是恐灾民聚集城中,会发生疫病……恐疫病蔓延,所以才……将灾民安置在一处的……”
这个时候,方益州能做的,当然是要为自己辩解了!
这要是上报给了朝廷,被陛下知道了,别说乌纱帽了,怕是连小命都难保!
枉顾灾民,这可是要杀头的死罪!
不死也得被天下百姓的唾沫给淹死!
“……”
“将百姓聚集在一处,就不会发生疫病了吗?郡守大人可有想过,若是灾民中真有人感染疫病,岂非连累所有的灾民一同染病?郡守大人可做过预防疫病的救济措施?”
慕玄凌话到嘴边,张嘴却被白子墨抢了话头。
使得慕玄凌额前一黑,这白子墨,忘了他才是赈灾的主事人吗?!
竟无视他这么个大活人,压根儿瞧不见他一样!
可恶!
慕玄凌心头,憋出一口闷气。
却又不好发作。
毕竟白子墨也是在追问灾民之事。
白子墨这一问,方益州的脑袋,就差贴到地上去了,“这……”
冷汗连连,擦都擦不完。
白子墨从灾民堆里走过来的人,哪会不知道,灾民堆里,哪有什么预防和救济的措施。
这方益州,不是枉顾灾民死活是什么?
见方益州说不出话来,白子墨又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慕玄凌,“凌王,郡守大人枉顾陛下的旨意,不以灾民百姓为先,凌王以为,该如何处置?”
最后,白子墨将皮球丢了慕玄凌。
让慕玄凌做决定的意思?
可慕玄凌的脸色却不大好,白子墨这是什么意思?!
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追问审查之后,最后才让他说句话,白子墨是在贬低他麽?
慕玄凌心口堵了一口憋气,阴沉沉的瞟了一眼方益州,虽说方益州是有错。
但,他可不认同白子墨所言,要处置了方益州。
想着,慕玄凌便不动声色的压下了心中的憋气,沉思着开口道,“侯爷体恤灾民之心,本王理解,可本王认为,与其处置方大人,不如给他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朔城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没人比方大人更熟悉朔城,不如就留着他,说不定有用得上他的地方,侯爷以为如何?”
如果说,听到白子墨嘴里说出的话,叫方益州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那么慕玄凌后面的一番话,则叫方益州提起来的心眼儿落回了肚子里。
刚才方益州还以为自己要完了呢!
没想到,凌王会保他?
白子墨默然了一下。
就事论事的讲,慕玄凌说的不无道理。
方益州熟悉朔城环境,与其处置了他,倒也不如留着,戴罪立功。
白子墨没说什么,但是单从他淡漠的脸色,慕玄凌就知道,白子墨也赞同他的话。
然后慕玄凌勾唇一笑,“方郡守,起来吧,赈济百姓的事儿,还得劳烦方郡守多多费心了。”
说着,慕玄凌还随手虚扶了方益州一把。
这话听在方益州耳朵里,那就是恩赦啊!
颤颤惊惊的从地上爬起来,一双老腿都跪麻了,方益州也不敢作声,只一个劲儿的感激道,“下官多谢凌王殿下开恩,下官一定尽心尽力,助凌王殿下赈济百姓……”
慕玄凌笑了笑,拍了拍方益州的胳膊,然后才回到桌子上坐好,不难看出心情极好。
还得多谢白子墨,让他做了这个好人。
这回方益州对他,还不得是感恩戴德的。
然而,白子墨压根儿就没放在眼里,慕玄凌心情好的动了动筷子,就在这时,白子墨面不改色的睨了一眼方益州,“就请郡守大人将这些饭菜拿去分给灾民果腹吧。”
“……”慕玄凌动筷子刚要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
白子墨是故意的!
但是,慕玄凌还是得把伸出去的筷子收回来,“侯爷说的不错,都拿去分给灾民吧!”
这个白子墨,他不就吃口菜吗!用得着这么噎他吗?!
方益州心虚的不行,但既然凌王也这么说,那自然是要听的。
于是方益州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朝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然后从外头进来几个兵士,方益州摆着袖子吩咐道,“把这些饭菜……都拿去分给百姓。”
几个兵士相互看一眼,显然都有点诧异,这不是用来招待凌王和侯爷的吗?
