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王恐怕早就忘记了,他还有个质子兄弟,慕非澜。
他还不爽那送信之人,既然给他送来了信,却连个落款都没有,平白让慕玄凌逃过一劫!
想想就觉得火大!
“殿下息怒,动气伤身。”既然慕楠煜不想说,赵天靳自然不会不识趣的再问。
看慕楠煜这副样子,就算不说,赵天靳也能猜到个八九分。
必然是在陛下那儿受气了。
赵天靳这么一说,慕楠煜倒像是顺了口气,他看了一眼颇有风度的赵天靳,“本王有件事,想让你去办,本王现在能信得过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说到最后,慕楠煜一巴掌,拍在赵天靳的肩膀上。
怎么看都像是把赵天靳当成兄弟。
慕楠煜都这么说了,赵天靳还能怎么拒绝?
“煜王有何事但请吩咐,天靳愿效犬马之劳。”赵天靳语气平淡的开口道。
“本王想让你替本王去一趟朔城。”说这话时,慕楠煜眼睛里闪过一缕阴冷的光。
他现在正在风头上,父皇命他闭门思过,不宜有什么动作,若是被人抓到什么把柄,那就未免得不偿失了。
“朔城?”倒是赵天靳,听闻慕楠煜让他去朔城,迟疑了一下。
但看慕楠煜眼睛里的阴冷,便就明白了什么。
……
与此同时,白子墨他们也回了侯府。
“终于回家了!”裴卿卿深吸一口气,在外面‘流浪’了那么久,果然还是侯府最舒服。
裴卿卿还没来得及舒口气,刚进门就被一个人影给冲到了。
灵月一把就扑了上来,抱了裴卿卿一个满怀,“夫人……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夫人了……”
差点没把裴卿卿扑倒了。
“灵月,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裴卿卿也笑了笑,回来的感觉真好,大家都在。
只是看到灵月胳膊上包扎的白布之后,裴卿卿眸光一闪,“这是什么回事?你受伤了?”
是了,她想起来了。
之前玖月说了,慕玄凌的人伤了灵月。
她的确是没想到,灵月的来历,居然会被慕玄凌得知了去。
还挟持了灵月。
“灵月,抱歉……是我连累了你。”起初是她自私,想着借用灵月来拉拢竹颜,没想到,竟会害的灵月有性命之危。
若是她早些将灵月的身份说清楚,有竹颜的保护,或许灵月就不会出事了。
“夫人,这不关夫人的事……是我自己没本事,才会被人绑了去,好在侯爷及时救了我,不然……不然我就再也见不到夫人了……”说着说着,灵月就又要哭鼻子了,鼻子一吸一吸的。
白子墨就在裴卿卿旁边,听闻灵月哭唧唧的哽咽,男人语气淡漠的开口,“本候救你只是凑巧,救你的人,是世子。”
说的就像是不跟北宫琉抢功的样子。
北宫琉已经回了他的世子府。
不然听到白子墨这么说,少不得是要鄙视他一眼的。
然后再说上一句,我谢谢你了!
不抢功!
本来裴卿卿和灵月重逢,气氛挺温馨的,可冷不丁的被白子墨这么来一句,着实有点突兀和违和啊有没有?
“……”裴卿卿嘴角一抽,看了眼男人。
你可以不说话的!
灵月抹了一把泪,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像被水洗过一样清澈,弱弱的看着白子墨,嘀咕道,“侯爷!我也没说错呀……是你救了我啊,当然,还有北宫世子!”
“好了,别哭了,你看我们不都平安无事的回家了嘛。”裴卿卿笑了笑,灵月心思单纯,也是时候将她和竹颜的关系告诉她了。
省得她一天到晚的犯迷糊。
不过,裴卿卿往后扫了一眼玖月他们,“都别杵在这儿了,回去收拾一下吧。”
这一路风尘仆仆的回来,都该回屋去收拾一下。
至于灵月的事,回屋去再说也不迟。
对于玖月和阿羡来说,回侯府就跟回家了是一样的。
回家了自然也很高兴。
两人不约而同的点头,“是…”
阿羡走之前,在药琅身边停顿了一下,“你,我送你回去吧……”
“我知道路。”如果说阿羡问的小心翼翼的,那么药琅拒绝的,那叫一个干脆。
目不斜视的就从阿羡身边走了过去,连个眼神都没给阿羡。
阿羡讪讪的摸了摸鼻头。
他不尴尬!
这没什么的,药琅只是还在同他计较上次诓骗他的事而已!
然后阿羡也默默地跟在药琅身后,走了。
瞧着阿羡同药琅之间的……互动,玖月微微眯起了眼睛,他怎么觉得阿羡和药琅怪怪的?
但具体又说不上来哪怪?
总之,阿羡对药琅,不一般。
除了侯爷之外,还没见阿羡对谁这般……他能说关怀麽?
就连他这个跟阿羡做了十年兄弟的人,也不见阿羡这么关怀过他!
简直是无微不至啊。
不过玖月倒也没想那么多,只以为阿羡对药琅,是有一份愧疚之心在。
毕竟是因为阿羡,才让药琅受过赵大人的**。
虽然为药琅报了仇,但在那之后,阿羡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对药琅可谓是无微不至。
想来,阿羡是因为愧疚,想要弥补药琅,所以才会对药琅特别的好吧。
然后,玖月上去灵月身边,低眉道,“灵月,你的伤还没好,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却叫灵月红了脸,“我也知道路…”
“……”玖月噎了一下。
感觉自己被这小丫头的实诚给打败了。
侯府的路,能不知道吗!
不是,这是重点吗?!
重点是他想送她回去啊……
“噗……”裴卿卿不厚道的笑了,瞧着玖月,一脸的打趣,“我们的玖月,这是春心萌动了呀?”
“……”玖月又是一噎。
这回感觉自己脸皮有点烫。
“夫人就莫要拿属下开玩笑了!”嘴上这么说,但脸上分明高兴着呢。
裴卿卿早就瞧出来了,玖月和灵月,也算是互相心生爱慕,只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一直把这两人的事给耽搁了。
她在想,若是把灵月许配给玖月,不知道竹颜会不会答应?
灵月的婚事,肯定是要竹颜这个做哥哥的点头才行。
想到这儿,裴卿卿就不免有点同情起玖月来了。
故作叹息的摇了摇头,“玖月,你道阻且长啊,不过你很有眼光,灵月这小丫头,可是个宝,你可得抓稳了啊。”
裴卿卿说的意味深长,玖月听的一阵懵圈,似懂非懂的,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怎么听懂。
“夫人,属下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能明说吗?
道阻且长是什么意思?
只要侯爷和夫人您把灵月指给我不就好了麽?!
玖月在心里想着。
此时的玖月不知道,裴卿卿所说的宝,是真正的宝,宝藏的宝。
在以后玖月被竹颜各种刁难的时候,他才明白,裴卿卿今日说的意思。
当然,这只是后话而已。
“夫人……你…你又在取笑我……”如果说玖月还只是有些难为情的羞涩,那么灵月直接是羞红了脸。
脸都红到了耳后根。
一脸羞涩的就跑了。
“愣在这儿干什么,去追啊!”裴卿卿瞥了一眼玖月,大有一股教他的意味儿,“媳妇儿是要自己追回来的,快去快去!”
玖月也是有些脸红,楞了一下点头,“是,多谢夫人……”
然后就追媳妇儿去了。
看着玖月跑去追媳妇儿,裴卿卿嘴角的笑容扩大,转头道,“侯爷,看来我们侯府就要有喜事了。”
她身后的男人却不以为然,没什么表情,“夫人不是说玖月道阻且长吗?怕是没那么容易成好事。”
不是他打击玖月,要做竹颜的妹夫,哪是那么容易的。
就像夫人说的,道阻且长着呢。
裴卿卿哪会不明白这男人的意思啊,“竹颜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
竹颜那个人,虽然有时候奸诈了些,但为人还是不错的。
只要灵月能过的好,想来竹颜也不会那么不通情达理的。
只是她这话,听在男人耳朵里,诚然就是在夸竹颜,男人微微眯起了深谙的眸子,“夫人的意思是,本候不比竹颜通情达理?”
