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后来,他释然了。
白子墨和裴卿卿教会了他一个道理,人活着,最重要。
只有活着,人生才有色彩。
叔父默然了。
这样的药琅,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找不到话来反驳。
但从脸色看来,就知道,药琅的劝服起作用了。
叔父的情绪,好歹被安抚了下来。
不像刚才,气势汹汹的要找白子墨干架的架势。
药琅回头,对着阿羡露出个淡淡的笑容。
表示没事了。
阿羡看在眼里,似乎也笑了一下。
他耳力好,即便刚才药琅跟他那叔父在私下里说话,阿羡也都听得见。
就在这个时候,白子墨回来了。
一看院子里这么多人,白子墨眸光深谙的扫了一眼。
但看药琅和一些个医者在这里,白子墨便明白了其中缘由。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阴鸷的脸色就像是冰雕做的,白子墨一来,便带来了一股寒气,直接就要进屋去了。
“慢着!”叔父动作倒是挺快的,拦住了白子墨,“侯爷拿了我药王山庄的至宝!难道不该给我们一个说法吗?!”
“叔父……”药琅眉头一皱。
他还以为自己安抚住了叔父,怎么叔父还要找白子墨的麻烦?
叔父手一抬,阻止药琅开口。
只看着白子墨道,“当日侯爷骗走阿琅,原是觊觎麒麟血,对此,侯爷难道不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虽然药琅说,跟白子墨没有关系。
但叔父可不是傻子。
哪会真信了药琅。
分明就是白子墨早有图谋!觊觎麒麟血,才会拐骗药琅。
又是讨说法,又是要解释的,叔父明摆着就有股向白子墨兴师问罪的架势!
“滚。”白子墨开口,就只有一个字,不想死的,就滚远点。
只要不瞎,都能看出,白子墨现在一个眼神,便是雷霆之怒。
脸色阴鸷的可怕。
若是平时,或许白子墨会给药王山庄一个说法。
但是现在,药王山庄的人,来的不是时候。
裴卿卿掉下河里,不知所踪。
白子墨现在的眼神,就能杀死人。
叔父一下子也被白子墨阴鸷的眼神给吓到了,反应过来之后,老脸都涨红了一下,“侯爷未免欺人太甚!我们药王山庄……”
白子墨偏头一眼,那眼神,比冰刀子还要犀利三分。
愣是像有冰刀子剐在叔父身上,愣是吓的叔父话没说完就没了声音。
不怪他怂,而是白子墨的眼神,实在是太渗人!
“带着他,一起滚。”白子墨吐出的字,就像是冰锥子。
说罢就进屋去了。
看都没看药琅他们一眼。
白子墨说的“他”,指的除了药琅,还能有谁?
意思是让药王山庄的人带药琅走,悉听尊便,不要烦他就是。
“你……”望着白子墨进屋的背影,叔父分分钟就气的不轻。
白子墨,未免太猖狂!
阿羡看了眼药琅,眉头深皱,然后什么也没说,就跟着进屋去了。
侯爷不对劲,一看就是有大事发生。
夫人是跟侯爷一起出去的,可却只有侯爷一个人回来了。
阿羡心头,顿时就有股不好的预感。
连忙进屋去问问情况。
好歹认识白子墨这么久了,药琅又怎会看不出白子墨情况不对。
浑身狼狈不说,还不见裴卿卿……
药琅当即便猜到,出事了。
“叔父,你们先回去吧,等处理完朔城的事,我会跟你们回去的。”说完,不等叔父开口,药琅便也急匆匆的进屋去了。
“阿琅……”药琅走的太快,叔父就是想拦,也拦不住。
最后无奈之下,只得作罢,叔父带着人,怎么来的就怎么走了。
屋子里。
白子墨一脸阴沉的坐着,周围都是压抑的气氛,仿佛一座火山坐在那里,随时都会爆发。
“侯爷,出什么事了?”阿羡谨慎的问。
药琅随后也进门来了。
与阿羡对视一眼,药琅虽然没有开口,但是也在等着白子墨的回答。
裴卿卿呢?
“河堤有人刺杀,卿卿落水了……”白子墨嗓音沙哑的开口,语气中压抑的,是如火山一般的怒气。
“什么?”药琅一听,当即惊大了眼睛。
裴卿卿落水了?
“那夫人她……”阿羡也是惊诧,侯爷今日去了河堤,竟然遇刺了。
夫人还落水了?
“本候已经让玖月去找人了…”
“那属下也去帮玖月一起找夫人!”
“不必,你还有别的事要办。”
阿羡闻言顿了一下,“侯爷有何吩咐?”
“严查城中所有人,揪出刺杀的人,格杀勿论!”男人阴沉的嗓音带着嗜血的气息。
“是!”阿羡颔首,“侯爷,那郡守府……”
可要一并查?
毕竟郡守府不是其他地方,好歹是官邸。
白子墨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阿羡。
阿羡当即明白,查。
然后阿羡便退了下去。
听着白子墨和阿羡之间的对话,药琅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怪白子墨没有保护好裴卿卿。
药琅皱着清秀的眉头,扫了一眼白子墨一身的狼狈。
看来他是跳下水去找过裴卿卿了。
药琅没说话,转个身就走了。
可没过一会儿,药琅又回来了。
还拿来了药箱。
白子墨身上,有多处划伤。
想必是在河水里弄的。
“侯爷,只有你没事,才能救回她。”说话间,药琅就拿出药和酒精,纱布,给白子墨消毒上药后简单包扎一下。
许是药琅的话起了作用,白子墨虽然一脸冷峻,但是却没有拒绝药琅给他上药包扎。
只有他没事,才能救回卿卿。
至于药王山庄的问题,这个时候,谁都没有心情考虑。
……
当裴卿卿悠悠转醒的时候,睁开眼看到的,是一间木屋。
很普通的木屋,看着像是普通的农户家里。
裴卿卿猛地想起,自己掉进了河里,然后就被河水卷走了。
她还没死?
有呼吸,有心跳,裴卿卿断定,自己还活着。
“侯爷……”她没死,可白子墨呢?白子墨怎么样了?
不行,她要赶紧回去。
想着,裴卿卿便着急下榻。
‘嘎吱’一声,就在裴卿卿刚想要下榻出去看看的时候,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这木屋里,光线不是很好。
迎着门外的光线中,走进来一个人。
只是当裴卿卿看清那人的时候,顿时眸光一沉,“是你!”
慕玄凌!
居然是他?
裴卿卿依稀记得,她掉进河里的时候,有个人在她身边说话……
但她绝对没想到,会是慕玄凌。
“你醒了,大夫说你恐怕还要睡个两天才会醒呢,看来你体质不差,这么快就醒过来了。”慕玄凌声音轻柔的说。
某一瞬间,裴卿卿竟有些恍惚。
曾几何时,他就是这般轻言细语的跟她说话,对她嘘寒问暖,可到头来,都是假象。
他的温柔,他的好,不过是场骗局。
裴卿卿不过恍惚了一下,慕玄凌宽厚的手掌,就贴在裴卿卿额头上来了,“嗯,没发烧,大夫还说,若是你发热,那就麻烦了。”
不知道的,瞧着他这般关心裴卿卿,怕是还以为裴卿卿跟他关系多好一样呢。
当慕玄凌的手触碰到她的时候,裴卿卿猛地一个机灵。
‘啪’的一巴掌,拍掉了慕玄凌的手,眸中流转着若有似无的冷光,“凌王殿下这是做什么?还请自重!”
不要搞得一副跟她很熟的样子。
慕玄凌现在是在做什么?做戏给谁看?
可慕玄凌像是没瞧见裴卿卿的抵触一样,往她面前拿来了一碗汤药,“这是大夫开的汤药,趁热喝了吧。”
裴卿卿扭头,根本就不想看见慕玄凌。
汤药?