但,既然郡守大人发话了,想必也是凌王和侯爷的意思,兵士们自然没有多话,只点头道,“是…”
再然后,一个个的直接上手,从桌上撤下了酒菜。
不一会儿,原本摆满菜肴的桌面就空了下来。
撤下了所有酒菜,方益州才皮笑肉不笑的扯着嘴角,“侯爷,凌王,您看……”
这都撤完了!
白子墨突然起身,方益州一下子就像惊弓之鸟一样,险些没往后一弹!
“郡守大人还是好好想想救济百姓,预防疫病,否则……”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不需要白子墨把话说完,方益州就一个劲儿的点头,表示明白!
面对白子墨这么一尊瘟神,他哪能不明白啊!
然后,白子墨看都没看慕玄凌一眼,留给慕玄凌一个清贵的背影,就走了。
赈灾钱粮都是由慕玄凌负责押运的,白子墨没说要他拿出来,毕竟负责赈灾的主事人,到底还是慕玄凌。
只要慕玄凌将赈灾用的钱粮,都用在百姓身上,他便也就不说什么。
白子墨并不担心慕玄凌会徇私或是私吞赈灾粮,除非他这个凌王也不想当了。
白子墨来的淡漠,走的也淡漠,就像只是来走个过场罢了。
但带给方益州的心理阴影,一时半会儿怕是难消了,真真是心有余悸。
如果说刚才方益州觉得,凌王同白子墨一样,都是不好相处的。
那么现在,他就要改口了,这凌王,还是要比白子墨好相处的多!
早在接到上面的风声,说战北候和凌王要来朔城,负责此次赈灾的时候,方益州就预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结果还真是……
‘嘎吱……’
就在方益州在心里默默一番评价加吐槽的时候,桌子垮了。
就是刚刚摆放酒菜的那张桌子,垮了……
散架了……
顿时吓的方益州一个跳脚,抹了一把冷汗,“凌王殿下息怒……不知下官还有何处做的不妥,请凌王明示下官……下官一定改正,一定改正……”
方益州说的点头哈腰的。
“……”慕玄凌无语。
眯起深沉的眸子,这方益州是真蠢。
以为是他把桌子震塌的?
慕玄凌黑着一张脸,没说话,他觉得跟方益州解释桌子不是他震塌的这个事,会显得他也很蠢。
索性就懒得多说了。
但是黑着一张脸,就算嘴上没说,也都写在脸上了。
这桌子,分明是白子墨刚才的手笔。
否则哪会白子墨前脚刚走,桌子后脚就塌了。
方益州胆战心惊的,心想说,刚还觉得凌王比白子墨好相处些,怎么一眨眼的功夫,突然就发脾气呢?!
给慕玄凌气的……都没话说了。
他现在都懒得看到方益州那张犯蠢的脸。
于是二话没说,蹭的一下,站起来就走了。
最遭殃的,就是那张桌子了。
碎成了渣渣……
仿佛在无声的诉说着悲哀……
慕玄凌走了之后,方益州再次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今儿可把他吓的不轻啊!都不知道擦了多少遍的冷汗。
这是两尊瘟神啊!
“爹……”就在方益州刚松口气的时候,跑进来一个打扮极精美的姑娘家。
一看屋子里就只剩方益州一个人,那姑娘皱了皱秀气的眉头,“爹,怎么就你一个人啊?凌王殿下和侯爷呢?”
是她忙于打扮来晚了吗?
怎么凌王和侯爷都不在了?
而且这被震碎的桌子是怎么回事儿?
发生什么事了?
方益州像是半天没从惊虚中回过神来,眼看着方益州发愣,那姑娘,也就是方益州唯一的女儿,方千金,扯了发愣的方益州一把,“爹!你发什么楞啊?!发生什么事了?爹不是要招待凌王殿下和侯爷吗?”
怎么他们人都不见了?!
她可是特地精心打扮过的,就是为了给凌王和侯爷留下个好印象。
可谁知一来,没有侯爷和凌王,反而只有她爹一个人在这儿发愣。
方千金这一下,倒是把方益州扯回神来,一看方千金这精心打扮的样子,脸色立马就变了变,“女儿啊,赶紧回去换身不惹眼的衣裳!莫叫人瞧见了!快去快去!”
显然方益州还在心有余悸。
刚刚就因为一桌酒菜,那白子墨就说他枉顾灾民,这要是在被人瞧见,他闺女打扮的如此奢侈……
他可不想自己闺女像震碎的桌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