“呃……”裴卿卿一噎。
她嗅到了危险的气味儿。
这男人,又来了!
“白子墨你又来了!”她不就是说了一句,竹颜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麽!
这也要吃醋?
改明儿她就让玖月买一堆的醋回来,让他吃个够。
裴卿卿悠悠的斜眼瞅了一眼男人,你要再这样,我就不搭理你了!
男人天生温润的眉间轻佻,倒也没再继续作。
咳咳……说男人作,好像也不太好哈?
但是这男人分明就是在作嘛。
裴卿卿转身就要走,懒得搭理这莫名其妙吃飞醋的男人。
“夫人要去哪儿啊?”男人随手一拉,裴卿卿就走不了了。
男人一个用力,裴卿卿就转了一圈,直接转到男人胸膛里去了。
裴卿卿眼角一抽,抬头看着男人完美的下颚,往上是他深谙的眼,温润的眉,她撇撇嘴,“我累了,想回房休息。”
这男人的脸,她都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了,才不会被他的美色所迷呢!
裴卿卿内心哼哼道。
“正好,为夫也累了。”说罢,毫无意料的一把,就将裴卿卿抱了起来。
“你……”突如其来的一下,裴卿卿着实惊到了。
蹭的一下就搂紧了男人的脖子,委屈巴巴的瞅了一眼男人,“侯爷……”
虽然有点小惊吓,不过心里还是挺美的。
这么被抱着,真舒服嘿嘿。
或许连裴卿卿自己都没发觉,自己这软软糯糯的一声“侯爷……”,撇嘴撒娇的小模样,看的男人眸光愈发的深谙了几分。
深谙的眼眸,像是要把她吸进去一样。
男人喉结上下滚了一下,嗓音格外的低沉道,“叫夫君。”
刷的一下,裴卿卿没出息的开始脸红了,“夫君……”
她好像,好久没叫夫君了?
男人眼中仿佛烧起了浴火,连带着裴卿卿身上也灼热了起来。
然后,男人就把她回房去了。
再然后,咳咳,就是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一个时辰后。
玖月跟阿羡分别到了卧房门外。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大眼瞪小眼。
哦不,大眼瞪大眼,总之就是干瞪眼,就是没人上去敲门。
这侯爷和夫人久别重逢的……咳咳,虽然分离不是很久,但是侯爷跟夫人这一日不见,便如隔三秋的,都说小别胜新婚的……
侯爷这……
咳咳,显然玖月和阿羡十分有默契的想到了一起。
于是乎,墨迹了半天,谁也没说上去叫门。
万一打断了侯爷的好事……
倒霉的那就是他们自己。
“不若我们一个时辰之后再来?”阿羡投给玖月一个询问的眼神。
玖月脸色似乎有些窘,轻咳一声,“我也正有此意!万一打搅了侯爷的好事……就是我们的罪过了……指不定侯爷在为了创造小侯爷而努力呢!”
“……”阿羡默然了一下。
玖月倒是真敢说。
调侃起侯爷来了。
不过他说的倒也没错。
指不定侯爷正在为创造小侯爷而努力呢。
还是不打搅为好。
于是乎,兄弟俩很有默契的同时转身,准备一个时辰后再来。
反正也没什么十分要紧的事非得侯爷出面不可……
“你们干什么呢!”
就在玖月和阿羡默契十足的转头的时候,他们不敢打搅的房门打开了。
裴卿卿从里面瞅着他俩,“来了不做声,一个时辰后,天都黑了。”
意思是,有事不说,来了又走是干嘛呢?!
而且刚才他俩的对话,裴卿卿都听见了。
凉悠悠的斜眼儿,瞅着他俩。
此时的裴卿卿,像是刚刚沐浴更衣过,换上了一身素色的衣裙,满头长发披散在肩后,看着随意且多了几分慵懒的气息。
只是面颊红润,叫人忽略不掉。
一看就是很滋润了……
“夫人……”瞧见裴卿卿这么‘居家悠然’的模样,玖月和阿羡皆是楞了一下。
更多的,是有些窘。
刚才的话,夫人都听见了……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裴卿卿慢慢悠悠的瞥了一眼门外的俩人。
行啊,都调侃到她和白子墨头上来了。
这俩人是越来越胆肥了啊?
“额……”玖月噎了一下,“夫人,我们没说什么……我和阿羡,只是看夫人和侯爷还在休息,便想说晚些时候再来!”
“对!”阿羡附和着点头。
只是怎么看,附和的都太僵硬了。
一看阿羡就是不会扯谎的人。
这下换做裴卿卿嘴角一抽,给了他俩一个‘我信了你的邪’的眼神。
信你才有鬼呢。
不过她也没有多计较。
这时,男人从里面过来了,走到裴卿卿身边,睨了眼外头的两人,“进来说话。”
然后男人转头进屋去了。
白子墨也和裴卿卿一样,穿的很随意,一看也是刚沐浴过的样子。
看来是洗了个鸳鸯浴啊……
玖月讪讪的摸了摸鼻头,将鸳鸯浴的念头给压了下去,免得叫夫人看出来……
阿羡什么也没说,可谓是面无表情。
要论起收敛表情,阿羡比玖月更在行。
最起码,阿羡可以做到面无表情,让人瞧不出什么。
而玖月,一眼就看出他脑子里在想些不纯洁的东西!
进屋之后,玖月和阿羡并肩而战,眼神时不时的瞟向自家主子,还有主母!
而白子墨像是没发觉两个属下的不对劲一样,该干嘛干嘛,一身的长袍,也未梳冠,瞧着倒是多了一股随和感。
现在天气已经很冷了,屋子里早已烧起了火盆,马上就是腊月的天气了。
“有事就说,做什么都哑巴了?”白子墨说话间,随手拿出一本书册,淡淡的睨了一眼像木桩子的两个人,然后扔进了火盆里。
裴卿卿坐在铜镜前,正好从镜子里看到白子墨烧了书册。
“侯爷!为何烧了这名册?!”看玖月的着急的样子,像是要伸手从火盆里把烧着的名册捞出来一样。
阿羡也是微微蹙眉,这名册,是方益州交出来的,是煜王贪腐的证据。
侯爷为何给烧了?
然而白子墨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假的。”
“啊?”玖月着急的表情还僵在脸上,“假的?”
名册,是假的?
“侯爷是说,方益州骗了我们?”阿羡很快就明白了自家侯爷的意思。
白子墨脸色没什么表情,但是眼睛里却掠过一丝幽冷的精光,“方益州也是个老奸巨猾的,狡兔三窟,真正的账簿名册,都还在方家。”
慕玄凌拿的假账簿,想必已经被戳穿了吧?
即便白子墨今日没进宫,也能料到宫里发生的事。
倒是玖月,听侯爷这么一说,顿时就像是后知后觉的想起他要来说的事了!
“侯爷果然神机妙算,方才宫里传出消息,凌王拿回的账簿,是假的,当场被煜王给戳穿!”玖月说的一脸的钦佩!
就像他说的,他家侯爷果真是神机妙算。
若是侯爷同凌王一样,拿着名册进宫,怕是也得和凌王一样,少不得是要挨乾帝一顿训斥的。
“戳穿也没什么要紧的,凌王赈灾有功,朔城决堤,没拿到煜王贪腐的实证,但煜王负责修葺河堤,河堤不堪一击,煜王逃不过一个办事不利只过,如此功过相抵,想必陛下也不会责罚他们两兄弟。”
白子墨低沉的嗓音缓缓说道。
玖月听了直点头,“正如侯爷所说,陛下只是勒令凌王和煜王闭门思过,功过相抵,不赏不罚。”
侯爷果真神机妙算,什么都算到了。
与宫里传出的消息一般无二。
“知道了,没事就退下吧。”白子墨淡淡的吐字道。
“额……”玖月楞了一下,就这样就完了?