呵,她还怕慕玄凌在里面下毒呢。
慕玄凌的东西,她哪敢喝啊。
即便是裴卿卿没说话,但从她清冷的面容上,慕玄凌也能看出她的冷凉,以及嘲讽。
但,慕玄凌似乎特别有耐性,依旧不动如山的把汤药端到她面前,“卿儿,即便你跟我怄气,难道也不顾惜自己的身子吗?”
他轻柔的语气,便像是在哄着她。
这样裴卿卿就会信他了吗?
裴卿卿还是没去看他,像是压根儿就没瞧见面前有他这个人一样,直接把他当成了空气。
看不见也听不见。
然后自己从榻上下来,就要走。
和慕玄凌呆在一起,连空气都是难闻的。
她一秒钟都不想和慕玄凌多呆。
只是,她想走,却被慕玄凌抓住了手腕,“卿儿……”
“放开我!”裴卿卿扭头一甩,就甩开了慕玄凌的手。
眸中的厌恶是那么的明显。
慕玄凌楞了一下,但也仅仅只有一秒钟而已,很快就又回过神来,依旧是一副温和君子的模样,“我知道你不信我,我证明给你看。”
说着,慕玄凌就自己喝了一口汤药。
证明没毒。
“现在放心了吧?”汤药又重新送到了裴卿卿眼前,“我不会害你的。”
慕玄凌说,不会害她的。
这话,都把裴卿卿听笑了。
她可以相信任何人说这话,可唯独不会相信慕玄凌。
不会害她?
前世剖腹取子的恨,诛心的痛仿佛历历在目。
他却说不会害她?
呵,这真是她听过最可笑的笑话了。
裴卿卿本以为,她已经逐渐淡忘了前世惨死的痛与恨。
可是就在刚才,慕玄凌将她心底最深处隐埋的恨都勾起起来。
让她想起了自己的血仇。
她一直没对慕玄凌下手,一来是打从和白子墨成亲后,事情太多了。
一桩接着一桩的发生,让她找不到对慕玄凌下手的好时机。
渐渐地,她好像想报仇的嗜血念头没有那么重了。
就连裴卿卿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想报仇的念头淡了下去。
或许,是她在侯府过的**逸了吧?
有白子墨的陪伴,安逸的日子,逐渐让她淡忘了自己的血仇。
可是现在,慕玄凌让她想了起来,想起他欠她的血仇未偿。
慕玄凌,你欠我两条命你知道吗?!
裴卿卿清冽的眸中,被戾气所渲染,看着慕玄凌,那目光冷戾的吓人。
慕玄凌动作僵了一下,抿着唇,紧紧的一皱眉,沉思了片刻后,开口道,“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是说,我曾欠了你什么?我…是否有对不起你过?”
裴卿卿看他的眼神,厌恶又痛恨,而且冷戾的吓人。
戾气深重。
这样的眼神,便像是……像是与他有灭门之仇一样?
慕玄凌狐疑之余,也感到很困惑。
他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是哪里得罪过裴卿卿?
或者说,是欠了她什么?
又或是……哪里对不起过她?
为何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会是这般痛恨?
裴卿卿冷厉的眸中冷光流转,对不起我?
慕玄凌,你何止是对不起我而已?
你欠我的,是血债!
“你欠我的……”
“咦,姑娘你醒了!”
就在裴卿卿含恨开口的时候,不防突然插进来一道朴实的声音。
一个中年农妇进屋来了。
看到裴卿卿醒了,那农妇便随口问候了一声。
也打断了裴卿卿将要说出口的痛恨。
裴卿卿垂眸间,不动声色的收敛掉眼中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恨意一点点的压了下去。
刚才,如果不是这妇人打断了她,如果她手中有把刀,她绝对会杀了慕玄凌。
报自己的血仇。
再抬头时,裴卿卿眼中便是一片清明,哪里还有冷戾痛恨的眼神,就像刚才那个满眼戾气的人不是她一样。
“是你救了我吗?”裴卿卿移开眼,不再去看慕玄凌。
她怕看多了慕玄凌那张脸,她会忍不住想杀他的心。
于是便走到了那农妇身边,话自然也是跟农妇说的。
“救你的可不是我。”那农妇笑了笑,憨厚朴实,还笑着忘了一眼后面的慕玄凌,“救你的是他,姑娘,这小伙子对你可真好!把你从河里捞起来,你昏迷不醒,他又跑了几里路,找来大夫给你诊治,就怕你有个好歹!”
那农妇的眼神儿,就好像在说,姑娘,珍惜眼前人啊!
慕玄凌对她真好的意思!
裴卿卿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显然这农妇是以为,她和慕玄凌是一对儿?
呵,慕玄凌对她好?怕她有个好歹?
这话她怎么就不信呢?
不过裴卿卿倒也没有跟这农妇争执,而是转移话题道,“大婶儿,请问这是什么地方?离朔城远吗?”
她现在,既然杀不了慕玄凌,就想先回朔城,回白子墨身边再做打算。
她掉进河里后,也不知道白子墨怎么样了?
蹭的一下,裴卿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清冷的目光,刷的一下射向了慕玄凌。
是他!
刺杀白子墨的人,是他派去的!
否则他怎会在现场?怎会那么及时,跟她一起落水?
若说是巧合,鬼都不信。
如果是别人,或许会感激慕玄凌的救命之恩,但是裴卿卿不会。
反而她只会怀疑慕玄凌。
若说那些杀手不是慕玄凌派去的,她不信。
龙影是乾帝的人,后面的那些杀手,则是慕玄凌的人,没错吧?
他们父子,都想杀白子墨。
想明白了这点,看着慕玄凌的目光,也越发的冷戾了起来。
“我们这儿啊,就是一个小村落,隔朔城可有些远呢!听说最近朔城闹了水患,那地方现在不太平,还是别去的好!”倒是那农妇,瞧着裴卿卿一个劲儿的盯着慕玄凌看,也不知道农妇是怎么看的,硬是看出了一种情意绵绵的感觉来。
然后轻手轻脚的叫出去了。
把空间留给这对有情人。
在农妇眼里,裴卿卿和慕玄凌,便就是对有情人。
说不定还是私奔出来的有情人!
裴卿卿是背对着农妇看向慕玄凌,所以农妇没看到裴卿卿冷戾的眼神,同样的,裴卿卿也没注意到农妇那股子暧昧的表情。
就像是她跟慕玄凌真的有什么一样。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倒是慕玄凌,心情也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裴卿卿的眼神太过明显,除非慕玄凌是傻,才会看不懂她的眼神是为何意?
但他只当看不懂。
“今日的杀手,是你的人?”裴卿卿眼神犀利的看着他。
就算他否认,她也断定是他。
“今日?你昏迷了两日,今日哪里来的杀手?”哪知,慕玄凌的话锋有些出乎意料。
“两日?”裴卿卿如画的眉心一皱,她竟昏迷了两日?
也就是说,她和慕玄凌在这里两日了?
想着,裴卿卿眉心便皱的更厉害了。
那,朔城那边情况如何了?白子墨呢?
然后,裴卿卿哪里还呆的下去,二话不说转身就要走。
她要回朔城。
“你要去哪儿?”慕玄凌拉住了她。
“放开!”裴卿卿一把,就甩来了慕玄凌的拉扯。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知道回朔城的路吗?”慕玄凌皱着眉头说道。
虽然裴卿卿对他态度不好,但他好像没法跟她生气。
生不起气来。
没听刚才那大婶儿说麽?
这里就是一个小村落,他们是被河水冲到这里来的。
她分得清东南西北吗?
裴卿卿清冷的眼神顿时就犀利了起来,“是你派人刺杀,现在却在这里惺惺作态,凌王不觉得虚伪吗?”