侯爷不说点什么?不交代点什么?
“怎么?还有事?”男人眼皮子一抬,瞅了眼玖月。
玖月嘴角抽了一下,“没事……”
“你呢?”白子墨深谙且淡漠的目光又看向阿羡,像是自言自语的口吻念叨了一句,“本候觉着,你们两个是越发的不灵光了。”
玖月:“……”
阿羡:“……”
侯爷说他们不灵光……
啊不,是说他们笨啊,跑来搅扰了侯爷的好事……
阿羡感觉自己无辜躺枪,笨的明明是玖月!
“哦,对了,侯爷……药王山庄的人又来了。”刚才看侯爷烧名册,阿羡差点忘了他要说的事!
他来,是来禀告,药王山庄的人追到侯府来了!
要带药琅回药王山庄。
毕竟对方是药王山庄的人,又是药琅的叔父,阿羡也不好不以礼相待。
只能来请示侯爷了。
这要是其他来闹事的,阿羡自己就把人丢了出去。
可是药琅的家人,阿羡没法下手。
倒是白子墨,听闻药王山庄的人追来了,总算是有了点反应。
男人温润的眉间轻佻,“药琅呢?”
这种事,找他也没用。
回不回药王山庄,是药琅自己的选择。
“属下已经让人去通知了药琅,特来请示侯爷,该如何安置药王山庄的人?”
想来这会儿药琅应该已经在大厅见他叔父了吧?
只是,这赶人又不好赶,这不就来请示侯爷了吗?
药王山庄的人,还如何安置?
又不能把人赶出去……
“请示本候管什么用?他们找的不是本候,问药琅去。”哪知,男人随口就把阿羡的问题给堵了回去。
“……”阿羡默然。
侯爷你是认真的吗?!
但一看自家侯爷淡然的不能再淡然的脸色,阿羡立马明白,好吧,侯爷你是认真的!
“药王山庄的人在哪儿?”阿羡刚觉得有些为难,就在这时,裴卿卿走了过来。
阿羡的话,她都听见了。
“人在正厅。”看夫人的意思,是要去见见药王山庄的人?
听闻阿羡的回话,裴卿卿点了点头,然后朝自家男人看了一眼,“侯爷,我去见见药王山庄的人吧。”
毕竟当初是她把药琅骗出药王山庄来的。
哎,欠债总是要还的。
这不,讨债的找上门来了。
男人没说话,只是看表情,有点不乐意。
刚沐浴完,他还想跟自己女人多温存一下呢。
这药王山庄的人,来的真不是时候。
瞧着男人一脸凉幽幽的,裴卿卿笑了笑,“我很快就回来,侯爷等等我就好。”
她喜欢看这男人稚气的模样。
哄了男人之后,裴卿卿转身就要去见药王山庄的人。
只是,却被男人从身后拉出了手腕,裴卿卿顿步回头,以眼神询问男人,怎的了?
“夫人打算穿成这样出去?”男人脸上,就差写着‘我不高兴’几个字。
“呃……”裴卿卿一噎。
她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有什么不妥的吗?
穿成这样,就是随性了些,也没什么不妥的吧?
然后,男人二话不说的就拉着她往内室里去,“让他们等着。”
这话,自然是对后面的玖月同阿羡两人说的。
“……”玖月和阿羡的表情,都是这样的。
这段时间的分离,差点都忘了,侯爷和夫人在一起时,是何等的如胶似漆。
“我先去看着药王山庄的人,你留在这儿等侯爷!”先开口的,是阿羡。
说完,阿羡转头就走了。
其实他还是不放心药琅一个人应对药王山庄的人。
莫约一刻钟后,裴卿卿和白子墨夫妻俩总算是出来了。
裴卿卿换上了一席淡紫色的长裙,优雅又不失清新,一举一动之间,衣裙上仿佛流动这流光溢彩,满头长发也挽成了一个简单的发鬓。
“那我就先去了。”裴卿卿嘴角抿着笑意,这男人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本以为灵月这几日胳膊上的伤没好,她要自己捯饬自己了呢。
刚刚就是因为灵月不在,所以沐浴之后,她连发鬓都懒得挽了,直接披头散发的。
现在好了,这男人自己接手了灵月的活儿。
这发鬓,衣裙,都是男人给她挑的。
她很是满意。
这男人,深得灵月手艺活儿的真传呐。
裴卿卿笑着走了,男人的目光还在追随。
“侯爷……”还是玖月适时的开口,男人才舍得收回目光。
分分钟,就又变成了那个冷漠的侯爷。
这变脸,可谓是比翻书还快。
侯爷变脸与否,取决于夫人在不在。
“侯爷,还有一事,方才没来得及说。”瞧着自家侯爷冷峻的脸,玖月正儿八经的说。
男人淡淡的睨了一眼,“何事?”
“侯爷,煜王今日在朝堂上,拿出一封书信,信上的内容,便是告发凌王,与神昭太子勾结,还有……杀害霍霄霍将军的乌金箭,亦是出自凌王之手!”说到这事儿,玖月的脸色就严峻很多。
单凭个人的直觉,玖月觉得,这封信上说的内情,十有八九是真的。
乌金箭,必是神昭太子给的慕玄凌。
而杀害霍霄的凶手,一定也是慕玄凌!
只是碍于没有实证,仅凭一封不明来历的书信,不能判定凌王有罪罢了!
“北宫琨在背后给慕玄凌捅刀子?”白子墨一听,就听出了其中的意味儿。
煜王拿出的告发信,北宫琨给的?
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事,北宫琨倒不是干不出来。
只不过,玖月却摇头了,“据属下从北宫世子那边得来的消息,告发信并非出自北宫琨之手,而是……出自四皇子,慕非澜之手。”
“慕非澜?”这个名字,倒的确是出乎了白子墨的意料之外。
“慕非澜……”若是玖月不提,他都险些忘了,还有个四皇子,慕非澜。
与北宫琉交换为质的四皇子,慕非澜。
“有消息称,当日在南阳,神昭太子领兵,慕非澜便跟随在侧!北宫世子告知属下,慕非澜在神昭,为神昭太子效力,乃神昭太子的军师,为神昭太子出谋划策,此次神昭太子出兵南阳,便有慕非澜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功劳!”
神昭那边的消息,虽然他们不方便探听。
可是他们有北宫琉。
北宫琉背后,有镇南王府,要探知神昭那边的消息,便犹如鱼得水。
北宫琉回府前,特地提醒了他一嘴,神昭太子那边,是慕非澜在推波助澜。
只怕这次的朔城决堤,也和慕非澜脱不开干系。
只是没有抓到实证罢了。
而且慕非澜远在神昭为质,按理说,是不可能把手伸的那么远,在朔城搞事。
换言之,怕是这背后还有人在帮慕非澜。
提到了慕非澜,白子墨便就不觉得奇怪了。
如果是慕非澜,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慕非澜,不甘心为质,于是顺理成章的搅乱天凤的朝局,搅得天凤内忧外患。
慕非澜是要让人想起来,天凤还有个为质的皇子,叫慕非澜。
“去查是谁在帮慕非澜搞鬼。”男人深谙的眸中掠过一丝冷冽的精光。
朝堂上那么多人,谁都有可能是慕非澜的帮手。
白子墨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眸子。
“是。”玖月颔首,然后领命办事去了。
而裴卿卿,也来到了正厅这边。
“叔父,在朔城时,我以为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是不会回去的,我喜欢侯府。”
裴卿卿一来,就听见了正厅里传出药琅坚定的声音。
“你……阿琅,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你爹日日都在为你担心,叔父下山前,你爹千叮咛万嘱咐,要我找到你,务必把你带回去!你……你不回去,要叔父如何跟你爹交代?”