不,她忘了,虚伪的人,从不会觉得自己虚伪。
说完,裴卿卿头也不回的就出门去了。
她不知道路,这村里总会有人知道路的。
她可以让别人带她回朔城。
只要给报酬,应该不是难事。
慕玄凌在后面,裴卿卿刚才的话,还在他脑子里回旋。
虚伪?
他虚伪吗?
是啊,或许他是虚伪的,从未对谁真心相待过。
可是现在,他想对她真心一次……
当她掉下河的那一刻,慕玄凌才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揪心,就像是心都随着她掉了下去。
所以他想都不想的就跟着跳了下去。
然后,慕玄凌叹了口气,也出去了。
裴卿卿走出屋外,才知道这里是个小渔村,村民们都以捕鱼为生。
到处挂着捕鱼用的渔网。
裴卿卿简单打量过周围,便来到一个村民身边,轻声问道,“这位大哥,请问你知道去朔城该往哪里方向走吗?”
“咦?你不是张婶儿从水里救上来的那姑娘吗?你想去朔城呀?”这个小渔村,总共就那么几个人。
所以对裴卿卿这种外来人,辨别度是很高的。
那小哥一眼就认出了裴卿卿,是前两日从水里救上来的那个姑娘。
“是,我想去朔城,我的家人在那里,还请小哥能为我指个路。”
裴卿卿往身上摸了一下,发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
是了,她掉进河里,钱袋子指不定被冲到哪个河底去了,哪还有钱。
连头上的珠钗都没有了。
裴卿卿如画的眉心一皱,这要怎么给人家报酬?
“小哥,不若你带我去朔城,我到朔城后,定会重金答谢。”现在能回朔城才是要紧的。
她不能留在这儿,何况还有个慕玄凌。
裴卿卿摸钱袋子的动作,那小哥不是看不见,也晓得裴卿卿的意思。
可是,“姑娘,不是我不带你去,只是这几日,怕是出不去的,朔城发水患,我们这儿的路都被淹了,山体松动,很容易滑坡,现在出去,是很危险的!”小哥解释说。
裴卿卿闻言,眉心皱的更厉害了。
出不去,这可如何是好?
“那不知,大概要几天才能外出?”裴卿卿又问。
“这个说不好,兴许几日,兴许十天半个月,也是有可能的。”小哥笑着说。
主要是裴卿卿这容貌生的好,这小哥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貌美的女子。
所以跟裴卿卿说话,也是憨厚憨厚的。
十天半个月?
太久了,她等不了那么久。
白子墨要是找不到她怎么办?
这村子这么偏僻。
“姑娘……你也不用着急,现在水位已经退了下去,说不定要不了几日,路就能通了……”小哥挠头抓耳的说,瞧着在裴卿卿面前颇为羞涩。
“是啊,卿儿,你不用太着急。”这个时候,慕玄凌又过来了,“指不定过几天,就能回去了。”
慕玄凌笑的温和,怎么看都像是个谦谦君子。
但裴卿卿比谁都清楚,不过都是假象罢了。
伪君子还差不多。
她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慕玄凌,也不想跟慕玄凌讲话。
但,这小哥又说现在出不去。
那她岂不是要和慕玄凌被困在这里了?
慕玄凌来了之后,那小哥看裴卿卿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失落。
显然是知道,自己比不上慕玄凌。
人家是风度翩翩的谦谦君子,而他呢?不过就是个村里的穷小子罢了。
拿什么跟人家比啊……
小哥顿时觉得跟慕玄凌一比,自己有些自行惭愧,便就默默地没再说话了。
这也就是裴卿卿一心忧虑着怎么回去,并未注意到其他人的情绪。
不然在她眼里,这朴实小哥要比慕玄凌这种伪君子要讨喜的多了。
只不过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回去?想着白子墨怎么样了?
至于慕玄凌跟她说话,直接就被她无视了,就像是被听见一样。
不,就跟压根儿没瞧见慕玄凌这么个大活人一样,绕过慕玄凌就走了。
既然走不了,就只能先回去刚才那户农家,再做打算了。
总不能连个栖身之处都没有吧?
现在这个寒冬天气,裴卿卿可不想在外面过夜。
她可不想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好不容易才调养好身子,自己不爱惜,等着谁爱惜呢。
“有劳小哥了。”慕玄凌温文尔雅的对着那小哥笑了笑,然后才去追裴卿卿。
慕玄凌刚到门口,‘砰’的一声,木门就被关上了。
差点没撞到慕玄凌的鼻子。
裴卿卿压根儿就没有跟慕玄凌共处一室的打算。
慕玄凌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裴卿卿为何如何讨厌他?
他怎么也想不起,他究竟是对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让她这么不待见自己?
……
驿馆。
这两天,驿馆里就像摆了座冰山一样,冻人。
除了询问裴卿卿的消息,白子墨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脸色冷的就像是冰雕。
“侯爷,属下无能,还是没有查到夫人的下落……”阿羡自责的颔首道。
这两天,他和玖月,把朔城十里之内的地方都翻了个遍的,就差掘地三尺了。
可还是没有夫人的下落。
“慕玄凌呢?”男人冰冷的嗓音,杀气浮动。
“一样没查到凌王的消息……”再次开口的,是玖月。
夫人没找到,就连凌王都不见踪影。
玖月清楚的记得,夫人落河时,似乎是凌王第一个跳下去救夫人的……
但当时,他被几个杀手缠的脱不开身,其实也没太看清。
等他看过去的时候,只看到有一道身影,追随夫人跳下了河。
但玖月基本可以断定,那个身影,就是凌王。
只是侯爷没提,他也就没说过。
男人的脸色,冷的就像要结冰。
蹭的一下,白子墨站了起来,然后转身出了门。
玖月同阿羡对视一眼,然后麻溜的跟了上去。
再然后,白子墨带着玖月他们出了驿馆。
朔城能调动的人马不多,若是在侯府,他便调动所有的府兵跟他去找人。
望着白子墨带人出了驿馆,许诗琪悄悄地在后面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没想到,连老天都在帮她。
不用她做什么,裴卿卿自己就回不来了。
这要不是怕被人瞧见,许诗琪都想说一句,太好了!
没有了裴卿卿,何愁她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莫约半个时辰后,白子墨带人进了郡守府。
方益州本来正在书房里叹气,突然就有家丁跑来说,“大人!不好了!”
差点没吓的方益州从椅子上弹起来,“出什么事了?!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这好不容易才送走了凌王那尊瘟神,他还没喘口气儿呢!
这又是怎么了?
家丁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大人……不好了……侯爷……”
一边说一边往外头指,舌头都伸不直,一脸的惶恐之色。
“侯爷?侯爷怎么了?”一听说侯爷,方益州又是一阵惊虚。
他怎么忘了还有个白子墨。
走了个凌王,还有个侯爷!
“方大人。”家丁来不及回答方益州,白子墨冷凉的嗓音就传进门来了。
吓的家丁立马就不敢说话了,默默地往后站,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一看白子墨进门来了,方益州立马就堆起一脸的肥笑,“侯爷来了……下官有失远迎……不知侯爷前来,有何指示?”
方益州身肥肉膘的,笑起来也是一脸的肥笑。
活像是一头猪在靠近白子墨,还对着白子墨猪笑。
来的不只是白子墨,还有白子墨带来的人马。
“拿下。”白子墨看都没看方益州的肥猪脸,一声令下,由玖月和阿羡带头,门口瞬间就涌进来一批侍卫,当场就把方益州给押了起来。
玖月的刀,蹭的一下就架在方益州的脖子上,方益州分分钟就被吓的一阵腿软,“侯爷……侯爷这是做什么?下官……下官犯了何错……还请侯爷明示……”
像肥猪一样脖子,动都不敢动,就怕一个不小心,蹭到刀刃上去了。
“方大人可知,两天前,本候去河堤时遭人行刺,而杀手不止一批人,那么多的杀手,藏匿于城中,方大人竟毫无察觉,本候是该怀疑方大人这个郡守不称职,还是该怀疑方大人与杀手串通一气?”