紧接着,裴卿卿又听见另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光是听着,就能知道对方是多么的苦口婆子在劝药琅。
从对方的话中,裴卿卿也听出了对方的身份,药琅的叔父?
之前在朔城,叔父去驿馆找白子墨要人的时候,裴卿卿恰好落了河,不在场。
是以并未见过药琅的叔父。
“药琅……”裴卿卿叹了口气,其实站在药琅这叔父的角度上,她能理解叔父想带药琅回家的心情。
毕竟药王山庄,才是药琅的家。
那里都是药琅的亲人。
瞧见裴卿卿进来,药琅坚决的脸色有了些缓和,“卿姐姐,你来了……”
同时叔父也看到了裴卿卿,当然,对裴卿卿,他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朝着裴卿卿冷哼一声,看都不想看裴卿卿。
“想必这位医者就是药琅的叔父吧?”裴卿卿像是压根儿没瞧见叔父不待见她的脸色一样,依旧是好言好语好态度的跟人说话。
若是换做是她,有人骗走了她的孩子,她只怕更加不待见对方。
所以这叔父不待见她,裴卿卿完全理解。
裴卿卿对着叔父盈盈一拜,算是见礼,“叔父初次来侯府,若有怠慢之处,还请叔父多多见谅。”
“不敢!老夫岂敢当侯爷夫人一声叔父,老夫今日前来,便是要带阿琅回家的!想必侯爷夫人不会横加阻拦吧?”叔父的语气很不好,半点都不受裴卿卿的礼。
这就好比裴卿卿跟人套近乎,人家根本就不领情一样。
叔父要带药琅回去,于情于理,她都不该横加阻拦的。
只是,裴卿卿扭头瞧了一眼药琅,“叔父作为长辈,担心药琅,乃人之常情,若要带药琅回去,理应我不该多说什么的……”
“哼,还算有个明事理的,既如此,那就谢过侯爷夫人了。”叔父胡子一吹,虽然态度还是不好,但说话明显就要柔和了很多。
毕竟是在人家侯府的地盘上,太过盛气凌人也不好。
他们从朔城一路追来侯府,就是要带药琅回去的。
至于这侯爷夫人,好在不是个不讲道理的,否则叔父来之前,都做好了要吵架的准备!
要是侯府不放人,那他们药王山庄也不是吃素的。
只要他们出去吆喝一声,以药王山庄的影响力,侯府的名声不说尽毁,也是能给侯府泼上一盆脏水的。
“阿琅,我们走!”叔父说着,也不管药琅是否同意,扯着药琅就要走人。
“叔父且慢!”裴卿卿当即伸手一拦。
“你想拦我?莫非侯爷夫人是想说话不作数?”叔父的脸色,也是当即一沉。
刚才还说不阻拦他带走药琅的。
怎么,这话才刚说出口,还热乎着呢,就想出尔反尔了?
可想而知,叔父看着裴卿卿的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叔父误会了。”对于叔父的冷脸,裴卿卿不慌不忙的浅笑道,“叔父,我只是觉得,药琅现在也是个大人了,叔父是不是该听听药琅自己的意见?我理解叔父及你们药王山庄想要保护药琅的心情,但是没有哪个父母,能陪护孩子一辈子不是吗?”
“俗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个道理想必叔父也明白,不论是叔父你,还是药琅的父亲,都不能一辈子陪护在药琅身边,何不如让他学会自强自立之本呢?”
裴卿卿说的一本正经的,颇有一股老成的风范。
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
准备跟这位叔父来个以理服人!
若药琅想回去,她自然不拦着。
可是药琅不想走……
留在侯府也没什么不好的。
叔父和药琅,她当然是帮药琅了。
对叔父敬重,只因对方是药琅的叔父。
不得不说,裴卿卿说了一堆大道理,还真把叔父说楞了一下。
不过很快,叔父就反驳了回去,“既然侯爷夫人也说了,为人父母不能一辈子陪护在孩子身边,父母寿数有限,想要儿女承欢膝下,此乃人伦!”
“侯爷夫人这般阻挠老夫,莫非是想让阿琅做个不孝之人吗?!再者,我药王山庄虽不是什么位高权重之处,但要庇护阿琅一生无忧,还是做得到的!阿琅的去留,就不劳侯爷夫人操心了!”
“……”裴卿卿一噎。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跟这叔父比老成讲道理,她还是略逊一筹。
叔父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怎么说?
以理服人的计策失败了呀。
叔父一句人伦,就能堵的她没话说了。
为人子,药琅理当回去父亲身边尽孝,承欢膝下……
否则倒是她连累药琅成了个不孝之人一样。
再者,就像叔父说的,以药王山庄的实力,庇护药琅一生无忧根本不在话下。
所以叔父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药琅的事,用不着她来操心!
说白了,就是用不着她多管闲事!
裴卿卿叹了口气,看了眼药琅,药娃娃,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你这叔父嘴皮子甚是厉害。
我尽力了。
你自求多福吧。
最怕的,就是这种家中长辈来干涉。
动不动就拿不孝来说事。
叫人没法反驳。
若是恶一点的长辈,还能驳回了他的去。
可偏偏这叔父又是一心为药琅好,实在是没法驳了他的去。
何况她还是个外人!
瞧着裴卿卿败下阵来,药琅清秀的眉头一皱。
怎么连裴卿卿都说不过叔父。
同药琅一样皱眉的,还有阿羡。
心想说,连夫人都没话说了,药琅岂不是要被带走了?
无人看到阿羡垂在两侧的手紧了一下。
“阿琅,你若不想你爹亲自来抓你回去,今日便乖乖的跟叔父回家!”叔父的态度很强硬,拽着药琅就要走。
“这里就是我的家!”药琅脱口问出一句话,叫叔父楞了小片刻。
阿琅越发的让他觉得陌生了。
侯府这地方,如何能是阿琅的家?
叔父很想说,侯府的人,究竟给阿琅灌了什么迷魂汤?!
但碍于不宜与侯府大动干戈,所以一些难听的话,叔父还是理智没能说出口。
“胡说!这里怎么能是你的家!只有药王山庄,才是你的家!”叔父的语气明显重了许多,许是因为药琅的话给恼到了。
这话看似是在跟药琅说的,实则是看着裴卿卿说的。
是说给裴卿卿听的。
也是说给侯府以及没露面的白子墨听的。
若说侯府的人接近药琅没有图谋,叔父打死都不信!
连药琅身上的麒麟血都被他们夺了去!他们还想怎么样?!
如果说刚才,叔父顾虑着不宜与侯府大动干戈,可是一想到麒麟血被白子墨夺了去,叔父的脸色,明显就多了几分仇视。
定是不能再让药琅留在这人的!
“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叔父,就跟我回去!”叔父强行的拽着药琅就要走。
“叔父……我不走……”不管药琅怎么不愿意,叔父就是不撒手。
裴卿卿是看在眼里,手指也在悄然紧握。
“慢着……”
几乎是在裴卿卿开口的同一瞬间,刷的一下,阿羡抽出了自己的佩剑,指在叔父面前。
一脸冷漠的瞅着叔父,“他不愿意走,没人可以为难他。”
阿羡声音也是冷冰冰的。
碍于对方是药琅的叔父,所以他才迟迟没动手。
但是药琅不愿意走,就算是叔父,也不能为难药琅。
裴卿卿眼神闪烁了一下,刚才她要是不开口,阿羡是不是也会拔剑?
但眼下,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药琅。
“你!老夫认得你!在朔城,就是你带跑了阿琅!”许是阿羡拔剑的举动,激怒了叔父,瞅着药琅的眼神儿,那叫一个气愤!
叔父记得这人,在朔城,就是他把药琅带跑的!
否则在朔城的时候,他就把药琅带回家去了!
哪用得着追来侯府?!
阿羡没说话,便是默认了又如何?
只要药琅开口,别说朔城了,就是皇宫,他也能带跑药琅。
听闻叔父指责阿羡,裴卿卿嘴角一抽,瞧着阿羡像是得罪过这叔父啊?
“叔父,不如我们各退一步,你随药琅一同在侯府住上些时日如何?”裴卿卿适时地开口缓解道。
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啊。
总不能真靠武力解决吧!
裴卿卿心想,若是这叔父不放心药琅留在侯府,索性不如就跟药琅一起留下来,在侯府住上些时日,只要瞧见药琅在侯府过的自在舒心,想必也就不会说什么了吧?
可叔父压根儿就没想让药琅留在侯府!
“不必了!侯府地位尊崇,老夫可住不起!”叔父冷言冷语的给拒绝了裴卿卿的提议。
如果说裴卿卿听不出叔父话中的讥讽之意,那她就是傻子。
裴卿卿像是后知后觉的想到,最初她和白子墨,是为的什么而去的药王山庄,接近药琅。
麒麟血。
叔父不是不愿意药琅留在侯府,而是因为她们拿了药琅的麒麟血,所以才仇视她们。
裴卿卿真想拍自己一脑门儿。
裴卿卿啊,你怎么反应这么迟钝。
这叔父计较的,不是药琅留与否,而是因为麒麟血啊。
但是,麒麟血的事,她无可辩解。
当初的确是她取了药琅的心头血。
“你们侯府不要欺人太甚了!我们药王山庄也不是什么软柿子!”叔父怒喝一声,主要是因为阿羡还在拿剑指着他!
眼看着就要吵起来的架势,药琅扯了一下叔父的胳膊,“叔父,我还不能走!请叔父不要为难我了……”
他也不想看到叔父和裴卿卿她们吵起来。
甚至药琅在想,若实在劝不动叔父,他便随叔父回去罢了。
“阿琅,哪里是叔父为难你,分明是你与叔父为难!”叔父像是真的生气了,训斥药琅的语调也重了几分,“阿琅,难道在你心里,侯府比药王山庄,比你爹还要重要吗?”
说到最后,叔父语气中多了几分失望。
对药琅的失望。
“我……”这话,让药琅怎么接?
没法接。
这就是感情牌的厉害。
亲情的约束。
药琅说不出话来。
垂眸间,药琅眼睛里闪过一丝挣扎。
气氛,似乎一瞬间沉寂了下来。
片刻后,等药琅重新抬眸,只开口道,“叔父,我随你回去。”
亲情的束缚,他挣脱不掉。
听闻药琅的回答,在场的几人神色各异。
裴卿卿闪了闪目光,嘴皮子蠕动了一下,但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
凭心而论,药琅回家,也没什么不好的。
虽然挺舍不得药娃娃的。
“好,这才是叔父从小疼到大的阿琅!”叔父顿时喜笑开颜。
拉着药琅就要走。
阿羡淡漠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叫做黯然的东西。
药琅从他身边走过,他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头一样。
就这样看着药琅走过,而无动于衷。
当白子墨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的小女人,失落的趴在椅子上,无精打采的。
阿羡也是满脸失落,神情黯然的杵着不动。
“药琅走了?”白子墨一看,就看出是药琅被人带走了。
所以他女人和阿羡才会这般失落。
“走了……”裴卿卿嘟着嘴,唉声叹气的,她是真舍不得药娃娃啊。
以后想见药琅,怕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夫人若实在是舍不得,本候派人去把他抓回来?”白子墨大手一捞,裴卿卿便坐到他腿上去了。
抓?
裴卿卿撇撇嘴,“还是算了吧,其实药琅回家去看看,也没什么不好的,是我们自私了,想将他留在身边。”
凭心而论,其实是她们自私,想将药琅留在侯府。
可是药王山庄里,也都是药琅的家人。
药琅回去看看家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裴卿卿坐在男人腿上叹气,余光瞟见阿羡离去的背影。
只是那背影,带着一股浓浓的失落感。
“夫君,你有没有觉得,其实最舍不得药琅的,是阿羡……”裴卿卿眼神示意,瞥了两眼阿羡离去的背影。
“夫人关心的人是越来越多了。”男人语气幽幽,听的裴卿卿白了他一眼。
阿羡是自己人,就跟家人一样,她关心一下怎么了?
这男人,瞧他那个小气劲儿。
“对了!你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还要去找灵月!”裴卿卿说话间,蹭的一下就从男人腿上跳了下来,“侯爷,你有事就先忙,没事就回房等我。”
话还没说完,人就跑了。
“……”白子墨表情是这样的。
眸子里却是带着宠溺的笑意。
裴卿卿一路往灵月的屋子去。
回来的时候就想说,要跟灵月说说她与竹颜的关系。
被药王山庄的人一搅和,差点忘了这茬。
“灵月……”裴卿卿刚到门外,灵月似乎听见了动静儿,恰好过来给她开门。
“夫人……你怎么来了?”看灵月的眼神,似乎有些闪烁。
裴卿卿一眼,就瞧出了不对劲,“怎的了?你这儿有别人?”
“我……”
“卿卿与我果然是心有灵犀呀。”就在灵月刚想开口的时候,屋子里传出一道熟悉的笑声。
然后裴卿卿就看见里面冒出来一个人影,优哉游哉的往门框上一靠,“卿卿,许久不见,你可想我了?”
“……”裴卿卿嘴角一抽。
给了竹颜一个白眼。
我想你个头。
对于竹颜的出现,裴卿卿一点都不意外。
灵月被挟持的事,竹颜肯定是知道的,所以竹颜跑来看看灵月有事无事,也在情理之中。
“竹颜,你来我侯府,犹如入无人之境啊,看来我侯府的守卫,没一个能拦住竹颜公子的。”裴卿卿轻飘飘的随口道,说着就进门去了。
竹颜来了也好,那就当面把话说清楚了。
“卿卿这么说,是想让他们拦我呢?还是不想让他们拦我呢?”竹颜好看的眉头一挑,然后跟在裴卿卿身后,回了屋子。
这家伙,故意装作听不懂她话的样子。
裴卿卿给了他一个‘听不懂人话吗?’的眼神,懒得搭理他。
说归说,笑归笑,但这竹颜来去自如,侯府的守卫,的确是需要加强啊。
回头得跟白子墨说说。
于是乎,裴卿卿不知道的是,因为她回头跟白子墨随口提了一嘴,侯府明里暗里的护卫,都被白子墨扔回了魔鬼训练营训练了十八遍。
以至于某一天,护卫们都在哀嚎,最可怕的不是侯爷,而是夫人!
夫人一句话,他们就要被折磨百八十遍!
裴卿卿和竹颜都进屋去了,灵月在后面皱着一张小脸儿。
然后默默地关上了房门。
这可怎么办呀……
她也不知道竹颜公子为何会突然跑来找她啊?!
可偏巧,夫人也来了……
灵月笑脸都快皱成一团去了,回到屋子,竹颜正和夫人面对面的坐着,灵月左看看,右看看的,“我……我去沏茶……”
硬着头皮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只能去沏茶。
“不必了。”裴卿卿拉住了灵月,“你胳膊上还有伤,我们喝这里现成的茶就行。”
喝不喝茶倒是其次,主要是想说说灵月的来历……或者说身份。
“你同灵月说了麽?”裴卿卿意有所指的目光,瞟了一眼竹颜。
竹颜没说话,只是挑了挑眉,然后摇了摇头。
裴卿卿便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还没跟灵月交底。
她过来,就是想来跟灵月说清楚的。
不想竹颜也来了,那是不是该问问竹颜这个做哥哥的意见?