如果说刚才,被刀架在脖子上,方益州是惊慌的。
那么一听白子墨所言,那直接是吓的直哆嗦啊,“这……侯爷……下官冤枉啊!下官怎敢和杀手串通一气,下官……下官对此事毫不知情啊!还请侯爷明鉴……下官什么都不知道啊!”
天杀的,白子墨遇刺了?!
他居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哪个天杀的居然敢行刺白子墨!
这不是害他倒霉吗!
方益州肥猪脸上都要哭出来了。
“毫不知情?那就是说,放大人这个郡守大人玩忽职守,竟连城中藏匿了那么多的杀手都不知情?”白子墨冷的像冰的口吻道。
“这……”方益州吓的心肝儿发颤。
这话让他怎么接啊!
这白子墨,啊不,瘟神,祖宗!这不是明摆着来找他的麻烦的吗?!
白子墨遇刺,关他什么事儿啊!
但奈何,方益州不敢说,官大一级压死人。
何况白子墨不止比他大了一级。
方益州清楚的知道,白子墨要杀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毫不费力!
“侯爷明察……下官真的是不知情啊,城中……城中下官每日都有派守城兵巡视,实在是没发现有杀手藏匿呀!还请侯爷明察……”方益州心里不止一次的哀嚎倒霉。
他怎么这么倒霉啊!
白子墨遇刺,凭什么倒霉的是他啊!
他招谁惹谁了啊!
“明察?方大人以为本候来此之前没有明察过?本候没心情跟你费时间,一个问题,就看方大人能否如实回答本王了?”白子墨轻飘飘的语气,却带着寒冰般的凉意。
方益州心里那叫一个叫苦连天的。
就白子墨这淫威,他能不回答吗?!
他能拒绝吗?!
“侯爷请说……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方益州忙不迭的点头,又像是想起自己脖子上还架着到,动了一下之后就不敢在动了。
生怕自己脖子蹭到刀上去了。
“凌王人在何处?”哪知,白子墨开口,问的却是慕玄凌。
玖月眼神闪烁了一下,难道侯爷当日没有看清跟夫人一起跳下河的人……是凌王麽?
虽然有些小小的疑惑,但是玖月面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心想着,侯爷既然这么问,想必自有侯爷的道理。
就连方益州似乎都没想到,白子墨要问的,是凌王?
“凌王……凌王两日前便已经离开朔城……回京去了,怎么侯爷不知道吗……?”
方益州心虚之余,还有些小诧异。
凌王离开朔城的事,白子墨居然不知道?
不过凌王和白子墨,打从到朔城的第一天起,就不对盘。
所以白子墨不知道,或者说凌王离开,没有通知白子墨,倒也不是很稀奇。
只是,这凌王都走了两天了,白子墨才想起来问他人,是不是晚了点?
“回京了?”白子墨冷峻的嘴角轻扬,“看来方大人还不知道,凌王遭遇刺杀,如今已经失踪的事?”
“若是此事传回京师,传到陛下耳朵里,不知道方大人能否保住这条命?”男人语气悠扬道。
可方益州且当场腿一软,“什么……?凌王遇刺……?”
还失踪了?
方益州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
第一反应,他还信不过白子墨。
但随后一想,即便白子墨跟凌王不对盘,可凌王遇刺失踪这种事,岂是能瞎说的?!
也就是说,白子墨说的是真的?
凌王不仅遇刺……还失踪了?
一下子,方益州就站不稳了。
实打实的腿软下去。
瞧着惊吓过度的方益州,玖月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拿他的刀,架在这样的人脖子上,都是对刀的一种侮辱。
可方益州哪还顾得上玖月鄙夷不鄙夷!
他只知道,白子墨说的,凌王遇刺失踪,这事要是传到陛下耳朵里,那他怕是难辞其咎……
方益州像是突然一下反应了过来,麻溜的就爬到白子墨脚下,哭着哀求道,“侯爷……下官冤枉啊!前两日,是凌王亲自与下官交代说,要启程回京……遇刺的事儿,下官不知情呀……侯爷英明神武,还请侯爷为下官作证啊……”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白子墨遇刺还不算,竟然连凌王都遇刺了,还失踪了!
凌王是在朔城出事的,这让他如何跟陛下交代呀?!
“方大人是个聪明人,也就无需本候多费唇舌了,方大人给了凌王账簿,自己留下了名册,方大人就不怕给自己一家招来杀身之祸吗?”白子墨语气淡淡道。
如果说方益州刚才还只是被吓得腿软,那么现在,直接就被白子墨的一番话给吓傻了。
跪着都不知道怎么动了。
他给了凌王账簿,就连凌王都不知道,他私自留下了名册。
白子墨居然知道?!
方益州铜铃般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白子墨,就像在看怪物一样!
留着名册,正是为了将来以防万一,保命用的。
可是白子墨却说……招来杀身之祸……
如果说方益州还嗅不到危险的气息,那他就是真蠢了。
“侯爷……下官……听不懂……”方益州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不懂?本候可不是凌王,方大人的那点心思,还是不要在本候面前卖弄的好。”白子墨说罢,深谙凛冽的目光,往四周看了一眼,“依本候看,这郡守府怕是也会遭贼人的惦记,杀人放火的,也不知道郡守府能否扛得住?”
男人说的不以为然,方益州吓的是冷汗直流。
白子墨竟然威胁他?!
光明正大的威胁他!
简直是……
方益州心头是又气又惧。
既生气白子墨的淫威逼人,却又惧怕白子墨的淫威。
白子墨,这是在拿郡守府威胁他。
杀人放火……
白子墨是想在他的郡守府里杀人放火吗?!
其目地,与凌王又有何异?!
都是为了那本账簿和名册。
如今账簿被凌王拿走了,要是名册再被白子墨拿走,那他岂不连最后一点来赖以保命的东西都没了?
方益州头上的冷汗连连,心里纠结成了一卷麻花。
可方益州不知道的是,要不是白子墨派人暗中守着,方家早就被人血洗了。
方益州手上拿着煜王的罪证,煜王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煜王虽然人不在朔城,但是要派人来杀方益州,并非难事。
如果不是白子墨,方益州只怕早就跟阎王爷赔笑脸去了。
哪还有命活到现在?
可笑方益州还傻傻的以为,拿着那账簿和名册,就是他的保命符。
这叫什么?
把催命符都做保命符,还要傻傻的藏紧了!
“方大人,东西你是要自己拿出来,还是本候找出来?”白子墨显然是没什么耐心跟方益州耗下去。
卿卿还没找回来,凌王又不见踪影,而且最可恶的,是慕玄凌很有可能跟在卿卿身边。
只要一想到这儿,白子墨就止不住的皱眉。
虽说朔城的灾情已解,若无意外,这个时候他们便应该在回京的路上了。
可偏偏,便是出了岔子。
几批杀人集中在一起刺杀,卿卿又落河,不知所踪……
白子墨天生温润的眉眼间,覆盖上一层雪山般的冷意。
方益州若是识趣的,就不要耽误他的时间,自己把东西交出来。
否则,他不保证,方家还能看见明早的太阳。
但凡他撤走方家外面暗处的人,煜王的人,立马就会对方益州下杀手。
想来之前是龙影以及神昭杀手跟在慕玄凌,藏在郡守府的暗处,所以煜王的人,才不得以靠近郡守府。
现在慕玄凌走了,郡守府自然也就没人‘守护’了。
若不是他,派人暗中守卫,怕是方家早就被血洗了都不是可能。
方益州面露犹豫,纠结的眉头都要贴到一起去了。
东西……
白子墨说的东西指的是什么,方益州心里清楚的很。
看白子墨这架势,怕是他不拿,就得来硬的了……
没错,就像白子墨说的,就算方益州不拿,他可以自己找。
白子墨轻轻扬了扬手指头,示意行动的意思。
“侯爷!下官愿意将名册交与侯爷!只求侯爷能保我方家一门活命!”就在这时,方益州提高了声音喊道。
只要白子墨能承诺,保他们一家活命,名册,可以给他。
方益州爱钱,爱权,爱他的官位,可他更想要活着。
因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嘁,若非我们侯爷暗中保护,你们方家只怕早就被人血洗了!”说这话的,是玖月。
真不是他看不起方益州,就方益州这脑子,要不是侯爷暗中保护,方家只怕是早就被人灭门了!
哪还轮得到方益州在这儿跟侯爷谈条件?
真真是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
玖月的话,便有股惊雷的效果。
方益州眼睛已经直的不能再直了。
显然是从玖月的话中明白了什么?
比如,有人要杀他灭口!
方益州心下大骇!
再次看向白子墨的目光,不再有纠结和犹豫,反而充满了感激以及寄托。
把自己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都寄托在白子墨身上的架势。
“侯爷请稍后……下官,下官这就去取名册来!”
说完,哪怕是腿软,方益州也还是麻溜的爬起来,然后战战兢兢的往身后的书架走过去。
就连脚步,都是虚的。
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跌倒的那种。
然后在白子墨凛冽的注视下,方益州双手捂在书桌前面的石砚上,用力一扭。
石砚便转动了起来。
再然后,书架就像是一扇门一样的打开了,一个密室展现在白子墨眼前。
这么一眼瞧过去,这密室里金光灿灿的,还是个小金库呢?
方益州做郡守的这些年,也没少搜刮民脂民膏!
小金库都堆满了呢?
方益州这会儿只担心自己小命难保,只想赶紧扔了名册这个烫手山芋,像是压根儿就没想起,他的小金库在白子墨他们面前暴露了。
只见方益州在小金库里面倒腾了一会儿,然后便退了出来,手里拿来了一本折子,一看就是他口中说的名册。
“侯爷,这便是侯爷要的名册……这里面详细的记录了三年前煜王负责修缮河堤的款项……用度及分配……还有参与修缮河堤的人员名单,都在这里了……”方益州拿着名册的手都在发抖。
这东西,现在就跟烫手山芋没什么两样。
凌王也好,侯爷也罢,谁想要谁就拿去吧!
只要不来找他的麻烦,他愿意拱手相让!
都说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他不过就是煜王底下的一个小鬼罢了。
三年前,煜王负责修缮朔城河堤,大部分的款项,都进了煜王的腰包。
还有参与此事的人,也是贪了个盆满锅满。
而方益州,不过就是当年负责给煜王记账的一个小喽啰罢了!
煜王也好,凌王也罢,又或是侯爷,方益州都不想再蹚这趟浑水了!
保命要紧!
拿着这个名册,谁都想杀他。
扔出去也好。
就这样,名册交到了白子墨的手中。
“还请侯爷能保下官一家老小的性命!”方益州明白的还不算太晚,否则谁都救不了他。
账簿也好,名册也罢,他通通都不要了。
方益州仿佛明白了一个道理,争权夺势的漩涡,不适合他。
因为随时都有可能成为牺牲品。
这就叫觉悟。
显然,方益州便是有所觉悟了。
“除了郡守府,方大人哪都去不得。”呆在郡守府,他还能把郡守府围起来。
出去外面,白子墨现在可没精力管方益州的死活。
然后,白子墨怎么来的,就走了怎么了。
白子墨走了之后,方益州跌坐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做心有余悸。
“爹!”很不巧的时,白子墨每回前脚刚走,方千金后脚就跑来了。
只可惜,还是没赶上。
就像白子墨他们刚来朔城的时候一样,又只剩她爹一个人惊魂未定的坐在地上。
方千金一看,连忙就把方益州膘肥的身体给扶了起来,“爹,发生事了?你怎么坐地上去了?不是说侯爷来了吗?!”
当然,也要方益州配合,不然方千金哪有那力气,拉起她那肥猪一般体重的爹啊。
方千金很疑惑啊,这是又出什么事了?!
一听说侯爷来了郡守府,方千金便立刻梳洗了一番,便急匆匆的跑来见侯爷。
哪知道,她又错过了吗?!
“完了……完了……”方益州像是要哭出来似的,嘴里一个劲儿的说着完了完了……都要哭出来了的节奏。
“什么完了?爹!你在说什么呀?!”方千金完全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什么完了?
好好的,爹这是怎么了?
“千金啊,是爹不中用,如今我们方家,前有狼后有虎啊!爹若是不能保住你们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你可不要怪爹啊……”方益州颇有股要老泪纵横的样子。
好像已经预料到了,等着方家的结果是什么?!
前有凌王逼迫,后有煜王想杀人灭口,中间又被白子墨要挟……
何止是前有狼后有虎啊!
方益州真真是要哭出来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炸毁了了河堤。
若非如此,何来水患一事。
又怎会有凌王和白子墨来朔城的事!
可方千金听的更是糊涂了,“爹……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方千金着急啊!
怎么她都听不懂啊?!
爹在说什么啊?
什么前有狼后有虎的?
哪有狼?又是哪有虎啊?
好好的,爹怎么吓成这个样子了?
只能说,方千金从小就被方益州保护的太好了。
她压根儿就不知道,方家面临着怎么的境地。
出了郡守府的门,只怕连小命都难保。
“千金,听爹的话,这段时日,千万不可出门!切记!千万不要出去!你若是出点什么事,爹可怎么活呀……”嚎着嚎着,方益州还不忘叮嘱方千金一句,不要出门。
刚刚白子墨说,有人埋伏在外面,要杀他们一家……
方益州想想就觉得冒冷汗。
如果说他还不知道是煜王要杀他方家灭口,那他就真是长了个猪脑子!
而凌王,威逼利诱,从他这儿拿去了账簿,便不管他家的死活!
谁能想到最后,只有靠白子墨的庇护活命……
想起白子墨刚到朔城的时候,方益州觉得,白子墨是最不好惹的瘟神。
可到最后,却只能仰仗白子墨活命。
现在方益州只盼,白子墨是个有信用的。
不要像凌王那样,拿了东西,就不管郡守府死活了!
否则,方益州不敢想,若是煜王的人潜入进来,他们一家还有命在吗?!
方益州担惊受怕的哀嚎着,方千金秀眉一皱,手巴掌往方益州脑门上上探了一下,“没发烧啊?!”
怎么她爹一直在说胡话呢?!
该不会是得病了吧?
方千金想着,便就要扶着方益州先回房间,“爹,你先回房好好休息,冷静一下,我去给你找个大夫来瞧瞧!”
说不定她爹是真的生病了!
至于方益州的叮嘱,方千金压根儿就没听进去。
至于侯爷,也不着急找了,毕竟爹是亲爹。
……
这两天的朔城,都弥漫在一股紧张的气氛中。
除了白子墨和郡守府外,还有一个人,也是冷着脸,带着一身的寒气。
“公子,查到了!”就在竹颜愁眉不展的时候,蓝袖来了。
一听说查到了,竹颜才算有了点反应,“人在哪儿?”
“小妹被带回京了。”蓝袖说的毫不含糊。
她明白竹颜的心情。
敢劫持灵月,竹颜岂能不生气。
“回京了?”竹颜迟疑了一下,然后眸光深沉的开口道,“可有裴卿卿的消息?”