然后裴卿卿又朝着竹颜丢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儿,毕竟他是灵月的哥哥,他说交底就交底。
若要继续瞒着,那她便就也不说什么了。
裴卿卿大有一副尊重竹颜决定的意思。
只是慕玄凌既然能派人挟持灵月一次,难保不会有第二次,所以说,灵月的身份,瞒与不瞒也没多大意义了。
这回,竹颜虽然没说话,但是他跟裴卿卿的想法是一致的。
既然小妹的身份已经被人察觉到了,那便同小妹说清楚了也好,免得小妹稀里糊涂的,以后能自己警醒些也是好的。
看竹颜的脸色,裴卿卿就瞧出他的意思了。
“夫人……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呀……”灵月是单纯了些,但是她不傻啊。
瞧着裴卿卿和竹颜不停的交换眼神,分明是意有所指。
这个哑谜打的,灵月半天没看明白。
“灵月,其实有件事,一直没来得及跟你说清楚。”既然灵月问了,那她就说了。
裴卿卿说的一本正经的,灵月还是没听明白,“什么事啊?”
她当然看得出,夫人和竹颜是有什么话想说?
“你其实……是竹颜的妹妹。”
‘砰’
灵月正在倒茶的手一抖,杯子磕掉了。
吓的灵月当场慌了神,“夫人你说什么?”
是她听错了麽?
夫人说她是什么?
竹颜的……什么?妹妹?
灵月吃惊的表情望了望竹颜,又看了看裴卿卿,感觉脑袋有点懵。
裴卿卿没再说话,瞟了眼竹颜,剩下的,该你说了。
灵月受惊吓的反应,使竹颜微微眯起了精亮的眸子,不紧不慢的弯腰,捡起灵月抖掉了杯子,搁回她面前,“怎么?你很吃惊?”
“吃……”惊!
吃惊?
她是很吃惊!
灵月压根儿就没想过,自己会跟大名鼎鼎的竹颜公子扯上什么关系。
就算是从蓝袖嘴里听过自己是什么少东家,灵月也一直以为,是因为竹颜给她的那块玉符的缘故……
玉符……
对,玉符!
灵月连忙从怀兜里掏出了那块雪白的玉符,“你……你给我这个,是因为……”
刚刚竹颜来,便是来将这玉符‘还’给她的。
“因为你是我小妹。”竹颜很确定的告诉她。
你是我小妹。
灵月呆住了。
她听到了什么?
竹颜亲口说,她是他……小妹?
“怎么可能……”灵月小脸上诚然就写着四个字,不敢置信。
“我是个孤儿……没有父母亲人的……怎么可能是你的……妹妹?”灵月感觉自己舌头有些麻木,她打小,就是个孤儿,没有父母,也没有亲人。
怎么可能有个哥哥?
而且还是天下第一皇商,竹颜!
灵月想都不敢想。
竹颜是不是弄错了?
灵月震惊且迷茫的眼神,好像就在问竹颜,是不是搞错了?!
“是我没能照顾好你,姒雪,是哥哥对不起你……”相比起灵月的震惊和迷茫,竹颜脸上则充满了愧疚。
他伸手,揉了揉灵月的头发,有怜惜,有愧疚,有心疼。
就像个疼爱妹妹的哥哥一般。
如果不是他,小妹也就不会变成无依无靠的孤儿。
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没能保护好她。
灵月眼神有些呆滞。
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她是在做梦吗?
竹颜居然是她的……哥哥?
“姒雪……”竹颜叫她姒雪,原来之前竹颜说要给她改名字,是因为她是他的妹妹吗?
所以才给她这么重要的玉符?
“我叫姒雪吗?”灵月像是自言自语的嘀喃着。
这一刻,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比如之前竹颜对她种种的奇怪,原来都是因为这个?
可是,她为什么不记得她叫姒雪?不记得自己有个哥哥?
灵月脑子里很是恍惚,恍惚的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竹颜是她哥哥……
竹颜是她哥哥啊!
竹颜是她哥哥?!
灵月懵了,傻了,呆了!
这真不是在做梦吗?
她想掐自己一把,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
“嘶,疼!”会疼,就代表不是在做梦?!
竹颜真是她哥哥?
这这这……
天上掉馅饼都没这么好的事吧?!
居然给她掉下来一个财主哥哥……
灵月的小脸上,变幻莫测的,一会儿像是想哭,一会儿又像是想笑。
就跟傻了一样……
“你本名,叫姒雪,小时候因为逃难,我将你寄放在一个农妇家,等我逃过一劫再回去找你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哥哥找了你很多年,你还记得吗?”竹颜看着她,眼睛里充满了对妹妹的疼爱和愧疚。
他竹颜的妹妹,本该是过着如公主一般锦衣玉食的日子。
可是却变成孤儿,给人为奴为婢的长大。
每每想起,竹颜都忍不住自责,对灵月就更是觉得愧疚。
灵月一边发懵,一边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表情闷闷的摇头,“我不记得了……”
小时候的事,她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也不要紧,哥哥已经将你找回来了,以后有哥哥在,不会再让你受苦。”竹颜笑了笑,揉着灵月呆呆的小脑袋。
那一瞬间,灵月鼻头在发酸,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积满了泪光,“我不是在做梦吧……”
竹颜真的是她的哥哥?她有亲人了?
不再是孤儿了?
像是为了告诉灵月,她不是在做梦,竹颜还抱了抱她,哥哥对妹妹的拥抱,充满了安慰,“姒雪,以后只要有哥哥在,没人再能欺负你。”
灵月没看到,竹颜说这话时眼睛里掠过的冷光。
这回的账,他给慕玄凌记下了。
挟持小妹,还伤了小妹,慕玄凌势必要为此付出代价。
灵月这次是真的鼻头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我……你,你真的是我哥吗?没有搞错吗?”
万一搞错了……她是不是就白高兴了一场啊?
竹颜笑了一声,“我怎会认错自己的妹妹。”
他松开了灵月,替她擦去了脸上的泪痕,要问竹颜这辈子心疼过谁,出了裴卿卿,就是他这个小妹了。
“以后,你就叫姒雪,知道吗?”竹颜笑着说。
灵月嘟着嘴,明明不想哭的,可是眼里就是忍不住,抽泣的一边哽咽一边点头,“嗯……姒雪……姒雪,我叫姒雪……”
“乖。”竹颜心里也松了口气,他还担心要是小妹不肯认他该怎么办呢?
小妹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乖巧。
对他这个哥哥服服帖帖的。
而灵月,啊不,现在该叫她姒雪了。
姒雪想的是,有竹颜这个财主哥哥,高兴都来不及呢,干嘛不认他啊?!
有天下第一皇商做哥哥,这要换做别人,做梦都会笑醒的好吗?
富甲天下啊,一辈子都不用奋斗了!
“恭喜你们,兄妹相认。”开口的,是裴卿卿。
看着竹颜和灵月,不,是姒雪。
看着竹颜和姒雪相认,裴卿卿也为她们感到开心。
裴卿卿适时的开口,姒雪抹了一把脸色的泪,“夫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对啊,夫人要不是早就知道了,刚才也不会开口跟她说这个啊。
回想起来,侯爷是不是早就知道?
好几次,她都觉得侯爷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所以就她一个人不知道吗?