蓝袖闻言顿了顿,摇头道,“没有。”
这都什么时候了?灵月都被人掳走了。
怎么竹颜还在想着裴卿卿?
“公子,你不打算回京吗?难道小妹对你来说,不是最重要的麽?”蓝袖抿着唇问了一句。
但这话中的深意,蓝袖自己明白,竹颜也听的明白。
裴卿卿难道比小妹更重要吗?
竹颜默然了一下。
他没回答蓝袖。
但对他来说,裴卿卿和小妹,一样重要。
裴卿卿一点消息都没有,不知道被河水冲到哪去了。
可小妹……
竹颜狠狠的皱着眉头,最后像是做出了决定,冷凉而坚定的吐出两个字,“回京。”
……
而此时此刻的灵月,正昏迷着被仍在一处山洞里。
昏迷的灵月不知道,她面前还守着三个人,将她掳来的神昭杀手。
“头儿,凌王这两日不知所踪,我们该如何行事?”其中一个杀手开口道。
凌王不知所踪,要他们掳的人,已经掳来了。
现在该怎么办?
被叫做头儿的杀手,看了一眼昏迷的灵月,低声说道,“我们尚在天凤,若是不按凌王吩咐办事,只怕回不了神昭,凌王失踪,说不定是他自己的计策也未可知!”
“头儿说的有道理,好在凌王事先有交代,让其他兄弟先回京去了,否则我们怕是逃不开竹颜的眼线。”
“好了,把这女的带上,按凌王的意思行事。”
“是……”
灵月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就被带走了。
……
渔村又风平浪静的过了两日。
这两日,裴卿卿没跟慕玄凌说过一句话。
压根儿就没让慕玄凌进门。
当然,是进她住的那间房门。
至于这户农家,不是她的,慕玄凌住与否,她没权利支配。
慕玄凌住不住,住在哪里,都跟她没关系,她也没兴趣知道。
裴卿卿不理慕玄凌,但是慕玄凌却整天在她面前晃悠。
只要她出门,便能看到慕玄凌那张脸。
这天洗漱之后,裴卿卿便想出去问问情况,看看外面的路是否通了。
一开门,慕玄凌的脸如约而至。
裴卿卿只当做没看到,当空气无视他,然后从他身边直径走过。
只是却被慕玄凌捉住了手腕,“卿儿,本王有话想跟你说。”
几乎是在慕玄凌捉住她手腕的那一刻,裴卿卿猛地一甩,甩开了慕玄凌的拉扯,“我没话跟你说。”
说罢就要走。
“你不是想去问出去的路吗?我知道有路可以出去。”
慕玄凌的话,成功的让裴卿卿顿住了脚步。
回头看了他一眼,“你知道出去的路?”
慕玄凌点头,“我知道,现在能听我说话了吗?”
“……”裴卿卿抿唇,显然是在考虑,慕玄凌的话,是真是假?
慕玄凌的意思是,听他说话,就带她出去?
见裴卿卿迟疑,慕玄凌就知道她犹豫了。
犹豫了就表示可以听他讲话了。
“你还没用早膳吧,等我一下。”然后在裴卿卿还没开口的时候,慕玄凌转身就往厨房里去了。
裴卿卿眼神黯了一下,慕玄凌这是做什么?
很快,慕玄凌就端来了一些早饭,“卿儿,过来用早膳吧。”
裴卿卿没说话,只是眼神却越来越暗。
慕玄凌这算什么?
但,为了能早些回去,听他说几句话又如何?
想着,裴卿卿便回屋坐下了。
慕玄凌给她端来一碗清粥,一些鱼干小菜,“虽然这里的膳食不比宫里和王府,但味道却是不差的,卿儿你尝尝这个鱼干,比本王……比我在宫里吃的味道还好。”
说话间,慕玄凌往她碗里夹了一个小鱼干的菜。
瞧着慕玄凌轻言细语的,又是端饭又是夹菜的,裴卿卿不动声色的冷笑一声。
怎么?在这小小的渔村呆了几日,慕玄凌是想说自己修心养性了麽?
难不成喜欢上这里平淡的生活了?不要自己争权夺位的大业了?
慕玄凌可千万别这么说,要是慕玄凌说是,裴卿卿怕她忍不住嘲讽的冷笑。
“凌王这是做什么?我记得我说过,这里没有外人,凌王不必如此惺惺作态。”别说慕玄凌只是给她夹个菜,他就是跪在她面前悔悟,她也一个字都不信。
可裴卿卿似乎忽略了一点,正是因为没有外人,所以慕玄凌才没必要惺惺作态。
只能说,慕玄凌在她心里,已经贴上了不得悔悟的标签。
所以不管慕玄凌做什么,说什么,她都觉得假。
慕玄凌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不知裴卿卿有没有看到他眼中闪过的黯然,“卿儿,你究竟……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这个问题,慕玄凌一直就想问,也问过了许多遍。
为什么这么讨厌他?
是因为他从前和裴蓉华亲近,忽略了她吗?
如果是这样,那慕玄凌想说,他后悔了。
从前……从前是他没发觉自己对裴卿卿的心意。
现在却是晚了吗?
慕玄凌颇有些深情款款的看着裴卿卿。
“讨厌?我为何讨厌凌王?凌王多心了吧?”裴卿卿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但却充满了讥讽。
我岂止是讨厌你而已!
但现在,不是和慕玄凌撕破脸的时候,或许她也挺没有底线的。
她恨慕玄凌,却还要仰仗慕玄凌知道的路线离开这里。
“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我?是因为裴蓉华吗?”没得到裴卿卿的回答,慕玄凌颇有股锲而不舍的追问。
好似今天不给他一个答案,不问个清楚明白,他就不罢休一样。
裴卿卿一听,冷冷的嘁笑一声。
裴蓉华?
慕玄凌倒是挺会自我冥想的。
以为她是吃裴蓉华的醋麽?
若说前世,她还是那个愚蠢的裴卿卿,或许会因为裴蓉华而伤心。
可是现在,裴蓉华跟她有半毛钱关系?
“凌王这么说,我就更不明白了,凌王难道忘记了,如今我也是陛下的皇女,算起来,该称凌王一声皇兄才对,至于裴蓉华,凌王若是喜欢,大可向陛下请旨,娶了她便是。”裴卿卿面无表情的说道。
慕玄凌要是请旨娶了裴蓉华,只怕裴蓉华做梦都能笑醒了。
她这也是在有意转移话题。
她对慕玄凌的恨,不能说,也没法说。
说起来,好歹她也和乾帝认祖归宗过不是麽?
算起来,她该称慕玄凌一声‘皇兄’才是。
“你不要如此膈应我!”许是因为裴卿卿的话,慕玄凌不爱听,使得他说话的声调都提高了。
然后又像是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慕玄凌又软下性子,轻言细语的说道,“卿儿,是我不好,我只是一时没忍住,你别往心里去。”
“凌王多虑了。”她怎会往心里去。
若是她将慕玄凌的态度往心里去,不是说明自己还在意他麽?
她不仅不会往心里去,还会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裴卿卿的冷淡,让慕玄凌眼中浮现出一股失落,“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为什么讨厌他。
他就想知道个究竟。
“呵。”瞧着慕玄凌穷追不舍的样子,裴卿卿笑了一声,尽是讥讽,“我实在是不明白,凌王如此做戏是给谁看?这里就你我两人,凌王大可不必如此……”
“本王没与你做戏!”慕玄凌一把,就将裴卿卿拉到了自己身前。
再近那么一尺,裴卿卿就要凑到他脸上去了。
慕玄凌的眼中不仅有失落,还是一丝伤心难过。
“我是真心的,卿儿……”他的声音,无比的温柔。
仿佛前世那般,对她温柔极了。
可是现在,慕玄凌越是如此,就越是让裴卿卿讨厌,“真心?凌王派人刺杀我,却还说真心?凌王不觉得自己的真心太可笑吗?”