“嗯,早就知道了……”裴卿卿颔首,默然了一下又说道,“灵月……不,是姒雪。”
“姒雪,有件事也该告诉你,当初将你买回来,是想利用你,我欠你一声抱歉……既然你与竹颜已经相认,往后就不再是我的婢女,跟竹颜回去吧。”裴卿卿的语气很轻,但是却也很凝重。
甚至能听出她语气中的叹息。
当初将灵月买回来,是想利用她。
后来,她早已没有了想要利用灵月之心,反而是将她当做妹妹般看待。
本以为经历过碧珠的背叛,她不会再轻易相信谁。
可是灵月单纯又忠诚,让她知道,这世上还是有人可以去相信的。
“夫人……夫人不要这么说,若没有夫人,当初我便被卖到罪奴场去了,是生是死尚且不知,夫人对我有恩,有情,灵月一直都记在心里。”
“不管我是灵月,还是姒雪,我都是夫人身边的人,是侯府的一份子!”说罢,姒雪郑重其事的给裴卿卿嗑了个头。
就算她是姒雪,她也是侯府的人。
没人规定,她是姒雪,就要跟裴卿卿,跟侯府划清界限啊?
如果是这样,那她宁可不要做姒雪,只做灵月。
姒雪永远也不会忘记,当初要不是夫人将她买回来,说不定她现在早就没命了。
哪来的机会认竹颜做哥哥?
就算夫人当初买她是有原因或是目地的,她也感激夫人,将她买了回来。
相反,她倒是觉得挺庆幸的。
如果不是夫人早就知道她与竹颜是兄妹,夫人也就不会将她买回来。
如果不是她有利用价值,她只会沦为罪奴场的一个玩物。
等着她的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
所以她该庆幸,夫人早知道她和竹颜的关系,否则她的命,怕是像根稻草,早被人扯断了。
况且夫人从未利用过她,这点姒雪心里比谁都清楚。
“姒雪,你胳膊有伤,别压到伤口了。”裴卿卿很欣慰,姒雪没有怪她。
虽说她不欠姒雪什么,但许是经历过碧珠的背叛,裴卿卿害怕与身边的人反目成仇。
她伸手,将姒雪扶了起来,不让她跪着。
姒雪,这名字比灵月好听,往后,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为奴为婢的灵月了。
而是竹颜的妹妹,皇商产业下的少东家。
没人再敢轻视她。
“谢谢夫人……”姒雪很高兴,今天是她有生以来过的最惊喜,最开心的一天。
“竹颜公子……”
“你叫我什么?”
姒雪一句话没说完,就被竹颜给拦了回去。
姒雪楞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嘴角带着甜甜的笑,“哥……”
竹颜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头,“这才乖,想说什么?”
那模样,好像不管姒雪说什么,要什么,他都答应!
“我以后能不能继续留在侯府啊?哥……你能答应我吗?”姒雪说的有些小心翼翼的。
她怕竹颜不答应。
虽然选择权在自己,可是得知竹颜是自己的哥哥之后,不知怎的,姒雪还是先请示竹颜的意思。
不是她怂,而是竹颜这个哥哥相当有威仪感。
“留下来做什么?继续为奴为婢麽?”哪知,竹颜却反问了一句。
这话听着,似乎不是很高兴。
“我……”姒雪有些拿不准,竹颜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竹颜,你的意思是,我亏待你妹妹了?”裴卿卿顿时就眯起了眸子。
竹颜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说侯府亏待了他妹妹麽?
除了刚开始将灵月买回来的那段时间,她的确是与灵月不亲厚。
可是后来,她一直都将灵月当做妹妹般看待,从未亏待过她。
怎么着?竹颜还不高兴了?
什么叫留下来继续为奴为婢?
侯府可没人把灵月当成是奴婢看待。
裴卿卿的语气,颇有几分质问的意味儿。
但其实,没有要跟竹颜吵架的意思。
“呵呵。”竹颜挑眉一笑,“卿卿,我知道,你待姒雪极好,知道我为什么不早将姒雪带走,而是让她留在你身边麽?”
裴卿卿闻言眯起了眸子,“为什么?”
“因为姒雪留在你身边,我便有接近你的理由。”竹颜忽然说的很认真。
认真到他的眼睛里,只有裴卿卿的倒影。
因为将小妹留在她身边,他便有接近她的理由。
“……”裴卿卿默然了一下。
这理由……
竹颜这情话来的猝不及防,裴卿卿一时也有些楞。
她刚才就在想,竹颜将灵月留在她身边,莫不是想要通过灵月监视她或是侯府……
哪知道,竹颜一开口,就将她刚冒出来的念头给打消了。
“无趣。”裴卿卿云淡风轻的撇嘴一声。
或多或少,是为了缓解尴尬吧。
毕竟越是沉默,气氛只会越是怪异。
只是她这样,反倒叫竹颜笑的越发的开心了。
她逃避,便说明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就说明,在她心里,他竹颜不是没有分量的。
至少竹颜是这么认为的。
许是因为心情好了,竹颜随口就答应了姒雪,“你可以留在侯府,不过不得做为奴为婢的事儿,从明日开始,你要到铺子里学习打理商铺。”
竹颜一开口,大有一股他说了算的架势。
“啊?”姒雪愣住了,“我,我哪会打理商铺啊……竹……哥,我可不可以不去?”
“不可以。”竹颜二话不说的拒绝,“没得商量,必须去,我竹颜的妹妹,岂能一辈子为奴为婢?”
他要的,是一个即便没有他的庇护,也没能独当一面的妹妹。
而不是一个只知道为奴为婢,干些下人活儿的妹妹。
“……”姒雪哑了言,一看竹颜不容置疑的脸色,愣是被憋的说不出话来。
然后将可怜兮兮的目光投向了裴卿卿,像裴卿卿求救。
她哪会做生意啊!
让她打理商铺,她怕她会把竹颜的家产败光……
她不敢……
裴卿卿抿了抿唇,她知道,竹颜这么做,是为了姒雪好。
就像竹颜说的,姒雪不再是灵月,不该一辈子只知道为奴为婢。
竹颜的妹妹,自然不该是普通人。
迎着姒雪求助的目光,裴卿卿勾唇道,“姒雪,你哥是为了你好,你还是听他的吧,等你足够强大了,便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姒雪闻言,楞住了,“主宰自己的命运?”
从她有记忆以来,她就是在给人为奴为婢。
也适应了为奴为婢的日子。
潜意识里,就觉得为奴为婢是安慰的日子,不想也不敢去琢磨其他的。
与其说是适应,不如说是懒惰。
懒惰的不想尝试新的领域,是想安稳的窝在自己的小窝里。
“姒雪,你要记住,就算是哥哥,也不能保护你一辈子。”竹颜叹了口气,眼睛却很直视姒雪,他说道,“哥哥能做的,就是为你铺出一条路来,哥哥在后面推你,也要你自己肯往上走,明白吗?”
以后的路还很长,他尚且不能保证,能时时刻刻的保护她。
他不希望,自己的妹妹,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只有竹颜自己心里知道,往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安稳太久。
自从雪山之行,他见过沁心之后,竹颜就意识到,那些人,找来了。
在那些人找上门之前,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姒雪变得强大起来。
姒雪听不见竹颜的心声,但是竹颜认真而严峻的眉眼,触动到她。
鬼使神差的,姒雪重重的点了点头,“哥,我会听哥的话,不让哥失望!”
她的哥哥,可是竹颜!
既然做了竹颜的妹妹,她就不能给竹颜丢脸!
不就是打理商铺吗?她学就是!
姒雪暗暗在心里坚定道。
“好,这才是我小妹该有的样子。”有骨气,更要有志气。
瞧着竹颜三两句话就搞定了姒雪,裴卿卿如画的眉间轻佻。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竹颜刚才是话里有话?
但一想,人家可是竹颜公子,心里没点秘密,那才奇怪呢。
总之跟她也没什么干系,何必多想呢?
所以裴卿卿也就不多想了。
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
竹颜是不是也该走了?