真心?
慕玄凌难道忘记了,是谁派人刺杀她和白子墨的?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被困在这地方。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落河,险些丧命。
可笑慕玄凌却说是真心?
从他嘴里说出真心,不觉得是侮辱了这两个字吗?
“本王没有派人刺杀你!”慕玄凌像是也有些急了,脱口而出道,“那只是个意外!”
那真的是个意外。
他只是让人刺杀白子墨,从头到尾,没想过要伤她。
可是当日,的确是有人反水,要杀她。
否则她也不会落河。
慕玄凌虽然没提过,但他知道,能在他的人当中动手脚,只有两个人。
不是母后,就是他那舅舅干的好事!
只怕是他离京的时候,就在他身边埋下了那暗桩。
目地便是为了刺杀裴卿卿。
裴卿卿于他那舅舅来说,有杀子之仇。
虽然许泽没死,但却比死更痛苦。
裴卿卿废了许泽,这笔账,怕是他那舅舅一直都在等待时机找裴卿卿算。
也怪他大意,没能发现带来的人中有暗桩。
否则裴卿卿也不会落河险些丧命。
“意外?”这个词可把裴卿卿听笑了,“凌王派人刺杀,难道也是意外吗?”
以为她会信吗?
慕玄凌说话,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可笑了?
一句意外,就能抵消得掉吗?
慕玄凌也不瞎啊,一看裴卿卿就是不信他,莫名的,慕玄凌心口处隐隐一阵刺痛,他将裴卿卿又往自己身前拉近了几分,与自己近在咫尺,“你落水时,是我什么也不顾,跟你跳了下去,可白子墨呢?他又在做什么?可能管过你的死活?卿儿,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对的心吗?”
慕玄凌一张俊脸在眼前无比的放大,裴卿卿如画的眉心狠狠地一皱。
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慕玄凌的钳制,被迫与慕玄凌脸贴脸,只是眼睛里的清冷,却有增无减,“你最好祈祷白子墨没事,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不提白子墨还好,慕玄凌一提白子墨,她想杀慕玄凌的心只会更重。
想要挑拨她和白子墨的关系,做梦。
她信任她男人,更爱她男人。
就算白子墨真的不顾惜她的性命,她也不怪他。
因为她爱白子墨。
真的很爱他。
只要白子墨没事,她怎么样都心甘情愿。
“你就这么喜欢他吗?!”慕玄凌的语气也重了。
显然是裴卿卿的话刺激到了他。
是他不管不顾,跳下水救她。
白子墨只顾着自救,可她呢?
对自己非但没有半点的感激,反而还只想着白子墨?
白子墨有什么好的?值得她这样念念不忘?!
“他是我男人,我不喜欢他喜欢谁?难不成喜欢凌王你吗?”裴卿卿眸光清冷的直逼慕玄凌。
一字一句,尽是讥讽。
四目相对,一个清冷,一个隐忍,谁也不让谁。
这个隐忍,隐忍的是怒火。
慕玄凌深沉的眸中,跳动着隐忍的怒火。
最后还是慕玄凌先败下阵来,松开了裴卿卿的手腕子,“好,既然你这么念他,本王这有信鸽,可以给你传消息回去。”
说完之后,慕玄凌头也不回的走了。
裴卿卿清冷的眸中掠过一丝冷光。
她从来就不担心慕玄凌找到路会不走。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慕玄凌想要争权夺势的野心。
是不可能会在这种地方呆一辈子的。
慕玄凌想要的,从来都是至高无上的权利。
可这辈子,慕玄凌的野心,注定会是一场空。
但是慕玄凌说有信鸽,裴卿卿便就写下了一封书信,先给白子墨报个平安也是好的。
然后换成她去找慕玄凌,亲眼看着慕玄凌将信鸽放飞出去,才算放心。
慕玄凌似乎很受伤,并未多说话,转身就要进屋。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就在慕玄凌转身的时候,裴卿卿开口了。
虽然她不想跟慕玄凌呆在一起,但此时的境况,她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只有慕玄凌,能带她出去。
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出的了这个小渔村。
“明日。”慕玄凌没有回头,嗓音很是低沉的回了裴卿卿一句。
然后就进屋去了。
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入夜后,渔村便开始电闪雷鸣,预示着一场风雨将要来临。
半夜,裴卿卿睡得极不安稳,因为外头风雨太大,电扇雷鸣的,实在是有些吓人。
裴卿卿一个人缩在被窝里,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就盼着今夜赶紧过去。
“凌郎,你来看这个同心结好看吗?”
“好看,只要是卿儿亲手做的,都好看。”
“凌郎,这同心结送与你,盼望你我永结同心。”
“本王定会时时刻刻带在身边,就像卿儿时时刻刻都在本王身边。”
“……”
“卿儿,我知道这会委屈了你,本王会用这一生来弥补你。”
“一个孽种,也配做本王的孩子?”
“剖腹,取子!”
电闪雷鸣之下,睡得不安稳的不只是裴卿卿一人,慕玄凌同样也睡得极其不安稳。
躺在木板床上,慕玄凌陷入了深深的梦魇之中,睡的惶恐不安。
梦魇中,慕玄凌一阵一阵的惊慌,像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满头大汗,浑身冷汗连连,像是梦魇着醒不过来。
“慕玄凌,是你杀了我,是你杀了我!”
‘轰隆’一声惊雷巨响,慕玄凌猛地惊醒过来,瞬间从木板床上弹了起来,一道闪电劈了下来,将这个小渔村照亮了一秒钟。
木屋破坏的木窗,挡不住外面的风雨,慕玄凌整个人惊魂未定的坐在床上,一盏微弱的油灯,照不清他脸上的冷汗淋漓。
怔楞了莫约有三秒钟,慕玄凌低下头,黑暗中看不清自己的双手,可他却仿佛看到自己的双手上,沾满了裴卿卿的血。
有史以来,这是头一次,慕玄凌感到了何谓惧怕二字
打从心底里冒出的惧怕,仿佛骨子里都是凉的。
“是梦吗……”看着自己的双手,慕玄凌眼睛里布满了惊恐。
可那个梦,好清晰,刻骨的清晰……
清晰到仿佛不像是梦。
“剖腹,取子……”仿佛魔音一般,回绕在慕玄凌的脑海中,令他头疼不已。
双手捂着头,死死地皱着眉头,慕玄凌头一次感受到了刺骨般的痛苦。
不是他,那不是他……
不是他做的……
他没有做过那些事……没有!
‘轰隆’外面雷声不断,闪电亦是不断,不断的照映出慕玄凌脸上的惊恐,他死死地捂着头,想要赶走脑子里的那些声音,嘴里不断的念着,“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他做的,那不是他,他没有杀了裴卿卿,没有……
惊恐的眼中,不知何时,已积满了泪光,眼泪何时掉了下来,慕玄凌都不知道。
他仿佛明白了,为何裴卿卿那么讨厌他,厌恶他,恨他……
电闪雷鸣之下,裴卿卿缩在被窝里,不断的深呼吸,调节自己的呼吸。
不怕……只是闪电而已,很快就会过去的……
她平时,并不会惧怕闪电,可是今日不知道是怎了?
裴卿卿总觉得心神难安,这电闪雷鸣的,就像是……就像是有无数冤魂在咆哮,实在是吓人。
眼眶有些湿润,这个时候,如果白子墨在她身边该有多好。
‘轰隆’又是一声巨雷滚了下来。
“啊!”裴卿卿惊叫一声,感觉这间小木屋都要被雷声给震平了。
“卿儿,别怕,有我在……”就在裴卿卿被雷惊的心神不宁的时候,忽而一个宽大的怀抱围了过来,将她护在了怀中。
裴卿卿闻到了陌生又熟悉的味道,还带着汗水的味道,她是被巨雷吓到了,但不代表没有理智。
她知道,抱着她的人是谁。
挣扎着用力一推,就推开了慕玄凌,“你来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怀中一空,黑漆漆的小木屋里,看不清慕玄凌眼中闪过的失落,以及痛苦,“卿儿……对不起……”
“你……”裴卿卿还来不及开口,慕玄凌就又朝她抱了过来。
不容拒绝的将她抱在怀里,这次比刚才抱的还要用力。
不管裴卿卿怎么推,都推不开他。
裴卿卿气急,却又挣脱不开他的怀抱,“凌王你干什么?放开我!”
三更半夜的,慕玄凌抽什么疯?!
睡觉前,她应该把门堵死的!
反锁了都拦不住慕玄凌,她连慕玄凌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对不起,卿儿……对不起……”慕玄凌像是有些精神失常了一样,抱着她一个劲儿的说对不起。
就是不肯松开她。
裴卿卿哪里知道慕玄凌刚才都梦到了些什么?
她只知道,慕玄凌在抽风!
什么狗屁对不起?慕玄凌突然抽什么疯?
慕玄凌勒的太紧,裴卿卿感觉自己骨头都要被他勒松了!
像是要把她揉进慕玄凌身体里一样。
“慕玄凌!你发什么疯?快放开我!”一股恼火就冲上裴卿卿脑门儿。
她要是个有功力的,一定重重的打他个内伤!
“卿儿……是我糊涂,是我不好……你原谅我一次可好?”哪知道,慕玄凌像是压根儿就没听见裴卿卿说话似的。
紧紧抱着她,自言自语。
裴卿卿像是听得懂,又像是没听懂……
慕玄凌在说什么?
他是知道了什么麽?
裴卿卿挣扎之间,心头有过一阵疑虑,但一想, 慕玄凌不可能会知道前世之事……
慕玄凌心惊胆战,那个梦太过真实了,真实的就想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一样。
在梦里,裴卿卿一身是血,来找他报仇……
是他害得她没了性命……
慕玄凌第一次尝到了心慌的滋味儿。
“慕玄凌,你到底想干什么!放开我!”裴卿卿一咬牙,在力气上推不开他,便狠狠地在慕玄凌肩头上咬了一口。
咬的很用力。
慕玄凌吃痛的闷哼一声,抱着她的力道有所松减,裴卿卿便趁机推开了他。
动作迅速的往后挪了一截,和慕玄凌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缩在床角落里,裴卿卿谨慎又防备的望着慕玄凌,“凌王,请你出去!”
大半夜的,慕玄凌突然抽风,她不得不谨慎些。
谁知道慕玄凌又在玩什么把戏!
看着裴卿卿的躲避,以及眼睛里对他的冷意,慕玄凌只觉得心头一阵刺痛,“卿儿,我错了……对不起……”
“我听不懂凌王在说些什么。”裴卿卿咬牙。
她是真的有些懵。
慕玄凌到底是抽什么疯?
大半夜的受什么刺激了?
突然跑来她的屋子不说,又是道歉,又是对不起的。
如果说,慕玄凌不是知晓了前世之事,那裴卿卿着实没整明白,慕玄凌这是闹哪样?
“卿儿……”
“出去!”
慕玄凌还想靠近,裴卿卿当即眼神一冷,冷冷的往门口一指,让慕玄凌出去。
慕玄凌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又像是被裴卿卿的冷凉而伤了心似的。
一时间,看着裴卿卿,慕玄凌颇有种有口难言的感觉。
他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若是他将那个梦当真,会否太可笑了?
那毕竟,只是个梦而已。
可裴卿卿哪里知道,慕玄凌是受了一个噩梦的刺激……
如果,他将噩梦告诉裴卿卿,她会怎么样?
冷静一下之后,慕玄凌便开始不确信,那是梦?还是真的?
若是真的,那未免太过不可思议了些。
如果是真的,那裴卿卿岂不是……
慕玄凌似乎有些不敢想象,如果那个梦是真的,那裴卿卿便是真的死于他手了吗?
一时间,慕玄凌有些僵持,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就这么僵在裴卿卿的床边上。
一道道闪电之下,依稀可以看清慕玄凌僵硬且苍白的脸色,很是紧绷。
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凌王再不出去,就休怪我不客气!”裴卿卿心里,多少也是有点慌的。
毕竟慕玄凌是个大男人,在力气上,她赢不过慕玄凌。
若是慕玄凌真的动手的话,吃亏的肯定是她。
在这小渔村,只怕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甚至村里人还都以为她跟慕玄凌是一对儿。
裴卿卿是既谨慎又防备,丝毫不敢松懈的盯着慕玄凌。
僵硬了片刻之后,慕玄凌倒像是冷静了下来,情绪也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
裴卿卿清冷的眉眼映在慕玄凌的眼中,是那么的熟悉,一如梦境中见到的一样。
慕玄凌嘴皮子蠕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想说的,但话到嘴边,却变了音,“今夜风雨大,我就在外面守着,你不用怕……”
真正想说的话,被他咽回了肚子里。
他想问,那个梦……是不是真的?
可是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说完之后,慕玄凌就出去了。
只是不知是不是裴卿卿的错觉,看着慕玄凌的背影,竟有股悲凉失落之感。
直到慕玄凌完全出了门外,裴卿卿连忙跳下床,将门反锁,又搬木凳抵在门后,才算松了口气。
刚刚真有点吓到她了。
还真怕慕玄凌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来。
甩了甩头,将脑子里觉得慕玄凌悲凉失落的念头给抛了出去。
她一定是疯了才会觉得慕玄凌悲凉失落。
至于慕玄凌守不守在外面,不关她的事。
他爱在哪就在哪,裴卿卿压根儿就不关心。
外面雷电交加的,就怕他不会被雷劈呢。
劈死了更好。
就这样,裴卿卿在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声音中过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风雨就停了。
裴卿卿早早的就起身了。
简单的洗漱之后,裴卿卿一开门,就看到慕玄凌守在她门口。
不露痕迹的微微蹙眉,昨晚风雨那么大,他还真在这儿守了一夜?
“你醒了……”许是因为守了一夜的缘故,慕玄凌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裴卿卿没说话,只是眼神深谙了一下。
“早膳准备好了,吃过早膳,我们便离开这里。”然后,慕玄凌就去了厨房,将温在锅里的清粥小菜拿了出来。
又端到了裴卿卿屋子里,一一摆好,“过来吃吧。”
看着动作自如的慕玄凌,裴卿卿还是没说话,也没动。
慕玄凌眼中划过一缕黯然,“回去的路程很远,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
裴卿卿不想理他,他知道。
或许裴卿卿不知道,慕玄凌现在对她,心中充斥着一种叫做愧疚的东西。
又或者是亏欠吧?
至少在此时此刻,慕玄凌觉得自己亏欠了她。
理智告诉他,那个梦是假的,只是个噩梦罢了。
若是将一个噩梦当真,他便是傻子。
可是心底某处,却像是有个声音跟他说,那个梦,是真的……
而慕玄凌,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他却好像相信了,那是真的……
因为梦中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过真实。
真实的就像曾经在他身上发生过。
这大概也是头一次,在慕玄凌心中,理智和感性出现了分歧。
裴卿卿若有所思,慕玄凌瞧着,像是感悟了什么?
可她又不确定,慕玄凌是感悟到了些什么?
但慕玄凌说的没错,路程还很远,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
不能跟自己的肚子置气,现在也不是置气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