这儿可是侯府,不是他的商铺。
竹颜这不请自来,虽说灵月……不,是姒雪,叫灵月叫习惯了,一时间要改口姒雪,多少有些不习惯。
姒雪虽是侯府的人,但他竹颜公子,可不是侯府的人。
裴卿卿送客的眼神,竹颜不是看不到,但他只当看不见,也没有打算要走的样子。
而姒雪,只顾着自己坚定心智去了,并未注意到裴卿卿和竹颜之间的眼神交锋。
“哥,你能不能再跟我说说,我们的爹娘是谁啊?还有我们小时候的事……我也都不记得了,哥你能跟我讲讲麽?”姒雪仰着小脑袋问。
“……”裴卿卿抿唇。
她刚还想赶竹颜走来着。
不防姒雪就想知道自己小时候的事……
竹颜眯着眸子,颇有一股磨牙的味道,“好,哥哥给你讲!”
裴卿卿居然嫌弃他。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她想赶他走。
这个女人现在是吃定了他飞不走了是麽?
还从来没人不欢迎他竹颜,换了别人,就是八抬大轿来请,他竹颜还不一定去呢!
偏就裴卿卿,还想赶他走!
可就像他自己说的,偏他就是飞不走。
如同纸鸢,另一头的线,捏在裴卿卿的手里。
而那根线,就是他的那颗心窝子。
裴卿卿嘴角一抽,竹颜说话就说话,这么瞅着她作甚?
就算她想赶他走,这不是也没说出来麽?
瞧他那个脸,她又没欠他钱。
裴卿卿就在想,那她是走还是留呢?
“夫人,你也留下来一起听听吧……”就在裴卿卿考虑要走还是要留的时候,不防姒雪就轻轻的拉着她的衣袖,让她留下来。
裴卿卿眸光闪烁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好啊,正好我也想知道,天下第一有钱人的土皇帝,有着什么样的背景过往!”
“……”竹颜闻言嘴角一抽。
说他是天下第一有钱人,他还能接受。
土皇帝……他只有两个字的评价,难听。
于是乎,裴卿卿也就不走了,准备听听竹颜的过往史。
她也挺好奇的,从未听人说过竹颜的父母是何人,哪怕是丁点的传闻都没有。
想来不是没有,而是竹颜抹杀的太干净。
我们的竹颜公子,总不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
不知为何,裴卿卿总有种感觉,竹颜的父母,一定不简单。
说不出缘由,便是有这种感觉。
毕竟像竹颜这种人才的儿子,也不是谁都能生的出来的。
裴卿卿浅笑一声,她是被自己的调侃逗笑了。
不过也就笑了一下而已,她与竹颜算是平辈,调侃竹颜倒是没什么。
但调侃他的父母,怎么说都是她的不该。
竹颜冷哼一声,裴卿卿就一顿窘。
怎么感觉她在想什么,都被竹颜看穿了……
“咳咳,我和姒雪都等着听呢,你倒是说啊……”裴卿卿扯着嘴角呵呵一笑。
竹颜幽幽的瞥了一眼假笑的裴卿卿,然后才开始润润嗓子,缓缓道来。
等竹颜讲完这个故事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说了半天,竹颜还是没说他父母双亲是什么人?只说他和姒雪是被仇家追杀,为了躲避仇家,才将年幼的妹妹,也就是姒雪寄放在一户农家。
然后等他摆脱了仇家追杀的时候,再回去找姒雪的时候,姒雪已经被卖掉了。
裴卿卿自然也晓得,竹颜是故意避开不提他和姒雪的父母。
看来竹颜的来历,不简单啊。
现在想想,竹颜能在北境滨州那么偏远的地界来去自如,又格外熟悉雪山,连雪樱子都知道。
他除去是天下第一的富商,怕是背后还有不为人知的背景?
但,谁又没点秘密呢?
所以竹颜有意不提,裴卿卿也就没有表示多问。
总归,竹颜现在怎么着也算是半个自己人了吧?
毕竟姒雪还在她这里呢。
“原来我小时候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却都不记得了……”听完竹颜的故事之后,姒雪颇为失神的嘀喃。
“不记得便罢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竹颜说的很平淡,“你只需要记住,从今以后,你是姒雪,是我竹颜的妹妹,不可再与往昔同日而语。”
小时候被人追杀的事,包括被卖给别人家为奴为婢的事,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不记得就不记得吧,没什么要紧的。
现在只需要记住,她是姒雪,是竹颜的妹妹。
不再是以前那个小奴婢。
瞧着竹颜自信且疼爱的笑容,像是给足了姒雪底气,她重重的一点头,“嗯!我记住了!”
她是竹颜的妹妹,一定不能给哥哥丢人!
姒雪在心里坚定道。
瞧着姒雪和竹颜兄妹之间的互动,裴卿卿咂咂嘴,伸了个懒腰,“时辰不早了,你是不是该走了?”
天都差不多黑了,这一聊就是一下午,时间过得可真快。
竹颜也该从哪来回哪去了吧?
很明显,裴卿卿是要赶人……咳咳,不对,是送客,送客的意思了。
竹颜白了她一眼,“你当我稀罕你们这侯府?”
裴卿卿嘴角一抽,“好走不送!”
说的好像谁稀罕他一样?
不稀罕她们侯府,她还不稀罕他呢。
赶紧走!
不用说,竹颜的脸色就更加不好了,凉悠悠的眼神儿瞅了一眼裴卿卿,“没良心!亏我这般疼你。”
“……”裴卿卿一噎。
什么叫疼她?
竹颜这么说真的好吗?
罢了,竹颜走不走她没辙,她只知道,她自己是待不下去了。
竹颜这时不时的冒出几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来,她可承受不住。
还是先走为妙。
“懒得跟你啰嗦,你不走我走。”即便尽力在掩饰,但裴卿卿面色上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临走前给姒雪留下一句,“你好好休养,伤没好不要乱动,有什么需要的,就找玖月。”
说完之后,裴卿卿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有股匆忙而逃的意味儿。
裴卿卿人都走远了,竹颜还在望着。
“哥……你是不是喜欢夫人啊?”竹颜的凝望,姒雪都看在眼里,包括竹颜眼中的眷恋和不舍,她都看的清楚。
其实姒雪早就察觉到,竹颜对她家夫人不一样……
只是以前与竹颜不熟,且不知自己与竹颜是兄妹,所以对竹颜,总有份畏惧之心,没敢直说过。
许是现在不同了吧,竹颜既是她的哥哥,她站在关心哥哥的角度上多问一句,也没什么的吧?
竹颜哥哥不会生气的吧?
倒是姒雪小心翼翼的问声,叫竹颜眼神闪烁了一下,“喜欢,可惜她眼中没我。”
语气中,透着淡淡的惆怅。
可惜,他没能早点遇到裴卿卿。
没能赶在白子墨之前遇见她。
“哥……”这样的竹颜,倒叫姒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了。
他承认了,喜欢夫人……
姒雪皱了皱小眉头,若是别人,或许她还能怂恿她哥喜欢就去追。
可是夫人……
她不能怂恿别人去撬侯爷的墙角啊!
哪怕这个人是她哥哥。
姒雪咬着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姒雪在为他难过,竹颜很快就收敛了自己身上失落的气息,“你这是什么表情?同情你哥还是怜悯你哥?”
“没有没有!我哥这么厉害,肯定是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姒雪赶紧摇头道。
这回答,竹颜倒还算满意,“这还差不多。”
说罢,竹颜的起了身,双手叉在腰后,“别忘了明日来醉生楼。”
说完,竹颜保持着一个负手而立,风度翩翩的姿势就走了。
“我知道了……”姒雪在后面小声的嘀咕。
要去学习打理商铺。
明天开始,她就要活出另一只人生,姒雪的人生。
这一晚,姒雪注定是睡不着觉的,像做梦一样,她怎么就变成了竹颜的妹妹……
竹颜啊……放在以前,她想都不敢想的人……
“你走吧,我是不会回去的!也不会听你的!”
裴卿卿正在回房的路上,突然听闻这声音,使她下意识的脚步一顿。